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夜航是何等聪明的人物，在他眼皮底下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得清清楚楚，只是继续吃着自己的早饭一副全然不知的样子。吃完饭，铭宇一脸满足的样子回去接着睡觉。一个小丫头收拾着桌子。江夜航看她一眼，问了一句，“你是新来的？”

“恩，张妈说小叶姐姐走了，让我来顶替。”小女孩爽利的答道。
“你来多久了？”江夜航貌似漫不经心似的问着。
“一个星期了。”小女孩一脸笑意。
“你来的时候张嫂都教你些什么了？”江夜航看着小女孩问着。
“江先生是在考我吗？我主要的职责是帮厨和打扫一楼的卫生。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专属的工作，张妈就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其他的看手册就可以了。”小女孩不慌不忙的答着。
“哦，那你就说说我们小宇最不喜欢吃什么吧。”江夜航一脸的笑意。

“这个，有菠菜，茼蒿，芹菜，油菜，苦瓜，胡萝卜，番茄……牛奶……”小女孩一口气说了十几样，直到看到江夜航越来越阴的脸才停住，心想，难道我被错了吗。顺手从围裙的口袋里掏出那本手册。

“那本能给我看看吗？”江夜航看着小女孩的眼睛。
“当然可以。”小女孩一阵害羞，伸手递给了江夜航。

江夜航随手翻了翻，第一页是房子的平面结构图，每个房间都清清楚楚。再就无非是什么电烤箱的用法，洗碗机的操作之类，翻到最后几页的附录里有饮食禁忌。老爷子老来得子，所以太太更是高龄产妇，算起来江夜航比姐姐竟小十几岁，所以自小身体弱，吃不得过分阴寒的东西。因此册子上写了几样阴寒的食物。待翻到铭宇那页简直不像话，竟然满满一页近几十种不吃的东西和调料。真是嘴刁的很呢。

江夜航归还册子，想想也知道这种东西一定是小叶那丫头古灵精怪的创意。几步走到旁边的台子前，从抽屉里拿出笔和便笺条，随手写了些什么，随即贴在墙上的画板上。

这块画板还是姐姐小时候的创意，板子的边框有姐姐稚嫩且可爱的画，挂在餐厅的墙上，谁如果每天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就写下来。自从老爷子出国之后家里就很少人用了，只是铭宇偶尔用一下。

@贫僧摘椰子偶就这两个坑呀，这还是很久之前的，现在从新填~~吼吼~~~
@拜朋儿会更呀，不出意外，每天都会更的呀。
@_ki攻_ki受_谢谢喜欢呀~~~

21，拍案而起

中午，当张妈无意中看到那个荒置多时的画板上贴着一张纸条的时候甚是惊讶。因为张妈10岁的时候就来到江家做佣人，所以基本上也没读过什么书，只是大略认得几个字。这么多年的默契，如果是铭宇想吃什么都是画幅图表示。而这次的不是任何图形而是标准的中国字，这才吓了张妈一跳。赶紧叫来小丫头给她读，读罢还问一句，这真是江先生写的？小丫头肯定的点点头。

张妈心里一转，这肯定是冲着铭宇来的，江夜航这么多年也没挑过吃的，都是由张妈做主，今儿个怎么自己写了晚上的菜单呢？而且这菜单里样样都是铭宇平素不吃的东西，看来是想板板他这挑食的毛病了。其实有时候张妈看着铭宇这不吃那不吃的人都瘦了也是生气，偶尔也会拿些滋补的东西给他吃，可是每每看见铭宇那哀求的小眼神也就心软舍不得逼他了。可是江夜航这法子未免也太激进了些，这也不是一两天就能板过来的不是，得一点儿点儿来才好啊。

想来想去，可要不照这个做，也不是。照了这个做了铭宇可怎么吃。对了，还是让铭宇躲出去，这样最好。张妈这如意算盘刚打好，电话就来了，说是晚上有事和铭宇说，让他在家里等着和江夜航一起吃晚饭。这不是把铭宇往绝路上推嘛，张妈索性心一横由他们两个闹去。

