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溪苑】【原创】蓬莱相公(古代)

玉山倾倒,避免了拉拉扯扯的冲撞冒犯,黄门们暗自松了口气,提起两根板子上前,怒气冲冲的欧阳寂忽然冷哼一声,“褫了中衣杖!”

楼主 喜光一掠而过  发布于 2016-10-13 23:10:00 +0800 CST  
褫去中衣,那就要赤身受杖,金尊玉贵的太子储君,竟如同宫内仆役般褪了裤子挨打,黄门难以置信,愕然望向官家,想确定自己是否听错。刑凳上的少年闻言,身躯也微微颤抖了一下,却仍旧不发一言,维持着既顺从又淡然的受刑姿势。中人们面面相觑,暗想,“储君褫衣受杖,闻所未闻,咱们的少年郎君,真真开创了北朝的先例。

楼主 喜光一掠而过  发布于 2016-10-13 23:10:00 +0800 CST  
心中虽然腹诽,动作却不敢半分停滞,黄门颤手上前,去解少年腰带,出乎意料的是,面对如此羞耻的欺辱,欧阳寂并无半分的挣扎抗拒,反而微微抬了抬腰,配合着内侍行云流水的动作。

楼主 喜光一掠而过  发布于 2016-10-13 23:12:00 +0800 CST  
“郎君素来散漫不羁,何时变得这般听话?”黄门有些不可思议,拉起受刑人的纱罗裤子,缓缓褪至腿弯。寻常刑责褪裤子的普通动作,因着罪人的尊崇贵重,衍生出某种神圣的仪式感,黄门屏住呼吸,动作轻缓,仿佛双手揭开的,不是轻薄纱罗,而是某种珍奇宝物。伴随着纱罗点点扯落,暴露于空气里的双丘,皓白胜雪,丰隆如月,明莹秀洁,流转出如珠如贝的灿然光泽,惊得黄门们倒吸一口冷气,“郎君落落绝尘,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这等肌肤,比霜雪还要白上三分,娇嫩得仿佛刚掐下的花朵似的!”想着如此清雅绝伦的人儿,与为臧为获的凡俗众生平等,尴尬地趴在刑凳上,翘起屁股等着挨板子,众人暗自唏嘘,“可惜了,挨过五十杖,也不知残破成什么样儿。”

楼主 喜光一掠而过  发布于 2016-10-13 23:18:00 +0800 CST  
无论犯人如何尊荣高贵,又或者施刑者内心如何惋惜不舍,挨板子的流程却一视同仁,众人依照规矩,两人按紧肩头,两人按住双足,牢牢控制住受刑人,跟着,苍翠的竹板扬起,对准隆起的皓白雪峰,拍出清凌脆响。

楼主 喜光一掠而过  发布于 2016-10-13 23:19:00 +0800 CST  
踏足福宁宫的那刻,欧阳寂就做好受责的准备,并未指望自己能安然回转,但是,当料峭的二月春风抚过冰凉的臀峰,欧阳寂的呼吸仍旧紧了一紧,下意识将面孔埋入臂弯,肌肤微微起栗。宽阔的翠竹大杖裹挟风声挞落,少年耳边轰隆作响,身躯狠狠一震,清秀的双眉不自禁地蹙了起来。

执刑者顾及皇储身份,下手已经留存情面,然而,欧阳寂素来尊优崇隆,钟鼓馔玉,没挨过几次正经板子,如此油泼火燎的热辣痛楚,于他而言,既新鲜,又难捱。欧阳寂咬紧下唇,修长十指狠命扣住凳角,试图转移体内轰然爆裂的剧痛,同时在心底轻轻呼喊,“阿元——”

念及阿元,欧阳寂沉入谷底的一颗心又焦躁起来,“只一下板子,我便疼成这样,阿元身陷囹圄,经受的折磨,甚我百倍……”想象阿元的艰难处境,欧阳寂胸中如沸,神思纷乱,恍惚之间,第二板巍然砸落,厚重的杖子陷入少年鹅脂般雪白肌肤中,巨力荡出阵阵縠纹,震颤整片皮肉瑟瑟发抖。

平常内侍执杖,板子敲击肌肤时,顺势一带一拖,以加重受刑者的苦痛,此刻杖下人非同寻常,内侍不敢刁钻造次,规规矩矩地平起平落,即便如此,杖子离开皮肉时,受者原本光洁如玉的肌肤上,慢慢浮出一片浓艳的桃红来。内侍小心控制着手中力道,暗自惊叹,“小郎君如此娇嫩,宛如刚出炉的酥酪般,怕是一拍就碎,杖了两下,他居然能忍住不哭喊,也算难得了!”

