世勋见着缠在自个儿胳膊上的毛线愈发少起来，正打算去看袁妈手中那线团子时，旁突然俯下一人，眨着大眼，唇角弯弯道。
“这麽开心？真要变成只爱玩线团子的小猫了。”

世勋闻声一愣，又回过神来。盯着哥哥在旁蹲下，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笑道“听说你今儿扒干净个芙蓉蛋？”
小乖儿听罢便想起与袁妈的约定，扬着睫字字有声的问。“你得...松我上学，吗？”

本是个陈述句，却又中途犹豫变了疑问句，句子反而怪得慌。朴灿烈想笑，总不能让一碗芙蓉蛋牺牲得不明不白吧，他想了遭，然后点点头。“行啊，送。”
袁妈本以为说笑着的，这少爷最后能推了去。却不想他竟这麽应了，袁妈抬眼，面前那眉目标致的少年笑着，他那笑像是拿石头在静谧的湖里打了个水漂似地，圈圈儿漾起来的涟漪，淡淡的，却得好久才能散掉。
灿烈抬手，揉了把乖儿的头发。“在这儿陪袁妈半天了，跟我回楼上去？”
世勋先是点点头，又侧过来盯着他哥，抖了抖小胳膊的可爱样儿。“帮袁妈，完了九回”
这回儿换朴灿烈点头，他抿笑。“行。”
袁妈笑起来，手上动作加快，一圈圈儿的红毛线，绕来绕去的，最终都裹在那毛线团子上。她也记不得了，原先的小少爷，从来都是别人去迁就，从来都是别人应着他行的，哪里有他这麽安安静静候着别人的时候。
眼下这景，于她，便是幅温温柔柔的好画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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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听话的，吴乖儿随朴少爷回房间后安静的看了会儿书，不多时王姨便来敲门了。
大概在学校呆了两日，平日里看的听的都不同了，小孩子竟要求自己洗漱，裹着帕子携着鸭子的就自个儿跑进去，王姨还愣着，少爷却笑了，摇摇头，进去帮那小孩子放热水去了。

等他出来，王姨已经走了。朴灿烈站在原地顿了下，便往书厅那边走，他自小读书的习惯便是在学校岔着空解决完作业，一来知识刚学立马实践，记得牢，二来是学校老师因着他的身份，跟个他的私人答疑团似的，不懂的老师一点也就会了。每每回家也是温书，预习，考试前才做做题册，阅览下题型。所以他算是学得很活的那种学生，学也学了，玩儿也够本，每天的闲暇时间确是很多。

坐在桌前，朴灿烈从书包里拎了本数学出来，一翻便是有了压痕的扉页，上边儿龙飞凤舞的写着他的名字，后面却极不搭调的用彩色笔描了朵小花儿。
一见便知是谁的手笔，可他也不恼。翻了明天要学的课程，正打算看，又突然想起什麽，从书包里把手机拿出来，点了屏幕来看。那时候的手机普遍仍是双色屏，但朴灿烈用的这支爱立信T68，却是当时市面上的第一只彩屏手机，上个月才刚刚发布，国内还未上市，总喜欢给他寄新鲜玩意儿的姑姑就已经给他弄了一支寄家里来了。
彼时屏幕上显着一条短信，摁着按键点开，便好像一张笑意盈盈的脸显了。

“在干嘛呀”

缪佩。
朴灿烈一瞬间也搞不懂自己心里现在怎麽想的了，毕竟中午吃饭时，缪佩找自己要电话号码，他是可以不给的。但既然给了，想起她拿到他号码开开心心的样儿。还是打了几个字回过去。
“看书呢”

“这麽认真？”言外之意大概是等他半天了。
坐桌子前，书摊着也无心看了。朴灿烈一个键一个键的飞快摁着“刚有事儿呢，没想起来看手机”
翻了页书，短信便也来了。
“哦，我原以为你现在得天天抱着手机不撒手呢”

她这话说得有些绕了，但朴灿烈不是听不懂。但他这次却不知道该怎麽回了。缪佩曾经出现在一个非常适宜的当口，对初中情窦初开的朴灿烈来说，缪佩是他一段特别的回忆，两个人幼稚又磕绊的一路走来，很多体会都是这段日子教会的。
但缪佩走得有些太唐突了，因为父母亲的工作调离，她也不得不远迁，走时其实两个人都没说分手，因为还小，有些境况总是觉得有个坎就不能过了，他俩原在一起的时候分分合合多了去了，但是也没彻底闹掰开过。
所以走了也就是走了，缪佩没表现出舍不得，朴灿烈也坦然得很。大概潜意识里都觉得还是能得到更好的，这一回儿没了也没什麽关系，反正以后长得很。
但是这麽一候，好像也没什麽满意的人在眼前。
结果她突然又回来了，又跟原来一样闹闹腾腾的呆他旁边。换位置，搭腔，逗他笑，非得一块儿吃饭，要电话，发短信，言辞间好像还是原来那个缪佩，但又似乎不同了。
朴灿烈觉得，可能是太久不见作了祟。
手指在键盘上顿了好久，他才开始打字回过去。
“我现在没女朋友”

发了这条，他长长的愣了会儿神。盯着哪儿都不像是盯，却也没怎麽期待回复，他本也是陈述事实，却有些怕缪佩以为他这回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朴灿烈正打算继续看书，却听见放桌屉里的另外只手机响了起来，他面色微微一怔。

之前因为吴曼尹秘书的那通电话来得太过突然，这个电话他虽未停，但近期用的频率实在少之又少，素日能打通这电话的人也只有四个，老爷子跟鹿晗他们仨，但也基于打不通他本来用的这支手机，才会去打这个所谓的“内线”号码。
一来二去，现在能拨通这个电话的人，竟也就剩了吴曼尹的秘书一人。
或者，更多吴家的人。