铭宇睡到中午满足的起床来，开始他假期的第一天。把房间的CD开到最响，然后随手拿些汽车，游戏，武器等杂志，窝在沙发上惬意的很。殊不知又要天降灾祸了。

张妈把午饭做的甚为丰盛，让铭宇觉得有点“上路饭”的意思，而且还不断给他夹菜让他多吃。搞得铭宇一头雾水，问张妈到底怎么回事。

张妈只是说上午江夜航来电话说让他今天哪也不许去，乖乖儿的等着他回来吃晚饭，有话说。传达完指示，铭宇果然胃口减掉一半。心里琢磨着最近自己犯了什么事没有，可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除了上次犯胃病的旧账。一时心情郁闷，想来说是“上路饭”也差不多了。 晚上，

江夜航准时回来吃饭了，铭宇在旁边察言观色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来。小舅看起来挺高兴地呀，一点没有要生气的前兆。渐渐的也就放下心来，想来是自己多虑了。没准儿小舅是真的有正事找他说也未可知。

饭桌上，铭宇才察觉出不对来，因为为了不太明显让小舅察觉，铭宇平常不吃的菜还是会有的，但是一般每餐不超过一道。这样铭宇只要不吃那一样或少吃那一样便是了。可是今天摆在桌子上的不是他平时不爱吃的，就是平时根本不吃的。这可如何是好呀！想跑已然来不及了，不吃就更显眼了，装胃疼，一想到上次那账还欠着呢，还是不要提醒小舅为妙。思来想去竟没有琢磨出一个可行的办法，这可不像平时主意最多的江铭宇所为。

正愣着，被小舅一声呵斥打断思路，“发什么楞，吃饭，呆了一天人都傻了。吃饭不积极，大脑有问题。”这句话可是把一桌子人都逗笑了。张妈趁机赶紧给他使眼色，意思是先随便吃吃应付一下。

铭宇无奈只得和磨牙似的，尽量细嚼慢咽。饶是这样江夜航还是不住的往他碗里夹菜，还训斥着，“男孩子，吃个饭吃这么磨。看你瘦的，哪有点男子汉的样儿。”江铭宇是委曲求全，有气不能出。想到小鹏哥说的小舅不苛求他吃不喜欢的东西，更是郁闷。一边吃一边瞟坐在对面的小鹏哥，小鹏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一边吃饭一边拿眼睛回他，好像在说，这可不关我事。气的江铭宇更是胸闷。看着碗里咽不下的菜，分明是大家都知道，就整我一人嘛，越想越气。

于是应了那句“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江铭宇“啪”的一声把筷子撂在桌上，转身拂袖而去。当众人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听江夜航一声大吼，“江铭宇！你给我回来！”

听到这声熟悉的怒吼江铭宇瞬间就清醒了，脚步本能的迟疑一下。大脑飞速旋转着，回去肯定是逃不过一顿打了，索性把心一横。更是飞奔出去，不论身后小舅是怎样的下不来台，不论自己回去是怎样的惩罚，索性都不管了。干脆就来个离家出走，反正小舅也不能把自己怎样，从小到大不论自己做了什么荒唐事，也不过是挨顿打的事。这么想着胆子就更大了。不过想来也可笑，为这个离家出走，也实在窝囊。

反正今天小爷就是心烦，出了江家大宅，铭宇貌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摸衣兜儿，随后笑笑，还好钱包在身上，否则不是真的要露宿街头，况且自己现在还穿着一双拖鞋，所以随手就拦了辆出租车。

上了车，其实也不知道该让司机往哪里开。司机只是笑笑，说道，“江少爷，这是要去哪里呀？”铭宇猛的一抬头，N次的经历让他不得不警觉。司机依旧笑笑，“我家主子已经等候多时了，江少爷得罪了。”听到这句话铭宇刚想问些什么就觉得好像全身麻痹了似的。嘴已然不听使唤了，渐渐意识也淡了，最后甚至连声影都渐渐模糊不清了。

22，绝对男宠
待到铭宇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痛没有一点力气，睁开眼睛昏暗的包厢里，隐隐觉得自己曾经来过这里。躺在床上，刚要起身发现自己的手脚却被绑着。这才记起被迷晕之前的事情，有环顾一下四周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10号码头”，不禁心里一震。自叹怎会那么命苦这刚出狼窝又入虎穴。床边的人发现他醒了，马上出门去报告，大喊着，“老大，他醒了！”

