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溪苑】【原创】倾国倾城(古风,耽美,兄弟,君臣)

项瑾筠进水之后终于不吐泡泡,是两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疲惫不堪的尹月风刚刚撑着池沿跃出水面,视线里就垂下了一条洁白宽大的浴巾。
“……?”
尹月风抬起头,发现是沈玄,对方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比平时温和了些,大概是因为湿漉漉的头发有些乱的原因。
这身材……啧啧啧。
“谢谢。”
尹月风爬上边沿,站了起来,接过沈玄递来的浴巾披在身上,不忘点头致意。落地窗边摆着桌子,桌上还有水果和饮料,两人便一同过去,各自拉了一把塑料椅子坐下。
“他学会了吗?”
“还好吧,至少不会沉下去了。”
沈钰和秦朗在深水区游得不亦乐乎,像两枚鱼雷一样冲得飞快,项瑾方抓着柳淳央的手,正漂浮在水面上练习腿部动作。顾楚凉和戚冉君不愧是和项瑾筠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还陪在项瑾筠身边给他讲解示范动作,尹月风看着项瑾筠手脚完全不协调的滑稽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游泳有那么难吗?”沈玄似乎有些不屑一顾。
“他小时候……”尹月风突然噤声,微笑了一下缓解尴尬,“……就怕水,现在肯站在水里已经很了不起了。”
项瑾筠的母亲有精神疾病,曾在他小时候掐着他的脖子往水里按,项瑾筠看见水就害怕,无外乎是童年阴影太深了。
“其实只要把他带到深水区,丢进去,谁都不要围着他,他自然会学会的。”
尹月风转过脸,好奇道:“如果我哥哥不会游泳,你会把他丢进水里不管?”
沈玄被问住了,便低下了头,意思是说错了话,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尹月风倒也不跟他计较,转而问道:“跟我哥哥在一起,开心吗?”
“嗯。”一起吃饭开心,一起上课开心,一起创业开心,一起洗澡睡觉啪啪啪也开心。虽然心里有如此丰富多彩的活动,沈玄面上还是很镇定,尹月风又把视线投向水里的项瑾筠,笑道:
“我觉得哥哥也很开心,你看他——”
尹月风突然不说话了,笑容像定格一样定在了脸上。
“嗯?怎么了——”
沈玄跟着望过去,眼珠也不转了。
戚冉君站在项瑾筠背后,笑得像偷腥的狐狸,项瑾筠的双手拽着水池的边沿,半漂不漂地在水里起伏。
“我在呢,别怕。”
“……”
“你手抓住,对,别着急,慢慢呼气吐气——”
“……”
“抓紧……对,对,来,两腿打开。”
“……”
“还不够,再打开。”
“……”
“好,现在夹紧,大腿用力夹——”
忍无可忍的项瑾筠猛地一脚踹向戚冉君,怒吼声几乎要把游泳馆震榻:“戚冉君!!!”
戚冉君灵巧地往后退了一步,从容地躲开了,项瑾筠情急之下一松手,整个人就像个铅块似地砸到了水池底。顾楚凉一个猛子扎进去把项瑾筠拽了起来,戚冉君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项瑾筠怒不可遏,恨不得抓着戚冉君给他一个过肩摔,戚冉君扭了个身,嗖地一下钻进水里游出老远。
“哈哈哈哈哈哈!”
顾楚凉原本想拦着,但项瑾筠力气太大他根本抓不住,只听见噗通一声,项瑾筠居然就这么扎进水里游了起来。顾楚凉吃了一惊,完全没想到怒极的项瑾筠动作居然能这么到位,无论是划水还是踢腿,动作都堪称完美。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只是如果没有越游越往水里沉就好了。
“噗……哈哈。”
尹月风憋了半天,最后还是笑出了声,沈玄黑着脸,像是不太明白他怎么笑得出来。
“你看我干什么?”
“你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因为他们俩总是很有意思啊。”
尹月风说得理所当然,沈玄觉得自己有点没趣。
“你不吃醋么?”
“跟我自己的哥哥吃什么醋?”尹月风被问乐了,反问道,“从记事起,我哥哥就和瑾筠认识了,他们俩如果真能有点什么,早就生米炸成爆米花了,还能轮得到我?轮得到你?”
“……”
沈玄哑口无言,一时竟无法反驳,尹月风笑了一声,拿起桌上的花果茶咕噜噜吸了一大口。
“也可能我比较奇怪,”尹月风舔舔嘴唇,看着已经像小学生一样互相泼水的项瑾筠和戚冉君,露出温暖却又有些落寞的笑容,“我总想着,只要瑾筠开心就好,如果没有我,他能更开心,我随时都能放手。”
沈玄默默盯着尹月风看了一会儿,丢下浴巾站了起来,一边往泳池里走,一边还用力伸展着手臂和肩膀。
“我跟你不一样,谁也别想把冉君抢走。”
那一瞬间,尹月风从沈玄的背影里读出了一种谜之帝王之气,总觉得沈玄在小说里一定是那种纵横四海的威武之将,所向披靡无往不胜的那种。
噗通一声,沈玄跳进了水池,水花蹿起一米多高,哗啦一声砸了项瑾筠一脸。毫无防备的项瑾筠呛得咳嗽起来,没想到这夫夫俩居然合伙对付他一个,戚冉君得意兮兮地躲到沈玄背后,心说这下不用担心被泼一脸水了。
噗呲!!!!!
没想到刚一转过脸,一大股凉水就喷了他一头,戚冉君被浇得头昏眼花,反应过来才发现,项瑾逍正站在泳池边,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塑胶水管。
“别欺负我哥啊。”
在项瑾逍背后,不知道哪里来的大编织袋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塑料玩具,秦朗和沈钰正在里头掏宝贝,项瑾方更是仗着柳淳央眼疾手快抢到了最大的那把呲水枪。
“四哥!这个给你!”
项瑾方一边叫着,一边将一个蓝色的球状物体抛了出来,反应极快的项瑾筠向上一跳,双手稳稳地接住。
砰!!!

楼主 白石英二  发布于 2018-04-04 15:54:00 +0800 CST  
气球炸裂,水花四射,恶作剧得逞的项瑾方扭头就跑,跑两步还回头呲一发水。
“前辈前辈,给!”
“……这什么东西,长这么丑!”
“月风哥哥,接住!”
“钰儿!你学坏了!”
“淳央!我还想要个水气球!”
“恩,好。”
游泳馆瞬间变成游乐园,一群人疯闹得天翻地覆,戚冉君也加入进去,沈玄却默默爬到了岸上。
“袋子好像空了,想要就去他们手里抢吧。”项瑾逍好心地提醒着。
“恩,我知道。”
沈玄劈手抢下项瑾逍手里的水管,一脚把他踢下了水。
“沈——!!!”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项瑾逍浮上来了。
“——你给我……!!!”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项瑾逍沉下去了。
“你给我记住!!!”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项瑾逍又浮上来了,项瑾逍又沉下去了。
沈玄默默地看着项瑾逍像个浮标似地上上下下,“呵”了一声。
看来旱鸭子这事儿,真是祖传。



[下节预告:(此处省略一千字)有肉!]

