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溪苑】【原创】雪月寒(古风 师徒 父子 兄弟)

第三章
轻叹一口气,沈冬行不禁看了看身边的总镖头于凤山。
八年前,他曾遭逢巨变,落魄之际,结识了于凤山。在自己看来,于凤山虽然功夫平常,但仁厚义气,颇有古风,令人敬服,这才受邀做了他长威镖局的大镖师。加入长威镖局后,于凤山对他也十分敬重,待如兄弟,从不轻易烦他出镖,且对他性子孤冷,凡事特例独行之处,也毫不介怀。
唯一麻烦的是,他初入长威镖局,便遇上一场夺镖之争,自己一人一剑,救了包括于总镖头在内共九名镖师的性命,威名顿起,从此拜师学武之人便络绎不绝。他原立下了不收徒的说法,奈何穷文富武,这些富豪子弟拜师不成,便通过父兄之势,强行托请。要知道镖局立足,三分靠功夫,七分靠关系,得罪富豪权势,怎生了得?自己总不能看着总镖头左右为难,只好立下五两束修,开门纳徒。不过,他教徒无方,又生性严苛,教过几个后,就再无人问津了。
然而,今年却又听管事传报,有人投贴要拜他为师,意外之余,少不得要出来点个卯,顺便看看是个什么人——却原来只是个半大孩子。

楼主 寂水心  发布于 2012-12-26 09:59:00 +0800 CST  
履历刚刚看过,父母双亡、出身贫寒,高得离谱的束修是靠变卖田产换的,如今已是无家可归。沈冬行不禁暗暗叹了口气,稚子无知,父母双亡又无人管束,想是听闻了什么传言,便一味天真孤注一掷地来了。
如今,自己自然是不会收的,只是他年纪幼小,落选之后,即便拿这五两银子再置些薄田,又如何能经营渡日?——沈冬行不禁侧眼看了看身边的于凤山总镖头,于凤山徒弟虽多,但在他看来资质好的却没几个,李子威算拔尖的,其实也不及眼前这孩子——于凤山若肯,由他收为弟子倒是不错,若不肯……他不至于这么没有眼光吧……

楼主 寂水心  发布于 2012-12-26 09:59:00 +0800 CST  
红着脸,举起最小的石铛,薛寒下意识的又瞄了一眼沈冬行,意外地,只见沈冬行向辅考弟子将头略略一点,竟是过了!
薛寒立刻松了一口气,心中不由一阵感激。

