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溪苑】【原创】《缓缓归》（古风，父子）
（二十一）
南归他们走后，屋内只余谢意安父子。
谢青攥着书的手有些发紧，心跳声一声接着一声。
“背了多少？”谢意安盯着他，眉峰习惯性的拧着。
“还……还没背完……”谢青红着脸，头快埋到了胸口。
《本草经》第一卷谢意安交给他有一段时间了，除开学堂必须要完成的功课，算是额外的任务。这段时间易寻不在阁內，谢意安每日都很忙，没时间督促他，学堂里先生留的功课多他也就懈怠下来。
今日谢意安骤然抽查，他只敢说没背熟，要说没背，非被揍得三天下不了床。可就算这样，还是挨了二十戒尺，被勒令站在廊下背书。
“我是问你背了多少。”谢意安加重语气。
谢青一抖，眼眶蓦然红了，他害怕谢意安，特别害怕。
“十……十六页……”
本草经共九卷，每卷一百二十八页，月余时间他连个零头都没摸到，这十六页还是刚站在廊下现背的。谢意安若要考他，他估计也就能背个七七八八，简直是火上浇油。
“月余时间你只背了十六页？谢青，你可真让我开眼。”谢意安怒极反笑。
谢青埋着头，不敢回答，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其实是半天背了十六页，不过这话打死他也不敢说不出来的。
“差了一百一十二页，脑子记不住用屁股记，一百一十二戒尺，褪裤！”谢意安抄过戒尺低呵。
谢青霍然抬头，平日里谢意安打他别说一百，连五十也没超过过。今日他本就挨了二十下，再来一百一十二下，是要打死他么？
“爹……”他唇色褪尽，不可置信的望着谢意安。
谢意安不语，只是不动声色的盯着他。
谢青咬咬牙，褪下裤子伏在桌案上，冷的他不住的发抖，挨过打的臀部此时微微红肿。
“啪——”毫不留情的一记抽臀峰。
“唔……”谢青霍然抓紧了手臂。
二十下以后，少年的臀部肿了半指高。
四十下以后，整个臀部深红发紫，皮肤下透出点点紫砂，谢青呜呜咽咽身体抖得厉害。
六十下以后，少年的臀部五彩斑斓，臀峰好几处破了皮，谢青没有一丝力气，像一块破布条不住的下滑。
谢意安没收力，也没加力，打在谢青伤痕累累的屁股上，无异于伤口撒盐，疼痛叠加了好几倍。
终于，谢青撑不住滑倒在地，害怕到了极点反倒生出一丝勇气来，他扑向谢意安，将他捶楚他的手臂抱在怀里。
“爹……爹……我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你饶了我，饶了我……”谢青一张脸糊满了眼泪鼻涕，口齿不清的哀求，仿佛回到了两三岁刚学会说话的时候。
谢意安微微俯下身，骇的谢青瞳孔一缩。
“你这爱犯懒的毛病打过不止一次了吧？我给你布置的功课，是不是非要我拎着戒尺跟在你身后才能完成？”
谢意安语气越来越急，谢青不住的摇头。
“不敢了，我以后不敢了……我以后一定听话。爹……你饶了我……不打了……”
他口齿不清的求饶，还有五十二戒尺没挨，而谢意安定下的数目从来没打过折扣。
谢意安没理他，抓着他的衣领提溜起来又按在桌沿。
谢青满眼恐惧，别说五十二下，现在就连一下他也挨不了。他像一尾失了水的鱼剧烈挣扎，谢意安的手压在他背上像是一道无论如何也不能挣脱的枷锁，他闭上眼遮住所有的绝望。
余下的五十二下，终归没打在他屁股上，而是抽在他腿上，一路打到膝弯，两条细白的大腿，重重叠叠的红肿戒尺印。
谢青最后忘了他是不是昏了过去，在在睁眼已趴在他自己的房里。臀腿撕裂的疼痛还在发挥着那顿痛打的余威，纵然用了上好的药，还是疼得他冷汗直流。
内间静悄悄的只有他一个人，他将脸埋入枕头，眼泪无声无息浸湿枕头。
南归他们走后，屋内只余谢意安父子。
谢青攥着书的手有些发紧，心跳声一声接着一声。
“背了多少？”谢意安盯着他，眉峰习惯性的拧着。
“还……还没背完……”谢青红着脸，头快埋到了胸口。
《本草经》第一卷谢意安交给他有一段时间了，除开学堂必须要完成的功课，算是额外的任务。这段时间易寻不在阁內，谢意安每日都很忙，没时间督促他，学堂里先生留的功课多他也就懈怠下来。
今日谢意安骤然抽查，他只敢说没背熟，要说没背，非被揍得三天下不了床。可就算这样，还是挨了二十戒尺，被勒令站在廊下背书。
“我是问你背了多少。”谢意安加重语气。
谢青一抖，眼眶蓦然红了，他害怕谢意安，特别害怕。
“十……十六页……”
本草经共九卷，每卷一百二十八页，月余时间他连个零头都没摸到，这十六页还是刚站在廊下现背的。谢意安若要考他，他估计也就能背个七七八八，简直是火上浇油。
“月余时间你只背了十六页？谢青，你可真让我开眼。”谢意安怒极反笑。
谢青埋着头，不敢回答，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其实是半天背了十六页，不过这话打死他也不敢说不出来的。
“差了一百一十二页，脑子记不住用屁股记，一百一十二戒尺，褪裤！”谢意安抄过戒尺低呵。
谢青霍然抬头，平日里谢意安打他别说一百，连五十也没超过过。今日他本就挨了二十下，再来一百一十二下，是要打死他么？
“爹……”他唇色褪尽，不可置信的望着谢意安。
谢意安不语，只是不动声色的盯着他。
谢青咬咬牙，褪下裤子伏在桌案上，冷的他不住的发抖，挨过打的臀部此时微微红肿。
“啪——”毫不留情的一记抽臀峰。
“唔……”谢青霍然抓紧了手臂。
二十下以后，少年的臀部肿了半指高。
四十下以后，整个臀部深红发紫，皮肤下透出点点紫砂，谢青呜呜咽咽身体抖得厉害。
六十下以后，少年的臀部五彩斑斓，臀峰好几处破了皮，谢青没有一丝力气，像一块破布条不住的下滑。
谢意安没收力，也没加力，打在谢青伤痕累累的屁股上，无异于伤口撒盐，疼痛叠加了好几倍。
终于，谢青撑不住滑倒在地，害怕到了极点反倒生出一丝勇气来，他扑向谢意安，将他捶楚他的手臂抱在怀里。
“爹……爹……我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你饶了我，饶了我……”谢青一张脸糊满了眼泪鼻涕，口齿不清的哀求，仿佛回到了两三岁刚学会说话的时候。