不一会儿，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子进屋来，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仔细端详着铭宇的脸。铭宇也不由自主的打量着男人，虽然金黄的头发却不带一点痞气，反而孩子一般的脸，铭宇迅速搜索一下，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个男人。

“虽然很像，但我知道，你不是他儿子。那你是谁？”男人语气平缓似乎在极力掩饰自己内心的起伏。

“你说什么，你把我抓来，倒问我是谁，那你又是谁啊？”一句话把铭宇问糊涂了。

“那好，我叫邵一凡，我想你一定知道我，我要问的是你和江夜航的关系，这回听懂了吗？”邵一凡说罢点起一支烟。

“哦，我和江夜航的关系关你什么事？”铭宇毫无惧色。

“小子，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旁边一个小子威胁道。邵一凡看他一眼，他就赶紧闭嘴了。

“江夜航上次来要你的时候给我的理由是，你是他儿子。可是我不信，查了一下，果然不是，他只比你大十几岁，怎么会是你父亲。但想必你是他认为很重要的人，所以你可以不回答我的任何问题，我也不会伤你。就只等着江夜航来，我有话和他谈谈。”邵一凡轻轻勾起嘴角，铭宇发现这个男人似乎有着不一般的魅力，总能吸引着你的目光。

“那你真是不凑巧，我是和他吵架跑出来的，他现在气的很，几天之内不会找我。你要慢慢等了。”铭宇也勾起嘴角。

“你这孩子真是天真，他不找你没关系，我就把你送过去不就得了。”邵一凡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小男生有趣的很。

“你！”铭宇愤怒的瞪着男人。

“真可爱，难怪他会养你在家里，要不是你是他的，我都忍不住要把你抢过来呢。”邵一凡眼里闪过一丝欣喜的光。
“你说什么？”铭宇顿时如坠五里雾里，简直不知所云。

“我是说，他到底,是爱你什么呢？应该不只是可爱吧，我改主意了，我要把你留在这里住几天，看看你到底还有什么本事。”邵一凡话里有话，看着江铭宇。

“哈哈，我明白了，你觉得我是江夜航的男宠，真是笑死。”江铭宇顿时觉得如果江夜航听到这些，会气得晕过去的，这简直太荒唐了。

“难道不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不行你就跟我吧。”邵一凡似乎没有一点惊讶之色。

“那也要江夜航许可呀，你去和他谈，他要是同意我就没意见。”江铭宇存心逗他，一想到眼前这位有可能是江夜航的老情人，就忍不住要笑。之后的两天，邵一凡总是不时来找铭宇聊天，铭宇渐渐觉得他似乎不像什么坏人。到了第三天，邵一凡说要放铭宇回去，铭宇纳闷不已。

“你走吧！我已经找到我想要的了，你可以走了。”邵一凡依旧心平气和。

“你肯放我走？真是奇怪。”铭宇揉着酸痛的肩膀。

“我知道你是江夜帆的儿子，这样就不奇怪了。不过帆姐姐那么好的女人，宁愿自杀也不愿意要你，可见他有多恨你爸爸。江夜航也不愧是商人，可是这笔生意却做得不那么合算，为了那点钱养一条毒蛇在家里，他难道不怕有一天毒蛇长大了反咬一口？”邵一凡说这句话的时候竟然慢慢捏着江铭宇的下巴，托起他的脸，两个人对视一眼。

铭宇就觉得大脑“轰”的一声，随即跑出屋子。铭宇走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脑子里全是邵一凡最后的一句话，“自杀？”“生意？”为什么会是这样，自己到底是谁，为什么所有人都恨爸爸，而更可笑的是自己竟然连父亲的名字都不知道。江铭宇觉得大脑一片混乱，怎么也理不清一点头绪。再想到自己平时只要问起爸爸，江夜航总要发火，久而久之也就没再问过，难道他在隐瞒着什么？