楼主 白石英二  发布于 2018-04-04 15:55:00 +0800 CST  
众人天翻地覆式胡闹了一通,都累得精疲力尽,项瑾筠算是最惨的,被尹月风扶回房的路上还在边打嗝边吐水,项瑾逍勉强比他强点,还能一个人回去休息,如果忽略掉贪吃蛇一般的行进路线的话,也能算个全乎人。秦朗和沈玄水性最好,游泳已经不能满足两人的需求,又找了另外一家专业的游泳中心,竟是要比赛跳水。顾楚凉和戚冉君早耐不住腹中饥饿,拉着沈钰出去胡吃海塞,一拨人各自行动,就剩下柳淳央和项瑾方两个还在游泳馆里。
“他们都走了,我们呢?”
柳淳央看着还在水里扑腾的项瑾方,心说到底是半大孩子精力充沛,项瑾方从水里探出个头来,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我想再游会儿。”
“好,那就再游会儿。”
柳淳央怕项瑾方还不熟练,坚持在他手臂上绑了充气袖,项瑾方在水里穿梭,活像只灵巧矫健的鱼。
“淳央,我能不能把这个摘掉啊?”
“还是戴着吧,比较安全。”
“噢,那好吧。”
项瑾方似乎嫌两个鼓鼓囊囊的充气袖很碍事,撇了撇嘴就又哗啦哗啦地游开了,柳淳央坐在池边看了一会儿,肚子突然咕咕地叫了两声。
……都怪顾楚凉和戚冉君讨论吃饭的时候声音太大了。
“瑾方,你饿不饿?”
“唔……还真有点儿饿了。”
桌子上原本那点水果零食早被沈钰吃光了,连一片橘子皮都没留下,柳淳央索性站起身,把浴巾搭在了椅子上。
“你想吃什么?我去买给你。”
“薯片!超级旋风辣的那个味儿的!”
“……好。”
项瑾方无辣不欢,什么都喜欢吃辣得通红的,项瑾筠曾玩笑说,没准是不小心发生了基因突变,而项瑾逍则言之凿凿,说项瑾方前世肯定是个辣椒精。柳淳央口味清淡,咸鱼腌菜之类一概不吃,连尹月风都啧啧称奇,说这两人能每天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只能证明一个问题:
真爱。
游泳馆门口就有24小时超市,还是智能无人超市,柳淳央走了一趟,只用了不到十分钟时间就回来了。空荡荡的游泳馆静悄悄的,一点人声也听不到,柳淳央以为项瑾方去了卫生间,拿着买来的薯片和牛肉干慢悠悠走到桌子边,坐下来体贴地撕开了薯片的包装袋——这样,项瑾方回来就可以直接吃了。
但低下头找垃圾桶的一瞬间,柳淳央看见了桶里两个亮黄色的充气袖。
本该在项瑾方手臂上的充气袖!
柳淳央一下子站了起来,险些把桌子撞翻,静悄悄的游泳馆里只有涌动不息的水声,全然察觉不出有没有第二个人存在。
“瑾方?!”
咕嘟嘟……
柳淳央耳尖,一下就听出了一串吐气的声音,不过两三秒的时间,他就看到了正在冒起水泡的区域。
居然在深水区!
柳淳央想都没想,纵身一跃跳进了水,疾划几下,果然看见项瑾方的身体像颗孱弱的水草似地在水里飘摇。柳淳央迅速冲过去,搂住项瑾方的背带他浮出水面,带到台阶的位置,抱到水池边的地上。
“瑾方——瑾方!!”
柳淳央单膝跪地,边喊边拍打项瑾方的后背,见没什么水吐出来,又赶紧把项瑾方翻过来,变坐姿为卧在自己屈起的大腿上,头低着口朝下,抖动大腿以便把水倒出来。
还是没有效果。
情况紧急,冷静如柳淳央也有些双手发抖,连忙把项瑾方放平,一手捏着项瑾方的鼻子,一手抬着项瑾方的下巴,深吸一口气,往项瑾方口中渡去。重复了两次,柳淳央又交叠两手,一边回忆着急救手册上写的方法,一边拿捏着力道和频率往项瑾方胸口按压。
到底是2:15还是2:30来着??!
柳淳央最引以为傲的脑子彻底乱了,这是他第一次知道人类定义“秒”这个概念的意义,他记得人类缺氧四分钟以上就会死亡,而他根本不知道项瑾方已经入水多久了。
六!七!八!九!
柳淳央正不知自己头上流下的是池水还是汗水,忽然感到一阵颤抖,由于太过紧张,他一时分不清到底是项瑾方在抖还是他自己在抖。
十二!十三!十四!十五!
该怎么办?要停下还是要继续?
思维一滞,柳淳央的手便也停了,而这一停下,柳淳央才发现在颤抖的是项瑾方。
……???
柳淳央扭头一看,发现项瑾方忍笑忍得满脸通红,虽然眼睛还紧紧闭着,但嘴唇已经很明显地抿在了一起。
被骗了!
像是感受到柳淳央冰冷的视线,终于憋不住的项瑾方噗地一声笑了起来,随后就爆发出一阵哈哈哈的大笑,而且是笑得要滚到水池里的那种。
“淳央哈哈哈哈哈!你不去做救生员太可惜了吧哈哈哈哈哈!”
“……”
以往他恶作剧时,总是微微一笑就主动认输的柳淳央此刻却没出声,项瑾方笑了一会儿发现不对劲,仔细一看,柳淳央浑身都是水,大概是因为过于紧张而嘴唇发白脸色发青,乍一看像个暴怒的水鬼。而那双素来温柔的眼睛,此刻却透出深深的愤怒,项瑾方打了个冷战,恨不得方才的“溺水”是真的。
……现在躺回去装死……是不是来不及了?
“我该去做救生员,你该去做演员。”
柳淳央极少有情绪,更别提这么强烈的愤怒了,项瑾方从地上爬起来,换了个乖巧老实的姿势。
“那个……淳央,你别生气呀……我、我就是——”
“就是什么?”
被柳淳央凌厉的眼神瞪着,项瑾方连忙高速摇头:“没什么!什么都没有!我不狡辩!我错了!”

楼主 白石英二  发布于 2018-04-08 14:42:00 +0800 CST  
柳淳央一向惯着他,很少发脾气的,项瑾方以为这招楚楚可怜能奏效,可惜他低估了柳淳央的底线。
柳淳央一句话没说,站起来转头就走了,项瑾方一看他真生气了,连忙扑上去搂住他的腰不放。
“我错了!我真错了!我不该吓唬你!你别生气呀!”
“放开。”
“不放!”
“放不放?”
“不!”
项瑾方黏在柳淳央身上,大有“你不原谅我我就不松手”的架势,柳淳央深吸了一口气,低沉道:
“好,你不放。”
项瑾方还没明白过来,就被突然转身的柳淳央甩得脚下一滑,只听见噗通一声,项瑾方就被丢进了水里。好在他已经学会了游泳,一秒钟就探出了头,柳淳央紧跟着下水,脚踩在池底站得稳稳当当,大手托着项瑾方的背,一推就叫他伏在台阶上两个扶手之间动弹不得。
“……哎哎哎?!”
跐溜一下,项瑾方慢了半拍才意识到是柳淳央扯了他的泳裤,项瑾方脸一红,伸手就拽着泳裤的松紧带不放。
“别!别呀!”
“松手。”
“别,别在这儿……万一有人来——哎呦!”
柳淳央挥手就抽了他一巴掌,脸上还是面无表情的。
“松手。”
“……”
项瑾方看了柳淳央一眼,没再坚持,柳淳央毫不含糊,一甩手就是噼噼啪啪六七巴掌抽过去。项瑾方在水里泡了一天,皮肤都泡得发白,巴掌猛糊上去,一下就红一片。两人都湿淋淋的,除了拍打声还有水花飞溅声在耳边响,项瑾方恨不得一头扎进水里,这也太丢人了!
啪!啪!啪!啪!
柳淳央不像沈玄和秦朗那样健壮,但力气也不容小觑,气头上下手较重,打得又快又狠。项瑾方起先没敢叫,挨了十下左右就开始小声嘤嘤,发现柳淳央果然收了力气,项瑾方连忙又添了三分可怜劲儿。
“哎呦——啊呀!”
项瑾方手捉着扶手,半趴半站的,在水里还有点晃,看起来可怜极了。巴掌忽然停了,项瑾方扭头偷瞄柳淳央的脸色,发现他好像没刚才那么生气了,项瑾方连忙把红彤彤的屁股抬高,像是请柳淳央教训似的。
“你打我吧,是我不好……我不该假装溺水,不该吓你。”
果不其然,柳淳央卯足力气又打了他一下,但也只有一下,就把泳裤还他了。项瑾方心里得意,脸上却小心谨慎,匆匆套上泳裤,从台阶上下来,转头抱住柳淳央的腰。
“要不……我们回去吧?”
柳淳央盯着项瑾方看了几秒种,似是无奈又是宠溺地叹了口气,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游泳池,进了淋浴间。