谢意安微微俯下身，骇的谢青瞳孔一缩。
“你这爱犯懒的毛病打过不止一次了吧？我给你布置的功课，是不是非要我拎着戒尺跟在你身后才能完成？”
谢意安语气越来越急，谢青不住的摇头。
“不敢了，我以后不敢了……我以后一定听话。爹……你饶了我……不打了……”
他口齿不清的求饶，还有五十二戒尺没挨，而谢意安定下的数目从来没打过折扣。
谢意安没理他，抓着他的衣领提溜起来又按在桌沿。
谢青满眼恐惧，别说五十二下，现在就连一下他也挨不了。他像一尾失了水的鱼剧烈挣扎，谢意安的手压在他背上像是一道无论如何也不能挣脱的枷锁，他闭上眼遮住所有的绝望。
余下的五十二下，终归没打在他屁股上，而是抽在他腿上，一路打到膝弯，两条细白的大腿，重重叠叠的红肿戒尺印。
谢青最后忘了他是不是昏了过去，在在睁眼已趴在他自己的房里。臀腿撕裂的疼痛还在发挥着那顿痛打的余威，纵然用了上好的药，还是疼得他冷汗直流。
内间静悄悄的只有他一个人，他将脸埋入枕头，眼泪无声无息浸湿枕头。
（二十二）
吱呀——一声响起。
谢青费力转过头，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谢意安。他趴在床上一眨也不眨眼的望着谢意安，咬紧了唇，什么也不说就这么望着他。
谢意安似乎没看见他的眼神，施施然坐到床沿。
“知道为什么打你么？”声音平淡，想来是不生气了。
“因为我书没背熟。”谢青闷闷出声，黝黑的双眼无精打采。
“谢青，你只是没背熟？”谢意安嗓音微沉。
谢青身子蓦地绷紧，抿着嘴不敢说话。以前也不是没有，挨过打，谢意安训话时不满意他的态度，又接着再揍一顿。
谢意安瞟了他一眼，仿佛也没指望谢青会自己承认。
“你那十六页是今日站在廊下时背的，我没说错吧？”
谢青抿唇不语。
“今 日 打你，二十戒尺罚你未完成功课。”谢意安语气又沉，“余下的一百一十二下打你妄图偷换概念，妄想骗我。”
谢青身子一抖，他的那点儿小心思在谢意安那里完全不够看的。
背过没背熟和懈怠偷懒，自然是前者挨的罚更少，他又不傻，可他忘了他爹也不傻。
谢意安眸光略过他，嗓音飘渺，“你也不小了，不再是需要我耳提面命的年纪了。”
谢青再抬头，谢意安在他眼里只余下一个消瘦的背影。
吱呀——一声响起。
谢青费力转过头，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谢意安。他趴在床上一眨也不眨眼的望着谢意安，咬紧了唇，什么也不说就这么望着他。
谢意安似乎没看见他的眼神，施施然坐到床沿。
“知道为什么打你么？”声音平淡，想来是不生气了。
“因为我书没背熟。”谢青闷闷出声，黝黑的双眼无精打采。
“谢青，你只是没背熟？”谢意安嗓音微沉。
谢青身子蓦地绷紧，抿着嘴不敢说话。以前也不是没有，挨过打，谢意安训话时不满意他的态度，又接着再揍一顿。
谢意安瞟了他一眼，仿佛也没指望谢青会自己承认。
“你那十六页是今日站在廊下时背的，我没说错吧？”
谢青抿唇不语。
“今 日 打你，二十戒尺罚你未完成功课。”谢意安语气又沉，“余下的一百一十二下打你妄图偷换概念，妄想骗我。”
谢青身子一抖，他的那点儿小心思在谢意安那里完全不够看的。
背过没背熟和懈怠偷懒，自然是前者挨的罚更少，他又不傻，可他忘了他爹也不傻。
谢意安眸光略过他，嗓音飘渺，“你也不小了，不再是需要我耳提面命的年纪了。”
谢青再抬头，谢意安在他眼里只余下一个消瘦的背影。
(二十三)
易寻的院子在云深阁东面，不是最大的却是最清净的。前院挖了一方水池，因为云深阁建在山腰此时凝了薄薄的的冰层，一株桃树种在池边，光秃秃的褐色枝桠显得异常萧瑟。后院盖了独立的一间房屋，推开门绕过屏风又是一方水池，不过和前院的不同，池里的水氤氲着白茫茫的雾气。
“这便是后山的温泉引来的水，你随时来池里的水都是热的。”易寻浅浅一笑。
“我可以随时来？”南归眸子微亮，以往洗澡还得自己费力烧水，还是用笨重的大木盆。这般一比顿时立见高下。
“可以。”易寻点点头。
他着院子不算大，带着南归不过一刻钟就看完。
南归站在易寻的书房里，看着他在书架上找了半响才摸出一本书来。
易寻这些日子找着南归，光顾着心疼他过得多不容易，却忘了问他学问如何，今日见了谢青才忽然回过神。本可以直接问南归，不过估摸着他那个性子也不会同他说真话，还不如自己考教。
他将《弟子规》放在南归面前，示意他看看。
南归一眼瞎，他小时候是上过几天学堂，可他们那穷乡僻壤的，先生多不靠谱啊，后来他娘去世他只能自己养活自己，在没碰过书，囫囵学的几个字也忘得差不多了。
他心底哼了哼，暗骂易寻他又不识字还让他看书。可是日日看白鸽在他的院里起落，小小的纸片写着密密麻麻的字，易寻这类人应该比他见过的每个人都厉害吧，他又生出一丝莫名的情绪，不愿直接承认他其实目不识丁。
南归绷着清秀的脸，从容又淡定的拿过那本书，刚准备翻开，一点浅薄的习惯告诉他，这么翻开似乎不太对。
易寻望着南归，就在他以为南归会倒着翻开这本《弟子规》的时候，南归做了一个更让人惊讶的动作。
他继续绷着一张清秀的脸，继续淡定有从容的将手里的书正反倒了一转，这下书不仅拿倒了还拿反了。
易寻唇角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你是要倒着从尾到头的读么？”
南归脸颊微微发烫，恶狠狠地瞪着易寻，却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可以么！”
这可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易寻微微抬手，压住唇边的笑意，轻咳一声，平日里清冷的嗓音都染上一丝笑意，“可以。云深阁有个很有名的先生，哪里的学生都是同你差不多的年纪，明日我带你去。”
南归还是瞪着易寻，他都做好准备若是易寻敢嘲笑他，就冲上去和他打一架。可易寻从容的接过他的话，无比正经。
