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溪苑】【原创】天路

来了,不好意思,让亲们久等了。。。

楼主 冰痕幻梦  发布于 2009-12-20 22:51:00 +0800 CST  
二十 杖责(3) 

星子迟疑一下,解释道:“虽不是民女,但也差不多,她是小红楼中的乐伎。” 
“小红楼?那是什么地方?”辰旦话一出口,突然回过神,随即沉下脸,“青楼女子?” 
“是,”星子听出皇帝语气不善,不由反感,即刻顶了回去,“青楼女子怎么了?青楼中也有出淤泥不染的白莲,难道只要进了青楼,就该万劫不复任人作践了么?” 
一股火气直冲上来,辰旦怒不可遏,重重一拍御案,震得殿中旁人皆吓了一跳:“好!星子你好大的胆子!你身为贡士,当知礼义廉耻,竟然去青楼狎妓争风,刺伤人命,还编造些什么有人强BAO民女见义勇为的谎话来欺君!如此胆大妄为!来人啊!” 
英公公上前躬身道:“陛下?” 
“传杖!”辰旦令道。 

辰旦雷霆震怒,星子却未如旁人那般惶恐无地,匍匐求饶,只是心头浮起几分疑惑,他既能当皇帝,料来也不会是太过愚笨之人,怎么专门将我提来御审,却连话都不许我说明白?既然不准辩解,那直接革去功名治罪便是,又何必费这番周折?星子纳闷地望着辰旦,脑中却回忆起多年前刚入学堂不久,涂老夫子冤枉自己抢生财肉夹馍的事,原来这皇帝与涂老夫子一样,都是既愚蠢透顶又自以为是。 

辰旦见星子忽住口不言,只愣愣地望着自己,无辜的眼神犹如婴儿般纯净,心底的某根弦便似被扯了一下,隐隐地生疼。他此时已不是气星子刺伤府尹之子,莫说府尹的儿子,就是府尹本人的性命在辰旦眼中也不过如蝼蚁一般,只是气愤星子好好的帝皇贵胄,小小年纪,竟会跑去下三滥的青楼妓院鬼混,果然是没人管教的野小子!辰旦冷着脸,忽问:“你父母是何人?” 

星子不明白他用意,只道他要找自己家人麻烦,总不成为了这点事就要株连九族?但想到阿贞,星子气势上立即就软了,娘亲含辛茹苦将我养大,若是未能给她带来富贵,反倒惹了祸事,自己可是万死莫赎了!星子双手被紧缚着,艰难地弯腰俯首,额头碰着坚硬的平金地砖,语气谦卑地道:“圣上明察,草民的母亲只是山野村妇,草民所做的一切与母亲全然无关。”星子忽感到一种悲哀,原来每个人都有他致命的弱点,即使不怕死,也有最喜欢的东西,最爱的人,谁能掌握他人的弱点,谁就有了主宰他人的力量。 
辰旦追问:“那你父亲呢?” 
星子停了一下,十六年来,每次回答这个问题都让他尴尬:“草民母亲青春守寡,草民的父亲……早已不在人世了。” 
辰旦虽明知道他说的不是自己,仍是暗中骂了一句,朕好端端地在这里,你怎能说早已不在人世,难道是要咒朕早死?当然此话没法说出口,听星子语气悲戚,多半他尚不知身世。辰旦冷哼一声:“空读诗书万卷,却是行为放荡,举止荒唐,原来没人管教!”

