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程和余斯年面对面坐着，两人中间不断地升起腾腾的热气，卿程伸出筷子在沸腾的红油锅里夹出一块豆腐，然后放进面前同样红彤彤的蘸料里面滚了一圈，舌尖一卷，将豆腐咬进嘴里

他吃得开心，刚见面的时候微微蹙着的眉间舒展开来，漆黑晶亮的眸子露出小孩子一般的神色

余斯年看着他吃，不由地将一直扬着的嘴角又抬起几分，伸手帮他把刚煮好的手工切的薄肉卷夹到碗里，笑道：

“吃个火锅就这么开心啊？”

卿程忙着吃肉，一边吃还一边示意余斯年把刚上来的一盘牛肉丸下进锅里，他吃完碗里的肉卷，又夹出刚煮好的几块鸭血，蘸满了红油满足地吞下

他吃得双唇火红，冲着余斯年眨眨眼，半是抱怨半是撒娇道：

“开心得不得了，我都好几个月都没见过辣椒的颜色了。”

余斯年又给他夹了几块豆腐在面前的小碟子里

“那你多吃点”

卿程眯着眼睛呵呵地笑了：“几个月不见，你吃辣的能力见涨不少，是不是因为想我，连吃东西的口味都和我相近了？”

几个月不见而已，原本严肃板正的小少年都进化到会开他的玩笑了，余斯年被他毫不掩饰的得意笑容闪得老脸一红，尴尬地咳了一声，无奈道：

“快吃，吃完了好好跟我说说，你最近又捅了什么篓子”

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余斯年和卿程吃完了火锅，顺着来路慢慢往回走

卿程微微垂着头，时而抬头看看旁边的人，与他相视一笑，但更多的时候，他慢慢说着话，余斯年静静地听，两人并肩而行，走得很慢，他们中间保持着半尺距离，既不会太远，也不过分靠近

他们融在这人群中，随着人流行走，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但只要有人朝他们身上稍微看上一眼，就会发现围绕在他们身边的独特气场

他们既没有勾肩搭背，也没有互相牵手，什么出格的动作都没有，但仅仅是并肩走着，就走得像是街上只有他们自己

卿程抬头看向余斯年的时候，往往会发现，余斯年也在看着他，没有缠绵的情话，也没有动情的拥抱，但两个人都在各自的眼睛里看到了无法掩饰的欢喜，是因为喜欢的人就在身边，他的呼吸和温度，心跳和声音，你都触手可及，所以心里眼里，唇角眉梢，满满的都是欢喜

余斯年听他慢慢讲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他只是听着，并不发表意见，他知道，卿程选择去程家，有着他自己的考量，他很聪明，该懂的道理他都懂，所以并不需要他多说些什么

唯独在听到卿程讲到他在篮球场被李冉用球砸了脑袋，并且被他缠着要说话的时候，余斯年脸色变了变，温和的神色里面带了点无奈

“所以你就把他打了。”

“嗯，你怎么知道？”

卿程抬起头来，没等到他回答，自己却先笑了

余斯年伸手过去，揉了揉少年纤长的颈项，颇有些无可奈何，果然不管到了哪里，小少年的火爆脾气都还是这么一点就着

“李冉该打，你做的没错。”余斯年的手指离开了温软细腻的后颈皮肤，他话锋一转，“可你要记得保护好自己，什么人都没有你重要”

余斯年转头看着他，眼神极近温柔：“还有一句话，卿卿，人在屋檐下……”

他的后半句话不言而喻，卿程垂下眼帘，声音有些闷闷的，他轻声道：

“我知道，可是我不想低头”

他们走着走着，走到一个广场上，余斯年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人突然多了起来，且行人的步伐渐渐都慢了下来，再往前大半都停驻在了前方广场中心，在那里围成了一个圆圈

“卿卿，你看。”

卿程顺着余斯年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发现广场中央的原台上被人放了一台三角钢琴，价格不菲的乐器一向好生养护在室内，如今却被大喇喇地摆放在街头，供行人自由弹奏，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层层人群包围着圆台，其中不乏好奇的群众，带着小孩子上去叮叮咚咚玩闹着弹出几个音来，不时也会有身怀技艺的行人上去炫技演奏一番，优美的琴声引得路人纷纷打开手机，记录下这美好的一刻

卿程站着听了一会儿，趁着圆台上现下无人，他心痒得忍不住伸手拉了拉余斯年

“哥哥，要上去弹一下吗？”