易寻的院子在云深阁东面，不是最大的却是最清净的。前院挖了一方水池，因为云深阁建在山腰此时凝了薄薄的的冰层，一株桃树种在池边，光秃秃的褐色枝桠显得异常萧瑟。后院盖了独立的一间房屋，推开门绕过屏风又是一方水池，不过和前院的不同，池里的水氤氲着白茫茫的雾气。
“这便是后山的温泉引来的水，你随时来池里的水都是热的。”易寻浅浅一笑。
“我可以随时来？”南归眸子微亮，以往洗澡还得自己费力烧水，还是用笨重的大木盆。这般一比顿时立见高下。
“可以。”易寻点点头。
他着院子不算大，带着南归不过一刻钟就看完。
南归站在易寻的书房里，看着他在书架上找了半响才摸出一本书来。
易寻这些日子找着南归，光顾着心疼他过得多不容易，却忘了问他学问如何，今日见了谢青才忽然回过神。本可以直接问南归，不过估摸着他那个性子也不会同他说真话，还不如自己考教。
他将《弟子规》放在南归面前，示意他看看。
南归一眼瞎，他小时候是上过几天学堂，可他们那穷乡僻壤的，先生多不靠谱啊，后来他娘去世他只能自己养活自己，在没碰过书，囫囵学的几个字也忘得差不多了。
他心底哼了哼，暗骂易寻他又不识字还让他看书。可是日日看白鸽在他的院里起落，小小的纸片写着密密麻麻的字，易寻这类人应该比他见过的每个人都厉害吧，他又生出一丝莫名的情绪，不愿直接承认他其实目不识丁。
南归绷着清秀的脸，从容又淡定的拿过那本书，刚准备翻开，一点浅薄的习惯告诉他，这么翻开似乎不太对。
易寻望着南归，就在他以为南归会倒着翻开这本《弟子规》的时候，南归做了一个更让人惊讶的动作。
他继续绷着一张清秀的脸，继续淡定有从容的将手里的书正反倒了一转，这下书不仅拿倒了还拿反了。
易寻唇角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你是要倒着从尾到头的读么？”
南归脸颊微微发烫，恶狠狠地瞪着易寻，却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可以么！”
这可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易寻微微抬手，压住唇边的笑意，轻咳一声，平日里清冷的嗓音都染上一丝笑意，“可以。云深阁有个很有名的先生，哪里的学生都是同你差不多的年纪，明日我带你去。”
南归还是瞪着易寻，他都做好准备若是易寻敢嘲笑他，就冲上去和他打一架。可易寻从容的接过他的话，无比正经。
（二十四）
眨眼已是深冬，云深阁上风雪不歇，不过一夜庭院里又积上厚厚一层雪。
“阿嚏——”南归刚打开门就被扑面而来的冷空气给冻得大了好大一个喷嚏。
易寻抿唇一笑，抖开手里的大氅将南归裹住，烟灰色的毛呢厚重结实，衣领边的雪白皮毛油光水滑，一看就不是凡品。
南归眼角一瞟，大氅恰恰垂到他的脚踝，一分不长一分不短正合适。
云深阁的学堂设在北面的讲武堂内，讲武堂是易寻一手设立，训练暗卫的地方。
南归随着易寻到学堂的时候先生还没开始上课。
那先生姓黄，叫黄亨。细细一缕雪白的山羊胡，说话时抖个不停，嘴角一直耷拉着，整个一古板老头。
“南归，这位是黄先生。”易寻温声介绍。
老头敛着一张脸，架子忒大。
“黄先生。”南归躬身执礼，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那黄老头见好就收，略一颔首，正声道，“阁主放心，老朽定当对小公子倾囊相授。”
南归被易寻留在了学堂，他领了书自顾自坐到最后一排。
他安静的打量着他以后的同窗，没看出什么名堂，总结了他们唯一的共性大概就是，这些人应该都比他小，南归扼腕叹息，谁让他目不识丁呢。
门口一瘸一拐走进来一人，南归眸光一亮，嗨哟，好歹有个熟人了。着一瘸一拐的人正是谢青，虽然只见过一面，好赖也是叫一声师兄弟的交情啊。
谢青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步伐极缓，一看就是挨了打伤没好啊。他目不斜视的走过一众同窗走到最后一排南归身边的位置。
南归嘴角微弯，凭他的火眼金睛，这也是一个不合群的人啊。
“师弟。”南归轻轻朝谢青招了招手。
谢青这才挪了挪视线，看见南归带着笑的脸，他脸上的冰霜僵了一僵，缓缓点点头，“师兄。”
南归没在多说什么，只看谢青面不改色地坐上冷硬的板凳，恍惚间他的额上似乎青筋一跳。
他暗自咋舌，真是掩耳盗铃，看你这样子谁不知道你被揍了？还非要来装模作样。要是换做他，打死也不来坐这硬板凳。
中午下了学，南归就在这讲武堂溜达。不得不说，这讲武堂占地宽广，他溜达了许久也没转完。
转过一道墙角，扫尽落雪的一方池边，黑衣的少年无精打采的拿着一根枯树枝拨弄面前的火堆。
南归隐隐约约仿佛看见火堆里似乎还有些别的东西。
“唔，在烤什么？”南归坐到黑衣少年对面。
“红薯。”
小七抬抬眼皮瞄了他一眼，继续埋着头无精打采。
他被林影勒令呆在阁里，保护先生。他默默腹诽，在这云深阁中有谁能伤到先生？不过这话他还是不敢说出来。云深阁虽大，可对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小七来说，那条路上有几颗石子他都知道。
且不说后山有没有什么孤狼野狐，就算有，他也过了在山上摸爬滚打找乐子的年纪了。
小七愤愤戳了戳火堆，就像在控诉把他一个人留在阁中自己下山去的林影。
眨眼已是深冬，云深阁上风雪不歇，不过一夜庭院里又积上厚厚一层雪。
“阿嚏——”南归刚打开门就被扑面而来的冷空气给冻得大了好大一个喷嚏。
易寻抿唇一笑，抖开手里的大氅将南归裹住，烟灰色的毛呢厚重结实，衣领边的雪白皮毛油光水滑，一看就不是凡品。
南归眼角一瞟，大氅恰恰垂到他的脚踝，一分不长一分不短正合适。
云深阁的学堂设在北面的讲武堂内，讲武堂是易寻一手设立，训练暗卫的地方。
南归随着易寻到学堂的时候先生还没开始上课。
那先生姓黄，叫黄亨。细细一缕雪白的山羊胡，说话时抖个不停，嘴角一直耷拉着，整个一古板老头。
“南归，这位是黄先生。”易寻温声介绍。
老头敛着一张脸，架子忒大。