另一边，铭宇跑出家门后，江夜航也气得不轻。张妈哭了一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晚上，江夜航突然要去香港一趟，匆匆走了，临走还嘱咐张妈说，要是铭宇回来就给他做点他爱吃的吧，要不这么折腾胃又该受不了了。第二天，铭宇依旧没有回来，急的张妈团团转。江夜航也不在家，这可怎么是好啊。第三天，江夜航又急着赶回来，因为张妈已经急得住院了，小叶在旁照顾，家里乱成一团，加上公司的一个合同出了问题，搞得江夜航是心力交瘁。

晚上，当铭宇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管家高兴地拉着铭宇的手，“小爷，你可回来了，再不回来可要把我们急死了！你不知道家里出了多少事。”铭宇只是一脸木然的往里走，似乎并没听见管家在对他说什么。

刚一进门，果然江夜航已经站在门口等他了。本能的一闭眼睛，可是却没感觉到熟悉的疼痛。刚一睁开眼睛一巴掌就煽在左脸上，打得他几乎站不稳。他慢慢抬起脸，对上江夜航凌厉的眼睛。没有了平时的恐惧感，反而生出些许的陌生感。他看着江夜航眼里的血丝，和没来得急刮得胡茬，想着一定是这几天着急着找他的结果。可是转念一想，别做梦了，他是不会真正担心自己的。慢慢开口说了一句话，“为什么骗我？” 23，缘起何处江夜航也看着他的眼睛，似乎可以洞穿一切，“你回来，就是要问我这个？”

“我妈妈为什么要自杀，你又为什么要骗我？”江铭宇声音已经不由自主的在颤抖。 “因为我不想你恨她，你妈妈。。。。。。她是爱你的。”江夜航眼里闪出一丝悲伤。 “她爱我？你说她爱我，哈哈。”铭宇苦笑着。“她爱到，宁愿自杀把我丢进孤儿院也不愿意要我！”铭宇声嘶力竭的喊着。 “闭嘴！”江夜航一把把他拉到客厅姐姐的照片前，“你看着她，你妈妈用命换了你！你没有资格质疑她！”江夜航愤怒的把铭宇甩在地上。

他知道一出生爸爸就抛弃了他们母子俩，但他坚信妈妈是爱他的，在孤儿院的日子里他经常在深夜里自我安慰，我有一个好妈妈，她不是不要我，她只是生病去世了。后来他认为江夜航是爱他的，抚养他只是因为血浓于水的亲情，他在心里一直把将江夜航当做大哥，甚至当做父亲。他以为一切都过去了，自己已经不是那个曾经没人要，没人疼的小男孩，可是这一切变化的简直太快了，快到他根本无法接受。他缩在地上，身体随着鞭子的起落轻颤着，口里喃喃的念着，“你们都骗我，为什么骗我。”江夜航听见也不免心里一紧，放开他的双手，任铭宇抱着头呜呜的哭着。

他不甘心，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他也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到底有谁真正在乎他，亦或真正在乎过他。眼看着鞭子又追了下来，突然间铭宇竭力的哭喊道，“你凭什么打我？！”

江夜航冷笑一声，“既然你是我养的一条毒蛇，那我今天就把你的毒牙拔掉，免得你再去咬别人。”说着又是狠狠的一鞭子。衣服已经被抽成一条条的，铭宇想要站起来，全身的疼痛一起袭来，他复又跌倒在地，但仍然奋力的躲避着江夜航的鞭子艰难的往门口爬。

江夜航抬脚就踩在铭宇撑在地上的左手上，铭宇顿时就觉得钻心的疼痛传遍全身，半天都喊不出来，江夜航脚下又用了用力。铭宇脑中突然出现了小瞳的面容，她正笑着看着自己，吵着让自己为她弹琴。果然铭宇害怕的用右手环抱着江夜航的腿，哭喊着，“不要，不要。”江夜航抬脚把他踢回原处，又追了几鞭子。然后缓缓开口，“江铭宇！你给我记着，我养你打你，都是因为你姓江。”一句话说的掷地有声。说罢，扔了鞭子，只留下铭宇一个人瑟缩的哭着。