余斯年虽然比卿程大了足足快一轮，可平时卿程对他从来都是直呼其名，唯有偶尔二人独处时，他要撒娇才这么喊他

一向桀骜肆意的骄傲少年放软了的声线带着上翘的尾音，叫得余斯年心上的一方气血瞬间烧得沸腾起来，心里的层层屏障被这会心一击破得溃不成军，而他偏偏还心甘情愿，一往而深

不由分说地，余斯年被卿程拉着上了圆台，在琴凳上端坐下来

少年骨骼修长，筋肉匀称的手指在琴键上灵巧跃动，奏出一小段舒伯特的《小夜曲》的前奏

卿程转过头来用目光询问他，灯光下的一双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里面盛着细碎的光芒

余斯年朝他点点头，端正了坐姿将双手置于黑白琴键上，伴着卿程的旋律缓缓按出流动的音符

卿程选的这首曲子婉转悠扬，浪漫安静，很适合四手联弹，但对于初次合作的两个人来说，未经磨合临时上场，多少会显出些许的生疏

然而余斯年伴随着卿程的节奏一路弹下去，弹过了前半段，到了往后的部分越来越游刃有余，二人配合极为默契，恍然间似乎已经不是在人群熙攘的街道上，偌大的空间里面，他只能感受到手下的琴键还有身旁弹琴的少年

一曲结束，余斯年转头去看身边的少年，发现对方的目光也正好停留在他身上，满心满怀的甜情蜜意也不足以抵得上此刻相视一笑，余斯年看着卿程，情不自禁地伸手去触他的脸庞

身后骤然响起的掌声此起彼伏，将二人都吓了一跳，余斯年醒过神来，冲着卿程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

圆台附近聚集了被琴声吸引过来的围观人群，比刚才足足多了一倍的，他们围在圆台周围，有的还打开了手机的录像功能将方才的表演尽数记录下来，正前方几个站得近的年轻姑娘，不知是被他们两个之中谁的皮相击中了红心，正捂着嘴边录像边窃窃私语

有几句甚至飘到了余斯年的耳朵里面

余斯年拉着卿程站起来，他现在只想要做一件事情，那就是把他的小男朋友带回家，藏起来，再不让人看见

卿程把余斯年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抿着嘴轻轻笑了，他眨了眨眼睛，冲余斯年小小声道：

“我怎么觉得刚才那句‘好帅啊’是在夸你呢？”

余斯年被他调皮的举动惹笑，半是嗔怪地瞧他一眼，还未说话，就被卿程反手拉住，带着他跑下圆台，一头钻进了人群里面

预告：从下一更开始剧情转虐，请珍惜这最后一口糖，卿程马上会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物理+魔法伤害，防御能力面临崩溃。也珍惜还在更文的楼主同学，因为你们马上就要有一段时间见不到我了，请多多留言啊，这样我会尽快回来的

卿程拉着余斯年，两人在长长的步行街上一路狂奔，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卿程一边跑一边回过头，嘴角一扬，朝余斯年露出一个恣意的笑容

二人跑出了步行街的范围，在街角转了个弯，拐入一条无人的小巷

“卿卿！跑慢点！”

余斯年听着他喘气的频率，在后面连喊几声，无奈卿程在前面跑得飞快，他手上用力一拽，把人拽得转了个圈，直接带进了自己怀里

卿程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余斯年抱着眉眼盈盈的少年，虽然是责怪的语气，可那话的尾音却上扬着

“说了跑慢点，一会儿心脏疼的不是你啊。”

余斯年也不知道他怎么这么开心，但是唇角就是不自禁地弯成了和怀里的人同样的弧度，他双手圈着卿程的腰，像是怀抱着世上仅此一份的珍宝

感受到少年的心跳慢慢地平息了下来，余斯年捏着他削尖的下巴，低下头珍而重之地吻了下去

这是时隔几个月之后，两人再一次的肌肤相亲，余斯年手指插入他柔软的发丝，有力的手掌托着他的后脑，他用牙齿轻轻地咬上他的唇舌，温软的舌尖扫过略薄的唇瓣，有意无意地挑弄着少年的牙膛和齿龈，而后慢慢深入，在每一寸领地里都留下印记，吻得霸道又动情

卿程仰着头，唇齿微张，双眸紧闭，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乖顺地任由男人予取予夺，虽然不是第一次如此亲密，可是可疑的红晕还是悄悄爬上了他的脸颊

