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墓碑上，是钟离珩亲自挑选的照片，是他最喜欢的母亲的样子，恬静温柔的微笑着，就这样再也没有了。
“走吧。”钟离彦揽过儿子的肩膀。
看了母亲最后一眼，他走了两步又停下了，视线向不远处望去。
赫煊看了一眼钟离珩，对他说：“我们先出去，在门口等你。”
钟离珩独自往前走去，停在另一个墓碑前，看着那上面照片中快被自己忘记的模样，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没有一张他的照片，仅仅分开不到三个月，他就快忘了这个叫戚冉的自己爱着的人的模样了。
“戚冉，你还是不告而别了。”
“看到我妈妈了吗？你们应该认识，她很善良，就算见到你也不会怪你。”
“可是我啊，因为和你在一起，因为想你，因为你而痛苦，所以没能多陪伴她。”
“你说啊，我该怎么办？”
“因为你啊，我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戚冉，你欠我一个解释，你毁了一个爱你的钟离珩。”
“你现在正看着我吗？”
“戚冉，我啊…我是钟离珩，你记得吗？”
“你现在是不是走很远了？”
“你…你都没跟我说再见。”
“你…”
一遍一遍地呢喃着，钟离珩最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胸口一阵阵地烦闷，那像被一只利爪紧攥住心脏的感觉，似曾相识，那么熟悉。
他捏了捏自己的掌心，一层汗湿，心悸地在裤子上擦了擦。
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只是一遍遍的重复着那个人的名字。
“戚冉…”
“戚冉…”
“戚…冉……”
钟离珩皱了皱眉，感觉阳光越来越慑人，皮肤不自然地泛红。他颤抖着拉下长袖，带上衣帽，双手无措地掩盖住自己的脸。
忘了要说什么了。
“戚冉…”
“我…”
片刻后，钟离珩突然停止呢喃，眼神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照片，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镇静。
神经质地看着那张脸，静静地看了好久，仿佛要将这张脸映刻在自己脑海中。
回忆里带着这张脸的那个人悄无声息的消失，摧毁了他们之间曾经美好的诺言，那个人害自己失去了自我，颓废不堪，那个人因为离开自己而死亡，他是否活该，那个人害自己差点抛弃了家人，那个人将自己拉进漩涡，自己逃离…
钟离珩脑子混乱地想了很多，良久后，他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恨你…”
然后又试着说了一遍，像一个刚学会说话的孩子：“我恨你…”
这时候心里像找到了一个宣泄口，连日来的种种情绪逐渐宣泄殆尽，就像找到了治病的良药，钟离珩很满意，最后看了一眼照片上的人便转身离开，不再回头。
是的…
戚冉…
我恨你…
再也不见…
***

（十八）
从“南莊”出来，钟离珩沿着街边漫无目的地走着，脑子里混沌一片。
半小时前，他像是又重温了一遍五年前糟糕透顶的生活。
他以为那些种种过往这辈子他都不会再想起，然而面对那个叫司珃的人，那个自称他就是戚冉的人，钟离珩的脑子里飞快地拼凑出一个悲剧，他想要将所有悲伤都传递给这个人，全部都传递给他，或许这样自己便可以得到某种解脱。
然而那个人的故事却远比他悲伤。
他想要的得到的忏悔和道歉，这时候通通没有勇气开口讨要。
钟离珩看着司珃拿起杯盘中的勺子搅乱了杯中的花式，轻轻地给出他想要的解释。
他说他没有抛下钟离珩。
他说那件事是他的错，他的父母发现了两人的关系，无法忍受自己的儿子是同性恋，于是让人跟踪拍下那张照片，自私地维护了自己的儿子，毁了钟离珩。
他说从那天开始，他就被关在家里，没收电脑、手机一切通讯设备，不管他再怎么愤怒都无济于事。
他说那些天里，他不吃不喝不睡，脑子里不停地想念钟离珩，想到快发疯，担心他一个人怎样面对那样的境地，担心他会犯傻，担心他和自己一样痛苦，担心他会胡思乱想。
他说他后来找机会借了钟点工的手机给钟离珩发了信息，让他相信他，等他。
他说他逃跑过很多次，没有一次成功，连高考的机会都被剥夺，后来在考试的最后一天，他听说全家要移民去美国，他从未有过的恐惧，翻窗跳下三楼逃了出来，在学校对面一家杂货店躲着，等待钟离珩考试结束。
他说他那时候打算了很多，想着一见到钟离珩就带他走，带他到所有人都不认识他们的地方，就他们两个。
他说他看到钟离珩的那一瞬间，整个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可是就在他踏出杂货店，准备向钟离珩奔去的时候，他被人从后面拖上了车，直接去往机场。
他说他当时向发了疯似的反抗，越过司机把住了方向盘，然后便失去了一切意识。当他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身在美国，躺在病床上苟延残喘，毁了面容。
他说他不想死，从死神手里抢回一条命后他更想活着，活着回到钟离珩身边，用两年多的时间换了张精致到自己都陌生的脸。
他说他想要回国，回到钟离珩身边，可是他的生活如同软禁，护照、身份证被全部没收。
他说他从未有过的绝望，而他无能为力，他和父母断绝了关系，依靠唯一支持他爱他的外公去了法国，换了姓名，用三年多的时间快速地让自己成长，让自己更有能力。最终以一个华侨的名义回到中国，以一个大学新生的名义回到钟离珩身边。
他说他从来没有忘记过对钟离珩的爱，不管再痛再苦从来没想过放弃。只是害怕，害怕自己要是再晚一点，钟离珩会忘了他，所以他从来不敢放慢自己的脚步。
他说了很多很多，他急切地挽回着。

……
“砰”地一声响将钟离珩从思绪中拉回现实，看着马路中央相撞的车辆，两个司机骂骂咧咧地争吵，围观群众的指指点点…
钟离珩感觉自己快要疯了！他加快了脚步，无视掉周遭的一切，双手在衣兜里捏紧又放松，又捏紧，手心里的汗渍让他一阵阵恶心！
“小珩！”
“……”钟离珩猛地停下脚步，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某人。
“看着点儿，快撞上了…”说着，司珃抬手指了指身后的电杆，无奈地笑笑。
司珃一直在他身后跟着，不远不近。从自己向他解释了一切开始，他就是这样一副恍惚的样子，整个人都失了魂魄。
此刻自己五年来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自己眼前，定定地看着自己。
“小珩…”
“……”钟离珩木然地看着这张可以当明星的脸，自己完全不认识的脸，努力地想要从这上面找出一丝熟悉的气息。
“为什么要辗转去法国呢？为什么不直接回来？”
司珃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可是还是很快作了回答。
“我当时一无所有，如果那时候回来，我连书都读不上，又怎么能够好好跟你在一起。外公是支持我，但他不会拿现成的给我，我自己也不愿意那样，我必须自己强大起来，不然我永远只能受制于人。去法国，我可以在没有他们的地方好好发展，那也是我们曾经向往的地方。”
“那也可以联系吧，告诉我，你都发生了什么，你在哪儿，你在做什么，什么方式不可以，为什么都不联系我？”
“他们把我所有的社交方式都注销了，包括手机号。当然我记得你的，可是我后来有联系过你，但是你手机号已经是空号了，其他的也搜索不到你这个人。”
钟离珩一时语塞了，当初发生了那么多事，他也以为戚冉死了，所以一冲动也注销了所有联系方式，想要让自己重新开始。
然而就是这一举动，让他们之间相隔数年。
钟离珩不禁开始悔恨。
“还有，你说你发了信息给我？”
“是啊！你没收到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收到过。”钟离珩想着那时候的情况，神色开始严肃。
哥哥…
顾嵘…
而此刻司珃却笑着跟他说：“没关系，都过去了，我现在找到你了。”
钟离珩不自然地笑笑，怎么可能没关系，以为你从来不曾给我消息，你知道我这五年来有多煎熬吗？我一直以为是你背信弃义，所以遭到了上天的惩罚，我恶毒地认为你的死亡或许是你活该。
曾经这样想过的我，如今看来是那么可恶，我到底变成什么模样了，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司珃…”
“嗯，小珩。”
“对不起…”钟离珩低声道歉，抬手轻触司珃的脸，感觉这就是一张面具，只要他轻轻撕下，面具后便会呈现出那张曾经的面孔，即便已经在自己脑子里成为了模糊的幻像，但他相信只要那张脸再次出现，他还是能认出来的。
只是再也无法实现了…