嗯，小宇同学就是可怜的人儿一枚。。。。

也不知道哭了多长时间，平常挨打的时候自己也都是做做样子的，好让江夜航心疼，所以那时候的哭只不过是一半装的一半疼的。他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这么哭过了，上一次大概是在孤儿院吧，铭宇已经感到心力交瘁了。三天时间里，他几乎没有正经吃过一顿饭，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现在就觉得很累很累，面前慢慢浮现出在孤儿院的时光。眼前江夜航向他伸出宽厚的手掌，对他笑着说，“来，小宇，我们回家。”渐渐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昏厥过去。

24，何去何从

缓缓张开眼睛，周围是昏黄的灯光，觉得周身顿时暖暖的。但稍微一动便觉得周身疼的要命，环顾四周发现是在最熟悉的房间里。心下一惊，转过头来果然江夜航正坐在他旁边，靠着床背看合同，看见他醒了，也就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着他。四目相对，铭宇还是败下阵来，先一步躲开了小舅的视线。在心里把自己骂了千百遍，真是没用，面对眼前这个人竟连怒目而视都很难做到。江夜航也不去理他，出去端了一碗面来，送到床头。

“起来，吃点东西，好有劲和我继续闹。”江夜航笑着说道，话语里透出的尽是宠溺。铭宇也不答话，只是默默挣扎着要起来，江夜航看着他笨手笨脚的是又气又笑。索性放下面，过来抱他。江铭宇只觉一双大手伸到腋下把他抽起来，然后迅速把他放到垫子上让他斜靠了，多么熟悉的动作，只是此刻似乎总觉得那里不对。江夜航复又端过面来喂，还小心的放在嘴边吹一吹。此时此刻江铭宇怎么吃得下呢，只是看着江夜航一动不动。

“来，吃些东西，小叶特地做的，保证没有你不爱吃的东西，来尝尝？”江夜航尽量口气和缓的说着。此刻铭宇满脑子乱乱的，连个头绪都捋不出来，仍只是愣愣的看着江夜航。江夜航似乎有些落寞的放下面碗，“你要真想知道那些旧事，我告诉你罢了，你大可不必这样。你要是不愿意住在这里，伤好了也可以走，钱我不会少你的。”

一时间铭宇已经不知道如何答话，他想要的不是这样。他希望小舅可以给他一个解释，不论什么，只要他说的，自己就都会无条件的信他。铭宇甚至后悔曾经对他的怀疑，但是现在也只能低着头看着被角发呆。江夜航起身要走，铭宇竟像条件反射般的拽着小舅的衣角。反应过来的时候复又赶紧松开，居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伸得手，就如同惯性一般的。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亲切，就好像事先排练好的一般，做起来那么的顺理成章，可是此刻的自己已经没有资格了吧。没有资格要求他再为自己做任何的事，更没有理由挽留，从自己说出那句伤人的话开始。

江夜航停了停，还是坐下来，把铭宇抱成趴伏状，伸手摸摸他的额头，顺手捋了捋他额头上的碎发。

“什么都不要想，好好休息。既然已经决定的事，就不要犹豫，小舅最欣赏敢爱敢恨的人。男人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江夜航这句话既像对铭宇说的也像对自己说的。铭宇突然觉得空落落的，终于还是要抛弃我了吗？这是暗示吗？沉默，还是沉默。

“我给你时间考虑，考虑好了告诉我就行，我不会干预你的决定。好了，好好休息吧！”江夜航为他关上台灯，起身出去了。眼前又恢复一片黑暗了，到底该何去何从呢，到底要不要离开这个曾经的家呢，铭宇什么都不想思考，复又沉沉睡去了。

江夜航独自坐在天台上，看着远处的灯火，呆呆的望着。当初的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姐姐临死前紧握的手，那个男人的苦苦哀求，自己的无助。是呀，当初的自己也该和铭宇现在一般大吧，自己曾经努力想要忘掉的过去，此时又被重新唤起，要怎么和铭宇解释这些复杂混乱的事呢？

从他把铭宇从孤儿院接回来开始，他就发现这个孩子有着天生的不安全感，他总是对任何人都不信任。心思敏感又多疑，他不快乐。江夜航是多么想让他快乐起来，他隐起他的过去，让别人觉得他是同其他人一样正常的小孩。