楼主 冰痕幻梦  发布于 2009-12-20 22:52:00 +0800 CST  
二十 杖责(4)

星子一听,猛地抬起头,狠狠地瞪着辰旦,几乎目眦尽裂,他生平最恨别人拿他无父这条来说事,骂他是野小子。星子直想挣断了绳索,冲上去和辰旦好好理论。忽听见身后动静,却是几名太监抬了刑凳刑杖进来。掌刑的太监行礼毕,静候辰旦示下。辰旦硬邦邦地吐出几个字:“杖二十。”

便有人上来拖星子,星子恨恨地瞪着辰旦,俊美的面孔因羞辱而涨得通红,他凭什么就要打我?“敢问圣上,赤火国哪一条律法规定了读了诗书有了功名便不能去妓院?”
辰旦不料他竟然还敢顶嘴,怒喝道:“放肆!”吓得殿内众人皆齐刷刷跪倒。唯有星子仍毫不回避地直瞪着他。辰旦咬牙道:“朕还罚不得你了?律法?朕的话就是律法!你说京城府尹抓捕你你不服,朕亲来审这个案子,你还是不服?狎妓游冶,争风斗殴,成何体统?还谎言诓上,你竟敢来质问朕?”复令道:“杖四十。”廷杖沉重不同笞刑,通常廷杖不过十杖二十杖,四十杖不是个小数目,若是体弱年老,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辰旦本来只想教训星子一下,却被他三番五次顶撞,一时气急,暗道,不动重刑,你也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何为君何为父!

星子无端为自己多加了二十杖,满腔怒气却忽然烟消云散,那深不见底的蓝眸冷冷地与辰旦对视片刻后,星子垂下视线,只望着那御案投射下的暗影。一瞬间,星子明白了多年前大哥所说的关于皇帝的一切。涂老夫子固然不讲理,比起这皇帝岂不是小巫见大巫?皇帝的蛮不讲理何止百倍?而皇帝的权势胜过涂老夫子也何止百倍?星子很清楚,此时要再和皇帝辩论下去全无益处,凡是不讲理的人,说不过别人时,最后的法宝就是仗势打人而已,皇帝还可以杀人,总之能封住人家的口,只剩下他一个人说话,自然说什么都是对的。也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今夜当面领教了,倒认清了所谓的皇帝……星子遏制不住地想是不是只有刀剑逼到了眼前,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才懂得听别人说话呢?只是……大哥说的,以恶行善,终于成恶,那些拿着刀剑逼迫皇帝的,最后也不过是自己想当皇帝罢了……那么,我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改变这一切呢?

见星子冷静顺从了,辰旦自然不知道星子转的这些念头,只当他是怕了,口舌之利怎抵得过刑罚无情?便挥一挥手,道:“行刑吧!给朕重重地打!”跪着的太监忙应道是,起身拉起星子。星子本内力深厚,暗想挨这四十杖也无大碍,就算是见这皇帝一次的本钱罢了!因此并不抗拒,任人架着到了刑凳旁。一人为他解开了反绑的双臂,星子自出了府尹衙门便一直被反绑着,此时一双手臂已是酸麻难耐。

楼主 冰痕幻梦  发布于 2009-12-20 22:53:00 +0800 CST  
前文有少量修改,标准版本可以看以下的地址:
新浪:http://vip.book.sina.com.cn/book/index_114808.html (以后将是首发地址)
晋江: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590718

谢谢亲们支持!

楼主 冰痕幻梦  发布于 2009-12-20 22:54:00 +0800 CST  
楼上的亲抢沙发抢得真快啊,呵呵~~

楼主 冰痕幻梦  发布于 2009-12-20 22:55:00 +0800 CST  
二十 杖责(5)

看那眼前立着四人,二人执杖,大内刑杖规格大头径四分五厘,小头径三分五厘,长三尺五寸,皆是以上好的红木制成,深沉凝重,似乎刚刚上过漆,杖身油光发亮,望之令人胆寒。星子淡淡一笑,不待旁人动手,自行俯身趴上刑凳。那刑凳只有一尺来宽,星子趴在上面颇不舒服,仿佛动一动就要滚下来。掌刑太监正要用绳子将他双手绑在凳腿上,星子忽然感到胸前压着什么东西,硬硬地咯得生疼,知是那块从不离身的碧玉锁,怕待会自己万一乱动挣扎压坏了玉锁,星子双手探到颈间,小心翼翼地将它取下,欲暂藏在怀中。