“怎么了？”司珃轻轻握住在自己脸上慢慢抚摸的手。
“为什么说对不起？”
“我曾经在无数个夜里诅咒你下地狱，我甚至希望你灰飞烟灭，入不了轮回。”
“傻瓜，小说看多了吧！初中时候就告诉过你少看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你偏不听！”司珃冲他宠溺地笑笑。
钟离珩却不理会他的打趣。
“我是不是很恶毒，很残忍？”
“没关系，小珩，这说明你一直想着我，你当时有多恨我，就说明过去你有多爱我。这些话，我都不在乎。”要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让你那么难过，等了那么久。
这样想着，司珃轻轻将面前的人揽入怀里。
钟离珩埋在他肩头没有反抗，静静感受着由他传来的温度，五年来自己失去的就是这样一种感觉，一直让他烦躁不安，求而不得的感觉。
“呃！”司珃突然闷哼了一声，感受到来自肩头的疼痛，只是微愣了一下，心里想着怎么可以这样，刚说了对不起，现在又开始咬人了！不过为什么自己会那么享受呢？
司珃更紧地搂住怀里的人！无论多痛都不想要放开！
“傻猫，回来好不好？”
“……”牙关一点点收紧。
“嘶…傻猫！”
钟离珩突然松了口，看着眼前泛着紫红，深深凹陷的牙印。
“我都不认识你。”
“什么？”
“我说我不认识你啊，这位同学。”
“……”司珃颤抖着手放开钟离珩，为什么会这样？
陡然失去了那梦寐以求的感觉，钟离珩沉了脸，看了一眼面前的人，冷呵一声，擦过他的肩膀向前走去。
司珃尚处在沉痛之中，陡然看到他的眼神，心里就像“噌”地一下点亮了光芒，立马转身追上去，拉住钟离珩的胳膊。
“你好，钟离老师！那个，我是建筑一班的司珃！”
钟离老师严肃地不说话，嗯了一声继续向前走。
“老师，我喜欢你，你能和我交往吗？”司珃一直拉着他的胳膊不放，嬉皮笑脸地说道。
“我刚认识你，你就要我跟你交往？”钟离珩停下脚步回头瞪着他。
“我们可以先交往再了解嘛，不然被人捷足先登了怎么办？”
“切！”
“嘿嘿，傻猫…”司珃傻笑着。
“神经病！”转身继续走，不想搭理这个疯子！
“傻猫！”
“不准这样叫我！”
“为什么不？我好不容易可以重新当着你的面这样叫你！”
“……”
“傻猫…”
钟离珩听着他温和的呼唤，什么也没说，只是放慢了脚步。
司珃不停呼唤着，轻轻握住身边人的手。
真好，可以再一次抓住你的手，现在开始，不管是什么，不管是谁，都不能再让我放你一个人了！

（十九）
钟离珩靠墙站着，眼珠跟随屋子里忙碌的男人移动着。
从那天两人互相坦白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在这段时间里，不管是上课吃饭去卫生间还是做其他任何事，钟离老师身边一直跟随着一个叫司珃的学生，而这些天司珃对钟离珩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让他搬去和自己住，在学校附近的一所公寓里。从一开始的严词拒绝到漠视消退再到含糊其辞。
最后演变成为现在这样的情景。
看着那忙碌的身影，钟离珩惊奇地发现自己内心竟是无比的平静，他不知道对于未来的生活他该是憧憬还是忐忑，只是眼下的一切似乎都显得那么理所当然，对于这些仿佛约定俗成的事，他也只是做做样子地稍微抗拒了一下，好像那么多年的苦难只为了眼前这一刻的出现而存在，他觉得自己理所应当接受。
好像需要收拾的东西还有很多，钟离珩换了换姿势，最后直接坐到顾嵘的床上。
“你能看出哪些东西是我的吗？”
“嗯？”司珃看了看手里的水杯：“这不是你的吗？”
“你凭什么以为我喜欢绿色的？”
司珃看了看另一个黑色水杯：“你以前不喜欢黑色。”
“我现在喜欢，喜欢了五年！”这样说着，钟离珩上前拿过黑色水杯正要往箱子里放，突然顿住了。
“你家没有杯子吗？”钟离珩莫名其妙地看着司珃：“我连水杯都要自备？”
“不是！”司珃直接接过他手中的水杯放进箱子里。
“家里什么都有。”我只是不想你有后悔的机会。
钟离珩让开身看着他把自己所有东西都挨个收拾好，转眼几乎就没法再在这屋里找到任何属于钟离珩的东西了，他没说什么，也乐得给司珃指出哪儿哪儿是他的东西，只是想着到时候顾嵘回来看到这样的情景会是什么表情，想着想着，钟离珩不自觉地弯了嘴角。
“你是和顾嵘一起考的研吗？”
“啊？”钟离珩回神看着司珃：“哦…不是，顾嵘是真正的高材生。”
言下之意是什么，钟离珩没有明说，但司珃大概也能猜得到，只是…
“我以为你会进研究院或是出国。”
“我也这样以为啊。”钟离珩笑了笑，截断了话题。
“为什么改名叫司珃啊？”
“司珃…司是我外婆的姓，我不可能跟外公姓，所以选择了外公最真爱人的姓氏。”
“为什么？”钟离珩刚想问为什么不能跟外公姓，便看到司珃望着自己带笑的眼，显得问这问题的自己像个白痴。跟外公姓的话，那就等于跟他母亲姓，可是司珃已经跟自己的父母断绝了关系，又怎么会还跟着自己的母亲姓呢？
司珃不以为意，揉了揉他的发，接着说：“珃呢，是取了和你的名意思相近的字。”
“……”听了司珃的解释，钟离珩一时间失了言语，只木木地哦了一声，脸上微微泛着红。
就在气氛逐渐趋于尴尬边缘的时候，钟离珩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像司珃示意了一下便走去阳台，而司珃只是笑着点点头，看着他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的怔忡，而后重新埋头收拾东西。
“喂，哥！”钟离珩背靠着栏杆，看着里屋正在叠衣服的司珃。
“这几天干嘛呢？”
“没干啥啊。”也差不多一周没见过赫煊了，自从跟司珃谈过之后，某件事一直在钟离珩心中堵塞着，他可以理解但暂时还很难接受，所以这些天一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赫煊。如果赫煊没有那么做，事情可能不一定会有转机，但钟离珩想，他至少不会用恨来填满这五年的空白。
电话那头继续说着：“我最近有些忙顾不上你，听店里人说你之前去过，我也没在，你自己好好的。”
“我知道，哥…”
“老爷子回来有几天了，你什么时候回家？”
“我最近比较忙，你也知道大一生很多东西都需要安排好…”
“对你来说就司珃那一个学生，你需要安排多久？”赫煊沉声打断他的话，“那是你父亲！你连他都不见吗？”
“我不想被当成一个疯子！”钟离珩看着司珃回头对自己笑的样子，这句话说得特别坚定！
“你觉得有哪一个父亲会把自己的亲生儿子当做疯子的？如果你不是这样，他也就不会做这个决定！”
“但是我说过！我不会看医生的！”
“老师一个人回来的，没有医生！”
“啊？”钟离珩一下站直转身面对栏杆。
“你怎么不早说？”
“你不是忙吗？我怕打扰了大少爷的工作！”
“不是的，哥，我…”
“如果医生来了，你觉得按你爸的心思，他既然回来了还会放你这样散漫一个星期吗？他不早去学校抓你去了！”
“我哪有散漫了。”说着说着，钟离珩的声音便软了下来，对他来说，只要不看医生什么都好说。
“行了，找时间回家看看吧，他一个人你也多陪陪他！”
“嗯，我会的。”
“那先这样，没事我挂了。”