“黄先生。”南归躬身执礼，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那黄老头见好就收，略一颔首，正声道，“阁主放心，老朽定当对小公子倾囊相授。”
南归被易寻留在了学堂，他领了书自顾自坐到最后一排。
他安静的打量着他以后的同窗，没看出什么名堂，总结了他们唯一的共性大概就是，这些人应该都比他小，南归扼腕叹息，谁让他目不识丁呢。
门口一瘸一拐走进来一人，南归眸光一亮，嗨哟，好歹有个熟人了。着一瘸一拐的人正是谢青，虽然只见过一面，好赖也是叫一声师兄弟的交情啊。
谢青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步伐极缓，一看就是挨了打伤没好啊。他目不斜视的走过一众同窗走到最后一排南归身边的位置。
南归嘴角微弯，凭他的火眼金睛，这也是一个不合群的人啊。
“师弟。”南归轻轻朝谢青招了招手。
谢青这才挪了挪视线，看见南归带着笑的脸，他脸上的冰霜僵了一僵，缓缓点点头，“师兄。”
南归没在多说什么，只看谢青面不改色地坐上冷硬的板凳，恍惚间他的额上似乎青筋一跳。
他暗自咋舌，真是掩耳盗铃，看你这样子谁不知道你被揍了？还非要来装模作样。要是换做他，打死也不来坐这硬板凳。
中午下了学，南归就在这讲武堂溜达。不得不说，这讲武堂占地宽广，他溜达了许久也没转完。
转过一道墙角，扫尽落雪的一方池边，黑衣的少年无精打采的拿着一根枯树枝拨弄面前的火堆。
南归隐隐约约仿佛看见火堆里似乎还有些别的东西。
“唔，在烤什么？”南归坐到黑衣少年对面。
“红薯。”
小七抬抬眼皮瞄了他一眼，继续埋着头无精打采。
他被林影勒令呆在阁里，保护先生。他默默腹诽，在这云深阁中有谁能伤到先生？不过这话他还是不敢说出来。云深阁虽大，可对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小七来说，那条路上有几颗石子他都知道。
且不说后山有没有什么孤狼野狐，就算有，他也过了在山上摸爬滚打找乐子的年纪了。
小七愤愤戳了戳火堆，就像在控诉把他一个人留在阁中自己下山去的林影。
(二十五)
南归上了几日学堂就来小七这里蹭了几日的红薯，前两日小七还是不可掩盖的嫌弃。
再后来，他也麻木了，每日会多备上两个红薯留给南归。俩人的情谊莫名的依托着小小的红薯建立起来。
这日大雪初停，是个不错的天气。
“嗨，你们暗卫都这么闲的么？”南归剥开红薯坐在小七边上吃的满嘴角的灰。
“哪儿闲了？”小七瞥了他一眼，一本正经仿佛看不见南归的揶揄，“我这不每日都要给您烤红薯么？”
两条人影刚从边上的拱门走过来，小七就看见了，他眸光亮了亮，扔下手里的烧火棍快步迎上去。
“师兄你们回来啦，我三哥呢？”
被小七称为师兄的青年面面相觑，眉目间带着隐隐的疲惫，他们相视一望，面色有些掩饰。暗卫有规矩，任务不能随意透露给不相干的人。
左边的青年言语不明，“小七，统领去找阁主复命了。”
小七眉头拧紧，“出什么事了么？”
那青年目光忽的锐利起来，小七转过头才发现南归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
“这是南归，阁主的公子。”小七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在意。
那两人眼里闪过惊讶，躬身行礼，“公子。”
南归吓得手一抖，红薯差点掉地上，他干笑一声，“不必客气。”
“出什么事了么？”小七不依不饶。
“任务失败。统领有些奇怪。”左边的青年轻叹，他只能说到这里了。
小七心里一惊，若单是任务失败倒也没什么大不了，阁主从未在这方面苛责过他们，一定还有别的原因。只是他不能再问下去了，再问便是逾越了。
他拔腿就跑，所去的方向赫然便是易寻的院子。
“哎！”南归一惊，小七用上了轻功，一眨眼就不见了。“先走了。”
他急急打了招呼，便追着小七跑了。
小七还没踏进易寻的院子，就被当值的暗卫拦了下来。
“小七！你做什么！”黑衣暗卫掐着小七双肩，锁住他的动作。
小七虽也是易寻的直属暗卫之一，可不当值无召唤亦不能轻易踏进这东院。
“师兄，三哥还在里面么？”小七忽的有些茫然。
黑衣暗卫面露为难。
小七一看便知，他沉着脸不管不顾的就要往里闯。
“小七！”黑衣暗卫身形一闪，堵在小七身前，语气又严了几分，“你进去能做什么？阁主动了怒，你现在进去，统领也没办法分神来护着你。”
这话算是说的极含蓄了，林影那里是没办法分神来护着小七，分明是自身都难保了。去刑堂取刑具的人估摸着应该快回来了。
果不其然，黑衣暗卫远远地就看见两人一人抬着春凳，一人拿着藤杖。
小七眼睁睁看着他们挡着他的面进了东院。
南归气喘吁吁追着小七一路跑到东院，远远地就看见小七和当值的暗卫僵持不下。
“我——我叫你——你听不见么？”
南归撑着膝盖大喘气，嗓子里干的像是在冒火。
“小公子。”黑衣暗卫放开小七。
南归又是一哆嗦，这称呼听了几天还是不怎么习惯，从小摸爬滚打，突然有一天钻出一大堆人公子前公子后的，真是听的人浑身鸡皮疙瘩。
他摆摆手，喘着粗气汗流浃背。南归瞄了小七两眼，今日不是他当值来这儿做什么？
和易寻生活了一段时间，他大致也知道易寻的脾气秉性，公私分明，东院里平日几乎只有他们俩，当值的暗卫都不会轻易踏入东院。而这些，都是因为易寻不喜。作为云深阁阁主，他不喜的东西，很少有人去违背。
“你想进去？”南归狐疑。
小七不答，只是盯着东院不算坚固的门扉。
“嗯——你想去找……”南归想了想才算找到了一个满意的措辞，“你们阁主。”
小七还是不答，固执的不肯挪动视线。
南归汗颜，什么破孩子。全然忘了他比小七还要小两岁。他转过眼，默默看着黑衣暗卫。
“小公子。”黑衣暗卫架不住南归目光，小心翼翼组织着措辞，“小七不懂事，我拦下了他，您别和他计较。”
南归扯扯嘴角有些心累，这些人都叫他小公子，可在他心里他还是普通的乡下少年。
易寻对他极好，几乎是有求必应。恐怕在他们眼里，刚回云深阁没几天的他，不知脾性，还是一个需要小心应付的人。这些人还不如小七来的真性情。
