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打算15号才更的，那么几天我自己都觉得久，抽时间写了一章。还有存稿，看明天任务能不能提前完成吧！若能完成，继续更！

抱歉～今晚不更了，明日最后一科，考完了我专心写文，会加快更文速度的。

第九章（1）

季彦鸿沉默了片刻，也想到了时逍，当年只要秦啸一个命令，那些藏在暗处的人就能救下他，可他没有，没有任何理由的牺牲了时逍。
.
“兄长，阿遥手中的人还能用吗？”季彦鸿看着时云铮，问道。
.
“可以，那些人都是他自己培养的。”似是想起了什么，他回头盯着季彦鸿，“他犯了什么事？”
.
季彦鸿暼过头不去看他，“没什么大事，已经罚过他了，他也不敢再犯了。”
.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避重就轻了？”时云铮的眼神像一把利剑钉在季彦鸿身上，语气中酝酿着怒火。
.
虽然知道时云铮不会对他动手，但年少时为数不多的几次挨揍经历告诉他，不说实话可能比挨揍更恐怖。季彦鸿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之所以将时遥罚得那么狠，就是不想让他落在他爹手里。要真落在时云铮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惩罚不完，连晕过去也是奢望，哪能像现在安安稳稳的躺在医院？
.
季彦鸿挑了关于时遥不爱惜身体，自跪祠堂的事半遮半掩的说了，没提时逍半个字。
.
时云铮冷哼一声，似是信了他的措辞，不再开口。季彦鸿松了口气，他知道时云铮不可能听不出他的敷衍，却没点破，也就意味着放过了时遥。
.
说到底也是父子，又如何能不心疼不在乎？过度的严厉，也只是担心他像他哥哥那样，面对险境毫无自保之力，最终落得英年早逝的下场，到最后连个收尸的人也没有，只剩下几根被野兽啃得孤零零的白骨。
.
接下来的两天季连修进入了手术准备期，全方位的看护将他的身体调理到最佳状态。在进入手术室之前，季连修看着心压在嗓子口的弟弟，揉了揉他的头，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
整整一夜，守在手术室外的人没有一个安眠。
.
时云铮被燕京军事法庭传讯后，季彦鸿将时遥的病房作为临时书房，两人合计了整整一晚才将计划敲定。若不是季连修尚在病中，有他的加入，这份计划会更完美。
.
今晚，季家三人加上时遥共四人全都守在了病房外。时老爷子来了一趟，呆了一会又回了时家。特殊时刻，他不想因为自己再生什么枝节。
.
“爸，我怕……”微弱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打破了走廊上压抑的静默。
.
即便他早先表现得再轻松，在哥哥进入手术室的那一刻，担忧和恐惧还是如潮水上涌，淹没了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
他知道，这场手术绝不会太容易。哪怕有何平坐镇，国际顶尖医疗团队为后盾，也不能将他心中的害怕减少一分。
.
季彦鸿凝神看去，才发现季时也脸色苍白得不似常人，甚至比重症监护室的病人的脸色还要白上几分，垂于身侧的手微微颤抖着。季彦鸿无奈的叹了口气，走上前揽住他的肩，没有说话。
.
现在任何安慰的话都没有意义，况且他的担心不比他少一星半点。
.
“害怕是最无用的东西，你最好把它收起来。”时遥微靠在椅背上，看向季时也的眼神尤为凌厉。
.
季时也动了动唇，闭上眼，声音很哑，“是。”
.
“若你哥今**在手术台上，你要如何？一起去死吗？”
.
季彦鸿沉默，季时也却是一双眼死死地瞪着时遥，仿佛一匹发怒的幼狼，眼中氤氲的泪无端的让人心生怜惜，他咬着牙，道，“有何……不可？”
.
时遥冷笑，两步上前，一耳光甩在季时也脸上，响亮的巴掌声引来时云萍一声惊呼，“阿遥，你干什么？”
.
时遥却不理，而是看向季彦鸿。季彦鸿再次叹了口气，点点头，将时云萍带离了此处。
.
季时也站直身体，垂着头，一副听训之态，就是不去看时遥。
.
“告诉我，你哥都教过你什么？”时遥单手撑在季时也颈侧的墙上，眼神似淬了寒冰。
.
手术能否成功尚不可知，但万一呢？如果失败，季时也要怎么办？这恐怕比剜了他心还难受，活得像行尸走肉，还不如死了。他不能让这种事发生，他不能一下失去两个弟弟。
.
“你如今这般形态，对得起你哥吗？时遥松开他，一句一句残忍的质问。
.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求您……别说了……”季时也双手抓着头，身体顺着墙滑到地上，那种茫然和无助仿佛凝成实质。
.
时遥的心揪了一下，眨了眨眼掩住眼中的酸涩。他不再开口，他知道季时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
生死乃常事，可有多少人能过得了这一关，更何况是至亲兄弟？
.
沉默在蔓延，手术室上的指示灯像是忘川畔的招魂盏，在季时也眼中慢慢变得渺远，他嘴角轻动，“我不信命，哥，你也别信……”
.
天光渐亮，旭日从地平线升起，沉寂的万物被希望唤醒……
.
手术室的灯熄了。
.
何平是被人扶着出来的，季时也动了动身体，一股血液不畅的酥麻感霎时传遍全身，鼓起的眼中满是血丝，他没问一个字，一双眼死死地盯着何平。时遥和季彦鸿虽然没有表现得太急切，但也比季时也好不到哪里去。
.
“以后没事别找老子……”何平即使疲惫的无力，说出的话也一点不客气。
.
什……什么意思？季时也愣愣的看着他。
.
“蠢。”时遥低骂了一句，大力掌往季时也脑袋上一盖，“你哥没事了。”

第九章（2）

季时也顺势将头抵在时遥肩上，低笑，笑着笑着却笑出了泪，时遥皱眉地看着他，骂道，“丢不丢人？”
.
季时也红了脸，从时遥身上退开，低着头，轻声道，“在哥哥面前哭，不丢人……”
.
时遥愣了下，顿时哑口无言。季彦鸿也笑，多日来笼在头上的阴霾也如云退散。
.
时间总是这样无情的过，有人浑浑噩噩，有人精打细算，每个人都在过着自己的生活，每个人都在写着自己的故事。
.
田野里，初冬时分播下的种子，不过一个月，就长出一片郁郁葱葱的幼苗。
.
离季连修手术已经过去半个多月。这半个多月里，军委内部因时云铮刻意炸毁龙凰总部一案闹得不可开交。最后，季彦鸿带着龙凰近二十年私下为恶的证据站在了军事法庭上，走私、贩毒、贩卖国家情报、私设监狱等罗列起来足有几十条罪名，一张张图片触目惊心，一个个证据无可辩驳。
.
将时云铮告上军事法庭的九人顿时心如死灰，因为这些事通通与他们有关。到现在他们才后知后觉的醒悟，他们是秦啸送到季彦鸿手中的羊，也算是一份投名状。他们九人还有一个特点，就是都反对将龙凰并入军队。
.
这半个月里除了此事，有点价值的便是亚洲高校医学交流会的事。此次交流会将于十日后在沪东市云天会展中心召开，汇聚了亚洲各大医学名校的顶尖人才。而云海医科大代表学生名单也最终确定，季连修因身体原因辞去了带队老师的职务，换成了学校另一名资历较高的教授。
.
季时也的名字赫然在其中，但让人意外的是，李佑竟然是此次代表团的队长。李佑入选不意外，意外的是还有几名学生在业内的名气更大，但最终却选了他。据说是季连修的提议。
.
此时，季家，季连修卧房外的天台上。
.
季连修懒洋洋的躺在垫了几层貂绒的靠椅上，双腿平放在同等高度的凳子上，腿上搭了一条长绒薄毯。暖意融融的阳光照得他昏昏欲睡，似乎从他手术后就十分嗜睡了。
.
虽然还不能走，膝盖以下仍旧没什么知觉，但那种血液在腿部流动的感觉，却让他的心都在欢快的跳动。
.
季时也端了一碗老鸡汤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见哥哥在睡，他刻意放轻了脚步声，但奈何季连修还是缓缓地睁开了眼。
.
看了一眼笑得一脸傻样的人，又看看他手里端的东西，再看看自己浑身上下的全服武装，一时间不想说话。似乎从做完手术，他在全家人眼里就变成了易碎的瓷娃娃，磕不得，碰不得。他看着季时也的眼神，顿时有点不善。
.
“拿来吧。”他知道他要不喝，这混账小子磨也要磨得让他喝掉。你若生气，这混账就跪在你面前一副认打认罚之态，还真是……拿他没办法。
.
季连修心里很不爽，于是开始找茬，“十日后的交流会有什么打算？”
.
季时也将手中参了中药的老鸡汤递给哥哥后就站到一旁。闻言觑了觑季连修的脸色，斟酌着开口，“我此次拟的交流主题是——人体穴位对康复的效用。”
.
“研究多久了？”季连修用汤勺拨弄着碗中令他深痛恶绝的鸡肉，眼神里带出一股嫌弃。
.
季时也看着他哥嫌弃的表情嘴角抽了抽，让他想到了自己被嫌弃的时候。以前的哥哥不会把情绪摆在脸上，对谁都是清清冷冷的模样，让人打心里里信赖依靠，却少了些鲜活。但他还是更喜欢哥哥现在的模样，像是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激起涟漪阵阵，却是那样的生机盎然。
.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季连修清冷如玉的声音将季时也问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哥哥在问他问题，而他竟然看到哥哥的表情后，思路被带偏了。
.
他暗骂了自己一声，才道，“大概有三年了吧。都说我师从著名医学专家汤姆•劳伦，我确实上过他几节课，不过是在执行任务时，借用了他学生的身份。也是那次，我发现了他们在研究华夏的中医学，尤其是金针刺穴之法。我就想可不可以将这种方法用到您的身上，只是将针法换成指法。”
.
“嗯。”一个字，不说好也不说坏，让季二少爷顿时心里七上八下的。
.
“可有实践过？”季连修将手中只剩下肉的碗放到一旁的茶桌上，问。
.
季时也有点底气不足，“还……还没有……”话落他又补充道，“其实在国内穴位疗法已经很常见了，和按摩治疗一样。”
.
“我问的是你不是别人，别人再怎么样也是别人的经验。”季连修脸上看不出喜怒，似乎在很平静的说一件事。但季时也知道，哥哥有点生气了，没有切实依据的理论在哥哥眼里向来是不合格的。
.
他低着头，乖乖认错，“对不起，我会亲自实验一遍的。”
.
“嗯。”这一次是表示认可。谁知季连修话风一转，眼睛眯起，“你上次私自去刚果的事，我是不是还没找你算账？”
.
季时也顿时哭丧了一张脸，表情再也绷不住，也不敢和他哥讨价还价，说什么一过不二罚。他只佩服他哥秋后算账的本事。
.
季连修扫了他一眼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多做解释。他知道时遥罚了他十鞭，可那十鞭为的是父亲，并不是针对这件事本身。况且时二哥为这件事受的罚比小也重得多，若让小也独善其身，让做哥哥的威严何存，这又算哪门子的规矩？