“哥！”钟离珩急切地叫道。
“什么？还有事吗？”
“嗯…”虽然心里有了梗，但有些问题过了这么久，钟离珩也不知道到底还有没有必要问清楚，是不是可以就这样顺其自然过下去，曾经的一切都不再计较…
“什么事说啊。”
“……”钟离珩望着楼下来来回回的人群，深深地呼了口气，感受到短促的窒息后，慢慢吸气。
“怎么了？”电话那头疑惑地催促着。
“哥。”
“嗯？”
“五年前，我的手机曾经收到过短信，是吗？”
“……”电话那头突然间沉默了。
“收到过，是吗？”
“……”
“他让我相信他，等他，对不对？”
“……”
“哥你删了短信，是这样吗？”
“小珩…”
“哥，我就问你是不是？”
“是，我删了短信！”
“嗯，我知道了。”
“小珩…”
“哥，我就问问，至少我知道了他并没有伤害我！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对我来说那条短信是否存在也没有了多大意义，五年来我是以什么状况过来的我自己都清楚，再怎么糟糕都是我的人生，是我的选择，我不想因为一条短信就全给否定了。哥，我没有放在心上，我也没有怪你！”
“小珩，对不起。”
我以为是对你好的其实才是对你最大的伤害，一直瞒着你是我的错，我以为他不在了，也许你会回到正轨上，但是所谓的正轨到底又是由谁来定义的呢？每个人有自己的生活，那才是正常的生活！只是我知道得太晚却还保存着一丝侥幸。
对不起，小珩。
“哥，你没必要跟我说对不起，家人之间不需要说对不起！”
听了钟离珩的话，赫煊反倒没了言语，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简简单单的回应，却让钟离珩仿佛能够想象电话那头赫煊温和的笑意。我能得到的为数不多的爱里，你给了我最大的慰藉，足以压倒很多很多个你的对我不起，因为我知道在你给我的看似伤害里占据最多的永远是爱，而我知道这份爱不管怎样都会永远存在！
“哥，如果我回到过去，你会祝福我的，是吗？”
“小珩，人永远不可能回到过去，但是如果你的选择依然不变，那这次哥会祝福你，不管别人怎么说！”
“谢谢哥，我跟司珃谈过了”抬眼看着碧蓝的天，云层漂浮。
钟离珩平静地说道：“在我心里，他是戚冉，也不是戚冉，我不确定将来如何，只想现在就这样过下去，哥你明白吗？”
“好，哥知道了。”
赫煊似乎沉思了会儿，接着说道：“小珩，是不是只要是他，你可以什么都不计较？”
“哥，我曾经答应过我爸，这辈子要是选择男人，那就只能是他，我愿意履行这个诺言，不是受制于它，而是从我内心来说，我从来没有停止过爱他，既然他现在回来了，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并且说他爱我，那我就一定会牢牢抓紧了。”
“既然你都这么决定了，那就答应哥，你会抓紧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幸福的！”
“那哪说得准啊，我能抓住是我的本事，但是也架不住万一哪天我又被丢下一个人了呢。”

“不会的！”声音不是从电话里而是从背后传来。
“……”
钟离珩吓了一跳，转身就看见司珃站在自己身后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你干什么？走路没声儿的？！”
司珃跨步上前，一把将人揽进自己怀里：“我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如果你愿意的话，给我一辈子的时间让我证明给你看！”
司珃在钟离珩耳边喃喃低语，这句话说给钟离珩听，说给自己听，也说给电话那头的赫煊听，这样就仿佛告诉全世界在接下来两人的感情中，只要钟离珩不放手，他会永远将他握紧！
“你干嘛偷听？”钟离珩将下巴放在他肩上，咬牙道，手上更是捏住他腰上一块肉一点点使力。
司珃更紧地搂住他，笑着说道：“你说那么大声，隔壁都能听到了！”
“烦人不你？”
“我只烦你。”
“我只知道你换了张脸，没想到还加厚了！”
“傻猫变得伶牙俐齿了啊！”
“你给我滚开！”钟离珩气愤地挣扎着。
“猫儿，电话…”
“啊！喂？哥？哥？”
赫煊强迫自己听了一阵两人的腻歪，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奇妙的感觉，此刻听到自己心爱的弟弟终于记起了自己，有一种儿大不中留的感觉，无奈道：“行了，我还有事先不说了，你自己记得回家去看看你爸！”
“嗯，我知道了哥，你忙吧！”
挂了电话，钟离珩愤愤地推开司珃往屋里走去：“收拾好了吗你？”
“呐，都在这儿了！”
司珃跟着走进来，拍拍行李箱，认真地看着钟离珩：“以后，你可回不来了。”
“那得看你怎么表现了。”
“我不会给你后悔的机会！”
“来日方长！”
“……”司珃没说什么，他决定用行动表示，于是直接提上箱子走出了宿舍楼！