电话铃声已经持续不断的响了好会儿，朴灿烈才把手机拿出来，盯了眼屏幕上的陌生号码，摁了接听键。
那边大抵是料到朴灿烈一开始会沉默，便主动开了话匣。耳边那熟悉的女人声音一响起来，朴灿烈悬着的心竟莫名安定了几分。“这麽晚了，确是会惊扰到小少爷，抱歉。”客套她是最会的，而后轻笑了声。“相信小少爷也是记得我的，我是叶芮。”
朴灿烈知她这次的话不可能只说这麽浅。眉峰微蹙“直接说吧。”
电话那头大概已习惯了他这样开门见山的回答方式，听完后一丝沉默也未，只笑了笑接道。“做爽快人自是好的。不知道朴小少爷还记得上次见面时我曾问过你的问题吗，老师现在很想听听你的回答。”
叶芮的声音此时听起来就像是会议上十分标准的例行女声，朴灿烈的眉头松了些，脸色却略不好看。

“我也说过了，这并不是我的问题。”
这秘书抛火球的功力实在厉害，朴灿烈虽知自己大概在吴家那边，已算搅合了进来。但他确一点儿想继续搅合的心思也没有，又把这话抛了回去。
况且，他也并不知现在吴世勋母亲的葫芦里，究竟是卖的哪味药。究竟是吴家的救命药，还是朴家的致命药，无论哪种，以他现在的立场来看，确都与他无关。
他也想过，吴曼尹找上自己的原因，无非是想确认老爷子的心思，想知道朴老爷子到底是保吴世勋，还是要在特定的时期，用吴世勋作筹码，来换取别的东西。但这心思他自己都未在老爷子身上揣摩透，现下也只得了一个结论，世勋确是如叶芮所说，被朴家牵制在了北京。
对于吴世勋的生父，朴灿烈也是了解了一点的。吴世勋随母姓，父亲实际是姓闫的，闫这个姓，在京城的红色浪涌里边儿，也该是很靠前的一辈。但闫老疼后人，当年独送来一个小女儿在京城给他伴着，其余三个孩子都留在港岛细心养着，为的便是让他们远离官场政坛。吴世勋的父亲是闫老的第一个孩子，倒也不负厚望，确是蔽了头顶上的红色背景从商，日子过得顺风顺水，直到遇见了吴曼尹。

这后头吴家闫家，港岛回归，驻港部队交接的事儿都太过于杂了些，而且事情隔了些时日，说到底不过是吴家的大树生长得过于葳蕤，大树底下好乘凉，谁又不愿去呢。总之，蔽的人越多，事也就越繁，最后个中利益纠在一块儿无法解开了，也就是上面看不惯的时候了。
但吴家这个事儿太特殊了，要说原来打老虎，那必定是风声一出，实事一落，总有把柄。但吴家是风声一出，实事不落，把柄被拥护的人藏得很深，中ji委到现在搜出的证据，没有一样是能直指吴家贪污受hui，执法不公的。
就像是一条巨大的河流，拥有无数的分支，这些分支开始引流，把河水带到他们的领域，河水流得离源头越远，即便是其中一片水域受污，那也无法归咎于源头。
吴家人都太聪明，各个在局中游刃有余，避其污泥，吴闫森，吴复，吴亦凡，吴曼尹，甚是吴亦凡的生母，吴世勋生父这样的外姓人都在这棋盘上胜券在握，但惟独，他们落下了个年幼单薄的吴世勋。
他不在局里。

吴世勋自打生下，就活在上辈人为他植造的绿荫里，他无法自保，冠了吴姓，无非是吴家长辈希望这块盾牌能守着吴世勋平平安安的长大，但假若有一天这块盾牌变成利剑，年幼不懂事的世勋，是没有办法明哲保身，转危而安的。
所以在吴家的锋芒暂时被遮蔽之时，吴曼尹只有把吴世勋送进一处能够继续保住他的地方，于是朴家成了这颗护吴世勋的大树，一切都该是已然成序了。
但吴曼尹突然找上自己的这一行为，却让本该有条不紊进行的一切都被打乱了。在双规期间还能如此自由的派人与他面谈，证明吴家现在仍是有转机的。但是她突然想以他朴灿烈为中心去护吴世勋的想法，却是让他不寒而栗。
只能证明，现在吴世勋在朴家大概已经不是最先老爷子承诺的那样安全了。许是见风使舵，许是危及自身，所以必须做出取舍。
而吴家的橄榄枝，自是要往朴家内，吴世勋对其来说毫无利益可言，同时这人又能庇护他的人面前伸了。

想到这，朴灿烈没什麽情绪的勾了勾嘴角。
这些事儿他也不是没断续想过，但大多片段，从也没这麽连起来想过一遍。事到如今想了一遭，倒真是觉得锋利。

他确是从没对这个孩子多想过什麽，只是好像寻到那麽点儿自己曾经的影子，又或者陆温悉的事儿在前，他实在觉得，对弟弟样的人，该是这麽做的。

况那个孩子，真的叫人喜欢。
或者该是，没法儿叫人不去喜欢。

电话那头在听完他这回答后，好似已经沉默太久。
朴灿烈同握着电话，呼吸吐纳间，竟也觉得一个抉择，不过口说，不过一瞬。
他是随性的人，却少做真正随性的事。他们这种人，貌看有权庇，行事可猖随，可到底，终归是要对得起给予自己一切的那个姓。
叶芮那边也确是耗得住，她一言不发，似在等。若是朴灿烈这个突破口没了，他必定是要挂了电话的。但如今电话通着，不过耗着，结局却是赌博。
三十秒，朴灿烈在脑中过了未来大抵会发生的所有可能，他若真的撒网，就得确保这张网可以网罗所有危险，把自己跟吴世勋都处于安全的境地。
他若袖手旁观，照最近的态势，也许一周，两周，又许是一个月，两个月，也许哪天，吴世勋上学的路上，他坐的汽车便会翻了去，又或者是哪天学校踏青，那个小孩子悄无声息的就没了。意外太多，而朴灿烈不愿细想。这大半年来的相处，他早把这孩子当做亲弟弟来待护了。

