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溪苑】【原创】故逝皆随风(父子、虐)

安晟思绪繁杂,不愿与安子徵玩笑,“近来天气炎热,你娘最近身体也不好,父王合计着让你陪你娘亲去陆华山避避暑。”

安子徵眼睛一亮立即缠上安晟兴奋问道:“父王也去吗”

“父王诸事缠身,等父王忙完吧,你们过几日便启程。”

安子徵悻悻道:“好吧。”说着鞠躬要出屋子,安晟心中一紧突然又道:“徵儿!”安子徵不明所以然的回身,一脸疑惑。安晟认真交待道:“徵儿,好生照料你母亲,还有,我让冷究与你们一同去。”

一旁的冷究微微惊讶,却未置一词。

饶是安子徵粗大条也觉得不大对劲,冷究可是父王的贴身护卫啊。安子徵低低问道:“父王,是不是有什么事?徵儿长大了也可以为您分担分担的。”

安晟听安子徵的话转而笑颜逐开,抚摸上安子徵的头顶,“无事,父王只是觉得你最近不怎么乖,惩罚你而已。”

安子徵立即生气跳开,“我哪有不乖!”

“不学无术。”

软肋,安子徵投降。

安子徵一走,冷究便忍不住问道:“王爷把三王子安排走了……是不是很危险?”

“以防万一罢了,我未必能护得住他们。”稍顿了下安晟道:“你也不必担心,还不到最糟的时候。”

离出征的日子并不远,安晟与子懿很多时候都是在营地大帐里议事,谈的内容几乎不离征战的事宜,从地形,兵力到梁吴两国较有名的领军将领,他们都探讨了一遍,也几乎再没有闲暇时间去想别的。

两父子再未说过战事以外的话题,连棋都未再下过一局。

楼主 笑看庭花开花落  发布于 2016-10-12 18:53:00 +0800 CST  
出征祭祀,祭天祭地告庙后,安晟与子懿各领四十万大军,子懿朝西面梁国进军,安晟则往西北面的吴国推进。

梁国主帅黄责望着对面大军中昂立着的夏国主帅,熹微覆身,银甲流彩夺目,竟是神威凛凛!他依然记得这个窃取尔城粮草,将他当猴子耍了两遍,让他蒙奇耻大辱的少年将军。黄责握着的拳头咯吱作响,腮帮因咬牙忍怒而微鼓,此刻两军相拒在并不平坦的丘陵地带,他虽较占优势却也不容他大意。

对面这个人,可是半年内就灭了祁国。

两军交战,各有损失,黄责横眉怒目虎视那立在军阵之后的白马主帅,又看了看夏国的先锋将军勇不可挡,不住询问身边将士,“此乃何人?”黄责身边的将士遥遥一望立即回报:“报将军,此人乃夏国老将李立忠之子,广武将军李斯瞿,年少英勇,武艺超群。”

李斯瞿?这安子懿也真是会用人,新将都敢用在前锋。黄责目光如炬,想着去年秋分曾与安子懿在尉城交手,被挑下了马心有余悸。可那时安子懿不过无名小卒,一年的时间里这人名声鹊起,甚至他对祁的几场战役都被视为典范。

心里真不是个滋味,他领军二十余载还不如一个后起之秀。这人,不容小觑。

黄责紧张的观察着战况,夏国军势雄壮,思来想去深觉必须保存实力,便立即下令鸣金收兵。之后便退兵严守夜关隘口,不再出关半步。

夜深露重,李斯瞿看军中大帐依然灯火明亮,不住的摇头,他早已听过其他将士谈论在攻祁的那半年里这个人如何废寝忘食。也是,否则区区半年的时间如何能拿下祁国,当他是神祗吗。

李斯瞿叹了口气掀开帘帐。

子懿从沙盘中抬首,看到李斯瞿浅浅的笑了笑,看起来颇像是在应付。

楼主 笑看庭花开花落  发布于 2016-10-12 18:53:00 +0800 CST  
李斯瞿来到沙盘旁,两手撑在沙盘边缘微微俯身看了一下斥候侦查地形做出的地势图,也沉了心思。无怪梁国有恃无恐,这里的地势多山岭峡谷,植被茂密,易埋伏,大军且不说攻城,就是攻城需要经过的道路都艰难重重。

两声轻咳唤回李斯瞿的思绪,李斯瞿偏头望了眼子懿,只见子懿依然认真的看着沙盘里的地势,只得又叹了口气开口道:“子懿,秋夜寒凉,早些歇息吧。”

子懿仿若未闻,指着一座山岭回望李斯瞿。

李斯瞿挑眉一脸不悦道:“你又要去犯险?”