第九章（3）

季二少爷乖乖回房捧了他的家法。他早就知道，这顿打迟早会受，不过是罚得轻还是重的问题。
.
意料之中的，季连修并没有因此事罚得过狠，二十下手板将此事揭过。虽然双手肿成了馒头，但季时也心里却轻松了不少。他能体会到哥哥想将过去的一切都化归于尘的想法，既然是哥哥想的，他就顺着他的心意好了。否则只是将哥哥气吐血这一桩罪名，他就无法饶恕自己。
.
十日对于忙得连喝水都是奢侈的季时也来说，不过一瞬的事。对比起只能与书报为伴的季连修，季时也的日子不可谓不丰富，偶尔去向哥哥请教，还能带点彩头回来。
.
云天会展中心，随着交流团的陆续入场，将气氛推到了高潮。季时也跟着带队老师一起进入了云海医科大的休息区，脚刚踏入门中，就感觉袖子被人扯了一下，他回头，便见李佑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
“学长。”季时也微笑颔首。
.
“教授……怎么没来？”他一直以为季连修虽然病重，应该没什么大碍，但一个月没见到人，学校又把消息封得死紧，只是宣称季连修生了重病需要静养。到这时他才发现，他对季连修一点也不了解，甚至连他家住哪里是谁都不知道。不知道该说是失落还是挫败。
.
随后他被定为代表队的队长，郑校长告诉他是季连修的提议，从那时起他就想迫切的见他一面，他想问问，为什么不喜他还要帮他？
.
季时也脸上始终挂着礼貌的笑，不同于在季连修面前的柔软和讨巧，人前的他一举一动都透着良好的修养，自信，怡人，如同中世纪的贵族公子，“老师安好，学长不用担心。”
.
“好。”李佑看着季时也没有缺陷的姿态，每个动作背后都透着季连修的影子，他艰难的维持着脸上的笑，压下心中那一丝莫名的失落，他现在连关心都没资格了吧？
.
“时也，李学长，高教授找。”正当季时也还想再说点什么时，一道催促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
季时也应了一声，往让旁边撤了半步，示意李佑先走，这种细微处的尊重让李佑一时无言。
.
高教授，也就是高远娄，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黑白夹杂的头发沉淀着岁月的风霜。想到因为哥哥要修养的缘故，才让这位老爷子临时带队，季时也默了一下，对高远娄也格外的尊重一些。
.
高远娄向季时也和李佑招了招手，“你俩来看看此次交流顺序安排。”
.
李佑作为带表队队长，自然地将安排表接过。当眼神扫到新格里医学院代表团名单时，瞳孔缩了一下。
.
柯恩，柯恩……这不是三年前季连修得罪的那个人吗？明明是美国人，怎么会在亚洲高校医学代表团里？李佑一点也不觉得这是重名，因为缀的姓是詹姆斯。据他了解，詹姆斯家族是欧洲一个古老的家族，二战后迁居到美国，在美国政界有很深的影响力。否则当年的事被爆出后，不可能那么悄无声息。
.
当年他没资格参加那场研讨会，但他对季连修的关注本就不低，从一些细微之处也可窥出一二，自然知道季连修因为这个柯恩被国际医学杂志期刊封杀的事。
.
他抬头看了季时也一眼，不知道这两人的关系还好， 但这两人真实的关系是亲兄弟，不知道季时也会如何做？若放在以前，他一定会袖手旁观，选择明哲保身，但一想到季连修有意无意的帮助，就让他无法这样视若无睹，他不希望那人的弟弟出什么问题，即便他很嫉妒。
.
他将手中的名单转给季时也，低声道，“新格里大学的带队老师很可能是三年前被爆出作风有问题的那位，你……小心一点他。”
.
“三年前”、“作风问题”足够季时也敏感，三年前他正接受着残酷的训练，对这件事并不了解，但不妨碍他把哥哥被封杀这件事记在了心上，事后也着人去查过，所以对这位“柯恩”老师他也算熟悉。
.
敛下眼中的微芒，手指不动声色的在柯恩的名字上划过，低声对李佑道，“谢谢学长提醒。”
.
“我不是为了你。”李佑偏过头，不去看他。
.
季时也笑了一下，“我知道，我替老师谢谢你。”
.
李佑听他这话，再看他的表情，眼神凝住，将他拉到一边，“你要做什么？可别乱来。”
.
他提醒他的目的不是让他做什么，而是让他什么都别做。当年的季连修何其惊艳，当之无愧的新一代心理学界领军人物，可当柯恩的丑态被揭发后，还不是浪都没都没翻起一个！权利地位能够压死人。何况季时也现在的名声地位还不如当初的季连修。
.
季时也一点也不敢小瞧李佑的微表情分析能力，能让哥哥惦记上心的人绝不是什么庸才。他敛了脸上多余的表情，嘴角扬起的弧度恰到好处，“我不会乱来。”
.
但不保证他不采用其他的手段。
.
李佑如此想是因为他性格中沉稳保守的一面，不贪功，不冒进，永远做着最有利于自己的打算。可是季时也呢？
.
两个小时后，交流会正是开始。交流中心有上百个会场，先是校与校之间的交流，然后是专业之间的交流，最后才是总交流。说是交流，不如说是一场竞赛，谁能胜，关键看过硬的专业知识和口才。
.
校与校之间的交流不限制内容，三个学校为一个单位，最后从每个学校选出一个代表人员进行第三轮交流的报告。
.
很不巧，也可以说冤家路窄，新格里正好和他们分在了一个会场。
.

第九章（4）
在进入会场之前，季时也打了个电话，看向新格里代表团的人眼神格外的沉。他敛眸，压下心中翻涌的思绪，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每个人，脑中快速分析着这些人可能出现的性格和行为。
.
在龙凰暗无天日的五年带来的不仅仅是残酷的训练，还有在绝境中的生存之道，和超出常人的分辨能力。
.
季时也本来没指望得到什么有用信息，但当他转头时却暼见在会场靠边缘的地方一名金发碧眼、五官张扬的异国男孩儿看着柯恩的眼神十分的大胆火热。
.
不得不说柯恩已经四十几岁，那张立体深邃的五官配上堪称绅士的笑容，很有一股成熟男人的魅力。
.
季时也眼神中勾出一点笑，像是嗜血的罂粟在悄然绽放，在不知不觉中释放着毒素。这是季时也不为人知的一面，冷静而危险。
.
他不可能不知道柯恩背后所代表的势力，但是，那又如何？他动不了他，却能让他身败名裂，在华夏再无容身之地。
.
他看了那名男孩一眼，胸前别着新格里的校徽，应该是新格里的学生无疑了。季时也嘲弄的笑了笑，柯恩的癖好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恶心。
.
第一场次的交流会很随意，聊民俗风情、国土风貌，校园文化，甚至还有大胆的学生开起了异国校友的玩笑。
.
在这个会场的除了来自新加坡的新格里医科大学外，还有巴基斯坦的奥沙医学院。奥沙医学院的学生和老师都十分低调，偶尔附和两句也不痛不痒。
.
倒是新格里的学生胆子特别大，一双眼睛粘在季时也脸上扒都扒不下来。如果是个男生，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反击回去，但对方是个女孩子，他只好装作和旁边的人讨论无视了。他能感觉到对方火辣的眼神只是纯粹的欣赏，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
而此时一名男生揣着蹩脚的中文，阴阳怪气的开口，“华夏的男人都这么娘吗？”
.
他的声音又尖又利，辨识度十分的高。话刚落，会场里就像一阵秋风扫过，瞬间寂静无声。听得懂他话的人都有意无意的将视线投向季时也，若说在场的华夏人谁颜值最高，非季时也莫属。他们都明白“娘”是形容长得女气的男孩子，但要说季时也的容颜女气，那完全是栽赃陷害。
.
不同于季连修如同美玉的温雅，季时也的面孔是精致中带着清隽，和“娘”完全沾不到半点边。
.
季时也抬头，温和的笑容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只无害的羊，他轻启薄唇，“谢谢夸奖。”
.
对面的人愣了愣，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他之所以出言讽刺，是因为柯恩有意无意的落在季时也身上的视线。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做了柯恩两年床伴的他自然明白这位老师的德行。喜欢漂亮的男孩儿，尤其是带着点攻击性的，否则当初也不会找上她。所以当他见到季时也的第一时间，就感到了深深的危机感。
.
他绝不承认他是嫉妒这个长得好看的华国男孩儿！
.
柯恩听到季时也的话，眼里闪过一抹光，很绅士很真诚的开口，“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华国男孩子。”
.
季时也可不认为这是好话，没看见他的小情人眼里崩出的火花吗？他眼里闪过一丝厌恶，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皮囊不过是表像，我相信柯恩教授不是那么肤浅的人，而且我听说我校教授季连修在三年前以二十五岁之龄，用一篇《微表情密码》让业界叹服，这样的能力才是华国人最欣赏的美，时也自愧不如。”
.
在说出哥哥的名字时他就死死盯着柯恩的表情，果然他看见他眼里一瞬间闪过的心慌，甚至还有一丝……怀念？
.
他突然觉得很恶心。
.
“oh，你说的是修吗？那的确是个让人映象很深刻的年轻人，但遗憾的是他太过狂妄了。”柯恩到底不是一般人，很快收敛好情绪，眼中的惋惜也真真切切。
.
季时也更厌恶了，他从没想过这人这么会装。
.
云海医科大的人见季时也提起季连修都一副与有荣焉的姿态，季连修是他们学校最年轻也是最受欢迎的教授，而且年纪轻轻便享誉国际，若不是三年前突然之间沉默下来，不知道有多少人追捧？
.
而高远娄古怪的看了柯恩一眼，若他没记错，当年季连修针对的就是这位吧？现在季连修的学生也和这位对上，他心里立刻涌上一层担忧，没办法，当年季连修的下场太过于让人胆战惊心，心生凉意。
.
先前那名嘲讽的男孩眼珠子转了转，垂着头不说话了，安静得仿佛不存在一般。
.
季时也听不得别人说哥哥的不是，狂妄？呵，他估计还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狂妄。若哥哥是个狂妄的人，早就不知道死了几百回了，哪里还能安安稳稳地活到今天，还能取得如此高的成就？
.
季时也隐晦地看了眼坐在角落装死的男孩儿，敛下眼中的深思。
.
交流会分为三场，第一场在上午，第二场在下午，第三场在隔天。
.
下午的专业交流是李佑的主场，犀利的言辞，准确的数据分析，让人豁然开朗的形象比喻让李佑获得了阵掌声。
.
比起李佑稳中求胜的交流方案，季时也的更显得直白与大胆，甚至加入了一些未来技术才能实现的东西。
.
李佑代表的是心理学专业，季时也代表的是康复治疗专业，而整个会场表现得最亮眼的两人都是云海医科大的，还都是季连修带的。当柯恩知道这两人都是季连修的学生后，脸上虚伪的笑差点绷不住。