“喂。”南归拍了拍小七，“要不……你和我一起进去？”
到底他是易寻的儿子，他住在这里，他要带个人进去，谁能拦他？虽然心里别扭，可这就是他的身份给他带来的便利。
“你能帮我进去看看么？”小七隔了半响，才低声开口。
“小七！”黑衣暗卫又是惊呼。
“恩？”南归同小七都忽略了一旁站着的人，“好吧。”
他狐疑，里面有什么好看的？却还是应了小七，进了东院。
南归上了几日学堂就来小七这里蹭了几日的红薯，前两日小七还是不可掩盖的嫌弃。
再后来，他也麻木了，每日会多备上两个红薯留给南归。俩人的情谊莫名的依托着小小的红薯建立起来。
这日大雪初停，是个不错的天气。
“嗨，你们暗卫都这么闲的么？”南归剥开红薯坐在小七边上吃的满嘴角的灰。
“哪儿闲了？”小七瞥了他一眼，一本正经仿佛看不见南归的揶揄，“我这不每日都要给您烤红薯么？”
两条人影刚从边上的拱门走过来，小七就看见了，他眸光亮了亮，扔下手里的烧火棍快步迎上去。
“师兄你们回来啦，我三哥呢？”
被小七称为师兄的青年面面相觑，眉目间带着隐隐的疲惫，他们相视一望，面色有些掩饰。暗卫有规矩，任务不能随意透露给不相干的人。
左边的青年言语不明，“小七，统领去找阁主复命了。”
小七眉头拧紧，“出什么事了么？”
那青年目光忽的锐利起来，小七转过头才发现南归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
“这是南归，阁主的公子。”小七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在意。
那两人眼里闪过惊讶，躬身行礼，“公子。”
南归吓得手一抖，红薯差点掉地上，他干笑一声，“不必客气。”
“出什么事了么？”小七不依不饶。
“任务失败。统领有些奇怪。”左边的青年轻叹，他只能说到这里了。
小七心里一惊，若单是任务失败倒也没什么大不了，阁主从未在这方面苛责过他们，一定还有别的原因。只是他不能再问下去了，再问便是逾越了。
他拔腿就跑，所去的方向赫然便是易寻的院子。
“哎！”南归一惊，小七用上了轻功，一眨眼就不见了。“先走了。”
他急急打了招呼，便追着小七跑了。
小七还没踏进易寻的院子，就被当值的暗卫拦了下来。
“小七！你做什么！”黑衣暗卫掐着小七双肩，锁住他的动作。
小七虽也是易寻的直属暗卫之一，可不当值无召唤亦不能轻易踏进这东院。
“师兄，三哥还在里面么？”小七忽的有些茫然。
黑衣暗卫面露为难。
小七一看便知，他沉着脸不管不顾的就要往里闯。
“小七！”黑衣暗卫身形一闪，堵在小七身前，语气又严了几分，“你进去能做什么？阁主动了怒，你现在进去，统领也没办法分神来护着你。”
这话算是说的极含蓄了，林影那里是没办法分神来护着小七，分明是自身都难保了。去刑堂取刑具的人估摸着应该快回来了。
果不其然，黑衣暗卫远远地就看见两人一人抬着春凳，一人拿着藤杖。
小七眼睁睁看着他们挡着他的面进了东院。
南归气喘吁吁追着小七一路跑到东院，远远地就看见小七和当值的暗卫僵持不下。
“我——我叫你——你听不见么？”
南归撑着膝盖大喘气，嗓子里干的像是在冒火。
“小公子。”黑衣暗卫放开小七。
南归又是一哆嗦，这称呼听了几天还是不怎么习惯，从小摸爬滚打，突然有一天钻出一大堆人公子前公子后的，真是听的人浑身鸡皮疙瘩。
他摆摆手，喘着粗气汗流浃背。南归瞄了小七两眼，今日不是他当值来这儿做什么？
和易寻生活了一段时间，他大致也知道易寻的脾气秉性，公私分明，东院里平日几乎只有他们俩，当值的暗卫都不会轻易踏入东院。而这些，都是因为易寻不喜。作为云深阁阁主，他不喜的东西，很少有人去违背。
“你想进去？”南归狐疑。
小七不答，只是盯着东院不算坚固的门扉。
“嗯——你想去找……”南归想了想才算找到了一个满意的措辞，“你们阁主。”
小七还是不答，固执的不肯挪动视线。
南归汗颜，什么破孩子。全然忘了他比小七还要小两岁。他转过眼，默默看着黑衣暗卫。
“小公子。”黑衣暗卫架不住南归目光，小心翼翼组织着措辞，“小七不懂事，我拦下了他，您别和他计较。”
南归扯扯嘴角有些心累，这些人都叫他小公子，可在他心里他还是普通的乡下少年。
易寻对他极好，几乎是有求必应。恐怕在他们眼里，刚回云深阁没几天的他，不知脾性，还是一个需要小心应付的人。这些人还不如小七来的真性情。
“喂。”南归拍了拍小七，“要不……你和我一起进去？”
到底他是易寻的儿子，他住在这里，他要带个人进去，谁能拦他？虽然心里别扭，可这就是他的身份给他带来的便利。
“你能帮我进去看看么？”小七隔了半响，才低声开口。
“小七！”黑衣暗卫又是惊呼。
“恩？”南归同小七都忽略了一旁站着的人，“好吧。”
他狐疑，里面有什么好看的？却还是应了小七，进了东院。
（二十六）
林影跪在院中，积雪在他膝下化开，雪水混了泥浸湿了衣裤，俊俏的白衣青年蓦地狼狈起来。
他微微垂着脑袋，而他的先生负手立于台前。英挺的眉峰微微敛起，眸中神色深不见底，对他而言，最冷的不是刺骨的雪水，而是易寻眼中的失望与恼怒，重重地压下，压的他抬不起头来，压的他不能直视。
春凳和藤杖不过片刻就摆到他的身侧，林影踉跄起身，双腿已经冻得没有知觉。他安静的趴上春凳，闭着眼任由自己的四肢被绑死。
青年瘦削的身体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害怕。
易寻微微抬手，院中暗卫不敢在耽搁，手里的藤杖带起呼呼的杖风砸在林影脊背。
暗卫默默地打，林影默默地挨，由脊背至臀腿，恰好二十杖。
林影咬着牙额角青筋暴起，身后的像是撕裂一般的疼。冷汗随着眉骨挂上他纤长的睫毛，衬着苍白如雪的面容。
一遍打过，易寻没说停，执刑的暗卫不敢耽搁，第二轮开始。
“唔——”
藤杖砸上旧伤，林影不自居溢出一声闷哼,显得尤为刺耳。他忽的回过神，咬着牙不敢出声。可还是听见了易寻冷淡的声音。
“堵上嘴。”
“是。”他听见有人低声答应。
随即，一块麻布塞到他嘴里，抵在喉咙令人作呕。