“不。”子懿的声音有些喑哑,“让卫袭去。”

李斯瞿觉得有些不稳妥,卫袭那人心里对子懿挤去他主将之位耿耿于怀,虽确实是有本事,只是心志胸怀略微狭隘又只服平成王,难保不出意外,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不妥不妥,还我去吧。”

子懿轻笑,不再孜孜不倦的看着沙盘了,缓步行至榻边,低声道:“告诉他,成功了,便归他七杀营主将一职。”

「我说你若是自由了,你想做什么?」张变撇了撇嘴,又饮了口酒,啧,醉欢楼的松醪真是香醇,就是贵了些。
子懿一瞬的恍惚,指尖顺着酒杯沿边画着,细细想来才发现,他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并不认为他真的能有自由。
张变长长的吐了口气,「人做事嘛都有个目的,不说为国的大义,就比如说我是为了义父,李斯瞿为了芙蓉,沙场厮杀,没有点儿执念啊,总是比较容易死的。」
安子羣本在戍守北境,其实北境这个地方靠近天雪山,有些寒苦但倒也没有临近他国的紧张环境。所以当他得知父王要攻打吴国时,他便想着去了离北境不远的潼兴关寻父王去了。梅若兰到底不放心心儿子,便让弟弟梅勒荆随着一同去,好有个照应。

相比梁国的难攻,吴国这边的战势顺坦多了。

众将从幕府议事大堂散去,庞松笑着与安晟悄声道:“王爷,世子来了。”

楼主 笑看庭花开花落  发布于 2016-10-12 18:54:00 +0800 CST  
“哦?”安晟揉着额角的手松了下来,抬头眼里有些许惊讶和喜悦,快有一年没见过羣儿了。

“父王!”安子羣步入大堂规矩的行跪礼。

安晟拉起安子羣,仔仔细细的上下看了遍,在北境生活将近一年,似乎更懂得内敛了,气质温润许多。安晟笑道:“羣儿在北境可有长进?”

安子羣弯着眼睛笑了笑:“哪有什么长进,北境无战事,羣儿在北境无事时便只能多研读些书籍。”

“修身养性也好。”安晟听到安子羣的话心里多是欣慰,随后又嘱咐道:“早些回北境。”

安子羣犹豫道:“羣儿这次来,一是想念父王,二是羣儿想助父王……望父王不要赶羣儿走。”

一旁的庞松也笑道:“世子孝顺,反正吴国也无力抵御我军,无甚大事,不如王爷便留下世子吧。”

安晟转念一想也是,带在身边也能校验这将近一年的改变。

楼主 笑看庭花开花落  发布于 2016-10-12 18:55:00 +0800 CST  
第100章 第 100 章
「一百」

胜败乃兵家常事。

于夏军,梁国的复杂地形是最大的阻碍。卫袭重伤铩羽而归时子懿并不惊讶,卫袭却因有负重托几乎抬不起头来,忍着身上各处的尖锐疼痛等待着军法。

子懿只是面色凝重的看着卫袭,卫袭一身的伤子懿也知晓他确实是拼尽全力,只让他下去好好养伤。

李斯瞿脸色也不甚好,沉声说道:“子懿,我们欲绕小道看来还是有难度的,他们太熟悉地形,我看连山间有几块石头他们都知道。”

子懿的长睫随着眼睑的开阖而翕动,烛光摇曳着帐内的影子幢幢。

一声无谓的轻笑,子懿道:“我亲自去。”

李斯瞿道:“军营上百个将士,难道就没一人合适?实在不行我去,你不能冒险,你是三军主帅!”

子懿看了眼李斯瞿道:“卫袭算是将中佼者,你认为谁人合适,更何况那条山路的条件实在艰难,若不是卫袭本事估计也回不来了。我去是为了不能再失败。”

李斯瞿噤了声,他知道这样僵持不下的战局对夏军没有好处。可那条小道说是道,不过是贴着危岩峭壁上的一条小路,最狭窄的地方不过三寸宽,即便是最宽的地方也只能容一人通过。本是条栈道,因梁军怕夏军偷渡而毁去,剩下的是当初凿山开道的小路,这样便不需要大军把守,梁国安排一队□□手便足矣。往前走箭雨密集,足以射成筛子,往后退又因道路狭小无法快速撤离,而旁边便是万丈深渊,失足的后果就是粉身碎骨。

“子懿,你这样偏军深入,遇敌就完了。”

子懿看李斯瞿一眼便交代道:“放心,我亦是算到卫袭会失败。”他之所以说让主将之位也是惜他是个人才,心有执念不想他命陨此地。摆下卫袭这个障眼法,黄责亦不会想到他会在失败的地方再次前进。

“你明日去攻夜关,对了,分兵同攻尔城。”

