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除夕风波
江家别墅内外已经被布置的焕然一新，红红的灯笼沿别墅外围挂了一圈，大门口还贴上了对联，从大门到主宅的通道铺上了红毯。别墅内也装扮一新，房间各个角落还插上了红梅，显得很别致。几个佣人正在擦桌子布置拼盘，花园前面的空地上也有几个人正在搬东西。江一航平素喜欢清静，江家除了他们三兄弟就剩刘伯一家三口，再无外人。那这些人？
“刘伯，这些人是请的钟点工吗？还有外面那几个人，他们在搬什么？”江一航指指室内忙活的几人，再指指外面搬东西的几个人问道。
“先生，这些人都是凌董事长派过来帮忙的，外面是凌董派人送来的烟花，说是今年人多，好好热闹一下。”刘伯如实答道。
“切！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江一航心中腹诽了一句，接着问道:“那他人呢？都快开饭了怎么还不到？”
“凌董说他要给你们准备礼物，随后就到。”刘伯说道。
江凌两家原本都是书香门弟，两家又世代交好，直到一航他们祖父这一代才开始经商。即便如此，一些老的规矩和习俗还是保留延续了下来。比如春节，族人都要穿中式礼服先向祖先上香叩拜，再向长辈跪拜敬茶，然后接受长辈赏的红包。往年，江一航都是除夕夜先去凌宅以子侄的身份拜完年然后回来与轩儿、朝阳一同守岁，可是今年……
“刘伯，按排人把二楼那间主卧室打扫干净。”江一航想来想去，还是只能这样。这座别墅是江松山过世之后江一航另外择地依山而建的， 二楼主卧原本是打算留给父亲的，这些年一直空着。原来的江宅地段过于喧嚣，江松山不是个默守陈规的人，他知道儿子性格清淡，故临终授命让儿子卖了主宅按自己的喜好另外择地重建。其实江松山临终前总共交待了一航三件事:第一就是重建住宅；第二，将江氏集团发展壮大，那是他与父亲两代人的心血，希望儿子能够传承；第三，和生父相认。江松山很感动很珍惜与凌泽的兄弟情义，一航在自己身边更是让他欣慰，但他不能自私的将兄弟之子据为己有。儿子孝顺了自己这些年，他也知足了，故而临终时有此安排，要把儿子还给兄弟。当年江一航亲手办完养父的葬礼，就急着去找父亲，不料竟被凌泽一顿训斥，凌泽说:“你记住，你永远姓江，永远都是江松山的儿子。”后来，江一航不甘心，再去找父亲时，父亲已收养了一个孩子。江一航心恢意冷的去养父坟前倾诉了一番，回来的途中，便遇到了从山上摔下来的轩儿。

从此，江一航的生活重心便由父亲转移到了弟弟身上。
“先生放心，二楼主卧燕子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被褥都是新的，连窗帘都是新换的。先生，您也该去换衣服了。”刘伯的话打断了江一航的思绪。
“嗯！”江一航点头上了楼，先到主卧仔细检查了一番，觉得一切妥当后，又去两个弟弟房间看了看他们的服装，这才回自己卧室换衣服。
凌泽到的时候一航三人已换好衣服等侯在客厅。“伯父！”“伯父！”“父亲！”一航、朝阳及轩儿依次鞠躬问好。
“好好！”凌泽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个个玉树凌风、一表人才，心中别提有多自豪了。转头对身后跟进来的义子说道:“凌落，过来见过你大哥和你朝阳哥。”
听到吩咐，凌落才从凌泽身后出来，弯腰行礼:“江大哥！朝阳哥！”
一航轻轻点头算是回礼。凌落抬起头时，悦轩这才看清对方容貌，一刹那间，那些背叛与伤害的往事又浮现心头。一航明显的感觉到悦轩浑身散发的敌意，只当是轩儿介意凌落的养子身份，便轻轻拍拍轩儿紧握拳头的手背，以示安慰。悦轩感受到大哥的用意，慢慢压下情绪，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轩儿，凌落是爸的养子，比你大半岁，你应该叫哥哥。”凌泽并没有注意到悦轩的情绪变化，笑着向初次见面的两人介绍到。
“什么？”悦轩震惊，让我叫他哥哥，做梦！
“轩儿？”凌泽见小儿子愣着不动，提醒般的叫了一声。
“伯父，时辰快到了，我们还是先入席吧！”江一航打断了刚才的对话，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宝贝弟弟受委屈。
“好吧！”凌泽心中叹了一口气，看来还是自己操之过急了，两个儿子都是介意的。
凌泽带着四个小辈先去客厅临时布置的供桌前祭奠了江松山夫妇，然后来到正厅。凌泽坐在沙发上首，接受了四个小辈的跪拜敬茶后，宴席才正式开始。
能与自己的两个宝贝儿子一起过年， 凌泽今日特别高兴，一个劲的帮儿子夹莱。一航总是客气的道谢:“谢谢伯父，一航自己来。”而轩儿则是满满的感动与幸福，也时不时的为父亲夹菜:“谢谢爸，您也吃！”凌泽很享受小儿子的服侍，不时向小儿子投去慈爱的目光。