（二十）
对于司珃有自己的车这件事，钟离珩一点也不吃惊，自从接受了在他身上发生的一系列令人惊叹的事后，钟离珩已经能够保持一颗平常的心，关于司珃，他可以处变不惊了！再说了司珃本身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大一学生，以他现在的情况完全可以入社会了。
“你还要继续上大学吗？”钟离珩一边看着车上的挂坠随行进的车轻轻摇晃，一边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
“为什么不上？”司珃笑着侧过头看了一眼钟离珩，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
“没什么。”钟离珩不着痕迹地侧开头看着车窗外匆忙后退的人群和车辆。
我以为你上大学只为了找我，这样的话，钟离珩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看不到他的表情，司珃只能重新把注意力放回驾驶上，眼睛看着前面的路，嘴里的话却是说给副驾上的人听：“我在国外几乎放弃了设计，为了让自己快速成长，我在外公的指导下一边在他那边的公司里工作，一边学习企管和市销，还有其他很多我之前都不熟悉的内容，只有累了或是想你想得不行的时候才草草画两张，我用了别人双倍的努力终于在三年内有了自己的成就和地位，这个时候我才能以我个人的名义回到中国发展。但是这么多年，我想要的永远不是我现在所拥有的，我想重新开始以前的梦想。还有，我从来没有忘记过我们之间的约定，所以我需要从头开始！”
“那你现在的身份是？”
“你的学生啊！”说着，司珃侧头对钟离珩笑着。
钟离珩看着他的笑，有瞬间的慌神，他赶紧抿了抿嘴，故作掩饰，随意地伸手摆弄着摇晃的挂坠。
这个一个心形的类似于相片夹的东西，钟离珩心里嘲笑着司珃的品味，但是当把挂坠翻过来的时候，他愣怔了。这是之前在“南莊”司珃拿出来向他作证明的照片。
“你这拿我当平安符呢？”
“这个是我这辈子求得最灵验的平安符。”
“……”钟离珩不说话，捋顺了下面的穗子，调整了姿势，眯缝着眼看车窗外倒退的风景，嘴巴咧一咧地老想笑。

……
车很快驶进小区，司珃停好了车，拿了行李，便带着钟离珩朝两人的家走去。
看着室内简约舒适的装修风格，钟离珩不会认为这是司珃租的房子，这房里所有的一切简直就是按照他曾经想要的来设计的。尽管过了这么多年，钟离珩有了很多改变，但对自己一直想要的东西的感觉是从来不曾更换的，比如眼前这个家的感觉！
“看到你的表情我就放心了，一直担心你会不喜欢了呢。”司珃一边帮他拿出拖鞋，一边有些得意地说着。
钟离珩撇了撇嘴，径自换了鞋，穿过厅堂走入内厅，看了看四个紧闭的房门，回头盯着司珃：“我睡哪个屋？”
司珃对他的提问一点也不吃惊，迎着他的目光走上前，打开第一扇门，“这是健身房，都是一些健身器材，我们没事的时候可以在这里锻炼锻炼，电视音响都有，还可以一边儿看电影听听歌啥的。”
第二扇门，“这是书房，书桌够大，我们可以两个人同时用。还有书柜，我们有多少书都可以放。落地窗边那两个单人沙发，我们可以坐在那儿聊聊天，喝喝咖啡，晒晒太阳什么的。”
第三扇门，“这是卫生间，里面浴室，淋浴、浴缸都有，看你喜欢哪种。哦，对了！那个洗发露和沐浴露是我平时常用的，你待会儿看看你用不用得惯，不行我们再出去买，附近就有商场。毛巾我都备好了，纯棉的对皮肤好。还有牙刷牙膏牙缸都有。”
“你还记得我的问题吗？”钟离珩沉默地听他介绍着，到这儿实在忍不住打断！
“嘿嘿……”
第四扇门打开，“这个是卧室，我们的房间，里面还有一间浴室。”
“嗯哼？”钟离珩走进去，看了看那张两米大床，两个枕头，一床被子。
“我只买了一张床，我没打算过要和你分开睡！”司珃也不再绕弯子，直截了当地说道！
“也行啊，我也没说什么不是。”钟离珩无所谓地说着，放倒箱子打开，开始整理东西。也不理会呆站在一起原本做好了一场拉锯战的准备，此刻却仿佛被逗弄了的某人。
“衣柜腾出来了吗？我衣服可能有点多！”
“腾出来了，一大半都是你的！”
“我那件黑色的印了法兰建筑的限量体恤给我装进来了吗？”
“装了啊，我今天收拾的时候还特意看过了，军训时你穿过嘛。”
“怎么没找到？”
“肯定有，我帮你找，在那个小的旅行衣袋里。”
“哦，看到了。”钟离珩埋头自顾收拾着。
“渴了，有喝的吗？”
“有！你想喝啥？”
“矿泉水就行。”
“嗯，好，我给你拿！”

……
于是现在，司珃站在冰箱前，捏着一瓶矿泉水，心跳加速！这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局面，在回国之前，他想象过钟离珩会拒绝相信他的解释，然而钟离珩相信了；想象过钟离珩会拒绝和他重新开始，然而钟离珩答应了；想象过钟离珩会拒绝和他住在一起，拒绝和他共同生活，然而钟离珩跟他走了，并且此刻正在属于他们两人的房间收拾打理着。
司珃深刻地体会着一场幸福来得太快，让他有点措手不及的惊喜！
“干嘛呢？在这儿傻笑啥啊？”耐不住口渴，钟离珩干脆自己走出房间，结果就看到司珃一副傻了的模样，他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司珃，伸手拿过他紧握的水，仰头喝了几口又递回给他。
“快来刚我搬一下那些书，真是太多了，你收拾的时候也不问问我哪些需要哪些不需要啊。”
“都能放得下，我帮你搬就好了。”司珃宠溺地看着钟离珩，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然后进到里屋。