李斯瞿有些为难道:“那尔城曾被你洗劫过,防守肯定更为严慎,位于盆地里,又是分兵同打,说实话真不好打。”李斯瞿看子懿唇边噙着狡黠的笑容,猛然醒悟,他压根就不是要真的攻城。

子懿道:“步兵不动,骑兵打掩,□□手和投石车强攻。”

李斯瞿明了的点头。

帐外胡小辽偷听着,还带着稚嫩的脸上满是不满,他被子懿哥拨来调去也没上过一次实战。不知是在军中待久了多少被营地里的热血男儿感染了,觉得从军了就该上阵杀敌。再说了,他想升个官存点俸禄然后娶妻生子,过点好日子。他小的时候到处是战乱,家里的几亩良田早已被马蹄践踏被战火焚毁,一家人不得不随波逐流颠沛流离。而今他也想天下一统,他能过上安稳的日子,想到这胡小辽沮丧的垂了脑袋,就是因为子懿哥知道他的想法才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让他上战场。

楼主 笑看庭花开花落  发布于 2016-10-18 20:57:00 +0800 CST  
翌日,李斯瞿领兵攻打夜关,本想黄责会依然龟缩关内,却不想他居然关外排兵列阵状似迎敌。

李斯瞿思忖着,本是打算声东击西好能最大限度减少子懿的阻碍,可是这般是要真干了,更重要的是,另一部分的兵被派去攻打尔城,他不知道能拖多久,有没有胜算。

胡小辽在不远的地方紧张的跟在子懿的身后,子懿只带了五百精锐,攀沿在这甚至得侧身行走的凿道上。出发前胡小辽偷偷混进了五百人里,他在军营将近三年也不是白待的,等子懿发现胡小辽的时候已经在凿道上了,狭小的凿道不允许有人可以退后,于是只能让胡小辽跟着。

胡小辽看着脚下的石子落入崖下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欲坠不坠的晃荡感便是临渊的感觉罢。

如此险要之地竟无人把守,看来是黄责因正面战事胶着而分身乏术也是觉得子懿不会从失败的地方再来一遍。

借着凿道绕过了夜关,子懿领着众人伺机埋伏山道,静守以待天时。夜结霜,寒入骨,可每个士兵都蹲伏着,训练有素的未动一丝一毫,只等待主帅的命令。

“子懿哥。”胡小辽指着山道上一队人马轻声道。

子懿凝视,黄责龟缩夜关,必每日遣将运粮至军前接济。子懿压了手势,让大家依旧按兵不动。

待运粮草辎重的队伍从夜关出来,再次经过这山道时子懿才下令出击。袭击成功,众人伪装成梁军,混进离夜关不远处的屯粮别寨,一把火将寨子里的粮草辎重焚烧殆尽。

没了粮草梁国必军心惶惶。

黄责在关外列阵,叫嚣着让夏军闯阵。李斯瞿遥望阵势,似乎只是两仪阵,便差手下偏将为先锋探入阵中,并无异样。

李斯瞿领军随后破阵,孰知入阵后,尘烟四起飞沙走石,四周茫茫无法视物,李斯瞿大惊,阵法已转成四象,他们被梁军包围了!

楼主 笑看庭花开花落  发布于 2016-10-18 20:58:00 +0800 CST  
黄责执双锤驱马入阵,趁沙石迷眼重伤了李斯瞿,这才发现不见安子懿,心中正隐觉不安便看到夜关西南后方浓烟扬天,瞬间大惊失色,屯粮别寨起火让黄责愤怒填胸,放弃擒拿李斯瞿直接鸣金收兵赶往那条险峻峭崖上。

满腔怒火,他要杀了安子懿!

子懿领着众人准备撤离,忽闻轻微的异响,子懿猛的抬首,崖上瞬间落石纷纷。众人用武器抵挡拨削,不远处梁国旌旗猎猎,他们已经被困在这个半崖平地上。

比预计来得快,看来李斯瞿定是被黄责重创了。

重要是如今如何脱身,待梁军来,他们便无机会了。当机立断,子懿拉过胡小辽,下达了命令,跳崖。

没有人质疑主帅的命令,留在原地不是死便是被俘,跳崖是唯一的出路,也是不被抓去受尽折磨的办法,不论生死他们都已达目的完成任务了。众人齐跃崖下,子懿拉着胡小辽,用随身的匕首在崖壁上画出条痕以减缓下坠的速度。匕首全部磨损后子懿便徒手抓住了峭壁上稍微突出的石块。身子停止了坠落,子懿单手环着明显受惊不小的胡小辽开始观察四周,光线并不明亮,但子懿估计离地面并不太远,他已经能看到崖底生长着的云彬树了。

这么悬着早晚要坠崖,子懿将胡小辽唤回神,“看到那棵树了吗?”胡小辽哆嗦着望去,他们背后丈开外能看到一棵树木的顶端,胡小辽低头看了看弥漫寒雾的崖底,根本看不到地面。

似是知道胡小辽在想什么,子懿坦白道:“这树种多能长到十几丈,崖底漫雾,看不到地面是正常的。”

这么高?胡小辽颤声问道:“那该怎么办,子懿哥。”

“我要你跳过去。”

胡小辽紧张问道:“那子懿哥你呢?”