第九章（5）

晚上所有的交流团队都安排在了岳华酒店，连在本地的云海医科大和沪东军医大学也同样住在此处。
.
在李佑的要求下，季时也和他分在了一个房间。刚进门李佑就看着他，目光淡得像一捧水，“你上午在会场的话是什么意思，挑衅吗？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就随意开口？”
.
李佑觉得自己快疯了，中午吃饭时他就在寻季时也，可是找遍了附近的餐馆也没见到人。下午这人踩着最后一刻进入会场，他根本找不到机会和季时也说柯恩的背景，只能看着季时也干瞪眼。
.
他着急并不是为了季时也，而是为了季连修。那个人对他弟弟的在乎程度，他上次在办公室体会了个一清二楚，他不想季连修忧心，也是他的私心作祟，季时也不出事，季连修就不会在他弟弟身上花过多的心思。
.
季时也看着李佑的眼神有点莫名，他走到窗边，语调沉得像是深冬的雪，“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不劳学长费心。”
.
李佑的脸霎时一白，自嘲的笑了笑，是啊，他有何资格管他？名不正言不顺，到头来还惹得一身嫌。脸上完美的三分笑意重新挂起，他点了点头，“学弟说得对，是我多管闲事了。”
.
季时也愣了一下，觉得有些事似乎岔了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沉默下去。
.
晚上八点左右，主办方招呼众人去餐厅用餐。季时也发现了一件很好玩儿的事，上午出言讽刺他的男孩儿正一脸愤恨的坐在角落，手上的易拉罐被他当成了泄愤的工具。
.
季时也见此，垂下眼眸，嘴角勾了勾。他端了杯碳酸饮料，缓步走了过去，“你好，杰明。”
.
被叫做杰明的男孩儿看到来人，眼中的怒火更甚。其实说男孩儿也不对，他的体型比季时也高大多了，只是性格看起来十分幼稚，完全像个孩子。
.
季时也笑了笑，明朗亲切的笑容十分具有欺骗性，一口流利标准的美式英语从口中溢出，“我很敬佩柯恩老师，你能说说关于他的事吗？”
.
季时也越是这样若无其事，越是表现出对柯恩的崇敬，杰明就越恨得咬牙。
.
看着对方眼中快要喷出的火，季时也默了默，他想不明白柯恩那种变态伪君子，怎么还会有人对他死心塌地？难不成眼前的人也是个变态，季时也的步子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推。
.
“Damn you!（该死的东西）”杰明已经气得口不择言，开口就是一句国骂。他不知道眼前的人怎么如此的不要脸，明明靠着一张脸勾引了柯恩老师，私下里还装得那么无辜，谁信？
.
想到此处，杰明眼神暗了下来，今天中午他找到柯恩老师，提议晚上安排住处时要和他住一起，却遭到了柯恩的拒绝。果然是遇到更好的就不要他了吗？
.
季时也听到他骂人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随即笑出声，向杰明颔首道，“我明白了，原来你也不知道柯恩老师的事，我以为你是他最看重的学生，应该知道的。”
.
季时也的话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杰明腾得站了起来，吼道，“谁说我不知道，我和柯恩老师是最亲密的恋人，他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
.
餐饮大厅里一瞬间静若无物，全都古怪地看着杰明。华国人不用说，同性恋都不太能为大众所接受，何况还是有悖人伦的师生恋？况且，柯恩的年龄足以做他的父亲了吧！
.
而知道三年前一些内幕的人看着杰明的眼神都变了。当年柯恩亵玩自己学生和学术作假的事情爆出后，柯恩曾做出声明，说自己性取向正常，而且家里已经有一名温柔贤淑的妻子了。
.
之后不知何故，整个娱乐风向完全转变，柯恩好男人好丈夫的形象被人大宣特宣。一系列他曾获得的奖项和与妻子恩爱的照片被登在华国最大的娱乐报上，甚至跨界引起了一阵狂热的讨论潮。
.
如今，众人只想呵呵笑两声，继续看好戏。
.
有人发现，似乎每次有什么重大性的交流事件，柯恩都能有麻烦。但是最后的最后都成了他的助力，为他的名声地位添砖加瓦。
.
季时也看着杰明，脸上的笑始终得体，恰到好处的一丝惊讶与众人没什么不同，“如果因为我的言语不当，让你心存记恨，我很抱歉，柯恩老师那样好的人，不该受到污蔑。”
.
杰明瞪大了眼，他很想上去撕了眼前这个假惺惺的人，刚上前两步，柯恩和几名其他学校的带队老师相携而来，也不知道他们对前面的话听到多少。
.
李佑趁着众人的视线转移，走到季时也旁边，压低了声音说，“你别玩儿火，柯恩不是你能对付的。”
.
他自认为在心理学上小有成就，可他却看不透柯恩这个人，如果是季教授，一定可以的吧，他有点失落的想。
.
季时也目光幽暗的看着他，良久，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多行不义必自毙，他当年既然敢做就要有承受报复的准备。”
.
两人说话间，柯恩已和众人走至大厅中央，看着愤怒的杰明，上前抱了抱他，忧伤的问，“oh，我的孩子，你怎么了？”
.
杰明看着笑得像慈父一般的柯恩，眼里闪过一丝恐惧，又似想到了什么，怯弱褪去，看着柯恩的眼神渐渐变得大胆起来，“老师，我说我们是最亲密的恋人，可这群愚蠢的人不相信。”
.
杰明的话让在场的人脸色难看起来，看着柯恩的眼神多了丝别的味道。
.
这人还真是蠢啊，这是要把所有人得罪光吗？

第十章（1）
柯恩摆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倾身上前，好似在轻抚杰明的头，却是靠在他的耳边，低声说，“有人要针对我，我下面说的都是演戏，好孩子，你别当真。”
.
然后，他表情十分温和，看着杰明像是在看一个任性的小孩，说出的话却是却是让人既觉得意外，又觉得合理，他说，“孩子，我是你的老师，我们怎么会是恋人呢？”
.
杰明瞪着眼不说话，他很不甘，却怕有人伤害柯恩，更怕柯恩事后报复。要知道，柯恩是他的一切。
.
季时也站在一旁，含笑看着这场滑稽的闹剧，心中却铺满了寒冰。
.
不出所料的，这场好戏以劲爆开场，以闹剧结束。
.
杰明瞪着季时也，咬碎了一口银牙，季时也微笑回应。杰明更气了。
.
一顿晚餐用的心思各异，事不关己的人落得轻松自得，心有计较的人权衡着个中利弊。
.
吃完饭后，季时也脱离了众人，走到一处卫生间，快速闪了进去，低头在手机上发出一段信息，嘴角缓缓勾出一抹冷笑。没过一会儿，隔间外传来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为什么不能公开我们之间的关系，你说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华人男孩儿了？”
.
他才不信有人针对他，在他心里柯恩是个无所不能的人，是他心中的主神。
.
柯恩温和的像风一样的声音响起，“亲爱的，说什么呢，你可是我最在乎的宝贝！”
.
杰明听了他的话却像只炸毛的猫，恶狠狠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漂亮的男孩儿，尤其是东方孩儿……”说着，他一脸怀疑的看着他，充满警惕的说，“你惦记的不是今天会场上的那个吧，而是三年前……”
.
话还没完，柯恩就封住了杰明的嘴，语气轻柔得不像话，“不听话的孩子是要挨打的……”
.
杰明浑身僵硬，惊恐的看着他，而柯恩却像没看见一般，亲昵的抚摸着他的发顶，甚至俯身在他额头上吻了吻，“乖，告诉我，那些证据放在了哪里？”
.
杰明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浑身忍不住颤抖。
.
而躲在隔间里的季时也脸色难看得快滴出水来，连恶心也顾不上了，他没想到，这死变态惦记的竟然是哥哥。
.
看着手机上还在计时的录音机，季时也如墨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冷芒。
.
杰明是真的怕了，他攀上柯恩的双肩，作势要与他亲吻，企图通过这种方式让柯恩心生怜惜。
.
但是，他打错了主意。
.
柯恩任由他在自己的唇上胡乱的吻着，眼含宠溺的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件心爱的物品，却无端的让人毛骨悚然。
.
此时却有一个人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吓得杰明立马停止了动作。
.
来人满身酒气，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样，冲到洗手池就开始狂吐，柯恩眼里闪过一丝不甚明显的嫌恶。拉着杰明出了卫生间。
.
两人没看见的是，他们离开后那名闯进来的男子眼神渐渐变得清明，哪里还有一丝醉态？他看着自己手中的微型摄像机，得意的笑了笑。
.
等所有人都离开，季时也才从隔间走了出来。打开水龙头，一根一根慢条斯理的洗着自己的手指，仿佛要将什么污秽洗去，他失神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早就不干净了，人心、算计，他曾经最不耻的事，他现在一一沾染了个遍。
.
第二天的用交流会更加受人瞩目，燕京以及亚洲几家知名大学的教授都来了。
.
而燕京方面来的人赫然是——徐承舟，季连修奉过茶敬过礼的授业恩师。
.
季时也自然是认识徐承舟的，如果说时遥是季连修人生的掌舵人，那么徐承舟就是知识的倾授者，可以说是这两个人造就了今日的季连修。
.
季时也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随即心里苦笑，来不及了，计划已经开始了！
.
徐老爷子眼里一点也揉不得沙子，是文人学者里典型的正直风向标，也不知道一会儿场面能不能控制得住。
.
最后的终结报告云海医科大的众人一致推荐季时也，他海归和季连修学生的身份，加上前两场亮眼的表现折服了众人，让他做最后的总结众望所归，但是所有人下意识的将李佑排除在了外。
.
却没想到季时也十分干脆的拒绝了，“我的总结报告太过平淡，不适合这种关键场合，李佑学长作为此次的领队，并且前两场的表现比我更出色，他来做这个最后的总结报告更合理。”
.
众人此时才想起还有个李佑，而且是他们的队长，全都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实在是李佑的存在感太低，跟谁的关系都不是很亲近。经季时也这么一说，他们才发现李佑前两场的表现似乎真的不错，如此也就没人反对了。
.
而李佑脸色平静，仿佛早已习惯了被人忽略。只是看着季时也的眼神变得十分复杂，他坐在季时也的旁边，压着声道，“我不需要施舍和怜悯。”
.
季时也抿了抿唇，眼中似有万千烟火，“我也从不施舍和怜悯，而是看值不值得。”
.
李佑看着他，没有平时刻意的挂起笑，他的眼神很平静很平静，像是承诺，又像是别的什么，他道，“我能做好。”
.
其实哪有什么值不值得，如果不是因为季连修对他那份特别，季时也会把视线落在他身上？但他还是感激，他不是他们，身后有傲人的家世背景，他只是一个从底层爬上来的普通人，他需要的是机会。
.
而这场总结报告无疑是个契机。名师汇聚，业界瞩目。
.