欧阳寂屏住呼吸,攥紧拳头,两侧的太阳穴血脉突突乱跳——内侍的手下容情,他完全不曾领会,堪堪两下板子,与他而言,已翻搅出波涛汹涌的剧痛,那痛楚滚入血肉深处,横冲直撞,痛入骨髓。欧阳寂知道,父亲的雷霆震怒,必须借刑杖的威仪刚猛、自己的挣扎辗转来化解,他本该成全父亲,成全自己,他甘心受责,不就是等待父亲气消,然后颁下赦免阿元的纶音么?

然而,天家数载的教养,深刻入骨的骄矜,将少年呼之欲出的哀鸣压回喉间,欧阳寂其实也不确定,自己在忍耐些什么,那或许只是他的本能,毕竟,五十杖的数目太大,他的耻辱才刚刚开始。“阿元……”他轻呼一声,闭紧双目,横下心来受杖,不知不觉间,酸热的泪水夺眶而出……



楼主 喜光一掠而过  发布于 2016-10-24 23:37:00 +0800 CST  

北国都城,常年流传一种说法,婚嫁必须置办木梳做嫁妆,而置办的木梳,定要出自苦水镇,方能保新人一生平安。北国闻名的漆器之乡苦水镇,能工巧匠云集,在筹备皇储与渺国公主的婚事时,后苑造作所特别采买苦水镇的漆梳佳品,作为婚娶之物。

那日,监官排布出琳琅满目的众多名物,供储君赏鉴挑选,欧阳寂以手支颐,漫不经心的目光扫过百宝嵌、金银平脱、螺钿描金等诸多华光贵彩的作品,停留在一件古朴典雅的漆梳上,倏忽闪亮起来,他坐直身子,吩咐道,“这个,呈上来。”

这件“梅竹菊鹤剔彩雕漆木梳”玲珑秀巧,以细密锦纹为地,剔出红梅、翠竹、紫枝、黄菊、彩云、白鹤、黑石等丰富图案,刀法纤巧锐利,画面层次分明,斑斓色泽与深沉纹理相映成趣,寓鲜丽雅致于庄重大方之中,流动飞扬,匠心独具,令人耳目一新。“剔彩工艺失传多年,”欧阳寂修长秀气的手指轻轻拂过木梳上镌刻的“缘”字,面上闪着惊叹和疑惑交织的表情,“这并非江茂杨的风格——”

按照“物勒工名”制度,器物的制造者,要将自己的名字刻在作品上,这把漆梳上镌刻“缘”字,表明该物出自苦水镇心缘堂。心缘堂的当家人名叫江茂杨,乃漆器名家,工于色漆,人称“漆人江”。“好娴熟的剔彩工艺!”欧阳寂惊喜交加,“此物出自江家何人之手?”

“回郎君,匠人名叫江远,是江茂杨的小儿子,年方十九,这把漆梳,是他以江家身份问世的唯一作品。”

“这是何故?”欧阳寂把玩掌中漆梳,眼神好奇,“如此高手,为何籍籍无名,作品稀缺?”


楼主 喜光一掠而过  发布于 2016-10-24 23:38:00 +0800 CST  
忍不住话痨下,我发现自己有个习惯,文中人物名字的多寡,与我的喜爱程度基本成正比。谁的名字加外号越多,我潜意识就越喜欢谁。

楼主 喜光一掠而过  发布于 2016-10-25 08:03:00 +0800 CST  
“下官听闻,江茂杨成名后,一直盼望改换门庭,希冀幼子入仕,提高江氏门楣。因此,江茂杨严禁江远染指江家手艺,逼他读书求取功名。江远偏偏不爱读书,一门心思,都在自家的行活上,他研习苦籍,又溜入作坊,偷学手艺,被父亲发现后痛打几次,却不思悔改,天天摆弄木头玩意,父子两人别扭许久,江茂杨拗不过儿子,最终同意收儿子为徒。