楼主 笑看庭花开花落  发布于 2016-10-18 20:59:00 +0800 CST  
子懿浅笑,“它的枝干必是承受不住我们的重量,我们得分开跳。会很痛,但记住了,即便很痛也尽量坚持下去。”说罢也不等胡小辽回应扬臂一甩,便将胡小辽丢向了那株高耸的云彬树上,他要力竭了,不能再等胡小辽的肯定回应,只希望这个小少年能坚持。

胡小辽沿着主树干下坠着,那些枝干不断被自己撞折,其他细小的枝桠抽在身上如鞭加身,两只手徒劳的胡乱抓着枝叶,又因下坠的速度而被一一拉扯折断。但这些到底起了阻碍的作用,最后胡小辽重重的摔在了被淡淡的雾霭和枯叶覆盖的地面上。

李斯瞿受了黄责一锤,五腑六脏被震得似乎移了位,猛的吐了一大口血,本想继续指挥战况继续拖延黄责,怎奈他内伤颇重,终是在几位力将的合力扶持护卫下才脱离了阵法。梁军竟也是放弃乘胜追击,转而收兵,李斯瞿疼得额上豆大的冷汗不停滑落,看着敌军迅速收入关中,还想交代什么却有心无力的晕了过去。

心底有牵挂,李斯瞿并未昏迷太久,再醒来时他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接应……懿帅。”

众将立即整顿一番,派出几支轻骑开始在那陡崖附近搜索。

脚上一股钻心的锐痛将胡小辽唤醒,睁开眼一片黑蒙,挣扎着坐了起来,移动了脚立即痛得他忍不住□□了一番。

“你摔断了腿,别乱动。”

胡小辽抬头看去,只见子懿寻来了两根树枝,又从衣摆扯下两布条,蹲下朝胡小辽递了一根小树枝示意他咬着。

“很痛,忍着。”说着便将胡小辽断了的腿骨接上,用树枝夹着再用布条固定。胡小辽将树枝都咬出了牙印,断骨之痛啊,冷汗布满额面,胡小辽如溺水的人般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楼主 笑看庭花开花落  发布于 2016-10-18 20:59:00 +0800 CST  
待那股痛劲过去,胡小辽抬手抹了抹眼中因疼痛泛起的水雾,才看到子懿哥靠坐在一旁的树下卸了胄甲,解了衣襟,几乎从容的接上微微错开断掉的肋骨,如若不是额际沁出的汗珠和那压抑而凌乱的呼吸,胡小辽都要怀疑子懿哥有没有痛觉。

瞧见胡小辽还张着嘴怔愣的看着自己,子懿抿着白唇淡然笑了笑,他这根肋骨以前也断过,但子懿并不像说这些转了话题:“小辽,你以后想过什么样的生活?”似是有些脱力,子懿靠在树干上穿上衣衫后便不动了。

胡小辽思索着说道:“我想平平静静的生活,有个家,有点银两,最重要的是远离兵荒马乱的地方。”胡小辽又觉得好没出息,不好意思的又说道:“子懿哥,我是不是特没出息?”

子懿闭目,“怎么会。”

胡小辽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一般,侃侃而谈:“我就想以后有点银两买几亩田,寻个与我儿时相似的村庄落户。以前我在家里的时候经常帮爹娘务农,虽然过去这么多年了,但我相信我应该还记得怎么种。然后我再娶个小媳妇,以后与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胡小辽眼睛亮着满是憧憬的光芒。

子懿阖着的长睫轻轻扑动了下,嘴里莫名苦得发涩。

胡小辽又道:“我在军中听闻子懿哥你十四五岁曾随军出过征,子懿哥你看嘛,你十七岁北上伐燕,十九岁独领大军率军东征,半年内灭了东祁,如今还未及冠便西进梁国,与子懿哥比,我简直……”

子懿依然闭目不语,胡小辽又道:“我如今也十六岁了,却毫无建树,真是羞愧。不过我也会尽一份力,等天下太平了,我就能过上这般日子了。”

楼主 笑看庭花开花落  发布于 2016-10-18 21:00:00 +0800 CST  
在胡小辽以为子懿已经睡过去时,听到子懿低声道:“这次不论胜败,归都后我给你些银钱,你南下寻个净土便按自己的意愿去过日子罢。”

声音不大有些沙哑,胡小辽听得心中一暖,他是几世修来的福,能遇见子懿哥。将他从后营军奴中带出来,还赦了奴籍,让他能有个平民的身份,如今还让他去过自己想要的日子,心中怎能不感动?