第十章（2）

一个小时后，报告会正式开始，共分为两个环节，先是前两场的交流的心得总结，随后是个人的报告陈述。所以被选出来的人几乎都是各大院校的精英。
.
会场里除了麦克风传出的报告声，场下寂静得像一场无声电影。一百多所高校，两千多人都在聚精会神的听着这些未来人才的发言。他们是业界的骄傲，是明日耀眼的辰星！
.
徐承舟看着下面的朝气蓬勃年轻人，笑得十分开怀，饱受岁月沧桑的脸上连皱纹都少了几分。终于轮到了李佑，当他微笑自信地着提出“盲点”的观念时，心理学专业的人都惊讶的看着他，新颖大胆的观点，独特的思维角度让人耳目一新。
.
有几位心理学界的前辈都眼神发亮的看着他。徐承舟也很高兴，因为这人是华国人，还是云海医科大的，关键是这是他得意弟子带出来的人，早在很早之间，他唯一的学生就向他推荐过李佑。他原本没什么想法，见李佑今日的表现，也勉强够格，就是不知道人品怎么样。
.
徐承舟老神在在的思考着，如果他蓄了胡子，估计会捋上几把！
.
各大学校的报告都很精彩，而最精彩的是报告后的媒体提问环节。
.
被邀请的嘉宾对媒体采访不兴趣，提前离了场。
.
国际一些知名媒体汇聚，作为东道主的华国自然不甘落于人后。学术界著名医学周刊《长白无夜》杂志也赫然在列，这是一个专门聚焦国际医学前沿的周刊，致力于学术打假。
.
新格里的提问环节正好排在云海医科大后面，所以当看到李佑在场上对答如流时，新格里的人脸色极其难看，柯恩依旧是一副绅士模样，看着镜头不慌不忙，风度良好。
.
提问环节不仅可以提问报告人，还可以提问带队老师。新格里的报告人是先前对季时也犯花痴的那位外国姑娘，却没想到她的专业能力也十分令人侧目。
.
各大媒体倒是没太为难她。而就在她回答最后一个问题时，靠近过道的一名小记者偷偷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同时收到一条指令。
.
她偷偷地撞了撞旁边的人，悄声说，“你们快看看新闻，微博上要炸了……啧啧，真想不不到，衣冠楚楚的人竟然是个败类。”
.
说完她隐晦的看了柯恩一眼，意有所指。
.
而旁边的人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嗅到某种隐秘气息，浑身激动得隐隐颤抖，看着新格里大学的提问环节快要结束，他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您好，我是繁娱的记者，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柯恩老师。”
.
柯恩闻言，好脾气的点点头，端的是风度翩翩，却让看到了微博新闻的记者更加的厌恶。
.
那名记者眼中带着审视，言辞也极其犀利，“请问您对网上刚刚爆出的关于您学术作假和私生活混乱的事情有什么看法？”
.
此话一出，底下顿时鸦雀无声，头脑转得快的人立刻去看自己的手机。
.
柯恩眼中极快的闪过一丝阴霾，但被他控制得极好，在别人眼里，他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温和，“你们华国人有句话，叫‘身正不怕影子歪’，我相信我是受人诬陷的，希望贵国能给我一个答复。”
.
阴险，头脑清晰的人心里暗骂。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就把一次突发性事件上升到国家的高度。
.
那名记者并不想放过他，将手机屏幕亮了出来，从拍摄的角度看去，像是柯恩按着杰明的脑袋强吻，背景赫然是昨天晚上的卫生间门口，简直是神的拍摄技术，他问，“那么，柯恩先生，这些照片和证据您要如何解释？”
.
他现在连老师也不愿称呼，这种人根本不配！
.
照片下面配的是一系列柯恩作假的证据，每一桩每一件都写得明明白白，连让人怀疑作假的可能性都没有。
.
柯恩连表情都不曾变化一分，很无辜的看着提问的记者，“我不知道是华国的那位朋友对我有敌意，我几次来华国都遭到这样的攻击，三年前是修对我有误会，这次不知是谁……”
.
人心都是偏的，何况这是在华国的主场，众人之所以这么快相信这个消息，是因为发布它的机构是擎华传媒，是华夏最著名的三家传媒公司之一。如今一个外国人在这里装模作样，即便他在业界的名声再大，也只会让人生厌。
.
柯恩的话点到为止，却让坐在边缘的季时也眼神变冷，这种似是而非的暗示指的是什么，知道内情的人谁不明白？
.
若没人阻止，这场交锋就会没完没了，正巧此时，有个工作人员找到高远娄，在他耳边低声道，“高老师，外面有个自称季连修的人要找时也，说是让您转告一生。”
.
高远娄挨着柯恩，工作人员也没可以避着，因此让柯恩听了一耳朵。他虽然华语说得不太流利，但还是听得懂的，听到季连修的名字，他饶有兴味的笑了笑，看着下面虎视眈眈的记者，“我的朋友来了，各位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
正准备让人去叫季时也的高远娄闻言顿了一下，饶是他再好的修养，也不得骂一声无耻。
.
众人面面相觑，总觉得有什么大新闻，虽然对柯恩不耻，但还是跟着他的脚步向门口而去。
.
高远娄落后众人一步，拉住季时也，眼中闪过一抹担忧，“时也同学，你老师在外面，说要见你，而且……柯恩可能是冲他去的。”
.
ps:下章，可能有你们想看的情节！

第十章（3）
听到此话的季时也却是浑身僵住，哥哥来了，哥哥怎么会来？
.
想到什么后，无边的惊惧压在心头，然后是对哥哥身体的担忧，哥哥才做完手术，如何经得起折腾？
.
很多事他不会瞒也瞒不住，却没想到哥哥知道得这么快，还亲自来了，在做之前他就想好了后果，但明知后果还是会怕，这种怕不是畏惧，纯粹是怕哥哥的手段。
.
先季时也出来一步的柯恩被一群记者拥在中间，与季连修四目相对。柯恩看着季连修，像是看老朋友般亲切，“修，我们又见面了。”
.
季连修仍旧坐着轮椅，唇色浅淡，一身银灰色的针织毛衣将他身躯勾勒得修长，整个人像是水墨画里浸润出的世家公子。他冷冷的扫了柯恩一眼，移开视线投向拨开人群的季时也，眼中的怒意越来越甚。
.
季时也头皮发麻，心头紧了又紧，在众人惊诧又疑惑的视线中，硬着头皮走到季连修面前，蹲下身，与季连修视线齐平，底气不足的唤了声，“老师……”
.
众目睽睽之下，季连修没留任何情面，一耳光扇了上去。季时也头偏了一下，低着头不敢说话。
.
一时间拍照的声音响个不停，高远娄见季连修动手，无语的抽了抽嘴角。虽然整个学校的老师都知道季连修对他这名学生很严，但也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啊。
.
季连修看也不看季时也，抬眼扫了一圈周围的媒体记者，声音很淡，“若明天有一张关于刚刚的照片流出，那么从明天起就不用在华国的娱乐圈混了。”
.
这话说得极其的霸道又无理，立刻有人不干了，“这位先生，我们是正常工作，你凭什么干涉？”
.
柯恩也在一旁笑着开口道，“我一直以为华国是个自由民主的国家，想不到还有这样暴力强权的行为。”
.
他的眼神没有看季时也，但明眼人都知道他说的什么。
.
季连修尚未开口，一旁《长白无夜》的记者激动的看着他，兴奋的问，“您是季先生，住皇庭世纪的那个季先生是吗？”
.
季连修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看了一眼他工作牌上的图标，了然，颔首道，“我是。”
.
众人在听到皇庭世纪就已经傻了，众所周知，皇庭世纪是季家的地盘，季家几乎操控了半个娱乐圈甚至更多。而季家为人低调，即便掌控了如此多的产业，也没见主要人物露过半点面。
.
不得不说，季彦鸿把两兄弟保护得太好。
.
那名记者显然是认识季连修的，用眼神询问了一下季连修，得到示意后，迫不及待的开口，“季先生是擎华传媒的少东家，此前一直在云海医科大任教。想必各位也知道季家在娱乐文化界的地位吧？”
.
在华国，没人不知道擎华传媒，更无人不知声名显赫的季家。知道内情的人都明白，季家权势不仅仅在商界，还有军界。
.
所以，季家想要一个人滚出娱乐圈，很容易。
.
认识季连修的人有点错愕，尤其是云海医科大的，季连修到云海医科大读书教书，却无人知道他的家世。就连高远娄也很侧目，没想到小季的背景这么大。
.
看着被季连修强压的众人，柯恩眼中的阴鸷一闪而过，脸上重新挂起笑，“修，你真是太暴力了，怎么能打学生，他们都是上帝最珍贵的孩子。”
.
季时也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的冷意毫不掩饰。起身，向站在季连修身后的林朔点了点头，表示感激，他知道若无林朔的帮助，哥哥便出不了门。
.
“回去再和你算账。”季连修丢下一句话便不再理他。
.
季连修轻笑着，漫不经心中带着绝对的自信与狂傲，“我季连修的弟弟，要怎么教，用得着你管？”
.
“哦，我忘了，你不懂华国的文化中有一句叫‘长兄如父’，哥哥教训弟弟天经地义。”季连修低着头，轻轻摩挲着自己的袖口，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说出的话能把人气个半死。
.
柯恩脸上的笑有一瞬间龟裂，看着季连修的眼神很复杂，有兴奋，有怯俱。
.
“回家。”季连修连一句话也不肯再说，带着季时也直接走人，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
而最懵的要属云海医科大的众人，时也不是季教授的学生吗？怎么会是弟弟？
.
而季连修刚走，这里就被警察包围了……
.
回到季家，季时也大气也不敢出，一路默不作声的跟着季连修来到后院，手心已经紧张的微微出汗，到现在那些心思算计他竟是一个字也想不起来。
.
院中摆了一副未下完的棋局，显然下棋得人是接到消息匆匆离开。想到哥哥是为了他，一时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
走进院中，季连修停住，对跟在后面的林朔吩咐道，“林哥，吩咐人不得靠近后院。”
.
“是。”林朔习以为常地躬身退下，十分干脆。
.
季连修背对着季时也，静了一秒两秒三秒……就在季时也快扛不住的时候，季连修连带着棋盘和棋盒一起大力地扫落在地，黑白的棋子争相跳落，清脆的撞击声诉说着主人的怒气。
.
季时也直接跪在了地上，抖着双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
季连修转过身，看着浑身都散发着不安的弟弟，微微闭了闭眼，掩住眼中的疲惫，“捡起来。”
.
“是。”没什么可说的，只有服从。
.
季时也捡起棋盒，将白子一颗一颗放到盒内。不能起身，只能膝行，而且棋子不能一抓一把捡，黑白子要分开，一次只能捡一颗。别问他为什么知道，因为当初在学棋时受过这样的罚。