辰旦高坐殿上,冷着脸看那下面,余怒难平,忽然见星子摸出一块晶莹绿玉,隐约便是当初皇考赐给自己的玉锁,原来果然是在他那里!辰旦惊问:“你那是什么东西?哪里来的?”
此言一出,星子吓了一大跳,不会吧!难道皇帝竟然看上了这块玉锁?如此贪得无厌,看到别人什么好东西都要抢?十年来他对这护身符爱若至宝,除了小时候为它与生财有福打了一架外,之后再也没人敢动过。星子暗中握紧拳头,指甲都刺入了掌心,锐利的疼痛刺激着大脑,咬牙忍气道:“这不过是草民的护身符而已,出生时便带在身边,不登大雅之堂,圣上富有四海,敝物何足挂齿?”心想,欺人不可太甚,我退一尺,他进一丈,任他骂了打了还要抢我东西的话,是可忍孰不可忍!退无可退时,纵使刀山火海在前,今日怕也就不能善了了。
辰旦听他言下之意,竟是怕自己抢他东西,见星子如刺猬般全身戒备,眼中也俱是抗拒,一时好气又是好笑:“朕无意要你的东西,只是想看一眼,看过了还你便是。”

星子闻言略略放下心,皇帝金口玉言虽未必靠得住,也不至于当面赖账。只是照他的说法,我的东西,他不想要的时候才是我的,他想要的时候就得是他的,一切只取决于他的意愿,却是什么道理?便有人上来收星子的玉锁,进呈皇帝。星子瞪了一眼,没有动手。

掌刑的太监按部就班地先将星子双手牢牢地绑在刑凳上,接着有人撩起他长衣的后襟,欲去解他中衣时,星子一惊,刑杖竟是要去衣的,本能地便要挣扎,耳边却传来辰旦始终威严的声音:“不必去衣了。”星子心下一宽,忙暗中凝神运气。

星子不知道,辰旦一直在注视着他最细微的表情,星子也不知道,在这怀德堂中用刑,本身已是绝大的恩典。辰旦对于敢逆龙鳞的官员,常以廷杖惩治,朝会时一言不和,往往便一声令下拖出午门,当众去衣受责,甚至令朝臣围观,不留半分颜面。一为惩罚,二为示辱,三为警戒。当众赤身裸体被打得鬼哭狼嚎涕泪四流,任他再位高权重,从此亦无面目做人。

楼主 冰痕幻梦  发布于 2009-12-21 20:59:00 +0800 CST  
SP我是新手,我瞎写玩儿的,感谢楼上的精彩评论!

楼主 冰痕幻梦  发布于 2009-12-22 22:06:00 +0800 CST  
二十 杖责(6)

但今夜不同,责打星子,是一个父亲的私心。赤火国自然没有不许士子嫖妓的规矩,但朕的儿子不行,皇帝的儿子,也只能由皇帝关起门来责罚,不能让旁人来看笑话。

两名内侍一左一右站在星子身侧,一人高高地举起红木刑杖,重重地砸了下去,落在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星子只是微微蹙了下眉头,并不出声,亦未显出特别痛苦的表情。一旁报数的内侍拖长声音,叫道“一”,尖细的报数声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上,闻之阴惨惨的令人毛骨悚然。

辰旦凝视片刻,收回视线落在手中的玉锁上,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这是他的儿子,从未想过,十六年后会在如此情形下重逢……而以后,又当如何待他呢?辰旦缓缓地摩挲着玉锁上雕刻的花纹,这块麒麟玉锁是他初生时皇考赐予的,此后他一直带在身边,大婚后又转赠给了王妃央姬,央姬难产而死后,再没见过这块玉锁,却是到了星子的那里,如今又回到了自己手中。想起星子刚才的表情,辰旦无声地笑了笑,这本是朕的,还给朕才是完璧归赵。