楼主 寂水心  发布于 2012-12-26 10:00:00 +0800 CST  
下一关是拳脚,眼看着其他少年一套套拳脚虎虎生风地打下来,一边的辅考弟子一会儿“五禽拳”、一会“八卦掌”的报着名号,薛寒刚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半空。
拳脚,自己倒是在围猎时跟带队的大叔学过几招,可是,根本不是象那些少年演的那样一套一套的,更不要说什么名字了。
万般无奈,薛寒将心一横,向辅考弟子报说要打“围猎拳”,又要了一条绳索和一只短木刀。
正在全场镖师都在发愣什么叫“围猎拳”的时候,只见薛寒左手一扬,将绳索抛出,准准地套在场前的一只木桩上,再抖手一拖,木桩自然翻倒,薛寒随即赶上几步,一个空翻跨在木桩之上,木刀出手,做了一个划劈的动作。接下来,伏身翻滚、贴地背滑、之字旋跃甚至攀枝上树,一条绳索,忽缠、忽引、忽牵、忽攀,一柄短刀,或刺、或剖、或劈、或搅,全无章法,却又一气呵成,一时倒也将人看得倒也眼花缭乱。直至薛寒技穷收身止步时,大家才回过味来,场内场外爆出一阵哄笑。
当然,笑的大多是场内的少年和场外的弟子,堂前的一排主考师傅们虽有莞尔,却均未嘲笑。至此,谁都看得出,薛寒毫无根基可言,然而他临场拼凑,毫无滞碍,闪转腾挪,行云流水,可见手脚灵便、悟性奇高。大家不禁将目光都投向了沈冬行,一边暗羡他好福气又遇上一个佳弟子,一边又暗叹他不善教授,这么好个苗子只怕又要明珠暗投。
而正中高坐的于总镖头却是面带喜色——沈冬行极厌收徒,之前收的几个,其实都是自己在无奈之下百般求恳的,请托之前,无论是谁,一概落选。而如今这个孩子无论表现如何,也都必将落选,那么自己就又可以“拣个便宜”了。
然而,就在大家的或羡或叹之中,谁都没有注意,沈冬行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楼主 寂水心  发布于 2012-12-26 10:00:00 +0800 CST  
再次获得过关的讯信,薛寒感激得都快哭了。他望向沈冬行,虽说离得远,看得不怎么清楚,但却暗暗下了决心,若真能被破格收录,他一定会好好回报。
最后一项是比斗,顺利通过前两关的的少年以抓阄的方式结对比试。薛寒自认倒霉,他抓阄抓到的居然是在第一关中举起最重石铛的那个少年,看着对方足足高出自己一个头的健硕身材,薛寒几乎有些绝望。
生涩地向对方行了个礼,薛寒呆呆地站在场中,不知如何是好——打斗,不是打架吧?上去照脑袋就给一拳?——而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对方一拳已到胸前。
薛寒反应极快,急忙后退一步,矮下-身,错脚一滑竟从对方胯-下钻出,乘势便扑到对方背上,一手勒住对方脖子,另一手便向对方眼中叉去。——这是薛寒在林中围猎时常用的招法,野兽的腹下是死角,嘴咬不便,只要速度够快,猎物便不及转身,乘势上背,有刀的话,勒住脖子来一刀,直接有效,如果没刀,就叉取它的双眼,也能最快使猎物失去反抗力。
对方少年大惊,万没想到薛寒会使出这样泼皮无赖般的打法,亏他素有根基,急切间向后一摔,同时双臂一震,后肘直击薛寒两胁。
薛寒对付野兽惯了,哪曾想到对方是四肢灵便的人,一摔之下,自己后背反先着地,痛楚难当,接下两胁被重重击到,疼得他几乎叫出声来,两手自然松了。对方乘机就地一滚,一个鹞子翻身起来,因恼他出手无赖,起脚便踢。薛寒忙也向后滚开,乘翻滚之际,膝下使力,滑身站起,然而还没等他再出手,锣声却已响了。定睛看时,自己已在比斗圈外——按规矩,这场比斗算是输了。
薛寒满心沮丧,但也心知肚明对方比自己强过太多——漫说是对方,从刚刚各人拳脚功夫的显露来看,放眼场中任何一个少年,只怕都比他强。薛寒忍不住再次看向沈冬行——前两场,自己做得都是最差的,可是沈冬行都宽容了,那么这一关呢?他还能网开一面吗?

楼主 寂水心  发布于 2012-12-26 10:01:00 +0800 CST  
看着薛寒的打斗,沈冬行的脸色越发阴沉了。
一边的于凤山最先发觉,不觉有些失笑,侧脸低声道:“怎么了,看不惯这孩子的无赖手段?……你该看得出,他身上没什么拳术根基……打斗的套路倒是和那套‘围猎拳’……”说着,先忍不住呵呵一笑,才又接着道:“……的确是如出一辙……这当真是他围猎时练出来的也说不定……既是如此,实用之下粗野就在所难免了……他还小,又没从过师,能懂什么?……以后好好教训就是……怎么样,肯不肯再让我再占个便宜?”
沈冬行听了,不禁也淡淡一笑,却不似往日那般回应。反尔微微闭了闭眼,似乎想了些什么,才向辅考弟子轻轻点了点头。
“过了?……”于凤山的脑袋竟然一阵发懵。——无人托请居然三关俱过,这在沈冬行这里还是第一次,他不禁瞪大了眼睛看向沈冬行。
“我想当面问问他,总镖头的意思呢?”沈冬行回视于凤山,轻声道。
“当然好!”于凤山大声说,“真是难得你能相中个弟子呢!这孩子确实不错……你也真该收个徒弟,起码不至于冷冷清清的!”
“我只是先问问……”沈冬行微笑道,眼中却并无半分笑意。