第十章（4）
棋子落得各处都是，季时也全部收拾完已经半个小时后。膝盖处传来密密麻麻的疼，却只能忍着。
.
哥哥很少这样不受控制地发火，他觉得其实挺好，哪怕这火是冲着自己，比以前什么事都压在心里要让人安心。以前的哥哥心里封了一座城，城墙打造得像是坚不可摧的铠甲，城里却是一片荒芜、无尽焦土。现在，他看见城墙渐渐消弥，城里长出了绿洲，柳枝抽芽，鲜花盛开。
.
他想他真的求得不多，不过是一家人平安，一家人无忧。
.
季时也将棋子一子不落装进盒中，放到石桌上，抬头便见哥哥不甚安稳的睡颜。暖融融的阳光轻轻柔柔地打在季连修略显苍白的脸上，修长的睫毛在眼下留下一片阴影，隐隐咂摸出一种岁月静好的安然，让人觉得贸然惊醒了都是一种罪恶，而季时也也没打算去破坏，安安静静地跪着。
.
他一直知道哥哥术后便有点嗜睡，如今因他的事一折腾，疲惫是难免的事。没出事还好，若出了事，又会给自己添上一道罪名。
.
季连修并没有睡多久，坐着睡觉的姿势总归不会太舒服。没过多久，季连修眼中已变得清明，经过了片刻的小憩，先前的怒火已经消散不少，他凝神看着季时也，眼中情绪涌动。
.
知道哥哥在看他，季时也的不安快要溢出胸腔，就在他以为哥哥会一直沉默下去时，季连修开口了，隐隐中还有一丝无奈，“走吧，送我回书房。”
.
季时也压着脸上的苦色，书房对于他来说绝不是个好地方，他规矩的应了声是，便推着季连修往回走。
.
依着以往的默契，季时也去取了藤条压在案上，因哥哥在养病不宜饮茶，所以他只接了一杯热水放在手边。但到最后这杯水全都进了他的口。
.
季连修没有阻止他的行为，他的弟弟一向很自觉，自觉得他有一种错觉，这人就是来挨揍的。否则怎么会干出那些混账事。
.
想着今日岳华酒店发生的那起命案，他不得不心生警觉。他怕，很怕他的弟弟成为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刽子手，而这个出发的源头还是他。他不怀疑他的用心，却怕这份心用得太过……
.
但当季时也跪在他面前时，他还是给他一次澄清的机会，“说吧，你该知道我要听什么。”
.
季时也惊诧异的看了他哥一眼，对于不罚就先让他陈述的情况，在哥哥这里实在太罕见，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要么是此次的错误可以原谅，要么是过错太大，让哥哥以这种方式为自己减罚。
.
他看着季连修摄人的目光，心头颤了一下，估计是后者了……
.
他想如果说出所有的细节和过程，这顿打估计会去掉半条命，但他又怎敢不说，又怎会不说？他早就吃过亲人彼此之间不坦诚的苦，所以哪怕被打死，他也从未想过欺瞒。
.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柯恩会来，在知道您三年前那件事后我就研究过他，发现……一些难以启齿的事。”说到此处，季时也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厌恶，“然后做了一个局，引他上钩。”
.
“过程。”两个字，无懈可击。
.
季时也继续道，“在交流会开始之前我让人查了柯恩身边的人，自然知道杰明这个柯恩现在的情人，所以我在会场上故意对柯恩过度关注，引起杰明的敌意，晚上又用言语刺激杰明让矛盾发酵，让他心中不安。他肯定会找柯恩，企图用亲密的关系让他获得安全感。”
.
“我让人在房间分配上做了手脚，柯恩和杰明分到走廊尽头的两间房。晚饭后，我走便捷通道先他们一步到了他们楼层的卫生间，这算是一个比较安全的公共区域，又因为他们出来得最早，所以没什么人，说话也就没那么多顾忌。我录下了他们之间的对话，然后让提前潜伏在酒店的小报记者假装喝醉拍他们之间的亲密照片。”
.
“最关键的是杰明手里有柯恩作假的证据，而杰明的不识趣让柯恩厌烦了，所以他一定会逼杰明交出证据，这样……机会就来了。两人的房间里放了龙凰的芯片窃听器，柯恩也果然不负众望的逼问了杰明。在知道证据在哪的第一瞬间，我就让人解锁了密码，直接打包发送到公安厅。在第二天合适的时机放出柯恩作假的信息和他于杰明的亲密照……这尚无法让他身败名裂，所以我会让人在警察带走他时揭露他的罪恶，虐杀罪、贩毒罪和……科研成果盗窃罪。”
.
“那你知不知道杰明死了，就在今天，在他的房间，自杀了。”季连修的声音像一道九天惊雷，带着恶毒的诅咒，狠狠地敲在季时也心上，那么的狠又那么的响亮。
.
季时也脸色惨白，失神的看着季连修，口中呢喃，“怎，怎么……会？”
.
杰明不是柯恩，那只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孩子，满心满眼里都是自己心爱的东西和想活下去的渴望，他利用他却从未想过要伤害他。
.
难怪哥哥在会展中心门口没给他留一点情面。他手中有人脉势力，哥哥手中自然也有，能那么快得到消息并不奇怪。
.
他忽然间无话可说，其实早该想到的不是吗，柯恩有虐杀情人的变态嗜好，每个与他好上的人都被他用毒品控制。杰明手中有要挟柯恩的筹码还好，一旦失去了筹码，等待他的只能是死。或许有人问，为什么他不报警，但只要知道柯恩背景的人，就不会赶着去送死。

第十章（5）

季时也闭上眼，到底是他疏忽了。他只想着把柯恩送进监狱，让他接受制裁，却无意中害了人命。如果他的计划再妥善一些，杰明完全可以获救。
.
是的，他到现在也不曾后悔将柯恩送进监狱，单单贩毒一项，他呆过的国家就不会放过他，他不仅要让华国出面，他还要把东南亚的几个国家拉下水。
.
毒品不管在哪个国家都是禁忌，但凡沾染的国家都想除之而后快。但单凭华国还没办法留住柯恩这个美国政界大佬之子。将东南亚几个国家拉下水是无奈，却不无辜，柯恩的货源就来自这几个国家。
.
只有足够的分量才不怕詹姆斯家族用私权保人。
.
但是，现在说这些都没用，百密一疏，过错到底是过错。哪怕他的出发点不仅仅是因为哥哥，更因为柯恩罪大恶极。若让柯恩回到国内，便再也没人制得了他，而他也正是因为得知柯恩交流会后要回国的消息，才提前动了手。
.
他是龙凰的人，经过几方角力，龙凰最终被编入华北军区，改名为特种作战师，时遥任师长。而其余没落马的高层全都退隐幕后，“安享晚年”。所以，他的一系列计划中唯一出格的就是窃听芯片，但由于他的身份，不会有太大影响，他想好了所有退路……
.
可是，命运似乎总爱和他开玩笑……
.
季连修想他没什么可说的，看着弟弟眼中的悔恨，心下微微一疼。
.
他拿过案上的藤条，声音不疾不徐，像是山间清泉，让听的人心也跟着平静下来，他说，“事情已经发生，道歉无用，自责也无用，既然敢做，后果就担好了。”
.
书房一侧放了张懒人沙发，季时也抿了抿唇，压下心中如潮的负罪感，膝行过去，缓缓吐了口气，解下腰带放在一边，里裤外裤子全都褪到脚踝。粘着在胸腔情绪让他连脸都红不起来，开口的声音里夹杂着轻微的沙哑，“哥，虽然我知道想借此来逃避心里的负罪感很不对，但还是请您……别留手。”
.
看着季时也眼中苍白无力的乞求，季连修握着藤条的手紧了紧，良久，他答，“好。”
.
季时也扯了扯唇角，似是勾出了一点笑，像是沙漠里快要枯萎绿植，有一天有人给了他一滴水，哪怕一滴，于他而言也是救赎。
.
哥哥对他很严，却也从来不吝啬于宠，若说谁最不想他落下心结，一定非哥哥莫属，他眨了眨眼，掩饰着眼中的酸涩，俯身贴在沙发扶手上，转头向季连修笑了笑，“哥，我准备好了。”
.
我准备好了接受惩罚，准备好了承担后果，也准备好了有朝一日独自上路。
.
季时也眼中的坦然和通透让季连修一时间下不了手，就柯恩这件事本身来说，他并不认为自己的弟弟有多大过错。可有些事他能这样想，却不能这样教，他的弟弟只能是一个端端正正的人。
.
更何况还牵扯了人命！
.
季连修很快敛了自己的思绪，以一种更为严肃庄重的语气开口，“以两百为基，错误和失误，让我满意一条减五下，不满意加十下，自己计数。”
.
“是。”
.
“撑好。”话刚落，季连修手中的藤条便像是长了眼睛般咬了上去，季时也身体瞬间紧绷，本能的反应让他心中晒然，而身后却没了动静，季时也知道，若他不放松，哥哥不会再动手。
.
罚，从来不是为了伤害。
.
过了一分钟，季时也身体放松下来，藤条重新落下，没减一分力。
.
双手扣紧了沙发的布沿，努力让自己注意力更集中，缓了缓才开口道，“准备不足……贸然动手。”
.
“可。”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
不过十下，季时也额头上便浸出密密的细汗，他调整了一下呼吸才继续道，“将自己暴露于目标视线之内。”
.
这是任何一名经过特殊训练的人员都不会犯的错，没有经过任何伪装，就将自己真实的身份性格暴露于人前。
.
季连修的手顿了一下，但停顿不超过十秒又重新抽下。
.
疼痛侵蚀着神智，臀上像是被人用烙铁烙了一片，口腔里不断分泌的唾液顺着食道滋润着灼烧的胃，季时也眼睫颤了颤，其实，这些真的……不算什么！
.
比起初入龙凰时的无助绝望，看着哥哥躺在病床上的苍白无力，这些痛，真的不算什么，他甚至感谢这些痛，让他知道宠他教他护他的那个人还在。
.
看着久久不出声的人，季连修扔了手中的藤条，清冷的语调平静得像是无风的海，“腰带。”
.
季时也回过神，呼吸比先前重了几分，忍着身后的疼痛，将腰带递到哥哥手中。
.
挨的人累，打的人也累，何况哥哥不能站立，藤条太长，无法操控，他早该想到的。
.
“还有多少？”季连修略白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一双眼却始终落在季时也身上。
.
季时也舔了舔干燥的唇，哑着声道，“除去……已罚下的二十二下，以及减去的……五下，还有……一百七十三。”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我没事……哥不用担心。”
.
季连修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像是咬了一口酸枣，在口腔里蹿起一股酸甜。此时手中的皮带仿若千钧，他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这个人还是他的弟弟。
.
心像是被酸枣汁灌满，酸酸涩涩的，却并不难受，“调整呼吸，撑不住了喊停。”
.
他到底还是不忍！