星子虽有武功在身,但怕被人瞧出破绽,只是默默运功护住心脉,以免内伤。自从他十三岁考取功名后,除了箫尺偶尔责罚他以外,连夫子也不曾再动他分毫,遑论被按倒杖责?刑杖破风扬起,沉沉地落在臀峰上,接触皮肉的那一刻星子并没有感觉到十分疼痛,只是切身体会到这刑杖比大哥手中的藤条重得多了,但当刑杖略一停顿,随即抽离身体时,火辣辣的痛楚方毫不留情地汹涌袭来。这样的疼痛早已生疏了,星子蹙了蹙眉头,照这种打法,四十杖不是个小数目,自己若在这皇帝面前哭喊出声,那可就太丢人显眼了。

星子将面颊贴在刑凳上,努力放缓呼吸,接着又是一杖下来,落在臀峰偏下一点,星子听到一声如木鱼闷响,刑杖仿佛生生地砸在了骨头上,那种痛,是从骨髓深处透出来的痛,象是有人用尖刀刮骨一般,痛彻心扉,和大哥的藤条抽在皮肉上的感觉全然不同。藤条是火辣辣的刺痛,再痛也止于表面。星子苦笑一下,怎能那大哥与这皇帝相比?大哥的惩罚虽然会带来疼痛,却不会带来伤害,那是训诫更是关爱。但皇帝呢?杀人如麻的皇帝打人,不就是要我畏惧他服从他么?畏惧到心甘情愿地放弃本该属于我自己的一切……

刑杖打得并不快,一声“二”,拖长的尾音回荡殿中,久久方才散去,接着又是一杖下来。星子听着那似乎带着哭腔的报数声,只觉浑身汗毛倒竖,趁着刑杖起落的间隙,星子费力扭头,颇为不耐地道:“你怎么数数的?痛快点行不行?阴阳怪气的听得我牙疼。”

这些太监专司刑责,杖下责打过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可从来没有人敢来干涉报数的,报数的内侍闻言不由一愣,下意识地望向皇帝。

楼主 冰痕幻梦  发布于 2009-12-22 22:10:00 +0800 CST  
呵呵,回抱楼上各位~~

楼主 冰痕幻梦  发布于 2009-12-22 22:38:00 +0800 CST  
呵呵,亲还真是快呢!

楼主 冰痕幻梦  发布于 2009-12-23 21:39:00 +0800 CST  
二十 杖责(7)

辰旦也不料他会蹦出这样一句,见星子微微嘟着嘴,神情倔强,不知怎地忽有点想笑,方才的怒火倒散去不少。只三四杖下去,那薄薄的月白色长裤已破了数处,露出红肿的肌肤。星子咬着牙圆睁着眼,想是打算咬牙忍耐到底,若是这样慢吞吞地一下下打,也够他受的了。辰旦微一抬下颌:“打快点!”

此刻已进了丑时,内侍料皇帝是要速战速决,得令后便明显加快了速度,两条刑杖一起一落,舞得风快,从臀一路打下去直到大腿。那报数的太监是慎刑司主管,进宫已有近二十年,深得宠信以执掌慎刑司,谁不惧他三分?星子骂他阴阳怪气,不由怒从心起,使个眼色,刑杖落下去的力度更重了三分。不过他也知道,皇帝在此私密之处行刑,虽然杖四十已是重责,但必有留情的意思,不能置其于死地,但也要让其痛得死去活来,尝到厉害。

星子倒宁愿多挨几下,也受不了那死样活气的报数,随即埋下了头,任杖如雨下,只是一声不吭。很快打完十杖,另两人便上来换手。这刑杖粗大沉重,挥动不易,打十下便要换人,以防行刑人累了下手便轻。二十杖过后,虽未去衣,星子的外裤也已被打得破烂不堪,布条一道道地挂在臀腿上,贴着肌肤的残片则已被殷红的血水浸湿。

