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溪苑】【原创】君可期（古风父子）
“你进去收拾一下，叫他出来。”
小影卫道了声是，推开门，见嗣音警觉的望了过去，看见是他，便又是一脸无害的模样。
“前辈，主子在外面叫你出去，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嗣音往门口望了一眼，果然看到那道青色的身影，正背对着他。
“谢谢。”嗣音撑着地面要站起来，可膝弯的两枚追风绞着血肉，实在是费力。
小影卫忙搀了一把，轻声道，“前辈小心一些，仔细别伤到筋脉。”
“嗯，不会的。”嗣音终于撑着站了起来，看着这个尚不到自己胸口的小影卫，笑道，“麻烦你了。”
那张脸，还很是稚嫩，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
自己走的时候，也是这么大。
想起来，却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主子。”
嗣音走到沈君逸身后，默默跪下行礼。
“起来，面对墙站着。”
嗣音应了声是，依言照做，心下却有些茫然。
“忍着别动。”
“……是。”
烧了这么长时间，清理着没完没了又清理不完的血迹，嗣音心中，竟也隐约有了一种叫做委屈的情绪。
这干干净净的门口，地面又不像刑堂里那样好收拾，真不知道要出来做些什么。
沈君逸在他背后半跪下来，嗣音虽觉得有响动，却也不敢回头看。
追风闪烁着银色的光亮，沈君逸尝试挪了一下，那双腿虽不曾移动分毫，却明显崩的紧紧。
“有些深了，不好拿出来。到我那去。”
嗣音明显愣了一下，怔怔回过头去。
“主子，我……属下可以自己解决的……”
“好多年没用追风罚过人了，手上分寸不好。你自己弄出来，只有或死或残两种可能，影卫营又不养废人。”
嗣音依旧有些茫然的看着他，沈君逸便也不再理会，吩咐了一句“跟上”，便独自走了。
沈君逸自己有一个小院子，地方不大，布置的也谈不上什么风雅，干净的有些少了生气。
“床上趴着，止疼的药影卫不允许用，我这里也没有，你给沐儿那药，倒是可以试试。”
嗣音站在门口，衣角的血水滴滴答答，不敢再前进半步。听到沈君逸的后半句话，更是自觉退了两步，跪了下来。
这等事情，沈君逸的脸上，却并不见怒色，这让嗣音很是不解。
“玄机阁的药我很清楚，并没有这个。止疼倒是其次，康复外伤温养心肺也很是不错，反噬也弱了不少，算得上是极品了。”
见嗣音不说话，沈君逸向前走了两步，走到嗣音身前。
“四年前，我在北燕被人追杀。我记得，我分明是不行了，为何醒来时，却好好躺在营帐中，那时的脉相，也和如今沐儿的一模一样？”
“属下……”嗣音眼中有些慌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你把沐儿扔在北燕，是因为，去救我？”
“那不是玄机阁的药，那是长歌门的，是不是？”
“一步一叩，试药试毒的长歌门？”
沈君逸俯下身去，强迫嗣音与他对视。
“回答。”
嗣音紧紧咬着嘴唇，却是摇了摇头。
沈君逸有些意外，但也只是片刻。而后，他自怀中拿出了那个小瓶子，递给嗣音。
“药效不错，等下会很难熬，这药止疼不错。”
嗣音道了声谢，便要接过去。
那双手，却有些发颤。
“你应该知道，长歌门不救救己者。这药若是你求的，对你而言，便是穿肠毒药。”
沈君逸盯着嗣音的手，那双手依旧有些抖，在那药瓶的咫尺处，却终究没有拿过去。
他，也是怕死的。
他是怕死的。
但是却为了这个从不曾给过他半分温暖的人，去试药试毒。
哪怕这样可能会死，也这样去做了。
只是因为，所谓的亲情。
活了几十年，从不知何为亲情的沈君逸，也生出了几分不知名的情感。