余斯年紧紧地拥着怀里的人，像是要将几个月来的思念尽数补回，他抱着卿程，双手一遍一遍地抚过他的发丝，描摹他的骨肉，他用手指划过少年的脊背，像是对待一幅名贵丹青，小心翼翼地将每一块骨骼筋脉都细细勾画下来

余斯年突然感觉唇上一疼，是卿程在他唇上咬了一口，他睁开眼睛，发现小少年正颇为不满地瞪着眼睛“谴责”他

“你这样都能走神？”

目光含水，微微气喘的小少年双颊腾起两团赤色的薄云，余斯年收紧了怀抱，二人依然保持着亲昵相拥的姿势，他低下头在卿程眼睫上落下一吻，少见地露出有些凝重的神色

“卿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卿程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下意识地脱口否认道：

“没有啊，你在指什么？”

余斯年温柔地抚弄着少年的发丝，他背靠着生着苔藓和杂草的冰凉墙壁，沉默了半晌，才终于重新将爱人拥进胸膛

“没什么，没有就好，我只是突然有点担心。”

卿程牵了牵嘴角，舒展了双臂从背后环住男人宽阔的背脊，轻声说道：

“不用担心我，我会没事的”

微凉的晚风拂过巷口，余斯年帮卿程拢了拢衣领，他们在中午时分碰面，正午时穿着温度正好的薄帽衫在秋日晚间的凉风里面稍显吃力，他拉开外套的拉链，把单薄的少年裹进身体里面

二人分享着共同的温度，余斯年很想就这么一直抱着卿程，可是天色渐渐变晚，今天的最后一个怀抱也在远处广场传来的钟声催促下慢慢结束

他低声道：“该回去了”

“嗯”从胸膛处传上来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些闷闷的，卿程半抬起头，用光洁的额头轻轻蹭了蹭男人略有些胡茬的下巴，“那你什么时候再陪我吃火锅？”

余斯年“呵呵”地笑了：“你什么时候想吃，我们就什么时候去，好吗？”

这次的语气便不如刚才沉闷，卿程点了点头，轻快地道了声“好”

时钟已经指向了晚上十点钟

程致远端坐在房间里面，手捧着从书架上随手拿下来的一本英文版的《小王子》，此刻已经翻了大半

房间的门发出轻微的响动，季伯雅敲了门进来，手里还端了一个长方形的托盘，上面是简单的两碗素面

他走到程致远坐着的书桌旁，将面摆在桌上

“先生，您已经等了许多时候了，吃点东西吧。”

程致远很认真地读着手里的小说，从方才季伯雅进门时又翻过了一页，他抬起头来，道：

“先放着吧，我还不饿。”

“哎，”季伯雅收了托盘，又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面上带了点犹疑，问道：“真的不用叫人去找一下吗？门房说是从中午就出去了，到现在已经过去快十个小时，万一……”

“不用”程致远把书合上放到一旁，抬手按了一下两眼之间有些酸胀的穴位

书桌上卿程的手机从他进门的时候就安放在桌上，早已经充满百分百的电量，程致远又朝那只手机看了一眼，道：

“什么东西都没带，他不会走太远的。”

卿程的房间在三楼西侧，正冲着下面的院子，院外还有一段小路延伸出去，直通外面的主路。程致远坐在窗前，如果有人从外面回来的话，从这个角度看出去，就能看到他的全部行动路线

程致远闭着眼睛养神，又过了十来分钟，隐约地听到外面有发动机的声音，他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到楼下从外面的小路上缓缓驶下来一辆汽车

汽车停好之后，分别从两边下来两个人，其中一个便是卿程

今天写得不太多，还是决定再甜最后一次嘤嘤嘤嘤我是亲妈，卿程这么可爱我舍不得他难过啊另外我还需要再多看几个小视频找找手感，毕竟好像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写拍了

程宅离市中心有些距离，再加上余斯年开了暖风，卿程有些晕车，一上车就睡了，此刻方一下车就从脊椎处散出一阵寒意，迎着冷风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余斯年快步走过去摸摸他额头，见并不发热才舒了口气，催促他道：

“快点进去吧，外面冷。”

卿程抬眼瞧着余斯年脸上的担忧神色，不由地有些发笑

“几个喷嚏而已，你瞎担心什么？”

余斯年抬手敲敲他脑门儿，正色道：

“我这是瞎担心？你的病我详细问过医生，就算是普通的感冒发烧，甚至哪怕是皮肤划伤都有可能导致感染性的心内膜炎，我总说要保护好自己，你当我是说着玩的？”