楼主 白石英二  发布于 2018-04-08 14:42:00 +0800 CST  


楼主 白石英二  发布于 2018-04-11 08:09:00 +0800 CST  
丁铃铃铃——
“喂?”熬夜写报告的沈玄抓起电话夹在肩膀与耳朵之间,囫囵咽下最后一叉子老坛酸菜牛肉面,另一只手习惯性地拿起笔,准备做记录。
『沈队,上海路与金沙街交汇路口东40米处出了一起事故…您来一趟?』
“什么事故?有人员伤亡吗?”沈玄急着问清情况,最后一口泡面汤端到了嘴边却又放回桌上,如果没有重大意外,身为副队的吕湘完全可以自己处理而不用喊他到现场的。
『酒驾,超速,变道超车时发生碰撞,酒驾司机轻伤,被撞车辆轻微损坏,司机及乘客未受伤。』
听起来也并不算特别严重,没有重大伤亡,没有连环相撞,也没有肇事逃逸。
“所以,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同事们还在现场拍照取证,避到角落里的吕湘往事故位置看了一眼,情况并不复杂,双方也没有发生肢体冲突或言语不和。
因为酒驾司机早就睡着了。
『酒驾司机开的是您的车。』
“……???”沈玄一个不留神,险些碰翻了泡面碗,还好他眼疾手快,在汤洒到档案本上的前一秒成功扶稳了。“按程序办,问一下被撞车辆是否愿意私下调解,我马上到。”
『明白了。』
沈玄匆匆保存了报告,刚要往外冲,又想到自己的特殊身份,犹豫了一下,脱掉了警服。
“先生,我们建议您私下调解,目前已联系到司机家属,请您稍等几分钟…”
戚冉君一点儿也没意识到自己闯了多大的祸,打了个呵欠,吧唧吧唧嘴,把头一歪,又睡着了。
————————————
戚冉君是在沈玄的办公室里醒过来的,不是因为睡够了,而是沈玄的沙发又小又硬,实在太不舒服了。
“嗯……”
啪。
一阵刺眼的光线射来,隔着眼皮都晃得眼睛疼,戚冉君赶紧别开头,好几秒钟才敢转回来。眼前是一盏墨蓝色的台灯,被人故意举起来对着他,戚冉君眯着眼睛望过去,发现是沈玄。
“……”
戚冉君的酒瞬间就清醒了一半。
“睡够了吗?”
“……”这是哪?
戚冉君懵了半天,才认出这里是沈玄的办公室,他想从沙发上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被警用皮带绑起来了。
酒劲又退了三分,只剩两分微醺。戚冉君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不过说起话来口齿已经很清晰了。
“…你这是干什么?”
“这是我要问你的话。”沈玄站着,而戚冉君趴着,沈玄本来就身材高大,这会儿居高临下,更是威严十足。“你醉酒驾车,发生了事故,把孕妇吓得不轻,不记得了么?”
“……”
一阵头痛欲裂,戚冉君满脸都写着“茫然”两个大字,沈玄沉着脸色,当啷一声把台灯重重放回桌上,戚冉君眨了几下眼睛,尴尬道:“不记得。”
“不记得,很好。”沈玄边说边绕到一边,皮鞋踩在木质地板上踏踏作响,忽然间,戚冉君的余光中有黑影一闪,响亮的一声在办公室中炸响,同时炸开的还有屁股上一阵烧灼般的剧痛。
“……!”
戚冉君头昏脑涨,半天没叫出声,有什么东西搭在了他屁股上,很有分量。戚冉君扭头去看,还没看清就冷不防又被狠狠抽了一下。
“……疼…”
“疼么?”
“……”戚冉君再怎么醉,再怎么昏,也知道沈玄怒了,虽然已经完全记不清什么开车撞人之类的事情,但他知道,这次的问题一定很严重。
但他的的确确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他很用力地尝试从脑子里挖出一些记忆,但都徒劳无功。他能记起的最近的事情,就是他和几个大学同学去酒吧,高兴起来就多喝了几杯,他原本要叫代驾的,但不知道哪里出来的几个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的女孩子围着他转,凑上来又摸又蹭,而他也莫名其妙地头晕脚软,只知道埋头往外冲。
后来的事他通通不记得了,不只是醉驾,不只是事故,还有他发起怒来砸了半个酒吧,把给他下药的同学揍了个屁**流的事,他全都忘得一干二净。
醉酒驾驶……醉驾……
是我干的?
戚冉君使劲晃了晃脑袋,但醉酒后剧烈的头痛是甩不掉的。
啪!!!
和沈玄手里那条黑得发亮的警用皮带一样,躲不开,甩不掉,受不了。
“……唔!!”
戚冉君闷哼了一声,额头顶住了沙发的扶手,沈玄用的力气实在太大,一条牛仔裤根本就挡不了什么。
啪!!!
“等…等等,”戚冉君喘着粗气,屁股上火辣辣的疼痛让他的头疼得更厉害了,“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不记得了。”
“82%,”沈玄念出这个数字,同时往戚冉君屁股上狠狠抽了一记,“喝了这么多酒,你当然记不住。”
沈玄不给他辩解的机会,当然他也根本辩解不出什么,但他还记得背过的法条:醉酒驾驶,拘留、罚款、扣驾照。
……那现在这情况是……
“唔!!”
醉酒的脑子转得慢,戚冉君还来不及推测现在的情形,就被劈头盖脸一顿皮带抽懵了,戚冉君没心思思考什么交通法,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字,那就是疼。
“别……别打、别打!”
戚冉君越是急着想清醒,就越是头晕眼花,脑子里像是塞满了浆糊,还是在脑壳里翻江倒海的那种。碍于双手被绑着,也没法伸到背后去挡着,戚冉君只能用力往地上滚,但他忘了沈玄就在沙发边站着。
他这一滚,非但没有如愿掉到地上,还撞到了沈玄腿上,而原本该落在他屁股上的警用皮带,则实打实地抽在了他大腿上。

