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九:书房夜话

回到药谷的第二夜，玄宁跟着宋芪进了小书房。
宋芪吩咐门口守卫，"别让任何人打扰"。"是。"守卫领命。
路过守卫，玄宁吩咐道，"大公子和齐若也要拦住了!"
"是!……嗯?"命令的语气让守卫不由自主就想答应，这才发现与礼不合。忐忑地看向宋芪。
宋芪深深地看了玄宁一眼，然后点点头，吩咐道"别让千青和小若进来。"


宋芪关上书房的门，还未转身就听"咚"地一声，玄宁跪在了地上。
宋芪赶紧上前扶住玄宁的胳膊，"宁儿，起来说话。"
玄宁坚持跪着，"父亲，孩儿……"
"起来说话!"宋芪使了个蛮劲儿，把玄宁揪了起来。
玄宁只得站起，"宁儿想和父亲说三件事。"
"嗯。说吧。"
玄宁首先安慰道，"大哥的毒伤父亲不用担心，宁儿有九成把握能治好。"
"你倒是比为父厉害，怎么治?说说看。"
"父亲，您知道宁儿内功偏寒。对大哥的炎毒有压制之用。"
"嗯。你想把内力给千青?"
玄宁摇头，"宁儿试过了，直接渡内力效果有限。但宁儿想，可以把大哥的内功去掉，于此同时，去除血脉里的炎毒。"
宋芪点头同意，"为父也发现烈焰散这东西会通过内息迫害血脉，再令血脉膨胀。为父之前用寒性的草药虽能缓解血脉，但对内息无效。但是，宁儿，废除内功是不能改变内息的，这……"

玄宁嘴角微微上扬，"父亲，江湖上废除内功主要是两种方法，碎丹田气海和碎裂筋脉，这两种实际上是阻滞内息运转，确实没有清理内息的作用。但宁儿可以呀，"玄宁咧着嘴角愉快地说道，"父亲，宁儿试过的!宁儿的内功能够丝毫不剩地融入大哥体内。大哥给宁儿渡气也是如此，只要宁儿控制一二，大哥的内息定能够全部融入宁儿体内。"
宋芪眼睛一亮。
玄宁赶紧接道"这样不伤筋脉和丹田，他日重筑内息也是易事。寒蟾难寻，并且寒蟾虽然是极品寒药，当年也只清理大哥血脉的炎气，内息的炎气却能继续侵蚀血脉，所以才会复发的。若宁儿将大哥内息导出，同时再辅以药物肃清血脉。或许不用寒蟾，亦能根除大哥的炎毒。"
宋芪觉得靠谱!但是……"不用寒蟾的话……"，宋芪还没想到合适的替代品。
玄宁提议，"父亲您制的千劫散用极北的寒玉蚀心草和冰川水制成，寒性应当不若于寒蟾。"
"胡说!"宋芪大袖一挥。"那是致命的剧毒!你想毒死你大哥吗!"
玄宁讨好一笑，"爹爹别急，那对大哥是致命的。但宁儿不怕那个呀。"伸手拉住宋芪的衣袖，"而且爹爹知道，宁儿的身体不损寒性的。"

玄宁拽拽衣袖，一脸讨好。
宋芪拒绝，"不行!为父怎能再用你的血。"
"没事的，爹爹。"玄宁释然一笑，"宁儿一点儿血能救大哥的命，宁儿很开心。"
"那也不行，千劫散是剧毒!"
"嘿嘿，在宁儿眼里，千劫散和断肠草差别不大，只是暂时有点痛，过了就没事了。"玄宁解释安慰。
"你怎会不怕那毒?……"
玄宁拉住宋芪的胳膊，晃，晃，晃，"爹爹，宁儿好歹是雪峰之主，这点能耐还是有的。"

听了这话宋芪不禁拉下了脸，"宋千宁，你是不是该给为父解释一下你的身份?"