那面若桃花的漂亮少年蹙紧眉，一瞬过了，他闭眼舒了口气，睁眼时面色沉静。
真是 太没意思了。

前有狼后有虎的境地，你选择什麽？
擒虎？缚狼？

“好歹不能等死”他这话落地，那头的叶芮好似喘了一大口气。她立马朗声道，似是鬼门关走了一道回转的感激。“相信老师也是满意这个答复的，小少爷，请您一定要记得今日的回答，老师说若您是愿意的，便要我转她的原话来，您对我们世勋的庇佑之恩，日后吴家必当涌泉相报。”

话落，朴灿烈动了动握着电话的手，惶然发现自己的掌心已经沁汗了。但他只是又指间用力，握紧机身。“我不需要什麽涌泉相报，吴家若重有那个能耐，只管第一时间接走他。再者，庇佑他的始终是朴家，并非我个人。”
这些道理，叶芮是知道的，但若计划不是百分百完美，总是需要一个去弥补计划的人。朴家的这个小少爷，虽说年轻，心境也并非强悍，但他确是很明事理，已是难得。
“小少爷的话我都收下了，该转达的定会转达。另外，吴老一直都很想见吴小公子一面，过段时间要开的中quan会也是个机遇，到时候我会再跟小少爷您联系，您只需要把小公子如常带出朴家，之后就由我们安排。”

这通电话挂后。朴灿烈愣了半刻，又立马像捧了烫手山芋似地把手机远远甩上桌去。他一直以为，在朴家，母亲与老爷子分割占位，他站的圈儿，从来都是朴老爷子这边，不光是嫡孙的这层血缘，更是一种多年下来的默认。
但就在刚刚，他竟然一步胆棋，站去了他自己都要为之仰靠的人的对面！这还不止，现如今他不光要为自己打算盘，他还要想尽办法，护那个孩子周全。
这是造的什麽孽

朴灿烈趴桌子上，觉自己在坑自己这事儿上真特别行。
本想这麽瘫会儿，却听见有拖鞋嗒嗒嗒走过来的声音了。本一开始是正常的速度，后头却像是跑来了。没一会儿一只小手就试探性的推了推他的肩膀，然后又变成两只小手都来推。
“灿里...灿里？...床上税 床上区睡...”
小孩子柔柔软软的音儿唤在耳朵里，他埋在臂弯间觉得很安心。
好半天，朴灿烈才抬了只手，摸向那孩子的头，再用力的揉了揉。
然后他才抬起脸，闻到大概是小孩子身上的沐浴露味儿。
答应了声好。

却又像对自己做承诺一样。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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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小天使 小宝贝儿 蜜糖罐子 帅小伙 生日快乐!!
我已为你燃烧殆尽了今儿

22.荣盔

温是授衣月，碍徒有桂香。明明是大好晨间，罗秘书的脸色却自起了到现在都很不好看。汪警卫员不解，见着魏副官打回廊过来，不由得问了声儿，却发现魏升这脸色比罗秘书也差不去哪儿了。般是有这巧合，那也不用多问了。汪警卫员心里明白的闭了口，任着魏升进了院儿里。
魏副官刚上二楼，便撞见那闹心的祸头子。一张好皮下尽是坏水儿，现见他一副笑意盈盈漂亮气儿盛的小美人样子，到底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哟，魏叔来啦，早啊”朴灿烈侧了下视线笑语，脚下却是没停的。径直往餐厅的方向去了，魏升见状便追了几步上来。“祖宗，早什麽早，快跟我上学去！”
被唤祖宗的那少年听罢便抬腕看表，而后弯眼笑得跟春风过境似。“这不还早吗魏叔，乖儿九点才上课，算了开车时间这也还有半小时呢，急什麽”
魏升梗了一口气，知自己说不赢这牙尖嘴利的，但又不能罢了。其实平日里他跟罗远穆真没敢怎麽束着这祖宗，但近个儿因着六中quan会临近了，老爷子跟夫人要见的人也多起来，今儿竟是一大早的就都出了门，刚好剩个钻空儿的，索性睡到现在，罗远穆问他知道自个儿迟到了吗，朴少爷抿着唇说知道呀，罗远穆又问你知道学校打电话了吗，知道老爷子现在让我送你去上学吗，朴公子撇了撇嘴，回 猜也中了。话落却是也不管罗秘书的表情，径直就下楼去。

进了餐厅，魏升还在后头跟着。朴灿烈早习以为常了，这阵仗又不是没有过，他瞄了眼彼时坐餐桌上两手捧着玻璃杯喝牛奶的吴乖儿，无端叹了口气，过去坐着，撕着面包片儿，两只大眼睛很好看的眨着。
“唉，栽得很”把撕下来的面包条儿吃了，他又盯着一处。咬了唇，像跟自己努力做心里建设似地。偏过头盯了眼那宝，又开始撕面包片儿。“我大概是魔怔了。”
想起昨晚那通电话，朴灿烈早起醒了跟梦似地。刚一扭头就见身旁熟睡的那小家伙，虽是在酣睡，一张尖俏小脸却很有生气，隔在薄毯底下的胸膛一起一伏，他忽然就觉得，这个梦即是梦了，也梦得很值。毕竟安安静静的一个小活人儿，若是又突然变没了，跟三年前那一样的事儿，他怕是再接受不来了。
回了神，眼底正撞见吴乖儿把杯牛奶推过来，估摸着是看哥哥光发神一直吞着面包的，怕自个儿噎。