楼主 白石英二  发布于 2018-04-27 15:29:00 +0800 CST  
这一下,戚冉君才终于知道什么叫疼到眼冒金星,他短促地大叫了一声,蜷起双腿试图减缓疼痛。沈玄没想到戚冉君会突然翻身,一时也有些紧张,就怕一个错手把他打坏了,或者打到什么不该打的地方。
戚冉君拧着眉头,痛到嘶嘶抽气,沈玄见他难受得厉害,放下警用皮带去解戚冉君的裤子。戚冉君没法推开也没法躲,只能由着沈玄脱他的牛仔裤,大腿上一道三指多宽的红印子已经肿了起来,边缘甚至显出近乎暗紫的颜色。
才打了一下就这样了,后面的伤势可想而知。沈玄把戚冉君推翻过去,一把扯掉了他的底裤。
比他预想的稍微好那么一点点。
戚冉君眼皮沉得厉害,太阳穴咚咚咚咚地跳着,脑子里好像有两个小人在敲鼓,震得他天旋地转。但戚冉君还知道脸红,拧了拧身子从沈玄手下躲开,这样子太羞耻了,他不想在一个随时可能有人进来的地方挨打。
是的,醉驾是该打,但他不想在这里,他想回家。
“沈玄,我们……我们能不能回家再说?”
“回家?你回不去了。”沈玄站起来,淡淡地陈述着处理结果,“按照规定,暂扣你驾照六个月,罚款两千,赔偿对方车主经济损失。”
……顶格处罚?!
戚冉君错愕地扭过头看着沈玄,结果看到沈玄板着脸说出最让他震惊的一句话:
“拘留十五天。”
“…………?!”
戚冉君吃了一惊,用手肘撑起了上半身,他满脸都写着难以置信,因为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有醉酒驾驶被拘留的一天。
不应该的,没道理的,怎么回事,这不应该是他做得出来的事情啊。
沈玄拿起戚冉君的手机,递到他手边,示意他解锁。戚冉君有些茫然,这是干什么?
“给项瑾筠打电话,叫他想办法给你开准假证明。”
“……”
拘留十五天,意味着十一天不能返校,虽然硕士的教学管理没那么严格,但总还是别被学校知道为好。
……这算体贴吗?
戚冉君用被绑住的双手接住了手机,解锁,调出通讯录,选择通话。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戚冉君才知道现在是凌晨三点,除非太阳从地核里钻出来,否则项瑾筠一定在睡觉。
『...You're the best thing that's ever been mine...』
铃声响了很久,项瑾筠才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这还是戚冉君第一次把这段音乐听完整,可惜他一点吐槽的心情都没有。
『……喂?』手机里传来项瑾筠懒洋洋的声音,戚冉君可以想象他此时眼都睁不开的样子,还好项瑾筠不像他一样暴脾气,没有火冒三丈开口就骂他。
“瑾筠,我……这边出了点事,你帮我个忙。”
『啊……?什么事,说。』
“替我请十五天的假。”
『哈?!什么事要十五天那么久啊?』项瑾筠困得七荤八素,说话的时候也完全没过脑子,『你要去东莞,还是去泰国啊?』
“……”
戚冉君瞄了沈玄一眼,心说真该死,项瑾筠这个坑货,胡说八道肯定被沈玄听见了。
“你别问了,反正……”
戚冉君想浑水摸鱼,沈玄却不允许,“告诉他。”

楼主 白石英二  发布于 2018-04-27 15:29:00 +0800 CST  
“……”
『……??谁啊?』听到戚冉君身边有人,项瑾筠有些清醒了,他总算舍得睁开眼睛,鼻音也不那么重了,『怎么回事,你在哪啊?』
“我……”
“告诉他。”
“……别吧,就……”
项瑾筠一头雾水,戚冉君这个语气有些不对劲,怎么听起来好像很不情愿,但又有些讨饶的意思……
『啪!!』
手机里突然传来一声清脆至极的巨响,把项瑾筠吓了一跳,手机险些脱手,还好他又抓住了。
什么情况?!!
『冉君?你在哪?出什么事了?!』
这下项瑾筠算是彻底醒了,身体坐得笔直,眼睛也完全睁开,困意瞬间全消。手机里传来戚冉君的声音,三分虚弱,七分尴尬:
『我今晚酒驾……在交警队。』
“酒驾?!你疯了?!”
戚冉君很想解释,但沈玄拎着皮带瞪着他,他也不好给自己开脱,因为他记忆混乱,自己都想不清楚,就更别指望别人能明白了。
“……我不记得了,就算你问我,我也——唔!”
『……』
项瑾筠明白了,戚冉君酒驾,被带到了交警队,问他要十五天的假期,肯定是达到了醉驾的标准,按规定要被拘留。但无论交警队还是拘留所,普通的警察是没有权力动武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是沈玄在打他!
『沈玄!你住手!』
沈玄听得见,但这话能有用就怪了,坚韧的警用皮带异常沉重,毫无缓冲地直接抽在肉上,砸下去是深深的凹陷,扬起来是通红的肿痕。戚冉君双手紧紧抓着手机,脸用力埋进自己的臂弯,沈玄的力气大得惊人,令他有一种要被活剐掉一层肉的错觉。
『唔!——嗯!!……别打、别——』
手机里一声接一声,全是啪啪啪啪的抽打声,戚冉君断断续续地低声闷哼着,不时有近乎呜咽的声音传出来。项瑾筠捏着拳头狠狠捶了一下床,极没形象地骂了一声“操”,从床上跳起来,抓起衣服裤子就往身上套。他不是不了解沈玄的为人,也不是不明白戚冉君活该,但就这么听着戚冉君在电话那头挨打,他心里也不舒服。
『沈玄!你教训一下就行了!敢把他打伤了,你就给我等着被开除!』
嘟、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项瑾筠看着屏幕上“通话结束”的提示字样,心说沈玄你真够可以的,然后一边穿外套一边往外冲,还丝毫不在意时间地给项瑾逍拨了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项瑾筠连一句说“喂?”的时间都没给,直接就撂下话来:“给你那准岳父打电话,叫他把冉君醉驾的事情处理了。”
『…………啥?喂?喂!』项瑾逍盯着手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嘟囔道:“莫名其妙……”

沈玄拿走了戚冉君的手机,轻放在办公桌上,戚冉君的头发里都是汗,伏在沙发里粗喘不止。这真可以算得上是一顿“暴打”,除了疼痛,戚冉君已经辨别不出其它的感觉。相比之下,大腿上那一道伤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臀上那两块肉被活活打成了深红色,透出大片的青紫,皮肉肿胀变形,痛觉神经突突地不断传递着异常信号。
沈玄走回到沙发前,手里依然攥着那条让戚冉君死去活来的警用皮带,戚冉君的肩膀毫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身子也显出往反方向躲的趋势。
戚冉君怕了。

楼主 白石英二  发布于 2018-04-27 15:31:00 +0800 CST  
虽然会心疼,但确实达到了沈玄想要的效果。
他见过太多车毁人亡的惨剧,太清楚人的生命有多脆弱,所以绝不允许戚冉君在哪怕几率只有万分之一的危险边缘试探,绝不轻易原谅。
戚冉君没说话,只是抬起有些微红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不知道是紧张多一些,还是恐惧多一点。沈玄看着他,问了两个字:
“疼么?”
“……”戚冉君僵硬地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哑。“……疼。”
沈玄没有移开视线,看着戚冉君的眼睛,手里的皮带一挥,重重砸下。
“……”戚冉君没吭声,硬是把涌到嘴边的叫声咽回去了。
“能记住么,现在的感觉?”
“…………能。”
皮带挥下来的时候,戚冉君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像是不愿意给沈玄看见自己狼狈的表情,戚冉君把头深深低下,埋在手臂之间,只留给沈玄一个汗涔涔的后脑勺。
“我知道错了……别打了。”戚冉君的声音很闷,手还紧紧攥着拳头,即使看不到戚冉君的脸,沈玄也能想象出他此刻的表情。
“求你。”

