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更一件事情
这件事情让我觉得，有时候，语言的力量要比武力更可怕。

这件事发生的背景是这样的，高二的一次月考结束之后，班级 里的班风每况愈下，可能是考试刚过大家精神状态有点懒散，再加上学习压力很大，班级里不时的会制造出点事端来。每次发生事情，比如说有人一晚上的晚课都没 来上啊，某某和某某早恋被学校发现告知家长了啊，再比如我们班的男生踢完足球回来脱鞋搞得班级里的味道让人很不适应啊等等。

这种情况下，一天孙老师把我叫到了办公室，寒暄了几句她直接就问：“苏萌，张欣和吴连早恋你知道么？”
“知道。”我想，她这么问我肯定她已经知道了，我还抖什么机灵。
于是孙老师继续问：“那你怎么不和我反应一下情况？！”
我不是个打小报告的人，于是清了清嗓子说：“老大（没人的时候我就这么叫孙老师，她也默认，但有人的时候还叫老师），这个事情我是这么认为的，人要是知道恋了就不早了，要是早的话，也不会恋。早恋这个词本身就是造出来的……

孙老师使劲儿的瞪了我一样，于是又问：“晚自习咱们班是不是有逃课的？”
这句话没办法逃避，因为从教务处返回的出勤情况已经到了孙老师手里。
于是我沉默。
“说话！”孙老师拍了一下桌子，给我吓一激灵。
“有。”
“谁？”
“不清楚。”我说完都不敢抬头看孙老师，毕竟，孙老师没有想到她一向信任的孩子现在对她没有一句实话，我不是不想说实话，只是我不能说。也不是那种拿个事情就去老师那里说事儿的人。

孙老师没继续这个话题，于是继续问上课时候班级纪律怎么样？
“还行。”我说的时候，我自己都没底气，班级当时的状态是，一节课40分钟，老师们要用10分钟组织纪律，班级学风每况愈下。
“苏萌，你自己状态怎么样？”
“我状态还可以，学习节奏还行，前天被化学老师批评一次，因为作业没完成。”
“是就你一个人没完成，还是很多人没完成？”
“不清楚，化学老师只批评我了。”
“批评你什么了？”
“浮躁，态度不端正。”
“你自己觉得呢？”
“嗯，老师说的对。”
“苏萌你回去吧，你这次月考还不错，我不说你了，你好自为之，别出大格，哪天我真生气了，好好收拾你！”
我没明白孙老师说话的意思，但是总是隐隐觉得有种不安。

上 学的时候，学校里有那么一阵特别流行那种恐怖的玩具，比如说橡胶做的很逼真的蛇啊，蜘蛛啊，还有那种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做的一只断了的带着血的手啊等等。当 时班级的男生拿来经常给女生吓的嗷嗷大叫，淘气的男孩子们以此为乐，当然那种恐怖的东西着实能给人吓到，我记得好几个女生都被那种玩具吓哭。

事情就在这种不安的情绪中发生了，地理课的时候，淘气的男生把一条假的仿真蛇和那只断手放在了讲桌的抽屉里，并且吧粉笔槽中的所有粉笔都收拾到了那个抽屉当中，老师上课找不到粉笔，第一时间一定会翻抽屉的，班级的同学等着地理老师自己上演一出好戏。

事情就按照大家想想的过程发生了，只是大家没想到的是，戏过了。

地理老师拉开抽屉，大叫了一声，直接跑到班级外面，大喊着救命，别的班级正在上课的老师立刻出来围观。
“苏萌，把你们班主任找来！”邻班的数学老师和我们班的数学老师是一个人，估计是看平时孙老师对和我走的很近，于是让我把孙老师找来。
我一时间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初始那种恶作剧的兴奋被现在事情扩大化后的悲惨取代。
地 理老师很年轻，吓得一直靠在走廊的墙边不敢动，班级里有几个同学觉得事情闹大了，也到走廊里安慰地理老师，有的同学趴着班级靠着走廊的天窗往外看热闹，有 的在议论着刚刚发生的事，还有的在那里若无其事的自己看书，我杵在走廊，被数学老师的话叫醒，于是赶紧跑到孙老师的办公室。
我几乎是破门而入。
“干什么？！”孙老师显然对我突如其来的声音毫无准备。
“孙老师，咱们班出事了。您快去过去看看。”
“咱们什么课？！”孙老师边往外疾步快走，边问我。
“地理。”我看着孙老师几乎是奔跑到班级门口。
班级里一下子肃静起来。其他班级出老围观的学生和老师看见孙老师来了，也都回到了自己班级。
孙老师对地理老师说：“小张儿，什么事，跟姐说，姐给你做主。”
可是凭我对孙老师的了解，这句话，她是压着对全班同学的怒火说的。
孙老师把小张儿地理老师带走，班级里再次沸腾起来。
“萌萌，孙老师说什么没？”
“什么也没说……”我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遗憾的告诉自己，孙老师这回不会轻饶了我们。