林影眨眨眼，冷汗低落，眼酸的厉害。先生堵上他的嘴，没想过在给他的说话的机会。他忽的昂起脑袋，他的先生眸中波澜不惊，冷的让人彻骨，解释的机会是他自己放弃的不是么？
他又默默地趴下去，身后的伤愈渐疼痛，仿佛要将他活活打死。先生没说数目，他熬着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刑罚双眼了无生机，仿佛没有生机的破布娃娃。
第二轮四十杖——
第三轮六十杖——
第四轮第七十杖——
林影跪在院中，积雪在他膝下化开，雪水混了泥浸湿了衣裤，俊俏的白衣青年蓦地狼狈起来。
他微微垂着脑袋，而他的先生负手立于台前。英挺的眉峰微微敛起，眸中神色深不见底，对他而言，最冷的不是刺骨的雪水，而是易寻眼中的失望与恼怒，重重地压下，压的他抬不起头来，压的他不能直视。
春凳和藤杖不过片刻就摆到他的身侧，林影踉跄起身，双腿已经冻得没有知觉。他安静的趴上春凳，闭着眼任由自己的四肢被绑死。
青年瘦削的身体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害怕。
易寻微微抬手，院中暗卫不敢在耽搁，手里的藤杖带起呼呼的杖风砸在林影脊背。
暗卫默默地打，林影默默地挨，由脊背至臀腿，恰好二十杖。
林影咬着牙额角青筋暴起，身后的像是撕裂一般的疼。冷汗随着眉骨挂上他纤长的睫毛，衬着苍白如雪的面容。
一遍打过，易寻没说停，执刑的暗卫不敢耽搁，第二轮开始。
“唔——”
藤杖砸上旧伤，林影不自居溢出一声闷哼,显得尤为刺耳。他忽的回过神，咬着牙不敢出声。可还是听见了易寻冷淡的声音。
“堵上嘴。”
“是。”他听见有人低声答应。
随即，一块麻布塞到他嘴里，抵在喉咙令人作呕。
林影眨眨眼，冷汗低落，眼酸的厉害。先生堵上他的嘴，没想过在给他的说话的机会。他忽的昂起脑袋，他的先生眸中波澜不惊，冷的让人彻骨，解释的机会是他自己放弃的不是么？
他又默默地趴下去，身后的伤愈渐疼痛，仿佛要将他活活打死。先生没说数目，他熬着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刑罚双眼了无生机，仿佛没有生机的破布娃娃。
第二轮四十杖——
第三轮六十杖——
第四轮第七十杖——
(二十七）
林影疼的死去活来，易寻剥夺了他求饶的机会他只能咬着牙挺下去。他有些恍惚，若他能熬过这顿打，只怕又是被人抬回去的下场。
他望着易寻的鞋尖，眼里渐渐溢出一丝酸涩。
直到南归走进院里才知道小七让他进来看什么。白衣的青年无声无息的被绑在春凳上，由脊背到臀腿，斑驳的血迹鲜红刺目。黑衣的暗卫手执儿臂粗细的藤杖落在白衣青年身后，唯有这一瞬间，能看见他的身子轻微的颤抖，证明他还活着。
易寻负手立于台阶上，眸光冷硬的像是九溪山顶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南归望着易寻有些愣怔，这样的易寻于他而言是陌生的。
易寻目光移到南归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没想到南归突然回来了。
“怎么这时候回来了？”易寻缓了缓语气，还是有些不悦。
“回来拿些东西。”南归胡乱找了个借口。
他快步走到易寻身边，伏在春凳上的青年微微抬头，散乱的发丝盖住了半张脸，南归还是认出他来。
他愣了愣，竟然是林影？跟在易寻身边仿佛也是无所不能的林影。
此时此刻竟被堵住了嘴绑在院子里打。
他不知道林影如何惹恼了易寻。他小时候看见过县令审犯人，中途动了刑，二十大板，打的那人疼哭流体。
他不知道林影挨了多少了，可从他身上的斑驳血迹，绝不少于二十大板。
大概这便是小七让他来看的了，南归抿抿嘴唇，他不太懂易寻做的事，也不会胡乱去插手。
可是，小七——
南归忽然攥紧了拳头，他垂下脑袋不去看易寻，闷声开口，“别打了，你要打死他么？”
易寻盯着南藤杖归毛茸茸的脑袋，院里一时间只余下砸在林影身上的闷响。
连执刑的暗卫亦屏着呼吸不敢错过易寻任何的指示。
“停。”易寻终于淡声开口。
南归豁然松了口气。
黑衣暗卫松了林影，他没了束缚，一骨碌滚到地上。挣扎半响才起身跪好。
“林影，你可有话说？”易寻语气缥缈不知喜怒。
可林影知道，这大概是先生仅有的耐心了，林影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没有。是属下疏忽大意导致黄老先生一家被清虚派劫走。”
易寻眸色更深，这就是他教了五年的人，连一句实话也没有。
“区区一个小门派也解决不了，我教了你这么几年，竟是教出你这么个**——”
易寻这话说的极重，一丝情面也不留了。
林影心胆俱裂，八十藤杖也没让他流下一滴泪，现在被易寻一句话逼红了眼。阁主影卫何其重要，他在讲武堂的所有功课都是第一，这才成了先生的影卫。可今天先生说他是**。
“先生！”
林影一声悲呼，他害怕先生在说下去，就要赶他走了。
“林影知错，我即刻带人追回黄老先生一家……”
他嗓音晦涩，几乎要留下泪。
南归一惊，林影这样子能走出这个门都不错了，还想去追人。他望向身侧，易寻锁紧眉峰，看不出神情。
林影疼的死去活来，易寻剥夺了他求饶的机会他只能咬着牙挺下去。他有些恍惚，若他能熬过这顿打，只怕又是被人抬回去的下场。
他望着易寻的鞋尖，眼里渐渐溢出一丝酸涩。
直到南归走进院里才知道小七让他进来看什么。白衣的青年无声无息的被绑在春凳上，由脊背到臀腿，斑驳的血迹鲜红刺目。黑衣的暗卫手执儿臂粗细的藤杖落在白衣青年身后，唯有这一瞬间，能看见他的身子轻微的颤抖，证明他还活着。
易寻负手立于台阶上，眸光冷硬的像是九溪山顶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南归望着易寻有些愣怔，这样的易寻于他而言是陌生的。
易寻目光移到南归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没想到南归突然回来了。