凌落落莫的自己夹着菜，从小自己就知道，在义父心中自己无法跟大哥比，这些年每年除夕大哥去凌家拜年，义父都会让自己回避。大哥也就算了，没想到这个半路杀出的小儿子居然更讨义父欢心。
晚宴后便是放烟花。悦轩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美丽的烟花，一扫刚才见到凌落的不快，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看到小儿子笑的如此开心，凌泽也心情大好，走过去轻轻揽着悦轩的肩膀，大声说道:“这是爸专门为你准备的，喜欢吗？”
“喜欢，谢谢爸！”悦轩满足的说道。
边上的凌落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有说不出的失落与黯然。朝阳走过去拍拍凌落的肩膀，开导的说道:“人应该学会感恩，贪念越多，计较就会越多，烦恼也随之增多；反之，你会发现生活处处美好。”
凌落感激的点点头，道谢:“谢谢您，朝阳哥！”

大家晚上好！今天人好少，都出去过周末了？潜水员们，出来透透气，

随着烟花在空中散开，无数的小降落伞缓缓落下，除了凌泽与一航，其他人都开心的去捡，包括刘伯一家三口。
就在新一墩烟花刚点燃的那一刻，凌落突然脚下一个趔趄直直朝那墩烟花扑去。还是朝阳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凌落，同时一脚将烟花踹远了四五米，有惊无险。
“落儿，你没事吧？”朝阳关切的问道。
“没事吧？怎么这么不小心？”凌泽也走了过来。
“我没事，刚才脚下滑了一下，谢谢义父关心，谢谢朝阳哥。”凌落歉意的说道。
一航目光扫过不远处站着正幸灾乐祸的轩儿，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小插曲过后，花园中恢复了热闹。悦轩追着一个小降落伞来到后花园，刚一转身，就被凌落挡了去路:“刚才为什么要陷害我？”
“不为什么，就是讨厌你！”悦轩除了在父亲与大哥面前乖顺恭敬，在其他人面前是一如继往的高傲冷漠。
“是因为义父吗？我知道我争不过你，就凭你可以叫他一声‘爸’，而我只能叫义父。你完全没必要事事都针对我。”
“我讨厌你跟父亲无关，或许你前辈子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陷害过我，所以这一世要来还债。”悦轩眼中燃烧着愤怒与恨意，说这话时，他脑中浮现的是自己掉下悬崖前的那一幕，被自己视如手足的兄弟给了致命的一击，这是任何事情都无法掩盖的伤痛。
“无稽之谈！凌悦轩，你不要太过分！”凌落根本不能接受这种解释。
“我过分又怎么样？对你这种背信弃义的小人我用得着客气吗？”悦轩轻蔑的说道。
“你混蛋！”凌落说着一拳打过去。悦轩扭头避开反手回击，凌落死死抓住悦轩手臂两人一起倒地扭打起来……
“住手！”听到动静的凌泽等人及时赶到并制止了两人。
客厅中，凌泽沉着一张脸坐在上首，一航面色不善的坐在下侧，朝阳侍立在大哥身后，同情的看着跪在中央的两个闯祸的小子。