十分钟之后，孙老师再次推开门，班级里像舞会中断了电的电闸，煞那间没了喧闹。
孙老师用犀利的眼神盯着整个班级。我知道孙老师真的生气了，我吓得连头都不敢抬，更不用说去看看她的眼色甚至和她对视。

“杨贤宇，苏萌你们俩出来一下。”我们班男女班长各一位，宇哥是我们班的男班长，当然，人必须优秀，也一直是我的榜样。也是孙老师屈指可数的爱材。
宇哥一脸的严肃，大气不敢喘的走出了班级的门。我坐在那里不动，我怕，我怕极了孙老师这个样子。
“苏萌，出来！”
“孙老师……我……”
“有话出来说！”
她的命令，严厉的毋庸置疑。
我跟在宇哥的后面，手插在校服衣兜里。宇哥看了我一眼，一种要死前的平静。眼神里没有任何寓意的平静。
到了办公室，孙老师把我们俩晾在那，兀自的出去了。我想不出来她去干什么了，只是把我们俩晾在那。
“咱俩是不是得挨收拾了……”宇哥静静的问我，却并没看我一眼。
“人的死有两种，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也静静的说，眼睛一直盯着办公桌对面的墙壁。
“你呀，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
“哥呀，我现在是一脑袋空白。”

说完，我们俩继续不声不响的站着。

一刻钟左右，孙老师回来了，我低着头，不敢看她。
“苏萌，你把脑袋抬起来，我批评你了吗？”
“老师，我正在心中展开自我批评。”
“你就贫！你给我等着，我有你受的！”

“你们俩谁先说？”
宇哥开口把整个事件叙述了一遍，但是并没有提及这个事具体是那个同学干的。
果然，孙老师问：“谁带来的东西？谁放在那的？”
我们俩默契得谁也不说话。

突然，我和宇哥又不知道哪里来的默契，停顿了10秒左右，同时说：“是我。”
不说倒好，一说孙老师涵养的底线彻底崩溃了，敢情俩人儿合伙骗她呢……还都逞英雄。
“行，我不问了，你们俩给我去班级后面站着，一直站着，这件事不处理完不准回去！晚自习也给我站着，下课也不出去活动，课间操也不用去了，就站着一直到我把这件事处理完。”

回到班级，我和宇哥班级后面一边一个人，站在那里。我给孙老师发了个信息：“老师，原谅我们，我代表全班给您认错，我们错了……”
孙老师没有回复，我的心冷冷的沉下去。
一天没怎么听课。
我看看宇哥在晚自习的时候站的也快撑不住了。
我心想，还不如打我一顿来的痛快。
吃晚饭的时候，看见孙老师一次，想和她说句话，她却把我的目光回避了下去。

这件事不是我和宇哥干的，但是我知道，孙老师对我在这个事情上的表现失望极了。在她眼里，我是个不在值得信任的孩子了吧。
至少我知道大家要恶作剧的时候，应该有所阻拦的吧，或者……
宇哥告诉我，孙老师也和他谈过班级最近班风不好，我觉得孙老师很有可能对我新旧帐一起算。