“哎呀，我都知道，”卿程露出一副“快点饶了我”的表情：“曲阿姨上个星期才打了电话来，要了我的体检报告去，之后在电话里讲了快半个小时要我注意身体，你就别再念我了吧……”

“既然不想听唠叨，那就好好保重自己，别让我担心。”余斯年无奈地看他一眼，忍不住还要说上几句：“上次的检查报告我也看了，卿卿，你的病情现下虽然稳定，但也不能大意，不要生病，等你高考完我们就回南城做手术。”

卿程“嗯嗯”地应着，见他还要啰嗦，抬手揪住余斯年的衣领，对准方才厮磨过的双唇，狠狠地吻了上去

少年的吻技甚是青涩，却天生带着一股不管不顾的狠厉，他贴着余斯年的唇瓣用力撕咬，男人被他缠得没办法，伸手托起他的后颈，唇舌相触间慢慢加深了这个亲吻

卿程跟余斯年道了别，看着他的车驶上了大路，方才转身朝程宅大门走去

今天老宅的房门竟然是错掩着的，卿程走到门口，轻轻一拉把手便打开了门

卿程一进门，就被大厅里充足的暖气熏得打了几个喷嚏，厅里的季伯雅见他进门，连忙迎了上来，道：

“您可回来了，先生已经等了您几个小时了。”

卿程诧异道：“他不是陪程曦出国治病了吗？”

“先生为了昨天的事改签了机票，”季伯雅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劝道：“先生等了您一晚上，现下正生气呢，楼上房间里准备了晚饭，快去吃了跟先生好好认个错吧。”

卿程眉间轻蹙，他想起昨晚李冉家人的咄咄逼人，轻哼了一声

季伯雅拉着他还要说点什么劝他，刚要开口，他看着卿程身后，神色慢慢变得恭谨沉默起来

“你还知道回来。”

卿程回过头，只见程致远缓步从楼上下来，脸上带着他从未见过的怒色

他走到卿程身前，突然毫无征兆地高扬起手，手掌兜着风落下

“啪”的一声脆响，卿程被这一巴掌打得偏过脸去，左侧脸颊上炸开一片难喻的疼痛，随后浮出一层殷红的颜色，他在原地愣了几秒，缓缓转过脸去，眼眶赤红，紧握双拳瞪着程致远，活像一只拱起脊背随时准备扑上去咬人的小豹子，他咬着牙怒道：

“你凭什么打我！”

程致远面色冷峻，他看着卿程，身上包裹着一层浑然凌利的怒意，他厉声斥道：

“你母亲到底是怎么教你的，把你教得这么离经叛道，不知好歹！”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肩颈，卿程被踩中痛处，浑身的倒刺瞬间竖起，面上神情极尽桀骜，他冷冷地看着程致远，反唇讥道：

“程致远，你凭什么以为你能这么若无其事地提起她，我母亲教了我什么与你何干，用得着你来评判！”

“卿程！”

程致远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此刻却突然爆发，对着卿程冷眼沉声怒叱

“先生！”季伯雅本来在一旁默默地充当背景，这时忽然上前一步，站到程致远和卿程之间，递给他一只手机：“先生，老先生来电话了。”

程致远没有伸手去接，他皱着眉头看了眼卿程，指着一楼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沉声道：

“你去一楼书房好好反省，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程致远指的那个房间平日里被程毅当做书房，房间里每面墙都架了与天花板同高的书架，层层叠叠，以书作墙，且整个房间除了贴墙摆放的书架，就只有最里面摆放着一方乌木书桌，显得整个房间肃穆异常

卿程第一次进来，站在房间中央看了一会儿，才走过去捡了个角落靠墙站了

程致远推门进去的时候，就看见卿程倚着书架正在翻着一本不知名的硬壳书，见他进来，默默地把书放回了书架，转过脸去与他错开了目光

才只过了一会儿，方才那一巴掌就已经在他脸上留下了凹凸肿胀的指痕，加之他皮肤白皙甚于常人，那殷红的肿痕横在脸上就更显得骇人了

程致远此刻看见那脸上的伤也是一惊，他皱了皱眉，知道自己刚刚情绪激动，一时怒极，已经失了分寸

他朝着卿程走进几步，方才不愿意与他对视的少年感觉到他的靠近，倔强地转过身，挑衅一般地昂着下巴，摆出一副强硬姿态来

程致远看着卿程棱角分明的侧脸，叹道：

“我刚刚下手重了，抱歉。”

卿程闻言一愣，没想到程致远会说这话，他眉间轻轻蹙起，不解地看着程致远，本来强硬桀骜的神色也因这动作变得软和下来

程致远看着少年神色变换，心里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他悠悠地长出一口气，压着自己缓和了情绪，他问道：