第十一章（1）

季时也调整了姿势，嗯了一声，乖乖撑好，伴随着皮带甩落的声音，继续开口，“我本可以与公安厅合作……或者举报柯恩，却因自负，想要自己动手，用了小人伎俩……去算计。”
.
突然加重的力道，让季时也咬紧了牙关，连续十下，没留一丝喘息的时间，牛皮制的皮带抽打在臀腿处，带起一道道恐怖的红痕，十分的力道疼得季时也牙齿打颤，用了极大的毅力才锁住脱口而出的痛呼。
.
哥哥很早之前告诉过他，君子即便用谋也用得坦坦荡荡，不囿于一隅之地，不因私心而动。这次虽然将柯恩绳之以法，最开始却是因个人目的。
.
哥哥……是不想他因怨怼束缚了心胸和眼界吧。
.
很多时候，都是事情发生过后，仔细回味，他才能明白哥哥的苦心，有时候，他真觉得自己很无用。
.
“可。”没再为难，这一条算是过了。季连修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从不怀疑弟弟的聪慧，只是很多时候这人在他面前都收敛起了锋芒。
.
三十，三十一……凌厉的责打还在继续，单薄的上衣已被汗水浸透，季时也崩直的双腿在微微发抖。很狼狈，却顾不得！
.
后面的一条季时也迟迟没张口，其实杰明会自杀在他的意料之外，他知道柯恩对杰明的掌控，也知道杰明对毒品的依赖，他算准了柯恩的结局，却没算准杰明的胆怯，明明……是那么一个张牙舞张的人。
.
可他还是开了口，逃避是懦夫行径，也不会被哥哥允许，哪怕对杰明的死他不负直接责任，“思虑不周，没能杜绝……可能发生的隐患。间接伤害了一条人命。”
.
季连修没说可与不可，手中的皮带却是停了下来，“思虑不周是真，间接害命不对，杰明的毒已经戒不掉了，心脏功能早就衰竭，更别说其他一大堆毛病。他迟早会失去性命，你的机缘巧合不过让他提前丧命罢了。”
.
不意外哥哥能得到如此准确的消息，哥哥的人脉只会铺得比他更广。
.
但这些话却像是满天乌云裂了一道口，云外的阳光直射而进，驱散了心中包裹的阴霾。明知道是替他开脱的话，却像神明的赦令给了他救赎。
.
哥哥的话，他从来都信！
.
汗水糊了满眼，其中混合着无人可见的感激，季时也咬着牙，却难以掩饰心中滚烫的情绪。
.
哥，谢谢……
.
“这条不算。”季连修重新扬手，沉重的鞭笞声让人心中发紧，他仍旧没有留手，哪怕他现在已经没多少力气。
.
家法之所以称为家法，是因为它有一个家字，家法落下代表原谅，也代表了结过去，同时也是警示未来不可犯同样的错。
.
六十几下下去，整个臀部简直不能入眼，青紫交错的楞子横亘在上，季时也的脑子渐渐混沌，只能靠牙齿碾着嘴里的细肉才能提神……
.
啪，似警似告的一下让季时也瞬间清醒，“你知道逞强的后果，别让我提醒……”
.
季时也努力撑住发软的腿，扣着沙发的双手因用力而泛白，吐出的字缓慢而清晰，却不是回答季连修的话，“哥，您说，人学一身本事，如果连想护的人都护不了，那学来……有什么意义？”
.
季连修扬起的手顿住，无奈的叹息一声，“跪着吧。”
.
简单的三个字对于季时也来说如蒙大赦，膝盖落地的声音听得他人的膝盖也跟着疼。他挣扎着将裤子提起，扶着身旁的沙发才勉强跪稳。
.
季连修看着他，不错过他脸上一分一毫的情绪，“这是厌上了？”
.
从一开始，他就发现了他情绪的波动，一直持续着一种灰色的心情。他知道，看似坚强的人却在自我怀疑。他开始厌弃着他所做的一切！
.
季时也动了动唇，低声道，“小也不敢。”
.
“后悔当初放弃学表演了吗？”季连修问。
.
“不曾。”
.
答案根本不需要思考。若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的选择不会有任何差别，若没选择学医，就不会出国，也不会入龙凰学得这一身本领，便不会有今日的季时也。
.
季连修轻揉着手腕，语气不明，“所以，你是在向我要一个答案，是吗？”
.
季时也抬起头，发白的脸上汗流密布，“您给吗？”
.
“给。”一个字，让季时也眼中的光亮了起来，他听见他的哥哥说，“我没怪过你设计柯恩的事，更没怪你是因为我，我并不觉得被自己的弟弟保护有多可耻。”
.
心中悬起的石头悄然落地，着是他第一次听哥哥这种话，是一种肯定，也是一种鼓励。
.
“但是……”季连修看着季时也微僵的身体，轻笑出声，“不怪你这份用心，但事情确实办得挺蠢。”
.
季时也羞愧的低头，比起哥哥的算无遗漏，他的这些伎俩更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不料，却听见哥哥话风一转，“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
季时也自动接上，“我该和您商量的，不该自作主张。”
.
“你这明知故犯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
季时也头低得更深了。
.
季连修也不和他计较，“行了，该说的我已经说了，后续的事我会找人处理，接下来的一个月闭门思过吧。”
.
“是。”答完后，又有点迟疑的看着季连修，“那剩下的罚……要怎么办？”
.
季连修暼了他一眼，“剩下的过两日再领，一个小时后来我房间上药。”
.
所以，他现在有一个小时的反省时间。
.

别再说我卡文了，这个情节暂告一段落。只要故事连着，怎么断都有卡文的嫌疑，后面几章会平淡一点！

第十一章（2）
有人说，风是上帝的手，轻轻一拂，便波澜壮阔，再一拂，又风平浪静。季时也不知道现在的日子算不算风平浪静，但他却是水深火热。
.
缠缠绵绵一个月，整个屁股就没好利索过，还时不时的被他哥敲打几句，警告他别再作妖。
.
他真的很想说，有您在，我哪来的狗胆？
.
这事情的起因还要从几个月前，他刚回来那会儿说起。他当时乍听他哥双腿被毁的真相，一时有些受不了，闯到大马路上，忍不住行了个侠仗了个义，然后这段花里胡哨堪称特技表演的视频，被一个吃软饭的人民交警透露给了他做网络主编的女友。
.
此后深谙网络炒作的女主编，运用她神鬼莫测的炒作手段，让这段视频在网络上掀起了层层叠叠的浪花，让季时也小红了一把。网络上的深水炸弹只要不影响到现实生活，对季时也来说完全无关痛痒。
.
奈何交流会上虽然没流出季时也被掌掴的一慕，但该少的一点没少。或许因为季时也的脸太具有分辨性，有资深网友从记忆的洪流了扒出了那段快被人遗忘的视频。
.
这下，云海医科大的校园炸了。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校园论坛上call他，一脸神秘的问他和季连修的关系。
.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关心他们学校的男神教授与新晋校草之间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
这些倒也没什么，主要是有人不阴不阳的在哪里说酸话，比如：
.
“这种走后门的，还有脸出来晃，谁给他的勇气？”
.
“都说套路深，有权梦成真！”
.
“我也想有个哥哥，为我撬起地球！哈哈！”
.
按理说，季时也这种除了学习和哥哥之外，其余都是粪土的人，看不到这种富有“技术含量”的话，但奈何就有那么几个不甘寂寞的人，截了屏，私发给了季时也。
.
季二少爷秉持着骂我没问题，但牵扯到哥哥便绝对不能忍的决绝心态，打开手机，与人在校园论坛上直接怼了起来。
.
比如，针对上面三条：
“这种走后门的，还有脸出来晃，谁给他的勇气？”——回答：“爱与和平给了我勇气，后门总比前门好进。”
.
“都说套路深，有权梦成真！”——回答：“连套路都嫌弃他的人才最可悲。”
.
“我也想有个哥哥，为我撬起地球！哈哈！”——回答：“这个羡慕不来，哥哥是我家的，谁也不给。”
.
呃，其实吧，季时也就是闲的。他并不是真的对这些评论有负面心理，只是每天被困在家里当个安静的伤员，他真的快无聊得发霉了。
.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每次找哥哥，总是被他抓住“折磨”了。他发现无聊真的会让人发疯。他忽然间很想念小时候那种争分夺秘的日子，嗯，大概他欠虐，哥哥难得给他放一次假，他却浑身不自在。
.
而很少干这种幼稚事情的他，却被他哥当场抓了包，然后，可以趴着看看手机，变成了趴着抄《心经》。
.
除了这个小小的插曲，还有一件引起季时也注意的事，便是徐承舟——徐老收了李佑为弟子，李佑成了他哥哥名正言顺的师弟。
.
他明白哥哥的心思，也学着去体谅。不管如何，自己是哥哥唯一的弟弟，也是唯一入门的学生，这就足够了。
.
做人不能太贪心，太贪心会把福气用光。
.
很多事在不知不觉间成为浮光掠影，我们只能抓住时光的尾巴，慢慢去品析它背后的价值。
.
这一天，对床榻爱得深沉的季二少爷终于又活蹦乱跳了。看着他哥的眼神带着微微发亮，因为今日是季连修复查的日子。
.
沪东市第一医院在整个沪东，乃至整个华国都是排得上。所以季家并没有给季连修安排私人医院。
.
季时也陪着季连修出了门，然而刚到门口，就遇见从部队回来的时遥。
.
晨曦中，时遥挺拔的身影默然伫立，道路两旁的万年青即便在冬日也显得精神抖擞。看他发丝上微染的雾气，显然是等了有一会儿了。
.
季时也推着季连修上前，“师兄。”
.
“哥。”
.
季连修还是喜欢叫时遥哥，以前时逍在的时候，他还会叫一声二哥，时逍离世后，他便直接去掉了数字排行。这也是一种亲昵的表现。
.
毕竟，从小到大，时遥为他花费的心思不少。
.
时遥见两人来，眉头处的寒霜化开了些许，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即他将开车的司机打发了回去，开口道，“今****们去，小也开车。”
.
“是。”季时也应了声。
.
为了季连修出行方便，季家的车经过了特别的改造，季时也按下一个开关，车门处一块钢板缓缓滑出，时遥极其自然的接过季连修的轮椅，将他推上车。
.
早上八点半的环城车道极其拥堵，这才是三环。季时也停下了车，有点无奈。
.
“柯恩即将被押解回国。”时遥很突兀的说了一句。
.
历时一个多月的调查和审讯已经结束，如果按华国的法律，柯恩将会被处以死刑。可如果将他押解回美国，最多也只是终身监禁。可是，可能吗？毕竟已经回到了熟悉的地盘，詹姆斯家族还能无动于衷？
.
季时也气得咬牙，一拳狠狠地砸在方向盘上，这种作恶多端的**就该枪毙，活在世上简直就是在恶心人！
.
季连修抬起眼皮懒懒地撩了季时也一眼，“打什么方向盘，应该去打钉床。”
.
季时也眉峰抽了抽，顿时泄了气。
.
时遥却是看着季连修，淡淡开口，“有什么想法？”