“怎么回事？”凌泽问道。
“回义父，我们话不投机就……就打起来了。”凌落没有提自己之前摔倒的事，因为那只是自己的推测，并没有真凭实据。
“凌落少爷，我不管你在凌家如何受宠，在这里，你最好给我放规矩点。我不管你身后有谁给你撑腰，要是敢欺负陷害轩儿，别怪我不客气！”一航含沙射影的警告道。
凌泽抚额，都说自己护犊子，这大儿子比自己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小子，嘴上说着不在乎，心里比轩儿还在意凌落的身份，是该找个时间把当年凌落的事解释清楚了。
一航身后的朝阳也暗自腹诽:大哥，轩儿什么德性您还不清楚吗？谁能欺负得了他，他不欺负凌落就算不错了。
“凌落不敢！”凌落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委屈的回大哥的话。
“凌落从小在我身边长大，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不会胡来的。”凌泽有些看不下去了，开口维护凌落。
“轩儿也从小在我身边长大，不会比您的义子差到哪儿去。”一航也不冷不热的顶了一句。
“航儿，今天过年，爸本不想破坏气氛，扫了大家的兴致。但有几句话爸不得不说。” 凌泽停顿了一下，一改往日的和颜悦色，语气严厉的问道:“你作为兄长，平日里就是这样以身作责教导弟弟们的？”
一航被父亲严厉的语气唬了一跳，怔怔的愣了半天，硬是没敢回嘴，父亲有多久没发过火了？
“顶撞长辈的毛病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凌泽知道大儿子是有分寸的，点到为止。
“是！一航知错！”一航暗自懊恼，自己这段时间真是有些得意忘行了，把父亲的愧疚当做自己变本加利的法码，确实不应该。
看到大儿子乖乖认了错，凌泽才把头转向中间跪着的两个‘罪魁祸首’:“你们俩给我听好了，今天的事，我不管你们谁是谁非，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是！”两人规矩的回道。
“现在零时已过了，各自回房休息吧！”凌泽说完起身上了楼。
“朝阳送凌落去客房，轩儿在我房间侯着。”一航说完跟着父亲上了楼。

第十三章 责罚
客房中，朝阳细心的为凌落包扎着擦破皮的手臂。凌落看着朝阳哥细致认真的动作，感动的热泪盈眶，他若是自己的哥哥该多好！
“落儿，朝阳哥给你讲个故事吧！”包扎完，朝阳坐在凌落对面说道。
“嗯！”凌落点点头。
“说有一个乞丐，每天东奔四走靠乞讨生存。那一年遇上灾荒，乞丐四处乞讨无果，就在他快饿死的时候，有一个好心人给了他一个馒头，乞丐感激涕零。后来这个好心人又给了他衣服棉被，乞丐也很是感动。再后来，这个好心人源源不断的资助他吃的，穿的，让他接受教育改变乞讨的命运。渐浙的，乞丐对于好心人的资助习以为常，甚至心里有些不平衡，凭什么他可以住花园洋房，而自己却要缺吃少穿、风餐露宿！这样的扭曲心理让他不再感激好心人的付出，而是觉得理所当然。直到有一天，他看到好心人给了另外一个乞丐一个馒头，他瞬间就暴发了，质问好心人:‘这些馒头本来就是我的，你凭什么给他？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这么虚伪……’，面对乞丐的指责与谩骂，好心人黯自伤神，他终究是养了一只白眼狼！”朝阳说完，直直的盯着凌落不再言语。
“朝阳哥，我就是那个白眼狼！呜呜……”凌落失声哭了出来。
朝阳坐在凌落身侧，将凌落揽在怀中，轻轻拍着他的背说道:“落儿，你是个好孩子，只是太缺乏安全感。朝阳哥从第一次见你，就对你有一种特殊的好感。你的每一份痛楚朝阳哥都理解，都感同身受。落儿，朝阳哥要告诉你的是，我们要学会感恩，不要让自己一时的贪念毁了自己。朝阳哥和你一样，曾经都是个乞丐。大哥给了我一个家，凌伯父给了你一个家。试想，如果没有他们，我们此刻该是多么惨淡的一副光景，甚至能不能活到现在都很难说。人不能忘恩！落儿，你应该让自己的心活在阳光下。”
“谢谢您，朝阳哥。落儿没有你说的那么好，落儿是个坏孩子。呜呜……”
“落儿，不许这样自暴自弃！”朝阳语气有些严厉的说道。