辰旦清楚地看到,一条血迹正从星子臀腿相接处蔓延开,缓缓地顺着裤管滴落地上。他虽甚少如此近地观刑,但每每杖责官员时,那鬼哭狼嚎般的声声惨叫即是坐在朝天殿中仍不绝于耳。星子却除了刑杖起落本能的微微颤抖外,再无一点动静,除了刑杖砸在身上闷响外,再无一点声音,唯见他冷汗沿着下颌流下来,慢慢地在地上汇聚成一滩水渍,反射着殿内灯光,幽幽闪烁出一片华彩,唯见他被绑在刑凳两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指关节都已泛白。辰旦生出一丝别样的情愫,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方有此铮铮铁骨。只是此子傲气太盛,若不多加打磨,焉能忠诚于己,焉能委以大任?

星子不愿在皇帝面前示弱,只强撑着苦苦煎熬。每十杖便从臀到腿打过一遍,到最后十杖时,已是杖痕重叠,每一次落下都覆在旧伤上,痛楚便增加了一倍不止,一下下都似打在心尖上,而大腿则更是一寸寸都似生生被打得断裂。原来这才是断骨的痛吧?星子暗想,看来这双腿是保不住了,若是被他打断了腿,是不是只能爬出这禁宫呢?好罢,只要你今夜不打死我,这件事我迟早得找你要个说法。星子恨恨地咬住嘴唇,直至口中尝到腥腥咸咸的味道。

终于听见那报数的口中悠悠吐出“四十”,暴风骤雨般的杖责噶然而止。星子呼出一口长气,他运功护住心脉,虽不至于昏厥,也已全身瘫软,几乎动也不能动了。

楼主 冰痕幻梦  发布于 2009-12-23 21:39:00 +0800 CST  
二十 杖责(8)

星子无力地半闭着双眼,只欲稍稍喘一口气,那行刑的两人却放下刑杖,解开星子被捆住的双手,将他从刑凳上拖起来。星子的双腿痛到极处,却暂时麻木了,只是不能站立,整个身体的重量都落在两条被架着的胳膊上。星子不明白他们要做什么,恍恍惚惚中被拖到方才自己跪着的地方,那两人用力将他往地上压,星子才猛地想起,是要他谢恩?!

星子猛地生出一股力气,双手一挥,略带了三分内力,便将那两名押解的太监推到一旁,稳稳地站了,双股钻心的疼痛直透上来,汗水淋漓而下,模糊了视线,星子只站着一动不动,凭本能瞪着辰旦。辰旦冷哼一声:“怎么?你还不服?”

星子默立一刻,仿佛只是一瞬间,又仿佛有一百年那么漫长,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小不忍则乱大谋。星子很清楚,如果自己不老老实实地谢恩,等着的将是另外四十刑杖,八十刑杖,甚至被活活打死,对皇帝而言,打死自己不过是捏死了一只蚂蚁。但就算是一只蚂蚁,也不能轻易将命送在他手里,何况自己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别的不说,刚才那四十下可就全白挨了,这种亏本生意怎么能做?此时再来执着多少显得无谓而可笑……

星子慢慢地低下头,不再与辰旦视线相接,狠狠地暗骂自己一声“懦夫!”,原来在强权面前,自己的力量,自己的坚持仍旧如十年之前面对那根红木戒尺般单薄如纸……他双腿已被打得血肉模糊,要跪下十分不易,星子将心一横,略一屈膝,整个人往下一顿,两只膝盖重重地砸在地砖上,星子刹时脸色雪白,死死咬紧下唇,不让自己溢出一声呻吟。

星子随即俯首叩头,低声道:“谢主隆恩!”口中吐出这四个字,却似四根带了倒钩的刺,深深地扎进心头,尖锐的痛楚得远胜过方才那四十刑杖。十年的朝夕苦练,十年的春风得意,顷刻瓦解,只换来这份永无法抹去的屈辱,最深的屈辱莫过于自取其辱,渊明尚不愿为五斗米折腰,自己又为何下跪谢恩呢?星子从未有如此刻般鄙视自己。