呃……
玄宁退了半步，跪下，规规矩矩地把头磕在地上，"父亲见谅，有关苍月的一切，宁儿不能说。"
"你!"宋芪哼了一声，"若为父逼你说呢?"宋芪没忘他还能用摄神针。
玄宁知道宋芪意图，"摄神针对宁儿没用，父亲见谅。"
宋芪的胡子在抖动，他的儿子很厉害，但他心里怎么就这么堵得慌。
接着，玄宁从怀里摸出了一根银色的细鞭，双手举过头顶。
"父亲若要宁儿性命，随时都可以。"

眼前的鞭子宋芪格外熟悉，玄苍当年的兵器，血玉银鞭。当年各派群聚围攻玄苍，玄苍正是握着这根银鞭，每一鞭过去便是一条人命，让各派死伤惨重，而当时的药谷谷主 宋芪的父亲，更是被一掌拍死，又被银鞭绞断了脖颈，落得身首异处。
宋芪做梦都想用同样的方法绞断那魔头的脖子!然而如今银鞭在手，宋芪几乎是抖着手接过来的。
他的孩子，宋千宁，这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死都不会说的。
银鞭里灌了三分内力，"啪"地一声，银鞭重重地砸在青砖之上，青砖立刻裂开了一道细缝，裂纹处蒙上了一层冰霜，银鞭反弹的力道震得宋芪的手有些发麻。
玄宁看了看身侧的裂纹，"父亲，这种力道，百鞭之内，宁儿都承受得了。"
宋芪语气不善"好。好。你有骨气。你就这么想和为父动手吗?他日各派与雪峰交战，你还要与父亲绝一死战不成!"

玄宁抬头，言语肯切，"这正是宁儿想和父亲说的第二件事。江南各派和雪峰一战在所难免，到时候父亲不用顾及孩儿，对雪峰的人也不用留情。但恳请父亲隐瞒身份，若宁儿与父亲的关系别被利用了去，若它派以您的安危威胁，宁儿只能束手就擒。"
宋芪气极，回身从书案下的暗格摸出了一张薄绢，反手扔到玄宁怀里。"你还想为父帮着雪峰不成!告诉你，宋千宁，门都没有!"

玄宁打开薄绢:剿魔同盟名单……宋芪的名字赫然在显眼的位置。
宋芪警告道"宋千宁，你看到了，这是三十余个帮派的定盟书。雪峰绝不可能同时灭掉这些门派，苍月迟早要亡的!你要记住，你是我宋芪的孩子，苍月和药谷是宿世仇敌!"
玄宁摇摇头，"父亲，宁儿不怕他们的，对付这些人苍月早有准备。宁儿即使束手就擒也不会影响战局，只是雪峰教众不知道您的身份的，孩儿虽有嘱咐，也难保万无一失。双方一旦开战，还请父亲一切以自己为重。"玄宁叩首请求。
驴头不对马嘴，让宋芪更加生气，"宋千宁，你倒是处处为苍月着想!为父让你离开苍月有这么难!宋千宁!你是我宋芪的儿子，不是那混蛋玄苍的!"


玄宁抬着头，小声地说，"这是宁儿想说的第三个事……。女子不能入宗祠的，宁儿……不在，药谷宗祠。"

宋芪一愣，这确实是他的疏忽，"为父会为你开宗入祠。"宋芪承诺。"离开苍月，回来吧。"宋芪言语里甚至带着恳求，三十余派围攻玄宁，苍月怎么可能全身而退，苍月教主，不能是他的儿子呀。
玄宁闭了闭眼，神色勉强。
宋芪只当他放不下苍月，心里又气又恨，他就不明白玄苍怎么就那么厉害，拐骗了他最疼爱的孩子。

宋芪还想再说，却被门外的吵乱打断。
"快让开!你让我进去!"
齐若急冲冲的吼声并不常见。
"老爷吩咐，任何人不能入内。"侍卫尽责拦下。
齐若都快急哭了，高声喊，"师父!师父!千青哥哥不好了!炎毒发作了!"

为什么没有人给楼楼点赞呢?

章四十，引血入药

宋芪留给玄宁一个匆匆离去的背影。
玄宁知道大哥的炎毒迟早会复发。不管是他的内力还是断肠草和魂绝，都只能解一时之困。扬汤止沸，治标非本，况且它们的寒性不足以抵挡烈焰噬魂散。那种由天外之石淬炼的毒药，能令人内外俱损，无药能克。
其实，不论是囚在禁地还是再次回到药谷，玄宁不止一次庆幸自己的身份。他都庆幸自己是苍月的传人，修习苍月决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看着亲人病痛却无力救治，那种痛，玄宁自认承受不来。
至于父亲的恨……，若无能力去化解，至少他还有机会能，做个终结吧。