“黄责必会派人下崖寻我们,我现下有些累,一个时辰后叫醒我,可行?”

胡小辽赶紧点头,他身上虽然疼得慌但都是枝条抽打出来的皮外伤,而最重的伤不过是断了只脚骨罢了。

子懿昏沉中睡去,他有些累,伤比他想象得重了些,必须休息才能继续前进。

许是受伤,模糊的意识里夹着过往的场景不停的旋转转换着,子懿很少做梦,因为很多时候他无梦可做。

刺鼻的血腥味。子懿倏的睁开眼睛,便感觉到一只十分颤抖的手艰难搀扶着要将他托上马去,看到他开眼,胡小辽的声音含着哽咽道:“子懿哥,快走!”

子懿双目微睁,胡小辽一身血色狼狈不堪,背上没入几支箭羽,右脚脚上的断骨生生穿出皮肉,竟能看到森森白骨,整只右臂被并肩削去鲜血汩汩直流,在地上汇成一滩小血泊,而左手却坚定着要将他扶上马。如此惨烈方才必是一场恶战,可他竟昏了过去没能醒来!子懿回首看去,能听到不远处的马蹄声,而他们的周围倒着一个已死的梁将。

“上来。”子懿因伤浑身无力,在马上费力的弯下腰去朝胡小辽伸出手。

楼主 笑看庭花开花落  发布于 2016-10-18 21:01:00 +0800 CST  
胡小辽疼得满脸不知是泪是汗,摇了摇头,一匹马带两人一定走不快,更何况后有追兵有人断后总是能拖延些时间。

“世上可以没有胡小辽,却不能没有子懿哥……”

他愿望太小,能力不大心却太高,先是天下太平,而后才是娶妻生子耕田种地,所以子懿哥才会一直不用他的吧。不因战场杀戮而沉沦,便因心高而悲剧,看来子懿哥早就看到了他的结局。

胡小辽艰难的拾起地上那名梁将的长矛,往马身使劲一击,马匹吃痛扬蹄狂奔。待马跑远,胡小辽痛哭出声,他其实好害怕,他怕疼痛,他怕独自面对死亡,他才十六岁,他还想去好好过日子,他想有一个自己的家。

太多的羁绊让他不甘心,让他委屈痛苦。可曾触动他内心深处的是那个温和的替他拍去身上雪碴的子懿哥,陪他坐在雪地里安抚着他的子懿哥……

那么粉身碎骨也无所畏惧了吧。

眼泪灼痛了胡小辽的眼眶,他用染血的手背将泪抹去,独臂支矛只脚站立,秉着弱势的勇气,毅然站在了原地,用最后的残躯去迎接即将追赶而来的敌军。

楼主 笑看庭花开花落  发布于 2016-10-18 21:01:00 +0800 CST  
第101章 第 101 章
「一百零一」

许多事情他都能够从容淡然的面对,那也只是于他自己而已,因他不在乎,也因为他并不是那么惜命的人。

很多事情越是明白,越是痛苦。

子懿缓缓的睁开了眼,大部分时候,他即便昏迷不能醒来,却依然能感觉得到周围的人事。

一旁的都校尉看到子懿醒来,黝黑朴实的宽脸憨厚一笑,立即道:“懿帅你醒了。”

子懿微微颔首,似是不经意的扫视了一圈,最后定在了都校尉的脸上,他躺在在自己军营大帐的床榻上。

都校尉自然明白,立即简要道:“昨日攻打夜关,那黄责出关布阵,李将军破阵被黄责重伤后便立即遣我等去接应懿帅。”

一旁的老医官撤了脉,子懿道:“你先出去吧。”都校尉拱手退出帐外,子懿才略为疲惫的闭上眼。老医官把着这主帅的脉后,两道白眉拧着未曾松开,将眉中的纹路拱成一个川字,轻叹了口气,正欲开口,子懿便低声警告道:“李斯瞿卫袭皆身受重伤,我若也有事,军心必定惶荡。”

“什么话当讲,什么话不该说,想必你也清楚。”

老医官当真什么话都不说,如哑巴般只是开了药方,退了出去。他随军数十载,心中自然清明,临敌之时怎可生意外失主骨,虽是未说一句话,但心里确实佩服这个少年。

楼主 笑看庭花开花落  发布于 2016-10-20 20:24:00 +0800 CST  
稍稍恢复了一日,第二日子懿便起身穿衣擐甲,传令中军大帐点将。经过前两日的一场小败,武将的气焰烧得更高要一洗前耻,各个摩拳擦掌蓄势待发,只待主帅一声令下,他们便奔赴战场厮杀个痛快!