小影卫道了声是，推开门，见嗣音警觉的望了过去，看见是他，便又是一脸无害的模样。
“前辈，主子在外面叫你出去，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嗣音往门口望了一眼，果然看到那道青色的身影，正背对着他。
“谢谢。”嗣音撑着地面要站起来，可膝弯的两枚追风绞着血肉，实在是费力。
小影卫忙搀了一把，轻声道，“前辈小心一些，仔细别伤到筋脉。”
“嗯，不会的。”嗣音终于撑着站了起来，看着这个尚不到自己胸口的小影卫，笑道，“麻烦你了。”
那张脸，还很是稚嫩，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
自己走的时候，也是这么大。
想起来，却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主子。”
嗣音走到沈君逸身后，默默跪下行礼。
“起来，面对墙站着。”
嗣音应了声是，依言照做，心下却有些茫然。
“忍着别动。”
“……是。”
烧了这么长时间，清理着没完没了又清理不完的血迹，嗣音心中，竟也隐约有了一种叫做委屈的情绪。
这干干净净的门口，地面又不像刑堂里那样好收拾，真不知道要出来做些什么。
沈君逸在他背后半跪下来，嗣音虽觉得有响动，却也不敢回头看。
追风闪烁着银色的光亮，沈君逸尝试挪了一下，那双腿虽不曾移动分毫，却明显崩的紧紧。
“有些深了，不好拿出来。到我那去。”
嗣音明显愣了一下，怔怔回过头去。
“主子，我……属下可以自己解决的……”
“好多年没用追风罚过人了，手上分寸不好。你自己弄出来，只有或死或残两种可能，影卫营又不养废人。”
嗣音依旧有些茫然的看着他，沈君逸便也不再理会，吩咐了一句“跟上”，便独自走了。
沈君逸自己有一个小院子，地方不大，布置的也谈不上什么风雅，干净的有些少了生气。
“床上趴着，止疼的药影卫不允许用，我这里也没有，你给沐儿那药，倒是可以试试。”
嗣音站在门口，衣角的血水滴滴答答，不敢再前进半步。听到沈君逸的后半句话，更是自觉退了两步，跪了下来。
这等事情，沈君逸的脸上，却并不见怒色，这让嗣音很是不解。
“玄机阁的药我很清楚，并没有这个。止疼倒是其次，康复外伤温养心肺也很是不错，反噬也弱了不少，算得上是极品了。”
见嗣音不说话，沈君逸向前走了两步，走到嗣音身前。
“四年前，我在北燕被人追杀。我记得，我分明是不行了，为何醒来时，却好好躺在营帐中，那时的脉相，也和如今沐儿的一模一样？”
“属下……”嗣音眼中有些慌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你把沐儿扔在北燕，是因为，去救我？”
“那不是玄机阁的药，那是长歌门的，是不是？”
“一步一叩，试药试毒的长歌门？”
沈君逸俯下身去，强迫嗣音与他对视。
“回答。”
嗣音紧紧咬着嘴唇，却是摇了摇头。
沈君逸有些意外，但也只是片刻。而后，他自怀中拿出了那个小瓶子，递给嗣音。
“药效不错，等下会很难熬，这药止疼不错。”
嗣音道了声谢，便要接过去。
那双手，却有些发颤。
“你应该知道，长歌门不救救己者。这药若是你求的，对你而言，便是穿肠毒药。”
沈君逸盯着嗣音的手，那双手依旧有些抖，在那药瓶的咫尺处，却终究没有拿过去。
他，也是怕死的。
他是怕死的。
但是却为了这个从不曾给过他半分温暖的人，去试药试毒。
哪怕这样可能会死，也这样去做了。
只是因为，所谓的亲情。
活了几十年，从不知何为亲情的沈君逸，也生出了几分不知名的情感。
沈君逸收回那药瓶，直起腰身。
“为什么不说？”
嗣音看着他，眼睛亮亮的，黑夜中，更显得琉璃般的干净澄澈。
一时无言。
还是沈君逸先有了动作，将他从地上捞起来，按在床上。