玄宁旋开书房暗格的机关，不理会暗格一侧层层叠叠的"剿魔令书"，"雪峰地貌"，"讨伐之论"等等信笺，只从最里面取出了一个暗红色的药瓶，——千劫散。

把药水喝得干干净净，玄宁轻轻地关好暗格。
作为药谷最负盛名的毒药，千劫散药如其名，令人在死之前历尽如遭千劫的痛苦，很多人往往没有挨到寒气浸透血脉就会自杀而亡。
玄宁对毒药的耐性是来自一次次地试练，一点点地增加药量让身体能够承受，但是疼痛不会因此减少。
药效来得很快，玄宁静静地缩在书房墙角，紧捂着肚子。
过了一阵，玄宁侧头吐出口淤血。千劫散名不虚传，先挑受损最严重的肠胃发作，肠胃好似被冰寒的虫子啃食着，麻，痒，而后才是彻骨地疼痛。
肠胃的余劲未消，又轮到了心口，引过潜龙生息的心脉如同破了洞的窗，夹着寒风的冰雪直直地吹到心房。如同恶魔的手死死的抓住心脏，然后一点点收紧，因为是脏腑内部，即使再痛也无法拒绝 无法反抗。脏器链接着心脉，玄宁闷哼一声，滚倒在地。

而后是头皮，脊髓，恶寒随着疼痛慢慢侵入玄宁的七进八脉，五脏六腑。鲜血流过脉络如有铁刷刮壁般疼痛，玄宁紧紧地把自己缩成一团，吞咽着脏腑涌上来的淤血。
鲜血，是要入药的。
…………
……
玄宁的身份没被张扬，侍卫并不知道玄宁是谁。
"谷主有请"，侍卫推开书房的门。
玄宁背对着他，头发汗湿，一手撑着书案，后背轻颤着站了起来。"烦请，稍待片刻。"
侍卫奉了谷主的命令，"速把人叫来后院。"，片刻都不敢耽搁。
玄宁虽在书房重地，但虚弱又"太好欺负"的样子让侍卫大着胆子，不耐烦道，"快些。"
千劫散正冲击着玄宁的双腿，剧痛之下能站着已是勉强，玄宁实在迈不动步子。即使玄宁恢复了半分内力，但要让寒毒均匀渗进血脉，玄宁不能够用丝毫内息进行压制。
侍卫等候不及，上前扣住玄宁的臂弯，"得罪。"
向上一甩就把玄宁扛在肩上，几个起落间来到房前。
侍卫感觉肩头濡湿，放下玄宁用手一摸，放到眼前一看竟是满手的血红。

玄宁顺了顺气，"咳，咳咳，"擦了擦嘴角呛出的鲜血说道，"我自己进去，你退下吧。"
说罢一步一步挪进房间，反手掩上房门。

"爹，求您，让我，自己服"，宋千青断续难接的声音传来。
宋芪声音焦急，"千青，看着爹爹，不许昏!"
宋千青已经痛到神情涣散，全靠宋芪切着脉才没有昏迷。
"爹爹，洪叔。"玄宁靠着内室的门急切呼唤。
"宁儿"宋芪指了指桌上的碗，"断肠草太浓，你哥承受不住。你，替他……"宋芪语塞，"替他喝了"四个字说得艰难。
"好。"，玄宁没有犹豫，快步来到桌前，端起碗咕嘟咕嘟吞了桌上的药汁。然后若无其事地来到床边，轻轻接过宋千青的手腕，单手听诊。

这时的宋千青已然昏迷，血脉里热气涌动，炎毒虽然被药物压制了一时，再次发作反而更加猛烈。这样的情况……真的不能再拖了。
"爹爹，交给宁儿吧。"
宋芪点点头，让出床边的位置。
玄宁一手切着脉，一手放在宋千青心口。
宋千青的内力正值汹涌凌乱，玄宁冰寒的内息还未到手掌，灼热的内劲就迫不及待地压进玄宁筋脉，想要抢夺这诱人的内息。
玄宁当然不能让灼热之气接触到自己的内息，控制着两种内息的距离，慢慢引诱灼热的内息侵入自己的筋脉。

感谢欣欣的长评~，看得晚晚好感动

灼热之气进入冰寒的筋脉，就像无数的野马想征服美味的草原，到处叫嚣着狂奔着，欢快地践踏着草原生息。
然而千劫散的寒气已经渗入血脉，此时感觉到"危险"地靠近，寒气立刻涌向筋脉，企图逐出入侵者。
灼热之气狂乱着却冲不破筋脉的束缚，千劫散的寒气也只能在血液里叫嚣。分割气血的经络受到两者攻击，向玄宁发出最原始地抗议!——疼痛。