子懿身躯笔挺,从主位走了下来,步伐异常果断而坚定,目光像凛冬的寒月,“传令三军,攻打夜关。”

临行前子懿去看了李斯瞿,医官说李斯瞿胸口挨了黄责重击,肋骨断了数根内腑受损,最好静卧百日,免得落下病根。

李斯瞿卧在塌上,看到子懿的时候眼神未有躲闪,语透关切:“你没事吧。”

突然忆那年征燕樊在武溘逝,事过境迁,此刻场景却依然,子懿只是站在帐帘处并不靠近。

半晌后子懿垂下眼眸握紧手中的佩剑道:“时候到了,我得走了。”说罢便转身掀帘欲走。

“子懿。”

子懿顿步回首,李斯瞿笑了笑道:“与你无关。”

子懿双眸深邃,脸上依然没有一丝情绪,静默片刻后点了点头便离去了。

待那帘帐落下李斯瞿挣扎着撑起身来,他昂起头闭上眼,胡小辽也跟了他许久,此刻失怅感铺面而来让他深感疲痛。

两军夜关前对阵。子懿盯着黄责,羽离仿佛能感受到子懿的情绪般,马蹄轻踏,鼻腔低鸣。

粮草尽毁,昨日梁皇下旨,他黄责连降三阶官职,今日一战,他亦无退路。“安子懿,那日崖下算你命大,若不是你的人接应得及时,我早把你射成筛子。”看子懿别说脸上,就连眼里都没有一丝波澜,黄责气愤道:“你这是侵略,非正义之战,必败!”

楼主 笑看庭花开花落  发布于 2016-10-20 20:26:00 +0800 CST  
子懿遥望黄责,似笑非笑回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胜的一方就是正义。”看黄责郁愤无法辩驳子懿有些挑衅道:“听闻黄将军身经百战,战法皆是通熟,我布了一阵,黄将军可能破?”

黄责朝夏军望去,那阵法可不是他前日在夜关前布的两仪阵吗,两仪虽简可生万象,怕也如他布的阵法般藏了玄妙。但他黄责沙场数十年,什么没见过,这夏军主帅不过一个小娃子,除了能欺善骗将他耍了好几次之外,也未见什么特别的本事。黄责带着嘲讽鄙视道:“有何不敢?”

可黄责错了,入了阵仿佛入了迷宫,星罗棋布,寻不到出路更别说破阵,随后才猛然惊觉这安子懿布的两仪阵中藏了八卦!黄责毕竟久经沙场,很快又镇定下来指挥士兵随他破出八卦外。然而八卦外本是两仪却又突生八卦,黄责浑身颤栗,两仪生四相,四相生八卦,安子懿竟是两仪生八卦!黄责左右视之,阵內战角的响鸣忽近忽远,战火纷飞,硝烟弥漫,战马驰骋来去,激起滚滚尘浪,一切如梦似幻却又真实得能感受到刀光剑影。

内八卦顺旋,外八卦逆旋,生生阻断了所有的出路,如一座牢不可破的围城,黄责的兵马如困兽寻不到方向,胜负早已分出。

看到阵中黄责狼狈万状,子懿打了止的手势,执旗手立即打出旗语,阵势的旋动停了下来。黄责再顾不得身后还跟着多少将士,急急往西南休门杀出,残甲断袍,十分潦倒落魄的模样。

子懿双目微微眯起望着那几乎丢盔弃甲的黄责,眸光深沉如夜海。从鞍上取下万钧弓,弯弓搭箭,勾弦夹羽的手轻轻一放,箭离弦而去,夹着破风尖啸声射穿了黄责的身体将他钉在了夜关的城楼上。

梁军顿时方寸大乱,旗戈纷倒,逃兵狼奔豕突,军队乱如散沙。

大力张弓,断骨对锉,子懿冷哼一声痛苦微微蜷向马匹的脖颈,手骨因紧攥缰绳而泛白,忍过疼痛引起的痉挛,深吸了口气,慢慢坐直了身子沉声下达命令:“攻城。”

进军的号角低沉长鸣,旌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大军浩荡前进,厮杀声惊天动地,气势如贯日长虹。

楼主 笑看庭花开花落  发布于 2016-10-20 20:27:00 +0800 CST  
此后半年子懿用兵奇猛,攻势如风,夏军如一支离弦的箭,踏着血海山骨直指梁国都城。

梁国经历政权更迭未久,加之新帝尚幼,故由宗室诸王摄政,朝纲紊乱,兵临城下后便也就投降了。

占领了梁国的皇宫,下属回报,说是寻不到梁皇和太后。

子懿思忖着一个人踏进了这座已然化为废墟的宫殿宗庙内,环顾四周,用剑尖挑起供桌的黄绸,未见一人。子懿便又用剑挑开了供着灵位的一扇橱,一华妇紧紧搂着怀中的孩子,看到子懿神情紧张,睁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子懿淡淡看了一眼道:“太后,梁皇。”