事情发生在周三，周四孙老师对这件事没有任何反应，我和宇哥站了两天了。
周五孙老师依然没做任何措施。这种寂静让我觉得可怕。
于是我下课偷偷的去孙老师办公室找她。
“孙老师……”
“苏萌，你给我回去站着！”
我还没等开口，被孙老师撅得一脸尴尬。
“老师，我身体不好，我想休息一下。”说这话时，我几乎是祈求的语气。我身体不好，长期疲惫就低烧，孙老师是知道的。
“不行，去站着，别让我跟你废话。”
“老师，我真的有点低烧，说这话的时候我几乎要哭了出来。”
“低烧自己吃点药，去，上课了，站着去！”
孙老师对我默然的态度让我心狠狠的疼下去，也许，我再也不是她以前眼里的苏萌了。

就这样，周五我又站了一整天，孙老师至始至终也没知道，这件事是谁干的。
我们每个周六要进行全天的自习。
周六那天，孙老师来的很早。
一进班级就对我和宇哥说：“你们俩，回到座位站着！”
我和宇哥回到座位，低着头。

“都以为自己不错了是不是，全能考上重点大学了是不是？管不了你们了是不是？不训不批评就不自律了是不是？不说你们就以为你们干的事儿我不知道是不是？不说就拿老师当傻子是不是？”
“苏萌，说！”我没想到这个问题怎么一下子落在我的头上，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我这是唯一的一次被孙老师在全班面前这么大声的点名。
我自觉得对不住孙老师，于是咬着嘴唇等着她继续训，我和宇哥就站在那等待着她的批判。
“都给我主动点，这半个月以来，谁犯过错误，给我站起来！”
我听着班级里呼呼啦啦挪椅子的声音，应该站起来不少人。
“杨贤宇，你，犯过错没？！”
“犯过。”
“什么错误？！自己说！”
“我历史课没上，去网吧了。还有晚自习睡觉，看小说”
“苏萌，你，自己说！”
我的心狠狠的疼下去，孙老师从来没有当着大家的面儿这么训过我，从来没有。
“犯过……”
“你要让我一句一句问你是不是？！”
“我上课睡觉，吃零食，自习课闹来着。”
我犯过不少小错误，实在是难以罗列……
“你把老师都不放在眼里是不是？！你是老大是不是？班级干部就这么干是不是？！我惯的你俩！别人坐下，你俩给我站着！”

“苏萌，你对得起你这个班长吗？你对得起全班同学吗？你带头犯错误，大家看谁呢，看你们呢，看班长呢，你以为你犯错误我不能在班级批评你是不是？有恃无恐是不是？！”
“看看你们俩现在的样子！学习好又什么用！有才无德！”
我听到“有才无德”四个字的时候，眼泪瞬时间涌到眼眶里，强忍着，不敢在班级里流出来。
“除了学习好还有什么优点！”
“你现在还有没有点学生的样子！班长，还班长呢，班级都什么风气了，你们负什么责任了，成天就带头闹，带头逃课，带头作弄老师，好玩是不是？心里还有没有学校，以为是自己家呢嘛！！”
“苏萌，我告诉你，我不需要你考第一，你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
说到这，我明显感觉全班同学都诧异的看着我，宇哥突然抬起头看孙老师，我努力的抬起头，噙着泪水看着孙老师，好，你说的，我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那么好，你骂吧，什么狠你骂什么，使劲骂我好了，反正我一无是处。
“你哭什么哭，你还有脸哭，你看看全班谁不比你强，我要你这个班长干什么，班级有你没你都一样，有你倒起反作用！尤其是你，苏萌，你看看哪个女生像你一样！”
我攥着拳头，心狠狠的疼下去。
“杨贤宇，你也看看你自己，这回成绩都到哪了，不着急吗你？！”
对宇哥的训斥，跟对我比起来，简直蜻蜓点水。
我突然觉得，今天这顿暴风骤雨，就是冲着我来的……
我怎么了，我有错，但是所有的错都是我吗？
我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在后面站了3整天之后，发着低烧，被孙老师在大庭广众面前这么训，实在难受极了。
孙老师，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就这么罪大恶极吗？

孙老师各种犀利的话整整训了我一节课，我站在那里，都已经被她骂到麻木了。
那句“你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让我对后面的任何语言都失去了知觉。

整整40分钟，孙老师几乎把所有犀利的语言都用在了我的身上。
最后的时候，我抬着头咬着嘴唇忍着泪水，看了她一眼，浑身没劲儿，整个人都要被她击垮了，我被她训得一点尊严都没有了。
“坐下！写个检讨，周一在全班同学面前检讨！还有你，贤宇！”
我几乎是瘫坐在座位上。