罢罢罢。
栽就栽。魔怔就魔怔。
朴公子拿起牛奶饮了大口，而后拿纸巾擦净嘴。见对面的那宝贝儿已是不吃了，便道。“吃好了？”见是乖乖点了头。便接“走，哥哥送你上学去”
话有十足底气，笑也是喝了蜜。
独魏升在旁无奈视之，不多会儿却又淡淡一笑。这大义凛然的哥哥样儿，怎还是有霸王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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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有写不完的劲儿一样 等我睡起来了继续 这段时间让大家好等 刚巧这几天特别有空 大纲列得太长了迟迟没个进展 自己也是不大满意
但这里差不多已经是把幼年时他俩的关系交代清楚了
就是兄弟 也能说是去救难弟把自个儿变成了难哥
聪明的姑娘可能早猜出后期是谁追谁来的 烈哥这个直 还得有一段儿
我近期一定努力赶些进度
最后还是得谢谢看文儿的每位 :)

彼时的附中操场上是很热闹。
鹿晗他们班这堂课是体育课，因着天气好，就连本有些瞌睡的黄子韬也一并给拉了出来。做完热身运动散了队列，鹿晗就找老师要了个足球满场子撒荷尔蒙去了。艺兴不是很喜欢上场，便在旁拿腿颠球玩儿，黄子韬其实心里惦念着篮球，但朴灿烈又不在，也就把那心思放下了，颠了两下球，边问旁脸廓清俊的那人。
“他打算今早上都不来了？”
艺兴垂了睫，拿脚把黄子韬刚颠出去的球给勾回来。再踹回给他，脸上没什麽表情“刚电话里说待会儿就到，你能猜到他那个待会儿是多久”
黄子韬耸了耸肩，“不过今天缪佩那表情有够好看的。”低头踢了脚球，又抬起来，眼底的少年狡黠瞬间就晕开了。“别是昨晚我们烈哥哥说了什麽不该说的，今天又不来，有人多想了。”
艺兴撇嘴哼笑了声。“罢，反正是又掉坑了呗”视线却若有若无的笼着绿茵场上跑动的一处，某人那颜色骚包的球鞋真够好找的。就他一个撑全队满场跑，也不嫌累得慌
远远的球场上，鹿哥儿正动作熟稔的带球往前过人。张艺兴猜这颗球十有八九都进了，果然就见鹿晗一个漂亮的射门，足球场边儿围着的男生女生都叫起来了。隔着人墙的空儿，那进球的主儿正笑着下意识的往张艺兴这边望过来，他那笑真是很好看，明亮的大眼睛弯了，一张面孔生得跟个小精灵似，透着阳光，全是朝气蓬勃的少年样子。
跟他对了一眼。那本没什麽情绪的清俊少年缓了几秒，竟笑了下。
能耐

旁的黄子韬见着心底清楚也不道多的，便打了句趣儿。“打小进了球眼睛就找你，什麽毛病”
艺兴这次难得不回嘴了，唇边的笑淡淡的留着。但想了想，他还是回了句“你管呢”
黄子韬一副恹恹的样儿笑，更像是盯着某一处了。“嗯，我是不能管，而且现在我大概得撤了”
张艺兴听罢就把脚底下自己的那颗球踹黄子韬迈开的脚那儿挡了一下。“敢走你试试？”而后眉峰微微打了褶，他也看到了，正往自己这儿走的沈宜跟她朋友，一人手上拿着一瓶水。

其实上课前张艺兴就瞄到跟他们同堂上课的沈宜班上了，但他对于沈宜，始终感觉有些将就，尽管接触下来，这姑娘确实对自己很好。但就好像鹿晗呼啦啦从他心上跑过去，留下的空一直在吹风，而这姑娘挡不住，那风声日日夜夜的响，撩得张艺兴每天都在想。
朴灿烈跟黄子韬也都问过他，想不想跟沈宜谈这问题。说实话，要说愿意好像差了那麽一口气，但要说不愿意仨字他又没办法这麽利落的给搪塞过去。他其实也想过很多种可能。
如果跟鹿晗把话摊清楚了，那是怎麽一种场面。 但他害怕，心虚。
那种稍有不慎就再没原来敞亮的关系，他张艺兴不想要。
因为如果说了，就必须得承担。如今玩儿似地打趣谁都能担着，可如果一切都变成真的，说了喜欢，俩字儿，简单，可那后面的，要担下来，光想想就是太难太苦了。况 他更不愿把鹿晗扯进那样的泥沼里边儿。
好好一个喜欢，却是不光明不磊落的劣态。
于是干脆什麽都不说了。还要把自己往原路上扯，因为不喜欢才能不心虚。
可是，真是
太难了。

艺兴苦笑了瞬。那笑浅得人几乎未有察觉，等到沈宜她们走到他跟前的时候，他那笑就散了。换了一副礼貌又好看的样子。
沈宜见他笑，脸上的笑就也没那麽羞怯了。她抿着笑把手上那瓶矿泉水递过来，“天气太热了”树荫底下那些光透了枝桠，碎光明明朗朗的照着她那张脸，仿佛把笑都烘热了。
“你呢？”他并没着急接那水。沈宜眨眨眼。回身指了下他们班的地儿
“朋友帮我拿着呢，你就别管我”她把水又递高了些。张艺兴这回儿道了句谢也利落接了。
沈宜是很高兴的，跟她来的那朋友也把自己的水往黄子韬那儿递。黄少爷从来不拒这些的，笑了笑道谢爽快接过，却惹得那姑娘耳根都红了。
沈宜看着朋友的样儿，悄悄轻掐了她的胳膊一把。眼底的打趣明显极了。怎麽，无心插柳柳成荫啦？
她那朋友红着脸睨了她一眼，索性不理沈宜了。