……
书房里，司珃负责整理和传递，钟离珩就只需要把书放进书柜，码整齐就好，偶尔也帮书柜里司珃的书归置归置。
“你就不能看完了一本放回原处吗？全放在书上边儿，真是路七八糟的！”
面对钟离珩的抱怨，司珃只是抬眼笑笑，仿佛这样的抱怨会是他今后生活中最大的甜蜜，“这不是就为了等你来收拾吗？”
钟离珩接过司珃手中的书，顺便白了他一眼！然后继续整理着。
然而一边整理，钟离珩一边在心里憋着笑，他几乎每拿过一本司珃的书都会随意翻一翻，而每一本打开封面都会存在着同一个现象。
“你是变态吗？你他妈到底印了多少我那张照片啊？”每一本都贴上，这里起码得有几百本书吧！
“不准说脏话！”司珃突然正声道！
“……”钟离珩被吓了一跳，看着那陡然严肃的脸，“你吼我干嘛？”
“不是，傻猫，好好说话…”
看钟离珩变了脸色，司珃站起来伸手捏捏他的脸，然后解释道：“之前就多印了几张，我怕只有一张，被我弄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后来没事就拿去印，每看一本书都会在上面贴一张，就想着，我看书的时候你可能就这么看着我呢。”
听了他的话，钟离珩撇撇嘴懒得计较他刚刚对自己的吼叫，就像之前哥哥家里的阿拉斯加冲自己吼，自己不也没计较吗？算了！这样想着，钟离珩的视线便也柔和了，在那都贴了自己相片的几百本书上逡巡着。
“这是什么？”钟离珩拿过书里侧的一个小相册。
“你的照…”
还没等钟离珩说完，手里的相册就被一把抢了过去！
“干嘛呢你？这么紧张！”钟离珩看着他紧握的手，不由皱了皱眉，刚好点儿的心情又被破坏了！
“怎么？有你前男友照片吗？”
“不是！你瞎说什么？我前男友现男友都是你啊！”
“那你紧张什么？”钟离珩不想像个女生一样斤斤计较，但是看他那样就是不爽！
“没什么，是一些医疗记录，我怕你看了受不了。”
没理会他的话，钟离珩直接抽走了相册打开！
然而眼前一张接着一张血肉模糊的脸让他犹如坠入冰窖！原来他之前在离人给自己看的那些资料都只不过皮毛而已，钟离珩无法想象一个人若是遭受这样的创伤会是怎样的生不如死！然而真正承受过这些苦痛的人就站在自己身旁，这个为了能够活着见到自己，忍受一切折磨的男人。
“傻猫，别看了。”
钟离珩拍开司珃想要拿回相册的手，继续一页一页翻看着。
“别看了，你也不懂，白白让自己难受。”
钟离珩就像是什么都没听见，只盯着手里的一张张照片出神。
司珃看他那样，实在是没办法了，直接将人抱在怀里，阻隔了他的视线，也撞掉了相册。
“不看了不看了，都过去了，我现在不好好的吗？”
“……”钟离珩沉默地埋在司珃肩头，把鼻子嘴巴都埋进去，呼吸骤然间变得困难，喉头哽塞得难受。
“你故意的吧！”钟离珩的声音闷闷的。
“故意让我看到，故意让我难受，你什么心态啊你？想让我愧疚，让我离不开你吗？妈的又不是我的错！你凭什么这样啊你！又不是我的错！”
“傻猫，我说过别说脏话！我知道不是你的错，我谁也不怪，更不会平白把责任推到你身上，我就当这是老天对我的考验，现在一切都过去了，照片只是医疗上需要所以做了个存底，我搬过来也没多在意，就随手扔那儿了，我怎么可能故意让你难受？”
钟离珩咬了咬牙，抬眼望着天花板，似乎要穿透厚厚的水泥屏障，直视那混蛋老天爷！去你的考验！
“妈的！”这不长眼的世界！
“小珩，不要说脏话！”
“妈的！”这瞎了眼的老天爷！
“钟离珩！我生气了！”
“妈的！妈的！妈的！……”
“……”司珃简直要喷火了，这臭小子怎么说不听！耳边不停的冒出脏话！实在忍不了了，“啪啪啪”连着三下重重地打在钟离珩屁股上！
“你干什么？？”
隔了两三秒，钟离珩才反应过来，使劲推开对自己施暴的人！涨红了脸叫道：“你打我？？”
“我说过多少遍不要说脏话了？”
“你打我！！”
看他那一脸悲痛的样子，怕自己真的打重了。
“好了好了，打痛了吗？给你揉一下。”说着司珃就又要把人揽进怀里，结果被一把挥开！
“不收拾了！你自己弄吧你！”完了就直接撞开司珃走出书房，临到门口又站住了。
“那东西！你要么给我扔了，要么自己藏好，总之别再让我看到！”
“……”司珃看他那涨红着脸，生气又别扭的样子，只觉得心里痒痒。
“听到没有？”得不到回复，钟离珩转身瞪着他！
然而这一转身，却让司珃愣在当场，那张明丽的脸上划过刚刚不小心从眼眶中落下的水滴，一下子揪痛了司珃的所有神经！
“好的好的，我扔掉，全都扔掉！”他走上前想要擦掉那不停滚落的液体，却钟离珩狠狠推开。
“妈的！”钟离珩得到了答复，愤怒地骂了一句，然后一把关上房门。
“把书给我整理好了！”
门内司珃收回刚刚抬起的手，无奈地笑笑。
门外钟离珩一把擦干净自己的脸，愣了愣，眼泪又自顾落了下来，也不知道做给谁看说给谁听，他反手用手背蹭了蹭仿佛依旧存在痛感的屁股，嘀嘀咕咕着：“你给我等着，敢打老师，还下手那么重！我让你挂科！挂死你我！”

（二十一）
第二天，两人刚到学校，钟离珩便被挡在校门口的顾嵘一把拦住，被拽着胳膊走到一旁的林荫道上。
猝不及防被丢下的司珃作势要跟上，然而顾嵘却瞪着他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你自己走你的！”
司珃自然不会听，仿佛坦白了一切便有了足够的底气般挑衅地看着顾嵘，依旧不紧不慢地跟着。
钟离珩知道顾嵘一定是有重要的话跟自己说，他也知道顾嵘要说什么，于是回头对司珃说：“你先去教室，我随后就到！”
然而司珃依旧不为所动！钟离珩无奈，顿了顿又说：“那你就在这儿原地等我，我们在那棵树下谈，一会儿就好。”说着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榕树，看着司珃示意到。
然而不等司珃说什么，钟离珩便被顾嵘拉着往前一个踉跄。
“啰嗦！我还能把你吃了不成！”顾嵘一边嘲讽一边加快了脚步！
钟离珩不得已只能回头看看司珃，却见他已经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自己，冲自己微笑什么也不说，钟离珩觉得此刻站在阳光下冲自己微笑的这个男人真的很帅，很帅！
……
“你怎么回事？把整个寝室都搬空了，你想干嘛啊你？电话也打不通，你这是搞人间蒸发啊你？煊哥也不告诉我怎么回事，你们这是要闹哪样啊？”顾嵘一站定便发难道！想着自己昨晚一夜未眠，就差一夜白头了！
“我记得我没动你的东西啊。”
“钟离珩！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好吧好吧，我只是搬出去住了而已，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没来得及？你可真是个大忙人啊，打个电话你会死吗？”顾嵘一边愤怒着，一边就要举手往钟离珩头上敲去，以解心头千万分之一恨！却被钟离珩巧妙地躲开了，顾嵘只能恨恨地在他面前比了比拳头，咬牙道：“你知道我多担心你吗？”
“瞎担心啥啊老妈子！我要真出什么事，我还能把东西都收拾全了啊？”
“那万一你在外面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人，把你绑架了，然后又清理了你所有东西，制造出你离家出走的假象，想要对你不轨呢？”
“……”钟离珩看着眼前这个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人，简直要翻白眼了。
“你够了啊。”
“那你给我说清楚喽！”
“说什么呀？呐！”钟离珩侧头冲司珃的位置扬了扬哑巴。
“你不都看到了吗？这就是你说的我惹上的不干净的人！之前不什么都跟你说了吗？那一周他是怎么缠着我的你也知道，为什么缠着我你也清楚，最后我不胜其烦，只好答应了。”
“这你就答应了啊？”顾嵘一脸的“你怎么能这么不矜持的”嘲讽样…
“不然咧？”钟离珩一副“我现在很开心”的样子。
“我可不想白白浪费自己的时间，既然我有机会让自己重新开始，那我没道理还一直为难自己，不是吗？”
“他现在这样子，你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吗？”
“介意！”钟离珩一脸“我介意死了”的表情。
“怎么会不介意，以前再怎么说，我也比他帅吧！现在真是没法比了。”说着，钟离珩便又一脸沮丧了。
“是啊，没法比。”顾嵘翻了个白眼。
“人造的和天生的当然没法比。”
“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吼！现在就嫌我说话难听了！以后是不是都不想见我这个人了？”
见他炸毛了，钟离珩笑着安抚道：“怎么会呢？你永远是我的小嵘子，这是不会变的！”
这时候司珃的声音响起：“钟离老师，快上课了！”
钟离珩抬手挥了挥表示自己知道了，又对顾嵘示意自己可否走了…
顾嵘嫌弃地摆摆手，让他快走！可是没等钟离珩走出去五步又将他叫住了！
“阿珩！”
“嗯？”
“走了就别再回来，我也该找女朋友了！”
“是吗？我以为我已经把你带弯了呢。”钟离珩回头戏谑着。
“去你的！老子意志坚定，直着呢！”
钟离珩笑笑：“不回来了！去吧！哥哥放你自由了！”
看着顾嵘气急败坏的样子，钟离珩笑得更开心了。
很多时候我们不说谢谢，因为这两个在感情方面显得微不足道，我们唯有可以做的就是看着对方幸福就好。