“按照江家的规矩,学徒满一年,必须呈上一件作品展示技艺,参与江家年度漆器竞技。岁末到来,江远却没能交出作品,根据家规,按期未交者,或评选排名末等者,除非次年补交合格作品,否则剥夺其进入作坊的资格。于是,江远与评选不过关的弟子一起,被罚到漆园干活。第二年末,江远仍未拿出作品,继续受罚在漆园割漆制漆。就这样,年复一年,江远躲在漆园闭门不出,年末参与比赛时,总是两手空空。江茂杨非常纳闷,儿子痴迷漆艺,却为何交不出一件像样的作品?他每次询问儿子,江远总回答说,正在制作之中。

“这样的情形,持续到第五年末。那日,在众人的嘲讽、好奇的眼神中,江远亮出这把漆梳,一时震惊四座。”

如此繁复精细的佳作,凭借一己之力,以五年时间默默完成,绝非易事。欧阳寂翻转漆梳,唏嘘叹息,“漆人江目睹儿子的作品,恐怕不会高兴。”

“小郎君却如何知道?”监官面露惊讶,点头应道,“正是如此!江远拿出漆梳,众人交口称赞,夸他工艺精湛,江茂杨却脸色阴沉,质问儿子的手艺从何处学来?江远跪地发誓,称工艺是自己读书琢磨出来的,绝不敢擅投他门。

“儿子对天赌咒,江茂杨才稍稍放心,斥责江远摈弃祖传的色漆手艺,标新立异,哗众取宠,当众请出家法,责打他二十板子,还定下规矩,江远制作的物件,未经自己允许,严禁镌刻江家招牌,严禁对外招摇售卖。所以,江远再无作品问世,唯一这件镌刻心缘堂的漆梳,也被深锁入库。下官去苦水镇收集漆梳时,指明索要此物,江家才勉强送了上来。”

“可惜了!”欧阳寂低下头,掩饰面上的复杂表情。江远献出自己的心血之作,却被父亲训斥责打,那种悲伤委屈的心情,与自己遭父亲鄙夷的际遇,大概是相同的。江茂杨在乎门派界限,爹爹欧阳成却叱骂自己浸淫下贱活计,甘于堕落,若非先母血脉尊贵,父亲早就废弃自己了。废掉自己的太子位,反而是种解脱,可惜,废与立,都身不由己。欧阳寂暗自苦笑,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若有机会,我倒想会一会这位工匠……”

楼主 喜光一掠而过  发布于 2016-11-03 13:44:00 +0800 CST  
皇储外出,面见身份卑微的漆匠,并非易事。欧阳寂与江远的会面,进展得很不顺利。第一次,公务期间,欧阳寂恰好途径苦水镇,记起江远,临时决定相会。欧阳寂下榻官邸,差人传唤江远,自称官家子弟,京城慕名而来,盼望一见。

然而,欧阳寂等候许久,江远却并未现身。回话者说,他们前往心缘堂,江远却不见踪影,辗转再寻到江家漆园,说明来意,江远称自己技艺浅薄,愧不敢当,断然拒绝了欧阳寂。

欧阳寂尽管不为父亲所喜,到底地位尊崇,众星捧月惯了,遭一个漆匠拒绝,颇感意外,又觉遗憾。陪同的官员得知,惊惧交加,下令捆绑此人来见,却被欧阳寂怅然制止。凭借身份压制同道之人,与欧阳寂而言,太有损他的骄傲,简直是一种耻辱。

逗留时间有限,欧阳寂只得失落离去。第二次,欧阳寂亲自去往漆园,却再度扑了个空。漆园守门人告诉他,江远外出访友未归。无奈之下,欧阳寂草草书函,解下腰间的剔青百子图木饰挂配,请江家人转交江远。

书函之中,欧阳寂约定下次相会的时间,然而,因为诸事牵绊,他却未能如期赴约。三次求而不得,愈发加重欧阳寂的好奇,以及相会的决心,后来,他向父亲请旨,前往苦水镇置办父亲的圣节贺礼“五瑞呈祥大型漆屏”。北朝皇储和渺国公主成亲在即,父亲欧阳成一桩大事落定,心情舒畅,意外地答应了他。

他们终于相遇。冥冥中或许存有天意,两人一见如故,又相逢恨晚。欧阳寂不敢言明身份,自称富商子弟,爱好漆艺,来此订购祝寿漆屏。江远听他说完,从怀中取出欧阳寂留下的百子图木饰,眼眸流光闪烁,“此物木质铜胎,却柔润如玉,几可乱真,小郎君是如何做到的?”