楼主 寂水心  发布于 2012-12-26 10:01:00 +0800 CST  
站在沈冬行面前,薛寒是即感激又有些不安。——三关通过,当面问询以定去留,这是帐房先生当初便告诉他的流程。只是以自己的表现,他完全没有料到可以做到这一步。
薛寒充满感激、甚至带了一些讨好地望着沈冬行,然而,沈冬行回视他的,却是异常地冷峻。“薛寒,是吗?”沈冬行冷冷地问,一双眼深深地看着他,仿佛要看穿他的心。
“是……”强压着心中泛起的一丝寒意,薛寒怯怯地点了点头。
“以前没学过武?”沈冬行直视着薛寒,又问。
“没有……”薛寒羞红了脸,道:“只在围猎时和大叔们学了些围猎的办法……不知道算不算是武……”
没学过?……只是一些围猎的办法?……沈冬行的嘴角不禁泛起一丝令人难以查觉的冷笑。
“那你怎么想起来要要习武呢?”沈冬行又问道。
“因为……”薛寒一时有些语塞。羡慕?有点儿,哪个男孩子没有个英雄梦?但在来之前,自己想都没想过。喜欢?有点儿,但也不是全部;娘的安排?这个最重要了,但娘也没说要自己非学不可。那是为什么呢?……薛寒认真地想着,越想越胡涂,终于低了头,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一边的于凤山不禁莞尔,而沈冬行却微微皱了皱眉,继续道:“不知道就要拜我为师?”
“嗯!”薛寒真的有点尴尬了,他横下心,脱口道:“因为娘死了,我没地方去,是娘说我可以到这里来拜师……也是一条出路!”
“出路?!”沈冬行的眼底泛起了一丝嘲笑,道:“这算什么出路?你变卖田产才换得五两银子,只能跟我学一年,一年之后,你的出路又在哪儿?再弄点田产卖了?”——开玩笑,什么样的娘会安排自己儿子这样的出路?一年之后,让儿子喝西北风去?
“……”薛寒怔怔地一时没言语。一年之后?他没想过,他只知道这是娘唯一“安排”给他的“一个机会”。至于这是个什么机会,以后该怎么办,娘没说,自己也从来没想过。
“可是……娘说,这是给我的一个机会……”薛寒低下了头,轻声说道,声音小得几乎自己都听不清。
然而,沈冬行听见了。“机会?……这倒真是个机会!”沈冬行失笑了,微侧了头,向于凤山道:“……好吧,如果总镖头没有什么意见,这徒弟……我收了!”

楼主 寂水心  发布于 2012-12-26 10:02:00 +0800 CST  
“……”收了?!包括于凤山在内,在场众镖师几乎全都瞪大了眼睛,沈冬行……这怎么可能……主动收了个徒弟……而且还是这样的表现……就算悟性高点,也不至于受到这样特殊的待遇吧?……难道,今天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吗?
“……”收了?!薛寒也觉得天眩地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自己的表现,沈冬行……长威镖局最有名的沈大镖师……居然就这样收自己为了徒了。他不禁一阵感激,扑嗵一声跪在地上,连磕了四五个响头。
“行了行了,一会拜师的时候再磕吧!”在其他众镖师惊愕目光中,帐房先生终于走了过来,一把扯起不断叩头的薛寒,引他到阶下站定。