“朝阳哥，我没有自暴自弃，事实就是这样。当年义父根本就不想收养我，是我与母亲一起设计了义父，他被迫才答应的。母亲临终前告诉我，如果义父认了大少爷，那我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所以，我做了很多错事……我就是怕，怕义父会不要我……呜呜……”
“好了，都过去了，凌伯父和大哥都是豁达的人，只要你以后不再有那些阴暗的想法，堂堂正正的做人，他们都会原谅你的。”朝阳安慰道。
“是！凌落记住了。”
“好了，时候不早了，睡吧！朝阳哥看着你睡。”朝阳边说边拉开被子帮凌落盖好，然后就这样坐在床边看着凌落，直到凌落睡熟了，朝阳才关了灯回了自己的房间。
然而今晚占尽上峰的轩儿并没有那么幸运，自从上楼后就一直跪在大哥房中侯着大哥。这两个多月的相处，轩儿也算摸准了大哥的脾气。大哥若是让去书房，那肯定就是罚站，因为书房是坚硬的木地板，大哥怕伤了膝盖，是舍不得罚他跪的。大哥若让去卧房侯着，那肯定是罚跪了，卧房有厚厚的地毯，其实跪着一点也不疼，只是时间长了会很累，正如此刻。
一航在父亲房中呆了足足一个多小时才出来，父亲向他解释了当年收养凌落的前因后果。一航面上并未做任何表态，但心中却已释怀。
一航推门进来时，悦轩依然跪的端端正正，尽管他很累，但对于兄长的责罚还是不敢有一丝懈怠的。
“先回房去洗澡换衣服，然后再过来。”一航边说边从衣柜里拿了睡衣进了浴室，闹腾了一整天了，他其实也很累了。
“是！”悦轩揉了揉酸困的小腿便起身出了门。
二十分钟后，悦轩重新来到大哥房中，依旧是原来的地方，端端正正的跪好。江一航从浴室中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走过去将悦轩滴水的头发慢慢擦干，“以后洗完澡，头发一定要擦干，免得着凉，听到没？”
悦轩觉得自己真的没白来这一世一趟，大哥的关怀总是那么无微不至，暖到他的心窝里。还有大哥这温柔的语气，差点儿让他忘了自己还是“戴罪之身”，乖巧的应道:“是，大哥，轩儿记住了。”
擦干头发后，一航将毛巾随手扔在桌上，坐在床边问道:“跪了这么久，想清楚了吗？”

“是，大哥。轩儿不该和凌落打架，轩儿知错！”悦轩在大哥面前还是很乖的。
“没了？”一航皱皱眉问道。
“……”悦轩抬头看了眼大哥，还有别的错吗？显然轩儿少爷已经忘了暗中使怀差点让凌落栽倒的事。
“去书房把板子拿来！”一航是真生气了，这个浑小子，还敢避重就轻。
“是！”悦轩乖乖去取了板子回来，双手高举板子，重新跪在大哥面前。
“凌落差点扑倒在那墩烟花上，是不是你使的坏？”一航问道。
悦轩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老老实实的答道:“是！轩儿弹了一个炮筒正好打在他脚上。”
“如果不是朝阳及时拉住凌落并踢开了烟花，你知不知道后果的会有多严重？轻则烧伤，重则毁容或失明！如果真是这样，凌落一辈子就被你毁了，而你，也难逃其咎。”一航正色说道。
悦轩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一墩烟花居然会有那么大的威力，还好朝阳哥眼疾手快，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自己虽然不喜欢凌落，但也没想着要毁了他，毕竟他不是前一世的凌落，和自己也没什么深仇大恨。这样想来，轩儿倒是有些内疚了，诚挚的认错:“大哥，轩儿知错，不该暗中伤人，不顾后果。请大哥责罚。”
一航这才接过轩儿一直高举的板子，点点床说道:“裤子褪了，趴床上。”
悦轩乖乖照做，一航等悦轩趴好，毫不手软的在弟弟圆润嫩白的臀上盖起了红棱子。
“啪！啪！啪！啪！啪！这五下，罚你用不光彩的手段暗中伤人！”一航打了五下说道。
“是，大哥，轩儿记住了！”悦轩疼的咬紧牙关，但也没忘了及时回话。
“啪！啪！啪！啪！啪！这五下，罚你遇事冲动，不计后果。”
“是，大哥，轩儿记住了！”悦轩忍着痛赶紧回道。
“起来吧！”一航放下板子说道。
“啊？”这就完了？悦轩抬起头疑惑的看了一眼大哥。
一航被弟弟那呆萌的样子彻底逗乐了:“怎么？不过瘾？那就继续。”一航装模作样的去拿板子。
“不不不！”悦轩飞快的起身提好了裤子，不小心碰到了伤处，疼的呲牙咧嘴。

一航好笑的拉过弟弟站在自己面前，说道:“轩儿，做人最忌心术不正。你可以有自己的喜好厌弃，大哥只要求你一点，就是坦坦荡荡，取之有道。”
“是，大哥，轩儿谨记大哥教诲。”悦轩心悦诚服的应道。
“好了，时候不早了，回去睡吧！”
“是，大哥晚安！”悦轩恭敬的道了晚安回房去了。
一航怔怔的望着悦轩离去的背影，心里很是欣慰。这小子溺水和认父之后变化还真大，对自己恭敬却不卑微，骨子里的高贵气质也在渐渐显露；犯了错老老实实受罚，不再巧言令色，偷奸耍滑，确实比以前长进了不少。不错，不错。
趴在自己床上的悦轩，心中也很澎湃。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无微不致的关怀过自己，也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悉心的教导过自己。虽然挨了打，但悦轩心中却是感动的。身边能有这样一个亲人，不管自己做错了什么，在外人面前都会维护自己，关起门来却又严厉责罚耐心教导，自己此生何其有幸！悦轩摸摸被大哥擦干的头发，又揉揉阵阵泛痛的屁股，幸福的笑了:有兄如此，夫复何求！