张艺兴见状，边把水扭开喝了。笑道“原来你也有这个流氓脾性的？”
沈宜听得明白他这话，原来她刚认识张艺兴的时候，她那些朋友也是这麽嘴上手上打趣儿她的，弄得她每回儿都一张大红脸，现在这境况竟然也是反了
她笑得漂亮，狡黠道“风水轮流转。”
然后又抿了抿唇，趁着气氛不错，接道。“中午一起吃饭吗？”
黄子韬在旁单手抱臂另一只手摇那瓶水玩儿，听完这话他故意清了清嗓，咳嗽了两下。
艺兴脸上的笑却在此刻安安静静的绷在那儿，他的眼神有一瞬间放得很远，越过沈宜望到了足球场边上，正盘腿坐地上喝水的那少年身上，他那双眼永远跟含了月光样的好看，此时正紧紧的盯在自己身上，隔着这麽远看了一会儿，那少年才放下水瓶移了视线，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屑，转身往场中间走了。

那一瞬间，张艺兴心中真的响了个声音来。
罢了吧。
他皱紧眉。
脚边一个东西撞上来，他反应过来，才见大概是黄子韬拿球踹他叫他回神。
面跟前的沈宜见状以为他是不愿意，便装作不过心的笑笑，正打算给彼此找个台阶下，却听得那少年低低的声音应了。
“行啊。电话联系”

柔柔一阵风吹过来，彼时还大盛的阳光，被树枝摇碎再投下。又在下一秒渐渐的褪去变浅了，他们几个都抬头去见，是树荫透的天空来了厚重的游云，要把温暖的太阳遮了会儿。
而刚刚足球场上那一直赚着欢呼 满场带球的少年，也不知所踪了。

-

“不来上课吗？”

揽胜正稳稳行驶在车道上。坐在后座上的朴灿烈盯着手机上的新进短信，莫名就能想像出等会儿到了学校缪佩蹙眉来问他的模样，动着手指回了条 就到了，又把手机放下。
大眼睛垂着，眨了片刻。

然后抿了唇，对开车的魏副官平声道。“魏叔，稍微开快点儿吧”

魏升从后视镜里打量了一眼这小少爷，淡淡笑了。“怎麽？刚刚送乖儿的时候脸上可是挂了个大太阳，这下却晴转多云知道着急了，你这脸跟着天变的？”
后座那人笑了一下，“好好开车吧您”
道完，朴灿烈便侧脸去望车窗外。天穹上云层厚厚的堆积，像是非遮得太阳无法再出一样。降低视线，不断往后奔去的绿化带抹了一块又一块绿。刚送乖儿上学的那好天气，竟是瞬间就不复存在。

而人生这漫漫长路途，转瞬就消散的东西实在是多得无法细细数完。
彼时年少，他确不知，他的这些曾经拥有，最终都会被谁统统颠覆。那人又是在多久后才来，温温柔柔又无比迁就的，教会他朴灿烈离不开与坦白。
往后推移的日子，他总是很爱的。
多年后 他们的眉眼沿着小时候的模子越刻越深，在年少是英气，在中年是沉淀，到老年，便是柔软又瑰丽的记忆，这些记忆披着盔甲，满载荣爱。
那人大了才开始小气。趴在他身上常是念叨 朴灿里，我又替我自己数了遍，我可真是过五关斩六将 才把你抓在这里的
他听罢失了笑，眉眼英气的脸上浮的笑意都是温柔的，回道。你这典故用得倒是很顺手，活脱脱把自己说成个小英雄。
那你不就是英雄难过的美人关 世勋笑得很是可爱。软趴趴的伸出手指去摸男人的鼻子 嘴唇。
无奈的勾了些笑，他低头亲了亲爱人柔软的发顶。 我怎麽觉着，你就只喜欢我的这张脸？
那人听闻便噗的笑出声了，然后又故意板着张脸。没错呀，你得好看我才能去过五关斩六将呢
朴灿烈哭笑不得，伸手去捧爱人的小脸儿。吴世勋 你要再提什麽斩六将，我俩就没得玩儿了。
又接
别人家都是醋坛子 我家怎麽是个醋缸子？
却笑意温柔得跟开了满园子的花似，正是在爱里最有生机的时刻。

想来这些美好的景散了 也不过是一个需要等候的理儿。
也许未知的那些后来好时光，都是现下 单纯的善意的守口如瓶。
一如他与他这场 温柔不可解的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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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欲抵千杯

2001年9月11日，北京的秋仍是芳馥。这时候的洋绣球开得最惹人喜爱，品种名儿好听的矮牵牛也伸手，攀了满枝的热闹。而在大多数经历了这天的人记忆里边儿，都有关于自己被时间磨花的场景与谈笑，或是大大小小，值得记牢的妙事。独这日傍晚，时差未同的另端白昼，却犹如地狱开门呼啸般，瞬间占满所有的新闻头条，引了大街小巷的谈论。
成年的思维体系般是偏为两种，但唏嘘与谴责到底为大。孩子们的思维里，坏与好便是两个极端，没得交汇。”911”发生的第二天，世勋班上的老师便带着他们祷告、折纸鹤。这类国际学校的学生几乎都是外籍，各班的悼念活动也是不尽相同，独独那蓬勃的花与花束默契地顺着教室外走廊摆了很远的一条道，每一朵都是孩子们遥送去大洋彼岸的挂念。