项瑾逍的办事效率很高,项瑾筠开车从家里赶到交警队时,沈玄已经接到了上级指示,放人,归还驾照。
项瑾筠顶着一撮呆毛来到中队长办公室外,门都没敲就直接闯了进去,戚冉君侧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沈玄的警服,沈玄坐在办公桌后面,对着电脑刷刷地写着报告。
见项瑾筠来了,沈玄甩出一个文件夹,里面是各种已作废的记录文件,还有戚冉君的驾照。
“你可以带他走了。”
“他能走吗?”
“等他睡醒了再走吧。”
面对沈玄恶意打太极的做法,项瑾筠露出了很不友好的表情,但这里怎么说也是沈玄的地盘,他还不想跟沈玄起冲突。
想到自己利用关系滥用职权的行径以及这样做的后果,项瑾筠心里也怵,既然成功地把戚冉君保出来了,还是不要再生枝节为好。
项瑾筠冷哼一声,走过去拍了拍戚冉君的脸,“别睡了,回家。”
戚冉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脸色很不好看,项瑾筠偷偷骂了一句活该,拽着他的手臂把他扶了起来。
“拿好你的驾照,别让我再来接你第二次。”
“……”
戚冉君一声不吭,慢吞吞地跟着项瑾筠往外挪动,临走时看了沈玄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跟着出去了。项瑾筠长叹一口气,又好气又无奈,问道:“行不行啊?还能不能走?”
“……能。”
“那走吧,车小没办法,你在后排趴会儿凑合一下吧。”
“………嗯。”
戚冉君侧着身子蜷缩在后座上,难受的要命,项瑾筠尽量把车开得平稳,路上还不忘数落他两句。
“好端端喝什么酒,真喝高了不知道叫个代驾或者给我打电话?还敢醉驾,你晚饭吃熊胆了?”
戚冉君头也疼腿也疼屁股也疼,烦躁得无以复加,“你别再唠叨了,让我清净会儿吧。”
项瑾筠斜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行,趁着还能清净就赶紧清净一会儿。交警队这边我给你压住了,但我可不保证你爸不会知道这事。”
“……”
一路无话,项瑾筠连背带扛好不容易才把死沉的戚冉君弄进家门,天已经亮了,可这一晚还没过去。项瑾筠把戚冉君弄到床上,帮着脱裤子换衣服,又拿毛巾又找药,这边端茶倒水,那边伺候擦身子,足足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总算能坐下来喘口气。
“你家那位警官的体格可真不错,这手劲,啧啧。”家里光线充足,项瑾筠这才有了闲心仔细看看戚冉君的惨状,虽说青青紫紫伤得不轻,但比起拘留十五天还扣驾照还是好多了。“怎么样,现在舒服了吗?起来跟我去飙车怎么样,比谁先绕二环一圈。”
别说开车了,就戚冉君现在这样子,没准五六天都坐不下,项瑾筠知道戚冉君一定反省过了,但还是忍不住要唠叨他几句。
“看你这样儿,我就俩字——活该。这次算沈玄给你面子,叫你给我打个电话,打了个时间差,把你弄出来了。不然把你扔到拘留所,关你半个月,看你怎么收场。”
戚冉君手捂着额头,手腕上还有发紫的勒痕,这会儿他酒醒得差不多了,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
“瑾筠,你信不信我?”
“我敢不信你?你连醉驾都能干得出来。”
“不是,我说认真的……你信不信我?”
“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戚冉君微微侧了个身,眼神有些游移不定,“我也没有什么证据,就只是猜的,但我觉得今晚的事情……很奇怪。”
项瑾筠看他的表情不像开玩笑,前倾身体作出聆听的姿态,“哪里奇怪,你说来我听听。”
“其实我今晚,是临时接到一个电话。”
戚冉君尽所能把记得的事情都说了,说到和大学同学喝酒,说到他准备叫代驾司机,又说到那几个一直往他身上蹭的陌生女人,期间项瑾筠一直凝神听着,没有错漏任何细节。
“后面的事情,我实在想不起来了,等我再醒的时候,人已经在交警队。”
项瑾筠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沈玄发来的信息,项瑾筠应付地回了个“嗯”,看了一眼时间。
六点整。通宵酒吧还没关门。
“把那家酒吧的名字和你去那里的时间告诉我。”项瑾筠站起来,手速飞快地给项瑾逍发了几条微信,项瑾逍果然没睡,几乎算是秒回。
戚冉君如实说了,问了句:“你要干嘛?”
“要他们好看。”

楼主 白石英二  发布于 2018-04-27 15:33:00 +0800 CST  
仅仅四个小时之后,戚冉君还在项瑾筠家里呼呼大睡的时候,项瑾逍就带人冲进了罪魁祸首的家门,项瑾筠跟在后面拽兮兮地走进屋,恍惚有一种香港电影里黑涩会大佬附体的中二感。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有时候警察做不到的事情,项瑾逍那些流里流气的朋友们却很容易就能搞定。
“五哥,这小子怎么处置,你说。”
项瑾筠差点要翻白眼,也不知道项瑾逍这个“五哥”的外号是怎么来的,居然还有人给项瑾逍递烟点火,不知道的还真把他当成电视剧里那种砍手跺脚不眨眼的黑老大。
“给他手机,叫他自首。顺便通知交警队,叫他们派人核实情况。”
项瑾筠没说话,意思是对项瑾逍的做法很满意,一群凶神恶煞的小弟推推搡搡去照办了,项瑾筠一把夺下项瑾逍手里的烟。
“不许抽。”
“……翻脸不认人啊,哥。”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去给月风打个电话,劝他赶紧跟你分手。”
在项瑾筠发飙之前,项瑾逍一溜烟儿地跑了。

下午三点。
睡了大半天的戚冉君被饿醒了。
……哪来的鸡腿味??
戚冉君一睁眼,发现沈玄正端坐在他面前,戚冉君吓了一跳,“啊”地叫出了声。
“……你怎么在这儿?”
有那么一瞬间,戚冉君以为被项瑾筠救出来只是个梦,他还在交警队,或者在拘留所。
还好并不是。
“为什么不跟我说?”
“???”
戚冉君皱着眉头看着他,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沈玄也皱着眉头,但已经没有昨晚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了。
“你被人下药的事情,为什么不跟我说?”
“……我被人下药了?”我怎么不知道?
沈玄深吸了一口气,把一个档案袋递给戚冉君,戚冉君打开来看,发现都是些照片的影印件。
“这什么?”
“这是昨晚你喝酒的那家酒吧,酒吧的店长、服务生还有昨天那几个纠缠你的女性,项瑾筠都已经找到了。”
“……”项大少爷,真是神通广大啊。
但是戚冉君笑不出来。
“所以呢,问出什么了?”
“那几个喊你喝酒的同学跟你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这是实话。
“……算了,总之他们已经坦白,昨晚是有预谋地约你出来并在你的酒精饮料里混入了含有致幻和催情效果的药物。”
戚冉君差点骂人。
“目的呢?”
“拍你的不雅照,用于威胁。”
戚冉君失笑,“威胁我有什么用?我就是个普通的硕士研究生。”
“你父亲在银监局工作。”
“……好吧。”
这叫什么?飞来横祸?流年不利?还是那个最近很流行的甩锅大法,水逆?
“对不起,我事先并不知道……”
戚冉君勉为其难地扯了扯嘴角,“没什么可道歉的,我也不知道。”
“……”
“……”
相对无言了半晌,是戚冉君不甘寂寞的肚子打破了尴尬,沈玄把床头柜上的手提袋拿过来,里面盒盒袋袋全是高蛋白。
都是戚冉君爱吃的东西。
“……谢谢。”
拜肤色偏黑所赐,戚冉君并没有察觉沈玄发红的老脸。
“慢点吃。”
整个房子里都弥漫着鸡腿的香气,还混着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项瑾筠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刚抬起腿要一脚把门踹开,口袋里的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响起的是特别好友的提示音。
项盛雄:『怎么回事?』
项盛雄:『来我办公室。』
项盛雄:『收到回。』
项盛雄:『 信。』
“……”
项瑾筠:『知道了,二十分钟后到。』
项瑾筠恨恨地放下腿,走到大门口一jio踢飞了戚冉君的鞋。



-----------OVER-----------

楼主 白石英二  发布于 2018-04-27 15:34:00 +0800 CST  
【严正声明:本人从未授权任何人以任何形式有偿出售《倾国倾城》TXT,请各位小可爱不要上当不要购买】
今天突然收到回复,说有人在网络上销售《倾国倾城》的txt,不明情况的小可爱以为这篇文是晋江vip一类的收费文就花钱购买了,但搜到这篇帖子之后发现购买的内容和我在帖子里多次提供的网盘链接一模一样,所以来问我是否有授权卖文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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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真的有小可爱连蒙带骗给我塞了五十块钱的时候,我又默默地把五十块钱都捐给了慈善机构,都是那种得了重病家里没钱的小孩子,唉…所以我穷也是有原因的。刚在我的读者群里吐槽这个事情,竟然有个小可爱瞎说大实话,说她们是一群不仅不给钱还一到年节就在群里排排坐等我发红包的娃,我233333333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莫上当啊兄dei们!