第十四章 （番外1）
“爸！……”十七岁的少年站在廊下哀求无助的叫了一声，再无下文。
“一航，你记住，你永远姓江，永远都是江松山的儿子。你父亲刚刚过世，你应该为父守孝，替他管理好公司，而不是来这里，你走吧！”站在廊上的男人威严冷酷的说道。
“爸！和您相认，这也是父亲临终时吩咐的……”少年做着最后的争扎。
“你父亲有情，我也不能无义。你既已过继给他，断然没有再认回来的道理，你回去吧！”男人说完转身进了门。
“爸？！”少年怔怔的望着那扇关闭的门，许久才慢慢转身走了出去。
屋内，男人站在窗前，不舍的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心痛无比。航儿，原谅爸！爸不能对不住兄弟，不能不信守承诺。即便不能与你相认，在爸心中，你永远都是爸的儿子，任何人也取代不了。
“先生，您要的茶！”管家福顺端了一杯茶进来。凌泽伸手接过轻轻啜了一口，眼睛依旧望着前方。
“先生，少爷才十七岁，要独自掌管那么大的一个公司……”福顺是看着一航长大的，实在有些心疼那个孩子。
“公司的事，我会全力帮他。男孩子，总要学着自己长大。”凌泽叹口气说道。
福顺点点头，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先生，前几天有一对乞讨的母子晕倒在门口，我见她们母子可怜，就暂时收留了他们。这两天我看他们母子病都好了，本想打发他们走，但那对母子死活不走，说是无地儿可去。先生，您看这可如何是好？”
“既然无处可去那就留下吧，都是可怜人，给她找点轻松的活，让她好好拉扯孩子吧！”凌泽开口。
“是，先生。我这就去安排。”
凌氏主宅侧后方有一栋小二楼，那是凌家下人住的地方。那对儿乞讨的母子被管家安排在了最边上的一间房内。
“落儿，你记住，从今天开始，你不叫赵落，而叫凌落。妈这几天都已经打听清楚了，凌先生现在单身一人，仅有的一个儿子五年前就过继给了他的一个兄弟。如果你能成为凌先生的养子，那这凌氏以后可都是你的，我们母子就再也不用过那种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了。”女人算计的对儿子说道。

“可是，我今天还看到大少爷来过，万一他回来了怎么办？”五岁的孩子并没有多少事非观念，只是被眼前的利益所诱惑。
“凌先生现在不肯认他，只要我们绝了大少爷认父的念头，你就还有机会。妈这病，可能陪不了你多长时间了，妈一定会在临走之前把你安顿好。”女人抱着儿子说道。
半个月后，一航再次来到凌家。凌泽去了公司，管家高兴的招呼着一航:“少爷，你先喝杯果汁，我已经给先生打过电话了，先生一会儿就到。”
“福伯，您去忙吧！不用管我，我在这儿等爸回来。”一航礼貌的对福伯说道。
“好好！那少爷您先坐会儿，我去张罗厨房做些少爷爱吃的点心。”福伯出去后，江一航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四处转转。
五年了，他离开这个家已经整整五年了。五年前，父母都在身边，自己是多么幸福。可是现在，母亲不知去向，养父过世了，父亲又不认他，天地之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江一航一边回忆着曾经的过往，一边朝自己的卧室走去。五年了，不知自己的房间可有变化。一航忐忑的推开门，自己洁白的床上趴着一个小孩，正在搭积木。
“你是谁？你怎么在这里？”一航质问道。一航有点轻微的洁癖，以前他的房间都不允许佣人进来打扫，都是母亲亲自帮他收拾卧室的。那么眼前这个孩子是谁？
“我叫凌落，这是我的房间。”小孩终究是有些怯怯的，并不像在母亲面前演示的那样理直气壮。
“凌落？你的房间？”一航愣在了当场。
“我是父亲收养的孩子，父亲说让我以后住这里。”小孩几乎不敢看一航凌冽的眼神，低着头怯怯的说道。
原来是这样，居然是这样！难怪您不肯认我！一航再也没有心思等父亲回来，直接下楼出了客厅，穿过花园时正好碰见福伯端着一盘点心。“少爷，您这是要去哪？先生马上就回来了……唉？少爷，您再等等……”十七岁的孩子正值敏感气盛的年纪，没有理会福伯的话径直出了大门。凌伯父，您说的对，我永远都姓江，永远都是江松山的儿子。
驱车在路上的凌泽接到管家的电话，更是不明所以，只想快点赶回家，搞清楚儿子不辞而别的原因。脚下不由的加大了油门，眼看就到家了，突然拐弯处跑出来一个人，凌泽还没来的及踩刹车人就一下被撞飞了三四米。