楼主 寂水心  发布于 2012-12-26 10:03:00 +0800 CST  
大约过一个时辰,少年们都陆续比斗、问询结束,最后通过的六名少年一字排开,齐齐整整的站在阶下。
看着阶下的少年,于凤山哈哈一笑,轻轻击了两下掌,向左右道:“好!好!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恭喜各位兄弟又选得如意弟子,长威镖局人财两旺,运势兴隆。”说着向帐房先生微一示意,道:“拜师吧!”
不是入室弟子,镖局收徒一般都不很复杂。几名大弟子手脚利落的抬上一张香案。各镖师在于总镖头带领下在案前略一奉香,便复又在椅上坐下。这时便有帐房先生上前,唱道:“德长延四季,名威震八方。黄道吉时,长威镖局开门纳徒,拜师!”——前两句是长威镖局的“名口”,嵌着“长”、“威”二字,走到哪儿,报上“名口”,便知道是长威镖局了。只是镖行四海行走做生意,并不讲究炫武扬威,而是要德交义结、和气生财,因此长、威二字均居在第二位,取个不敢占先的意思。
随着帐房先生唱歌般的吟咏,两名大弟子走到阶下,将六名少年引到堂前。

楼主 寂水心  发布于 2012-12-26 10:03:00 +0800 CST  
第四章
“拜师!”然后随着帐房先生吟咏般的唱礼,少年们自动排成一排,随着“跪!……拜!……再拜!……三拜!”地喊声,恭恭敬敬地向一众大镖师们行拜师礼。——这就是镖局不同江湖门派的地方,同样是开门纳徒,镖局更象是武行里的学塾,并没有严格的师别之分,除非入室弟子,对其他各类弟子来说,一众镖师都算是自己的师傅,因此在拜师行礼也没有什么区别。——当然,束修有别,由谁来授艺还是有区别的。
“礼成!敬茶!”帐房先生再次喊道。几名大弟子再次上前,向每名少年的手上各递了一碗茶,与拜礼不同,这碗茶是专门敬给自己正式的那个师傅的了。
“弟子陆永年,请师傅喝茶!”一众少年中年龄最大的陆永年最先向前,在一名络缌胡子的镖师面前跪倒,双手将茶举过头顶,依礼敬茶。
“好!起来吧!”那名镖师满面含笑,接过茶轻啜了一口,从怀中拿了一只红包递到陆永年的手中。
“谢师傅!”接过红包,陆永年也是开心地一笑,又叩了个头,起身立起,转身站在了那名镖师的身后。
接下来,其它四名少年也依次象陆长明一样上前敬茶行礼,拿了红包,侍立在各自师傅的身后。

楼主 寂水心  发布于 2012-12-26 10:18:00 +0800 CST  
拜师还有红包?——年纪最小的薛寒排在最后,一边看得新鲜,一边眨着眼睛不由得期待起来。
终于轮到自己,薛寒忙按捺住心头的紧张与喜悦,学着别人的样子,认认真真地捧着茶来到沈冬行的面前,屈膝跪倒,低头奉杯道:“弟子薛寒,请师父喝茶!”
仿佛看透了薛寒的心思,沈冬行只淡淡一笑,接过茶如他人一般轻饮了一口,却不拿什么红包,反向身后一招手,一名黄衫弟子立刻快步向前,呈过一根系了红绸、大约一指粗细的藤条来。
“……”眼看着沈冬行将一根藤条递给了自己,薛寒不禁有点发懵。这东西他不熟,但也在小伙伴们的哭喊中见过几次——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算什么意思?这就是自己的“红包”吗?
“嗯?”看着薛寒发呆,沈冬行鼻音轻轻一哼,薛寒吓了一跳,一时顾不得多想,忙象其他人接红包那样,双手接过,然后叩下头去,道了一声:“谢师父!”……

楼主 寂水心  发布于 2012-12-26 10:19:00 +0800 CST  
“起来吧!”随着沈冬行淡淡地一声恕礼,帐房先生那边“礼成”两个字也悠悠扬扬地唱了出来。
见怪不怪地看惯了沈冬行的特立独行,一边的于凤山只能是苦笑——原还以为沈冬行想通了,难得放低姿态收了个徒弟,谁想又唱了这么一出。拿根藤条作见面礼,也不怕把徒弟吓跑了——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孩子,看来以后有苦头吃了,只是不知道能坚持多久——这孩子资质既好,年纪又小,而且父母双亡,收做入室弟子其实最合适不过了,只不过这个沈冬行……
于总镖头这里正胡想着,那边各房师傅门早已开始起身互相致意,新弟子们也在本房大师兄的引领下依次拜会本房师兄。沈冬行这里显然不需要,起身只略向于凤山于总镖头点了点头,便向薛寒道:“走吧!”