楼主 白石英二  发布于 2018-06-03 19:27:00 +0800 CST  
此为该店铺信息,内有大量溪苑文章,两元一部,五部起绑定出售。
已与该店铺老板沟通,老板态度恶劣,声称文是她花钱收的,我和整理文章的妹子三年的心血“和我有什么关系?”,并要求我支付她五十元成本费才能将《倾国倾城》下架,当我进一步询问她如何保证不会拿了我的钱还继续卖文,老板说“我做这行这么多年了,还真不在乎你这一部小说”。



楼主 白石英二  发布于 2018-06-03 21:32:00 +0800 CST  



楼主 白石英二  发布于 2018-06-03 22:45: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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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请各位移步。

楼主 白石英二  发布于 2018-06-03 22:49:00 +0800 CST  










楼主 白石英二  发布于 2018-06-04 11:22:00 +0800 CST  
【过气写手诈尸】番外一则

尹月风和戚景苑吵架了,或者说,尹月风大逆不道,把戚景苑骂了一顿。
“大少爷,您快去劝劝吧!”
丞相府的下人出府门一路小跑,紧赶慢赶才追上戚冉君一家三口,菁儿正骑在沈玄脖子上手舞足蹈,把沈玄原本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抓得乱七八糟。
“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尹月风有时候是有些倔脾气,但总不至于出言顶撞,更遑论“把戚景苑骂了一顿”这种无法无天的事了。
“哎呀,大少爷,咱们路上再细说吧!老爷把自己关在房里谁都不见,可不是小事呀!”
“但…”
戚冉君似乎有些迟疑,转过头看了沈玄一眼,沈玄倒是宽容,说道:“不碍的,你去吧。”
好不容易才挤出这么一天时间,说好要陪菁儿的…唉。
“你跟娘去玩儿,爹晚点再来陪你。”
“哦……”
菁儿垂着眼,一副委屈模样,戚冉君心中歉疚,但毕竟家事要紧,只得丢下父女两个,折返回府去了。
“你细说,今日府里究竟怎么了?”
————————————
尹月风一进戚景苑的院门,便面露不悦之色,连洒水扫地的小厮脸上都透着几分慌张,一看见他,便喏喏地唤一声“二少爷”,忙忙提起水桶,提着扫帚,缩着脖子跑走了。
尹月风近来琐事缠身,起因原是近年来,秦燕与诸多邻国水路邦交渐盛,贸易往来繁多,工部大兴水利,屯田?修路,需要朝廷拨付大笔的银两下去,方能为之。项瑾逍在市舶司挂着闲名,一应事务大多是尹月风管辖,秦燕往渊国及诸多西北小国的商路,也是在尹月风的大力建议下修筑。原本,通商往来所征的税银足以应付各项开支,可税银并不经尹月风的手,而是入了国库,工部所需的银两,也由户部再行拨付。年初,尹月风发现工部开凿运河支路的进程有所放缓,便告了假偷偷南下,往江南去查。到了实地一看,哪里有什么进展,四下里一查,方知是银两不济,就晾在了一边。
尹月风勃然大怒,人未返京便手书一封与项瑾筠,又搜罗诸多证据,回朝与户部尚书对质。户部拉扯上吏部,反控尹月风不顾全大局,张口闭口百姓百姓,却不理官员家小死活,只盯着自己所辖,不顾朝廷其他要务。尹月风则直接将账目奉到了龙案上,声称国库早已足够充盈,户部却还要增加赋税,吏部更是放任地方冗员,纵容官员贪腐。
两方争执不下,项瑾筠不好明面上护短,又不愿贸然处置,招致其他官员不满,便从中安抚,暂且压下了矛盾。但这一招缓兵之计并不能从尹月风这里讨到好,他在正事上生起气来,连项瑾筠也是哄不住的。
御书房这一通不留情面的对质,戚景苑虽未在场,但也从两位下属那里将情形问得分明。尹月风心中其实也清楚,户部和吏部的所为,亦是受上位者的默许,回想起当年戚景苑和程祧分庭抗礼,却又极力避免明面上的争端,尹月风也清楚了自家父亲的为官之道,无非是大局为重,平和为上。
尹月风心中虽不满,但总不至于与长辈无礼的,可不巧的是,尹雪溪的忌日就要到了。尹雪溪并非明媒正娶,在丞相府连个侧室的名分也无,自然不会和许雁秋一样厚葬,更不会年年大兴祭奠。尹月风本想回府同戚景苑商量尹雪溪忌日的一应事宜,却看见戚景苑在家中摆宴,与几位亲贵老臣把酒相谈,场面好不愉快。这一遭,尹月风也忍了,只等着宴席散了,再去与戚景苑说。
未曾想到,戚景苑也正好有事要找尹月风谈,尹月风还没开口提尹雪溪忌日的半个字,戚景苑便与他说起官员之间近来的一些口风,暗示他莫要强出头,勿与户部吏部为难。尹月风原本只是脸色不大好看,抿着嘴一句话也没说,谁想到戚景苑突然道出一句“百姓虽也要紧,但安抚住皇上手下的官员才能天下太平,当下还是先紧着王公贵族,税还是要照征不误”的话来,尹月风忽然就气血冲头,猛地站了起来。
“王公贵族奢侈享乐,不过是多与少的分别罢了,可对平民百姓而言,却是生与死的分别!平民如何?生而为民,就该终生辛劳困顿,养着一群生来高人一等的蛀虫么?”
这话说得很重,语气也甚是不满,戚景苑没想到尹月风会这般与他说话,错愕之余又有些愤怒。官员之间传言四起,纷纷议论尹月风仗着圣心偏袒,又把持着水陆通商大权,不把同僚放在眼里,朝堂上政见不合,总是不留情面地予以驳斥,还常常抬出百姓来,让其他官员在皇上面前很是下不来台。戚景苑虽不完全认同这些杂言杂语,但也知道尹月风今非昔比,可尹月风当面顶撞,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放肆!你说的是什么话?!”
换做旁人,被戚景苑这般呵斥一句,早闭了嘴不敢出声,可尹月风偏生在气头上,又有些宁折不弯的倔脾气,拳头一紧,竟脱口答道:
“实话。”
“你……!”
戚景苑冷不防被噎个正着,愣了愣神,一巴掌拍在桌上,喝道:
“胡言乱语!你眼中还有长幼尊卑么?”
“尊卑有别,所以贱民就是贱民,贱民吃不饱穿不暖都不算大事,死了就荒郊野地里随便葬了就算了事,是么?”
戚景苑一阵恼怒,几乎要忍不住一耳光扇过去:“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是在指责皇上,指责朝廷,还是指责我?!”