他教他格斗，让他从此不再被别人欺负。他对他尽可能的不苛求，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他快乐，难道这些都错了吗？当初是不是不该接他回来，那样他渐渐就会习惯吧，或许苦些，但是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那么是不是更好呢？他已经是成人了，或许现在是给他自由的时候吧，让他自己安静的生活一段时间，或许他会想明白的吧。

从那天起，铭宇失去了言语，几乎不在说话，他想要自闭的回到小时候。他并不记得父亲的样子，在他的记忆里，妈妈柔软的长发，身体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捧着他小脸的纤细的手指，这是在他进入冰冷的孤儿院之前心底里唯一的温暖角落。

这段日子江夜航每天无论多忙都回来陪他，或看着他吃饭，或坐在他旁边静静的看书，亦或和他一起睡觉。同样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偶尔的问问，还疼不疼之类的。难道他在等我的答案吗？铭宇在心理默默地想着。

似乎心底总是有种声音在低低地叫喊：离开吧，这里不属于你，离开吧，不要成为别人的负累。离开吧，你已经没有理由再赖在这里了。

25，远去背影

已经是夜里3点了，铭宇还在书桌前握着笔发呆，他想要写些什么，可是用尽全身的力量都不知道应该要怎样下笔。最后，只是颤抖着写了五个字，“对不起，谢谢！”背起背包，回头环视一下这个曾经住过十几年的房间，是那么的不舍。桌子上的变形金刚都是小舅送他的生日礼物，还有躺在床头的相框，一张天真的笑脸旁边是故作正经的小舅。突然就觉得眼眶湿湿的，一股伤心就往上翻涌。一狠心关了灯，房间立刻笼罩在一片沉寂的黑暗下。轻轻带上房门，望了一眼小舅的房间，灯是暗的。铭宇快步的走下楼，潇洒地走出大门，头也不回。

在天台上安静的看着这一切的江夜航眼中泛出一丝落寞。
“他走了，什么也没带。”小鹏急匆匆地跑上天台。

“我看见了。”江夜航的声音中听不出喜怒。小鹏走过来坐在坐在江夜航旁边的藤椅上。 “既然不舍的他走，又何苦放他走呢，留下不就得了。”小鹏看着江夜航黯淡的眼睛。 “留得下吗？他必须要过自己心里那关才行。”

“唉，这孩子也太敏感了，好像在他的世界里没有人会对他好似的，对他好的都是有利可图。这点是太浑，也该让他吃点苦。”小鹏拿起旁边的酒杯，自酌一杯。

“他是不相信亲情，在他心里恐怕我也只是不相干的人吧。我以为他会想得明白。”江夜航把杯中的酒一饮而下。
“那要不要派个人跟着他？”小鹏有些担心的说。
“暂时不用，上次的人能放他回来，就说明是友不是敌，他是在报复我吧。”江夜航站起来扶着栏杆向远处望去。

在这个城市的夜幕里走了几个小时，从来没发现这个城市的夜晚也可以这么的寂静。阳光从东方悄然射入这个城市，在东方的天空留下一抹红晕，似乎一位少女羞红的脸颊。温暖的阳光慢慢笼罩了整个城市。忙碌的人们又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活，铭宇仍然在路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可能是最近都躺在床上的缘故，铭宇竟然觉得头晕晕的，腿似乎有点不听自己使唤似的，走得快点就总是感觉要跌到。

走得累了，就坐在路边，看着那些忙碌的人们。这一刻他才明白，离开了那里他是真的没有地方可去了。闭上眼睛想了又想，似乎自己这些年也没什么朋友，好像只有璟皞和千羽罢了。只是此刻的自己能去找他们吗？能收留的一时，难道还要人家收留一世不成。

想了想还是站起身跳上了一辆长途汽车，车是开往郊外的，沿途的风景和市区比起来显得格外清丽。下了车，背着背包就如同一个远足旅行的学生一样在大路上走着。近中午的时候太阳越来越毒，晒得人睁不开眼。渴到不行的时候眼前终于出现了那四个大字“10号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