凌泽一惊，赶紧下车查看，居然是半个月前收留的那个妇人赵氏。
医院里，手术灯亮了四个小时了。走廊上，凌泽、福顺及小凌落都在焦急的等待。凌落一直靠着墙默默地流着眼泪，样子十分可怜。凌泽自责万分，如果那赵氏救不过来，那么那个孩子就成了孤儿，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凌泽懊悔的将头埋进手掌中。
“先生不必太过自责，相信那赵氏一定会没事的。”福伯只能用沧白的语言安慰凌泽。
“叮！……”手术灯熄了，凌泽三人立刻围了上去。门开了，医生面色沉重的率先出来:“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病人除了外伤，还有胃癌晚期，而且癌细胞已经扩散，病人最近应该服用过大量的止痛药，导致心脏衰竭……请家属节哀，准备后事吧！”
重症监护室，凌泽与凌落一起去向赵氏道别。“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你放心，你的孩子我会替你扶养长大。”凌泽说道。
“先生，求您……收养落儿……让他改姓凌……”赵氏吃力的说道。
“我可以以叔伯的身份扶养他长大，让他接受最好的教育，将来成就一番事业，算是弥补对你的遗憾。他还叫原来的名字，我们只能是异姓叔侄，做不了父子，因为我有儿子。”凌泽说道。
“先生，求您……求您做……落儿……的父亲……这样……我……九泉之下……也心安了。求您……求您满足……一个生命……垂危的……母亲的……最后一个……心愿，让落儿……改姓凌……做您的……儿子，求您……求您了……咳咳咳……”赵氏紧紧抓着凌泽的衣襟，急切的哀求使她满脸胀红，呼吸沉重。
凌泽实在受不了这种场面，内疚与自责让他最终妥协，点点头说道:“好！我答应你。”
赵氏眼前一亮，伸手拉过儿子:“落儿……快，快叫父亲……给你父亲……磕头！”
凌落乖巧的跪在凌泽面前磕了三个头，说道:“落儿拜见父亲。”
“以后叫义父！起来吧！”
“是，义父！”凌落起身来到母亲身边。
“你们母子好好说说话吧！”凌泽转身出了病房，把空间留给了母子俩。

“落儿，以后你一定要……乖乖听你义父的话……妈只能帮你到此了……记住……只要大少爷……一日不回凌家……你就是……凌家唯一的少爷……等你长大了……一定要找找你哥……不知他还……在不在人世……妈是等不到那一天了……如果……有朝一日……你真的……找到你哥……一定要……带他来……妈坟前……让妈……看看……”抚摸着儿子面颊的手直直的垂了下去，心电监护仪慢慢成了一条直线。
“妈！——”整个病房只剩下一个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
三天后，凌泽正式带凌落回了凌家。为了方便照顾，他的房间就安排在凌泽卧室的隔壁。
半个月后，管家福伯拿来了两段监控视频。一段是赵氏母子来凌家的前几天拍的，赵氏带着孩子徘徊了几天才“晕倒”在凌家别墅门口；另一段是车祸当天的，赵氏在墙角逗留了一个多小时才等到凌泽的车。从视频中可以看出赵氏是故意跑出来撞在凌泽车上的。“先生，由此可以推断出赵氏蓄谋已久。他可能深知自己命不久矣，便想讹上先生，为他的儿子谋条生路。”福顺说道。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凌泽感叹了一句。
“先生，那凌落？”福顺欲言又止。
“稚子无辜！既然答应了赵氏，我便会信守承诺，扶养凌落长大成人。”
“可是大少爷那边……您真不打算认回大少爷了吗？”福伯是看着一航长大的，打心眼儿里疼那个懂事的孩子。
“再过几年吧！松山刚走，他至少要为养父守孝三年。不然，别人会怎么看待我们父子？松山的那些下属也必不会服一航领导的。这事儿，急不得。”
“是！”福顺退出门外。
凌泽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相框，满脸幸福的抚摸着。相片中，凌泽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搂着妻子，幸福的一家三口。