“作为影卫，救我不该是你不去保护沐儿的理由。”沈君逸动作很是迅速，三两下剪了中裤，手中薄刃已在膝弯处游走。
刀刃划开皮肤，划破血肉，一寸一寸的深入，那寒光，也愈发清晰。
嗣音只觉得疼的要炸开了一般，周身是止不住的痉挛，但听到沈君逸的话，仍尽量用平稳的语调应答。
“属下……知错……”
这样剥皮抽筋般的疼法，他自认比上凌迟也并不好受多少。追风每移出些许，他的心脏，都仿佛要跟着收缩半分。
“说了别动。”
沈君逸被这一抖，险些伤在了筋脉上，语气也不甚和缓。
手下的人，立刻像定住了一般，木头一样纹丝不动。
任由刀刃顺着肌理而下，不曾有半分反抗。
那双本就伤势颇重的手，更是被攥出了几个血洞。
“手别攥的那么狠。”
嗣音听见这话，只是以为沈君逸不许自己这样借力，颇有些恋恋不舍的松开，眼中，似也泛出了几分酸楚。
又不是受刑，也不准借力的吗。
可是……真的很疼啊。
我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这样好好的一动不动。
一句话，最后的凭借，也要不在了。
你明明都知道了啊。
为什么还是这样。
一切，都是分毫未变。
依旧是尖锐的痛楚，可似乎，刀刃已经不再活动。
“……哭了？”
沈君逸自问，这十多年，他见过嗣音各种模样，却独独没见过这样，不声不响，却湿了眼眶。
“属下知错……属下……不该这样……”
那声音中带着浓厚的鼻腔，听起来，有几分软糯糯的意味。沈君逸有些失笑，解释道，“攥着被子，不嫌弃的话，咬着枕头也可以，你这手不能再伤了。”
嗣音错愕的看着沈君逸，低头，又看见身下满是血污的被子。
“属下……弄脏您的东西了……”
依旧是那样带着鼻音的声音，语调中，却多了几分慌张。
“你这倒真是烧的晕了，才想起来？好好趴着，疼就攥着被子，快结束了。”
嗣音乖乖低下头去，将头都埋在枕头里。
膝弯处又是那样的疼痛。
恍惚间，他仿佛听见有个声音。
不是沈君逸惯有的语气，却属实是他的声音。
那声音轻轻的，落在他耳畔。
“刚才的话，我没有说完。作为影卫，救我，并不是不去保护沐儿的理由。”
“但作为我的孩子，你这样，我很欢喜。”
良久。除却刀刃的声音，寂寂无声。
泪水，一点点打湿了枕头。话到嘴边，却难以成句。
父亲说，他很欢喜。
那是他穷尽此生，渴望得到的，那人的欢喜。
追风终于取了出来，身后伤处太多，身前更是刑伤交错，刀口压在床上，都是钻心的疼。
嗣音却觉得，这些疼痛都甚至有些不太真实，只余下那句话，在耳边，似是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马上就要及冠了吧，待你及冠，我赠你一字，如何？”
沈君逸见嗣音埋在枕头里当鸵鸟，又轻轻问道。
又是寂静。
“嗣音？”
沈君逸坐在床边，捏了一下嗣音的耳朵。
嗣音终于抬起头来，小兔子一般的看着沈君逸。
“……主子。”
沈君逸倒没在乎这称谓，翻出一粒消炎退烧的药，塞进嗣音嘴里。
“你实话告诉我，为什么救了我，却要这样隐瞒？”
嗣音颇有些牵强的笑了笑，方道，“属下以为，这样，就可以……只把自己，当成个寻常的影卫了。”
那笑中，点点泪光闪烁。
“可现在……我还不清了……也……还不起了……”
我本以为，我的命，您的命，这笔债，如此，便两清了。
我本以为，这样，就可以好好的，只做个影卫，不去想这条命从何而来，不去想如何报答，如何忍耐。
可世上那有那么简单的事情。
不过一句话，便又想着，如何万死不辞。
其实两不相欠，本就是一场一厢情愿。
做不到，也求不得。
在黑暗中活的久了，就连感动，也变得如此廉价。
您的一念，便是我，毕生所求。
“为什么不说？”
嗣音看着他，眼睛亮亮的，黑夜中，更显得琉璃般的干净澄澈。
一时无言。