两人赶到教室的时候，上课铃已经打过十来分钟了，司珃照例坐到后排，肆无忌惮地用眼神勾搭着自己的老师，而钟离珩在整节课的过程当中都镇定自若，丝毫不把那道赤裸地视线放在心上。
司珃背靠着椅背，右手指间一支笔来回转动，视线跟随钟离珩移动着，仿佛要将讲台上这个人的一举一动都映刻到大脑中似的。
然而想到昨晚钟离珩的拒绝，司珃心里又有一丝不快。
一开始钟离珩没有对司珃只布置了一间卧室一张床的行为持反对意见，他便以为钟离珩是完全接受的，于是对晚上有了迫不及待的期盼。
可是当他整理好钟离珩的一切东西，带他吃了晚饭，回来两人洗了澡躺到床上时，钟离珩却很自然地关了夜灯，翻身背对着自己便没了动作，一点要做点儿什么的打算都没有。
盯着钟离珩平静的后背，司珃有点傻眼了，难道不该为我们重新在一起，为我们终于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为我们有了自己的家而有一个激情点的表示或者庆祝吗？再怎样也不该是这样背对着自己吧，至少应该枕着自己的胳膊，窝在自己怀里才对啊，眼前的情况让司珃有点儿接受不能了。
一开始，他以为钟离珩还在为照片的事不开心，于是上前扒着钟离珩的胳膊，把下巴放在他肩膀上，小心翼翼道：“猫儿，怎么了？照片我明天就销毁，绝对不会再让你看到一张的！”
钟离珩被他呼在脖颈处的气息弄得很痒，他不耐烦的反手推开司珃的脸，身体却一动不动：“你别在我脖子上呼气，痒死了！我说过了，照片你随意处理，别再让我看到就行！”
“那你这是怎么了？因为我打你屁股吗？”说着，司珃便要将手往被子里伸，想要摸摸白天被自己打了三个巴掌的地方，然而还没等触到一点，就被钟离珩在被子里抓住手腕！
“你别动手动脚的！我没怎么！赶快睡觉！”
司珃这下更不愿意了，既然没怎么，为什么要这样冷落自己啊？
他直接反客为主抓住本来抓紧自己手腕的手，直接放到自己下面！
觉出自己接触到一个又硬又烫的东西，钟离珩瞬间抽出自己的手！一下子坐了起来！
“你还让不让人睡了？”
“小珩，你不觉得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我们应该做点儿什么吗？”司珃躺在床上，仰视着钟离珩一脸委屈样。
“不觉得！”钟离珩斩钉截铁！
“小珩…”
“你再这样我就出去睡沙发！”
“……”
“……”
两人无言相对半晌，最后司珃还是败下阵来，别过眼深呼吸，然后下了床自己去卫生间冲了个冷水澡，等他回来钟离珩已经再次睡下了。
司珃躺回床上看着钟离珩的后脑勺，轻声道：“小珩，睡了吗？”
“……”
“我能抱着你吗？”
“……”
“我就抱着，什么也不做。”
“……”
“好吗？”
“……”
得不到回应，司珃失望地叹了口气。这一刻，他觉得他是不了解钟离珩的。
司珃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胳膊，闭上了眼，就像曾经无数个想念钟离珩想得发疯的夜里一样。
而就算此刻钟离珩躺在自己身边，但他拒绝自己的言语和姿态却让人觉得他这个人仍然离自己好远好远，让司珃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明早醒来就会发现这一切都只是个梦而已，其实自己还是一直沉浸在对他无止尽的思念中。
这样想着，司珃心里控制不住地蔓延出酸楚来，手里更是加大了力气抱紧自己的胳膊，仿佛怀里抱着的是此刻面前这背对着自己的人，这自己想要揉进血肉里的人。司珃甚至不敢睁开眼，怕一睁眼看到的尽是一片虚无。
就在司珃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迷迷糊糊之际，钟离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过身来，黑暗中看着他自我保护的形态，心中忍不住隐隐的透着心疼，他伸手碰了碰司珃，感觉到他的轻颤。
“今天刚搬了家，我很累。”黑暗中，钟离珩轻声说道。
“……”然而却没有得到司珃的回应。
仿佛角色转换了，轮到钟离珩轻叹，只是他并没有低落很久，只是上前掰开司珃的胳膊，成功地瓦解了枕边人的自我防御，他一把钻到司珃怀里，搂住司珃的腰，轻嗅着对方身上清新的气息。
虽然此刻钟离珩的所作所为让司珃很是困惑，但是扑面而来的爱人的温度让他放弃了思考，只是伸手将怀里的人搂紧！怕他突然又改变了主意挣脱开。
“司珃…”
“嗯。”
“到今天为止，我只有那一次过，然而那一次之后你就消失了。”
“小珩…”
“我曾经把你想得很不堪，我甚至觉得你的死是活该，因为背弃了我。”
“我说过，我不在乎，不要想了好吗？”司珃将嘴唇贴在怀中人的发顶。
“司珃，对不起，我还没做好准备，再给我点时间好吗？”
“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
“谢谢你。”钟离珩贴近面前的胸膛，将唇贴在司珃的胸口上。
感受到来自心口的温度，司珃笑笑：“傻猫，睡吧。”