那妇人突然扑跪在子懿脚边,颤抖着道:“我知道像我们这种异族皇室是不被允许留下的,可是我的皇儿尚还年幼,这世上许多他从未见过,我求将军饶他一命。我知道我没有什么可以交换可以求你的,但我希望你能怜悯怜悯这个孩子。你一定就是那个传闻中的安子懿,我曾听过你的过往,我的孩子也如你一般,他也不过是个政治的牺牲品,求求你……”那妇人声泪俱下,凄楚哀戚。

子懿微微侧目看那蜷缩着瑟瑟发抖,身着龙袍的孩子,轻轻蹙了下眉头。

“他是后患。”子懿握着手中的剑道:“有着一日他若起风澜,必又要生灵涂炭。一切苍生为重。”

那妇人哀戚之色化去,大笑道:“安子懿,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不觉得分外可笑吗?你回头看看,你一路行来虽不动百姓一丝一毫,可你看看我们梁国死了多少士卒,他们的命不是命吗,他们就没有家人吗!”说到后面竟是怒形于色。

这些子懿何尝不知,可是胜利总得有牺牲,为了大部分人总得牺牲小部分人,就如当年为了平息夏国百姓的愤怒而牺牲他一般。

可即使身陷万劫不复之境,他也要一往无前。

许久未见那人的回应,妇人竟是有些后怕的看向那少年,只见那少年将军的脸上无悲无喜,眼眸浓如稠墨。

吴国战争持续了大半年,直至夏至。

楼主 笑看庭花开花落  发布于 2016-10-20 20:28:00 +0800 CST  
吴国军队节节败退,领土不断被占。大帐中,臧克天不断的摩挲着自己下颚的胡须,夏军再破他这座城池,那便几乎侵占了半个吴国了。平成王果然名不虚传,打起仗来攻势如风拦也拦不住,对了,应该还掺了恨意,那二儿子的仇还惦记着吧。

吴军士气几乎被挫得萎靡不振,还要坚持便是空废兵力。

正当臧克天准备下令撤进吴国安全地带时,令兵传报,夏军有使者来营。

臧克天疑惑着挑眉,他可不认为夏军如此优势会派什么使者来请和也不认为平成王无聊的来耍他一把。

“推下去斩了。”

小兵面露迟疑,都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臧克天身后的谋士倒是及时出声阻止到:“且慢。”转而向臧克天微微鞠躬道:“大将军,且先看那人说些什么。”

梅勒荆一副傲态的模样随着小兵入了大帐,显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臧克天懒坐在主位上,眼里透露着不屑和蔑视,冷声问道:“夏军来使有何目的?”

梅勒荆背手讪笑道:“在下并非夏军来使,在下是平成王世子的使者。”

臧克天这才坐好身子,意味深长的看着梅勒荆,“哦?”

一炷香后梅勒荆离开大帐扬长而去,臧克天身后的谋士狐疑的询问道:“大将军,此人的话可信否?”

臧克天在椅子上伸展了下筋骨,站了起来捞起几案上的几枚令旗,无所谓道:“信,怎么不信。这平成王的世子利用本将军打着如意算盘呢,不就是想让平成王落难,他再去营救吗,想用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此既得自己父亲的好感又能博得名声。”

楼主 笑看庭花开花落  发布于 2016-10-20 20:29:00 +0800 CST  
那谋士更是不解:“这……他都已贵为世子了。”

臧克天大笑两声才道:“这人啊,总是贪婪的,总是妒贤嫉能的。这人心啊,又岂是能摸得透彻的,你不挖开来看看,哪里能知道里面是不是驴心狗肺。再说,若是明日安晟不走这路线我也并无损失,且信一信他又何妨?”说罢面色转肃,洪声下令道:“大军后撤明城,五千轻骑整装候命!”

安晟本是领兵追击着臧克天的狼狈后撤的军队,途中竟遇吴军埋伏,只可惜领军的吴国小将并非安晟对手,伏击不成便想着撤离,“撤,快与前军汇合!”说着带兵朝另一条路撤去。

这话太过明显,安晟并不信,调虎离山之计他用少了吗?只是安晟还有些疑惑,按道理他们走的这条路吴军应是不知才对,这条本不是路,是他命前军连夜开出的小道,可快速追击想要撤离的吴军,怎会莫名种了埋伏?

那吴国小将又急急下令道:“方才令兵回报,路境不佳,大军困险地,大将军命我等稍稍拖延夏军而后速速归军,不得空耗兵力!”