“怎么这时候回来了？”易寻缓了缓语气，还是有些不悦。
“回来拿些东西。”南归胡乱找了个借口。
他快步走到易寻身边，伏在春凳上的青年微微抬头，散乱的发丝盖住了半张脸，南归还是认出他来。
他愣了愣，竟然是林影？跟在易寻身边仿佛也是无所不能的林影。
此时此刻竟被堵住了嘴绑在院子里打。
他不知道林影如何惹恼了易寻。他小时候看见过县令审犯人，中途动了刑，二十大板，打的那人疼哭流体。
他不知道林影挨了多少了，可从他身上的斑驳血迹，绝不少于二十大板。
大概这便是小七让他来看的了，南归抿抿嘴唇，他不太懂易寻做的事，也不会胡乱去插手。
可是，小七——
南归忽然攥紧了拳头，他垂下脑袋不去看易寻，闷声开口，“别打了，你要打死他么？”
易寻盯着南藤杖归毛茸茸的脑袋，院里一时间只余下砸在林影身上的闷响。
连执刑的暗卫亦屏着呼吸不敢错过易寻任何的指示。
“停。”易寻终于淡声开口。
南归豁然松了口气。
黑衣暗卫松了林影，他没了束缚，一骨碌滚到地上。挣扎半响才起身跪好。
“林影，你可有话说？”易寻语气缥缈不知喜怒。
可林影知道，这大概是先生仅有的耐心了，林影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没有。是属下疏忽大意导致黄老先生一家被清虚派劫走。”
易寻眸色更深，这就是他教了五年的人，连一句实话也没有。
“区区一个小门派也解决不了，我教了你这么几年，竟是教出你这么个**——”
易寻这话说的极重，一丝情面也不留了。
林影心胆俱裂，八十藤杖也没让他流下一滴泪，现在被易寻一句话逼红了眼。阁主影卫何其重要，他在讲武堂的所有功课都是第一，这才成了先生的影卫。可今天先生说他是**。
“先生！”
林影一声悲呼，他害怕先生在说下去，就要赶他走了。
“林影知错，我即刻带人追回黄老先生一家……”
他嗓音晦涩，几乎要留下泪。
南归一惊，林影这样子能走出这个门都不错了，还想去追人。他望向身侧，易寻锁紧眉峰，看不出神情。
（二十八）
停了半日的雪又悄然落下，林影跪在院中一动也不动，雪花飘落在他的发间，漆黑和苍白交织在一起。
易寻沉默良久才淡淡道，“回去反省一段时日想通了便来找我。送他回去。”
前一句是对林影，后一句是对着当值的暗卫，他倒也不觉得林影挨了这顿揍还能自己走回去。
南归微微侧目，这些时日他对于易寻的情绪敏锐了不少，易寻这话里分明带着一分的失望。他眸光微暗，是对林影么？
想通了便来找他……这是暂时不需要他的意思了？若是一直想不明白呢？林影咬紧牙关，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可他没有资格任性，他跪倒再拜，“是。”
当值的暗卫带着林影出了东院，一直候在院外的小七刚一看到林影被带出来便扑了上去。
此时的林影早已是强弩之末，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几乎是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小七身上。
小七眸光落到林影身后，斑驳的血迹由脊背至臀腿，他舌头打结，“三哥怎么了？任务很难么？”
他目光发直，脑子里完全是一堆浆糊，林影一向在他心里是很了不起的存在，他总说，要用最小的代价达到最好的效果。
送林影的人眼色微暗，林影来的时候可以说是毫发无损，他这一身的伤都是阁主罚的。
“阁主罚的，小七，送统领回去吧，好好处理伤口。”那人无奈。
“哦哦。”小七六神无主，他撑着林影完全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林影。
易寻一言不发看着雪片簌簌飘落。院里静的让人发慌。
“喂，你……冷不冷？”南归小声问他。
易寻眼角眯出促狭的笑意，答非所问，“功课完成的怎么样？过几天我可要检查。”
南归那么一丝丝的关心烟消云散，他涨红了脸，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骗 子呢？有什么好问的？冻死算了！南归别过脸，两手空空雄赳赳气昂昂走过易寻走出了东院。
停了半日的雪又悄然落下，林影跪在院中一动也不动，雪花飘落在他的发间，漆黑和苍白交织在一起。
易寻沉默良久才淡淡道，“回去反省一段时日想通了便来找我。送他回去。”
前一句是对林影，后一句是对着当值的暗卫，他倒也不觉得林影挨了这顿揍还能自己走回去。
南归微微侧目，这些时日他对于易寻的情绪敏锐了不少，易寻这话里分明带着一分的失望。他眸光微暗，是对林影么？
想通了便来找他……这是暂时不需要他的意思了？若是一直想不明白呢？林影咬紧牙关，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可他没有资格任性，他跪倒再拜，“是。”
当值的暗卫带着林影出了东院，一直候在院外的小七刚一看到林影被带出来便扑了上去。
此时的林影早已是强弩之末，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几乎是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小七身上。
小七眸光落到林影身后，斑驳的血迹由脊背至臀腿，他舌头打结，“三哥怎么了？任务很难么？”
他目光发直，脑子里完全是一堆浆糊，林影一向在他心里是很了不起的存在，他总说，要用最小的代价达到最好的效果。
送林影的人眼色微暗，林影来的时候可以说是毫发无损，他这一身的伤都是阁主罚的。
“阁主罚的，小七，送统领回去吧，好好处理伤口。”那人无奈。
“哦哦。”小七六神无主，他撑着林影完全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林影。
易寻一言不发看着雪片簌簌飘落。院里静的让人发慌。
“喂，你……冷不冷？”南归小声问他。
易寻眼角眯出促狭的笑意，答非所问，“功课完成的怎么样？过几天我可要检查。”