……
想到这里，司珃心中的不快又很快淡去，看着讲台上属于自己的人，他满足地笑笑，是啊，从现在开始，我们有的是时间，再也不用担心害怕了！
下课铃声响起，学生络绎地走出教室，因为一前一后，人又拥挤，两人只能分别跟随着人流从前后门出去，而当司珃走出教室正准备去找钟离珩的时候，却被一个人拉住，司珃无奈地回头看着拉住自己的人，正是室友柯景宸。
“我叫你你没听见吗？”
“哦，人太多没听见，有什么事吗？”
“你昨天怎么没回宿舍啊？查寝的来过了，我说你去图书馆了。”
“啊，谢谢你！”
“没事，说什么谢，哦，还有这个！”说着，柯景宸从包里拿出一个密封的文件袋递给他。
“呐！这个是你的快递，直接送到宿舍来了，你不在我就帮你收了，今天恰好给你！”
“好的，谢谢啊，改天请你吃饭！”说完，司珃接过文件夹就要离开。
“哎！你今天回宿舍吗？”
“不回了，我在校外住，以后查寝的再来你实话告诉他们就行，有什么事电话联系吧！”
“哦，这样啊，那行吧！”
“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好！拜！”
“拜！”
司珃快速往教学楼外跑去，一路上都没看到钟离珩，正准备给他打电话，却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笑着走上前去，从背后轻轻在那人耳边呼气。
“猫…”
钟离珩转身白了他一眼：“在学校别这样叫我！”
“放心吧，他们听不到！”
“……”钟离珩显然懒得理他，转眼看他手里。
“拿的什么啊？”
“哦，没什么，是之前落在法国的一些资料，工作上的。”
“哦。”
“怎么？在这儿等我呢？”司珃拿着文件袋轻轻拍了下他的头。
“没有啊，我站这儿看风景呢。”
“嘿嘿，我们走吧。”司珃也不揭穿他笑着说道。
“去哪儿？你还有课呢你！”
“下节课在B楼！”
“哦，那你快去吧，我在办公室等你，下了课去趟超市，然后跟我去看看我爸。”
听说要见岳父大人了，司珃恨不得凑上前去亲一口，可是看到周围都是人，还是忍住了。

（二十二）
等司珃上完一天的课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两人在超市里慢悠悠走着，推车里只放了一些简单的水果。
“小珩，吃虾吗？要不要买点儿我回去给你做？”
“你会做？”
“当然，我会做很多吃的，你以后就知道了，我每天都做给你吃！”
“谁稀罕。”钟离珩嘴上说着我哥家里厨师做的肯定比你做的好吃多了，可是心里却湿湿的，甜甜的。
两人在海鲜区选了一只大龙虾后，又推着车漫无目的的走着，看着什么喜欢的，需要的都一起往推车里放。
两人话不多，毕竟分开那么久彼此之间也还是会多多少少有点儿距离感，不是说在一起就能完完全全放下心中的芥蒂的。
唯一可以放心交谈的也就是这五年来各自生活的种种。可是钟离珩觉得自己这五年来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可值得讲的，并且无论如何面对这张刚认识不久的脸还是会有些不自在，即便心中真切地知道这个人就是曾经那个人。
而司珃相对来说就要轻松许多，现在这样的境地是他这五年来所梦寐以求的。现在求而所得了，他自然再开心不过。
所以一路上尽是他在说个不停，说他五年中的工作见闻，出差去了哪些地方，但都不细致，每次钟离珩问他那儿有什么地方好玩儿的，有什么特色吗？他却都支支吾吾。
的确，司珃这五年来尽是想着如何能让自己快点成熟起来，快点有所成就，对那些路过的风景，他都是无暇顾及的。
问得多了，见他总时不时窘迫的样子，钟离珩也大概了解原因，于是也就不再问这些了。
只是一边扒拉着一根大葱，一边随意地说：“你说的那些地方我都没去过，以后挨个都陪我去走一趟吧！”
司珃看着他的侧脸，觉得他那么久以来吃的苦都是那么值得，他笑着答应，说以后他们一起走过所有想去的地方。
他很乐意跟钟离珩讨论以后，也很喜欢听钟离珩说到“以后”这两个字。

……
司珃在一旁站着，看钟离珩从大葱选到西芹，再从西芹选到黄瓜，最后停在山药前，仔细选了一根细长的拿在手里又开始扒拉。
一开始司珃还静静站在旁边等着，可是过了一会儿看他还在扒拉，于是忍不住提醒他。
“猫儿，这儿多呢，觉得这根不行就换一根吧。”
“就这根不错。”
“那你老扒拉它干嘛？装进来吧。”
“泥巴太多了，你今天穿的白体恤，我怕弄脏了。”
“脏什么？这有袋子呢！”说着，把身旁的袋子撕了一个给他。
“对哦，这样就不脏了。”钟离珩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接过袋子，把那根饱受摧残的山药装进去，然后拧巴拧巴把袋子收紧。
正当司珃以为他会把山药放进推车里时，谁知钟离珩径直走到他身后，不等他回头，一把推了下他的背，司珃一个趔趄俯下身，手直接撑到推车里面去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钟离珩扬起山药“砰”地一声砸向他的后臀！
“小珩！”也不叫傻猫了，司珃觉得自己现在才是傻了，他涨红了脸连忙起身转过来看着钟离珩，伸手抓住他的手腕！
钟离珩也不理会司珃的难堪，只想着他遮住了臀部一半的白色体恤，嘀嘀咕咕着：“果然没有脏呢。”
这时旁边传来明显是忍不住的笑声，几个女生偷眼看着他俩。
钟离珩也不在意，还好心解释着：“老婆犯别扭，教训一下。”
“小珩！！”这下司珃可受不了了，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一把抓过他的手腕，无视那些意味深长的眼光，只推着推车快速离开现场！
他没想到钟离珩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样的事，幼稚但也实在让他难堪。
钟离珩被他拉着往前冲也不挣扎，只是从后面看着他红透了的脖子，慢慢笑了。
“司珃，你那天在书房打我一下，这是我还你的。”
两人停在一排生活用品架前，看这里鲜少有人经过，司珃才暂时放心了，不自在地看着钟离珩。
“我知道，可是这种事你也没必要在这种场合做啊！回家不行吗？”
“也不全是因为这个。”
“那还因为什么？”司珃疑惑地看着他。
钟离珩同样镇定地与他对视。
“我打了你了，你就不欠我了。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那都过去了。你父母曾经对我做的，我也不在乎了，所以你也没必要老是放在心上，没必要觉得对不起我。你并没有对不起我，至少这五年后你想法设法回到了我身边。你不要在我面前总是一副罪犯的样子，不要总是感觉愧疚…”
“小珩…”司珃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的确，自从和钟离珩重新在一起，他就觉得自己像是得到了某种宽恕，对待钟离珩总是小心翼翼，生怕哪一天他又失去了这个人。关于过去，他也总是觉得是自己对不起钟离珩，是自己让他什么也不清楚独自痛苦了五年。虽然和他在一起，自己总是开朗的那一个，但心里总还是放不开的。