江远俊朗豪迈,与他想象中全然不同……

五、六、七,一左一右的板子轮番肆虐,痛楚层层叠加,如毒蛇张开獠牙,死死咬住皮肉不肯松口。欧阳寂疼得受不住,十根手指拼命划拨凳角,两条腿开始失控地抽搐痉挛,整个身体,也跟随板子跌宕起伏。他听见自己的呼吸粗重紊乱,也知道起伏的姿势万分耻辱,但他的肉体比意念更加诚实,对于加身的苦痛,他无可奈何,也无能为力。十五年来,他一直就这样,被束缚于金薨翠瓦的皇城里,什么也掌控不了。

只是,他未曾料到,在枯燥、刻板又寂寥的生活里,会邂逅一个人,收获意外的欢乐。偷来的欢乐,短暂却格外甘甜,注定要以苦痛作为补偿,自己也甘心为此赎罪,但是,阿元没有过错,他唯一的过错,就是认识了自己……

江远宛若冬日暖阳般的热情爽落,对漆器的深刻造诣和独特见解,迅速吸引住欧阳寂,而欧阳寂的玉树兰芳、卓尔不群,模仿各种物件以假乱真的奇特本领,也令江远叹为观止。当欧阳寂揭开漆面罩时,江远仿佛冰冻般僵住,眼神如胶似漆,半分也挪移不开。隔得许久,他才恍然回神,惊喜交加,“我真想为郎君做一幅生漆夹纻像,却不知,要花费多少年才能完成?”

“我既非罗汉,也非菩萨,何必塑像?”欧阳寂淡淡莞尔,“我倒想做个夹纻灌口二郎像,他头戴飞凤帽,脚蹬缕金靴,螺钿作眼,铠甲戗金,腰挎新月弹弓,手执三尖两刃枪,帽上红缨在风中烈烈舞动,与二郎庙中的塑像不同,”说到这里,欧阳寂忽然意识到,自己从未与陌生人谈论过这些细节,他停住话题,挥手吩咐家奴,取来珠玉点缀的锦盒,“这个——物归原主!”

桂椒熏香的木兰锦奁里,躺着那把梅竹菊鹤剔彩雕漆木梳,江远呆了一呆,双眼随即闪亮起来,他小心翼翼伸出手,抚摸自己的作品,难以置信。欧阳寂解释道,“我在京城偶然收获这件珍品,也因此听闻你的故事,想着漆梳是你心爱之物,所以带来还你,这个漆奁正好匹配,一并相赠。”安放漆梳的彩绘凤鸟纹圆奁,饰以凤鸟,辑以羽翠,也是欧阳寂刻意挑选出来的。

江远垂首,默默凝望失而复得的珍爱之物,许久许久,才抬起头,“这么精美的匣子,令人生出买椟还珠的念头。”他面上含笑,眼波里粼粼流光闪动,衬托一双眸子灿烂如星。

“买椟还珠,那是郑人目光短浅,舍本逐末。”欧阳寂伸掌,轻轻覆上江远的手背,“你可知道,你有一双惊世骇俗的巧手!”

……

江远告诉欧阳寂,父亲只允许他制作光素漆器,严禁涉猎别派工艺。无奈之下,他只能偷偷与其他漆行交往,借用人家的作坊来完成作品。如此举止,犯下父亲大忌,但他却按捺不住自己。两人的相似境地,共同爱好,令他们意气相投,惺惺相惜,双方约定,联手制作灌口二郎像,他们一起描画塑像的形态、衣饰,彼此分工,二郎眉宇间的点睛螺钿,留给欧阳寂最后完成。

逗留苦水镇的几日里,江远带着欧阳寂,参观江家漆器作坊,逐一为他介绍。当走进密闭漆器的阴室时,随从们留在门外,室内的晦暗光影,琳琅漆品,宛若幽闭的桃花源,成全了他们短暂而癫狂的美好。以胶投漆中,谁能别离此?当时,他们并不知晓,流光驰箭的倏忽欢娱,对他们而言,太过奢靡,奢靡到无法承受。

其后,欧阳寂借验查漆屏的托辞,与江远又见过几面,每次都来去匆匆,惊风飘白日,光影驰西流,满揣离愁别恨。聚首艰难,欧阳寂心底的渴望,却并未因为离别而疏远,反而如烹油的烈火,疯狂燃烧,不可遏制。大婚前夕,按照规矩,储君需驻扎城郊,亲迎公主入城,于是,欧阳寂乘夜改换行装,带上数名侍从,瞒过随行官员,偷偷赶往苦水镇,与爱人相见。