下课的铃声响了。
我看着我桌子上刚收上来的英语作业，不知道去往孙老师办公室的路该怎么走。

我坐在座位上缓了好久，才缓过神来，疼，心无止境的疼下去。
班级的同学都看着我，我知道，大家都不知道用什么语言安慰我了，孙老师的确骂得太狠了。这种痛比板子的痛来的剧烈，走得缓慢。

我拿着英语作业，怎么站也站不起来，语言，是可以击垮一个人的。
同桌看出了我的状态，于是说：“我帮你去送吧。”
我点点头。

同桌回来的时候，对我说：“孙老师让你过去。”
我点头，但是并没有行动。我觉得我还没做好面对她的准备。
班级里一下子静极了，没人再说话，没人吃零食，没人扯皮，没人淘气了。

自习课，前所未有的自律。

我调整了状态，该面对的总得面对，于是去了孙老师的办公室。
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这个人在我看来，是如此的陌生，我不再敢说话，我想起了那句伴君如伴虎。
“身体怎么样？还烧吗？”
我点点头，眼泪再眼圈里打转。
“这几天，站累了吧，坐吧。”
我摇摇头，什么也不想说。
“你想哭就哭出来，不用忍着，这没外人了。”
我依然无动于衷。
“你要是觉得委屈，就哭出来吧。”
孙老师说完，站起来，轻轻的拍着我的背。
“骂狠了？承受不了了？心里难受了吧？觉得孙老师真狠，你没想到我能这么训你是不是？”
孙老师还是很容易的把我看穿了。
“孙老师，你说的对，我太自以为是了，其实，我什么都不是。”

“班级里班风每况愈下，我不能每个人都训一遍，只能这么臭骂你，这次以后，大家肯定会收敛不少，总比一个一个找谈话强！”

我猛然间明白了孙老师的用意，委屈的心里顿时烟消云散。

“但是你也欠收拾！”

孙老师照着我屁股轻轻拍了一下，继续问：“该不该训？”

“该训。”我终于哭了出来。

“你说你也是，也过分！别人闹，你也闹，还带头闹，我也不追究地理课的事儿了，我问你什么你也不说，还故意气我，我能不骂你吗？上课睡觉，吃零食，无恶不作，气死我了！”

“刚才训你时候你攥拳头干什么？你还想打我不成？”

“不，我心里堵得慌。”我实话实说。

“你就假坚强吧，你说你刚才，在班级哪怕掉一滴眼泪呢，我也不能越说越狠，我越说你越忍着，我就治治你的脾气，装什么刚强，你面子就那么高是不是？到后来连眼泪都没有了！”

“您没看见我都不行了么？那也不至于说我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啊？！”

“你惹我生气没？你是不是也有做错的地方？！”

我用手擦擦眼泪，不停的抽搭着。

“行了，老师今天冲动，说狠了。说的不对的地方我给你道歉。但是你也得给我好好想想你最近所做作为，检讨的事儿不算完啊，周一给我全班检讨！好好反省反省！”

不管怎么说，我心里还是疙疙瘩瘩的，我周日一整天都在想检讨的事，难怪孙老师说等给她气急了，有我受的。
这回可好，里子面子全兜不住了，我越想周一站在前面读检讨越难受。
于是给孙老师发了个信息：老大，我写深刻点，别让我和贤宇在大家面前读检讨了，求求您了……
很快孙老师就回了个信息：不行，我说到做到。
我又回：啊……那我以后怎么做人啊……
孙老师回：你气人的时候呢……

周日自习课下课的时候，我问贤宇：“宇哥啊，你说周一咱们俩怎么过啊。
“没事，早死早超生，到时候我先来，哥给你打个样。”
“你流氓不你！”

周日忐忑了一整天，看见孙老师我就撅着嘴，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哪有这样的，平日里怎么打我都成，怎么让我在大家面前读检讨，严重挫伤了我幼小的自尊心。