筋脉突突地跳个不停，玄宁的后背被痛出的汗水浸湿。
洪叔担心地摸上玄宁扣着脉门的手腕，却被一股强烈地内劲震了出去。
宋芪扶稳洪叔，也试着探向玄宁的手腕，然而还未接触到就感到了外放的压力。
宋芪转而去探宋千青的脉息，脉象……平稳得就像并未中毒一般。

然而，不管此时体内的血脉之气多么混乱，玄宁的脸上没有一点迹象，和昏睡着的宋千青一般平和，安宁。
内息相容比玄宁预计得艰难更多，本以为炎气可以顺利地侵蚀自己的筋脉，但千劫散的寒气渗入筋脉阻挠着二者相容，玄宁只能将胀痛的筋脉撑开更大，让给两者足够的空间能慢慢在"交战"中相容。

待慢慢适应这样的疼痛，玄宁睁开双目，向一脸焦急的父亲眨了眨眼睛，然后松开左手把手腕放到宋芪怀里。
宋芪一脸茫然……
玄宁害怕一张嘴就会喷出鲜血故而不敢开口，但看到爹爹没有明白他的意思。玄宁只好从腰侧探出随身的小匕首放在宋芪怀里，然后再把手腕递过去，蹭了蹭宋芪的手掌。
"你想让爹爹……，现在取血?"
玄宁赶紧点头，用手指划过宋芪的手心，"气热，寒，不持"。担心大哥的热息可能会影响千劫散融入血脉的寒气，玄宁不想冒这个险。

在曾叠的伤口处再划上一刀，鲜血顺着碗壁滑下，慢慢地浸没碗底，渐渐满了小碗的三分之一，然后接满。
宋芪把小碗递给洪叔，想给玄宁包扎止血，玄宁却让开手腕，在宋芪手心写下，"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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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后，玄宁收手。虽然失了满满三碗血，但热气上涌让玄宁的双颊一片嫣红。
宋芪拿过桌上已经处理好的"血药"，喂给宋千青，然后摸上玄宁的额头。这孩子，果然在发烧。
玄宁却非常开心的样子，扭头给宋芪一个微笑，然后靠着柱子站起，"爹爹，很顺利。"

"嗯!"宋芪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接住了"扑面倒下"的孩子，"宁儿?宁儿?"
玄宁内息混乱，带着毒气的内力非常澎湃 内息里却没多少是自己的，错估了自己"撑得住"的极限，玄宁站起的瞬间昏迷过去。

宋芪安顿好玄宁回到书房，传信的使者早已等候多时。
宋芪接过信件，是来自"剿魔盟"的消息:已经控制了绿萝别苑，抓住了魔头影息，三日后"杀魔祭旗"，以影息的血向雪峰下"战书"，共讨魔教，共诛雪峰。
宋芪握着信件有些激动，随后便备马跟随使者离开。
认了宋千宁后宋芪心里一直是矛盾的，和雪峰的仇不能不讨，也不能从自己儿子身上讨。今天的消息给宋芪一条最好的选择，避开玄宁，讨伐魔教。

嘱咐洪叔照看好两个孩子，宋芪独自踏上去淮阳王府的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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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息虽然下了禁令不许任何人踏足药谷，但玄宁醒来后还是得知了消息。影息被擒，别苑失陷，还有药谷的"醉梦散"……，唉，爹爹到底在其中参与了多少?
玄宁揉碎了信纸，淮阳王?三日后"祭旗"?无非是想引他出来。至于"剿魔盟"?也是时候清理他们了。
玄宁把信物丢给跪在身后的属下，"拿它去找雷头领，让雷字部提前行动。告诉他，湖海二十七派，一个都不许少!"
"是!"属下领命，然后又忐忑问道，"那，息头领?"
他们一向冷漠的教主静默了片刻，跪着的属下只觉得时间过得很慢，慢得令人烦躁，教主这是想放弃息头领吗?杀字部属下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随后，只听到他们的教主叹了口气，"你们不必管，我去救他。"

章四十一:再·见
宋芪来到淮阳王府。
"宋爷您请!"
淮阳王府的管家引着宋芪绕过府门，走到侧院，恰遇到了盐帮帮主曹濂，曹濂热情地招呼宋芪，"宋老哥，宋老哥，你可来了!咱们这回赢得漂亮呀!"
不由分说，曹濂拽着宋芪就往另一头走去，"药谷的东西就是厉害!影息那贼子简直是手到擒来。呵呵呵!兄弟们可是出了口恶气!!……可惜玄宁那贼头子不在!不然老哥您的药往出一撒，那魔头落到咱们手中…嘿嘿……"
宋芪默默地把袖子拽了出来，听到曹濂说玄宁"哼"了两声，"想得倒是容易，老夫这点手段他可瞧不上……"
曹濂光顾着兴奋没听清宋芪的话，"老哥你说啥?"
宋芪甩了甩袖子，也没接曹濂的话头，"走，去看看那小子。"
…………
……