还是沈君逸先有了动作，将他从地上捞起来，按在床上。
“作为影卫，救我不该是你不去保护沐儿的理由。”沈君逸动作很是迅速，三两下剪了中裤，手中薄刃已在膝弯处游走。
刀刃划开皮肤，划破血肉，一寸一寸的深入，那寒光，也愈发清晰。
嗣音只觉得疼的要炸开了一般，周身是止不住的痉挛，但听到沈君逸的话，仍尽量用平稳的语调应答。
“属下……知错……”
这样剥皮抽筋般的疼法，他自认比上凌迟也并不好受多少。追风每移出些许，他的心脏，都仿佛要跟着收缩半分。
“说了别动。”
沈君逸被这一抖，险些伤在了筋脉上，语气也不甚和缓。
手下的人，立刻像定住了一般，木头一样纹丝不动。
任由刀刃顺着肌理而下，不曾有半分反抗。
那双本就伤势颇重的手，更是被攥出了几个血洞。
“手别攥的那么狠。”
嗣音听见这话，只是以为沈君逸不许自己这样借力，颇有些恋恋不舍的松开，眼中，似也泛出了几分酸楚。
又不是受刑，也不准借力的吗。
可是……真的很疼啊。
我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这样好好的一动不动。
一句话，最后的凭借，也要不在了。
你明明都知道了啊。
为什么还是这样。
一切，都是分毫未变。
依旧是尖锐的痛楚，可似乎，刀刃已经不再活动。
“……哭了？”
沈君逸自问，这十多年，他见过嗣音各种模样，却独独没见过这样，不声不响，却湿了眼眶。
“属下知错……属下……不该这样……”
那声音中带着浓厚的鼻腔，听起来，有几分软糯糯的意味。沈君逸有些失笑，解释道，“攥着被子，不嫌弃的话，咬着枕头也可以，你这手不能再伤了。”
嗣音错愕的看着沈君逸，低头，又看见身下满是血污的被子。
“属下……弄脏您的东西了……”
依旧是那样带着鼻音的声音，语调中，却多了几分慌张。
“你这倒真是烧的晕了，才想起来？好好趴着，疼就攥着被子，快结束了。”
嗣音乖乖低下头去，将头都埋在枕头里。
膝弯处又是那样的疼痛。
恍惚间，他仿佛听见有个声音。
不是沈君逸惯有的语气，却属实是他的声音。
那声音轻轻的，落在他耳畔。
“刚才的话，我没有说完。作为影卫，救我，并不是不去保护沐儿的理由。”
“但作为我的孩子，你这样，我很欢喜。”
良久。除却刀刃的声音，寂寂无声。
泪水，一点点打湿了枕头。话到嘴边，却难以成句。
父亲说，他很欢喜。
那是他穷尽此生，渴望得到的，那人的欢喜。
追风终于取了出来，身后伤处太多，身前更是刑伤交错，刀口压在床上，都是钻心的疼。
嗣音却觉得，这些疼痛都甚至有些不太真实，只余下那句话，在耳边，似是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马上就要及冠了吧，待你及冠，我赠你一字，如何？”
沈君逸见嗣音埋在枕头里当鸵鸟，又轻轻问道。
又是寂静。
“嗣音？”
沈君逸坐在床边，捏了一下嗣音的耳朵。
嗣音终于抬起头来，小兔子一般的看着沈君逸。
“……主子。”
沈君逸倒没在乎这称谓，翻出一粒消炎退烧的药，塞进嗣音嘴里。
“你实话告诉我，为什么救了我，却要这样隐瞒？”
嗣音颇有些牵强的笑了笑，方道，“属下以为，这样，就可以……只把自己，当成个寻常的影卫了。”
那笑中，点点泪光闪烁。
“可现在……我还不清了……也……还不起了……”
我本以为，我的命，您的命，这笔债，如此，便两清了。
我本以为，这样，就可以好好的，只做个影卫，不去想这条命从何而来，不去想如何报答，如何忍耐。
可世上那有那么简单的事情。
不过一句话，便又想着，如何万死不辞。
其实两不相欠，本就是一场一厢情愿。
做不到，也求不得。
在黑暗中活的久了，就连感动，也变得如此廉价。
您的一念，便是我，毕生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