辰旦知他不服,但此时已不是十六年前,要将他置于死地的心情,放缓语气道:“朕今日……小惩大戒,是要你懂得做人的道理……朕本有爱才之心,你刺人行凶之事,到此为止,不再课以刑罚,也不革去你的功名,你犯下的罪行,认真判刑,非徒即流,却不是打一顿便能了事的了。过几日殿试放榜,朕自会不咎既往,量才录用。”说到这忽想,旁人博取功名是为了效忠朝廷,求得富贵,看星子这样子,来应试多半不会是为了效忠于朕吧?那他十六年后突然出现是有何目的?辰旦一念至此,心头便似笼了片淡淡的阴影。

辰旦这番话倒让星子有几分吃惊,保留功名,既往不咎,这便是所谓的天恩了么?

楼主 冰痕幻梦  发布于 2009-12-24 21:56:00 +0800 CST  
亲们圣诞快乐哦!

楼主 冰痕幻梦  发布于 2009-12-24 21:57:00 +0800 CST  
亲一下楼上各位~~

楼主 冰痕幻梦  发布于 2009-12-24 22:39:00 +0800 CST  
二十一 长夜(1)

果然是皇恩浩荡啊!原来不问是非,不要脸面便可以平步青云?不知若是换了别人,会不会刚刚被打得半死不活之后,转眼就真心实意地感激涕零?想起箫尺所过的,被害之人往往还会去感谢害他的人,以前难以置信,今日终于眼见为实了。星子微微垂首,语气坚定:“圣上隆恩,草民愧不敢当。草民所为,实属迫于形势的无奈之举,绝非有意伤人。倘若犯法,愿受有司裁判,不敢求圣上法外之恩。”
星子竟然不领情!辰旦两道浓黑的眉毛紧紧地拧在了一起,若换了别人,如此忤逆君上,早已是在劫难逃,但辰旦俯望着星子因疼痛而变得惨白的面孔,要打要杀的话便出不了口,忍一口气道:“按律一事不再罚,朕今日已罚过你,此事便就此揭过,你无须再逞口舌之利!”
星子亦知皇帝是退了一步,没有象起初肆无忌惮地宣告,朕即律法。既已尘埃落定,也没什么好多说的了,便淡然地应道:“是,谢圣上。”星子竭力保持语气镇定,却再度因为“谢”字出口而握紧了拳。

更深漏残,辰旦本来还有许多疑问,但今夜只能到此为止,挥手让慎刑司的内侍退下,唤过英公公:“你带他下去,给他上药,明早再送他出宫。”
英公公闻言暗中吃惊,圣上今日举动颇为不寻常,连夜私审,留宿禁宫,皆是大违常理之事,就连朝廷命官都从未有过,何况一个籍籍无名的少年?但他在宫中当值多年,从前朝到今上,从一介小太监爬到如今大内总管的地位,看过无数宫闱变故,深知当奴才的第一要务就是不该看的不看,不该问的不问,不该想的不想,主子说煤是白的雪是黑的那就定然是真的,如果自己看到白雪黑媒那定是眼睛瞎了。因此,英公公只恭敬地应道“是”,再不多说一个字。

辰旦从御座上起身,侍立的太监恭送皇帝退下,仍跪在地上星子突然开口:“玉锁呢?”既无尊称,亦无谦辞,倒有一种破釜沉舟豁出去的决然。
辰旦一愣,他曾亲口答应过要将玉锁还给星子,方才却忘了,一直攥在右手掌中,此刻忽听星子质问,毕竟尴尬。但这玉锁是自己的原物,若就这样被他讨了去,倒显得自己理亏了般。辰旦一时僵在当地,进退不得。玉锁本是皇考所赐,自己并未正式赐予星子,央姬难产而死,是不是她转给星子的也无迹可考,弄不好便是当时那管家自作主张,若要问星子一个私藏之罪也未尝不可,但如此必会泄露星子皇室身世之谜。自己尚未拿定主意要如何处理星子,自然不能打草惊蛇。辰旦心念千转,不欲假手旁人,故作恼怒道:“放肆!朕还赖了你的不成?”走过星子身边时,却将玉锁往他面前一掷!
星子忙伸手接住了,暗叫声好险,幸好他将这玉锁还了,不然接下去将要如何,他自己都不知道。