听闻此话,不管前方是不是还有吴国的军队,这一支轻骑算是孤立无援了。安晟并不打算让这支队伍存活。

五千轻骑参战快撤离也快,一边打着迂回的游击战一边似乎还不死心的要与前军汇合。

安晟知道西北吴国里有一片沙漠,却不想这沙漠竟就离得不远,不知不觉中他们竟从戈壁追袭到了沙漠边沿。没有足够的准备他并不打算继续深入,幸而大军并未完全进入这片死气沉沉的荒芜之地,安晟立即下令后军为前军迅速撤离。

林飞突然呼道:“王爷你看!”

楼主 笑看庭花开花落  发布于 2016-10-20 20:30:00 +0800 CST  
安晟凝目远眺,不远处的沙漠之地竟有一座城池,城池大门敞开着,而他们的前头依然是那逃命的五千轻骑,看样子似乎是往城池赶去。

这荒沙之地中竟有城池?有城池便有补给,那么在这沙漠里也不必太过担心。可是安晟还是不放心,并未有动作。打仗他向来求稳,而且他还有疑惑,更何况还是沙漠这种恶劣之地,不可轻敌懈怠。

安晟身下的马匹已有些焦躁不安微微嘶鸣,夏日的沙漠太过燥热,且不说马匹,就是人在这待上一会便觉得口干舌燥。

安晟再次凝神望去,在黄沙腾起的热浪中五千轻骑已无踪影,而那座城池的城门也关合起来,看来是真的城池。安晟思忖着还是下令道:“撤。”一切还需须从长计议。

就在安晟即将撤离之时,狂风骤起,身边林飞大呼:“王爷小心!”便一把将安晟从马上扑倒在地。

大风带起丈高沙浪朝夏军席卷而来,风沙瞬间将一切湮没,风势极大极快,尘沙极密,天地昏暗。

安子羣领着另一支军队在山冈处观望,久久未见任何一支军队路过此处不免一阵心虚不安。

“舅舅……”安子羣紧张回首看向梅勒荆,“难不成出了意外?”

梅勒荆立即安抚道:“世子不必太过忧心,王爷一生戎马,哪会轻易被吴军击败,怕是吴军没能成功伏击反被王爷擒拿吧。”

安子羣焦灼不安,他已经把后路都铺好了,那替死鬼假细作也提前发落了,却迟迟不见父王。如若父王出事,他做的这一切又有何意义!大军又该何处?

梅勒荆看安子羣面色不佳,忧虑之色明于眼,便又道:“世子,万一真有什么,这重任还需世子担着。”

楼主 笑看庭花开花落  发布于 2016-10-20 20:30:00 +0800 CST  
这话说得透彻明了,安子羣了怔忪一瞬,忐忑的四下观望,确定身边无人才猛的低声呵斥道:“梅勒荆,你虽是我舅舅,但你也要注意言辞!父王是军队的中流砥柱,岂是轻易能顶替的?更何况我从未想过要父王有事!”

梅勒荆惴惴然的住了口,眸光闪烁。

一小兵急匆匆来报,模样焦灼:“报!世子,王爷被沙霾卷走,下落不明!”

楼主 笑看庭花开花落  发布于 2016-10-20 20:31:00 +0800 CST  
第102章 第 102 章
「一百零二」

安繁从广阳殿出来后,顿在了林苑,途经穿池游廊,观池中的锦鲤摆尾立即涌了过来。安繁瞥了眼,此景此情竟是未变分毫,心中不免感慨万千。

「父皇莫要烦愁,儿臣将来一定会替父皇分忧的。」两个长相一样的儿子就站在池边,看水里簇拥的锦鲤,一人牵他的一只手,望着他的愁容说下了这句话。

那年,那两个尚还稚嫩的两个儿子,是他心尖的宝贝。

李德瞧安繁的神色暗自掂量着,欲言又止。

安繁疲惫的闭上眼,轻叹了口气道:“李德,何事?”

李德赶紧伏身恭敬道:“陛下,昨夜雷雨,奴才瞧禁宫有些破旧,怕是不能遮风挡雨……”李德看安繁沉默,赶紧住了嘴,心中略为不安。

……

安繁出神的看着那个跪在地上形销骨立的身影,心中不知是苦是痛还是难过。不过一年半未见,安泽祤便褪去了原来的风华神采,只余萎靡不振,脸色较之从前更差,双目亦是无神,哪里还寻得到这个儿子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模样。

心中五味杂陈,安繁伸出手扶起安泽祤。感情亦是有深浅厚薄,即使他儿子并不少,他却唯独钟爱他与德熹皇后的两个嫡出儿子。

楼主 笑看庭花开花落  发布于 2016-10-25 16:54:00 +0800 CST  

楼主:笑看庭花开花落

字数:230345

发表时间:2015-09-04 05:5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12-11 13:15:39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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