楼主 寂水心  发布于 2012-12-26 10:19:00 +0800 CST  
走吧?去哪儿?薛寒显然还没从一连串的事件中反应过来,直到被沈冬行皱着眉横了一眼,才紧忙着亦步亦趋地跟在了沈冬行身后。
走吧!……跟我走吧!……师父是这个意思吗?——薛寒的心不由温热起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溢上心头——这就是娘给自己的那个“机会”吗?自己终于不再是自想自行、自言自语的一个人了,是吗?
于是,手中的藤条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对于藤条,薛寒不熟,他-娘对他,骂都懒得骂上一句,怎么会动藤条?——自己少数几次关于藤条的记忆,似乎都是和其他小伙伴们相关的,而拿着它的不是他们的先生,就是他们的爹娘。沈冬行,是用这个来告诉自己,他,是自己的师、父吗?

楼主 寂水心  发布于 2012-12-26 10:19:00 +0800 CST  
七拐八拐,跟着沈冬行似乎越走越远,越走越偏,几乎穿过了大半个镖局,二人才来到一个极宽敞却也极偏僻的院落。
穿过院落的正厅,沈冬行将他直接带进了西向的一间厢房。
厢房不大,布置得也十分简单,窗前一张大大的书案,案后一张宽宽的靠椅,四壁是高高的书架,一张琴几,几只方凳,一看便是间书房。——只是哪怕把原来村子里全部、包括村塾里的书合在一起,都不见得比这里的多。
径自在书案后坐下,沈冬行抬眼看了看紧跟在自己身边的薛寒。——薛寒有些无措,拘谨地握了握手中那根系了红绸的藤条,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跪下!”沈冬行突然开口。
薛寒吓了一跳,顾不得其他,忙先屈膝跪下。
“弟子待师,跪迎、跪候、跪侍。懂吗?”沈冬行语气里说不出的严厉。
“……”薛寒不懂,但仍小心地点了点头。
“说话!”沈冬行脸色一沉,低声喝令。“是!……知……寒儿知道了!”薛寒吓了一哆嗦,忙开口说话。
但说句心里话,跪迎、跪候、跪侍,这三个词,他除了“跪”字听懂了,其他的什么都不懂,但这种情形下,他没敢吭声。

楼主 寂水心  发布于 2012-12-26 10:20:00 +0800 CST  
“知道就好。”沈冬行稍稍放缓了语气,沉声道:“以后,你就是我的徒弟了。不过,我的徒弟不好当,我的规矩多,也大,无论有心无心,只要稍有违拗,重罚立至。你要想清楚,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后悔?……薛寒忙用力摇了摇头——这是娘的安排,算是自己的心愿?并且以自己的条件,若不是师父 “法外施仁”,怎么会有这样的机会?自己怎么会后悔呢?
“……”见薛寒只是摇头却不言语,沈冬行脸色又是一沉:“说话!”
薛寒吓了一跳,急忙开口:“……是……寒儿会守规矩……寒儿不后悔!”
“下次再忘,自己掌嘴!”沈冬行喝道。
“是。”掌嘴是什么?薛寒其实并不懂,但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忙低头应是,不敢多言。