反ren类的恐怖讯息有好些天都笼在媒体传播的渠道里，灿烈艺兴这些年纪稍长的，受到的影响便大些。一日他俩浪完回了院儿，傍晚的天气又很是舒心慵懒，远远的还没进宅子，就见花园边蹲了俩小影子，一人拿一个小铁铲，左边站个汪警卫员躬着身子，右边黄家的警卫员站着似是在指点小孩儿什麽。
俩少爷好奇走近，才发现黄初初跟吴世勋俩宝是在种花呢。也不知从哪儿搞来品相还挺好的矮牵牛，艺兴还认得几个品种，什麽盲珠 幻想曲 猎鹰。在初初小丫头的铲子底下还拍死了俩株深红星。烈哥憋笑，蹲在旁看吴乖儿在那东拍拍西埋埋的，嘴里还不停叨咕 腻又倒了 我给腻多土 你怎麽又倒了 你得做多站直的小花...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灿烈直起身去找旁的警卫员拿了铁铲，蹲下，重新挖坑，细细的把根茎放进去，再点点儿的埋土，念叨 这位花姑娘 我们宝让你做朵站直的小花呢 你得这样站着 站着比倒着漂亮知道吗..他故作一本正经道完，让旁的世勋自个儿拍最后的土。站起身时，张公子一脸鄙夷，朴少爷却乐得自在，他倒忽然觉得心里头有块地方温温柔的陷落下去，不好的日子总有散的一天，而眼下这些才是最该珍贵起来的。

时间阔步而行，踱步留印。9月24日，zhonggong十五届六zhong全会便这麽来了。“八个坚持，八个反对”一出，到底是打散了些下边儿紧密的枝叶。从头至尾，从严治dang都是会上的主题，朴家跟闫家似乎都是被一个“任人唯贤”给烫着了，吴家的事从去年年关至现在都被咬着不放，好像只待这回儿中ji委的审查报告。

这厢，朴少爷也是紧张的，即是有空就给魏升甩电话去，但他始终没有太显眼，只是报备个世勋的上学放学就得了。大会到最后，吴家是命大，原以为第一个要被拉出来开刀的吴复，仍是没有动静，会上光只撤了别的两个候补委yuan的职务，销了dang籍，而这次递补上去的一个委员，又是闫家的人，这变动就越发叫人考量了。
总之会完，各家仍有各家的经谱。老爷子还是喝茶，练字，与老友谈趣儿，朴姈也是做在职事，管家中事，朴父驻军队，近期又有要往上走一走的趋势，越发谨慎起来。朴灿烈也是在等，叶芮在电话里提的安排世勋与吴老的见面，估计他们也是想等这次会上一显，让众人觉得吴家真挺牛掰，过了这麽久都还能撑着，口风自然也就会松些。
这一等 几日便到了国庆，但朴少爷现下天天儿随身带的那只“内线”手机，却仍是没有响起来。

十一长假，这四个字提起来怎么着都是内心舒畅的。99年的时候，为了刺激内需，拉动消费而出台的休假制度，倒真是造就了国内旅游业的“井喷”，甚也开始带动了国外的旅游消费。00年的第一个“十一黄金周”，朴家张家鹿家这几家小少爷，便做了带动国外旅游消费的那一份子，仨裹着去欧洲玩了个畅快，后灿烈还转去大美陪了姑姑会儿。那时境况下的世勋，还是港岛吴家众人护的那个翩翩小公子，不开心了便能赖母亲怀里去，捣蛋要被穆姨妈抓了，也不怕，藏哥哥身后面就没事儿，周末 父亲会耐心教他骑马，舅舅会带他去食陶陶居里边儿他最爱的几样早茶，偶尔还能接着京城姥姥姥爷的电话，唤他快去大陆，陪他们老辈玩儿。第一个十一长假，他自是过得甜蜜不知味，因为他自小就是那麽过，他本以为这些习惯的事，他一辈子都能拥着不改。
时间萧索，飞快的就踱步走了，空留个梦。吴家的变故是去年的十一月，转瞬快是一年。
这些朴灿烈自然明晓，但什麽都不提。只想着十一开始第一天，他就要带世勋出去玩儿去。

新月份临的这一大清早，朴家人有的甚还未起。从飘窗偷溜进走廊的秋风，却见三楼朴少爷的门儿就给开了，一大一小走出来都很是好看，哥哥还是喜反扣帽子，黑T恤儿牛仔裤，弟弟套一件奶绿色小帽衫，胸面前一只小老虎，头上同反扣个帽儿，俩都背着背包，旁挂着水壶，一见便是要去登山的架势了。
下楼进餐厅，便迎早待的袁妈笑意盈盈的。“你俩要吃的我都备齐了，盒子里装了两份儿，早餐摆在桌上的。”这话道完，她又嘱咐起那小霸王

“另外还装的那三个盒子，是给鹿张家小公子和黄老俩孙儿备的，你也记得拿上”
登山游带家中的餐食是再好不过，但灿烈觉着好像有些忒麻烦袁妈。便撇嘴笑道，故作不满“袁妈您还记着给那仨家伙捎带，回头回了让他仨过来好好谢您”
袁妈笑着摆摆手，“多大点事儿。行了，快带乖儿吃早饭去，再不早些出门，外边这麽好的天气，晚了步，香山今儿别是要被人爬个满”
小乖儿在旁认真听得袁妈跟哥哥的对话，小小的头点点，听不懂也当听得懂，跟着学了句“趴个满”
却是听得旁的哥哥跟袁妈立马笑出了声儿。