楼主 冰痕幻梦  发布于 2009-12-25 22:33:00 +0800 CST  
圣诞快乐!特别感谢吧里的各位亲~~

楼主 冰痕幻梦  发布于 2009-12-25 22:34:00 +0800 CST  
亲的动作还真是快呢!

楼主 冰痕幻梦  发布于 2009-12-25 22:37:00 +0800 CST  
二十一 长夜(2)

星子复将玉锁挂在颈间,那沉甸甸的感觉复归熟悉,仿佛有一种安全与力量从中传来。听得皇帝的脚步声远去,星子一口气顿时软了下来,彻骨的痛楚便如巨浪般直扑过来,将他淹没,星子眼前一阵阵发黑,只想一头倒下去再不起来。

英公公忙唤两名小太监将他扶起,出了怀德堂的大门。夜深人静,几盏昏暗宫灯透着几点橘红的灯光,随着零乱的人影摇曳,惨淡清冷的月色照在汉白玉台阶上,如经冬不曾消融的积雪,偶有风声撞击宫宇檐角下的铁马,叮当作响。

星子步伐有些踉跄,他倒没在意方才辰旦吩咐总管的话,此刻是去哪里?是大牢还是驿馆,也没什么区别,反正只要尽快出了宫门,离开这耻辱之地就行。天高海阔,山长水远,再见时必一雪前耻。忽想起,皇帝说持刀行凶之事就此揭过,功名未除,还有可能金榜题名,跻身朝堂,星子一蹙眉,如何能忍辱含垢服侍这皇帝?但……自己不就是为了在朝廷搏得一席之地,以施展抱负么?星子不由心乱如麻,杖伤益发痛不可当了。

辰旦只吩咐英公公将星子带下治伤,却未指明该在何处安置。怀德堂是御书房,处于后宫之中,除皇帝外任何成年男子依礼法不能在后宫过夜,虽有若干闲置的宫室,但星子原是罪囚之身,英公公不敢动用,想来想去,只能将星子暂扶到夜间当值太监休息的夜室中。

夜室是内宫与外殿的大门重光门旁的一间小屋,里面的两名当值太监正歪歪倒倒地打瞌睡,忽听见动静,睁眼竟是英公公一行进来,吓得忙跳起来。那夜室不过两三丈大小,本无床铺,英公公令人将桌椅移开,抬张床来。少时抬来一张简陋的窄床,靠里放下,将星子扶到上面俯卧,又有人拿了外伤药来。将灯烛移到床前,给他上药。

星子痛得厉害,闭着眼也不管是什么地方,只欲昏睡。他臀腿伤势甚重,贴身的衣物无法褪去,奉命上药的小太监自然没什么耐性,用力一扯,一阵撕裂的剧痛忽如其来,星子痛得猛然清醒,冷汗已淋漓而下,睁眼扭头一看,两名太监正上下其手,星子只道是又遭酷刑,怒火中烧:“你们在做什么?”
英公公笑答:“圣上吩咐,给你上药。”他不知该如何称呼星子,便含糊其词过去。

星子眼角余光一扫,周围站了一圈太监,应该还在宫内,他一刻也不想在皇宫多待,暗中运功提气,竟噌地从床上一跃而起!上药的两名太监吓得目瞪口呆,倒退了两步。星子甫一站稳,便抬脚欲往外走,稍一移动,双腿痛得钻心,似被烈火灼烧,控制不住反往后倒,星子重重地跌坐在床板上,刚好压着受伤最重血肉模糊的臀部,便如心脏瞬间被电流击中,复涌入脑中,星子亦忍不住发出半声惨叫,随即又生生咽下。