钟离珩也不让他说什么，认真地看着他。
“我喜欢曾经的戚冉，那个随心所欲，在我面前什么都不会掩饰，霸道、真实、从来不会害怕的戚冉。你只需要好好做回曾经的你就好，不要有任何思想包袱，我不怪你了，你回来了我就不怪你了…”
钟离珩伸手摸着司珃的脸：“只是你这脸，我还不太习惯，晚上睡觉总觉得跟一个陌生人睡在一起，所以啊，你得时时刻刻出现在我面前，尽快让我爱上这张脸。”
司珃安静地听他说话，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就算是五年前，他也没听过钟离珩跟他说这么多动情的话。
他捧着钟离珩的脸。
“我时时刻刻都不离开你了！”说罢，司珃直接凑上前吻上钟离珩的嘴唇，连舌头都直接窜了进去。
钟离珩毫不拒绝并且努力迎合着，他觉得这才是他爱的戚冉，虽然他现在叫司珃，那也是他一直爱着的人。
两人不知道吻了多久。
司珃轻轻用牙齿研磨着钟离珩的嘴唇，含糊不清道：“就算是这样，因为我一时别扭，那你也不该在超市打我啊！那么多人！”我多没面子啊！
钟离珩被咬着嘴唇，连含糊不清都做不到，只是用一双笑眼盯着他，清楚地表达着三个字：
我愿意！
看他这个样子，司珃忍不住心痒痒，手伸到钟离珩背后，慢慢抚上他的臀…
“啊！”
就在两人差点忘我的时候，一声惊呼响起。
钟离珩立马推开司珃，浑身僵硬着。
司珃透过钟离珩的头顶看向两个惊呼的女生。
“老婆太可爱了，一时没忍住。”
女生再次响起惊呼，更加意味深长了。
钟离珩面像着司珃，也就背对着两个女生，他很庆幸他看不到，不然他真的要暴走了，现在脸红的人倒变成他了。
手捏着司珃的衣服，钟离珩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我让你变回以前的样子，不是让你比以前更恶劣！”
司珃看着他轻笑出声，转身揽过他肩膀，又冲身后的两个女生挥了挥手。
“老婆害羞了，我们先走了。”
刚说完，就被钟离珩一个手肘击中胸口。
司珃咧着嘴嘶哈嘶哈，最后还是心里美美地楼着钟离珩，推着推车离开了。
留下女生在身后懊恼没有用手机拍下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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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两人提着大包小包向地下停车场走去，司珃接过钟离珩手中的东西直接放到后备箱，然后趁其不备，将他压在车门上。
“你干什么？”钟离珩一把推开司珃，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围。
“没人，我注意着呢。”说着，司珃又要去拉他。
“没人又怎样，这是你可以胡来的理由吗？别给你阳光你就灿烂。”
“我怎么就胡来了，我只是想亲你一下。”
“刚刚在超市还没亲够吗你？”钟离珩一个白眼送给他。
而看钟离珩这个样子，司珃简直是更不能克制了，嘴里一边说着“不够不够，怎么都不够”，一边就直接拉过眼前的人拥在怀里，一点点从耳后开始亲吻，目的地是那柔软香甜的唇瓣。
“啊~”
耳后本来就敏感的钟离珩受不了这样轻轻柔柔的爱抚，头无力地躲闪着却总逃不过那灵活的唇舌，想要用手推他，却也被对方紧紧禁锢着，挣脱不开。
“司珃！你…你变态吗你！”
不理会怀里人的叫嚣，司珃轻轻在他耳边呼吸，引得钟离珩又是一阵战栗。
“我只对你变态！”
钟离珩还没来得及感受这句话带给自己的酥痒感，便已经被司珃快速地堵住了嘴唇，并且舌头飞快地窜进口中，挑逗着他的舌。
司珃眯缝着眼看钟离珩逐渐迷醉的神情，双臂收得更紧了。
傻猫，你知道吗？你给我的所有，我都恨不得立马攥紧，立马启用我的所有权和使用权，我害怕，我怕你会反悔，怕你随时都会收回这只有你能给我的阳光。
所以我现在只能有一点用一点了。
钟离珩感受到司珃逐渐收紧的怀抱，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可是他却开始逐渐沉迷，心里渴望着再紧一点，再紧一点，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恨不得把自己揉进这个人的骨肉里。
曾经那么渴望的怀抱，此刻紧紧地拥护着自己，他也怕这份温暖会再度消失，于是急不可耐地渴望将自己融进去，哪怕有一天他又消失了，那也会带着自己一同消失。

……
这时候，钟离珩的电话响起，两人仿佛从睡梦中惊醒，只是又好像一同回味着梦的美好，相视而笑。
“电话。”司珃从钟离珩衣兜里拿出他的电话，按了接听，放在他耳边。
钟离珩并不接过电话，而是就着司珃的手势开始与电话那头说起话来。
“喂，你好。”
“……”
“喂，你大声点儿，我这儿信号不太好。”
“……”
“哦，我知道，你说，什么事啊？”
“……”
“小宝？小宝怎么了？”
“……”
“你别哭！你说话！”
“……”
“现在在哪里？”
“……”
“好，你等我过来，我马上就到！”
……
“怎么了？”司珃见他突然一副焦急的样子，不禁紧张地问。
“快上车，去华洋街宠爱医院，小宝住院了！”
“好，你别急，小宝好好的怎么住院了？”
“我不知道，去了再说。”
司珃见他表情凝重，也不便多问，直接上车为他系好安全带，然后启动车子。
两人很快到达医院，钟离珩下车就不管不顾地冲了进去。司珃停好车去找他，好一会儿才在一个隔间看到他。
只见钟离珩弯腰伏在一张诊疗桌上，怀里是正挂着吊针，无精打采，甚至奄奄一息的小宝，旁边站立着大宝，正努力仰着头用鼻子去触碰小宝无力的四肢，发出呜呜的声音。
一旁站着一个女孩，身上还穿着“南莊”的服务生制服，正兀自哭哭啼啼着。
司珃走上前问她：“怎么回事，小宝怎么会这样？”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会这样的…我就喂了小宝一…一块巧克力，它吃了都好好的，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过了会儿，它…它就自己倒下去了…我不知道会这样的…”
“你是蠢货吗？你不知道狗不能吃巧克力吗？”钟离珩突然站起身，对着女孩吼道！
司珃这才看到他已经通红的眼眶，立马上前握住他的手，对呆站在一旁哭得更厉害的女孩说：“你先回去吧，这有我们就行了，顺便给煊哥打个电话告他一声。”
“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
“行了，没事儿，快回去吧，记得打电话！”说着，司珃反手推了她一把，让她赶紧离开。
看着她出门了，正在着急地打着电话，司珃回头看着钟离珩。
“别气了，小宝不会有事的。”
“你干嘛帮她说话，那就是个蠢货！大宝小宝有自己的饮食习惯，谁让她喂了！”
“那别人也是一番好心，喜欢大宝小宝嘛，她也不知道狗不能吃巧克力啊，这不都哭成那样了，你也别为难人家了。”
“你什么意思你！我为难她？你帮她说话！”
“傻猫…”
“你别这样叫我！”
“不是你想的那样啊，你别发火，小宝吓着了。”
钟离珩瞪了他一眼，转头看向小宝，只见它正努力睁着眼看自己，时不时伸出舌头舔舔他的手。
钟离珩不再理司珃，直接拉过一旁的凳子坐下，一手揽着小宝的头，一手抚摸着大宝。
见他直接无视自己，明明刚刚还那么亲热，现在又那么冰冷了。司珃只能一个人叹着气，然后去找医生了解了小宝的情况。检查出来小宝并没有吃太多的巧克力，只是呼吸稍微急促了些，小便比较频繁，并且送来地及时，所以问题不大，输几天液就会好的。
司珃这才松了一口气，很明显钟离珩十分在乎小宝，要是小宝出什么事，不知道他会难过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