二人食完早茶出门，张家的车已经在外道等了，张少爷也是把自家的SUV都使唤了出来。柳副官开车，他坐副驾，后座鹿哥儿跟带妹的黄少爷，最后是携着爱弟的朴美人。
路上，最闹腾的自然是鹿晗 黄初初 吴世勋这仨，艺兴随意，懒得管，说话都少。黄子韬也不管，索性听歌，但他一戴耳机就要被黄子茵那小祖宗立马给拽了，他戴她便伸手来拽，跟玩儿上瘾一样。
灿烈同不管，但他家这个大概才是亲的，闹谁也不去闹他哥。后来少爷靠后座上给打了会儿瞌睡，他现下真是没白疼吴阿乖小朋友，竟还要护着他睡觉，鹿哥儿说话声音大点儿都不行，吴阿乖立马就要比嘘的手势给他。

好不容易摇到那静宜园，时间还早，倒是没袁妈说得那场景，不过隔会儿就不知有没有了。

一众下了车，倒是感概，他们中好几个都是幼年时爷爷姥爷辈带来玩儿过，后来大了一有假，反而爱往外地跟国外扑去，香山这种地方，倒真的很长时间没来过了。
“这东门好像还是没怎麽变哈”鹿哥儿抬眼打量了圈周围，像是想起来鹿老爷子小时候牵他来，回家途上路过什麽公园也要进去的，那时候坐什麽投一块钱硬币的小飞机，还有北冰洋汽水儿，雪糕装在大桶子里，卖的阿姨用那个圆圆的夹勺儿一夹就是个球，再放塑料盒里。打气球赢奖品的游戏就老让警卫员们去打，枪枪瞄得准，每次鹿晗都能抱个大娃娃回院子去，总被同院儿的张艺兴比鬼脸笑话。
“能怎麽变？”那从记忆里脱出来的人侧身睨了他一眼，眉眼都已是少年人该有的好看样子，这嘴怎还是不讨喜？鹿晗有些气结，翻了个白眼，同样去睨艺兴，却懒得开口争。
柳副官这时已经把票买齐了，挨个挨个的过来给。
打前的鹿晗艺兴先拿，俩便一同转身进去了，见对方都在走，又谁都不肯停下，从后面看，倒亲密得像是迫不及待要一起同游的。

灿烈见状，下意识望了眼子韬，都撇嘴笑了。柳副官这时要去停车，吩咐了他们几句安全上的事宜，道入秋天黑得快，尽量早些下来。
听着应了，初初跟乖儿俩小手牵着，走艺兴鹿晗后边儿去，后面又分别跟着自家哥哥来。
子韬边走边把帽子摘下，再仔细盯着黄子茵那走路不爱看路的。“怎麽着，你这是又打算清心寡欲，假期光陪着吴乖儿了？”他手里转着帽子，找了句打趣儿来说。
这厢灿烈听罢 哼哼了声，他正在看周遭很少的红叶，这时候离头场霜降下来的日子还早，催枫红自是不见。他道“我觉挺好的。”走了几步，又接，复看了眼旁的人，撇嘴笑了。“不过韬啊，你还想得起你上回儿爬香山是几岁麽”
子韬摇着手头帽子的手一顿，但很快又转起来。他摇了头答。“这还真不记得了。反正只记得是老爷子带我上来的”
像是能猜到这答案，朴少爷哈哈了两声，道。“是吧 我也是，也只记得反正是老头子带我来的。别的什麽都不记得了”他抿了点笑，又添“总觉着小时候他们老辈儿人都特喜欢把人往这山上带”

“这个是。初初比现在小点儿的时候，老爷子也经常带她来爬这个山，但走了一半差不多这祖宗就要犯浑了，每回儿硬要老爷子给背上去的”黄子韬想了这些，也笑。只是那后头他们这辈长大，好像是再不怎麽陪老辈儿的同游了，常是小的这个，更粘着爷爷些。
“那这麽说，这个等会儿不也得犯次浑”灿烈笑，眼睛盯着前面在初初乱跑之时，便会拉住妹妹的那小人儿身上。
子韬哂笑。“反正到底是你要背着麽”
少爷一副乐得迁就的神情。“背就背呗”
其实。他本也估摸过，吴老未跟他这外孙见时，大概也想过要带世勋来这儿，路途欢笑，行不动了，就背着他，却也不要什麽副官跟警卫员帮的，慢慢又慢慢的爬次香山。
就像他们几个的爷爷 同带给他们的这些回忆一样的。既他的乖儿没享着。

索性 他带他来。

而子韬那嘴，大概真能给纸上描只墨染的飞禽出来。上山路这才几步，前的初初就厌了，奔回来要抱要背，缠人得黄子韬一点办法没有，始终是疼的，最终还是无奈把自个儿妹抱起来，边走边教导。却在小丫头递给他刚摘的路边野花儿为讨饶时，笑叹了声 你呀 你呀。
前的鹿晗跟艺兴见着这阵仗停了步，回身，殊不知彼时他们一温润一狡黠，细细想来正是相配的模样。而背后那些染了点儿红的树林子，也衬着他们，一个轻蹙眉，一个笑盈盈。
鹿晗便是秋风里的那个笑意浓。“哟，这麽早就抱着了？”
黄子韬没好气。“总不能扔了？”这话落，感受到一丝危机的黄子茵小朋友便立马去搂她哥哥的脖子。
艺兴站旁边儿，大抵是被刚初初那反应逗着了，弯唇笑道。“估计这小牛皮糖要扔也扔不成，你要背不动了就说声。”他随时都能替。