周一这个惨淡的日子如约而至，班会课上，孙老师第一句话就是：“上周六发生的事大家还记得吧，咱们按规矩办，你们俩谁先检讨？
宇哥果然须眉不让巾帼，大义凛然的站在上面把自己的检讨信誓旦旦的读出来，那语气就像是谁再犯错谁就是王八蛋似的。

宇哥要念完的时候，我几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我真希望这个时候突然地震或者海啸，唉……

就要念完了，就要到我了，这个该死的世界末日……

更让我想象不到的事，宇哥拿着检讨书读完的时候，孙老师让他站在前边，问：“你写的能不能做到？
“嗯，能。”宇哥边点头边说。

“知错了？”孙老师继续问
“嗯，知道了，我错了。”

“再有一次怎么办？”
“不会了，一定用班长的标准要求自己。

天啊……我可说不出来，我几乎要崩溃了……
宇哥回到座位上，我知道，该到我了。
我低着头不敢看孙老师，简直折磨死我了。

“苏萌，没你什么事儿是不是？”
我撅着嘴，极不情愿的拿出检讨书来。
“出来！”

我的脸简直红到脖子上，我何时受过这等屈辱！
我恨不得打死我自己。

“念！”

“尊敬的孙老师…… ……”

等我读完的时候，我偷偷的看着身旁的孙老师，她的眼神，对我又爱又恨。

我撅着小嘴，抹着要流下来的眼泪，我是个女孩子啊，哪有宇哥那样豁达不害臊的！

“还敢不敢了你？！”
“不敢了。”

“该不该惩罚？”
“孙老师罚的对。”

“以后怎么办？”
“也用班长的标准要求自己。”
“不许和和他说一样的！”
“以后用一名优秀党员的标准要求自己。”
我当时一定是被她吓坏了，一定是羞的大脑一片空白，否则怎么能说出来这样的话来，明显是没走大脑，直接就从声道出来了。

“优秀共产党员死都不怕，你呢？！”
天啊，还让不让我活了，底下60多人看着我呢，怎么和我开这种玩笑，我简直无地自容。
“让你读个检讨扭扭捏捏的！”
“我也不怕死，可是我现在比死还难受。”
我这句话，逗得全班哈哈大笑，本来大家一直忍着没人敢笑，平时大家都热别熟，我一下子站在前边一本正经的念检讨，大家不免有点不适应。这回好了，都不用忍着了，憋了半天了都，你们就乐吧，我就当我自己是死过一回的人了。

“我打死你信不信？”
我把脸扭到一侧，看见第一桌的一个好朋友捂着嘴看着我，我不好意思的看着她，突然觉得自己好笑，但是还不敢乐出来。
“老师我错了，您别生气了。”
“回去！”

我回到座位上，孙老师看着我问：“收拾完好受了？”
“嗯，痛快了。”
“看你再胡闹！”
“不敢了。”

“好好学习吧！”
“嗯。”
孙老师摸摸我的头，满意的离开了。

孙老师曾经和我说过，我虽然总是惹她生气，但是唯一没让她操心的就是我的学习，我也一直认为我自己是个会学习，有学习方法，也有学习习惯的人，直到现在也是，我也认为自己凡事算是有想法、有方法的人。孙老师在我学生生涯中，除了为我的物理成绩担心过，没再担心过我其他学习方面相关的事情。

说到这里，我想说，凡事都有例外。

讲一个例外的事情。

记得一次十一的假期，本来我们只放了三天假（正常是7天），但是各科的老师抢着留题单，留作业，还都吩咐什么不做，这个也得做，我很纳闷，老师们的口径怎么这么一致。

我这个人有个习惯，喜欢从总体上看问题，小的时候就这样，再放假前一天晚上，把所有题单都发下来之后，我偷偷的数了一下，三天，但是有46张卷子要做，平均一科5张，一天要做15张多才能做完。

简直是天大的任务量，根本不可能完成。

于是我在放假之前就放弃了做完作业的打算，我打算只把语文数学两科再加上自己比较薄弱的物理做一下，语文也只做选择题。其他的不做了，反正也是老师开学课上要讲的卷子，我们是大综合史地政三科认真听讲就成，反正我基础都还不错，化学生物我简单看了下，没有特别眼生的题。英语不做孙老师也能理解我，她很少在我的作业上关注。于是就按自己的计划完成了。