第十一章（3）

季连修垂了眼睑，黑长的睫毛盖住了眼睛，他的语气淡得像水，冷的像冰，“三年前便宜了他，这次送他一程吧。”
.
时遥没说话，看着车窗外密密麻麻的车辆，神色有点恍惚，尖锐的汽笛声不合时宜的响起，车子随着洪流慢慢前行，时遥眼中的波动渐渐化为冷硬。
.
他语气中透着彻骨的寒意，“放心，三年前的事不会再发生。”
.
威胁，他们早就受够了！
.
季时也身体莫名的打了个冷颤，没办法，师兄的气场太强。
.
“如今龙凰已经握在了您的手中，那几个人已被处置，不会再有不长眼的人拦路了。”季连修理了理袖口，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说的不是龙凰曾经的当权者，而是几只待宰的羔羊。
.
“不，还有一个。”时遥语气很冷，这种冷不是冬日里可以触碰的寒，更像是刻骨的恨。
.
季连修沉默，他知道那一个是谁。秦啸，于父亲和舅舅而言，他是他们的老师，授业恩人，可对于时逍，他却是他们的仇人，见死不救比救而无望更加令人痛恨。
.
“那个人已半只脚踏入了棺材，权势尽失，活不了几天了。”季连修语气清淡的开口。
.
时遥冷笑一声，“他怕死也想不到，老师和父亲会联手将他一军，拔了他掌控龙凰的爪牙，他不过就是一只无牙的虎，还不如有爪的猫”
.
军事法庭上，龙凰高层接连落马，这不是偶然，完全是季彦鸿和时云铮联手设计的。当然，这其中少不了时遥的手笔，毕竟，他大哥不能白死。
.
季时也有些目瞪口呆，他哥和师兄在一起时，说话都是这个调吗？简直就是……煞气逼人！
.
还有，他为什么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么？季时也撇了撇嘴，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智商，但在两个哥哥面前却把他称成了**。
.
时逍的死话题太过沉重，时遥不愿多聊，话头一转，神色复杂的暼了季时也一眼，话却是对季连修说的，“如果以你当年的布局，绝不会像今日这样陷入尴尬的局面。”
.
季连修知道他说的是柯恩的事件，敛下眸，神色淡淡，“到底是人家的地盘，总要给几分面子。”
.
当年他明明有机会置柯恩于死地，却因为弟弟在美国，詹姆斯家族以此为威胁，逼他罢手。龙凰几千人盘踞落基山脉，美国当局不可能一点情都不知，之所以没说破，这就涉及到国家间的利益交换了。
.
并且，当时季时也和他的队员正执行隐秘任务，和指挥部失去了联系，让季连修投鼠忌器，不敢赌那个万一，于是放过了将柯恩送上刑场的大好时机，否则，以季连修的筹谋，哪能容柯恩这个人渣再蹦哒。
.
不仅如此，詹姆斯家族因记恨季连修，在运作之下，让本国的学术期刊拒绝季连修在上面发表论文。
.
季时也隐约听出了端倪，似乎和哥哥三年前那件事有关，他忍不住好奇，开口问，“哥，师兄，能否……”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
结果……
.
时遥：“闭嘴。”
.
季连修：“好好开车。”
.
季时也：“……”
.
得，天大地大，哥哥最大。
.
时遥看着季时也委屈巴巴的眼神，目光投向季连修，像是在询问，你是怎么教出这么傻的人的？
.
季连修唇角勾了勾，语气却异常平静，“当年柯恩之所以逃脱，是因为美国那面用你做威胁，龙凰那几人联合唱反调。”
.
这下季时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原来哥哥被学术界封杀竟然是自己害的。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努力让自己的神色更加自然，但内心的愧疚还是一点点冒了出来。
.
季连修自然察觉到了季时也的情绪变化，但他却不打算多说什么，明知道说出真相会让他难受，但他还是说了，是因为他相信他的弟弟会做好调整。
.
说话间，车已经到了第一医院停车场。季时也停了车，一路看着时遥推着他哥进了贵宾预约室。而他哥也没有客气。
.
他想，师兄和哥哥的相处模式很奇特，不像是一般的兄弟，也不像师生，也不是像从属，更像是……朋友？可以坐在一起聊工作，可以将后背托付，不拘谨，不客套，一切自然得像行云。
.
当然，有些地方哥哥还是要听师兄的管，比如从出院后精确到分钟的作息时间。
.
复查的是当初和何平一起主刀的一名主任医师，和何平年龄相仿，脾气却不知好了几千万倍。
.
医生收了检查仪器，微笑着开口，“恢复得不错，可以请一个康复治疗师着手恢复肌肉活性了。”
.
季连修微微躬身，“谢谢您费心了。”
.
医生摆了摆手，问，“需要我帮你联系人吗？”
.
“不用，这里有个现成的。”季连修眉目间含着笑意，越发的温润夺目。
.
医生也不强求，也许人家自己找的更好呢？他不去讨这个嫌。
.
而季时也却是有点呆，若他没意会错，哥哥是想让他给他做康复吧？
.
回到季家，季时也还有点傻。时遥直接一个爆栗敲到他头上，“回神了，丢人。”
.
季时也叫了一声，捂着被敲疼的脑袋，咧嘴一笑。
.
他是真的没想到哥哥会让他接手。他学医，为的就是想看着哥哥站起来，后来得知哥哥中的是病毒，他一度很痛苦绝望。没想到，还有能用上他所学的一天。
.
当有些事成了执念，就拼命的惦记着，如今，由他亲手把曾经的执念变成完好的模样，他真的很激动，也很感激！
.
感激岁月优待，时光不负！

第十一章（4）

时遥到了季家，向季连修交代了几句，便直奔季彦鸿的书房。
.
看着时遥离去的背影，季连修眸光动了动，向季时也吩咐道，“送我回房。”
.
时遥今日来的目的，除了陪他复查，就是和父亲商量今晚对柯恩的行动。
.
“好。”季时也笑着应了声。
.
自从季连修的腿开始恢复和柯恩落网后，季家都处在一片轻松的氛围中。抛却昔日的压抑之感，家里的人连走路都带着几分松快。
.
晚饭过后，季时也端了一杯温水，手里握了一把五颜六色的药，红的，白的，绿的，足足有二十多粒。季连修一见他进来，下意识的皱了眉，盯着季时也手中的药脸色十分的不好，纠结着要不要把眼前这个人丢出去？
.
季时也闷笑出声，微微震动的胸膛显示出他的愉悦。没办法，实在是哥哥这一副受人强迫的模样太过罕见。
.
季连修靠坐在床头，双腿平放着，幽幽的看了来人两眼，威胁意味十足。季时也使劲的憋着笑，带动着脸上的肌肉都变得扭曲。
.
他哥厌恶吃药的程度真是……世所罕见。不过也算他哥藏得深，以前没见他显露过半分，直到有一次，他无意间看见吃完药的人偷偷将药吐出来……
.
从此，他哥的形象一下子从神坛跌落凡尘，由仙变成了人。于是他光荣的担负起了他哥吃药喝药的大业。
.
季连修忍着恶心将药吃完，即便他长年吃着药，也实在是对这个药提不起好感。
.
季时也搬了根小木凳放到床边，好心情的坐下，瞅了瞅他哥的脸色，见他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才轻巧的将他家居服的裤腿卷起。季连修的腿比常人偏白偏瘦，还隐隐泛着青色，季时也的呼吸有一瞬停滞，脸上的笑意敛尽，只剩下揪心的酸楚。
.
很久之后他才抬头，朝着季连修缓缓一笑，问，“哥信我吗？”
.
季连修撩起眼皮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只回了他一个字，“蠢。”
.
季时也笑，似乎是挺蠢的，他哥若不信他，又怎会让他为他做康复。
.
他仿佛练了千百遍般，准确无误的按上小腿处的穴位，力道不大，却恰到好处。
.
膝盖靠下的地方传来微微的酥麻感，然而即便是这微不足道感觉，也让季连修心神大动，蜷缩的手指紧扣着手心，原本平静无波的眼中掀起阵阵涟漪，他无意识的呢喃出声，“小也……”
.
然后，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季时也嗯了一声，抬头用眼神询问。
.
“腿……似乎有感觉了。”季连修抿着唇，表情很严肃很严肃，让人觉得他说的不是大喜事，而是大祸事。
.
季时也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狂喜，竟是比季连修这个当事人还要高兴几分。他是真的不敢相信有这么快，要知道今天才是第一次做肌肉活性复苏。他加重了手中的力道，转头一脸期待的问他哥，“有感觉吗？”
.
季连修一脸黑线的看着他，他现在真的怀疑这个傻了吧唧的人是不是他的弟弟，他憋了很久才憋出一句，“只有一点感觉，可以忽略不计。”
.
“哦。”果然是他太天真，不过就算这样他也很高兴，一天恢复一点点，总有一天会完全恢复。
.
激动渐渐平静下来，季时也更加专注手中的动作。
.
一套指法下来，已是一个小时后，虽然手指很酸，但他却十分高兴。此时季连修接了一个电话，是时遥的，他说，“好，我知道了，辛苦哥了。”
.
季连修挂了电话，看着季时也，唇角勾了勾，“押解柯恩的队伍在南海国境之外遭遇了海盗团伙误伤，柯恩……不幸身亡。”
.
因为不在国境之内，人又是在他们自己人手里出的事，所以美国方面即便心知肚明此事与华国有关，也不得不打落犬牙和血吞。
.
季时也也不关心柯恩的死活，但说起柯恩，却让他想起哥哥和师兄上午说的另一件事。他手上动作不停，低着头，想着哥哥被国际学术界封杀的事。
.
“走什么神？”季连修的话让季时也瞬间回了神。
.
看着哥哥仿佛看透一切的目光，季时也有点心虚，他知道哥哥绝不愿看着他为这种事耗费心神。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他默默地弃了凳子，改坐为跪，垂着手，乖乖的等训。
.
看他的神色，季连修哪里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混账什么都好，就是什么过错都喜欢往自己身上揽。