今天好累，刚忙完，一个字也不想写。

第十五章认亲
凌泽舒舒服服的睡到天亮，睁开眼，想到昨晚终于圆了自己多年的梦，能和自己的宝贝儿子，不，两个宝贝儿子共度除夕，凌泽觉得无比幸福。
“叩叩！父亲？” 是小儿子的声音！这小子这么早过来做什么？凌泽坐起身说道: “进来！”
悦轩轻轻推开门，来到父亲床前，跪拜:“父亲早安！”
凌泽一愣，大年初一向长辈请安，这都是过去的老规矩了，连航儿都忘了，没想到轩儿居然知道。凌泽心疼的拉起小儿子:“轩儿快起来，这些老规矩以后都免了，只要你们几个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在爸身边，爸就很知足了。”
“是，爸！”悦轩也很感动，这一世的哥哥和父亲真好，没有那么多规矩，也不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只要求自己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爸，儿子服侍您起床吧？”悦轩说道。
“好！”凌泽虽然不愿委屈了儿子，但被自己的宝贝儿子伺候的这种感觉实在太幸福，凌泽真的抵挡不了。
看着小儿子井井有条的帮自己穿戴整齐，凌泽幸福的心都快化了。
“爸？”悦轩满脸疑惑的又叫了一声。
凌泽这才回过神来，“嗯？怎么了？”
“爸，轩儿是问您是亲自去浴室洗漱还是轩儿帮您端水过来？”
“当然是去浴室了，累坏我的宝贝儿子怎么办？”凌泽心情大好的捏捏小儿子的脸，又揉揉小儿子的头发，这小子怎么这么可爱！随即却又自责内疚起来，这么乖巧可爱的儿子，自己居然把他弄丢了十六年！
悦轩看着父亲的神色变化，试探性的问道:“爸，您怎么啦？”
“轩儿，爸把你弄丢了十六年，你恨爸吗？”
“生养之恩大于天，轩儿怎么会恨父亲呢！更何况，父母当时也不是有意要丢弃轩儿的。”悦轩认真的说道。
“你这傻孩子，怎么这么善良！”凌泽激动的将小儿子搂在怀中。
一楼餐厅，凌落拘束的站在门口，等着父亲及“大哥”等人前来用餐。
“落儿，别那么拘束，过来坐。”朝阳拉着凌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继续说道:“落儿，朝阳哥昨晚给你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
“是！落儿都记住了。”凌落乖乖答道。

“那就好！落儿，凌伯父和大哥都是很和善的人，只要你心怀坦荡，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所以，不要太为难自己。”朝阳温和的说道。
“谢谢您，朝阳哥！您要是我亲哥哥该多好！”凌落感动的想要哭。
“那你就把我当成你亲哥哥好了，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事，都可以跟哥说。”朝阳将凌落揽在怀中，安慰的说道。
“哥！！”凌落认真的叫了一声，算是应了朝阳的提议。
站在台阶上的一航不爽的翻了个白眼，楼上在演“父慈子孝”，楼下在演“兄友弟恭”，自己是多余的吗？
“咳咳！”一航清了清嗓子，下了楼梯。
“大哥早！”朝阳和凌落都恭敬的站起身问好。
两个不速之客，拐走了他的两个弟弟， 一航现在心情极度不爽。懒得搭理他们，直接走过去坐在沙发上。朝阳与大哥相处多年，自是能揣摩几分大哥的心思，冲凌落使使眼色。凌落会意的去餐厅端了一杯热茶，恭敬地弯腰双手递在大哥面前:“大哥，您请喝茶。”
凌落的举动让一航突然想到当初的轩儿，当初轩儿也是这样，带着感激与谦卑的为自己奉茶。他其实并不喜欢轩儿那样，他一直希望轩儿对他是亲情多过感恩，而不是感恩多过亲情。可是那个孩子心思太重，这一点让他很无力。还好他现在已经忘却了过去的事，相比之下，他更喜欢轩儿现在这种乖巧又傲气的样子。
“大哥！”朝阳轻轻唤了一声，一航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眼前的那个孩子依然恭敬的弯腰举着茶杯。一航有些歉意的接过茶，轻泯了一口说道:“凌落，昨晚的事让你受委屈了，我代轩儿向你道歉。”
“凌落不敢！”凌落有些慌张的用眼神求助朝阳哥。
朝阳微笑着给了凌落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蹭在大哥身边:“大哥，落儿和轩儿年纪差不多，不如让他俩一起上课学习，这样轩儿也好有个伴儿，不至于那么孤单。”
“你这哥哥当的倒不含糊。”一航冷哼一声，其实他也有点动心。轩儿这些年内心太孤独，自己这个做大哥的并不称职，这么多年居然才知道他是自己的亲弟弟。如果他真能和凌落做朋友，倒也不失是一件好事。
“大哥答应了？”朝阳问道。