楼主 寂水心  发布于 2012-12-26 10:20:00 +0800 CST  
“……”看着薛寒老老实实垂头听训的模样,沈冬行冷哼一声,继续道:“那么,我们就先立立规矩。……其实也简单,就三点。第一,叫师命不可违!我说的话,就是师命。没有师命,不能自专,有了师命,不能违背,明白吗?”
“是!”薛寒吸取教训,忙开口应承,心中却是一阵温暖——师命?!这意味着他会管自己,不会象娘那样,整日整月都不理自己一下是吗?——师命!自己真地愿意遵守的,只要他肯告诉自己应该怎么做。
“第二,叫不许欺师!任何事情,都要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不能有一字的欺瞒!”沈冬行继续说,语气也严厉起来,目光犀利几乎要看穿薛寒的心。
“是!”抬眼看到沈冬行严厉的神情,薛寒不禁有些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应承了一声。——不许欺师?!这是应该的吧?师父对自己这么好,自己怎么能欺骗他呢?
“第三,要听凭教训!”沈冬行的口气越发重了,道:“不听话、做错了事、或者欺师违命,坏了规矩……不管是什么,都要受罚!”“……受罚?”薛寒下意识地看了看手中的藤条,不禁打了个寒战,半天,才勉强应了一声“是”。
——如果做错了事,当然就应该受到惩罚,难道想让师父象娘那样连骂都不肯骂一声?——薛寒给自己打着气,似乎找到了比受罚更让自己难受的事情,终于缓解了自己紧张的心情。

楼主 寂水心  发布于 2012-12-26 10:20:00 +0800 CST  
“……”看着薛寒乖顺的模样,沈冬行心中不由一阵冷笑。——现在答应得爽快,过几天,再看你是什么样子吧。——心怀不轨,总要付出点代价,不是吗?
“……今天是第一天,说多了只怕你也记不住,”沈冬行微微闭上眼,继续道:“其它规矩,以后我再慢慢教你吧。你记住,我的话从来只说一遍,记不住、做错了,就只能靠受罚来记住了。”
“是!……”薛寒忙再次应声。师父说话,自己要答话……这个规矩他可是记住了。想起与自己终日沉默的娘,薛寒倒真地觉得这是个好规矩。
然而,回答之后,沈冬行却似乎沉默了。薛寒大着胆子抬眼看了看——沈冬行双目微瞑,竟是一幅睡了的样子。
……薛寒一阵无语。师父睡了,自己呢?——正午已过,自己还没吃饭,东西也都还在客房没拿过来,而且按帐房先生的说法似乎还要去领自己的褥席,趁天色尚早,自己似乎应该快点……薛寒一边想着,一边起身,打算先把自己的事情打点一下。
“谁让你起来的?”耳边一声断喝,沈冬行面沉似水,一双墨色的黑眸早已睁开,寒冰一般看向薛寒。

楼主 寂水心  发布于 2012-12-26 10:20:00 +0800 CST  
“……谁……让……我……起来的?”薛寒一惊,内心却一片茫然,半晌才回过味来,急忙再次双膝跪下,下意识地辩解道:“我……我去……”
“放肆!”沈冬行双眼一眯,刻意发散出周身的怒气:“还敢狡辩?”
“……”薛寒吓了一跳,讷讷着不敢再言。
“我说过什么?”沉缓了声音,沈冬行的目光却更见凌厉。
“……”不明所以,薛寒只好茫然地、努力地回想着沈冬行说过的每一句话。
“弟子待师,跪迎……跪侍……跪……候……”勉强复述完第一句话,薛寒心中便是一悸,他终于有点弄懂了这句话的意思——当然,也多少弄懂了沈冬行发怒的原因。
“师父……”薛寒想辩解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好嗫嚅着,不知所措而又有些可怜巴巴地看着沈冬行。
“侍师失仪,五下!”沈冬行冷冷地一哼,道:“看来,我要提前教你受罚的规矩了!”
“师父!……”薛寒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中尚未放下的藤条,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不由哀声求恳道:“寒儿……寒儿不是有意的……寒儿记住了……再不敢了……求师父原谅……饶了寒儿这次吧……”
“擅自求恕,翻倍,十下!”沈冬行似笑非笑,好整以暇地加着码。
“……”薛寒心中一滞,不禁咬住了唇,不敢再则声。