南归那么一丝丝的关心烟消云散，他涨红了脸，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骗 子呢？有什么好问的？冻死算了！南归别过脸，两手空空雄赳赳气昂昂走过易寻走出了东院。
偶尔翻了翻自己写的东西，痛定思痛诚心实意的觉得，写的我自己都有些嫌弃。忽然也就了解为什么帖子总是有些冷清。人物形象模糊，大纲中心线看不见。失败啊失败。
哎，我是认真的，不是在骗回复。混了这么久，看见有很用心的留言还是很开心，但是，就目前而言，没有也不会影响我太多。我是认真的觉得有些写得糟，不是说没人给我留言而否认自己。实事求是而已。
（二十九）
远山苍白的山脉如蛰伏的巨龙绵延不尽，南归撇撇嘴，冷的连只鸟都没有的冬天就应该缩在火炉边不挪窝。易寻却眼都不眨的给他赶到这来。
中午下了学，李厨娘的儿子方俊跑到南归身前，脸颊上嘟起的肉挤着他本就不大的眼睛。
“南归，我娘说做了清蒸鱼，和我回去吃饭吧。”
“麻烦李婶了。”南归弯弯眼，慢吞吞的收拾着桌子，眼风扫过兀自从后门出去的人，“唔，你先去，我有点事儿，一会儿就到。”
“好，那你快点啊。”方俊踏出门还不忘叮嘱。
南归这人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太懒。唯一的理想就是占个山头，做个逍遥自在的——山匪。可惜他遇见了易寻，唯一的理想被易寻连打带哄的给弄破灭了。
南归嫌弃他和易寻住的院子离学堂太远。凭借着他丰富的生活经验哄的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小屁孩唯他马首是瞻，每日也不回去，今日李厨娘家，明日张管事家，后日王侍卫家，总有地方能混到饭吃，甚至连功课也有人帮他写了。
他跟着谢青从后门溜了出去。
谢青这破孩子就是唯一和他没什么交集的人，总的来说是和学堂所有人都没什么交集。
南归跟着他拐进一个没人的小院，看样子该是一个小花园，只是大冬天的花也谢了，池塘的水都冻住了，谢青不回去吃饭来这儿做什么？他可不像他有那么多朋友，有那么多地方混吃混喝。
谢青走进凉亭，瞅了瞅四周，寒风萧瑟，花树枯败，肚子饿得直叫，真是应了那句饥寒交迫。
他从怀里摸出《本草经》的第一卷。他爹每日里都盯着他背，每日的功课要做，额外的书也要背。
昨日他没背出来，谢意安便罚今天他不准吃饭。
谢青焉头巴脑的趴在冰凉的石桌上念念有词，南归摸到他身后，没听清他念叨什么，却听见咕——的一声震耳欲聋。
他还没闹明白这是什么声儿，谢青猛地按着肚子，白皙的小脸染上一层薄红，他四下张望，猝不及防的就看见了眉开眼笑的南归。
“你……”谢青的脸红的滴血。
南归倏忽收了笑意，眼一瞪，“你什么你！叫师兄。”
他本就和易寻像，学着易寻的模样凤目一瞪，颇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架势。
“师兄……”谢青被唬得一愣。
“恩。”南归很满意，“你干嘛呢？”
“没什么。”谢青目光闪烁，“背书。”
南归眉眼微弯，“走，师兄带你混饭去。”
谢青脸又是一红，视线落在地面，神色淡淡地，“不了。”
“还要请你？嗯？”南归尾音上扬带着一丝说不清的威胁。
谢青抬眼，对上南归似笑非笑的眉眼，背脊一凉。
远山苍白的山脉如蛰伏的巨龙绵延不尽，南归撇撇嘴，冷的连只鸟都没有的冬天就应该缩在火炉边不挪窝。易寻却眼都不眨的给他赶到这来。
中午下了学，李厨娘的儿子方俊跑到南归身前，脸颊上嘟起的肉挤着他本就不大的眼睛。
“南归，我娘说做了清蒸鱼，和我回去吃饭吧。”
“麻烦李婶了。”南归弯弯眼，慢吞吞的收拾着桌子，眼风扫过兀自从后门出去的人，“唔，你先去，我有点事儿，一会儿就到。”
“好，那你快点啊。”方俊踏出门还不忘叮嘱。
南归这人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太懒。唯一的理想就是占个山头，做个逍遥自在的——山匪。可惜他遇见了易寻，唯一的理想被易寻连打带哄的给弄破灭了。
南归嫌弃他和易寻住的院子离学堂太远。凭借着他丰富的生活经验哄的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小屁孩唯他马首是瞻，每日也不回去，今日李厨娘家，明日张管事家，后日王侍卫家，总有地方能混到饭吃，甚至连功课也有人帮他写了。
他跟着谢青从后门溜了出去。
谢青这破孩子就是唯一和他没什么交集的人，总的来说是和学堂所有人都没什么交集。
南归跟着他拐进一个没人的小院，看样子该是一个小花园，只是大冬天的花也谢了，池塘的水都冻住了，谢青不回去吃饭来这儿做什么？他可不像他有那么多朋友，有那么多地方混吃混喝。
谢青走进凉亭，瞅了瞅四周，寒风萧瑟，花树枯败，肚子饿得直叫，真是应了那句饥寒交迫。
他从怀里摸出《本草经》的第一卷。他爹每日里都盯着他背，每日的功课要做，额外的书也要背。
昨日他没背出来，谢意安便罚今天他不准吃饭。
谢青焉头巴脑的趴在冰凉的石桌上念念有词，南归摸到他身后，没听清他念叨什么，却听见咕——的一声震耳欲聋。
他还没闹明白这是什么声儿，谢青猛地按着肚子，白皙的小脸染上一层薄红，他四下张望，猝不及防的就看见了眉开眼笑的南归。
“你……”谢青的脸红的滴血。
南归倏忽收了笑意，眼一瞪，“你什么你！叫师兄。”
他本就和易寻像，学着易寻的模样凤目一瞪，颇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架势。
“师兄……”谢青被唬得一愣。
“恩。”南归很满意，“你干嘛呢？”
“没什么。”谢青目光闪烁，“背书。”
南归眉眼微弯，“走，师兄带你混饭去。”
谢青脸又是一红，视线落在地面，神色淡淡地，“不了。”
“还要请你？嗯？”南归尾音上扬带着一丝说不清的威胁。
谢青抬眼，对上南归似笑非笑的眉眼，背脊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