开学之后，我很诧异的发觉班级里居然有全部都做完的，后来想想孙老师没准儿一会儿来了也会检查作业，我和周围的同学比较了一下，自己完成的算是少的，于是借来了周围同学的卷子，准备拷贝一下，当然了，英语卷子是最好拷贝的，当仁不让啊，先以量取胜吧。

果然不出我所料，孙老师一进班级第一句话就是：“大家把假期的作业拿出来，我看一下大家的完成情况，苏萌，你把我发的三张英语卷子收一下，我看一下大家完成情况。

哈哈，我刚好抄完，否则一张都没做，交上去虽然孙老师不会说我什么，但是也不太好啊……

就这样，我把卷子齐了之后，下课的时候，交到孙老师那。

假期一共7天，剩下的4天，我们都上自习。

我说了，我不像现在的孩子，学习需要看着，我从小到大学习方面真没让人操什么心，我有自己的计划和安排，也有自己的方法。于是自习课学习累了的时候，就拿出来我带的《哈利波特》出来看。我喜欢累的时候看这类书，因为不用太动大脑，而且容易放松，因为我们很容易沉浸在叙事的故事情节里。

我正聚精会神的时候，感觉到同桌用胳膊蓦地碰了我一下，我以为她有什么事，于是很关心的凑近她，小声问：“你怎么了？”

同桌失望的瞪了我一眼，用口型对我说了两个字“老师。”

看了她的嘴型，于是我用余光看了看周围，孙老师从后门进来，就在我的身后。

我看了孙老师一眼，吐了吐舌头。坐在那一动不动。

这时候，下课的铃声响了，同学们都出去放松，我依然一动不动的坐在那。

虽然说，孙老师不是很操心我的学习，她也知道我有安排有计划，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看这种书被发现还是挺说不过去的，尤其这个时候大家都很认真。

我深呼吸了一下，听候发落，我确认孙老师不会因为这个事儿打我，但是肯定会让我难堪一下的。

“能不能给我长点儿脸？”孙老师扳着脸问我。

“我不看了，老师，保证不看了。”我明白孙老师的意思，她本来够宠我了，我还在大家面前故意犯错误，让人家怎么说嘛……

“给我拿来！”孙老师伸手要我的《哈利波特》。

我递给她：“真不看了，对不起……”

“你出来！”

我很诧异她因为这点小事兴师动众，要是以前，她最多用书拍一下我的头就罢了。

“去我办公室！”孙老师没好脸的冲我说。

“我真的不看了……”我显然没明白孙老师究竟为什么把我叫去办公室。

“不看？看你那作业做的！”

我想起来那作业不是我做的，是我抄的，那哪是我的作业啊， 可我还不能说是我抄的，孙老师最痛恨抄作业了，曾经别人抄我作业我都被孙老师痛斥一顿，这会我抄别人的，我……

我好冤啊我！

来到办公室，孙老师第一件事就是用那本大厚书，狠狠的拍了我后背一下。

“小孩儿吗？下课看不行吗？多大了你？我还看你这事！”

“老师我累了……我没一直看，刚看上……”

“还刚看上，你看你那作业做的！”

“又不是我做的！”光顾着和她顶嘴了，一着急就说走了嘴了。

我的口型停在“的”字上，一瞬间我觉得天都要塌了，怎么这么不沉着，一下子就溜了出去了呢。很尴尬很窘迫的望着孙老师。

“自己说走嘴了？”

孙老师显然看出了我的状态。

反正说都说出去，一不做二不休。

“没走嘴，我就是从实招来。”

“是别人给你写的，还是你抄别人的？”孙老师掐着我胳膊上的一块儿肉：“说！”

“我……我抄的。”我揉着刚才被她掐的地方，疼得嘶嘶哈哈的。

“抄谁的？”

这回我一定要挺住不能说了，否则惨的就不是我一个人了，虽然那个人不能挨打，但是叛徒总是大家憎恨的对象。

“我这一眼，那一眼，乱写的。”我知道这句话说完的后果。

“手！”

“老师……我……我重新写。”

“手！”

“孙老师，我……我好好写，晚上重新交给您。”