楼主 白石英二  发布于 2018-08-07 18:11:00 +0800 CST  
尹月风看着暴怒的戚景苑,反而平静下来,眼前这个头发泛白的长者,和他儿时幻想过的样子天差地别。
“你们根本不知道人间疾苦,体恤百姓之类的大话只是说说而已,在你心里,王公贵族与贫贱百姓又岂能一样。”
旧事一旦提起,伤疤便被撕得鲜血淋漓,尹月风知道自己在口不择言,可他没法控制自己不要再恶语相向。
“你忘了,她是怎么死的吗?”
“……”
从尹月风那双和尹雪溪一样澄澈的眼中,戚景苑终于知道尹月风的火气从何而来,不等他解释一句,尹月风转身拂袖而去。
那一副绝情的样子,和他当年离开尹雪溪时别无二致,戚景苑捂着心口,一下子跌坐进椅子里。
----------------------------
做错事了。
不该那样说话的,戚景苑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他确实应该为大局着想,替项瑾筠着想。
可他为什么就是那么恨呢。
恨少年时太过无能的自己,不能撑起家来,不能筹钱给尹雪溪治病,甚至,他都不能带着母亲的尸骨回她的故乡。
恨这世上的贪官污吏,恨那些身居高位却不为民谋福祉的王公贵族。
有时候,也恨戚景苑。
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尹月风从脑中强行抹去了,因为他是母亲至死都在深爱和等待的人,他不该。
不该一时冲动,伤害一个一直在努力弥补的父亲。
怎么可以对戚景苑那般无礼呢,明明可以心平气和的。
跪了许久的膝盖上传来一阵刺痛,尹月风垂着头,忽然抬起手来,朝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
很疼。
“你在干什么?”
尹月风回过头,看见戚冉君站在祠堂门口,再细看他手里的东西,脸色便又白了几分。
“……哥哥。”
是了,是该挨打的,谁叫他口不择言呢。
听见戚冉君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尹月风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有错,可他还是忍不住地想:
这才是他千辛万苦求娶回来的,正室夫人的儿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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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白石英二  发布于 2018-08-07 18:11:00 +0800 CST  
戚冉君走到尹月风背后,站定,发现他垂着头,两只手捏成拳头,似乎准备忍耐什么。戚冉君默默将藤鞭又握紧了一些,问道:
“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解释的吗?”
尹月风头也不回,轻声道:“错了就是错了,我没什么要为自己开脱的。”
凌厉的一鞭骤然击在臀上,一阵令人战栗的痛楚传来,尹月风的身子抖了抖,半晌才稍有放松。
“错了?意思是,你是明知故犯了。”
“不敬父亲是我不对,但我所说,都是我所想,并无虚言。”
话音刚落,又是一鞭,两鞭几乎重合,疼得尹月风暗暗咬牙。戚冉君沉着声音,质问道:“就因为政见不合,你就当面质问长辈,甚至妄加指责么?”
若只有这一桩事,尹月风断然不会和戚景苑翻脸,要不是尹雪溪忌日将近,戚景苑还在家中大摆宴席,和贪得无厌的王公贵族们有说有笑,他也不会这般失态。
但这些话,是无法对戚冉君说的。
嫡庶尚且有别,更何况他这种不清不白的私生子。
“……是。”尹月风不愿再多解释,索性俯下身子,做出一个认打认罚的姿态。他想,疼了也好,或许这样,自己的心里就能好受一些。“冒犯父亲,实是大过……请兄长责罚。”
“兄长”这种疏离的字眼,戚冉君已经许久没有听过,此时见尹月风身子跪伏在地,态度却颇为强硬,再听见他这样讲话,不由得心头火起。
“请我责罚?”戚冉君反问了一声,一鞭抽落,尹月风闷哼一声,眉头也纠了起来。戚冉君用藤鞭点着他的伤处,厉声道:“既是明知故犯,罚你有何用?你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是觉得我仗着比你年长几岁就欺负你?”
“我没有。”尹月风强忍着疼痛,低声道:“月风……不敢那么想。”
“‘不敢’?是嘴上不敢,还是心里不敢?”戚冉君被尹月风看似低眉顺目实则死犟不服的态度激怒,扬起手嗖嗖嗖几鞭抽下去,尹月风用力撑着地,竭力压抑着唇齿间止不住逸出的痛苦喘息,空旷的祠堂里,鞭声格外瘆人,连祠堂外的下人们听了,也战战兢兢躲得老远。“你如今有实权在手,朝中百官都敬畏你三分,你能把朝堂上的事情带回家里来教训亲爹,还有什么‘不敢’的?!”
亲爹?
是啊,是亲爹不假,可尹雪溪缠绵病榻、日渐衰弱之时,他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爹去哪里了?
仅仅因为许雁秋是名门之后,与他这个丞相之子门当户对,就能生时尽享荣华富贵,死后厚葬于戚家。而尹雪溪出身卑微,污了他高风亮节的好名声,就活该一辈子遭旁人指摘,最终病死于困顿,一抔黄土裹了尸身去么?
身上的疼痛愈演愈烈,疼得他两腿都在发抖,尹月风仍是死咬着牙不肯说一句讨饶的软话,极力撑着身子由着戚冉君罚。而越是这般硬撑死扛的态度,越让戚冉君火大,手下渐渐失了准,有几下甚至使出了八九分的力气。
“……唔!!”
藤鞭贯穿了先前几道伤,剧痛之下,尹月风向前戗了一下,用手肘勉强支住地面才没摔倒,戚冉君骤然停手,才发现尹月风侧脸上挂了冷汗,单薄的背脊因痛苦的喘息而起伏着,既悲惨,又可怜。
“你起来,跪好。”
“……是。”
尹月风用手掌按着自己的大腿,勉力慢慢地、慢慢地立起了身子,伤处止不住地抽搐着,疼得钻心刺骨。戚冉君绕到尹月风身前,这才看清他近乎惨白的脸,尹月风垂着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
“月风,你看着我。”
尹月风没听,眼神似乎越发黯淡了,戚冉君看穿他躲闪的目光,干脆在尹月风面前蹲了下来。
这下尹月风躲无可躲,只能和戚冉君四目相对了,戚冉君盯着尹月风的眼睛,声音温和了许多。
“有什么话是连对我也不能说的么?”
细究起来,自己的长相随了母亲,而戚冉君则像戚景苑多一些,尤其是温和地笑着的时候,任谁都会看一眼就知道,他们是亲父子。
尹月风忽然替尹雪溪感到有些不值。
“如果十月十五那天,府中大摆筵席,父亲与同僚们把酒言欢,你会作何感想?”
“……”
戚冉君一时无言,想不到尹月风会露出如此悲伤的表情,问出如此令人痛心的话来。尹月风看着戚冉君,忽然露出一个极为讽刺的笑容。
“你不知道,因为他不会的。他不会那样对你,不会那样对你的母亲。”
戚冉君尚未想到该如何开口,就见尹月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却又因为身上过于疼痛,无法像素日里那般站得稳、站得直。
“今日顶撞父亲之过,谢兄长责罚。月风自当谨记,以后必不会再犯了。”
不会再有什么不满,更不会再多说什么,人生来固有高低贵贱之分,他又何必再多奢望?
“……月风!”
“冉君。”祠堂门外忽然传来沈玄的声音,他终究放心不下,带着菁儿跟着回来了。看到尹月风两腿发抖满头是汗的样子,再看戚冉君手里紧紧攥着的家法藤鞭,沈玄就什么都知道了。“爹醒了,你不去看看吗?”
“……”
沈玄几步走进祠堂,搀住了尹月风,尹月风挣了一下,被沈玄用力捏住了手肘。
“我送你回去休息,慢慢走。”
戚冉君这才看到,尹月风的后襟上透出了些许淡红色的血迹,想到尹月风问他的那句话,戚冉君忽然觉得,这个弟弟,距离自己,距离父亲,距离整个戚家都如此遥远。
他们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一些事,真的在有些地方对不起他?