楼主 冰痕幻梦  发布于 2009-12-26 22:47:00 +0800 CST  
二十一 长夜(3)

星子脸色瞬间变为惨白,深深吸气,左手扶住床沿,慢慢将重心转移到手上,待习惯那疼痛后,复运气,再度站起,一字一字地道:“我要出去。”
英公公官至三品,降尊纡贵来服侍星子,见他竟如此倔强不肯领情,便增了三分不耐:“此刻宫门早已宵禁,怎么出去?圣上有旨,明天再送你出宫。”

打了便打了,为何又要留宿治伤,这皇帝是什么意思?想笼络收买还是另有所图?星子忽有一种说不出的烦躁,再看自己下身,近乎衣不蔽体,这种样子如何出宫见人?又凭什么再让这帮太监来折辱?星子恨恨,几乎是气急败坏地道:“我不要上药!你们都出去!出去!”

英公公本可以下令将他按住,强行上药,转念一想,他自讨苦吃,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举?皇帝那边他已想好了说辞,亦不怕圣上会怪罪。英公公嘿嘿一笑,道:“那你就在此休息,明早宫门开了便送你出宫。”遂带人退出,顺便反锁了屋门。

星子这才长长地出了口气,一点一点将双腿挪到床上,慢慢俯卧下去,周遭一片寂静,唯有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疯狂地叫嚣,无声的静默与孤独中伤痛愈发难挨,似乎一呼一吸也会加重痛楚。

星子方才一番挣扎,出了一身冷汗,早已口干舌燥,瞟到那室当中的小方桌上有一只青瓷茶壶,也不知有水没水,勉强伸出手去,却差了尺许够不着,星子没了力气,不想再费力起来,只忍着火烧火燎的焦渴,半闭着眼,却哪里睡得着片刻?过了不知多久,床前的蜡烛燃到了尽头,啪的一声爆出一个明亮的灯花,斗室便沉入一片黑暗之中。

星子默默地躺着,满腔的愤懑怒气渐渐归于平静,重头回想从府衙到此时的遭遇,实在透着种种怪异,皇帝最后的处理结果亦颇出人意料。但星子关于皇帝的种种,无非是书上看来,箫尺口中听来,全无实际经验,琢磨良久,也猜不透他的用意,复想,管他如何,星子便是星子,以不变应万变好了。此外,至少今晚也还有所收获,既然皇帝一锤定音,玉娇姐姐应该不会有麻烦了,待自己出去便立即去找她,无论如何救她脱离苦海。想到玉娇,想到那泉水般的琴声,火烧的痛楚中便似注入了一丝清凉,只要能救出她,付出的这一切代价都有了归依。

辰旦从御书房出来,回到寝宫时已是四更,五更便要上朝,草草歇下,亦是睡意全无。以手枕头,一幕幕皆是今夜与星子见面的种种情形,恍惚若在梦中……唉!辰旦长长地叹息一声,说不清是喜是忧时怜是恼,是幸庆还是后悔?从来没遇到过如此棘手的事,十六年前自己若不杀他或干脆杀了他,都不会有今日的局面了。想到当年为追杀星子的种种,辰旦不由烦躁,他命不该绝,会不会是来讨债的?但今日面对那澄澈如宇的眼睛,却又再狠不下心赶尽杀绝,甚至还忍不住想保护他,辰旦自嘲一笑,果然是老了,才会变得优柔寡断。

楼主 冰痕幻梦  发布于 2009-12-26 22:47:00 +0800 CST  
因为明天要外出,后天才回来,提前把明天的更了。谢谢各位~~

楼主 冰痕幻梦  发布于 2009-12-26 22:48:00 +0800 CST  

楼主:冰痕幻梦

字数:161205

发表时间:2009-11-19 21:4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3-08 23:21:39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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