楼主 寂水心  发布于 2012-12-26 10:21:00 +0800 CST  
“……”沈冬行满意地看着薛寒乖顺的神情,冷笑一声,道:“有错必罚,不能求饶,你最好记住……去把那只紫藤架搬过来!”
事已至此,薛寒自知多说无益,只好默默地放下藤条,起身按沈冬行所指,将门角的一只半大的、通体雕了几朵紫藤花的小木架搬过来,复又跪下,含着泪,怯怯地望着沈冬行。
“……奉杖请罚,去衣跪候,这也是规矩……裤子脱了吧!”沈冬行继续淡淡地说着。
“?!……”薛寒不由瞪大了眼睛,小脸吓得霎白,下意识地抓紧腰带,怔怔地看向沈冬行。
“不遵师命,再加十下!”只片刻地迟疑,沈冬行已再次加码。
“师父……”薛寒涨红了脸,颤声道。
“二十!”还未等他说完,沈冬行已经冷冷地用数字打断了他。
“……”薛寒还是没动。
“三十!”沈冬行也不着急,继续不紧不慢地数着。
“师父……”薛寒红了眼圈,再次开口。
“四十!”沈冬行仿佛没听见,只管报数,顿了一顿,又道:“……我说过……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看着沈冬行冷漠的表情,薛寒终于明白了沈冬行的意思……我的徒弟不好当……后悔,还来得及……
后悔吗?他无声地问着自己。
——沈冬行对自己不好吗?——比试通关,自己原是没有任何机会的,可是他……他若不想要自己,又何必破格收自己呢?……而且,自己不也曾下了决心,若当真能得他“破格收录”,一定好好回报,不是吗?
——而且,自己不该罚吗?——种种规矩,师父都是一早就说过的,可自己自顾自的惯了,哪儿想了那么多?……师父,在管教自己,不是吗?
垂下头,薛寒最终轻轻咬了咬牙,认命地解开了自己的腰带,将裤子褪到了膝弯处。

楼主 寂水心  发布于 2012-12-26 10:21:00 +0800 CST  
第五章
“……跪直!把藤条举起来!”见薛寒最终听命,沈冬行心底冷冷地一哼,继续吩咐。
薛寒不敢违拗,咬着唇,听话地将藤条拾起,双手举过头顶。
一刻钟……两刻钟……沈冬行早已不再看他,自顾自地再次闭上了眼睛,小憩起来。——而薛寒,却紧绷了身体,一动也不敢再动。——两臂与膝下的酸痛自是难熬,但跪在这里、光着屁-股举杖待罚的样子更让他羞愧难当。——然而他已经被罚四十下了,他不能再加罚了!
立冬时节,寒气逼人,裸露的肌肤接触着冰冷的空气,激起一层层细细的疙瘩。难堪与难熬中,薛寒不禁突然想起当年在街上遇到的那个叫“子威”的徒弟。他终于明白了当时那个“子威”为什么那么恨自己,因为自己,他当时就跪在大街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挨打受罚,那滋味比自己现在还要难受吧!
眼看支撑不住了,薛寒努力地调整起自己的呼吸来——这是娘唯一教过自己的东西,那时自己有四五岁吧,据说是因为早产的缘故,长得又瘦又小,经常生病,跑都跑不过同龄的孩子,只有受欺负的份儿。
忘了是哪一日,娘的心情似乎很好,自己淘气上房,却因为力气小,一把没抓住瓦缘,从屋顶滚了下来。娘居然接了他一把,冷着脸捏了捏他的腿脚,确定他只受了些挫伤之后,娘第一次和自己说了半天的话,她告诉了自己好多控制呼吸的方法,并告诉他如何把呼吸到的气息变成力气存到自己身体里去。
说来也怪,自从学了这个法子,自己的力气似乎真地变大了,身体也一天好过一天,而且无论做什么,手脚也灵便了很多。
如今,他已经筋疲力尽,他必须调整一下呼吸,虽然不能减轻痛楚,但起码能有点力气。

楼主 寂水心  发布于 2012-12-26 13:47:00 +0800 CST  

楼主:寂水心

字数:53430

发表时间:2012-12-26 15:5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4-19 12:24:3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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