楼主 白石英二  发布于 2018-08-08 11:26:00 +0800 CST  
尹月风早已有了自己的府邸,丞相府的偏院一直空着,只有下人们偶尔去扫扫尘土,侍弄侍弄花草,
故而十分冷清。沈玄本意是送尹月风回偏院歇息,但尹月风不肯,坚持要回自己府里去,沈玄拗不过他,只好叫人备车,把尹月风送出丞相府。
沈玄心细,交代下人多备几个软垫,尹月风知他好意,颔首道了声谢。
“你若是坐着不舒服,就……”
“不必,我撑得住。”
沈玄看尹月风脸色苍白,两腿因虚坐着而不时发抖,微微蹙眉,劝道:
“你何必逞能呢,是在生冉君的气么?”
尹月风摇摇头,淡淡道:“我没有,自己做错的事情,心里清楚得很。”
马车颠簸了一下,尹月风吃痛,低哼了一声,沈玄看穿他眉目间极力的隐忍,叹了口气。
“可以和我说说原委么?”
尹月风没有立刻回话,只是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沈玄看到,他掌心里有许多深红色的指甲痕,想必是刚才被戚冉君打得狠了,强忍时无意伤到了自己。
“秦燕人常以天朝上国自居,自诩为礼仪之邦,看不起其他国家,说你们都是蛮人。可我觉得,并非如此。”
尹月风好不容易开口,说的话却和沈玄的问题似乎并不相干,沈玄静静听着,接口道:
“何以见得?”
“那年在御花园,你曾救过我一次,你说过,在渊国,并无贵族与平民之分,人人皆平等,无所谓尊卑上下。”
“是,比起你们这种大国,我们没有那么多百姓,官员也远远少于你们,举国上下,只有我一个人被奉为‘神鹰之子’。”
“秦燕在你们眼里,应当是极为繁华富庶之地吧?百姓安居乐业,少有沙暴和大旱。”
“是,尤其京城,着实令我羡慕,我时常想,如果渊国百姓也能如此……”
沈玄话还没说完,尹月风忽然看着沈玄笑了一声,沈玄止住话头,疑惑道:
“怎么了,你笑什么?”
尹月风转头看着马车窗外,两三层的高楼沿着街路笔直地延伸出去,街边小贩们的吆喝声不绝于耳。一阵风起,掀动了尹月风的鬓发,几片树叶打着旋,飘进了马车里。
“笑这太平盛世,不过一场虚妄。”
话里几分悲凉,教人听着难过,沈玄脸色发沉,追问道:
“这话怎么讲?”
“我母亲未婚生子,带着我四处漂泊,受尽世人非议,至死无怨无悔。我儿时风餐露宿,流离多年才得以在陋巷中存活下来,在我爹找到我之前,我过的那些日子,连我自己都不敢回想。”
“你们秦燕的礼法,我懂。我一直觉得你母亲独自抚养你成人,并将你教导得如此……出类拔萃,对,是这个词,实在是很不容易,令我肃然起敬。”
“……谢谢。”
尹月风低垂着眼,神色很是黯然,沈玄挺直腰板,正色道:
“我不是在敷衍你,更不是奉承,我说的是真心话。”
“我知道,所以我说,谢谢。”尹月风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着莫名复杂的情绪,他沉默地望了沈玄片刻,有些小心翼翼道:“我可以和你说几句肺腑之言吗?”
“当然。”沈玄极为认真,马上又补充道,“你放心,如果你不想被他人知道,我保证没有第三个人会知道,包括冉君。”
“每年十月,我哥哥必会回府,你年年陪他回来,想必也知道那时候丞相府上下是何种景象。”
“是,我知道。”
九月未尽,戚冉君就惦记着回府祭奠母亲的事,丞相府上上下下数十人,无不沉浸在悲戚之中,莫说是声色歌舞,就连平日里闲聊都要小心克制,因为人人都知道,故去的许雁秋在戚家有何等地位,如若他们胆敢有任何言行对许雁秋不敬,戚冉君又会如何惩治他们。
“下个月初,就是我母亲的忌日,看看现在的丞相府……你能理解我了么?”
“……”
沈玄沉默着,放在大腿上的两手不经意地握紧了,尹月风苦笑一声,把头扭到一边。
“无论我为秦燕付出多少,也无论我给戚家做了多少,我这个卑贱的出身,终究是抹不掉的。如果我娘生在富贵之家,他当年是不是就不会弃她而去?如果不是我年少无能,没钱给她治病,她也许就不会走得那么早。”
说到伤心处,尹月风闭起了眼睛,因为竭力克制着悲伤,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
“我以为今日的我有了些实权,可以为普天之下的穷苦百姓做些什么了,哪怕我所做的一切并不能换回我的母亲,但我至少尽心竭力过,想让百姓们衣食无忧——”
尹月风哽咽了,再说不出一个字,他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好像把千言万语都吞回了肚子里。
“可我没做到。”
沈玄看着尹月风的侧脸,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被打个半死还要维护项瑾筠的青年,他曾拥有这世上最清澈明亮的双眼,可这双眼睛此时却盈着难以言表的悲哀。
“莫说是为穷苦百姓谋福祉,我在自己家里,连我母亲都捍卫不了。”
如果是许雁秋的忌日将近,戚景苑会在府中设宴玩乐么?
不会的。
如果是戚冉君对戚景苑出言不逊,就算他和戚冉君的年纪对调,他能以兄长的身份请出家法来责罚戚冉君么?
他不能。
“月风,你刚才说的这些,我都懂了。“沈玄看着尹月风的眼睛,诚恳地说道,”原来丞相府中还有这些隐情,真是难为你了。”
尹月风的手指绞着衣摆,指尖因用力过度而发白,沈玄向前探了探身,语气里充满敬意。

楼主 白石英二  发布于 2018-08-09 11:40:00 +0800 CST  
“人非圣贤,多有私心,凡人只计较个人利害得失,哪会管旁人死活。至于世间不公之事,只要与自己无关,谁又会多管闲事?京城中许多上位者,心中只有贪图享乐,要他们大公无私,必然是难于登天。”
“我从未想过对王公贵族们不利,但他们为了一己私欲,竟挤占国库银钱,致使地方官员拿不出钱来修路建桥,将百姓的生财之路堵死,若我连这都忍让,还谈什么兼济天下?”
抛开个人家事不谈,尹月风忽然激动起来,拳拳赤子之心,更令沈玄赞叹不已。
“我知你意,也知你难,可你要知道,并不是人人都有你这般境界。”
“我没有什么境界,我只是时刻不敢忘记母亲的教诲罢了。”
“你们秦燕话中,有一种说法叫‘感同身受’,可我以为,世上从无‘感同身受’,只有‘同病相怜’。”
“……”
“我并非为冉君开脱,但他毕竟生来就是丞相之子,在先帝面前也受尽宠爱,你幼年时经历过的那些,他没有经历过,所以无论他作何努力,他也只能是尽他所能地体谅你,你要求他完完全全地理解你,他做不到的。”
沈玄说得诚恳,并无偏私护短之意,尹月风静静听着,一言不发。
“平心而论,丞相为官数十载,大小功绩无数,虽然……也许他做得还不够,但我以为,他已经配得上‘心系百姓’这样的赞誉。就算他是丞相,是秦燕上下地位仅次于项瑾筠的人,他也不可能让这天下再无尊卑贵贱之分的,因为事实如此,岂是一人之力能够抗衡?”
尹月风沉默了半晌,终于点了点头。
“你说的有道理,这件事上,是我苛求他了。”
“我只对事不对人,我能体谅他在政事上的决定,但是你们的家事,至少听你所言,我认为他错了。至于你顶撞他,我认为情有可原。”沈玄顿了顿,轻声道,“你会记恨冉君吗?”
“不会。”
马车终于驶到了尹月风的府门口,稳稳地停下来了,沈玄双手交叠,对尹月风微施秦燕礼。
“我代冉君,多谢你的体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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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白石英二  发布于 2018-08-09 11:43:00 +0800 CST  

楼主:白石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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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3-12-27 03:4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11-26 18:22:0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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