他原本只想与江远相聚话别,却没料到,发生了意外……

楼主 喜光一掠而过  发布于 2016-11-03 13:44:00 +0800 CST  
十六、意外

唱数报过十五,受刑者双臀高高肿起,薄透的肌肤撑胀到极限,一片飞霞流丹。大家欧阳成居高临下,注视儿子在苦痛中艰难辗转,内心的雷霆怒火难以遏制。大婚前夕,二哥私自与乡野村夫幽媾,众目睽睽之下出乖露丑,幸而身份尚未暴露,否则此事传扬开去,皇家体面无存,更不知如何向渺国皇帝和长公主交代。欧阳成素来不喜这个儿子,对他颇为冷淡,无论如何,却未曾料到,看似清冷的二哥,会作出这般下作无耻的悖逆丑事。

板子反复捶落,伤处仿佛架在火上炙烤,痛不可当,欧阳寂忍不可忍,发出哽咽的哀鸣。刑杖起落间,他的身子不断挣扎扭动,然而,抗争换来的,是更威猛的钳制,和井然不紊挞落的下一记重责。疼痛层层叠叠不断飙升,汹涌澎湃又细密绵长,欧阳寂抱紧刑凳,恍恍惚惚中想,阿元受审时,也会挨板子吧,官府刑讯的水火棍,长约齐眉,粗胜臂膊,一棍子下去脱一层皮,比身后的家法板子刚猛百倍,他的阿元,又该怎么办?

楼主 喜光一掠而过  发布于 2016-11-05 08:53:00 +0800 CST  
欧阳寂后来得知,那夜他造访时,正撞上苦水镇蒋家和江家的门派争斗。蒋氏的当家人蒋回回,擅长金银镶嵌漆器,名动一时。苦水镇漆器工坊,每年都会根据技艺高低排名,蒋家和江家为夺得头筹,争斗得如火如荼。

民间工匠的竞技,欧阳寂自然不会在意,他派人去江宅传递口信,自己徘徊在苦水河边的浣溪亭里,焦急地等待江远。

寒凉幽夜中,江远果然应约赶来。两人深深凝眄、情愫缠绵时,内侍万里神色凝重,疾疾出现打断了他们,“小郎君,大群村夫正赶往这里,咱们快走!”

众来者是蒋家学徒,他们时刻监视江宅,察觉江远的异动,悄悄尾随而来,为首者手持火把,厉声高喝,“江远与人苟合,大伙儿快来抓奸!”欧阳寂与江远牵手话别,并未越轨非礼,然而,以欧阳寂的青宫身份,倘若遭怆夫抓获羞辱,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整件事情就会陷入不可想象的境地,无论是非曲直,都将越描越黑,他的名誉清白,皇家的体面尊严,悉数坠落尘埃。

嶙峋夜色,照着欧阳寂一张面孔霎白如雪。“都怪我疏忽,我不该来的!”江远迅速回神过来,急急催促欧阳寂,“你快走!”

“跟我一起走!”欧阳寂也恢复淡然,握住江远的手,“我不能留你在此!”

“我不走!我又没做坏事,不会有事的!”江远连连后退,挣脱他的手,满目焦灼,“别管我,你快走!”

楼主 喜光一掠而过  发布于 2016-11-05 08:53:00 +0800 CST  
说话之间,村民黑压压聚拢上来,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当时的状况,除却火速逃脱,别无选择。内侍们护卫欧阳寂撤离,情急之下,他们挥刀砍伤数人,在一片惊骇呼喊声中,踏着血泊夺路而逃。

血花飞溅,腥红的丽色在皓洁月光中闪耀,欧阳寂心头倏忽跳了一跳,这是他的子民,却尴尬地伤在他的手下。一瞬间,深深的悔意和惊惧涌上胸膛。他不该伤人,而伤人之后,倘若一走了之,江远该怎么办?他必须回去,无论境况如何糟糕,他都只能面对。欧阳寂心念转动,迅速勒紧缰绳,由于动作太快,马刹不住脚,仰天嘶鸣,两只前蹄腾空跃起,差点将他掀翻在地。

眼见欧阳寂调转马头,意图原路返回,侍卫们大惊失色,“小郎君,不可!”万里飞驰上前,两马并辔,他扯紧小主人手中的马缰,“得罪!”一掌拍晕了欧阳寂,喝令众人,“快撤!”