“等一下再问问伯父与轩儿的意见。”一航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凌落:“你愿意吗？”
“凌落全听大哥吩咐。”凌落有点受宠若惊。
“坐吧！”一航满意的点点头，倒是个懂分寸的孩子。
“谢大哥！”凌落规矩的坐在朝阳身边。
当凌泽带着轩儿下楼时，就看到客厅坐着的三人谈笑风声。凌泽有些欣喜，航儿和落儿能和平相处，这真是太好了。
饭桌上，一航向凌泽说了朝阳的提议，凌泽当然应允，他巴不得轩儿能和落儿做朋友。
一航看着轩儿问道:“轩儿，你的意思呢？”
“轩儿都听大哥的。”悦轩乖巧的回道。虽然心里并不是非常愿意，但他也不想违逆大哥。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伯父，您不介意我认凌落做个弟弟吧？”朝阳笑着问凌泽。
“你们几个能兄友弟恭的相处，伯父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介意。”凌泽今天心情极好！
“本来就是亲兄弟，还认什么呀？”悦轩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朝阳和凌落都很吃惊。
“我说你们本来就是亲兄弟，还认什么呀？”悦轩又重复了一句。
凌落惊喜期待的看了一眼朝阳，又转头问轩儿:“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确实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哥哥。”
凌泽与一航也看向轩儿，等待着轩儿的答复。
“我……”悦轩踟蹰半天，不知该如何解释。突然觉得自己好莽撞，前一世他们是兄弟，但这一世是否还是兄弟他也不是十分确定，怎么就这么唐突的说出来了呢！悦轩懊恼半天，说道:“你们俩眼睛很像，站在一起毫无违和感，我……我便猜测……”
经轩儿如此一说，凌泽与一航才惊觉他俩眼睛真的很像。
“要不去做DNA鉴定，是亲兄弟当然最好不过，若不是，就让落儿认你做哥哥。”凌泽说道。
“好！”两人都很期待。
一个礼拜之后。当朝阳拿到那份鉴定结果时，激动的手都在颤抖。
“哥～”同样激动的还有凌落。
“唉！落儿。”兄弟俩激动的抱头痛哭。
“好了，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福伯福婶做了一大桌菜来祝贺你们兄弟团聚，我们入座吧！”一航等两人哭的差不多了才开口劝道。
朝阳整理了一下情绪，替弟弟擦干眼泪，然后拉着弟弟来到凌泽面前。两人双双跪在凌泽面前叩了三个头，朝阳说道:“谢伯父对落儿多年的养育之恩！”
“好孩子，起来吧！”凌泽一手拉起一个。
两人又来到一航面前，同样跪拜叩头:“谢大哥对朝阳多年的裁培教养之恩！”
“怎么着，你这是想离开大哥另立门户？”一航声音很冷静，但内心却翻江倒海。他突然能理解父亲为什么认了轩儿还那么在意凌落，相处时间久了都是会有感情的。

“不，不是。”朝阳慌张的抬起头解释:“朝阳只是太过激动，朝阳不想离开大哥，这里，才是朝阳的家！”
一航终于面色缓和下来，伸手拉起两人坐在沙发上，问道:“朝阳，你的名字，大哥当年并不知道你的姓氏，现在知道了，要不要改？”
“不用，这个名字挺好！若没有大哥，朝阳现在还不知道会沦落成什么样。若没有伯父，落儿能不能活到现在都很难说，所以，我们的名字都不会改。”朝阳说道。
“哥说的没错，那个人，不配做我们的父亲。他当年嗜赌成性，哥三岁时就被他给卖了。后来母亲生了我，他为了还赌债，要将我和母亲也卖了，母亲誓死不从，被他打成重伤。后来，母亲带着我逃了出来，那时母亲已查出胃癌晚期。为了让我能活下去，母亲一路乞讨，一路打探，最终选定了义父……”凌落说到这里，突然跪倒在一航面前，声泪俱下:“大哥，对不起，是当年我和母亲算计了您和义父。如果没有我，您和义父早就相认了，义父多年的心愿也算了了。大哥，对不起，都是落儿的错，求您原谅义父，认了义父吧！求您了，大哥……”
“落儿，这是两码事，你先起来！”一航态度强硬的拉起凌落。
凌泽本来还抱有希望，听到大儿子如此说，凌泽强行压制着心中的失落，开口对凌落和朝阳说道:“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不管你们母亲做错了什么，但她爱你们的心是真的。她在临终前还惦记着你们兄弟能够团聚，去祭拜祭拜她吧！”
“是！”朝阳和凌落起身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