但彼时，谁也未想得，那树林前清俊少年的一句无心话儿，竟在未来风月里，一语成谶了。
很小的，他跟几个兄弟一并看着窜高 一并疼起来的那丫头，大了自是沿她小时候的模子，变成标致的美人儿，亭亭玉立，性子温贤，却唯独对他，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拗。

少年时，他随口笑她是块小牛皮糖，待她年少，便拗得干脆把这个称呼坐实。
但她不知道，那似乎永远都会那麽温润的小哥哥，即便许多年许多年的过了，他眼底下笼着的那片光景，仍只装得下一个笑意盈盈的少年影子。

其实他何尝也不是拗得啊，连岁月都没法子劝下。

秋风呼啦啦的，阵啊阵的刮过树林子间的山道，卷了落叶，扑着尘。
几人后头，吴乖儿见妹妹抱了，也并没刚烈哥打趣的什麽犯浑不走，倒是很有小男子汉的坚持。逗他自己走麽，就眨一双漂亮眼儿点着头，确是乖得慌。
“行”灿烈笑，揉了揉乖儿的头发“随你”
话落，他先迈了两条细长腿，步子故意很小。旁的小世勋很快便追上来，伸出一截儿胳膊，伸手拽着了哥哥的手腕，抓住了再要继续一道走。
灿烈愣了两秒，但很快又习以为常，唇边绽了浅浅笑意。
“只有小猫才这麽抓人”
世勋皱鼻子。
“只有小猫才喜欢玩什麽线团子”
世勋抬头望哥哥。

少年目视前方，带笑，又似是察觉到旁的视线，便突然侧脸低头，也去望那孩子。
他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流动的光彩，睫羽微微颤着。
“所以你是什麽？”
笑意渐显。
“...”乖儿只偏头。

“是小猫”
语毕，他这一派温温笑意的自语自言便完了。于是带着挂他手上的那宝贝，迎面就进了秋天才能馈的那片甜息里去。
不见红叶枫，但有金桂开。
也是好的。

山道上，几些年少的影，错错落落，前前后后。总归谈笑有易色，一场秋意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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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登山那天过了，烈少爷便每日乐得清闲，挂着相机带着吴乖儿在北京城里东游西走，把魏副官使唤了够本儿。什麽开车买票，订馆子，这些都得魏升来做，虽然假期人多，但这麽转转悠悠了三天，魏升也觉，跟着这一大一小少爷后头盯着，确实有趣。路上常塞车，俩也不恼，小的要大的那个跟他说话，但是大的接电话已经接了好半天，见哥哥只揉揉自己头发意思是等会儿，世勋就撇嘴罢了，边要把哥哥给买的风车放车窗外去迎着风转，那头朴灿烈一见，无奈得很，立马一手将小世勋给拖过来边对电话那边道，先不说了，我这儿有个祖宗呢，我再不理他，估计就要飞走了。

吃饭时候也是，有趣得很。大的那个挑食，小的却难得不挑。朴少爷不喜甜，不喜噎人的面食糕点，最是不喜饺子，但世勋偏偏很喜欢锦州的荠菜饺子，非得喂他哥，魏升就在旁见这两人为吃个饺子在包厢里闹个鸡飞狗跳，无奈又笑着，见那满脸将就的朴公子最后还是低头把乖儿递的饺子给吃了。却还不知，那长长久久的日子过了，面前这两人仍是这个模样。
长大一众的聚餐上，朴灿烈去看在厨间当偷食儿小猫的爱人，走到那人身后，就见那人侧身递他一筷子菜过来说好吃。他其实不喜欢，但仍吃了，挑眉道了声还行。初初在旁边炖鱼边笑道，奇怪了，我怎麽记得哥是不吃芦笋的？里头掌勺的刘孟听罢哼笑了接，他那个德行，打小不就这样，只有世勋喂的才能吃，再难吃的怕都觉得好吃。
说道刘孟，假期前几日也是忙着赴聚会赴酒局去了，到了国庆最后一天空闲，想接那港岛小公子出去玩一趟，回了院子里接人，这头朴灿烈见惦念吴世勋的人还是有的，小家伙也开心，只道了句玩儿开心些就让刘孟把吴乖儿接走了。不过他今儿也确是有事，张艺兴那个货过生，中午照旧在苍园摆了一桌，请的都是同辈的兄弟，晚上才是回张家跟长辈们一同吃饭。
其实本来也就挺平常一事儿，关键朴灿烈临出门给鹿晗打了个电话，其实他就是说要去就他俩一块儿让自家车送过去了，结果鹿哥儿听罢道了句他现在不在北京，人刚到沈阳，晚上要去看国足打阿曼的现场。
朴少爷真给这话弄懵了两秒，他站楼梯上顿了步子等警卫员开车过来。“你特麽不是吧你，今儿他生日你去看球？”
鹿晗在那头哼了声，一派没过心的样儿。“谁生日都一样，今儿这场球关乎我大国足能不能出线，去世界杯耍耍，这麽重要的时刻，甭说张艺兴，就是我妈生日我都要来”
朴灿烈听罢冷笑了两声，“是是，你那嘴跟绕花儿一样，我说不过你。随便吧，你要真不想来谁也管不着不是？”他停了一瞬，轻叹了口气又接着。“但是鹿晗，不管你俩有什麽屁事儿，真的不要憋着，打一架都成，别这样遮遮掩掩的到时候连兄弟都做不成。”
那头过了好半天才回了句。“我俩没事儿”
恍惚间却好像再没有往日的那个自信了。这边的朴少爷听完这回答，觉自己啰嗦了一嘴儿也跟放屁似，干脆挂了电话。这时候警卫员已经把车开过来停好，他便长腿一迈走过去上了车，什麽都懒得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