欧阳寂终于逃脱险境,却把这片血泊留给了江远。官府迅速抓走江远,逼他说出行凶者的来历,交代他与凶手之间的关系。欧阳寂从昏迷中醒来,苦水镇所属新安县的消息也接踵而至——京郊发生血案,大庭广众之下,外乡客蛮横行凶,杀死一个村民,重伤数名,行凶者逃脱,同党江远被擒。

楼主 喜光一掠而过  发布于 2016-11-05 08:54:00 +0800 CST  
多说句,这几章是心血来潮加的番外,官家的故事太长,我另外开了长篇,这里写写,就算是插播的小广告吧!

楼主 喜光一掠而过  发布于 2016-11-06 09:17:00 +0800 CST  
貌似文377楼被吞了,反正也没啥人看,我不再发了。

楼主 喜光一掠而过  发布于 2016-11-06 19:06:00 +0800 CST  
好吧,本着追求完整的精神,我删除重发

楼主 喜光一掠而过  发布于 2016-11-06 19:54:00 +0800 CST  
欧阳寂闻听消息,怔忪片刻,立时决定回宫,他赶往福景福殿,跪地恳求父亲相救。欧阳成闻言,勃然大怒,喝令动用杖刑。

唱数超过二十,欧阳寂双臀淤血充盈达到极致,下一板子落下,皮肉绽破,失却屏障的鲜血如获重释般奔涌而出,原本钝滞厚重的痛楚,忽而变得尖利锋锐,如刀刃在皮肉上剜挑割扯,欧阳寂狠狠仰首,呃地发出惨叫,原本清俊的五官,在苦痛之中扭曲变形。

楼主 喜光一掠而过  发布于 2016-11-06 20:01:00 +0800 CST  
接下来的数杖,径直拍入淋漓的血肉中,落红飞溅,零乱如雨。欧阳寂疼得失了方寸,身子拼死扭摆,喉咙间发出啜泣的哀鸣——扭摆躲避的姿势何其难堪,他却再提不起意念去克制。纵然风流俊赏,清逸如仙,最终还是在苦痛中跌落凡尘,十数年来的高贵,在两根苍翠竹板的轮番消磨下,一分一分倾颓委地,化为点点滴滴的呜咽,随风消逝。

楼主 喜光一掠而过  发布于 2016-11-06 20:02:00 +0800 CST  
耳边传来儿子的凄惨哀鸣,大家欧阳成铁青着脸,暗自思忖——再过三日,渺国公主的婚嫁仪仗将抵达雪城,作为储君,欧阳寂必须亲临迎接。倘若礼数有缺,北国将无法向渺国交代,而渺国长公主一旦动怒,拒绝借贷北朝银钱,北国就无法按期提供岁币给南国。

渺国不能得罪,南国更加不能得罪,如果开罪南朝皇帝,那群虎狼般凶神恶煞又贪得无厌的南朝军队,就会寻衅踏过边界,发兵讨伐,大肆掠夺。哎,无论渺国,抑或南国,北国朝廷都只能忍气吞声、笑脸相迎。

楼主 喜光一掠而过  发布于 2016-11-06 20:04:00 +0800 CST  
欧阳寂辗转于杖下,气力耗损殆尽,神智渐趋脆弱,反而不似先前那般痛得忍无可忍,正蒙昧时,突然一杖拍落腿上,腿上柔薄,更不耐疼,猝不及防的剧痛,顺着骨头筋脉钻入周身毛孔,惊得欧阳寂狠狠一跳,只疑心腿骨已然打折,再次凄厉惨叫。

其实,掌刑内侍倒是一片好心,瞧他臀部血肉翻卷,刻意板子下移,想避开皮开肉绽处落杖。然而,这活生生剜腿肉的滋味,欧阳寂何曾受过?剧痛震荡,他脑中一个激灵,霍然记起,爹爹说过,杖完五十回话,倘若自己熬不住板子疼晕过去,阿元的生死,便失了着落。念头电光火石闪过,欧阳寂一时心惊肉跳,肌肤起了战栗,冷汗滚滚落下。

楼主 喜光一掠而过  发布于 2016-11-06 20:06:00 +0800 CST  

楼主:喜光一掠而过

字数:195883

发表时间:2016-05-23 00:5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8-28 16:58:46 +0800 CST

评论数:3854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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