牢中依然氤氲着绝望之气。
影息被仰面锁在地上，粗实的棍子覆在胸口和小腹，讯问声残忍而又刺耳，"说!"
影息半眯着双眼，不与理会。
两名侍卫死死踩着棍子两端，力道渐渐加大，脚上带着三分内力踩下去，让棍下的骨头咯咯作响。
脚上又加了一分力道，一缕鲜血顺着影息的嘴角慢慢淌出。
影息自有一番坚持，寻常的刑讯到此也就该收手了，但没了"性命"这层顾忌，行刑二人的力道竟然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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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濂踢开地上乱七八糟的棍棒，将宋芪迎进牢房，"老哥，想从这贼子嘴里撬出点东西，还得靠您。"
王爷的"贵客"到访，两名侍卫停下讯问，一时间刑牢里安静下来。
影息就这样静静地仰躺在地面，斑驳的血迹散落身周，眯起的眼睛不知是醒是昏。
两旁侍卫将影息粗暴地往后一拖，一桶"料"水当头浇下。


影息摊坐在地，半倚着墙壁，难得地抬起了头。神色莫测地看了一眼宋芪，然后又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宋芪朝左右摆了摆手，侍卫立刻让开两边让宋芪来到近前，宋芪反手搭在影息的脉门，然后掏出根长长的银针。"剩半口气才交给老夫，老夫可不保证问到哪这小子就断气儿了。"

长长的银针刺进颈侧的穴位，影息一下子握紧了拳头，锁在腕子上的铁链哗啦一响，吓得曹濂朝后退了一步。
宋芪沉声问道"你是谁?"
影息挣了几下链子，不与理会。
宋芪的银针又深了一寸。"唔!"影息低闷了一声，然后幽幽答道，"影息。"
"先试试效果。"宋芪向左右解释，然后又问道，"玄宁和玄苍，是什么关系?"
这个在旁人看来"显而易见"的白痴问题最适合试探摄神的效果。宋芪却是竖起了耳朵，急切地等待着答案。
影息沉默了片刻，宋芪轻捻旋转着银针，发出咯咯咯的声音，影息的双拳握得死紧死紧。

影息咬着牙根，终于低沉开口，"当年，江湖盛传江南有调理气血的奇药。师父于是密访江南，没想到却遭数派围攻。……"
那场以"奇药"为名的骗局是宋芪的父亲联合江南诸派所设，那几乎是一场天罗地网地剿杀。玄苍被围困祁山，一边是万丈悬崖，一边是各派的高手。又正好是玄苍气血相冲最严重的时候，玄苍被骗再前，受围攻在后，极怒之下，拼着走火入魔甩出了家传银鞭，生生在断崖前杀出一条血路才回到雪峰。
"师父重伤归来后立刻下了绝杀令。但几日后，师父又派人追回了命令。师父一向是有仇必报，但唯独这一次，师父既不追究也不报仇，甚至之后再也没提过那场剿杀。"
"但那次重伤，师父的身体明显不如从前。影息本想私查此事，却被师父严令制止。宋谷主，"影息看着宋芪面前的地面幽幽说道，"那场骗局是谁的主意，又是谁布得局您比我更清楚。不是哪个门派都敢说自己有"江湖奇药"的。"
"若不是那次重伤，师父不会走得这么早，也不会急着寻传位之人。呵，更轮不到玄宁来当教主。先师如父，"影息闭了闭眼，"说到报仇，宋老谷主的仇，您可以找影息讨。但影息的仇……又能找谁呢……"

两边的侍卫对望几眼，这是有用还是没用?

宋芪接着向里旋了几下银针，鲜血顺着影息的嘴角滑下来，却再没有多余的话。
影息昏昏沉沉地靠在墙角，闭上了眼睛。
脉象时断时续，宋芪将手放到鼻翼，也是气息了了。
"脉象太弱，没法审了，等着断气儿了丢乱葬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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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
入夜时分，宋芪独自绕到了王府地牢。闪过最外层的看守便不再有阻拦，再往里走，地牢守卫全都倒在地上。
来到刑牢，里边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