抱歉，今日有事，暂停一更！

第十一章（5）
冬日的夜色，比以往都来得更静也更深。
.
明黄的灯光打在季时也精致的侧颜上，猛然生出一股岁月静好之感，温柔得让人舍不得打扰。
.
久没听见他哥问话，季时也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他哥恍惚的眼神，不确定的唤了一声，“哥？”
.
季连修回神，闲闲的暼了他一眼，“想通了就起来，想不通就继续跪着。”
.
若非他腿还不能动，他真想一脚踹上去。他教了那么多年，最成功的地方，就是让他保留了一分责任和担当，最失败的地方，就是让这份责任和担当化成了沉重的包袱。
.
季时也没动，有点无奈，“哥，我能想通，但我需要时间。”
.
“滚，看着就烦。”季连修说着闭了眼，改了主意，一副赶人的姿态。呵，他若不赶他，这混账东西就敢在他床前跪一晚上。
.
季时也有点傻，无奈地摸了摸鼻子，他想不通他何时这么不招他哥待见了？
.
起身，帮着他哥躺下后才离开了房间。但他却没有回自己的卧室，而是去了书房。先前哥哥说起柯恩的事，他便知道父亲今晚有得忙了。
.
季时也从房中出来时已经快十点，沪东市靠海，昼夜温差大，冬日的风刮起来很是冷冽，只着了一件单衣的季时也狠狠地打了个冷颤，向手心哈了口气，才向书房走去。
.
季时也进门时，季彦鸿正冲手机那头的人发火，“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事情给我调查清楚，我季家不养**。”
.
季彦鸿气愤得一把摔了电话，刚一转身就看见杵在门口的季时也，疲惫的捏了捏鼻梁，道，“有什么事？”
.
季时也没回答，而是进茶水间冲了杯速溶咖啡。季彦鸿看着他没说话，等他接过冒着热气的咖啡时，脸上的神色才好了些，“刚从你哥哪儿出来？”
.
“嗯，来您这儿看看需不需要帮忙。”季时也也不拘谨，放松的站在一旁。
.
季彦鸿看了他两眼，确定他是认真的，一时间有种孩子长大了可以替父分担的欣慰之感。没办法，以前季连修双腿有疾，心里的压力堆积成了山，又有自己的事业要忙，他根本不敢再给他添什么负担。而小的这个，眼里除了他哥其余的都是路人甲，高兴了赏你两眼，不高兴了，你是谁，关我何事？
.
若季时也知道他在他老子心里是这么个形象，估计会呕出一升血，六月飞雪也没他这么冤。虽说他的确对哥哥的关注更多，但他哪里敢忽略他老子，他要是敢，他哥早就藤条上身了。
.
其实说白了，就是季彦鸿吃季连修的醋。
.
季彦鸿也不和他客气，将刚才让他火冒三丈的事情抛给了季时也。季时也一边翻着底下传来的资料，一边问，“这个阳光慈善，怎么这么耳熟？”
.
“你七岁那年为它拍了一支公益广告，不记得了？”季彦鸿挑了挑眉，问。
.
往事就像是潜伏在海底的礁石，不经意间被人轻轻一撞，便掀起层层涛浪。若不经人提醒，季时也都快忘了，他小时候是个童星，还是很火很火的那种。火到什么程度呢，就是妈妈粉看见了想亲他两口；爷爷奶奶粉看见了想揉他两把，口里还直呼，这为啥不是我孙子；至于学生粉，就只会吼“好可爱哦，我等你长大娶我。”
.
因为背靠娱乐圈老大的季家，所以季时也童年的星途算是走得顺风顺水，几乎是随心所欲。但在他十岁以后，哥哥便不准他因接通告而耽误学习，他也因此渐渐淡出娱乐圈。而季家的保密工作做得着实好，那么久了也没人知道他是季家的二少爷。
.
而阳光慈善便是他当时免费代言的一家慈善机构。其实就是做一个慈善宣传，志在帮助山区贫困残疾学生，助力圆梦未来。
.
如今阳光慈善遇上了问题，有人告他私吞了善款。几千万款项，真正拨到受助人手上的不到三分之一，而今有人拿着资助的项目单找上了门，说这些项目根本就没完成。
.
这原本与季家没什么关系，但因为季时也的原因，季家成了阳光慈善最大的资助人。所以，他们必须搞清楚这么多年他们的钱都去了哪里。
.
季时也停止观看，放下鼠标，“父亲想要我做什么？”
.
季彦鸿靠着桌沿，手指在桌上不轻不重的敲着，“这件事你去处理，先给公司的人打一计预防针，免得到时你接手显得突兀。”
.
“爸，还早着呢，再说您……”正直壮年。看着季彦鸿洞穿人心的目光，季时也俊脸一红，顿时说不下去。
.
他觉得他像一个无赖的小孩，为了多一点玩乐的时间向父亲撒娇。其实父亲真的很累，不是工作繁重的压力，而是一个人独自强撑的无助。
.
他想，为人子，他当真是不孝的。于是他向着季彦鸿欠了欠身，“我听您的。”
.
“你也不用担心，开始阶段我会在一旁看着，等一切走上正轨，就没那么事了。如今你哥哥痊愈，你又从龙凰退伍，龙凰的事有你师兄，总该让我也轻松轻松吧！”季彦鸿笑着说。
.
“你哥哥活了二十八年，有二十年活在绝望痛苦中。如今能痊愈，是你之功。当年我都快放弃了，你却突然要学医，我知道是为什么，所以顺水推舟把你送去了美国。”
.
说起过往，季时也淡淡的笑着，这些都不再是无法释怀的痛苦，而是前进途中最动人的风景。哪怕鲜血淋漓，哪怕布满荆棘，都已成为曾经！
.
而现在，最需要的是珍惜，于是他笑，“我和哥永远在您身后。”
.

第十二章（1）
年关将近，学校早早地放了假，季连修难得的闲了下来，偶尔帮着季彦鸿看看公司的文件，处理一些不太费神的事。而季时也就要忙得多了，从父亲手里接过一个麻烦，整天忙得脚不沾地，关键是他哥下了死令，这些事情他必须亲自去处理，只有从下而上摸透了公司的运作，才能更好的掌控。
.
这一天一大早，季家众人就集合在餐厅。早餐很丰盛，为了照顾季连修，全部严格按照营养指标来搭配。
.
季连修喝了一口热牛奶，问季彦鸿，“今年舅舅舅妈他们都回来吗？”
.
“嗯，都回，毕竟你外公外婆年纪大了，就那么点盼头，一家子一起吃顿团圆饭。”季彦鸿一边用纸巾擦手，一边道。
.
而坐在一旁的时云萍听了季彦鸿的话后有些出神，眼中的忧愁掩也掩不住。季连修见状，动了动唇，却什么也没说。
.
不知从何时起，他和时云萍之间只剩下客套与疏离，见了面不会不自在，却也不会有多热情，这么多年他也渐渐熟悉了这种相处方式。
.
想当年，他真的把她当母亲，她也真的把他当孩子……
.
除了吃饭，他很少能见到他的母亲，他能感觉得出对方在故意逃避他，就不知道这逃避是因为厌恶，还是因为……不敢面对？
.
吃完早餐，收拾妥当后，一行四人便往时家而去。
.
时家的装修风格十分符合这一家子的审美，简单大气，干脆利落。
.
时家没有更小一辈的孩子，迎门的人便成了时遥。时遥站在门口，一脸的郁色，他原本在部队有事，结果昨晚被他爹一道指令强硬的召了回来，想着回去要补交的请假申明，时遥很头疼，难道要告诉上级，我要回家吃个饭，年前检阅我不参加了，特来请个假，请您准许？
.
可他父亲从来不讲理，不，是从来对他不讲理。
.
等季彦鸿走近，时遥已经收了神色，恭恭敬敬的打招呼，“姑姑，姑父。”
.
在时家没有师徒，只有亲人。
.
同样的，季时也和季连修也唤了声哥。时遥点了点头，引着众人进屋。一进门，一股暖气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屋外的寒冷。时家的会客厅很大，复古的沙发围了一圈。
.
众人一眼就看见坐在沙发上正在泡茶的时老爷子。有很多人被岁月优待，而时老爷子却绝不再此列，花白的头发透露着消磨掉的时光，脸上的皱纹似乎比上次又多了几道。泡茶的手很稳，却很慢，这位老人在极力维持着他军人的骄傲。
.
季彦鸿心中紧了一下，走过去挨着老爷子的身旁坐下，接过他手中茶匙，温声道，“爸，我来吧。”
.
老爷子松开手，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眯着眼，看了一圈，点点头，声音透着年老的沧桑，“都来了啊，来了就好。”
.
季连修含着笑，“外公。”季时也也跟着讨喜的叫了声外公。
.
听到动静的时外婆在佣人的搀扶下从楼上下来，还没下楼，就听见她欢喜中带着颤抖的声音，“萍萍，我的乖外孙……”
.
季时也连忙迎上前去扶住老人家，笑道，“外婆您慢点，我们又跑不了。”
.
而时云萍则直接捂了嘴，眼中聚起了一层水雾。从她嫁给季彦鸿后她就很少回家，哪怕两家在同一个城市，离得并不太远，整日忙着工作，让她没什么心思顾及父母。而现在看见双亲一年比一年的苍老之态，就像什么东西将被抽走一般，揪得让人难受。
.
她上前抱住脚步蹒跚的老人，哽咽着道，“妈，是女儿不好，这么久才回来看您。”
.
“我知道，你门要忙着工作，没关系的……”时外婆像拍小孩一样拍着时云萍的背，安慰道。
.
时云萍抹了抹脸上的泪，心里更加愧疚。却没说什么，但心里已经有决定，以后要多陪陪两位老人。
.
季时也静静地站在一边，心中也深思起来，他是不是应该再努力一点，让爸妈更多一点空闲时间？
.
在气氛极速升温时，时云铮夫妇也进了门，至此，时家季家两家人圆满齐聚。
.
时云铮负着手站在时遥旁边，冷不丁的开口，“现在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叫你回来了吗？”
.
“知道。”时遥点头，眼中聚了一层黑雾，让人看不出他眸中的情绪。
.
时云铮暼了他一眼，不再说话，这个儿子简直和他一个脾气，对执着的事比牛还倔。他听你的，却不见得按你的话做，即便吃亏挨教训，他也依然故我。但好在分得清轻重。
.
一阵寒暄后，时老爷子拉着季连修下起了象棋，这个外孙的棋力他是见过的，鲜有人及。
.
时云铮和季彦鸿去了书房，走之前被老爷子狠狠地瞪了一眼，一向面瘫的时云铮朝老爷子讨好的笑了笑。
.
他只是想过个好年，不得不提前把事情处理完。
.
时云萍和时遥母亲去了厨房切水果，于是，大厅里就只剩下季时也和时遥无所事事，两人安静的坐在一旁，看一老一小你来我往，不得不说，时老爷子的棋艺是真的好，当然季连修更好。
.
时老爷子十分喜欢和这个外孙下棋，因为季连修不会为了照顾他的情绪刻意让他。是如何就是如何，虽然输了很生气，却让他觉得得到了尊重。
.
“还是修小子好啊，比那几个只喜欢拍马屁的马屁精好多了！”时老爷子思索着下一步棋，叹息着说。
.
季连修笑，却不准备接老爷子的话，因为这马屁精里，很可能包括了他父亲和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