“刚刚送你回来的人，是谁？”

卿程不知道程致远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他看了他一眼，虽然奇怪但还是干脆道：

“他是余斯年。”

“余斯年？他是曲游书的儿子？”

程致远看着卿程仍是坦荡地点了点头，心下的疑虑稍减，细细想来，方觉刚刚在三楼看见的情景不甚清楚，当时两个人背对着他，他只看到两人互相拥抱，其他的却看不分明，此刻他冷静下来，只愿是自己一时看错了才好

他没有再细问下去，而是走到书架的另一端，摸索几下，竟从掩在书丛中的一个小格子里面抽了一根藤杖出来

那根藤杖长约两尺有余，足有成年男子的拇指粗细，藤身被打磨得十分光滑，表皮泛着幽幽的青光

程致远拎着藤杖在空中“咻咻”挥了两下，杖身划过空气的声音透着厚重的质感，他试完了藤杖，转过头去看向站在一旁的卿程

卿程脸上先是浮现出诧异的表情，待到明白过来后，那表情里的不服和愤然便不言而喻，他将眉毛一扬，一脸倔强地质问道：

“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教训我？”

程致远似是早就猜到他会这么问，他看了一眼面前身形单薄的少年，这少年和他的样貌相去千里，可那脸上的神情却依稀可以追忆，他停顿了几秒，而后肃然正色道：

“不凭什么，就凭你现在在我的户籍上，你如果不想让我教训，下次就别再落把柄在人手上。”

卿程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他咬着牙道：“我不服气！”

“你觉得自己没错？”

“我昨天就说过，是他该打，就算是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揍他”卿程转过头，直视着程致远，一字一顿道：“我没做错。”

“你先是在学校里打了李冉，后又打了他家里来讨说法的人，你以为只要拳头硬就能解决所有问题？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你今天在这里一句话不爱听就对人拳脚相加，明天出了这道门，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碍着程家的原因，那些人会任你一个无名小卒捏扁搓圆？不懂审时度势，早晚有你吃亏的一天！”

程致远冷着脸，神色已经恢复到平时面无表情的冷肃样子，他看着倔强地昂着下巴的少年，冷着脸斥道：

“我不知道你在南城时如何，但是既然你来了程家，养不教父之过，以前你妈妈没教会你的，今天我都一并教你。”

程致远拿藤杖点了点桌沿，命令道：

“不多罚你，二十下，为你这毫不掩饰的犯傻，你什么时候认了错，什么时候开始，撑好！”

“养不教，父之过？”

卿程缓缓地念出这句话，而后露出一个讥诮的笑来

“程先生，你凭什么觉得，我要靠着你程家势力护着才能安然无恙，我从十一岁就知道，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我的拳头不是最硬的，但会比那些欺辱我的人更硬，以前是这样，以后也不会变，我前十七年没有受你程家一天庇护，以后，也不需要。”

“啪”的一声，两人俱被这陡然抽下的一杖吓了一跳

那根刚中带柔的硬木藤杖实打实抽在脊背上，发出的声音根本不像打在肉上，而是砰的一声直接砸在了骨头上

卿程呼吸一滞，额上的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他被这一下打得往前一扑，下意识地俯下身伸手去抓桌沿，他撑着桌沿堪堪喘了两秒，便强迫自己站直了腰杆，可人虽然站直了，身体却如风中的芦苇一般止不住地颤栗

程致远让卿程的反应吓了一跳，立刻伸手过去想要掀开他的上衣，却被他骤然转身一把攥住了手腕

卿程转过头，赤红着眼眶一脸挑衅地盯着程致远，黑亮的眸子尽是桀骜

他一错不错地盯着程致远，可尽管他面上神色无常，不住冒汗的手心和轻微颤抖的手指却出卖了它们的主人，意识到这一点的卿程立即用更大的力气甩开了程致远的手腕

他转回头去，长吸一口气，冷冷道：

“我不会认错的，要打就打，你别碰我。”

说完这句话，他转过身去再不看他，一双手臂垂在身体两侧，用尽了力气才止住颤抖

卿程太瘦了，如果现在把他的上衣掀开，就会看到在光洁的背上能看到节节分明的脊柱和一根根肋骨，方才那一杖直接抽在了骨头最多的地方，短短的半分钟内，那道伤痕就已经飞快的充血红肿了起来，在薄薄的皮肤上隆起一道骇人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