孙老师抄起教鞭，见我没伸手，啪的一下，抽在我的屁股上，我疼得一下子双手抓着屁股，顾不上自己的形象，疼得直跺脚。

“伸手！”

“老师，疼……”

“不疼你真不上进，不疼你记不住！”

说完，啪的一下，又抽在我的屁股上，这种棍状的器械带来的疼，直接咬合到我的肌肉里，让我疼痛不已。

我疼得咬着嘴唇，可怜的看着孙老师。

“手伸出来！哪懒打你哪！”

“快点！”

我说什么也不愿意让教鞭那个小木棍抽在我的手心上。

她越让我伸手，我越往后缩。

“你不听话是不是？！”

“把右手伸出来！”

她一把拉过我的右手，教鞭狠狠的抽在右手的手心上，手掌顿时红起一道。

“我重新还不成么？”

“早干什么来的！”说完又抽下去，两道红肿，清晰可见，手疼得发麻，好像每一下都敲击到了骨头。

“啊！”我惨叫一声。

紧接着，紧紧的咬着嘴唇，忍着眼泪不让它流下来，左手手背瞬间紫红色一道，我大口大口的喘气，让疼痛的感觉减轻。

“你干什么！打着了，好受了？！你再挡一个我看看！”

“我不挡了，不了……”

我委屈的看着孙老师，连连求饶。

“你长不长记性？！”

“长。”

“我一天天还得跟着你作业操心，你说你，你不写我能说你什么吗？我因为你不写我的作业说过你什么吗？装什么小聪明，我用你给我抄吗？你是给我写的作业吗？我知道你会，你不写就不写，你抄什么抄！就你聪明，抖什么机灵！”

“我怕不好意思，一点儿都没做，多不好啊……”我弱弱的说。

“你还知道不好，那就写啊，别跟我整事儿！”孙老师显然带着愠怒。

我把两手背后，用右手不停的揉着左手手背。

“做人就脚踏实地，没人说你不好！投机取巧，偷鸡不成蚀把米！你不写我都不会说你，你看你抄作业我打不打你！”

“您打了。”

“打完了，老实了？”

“我哪敢不老实……”

“我看看那只手，挡什么挡！”孙老师的语气里，显然带着心疼。

“我疼……”我委屈的说。

“疼就挡，挡完不疼了？”

“更疼。”

“我发现你怎么就干这种耍小聪明的事儿，我打你我没数儿吗？”孙老师边说，边给我揉着左手。

“没伤到骨头吧？”

“没。”

“以后不许这样，最后一下，再有一次，绝不轻饶！本本分分的学习，耍什么心眼！”

“嗯。”

“你看你，懂事儿的时候多好，总也长不大！”

“老师，作业我重新做。”

“行，我这有空白的，你重新做吧。”

孙老师给我找空白的卷子，我偷偷看了一眼我抄的作业，属实错了不少。

“你还好意思看呢你！”

我吐吐舌头，接过卷子。

“手行不行？”

“嗯，没事。”

“难受的话和我说。”

“不难受，我没事。”

“行，那回去听话，不许再看《哈利波特》了，再看的话，100大板！”

听她说完，屁股还是不自在的跟着紧张了一下。

我点点头，拿着空白的题单去做了。

到底在一天中做了三套英语卷子，累得够呛，其实也不是累，关键是左手有点肿，同桌问我怎么弄的的时候，我说孙老师打的你信吗？她脑袋晃的跟拨浪鼓似的，说孙老师对大伙儿那么好，那么有个人魅力的老师，怎么可能打人呢，再说体罚学生也不允许啊。

“你不信算了，想你也不信。”

“真的啊？真的她打的？”

我委屈的点点头。

“那也得打手心啊，我看电视里都打手心的。”

我被同桌的一句话问的不好意思了，脸通红的说：“我就是太疼了，挡了一下。”

“啊？那你挨了多少下啊？”

我被她这种刨根问底的精神弄的不知所措，但是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我也不好意思拒绝她的问题。

“就4下……”

“你至于嘛你，就4下，给你疼成这样。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呢。”

“哎我你个败家老婆子，你试试，下回我让孙老师打你，你试试！”

“那你哭了吗？”我被她一系列让我忽冷忽热的问题弄的不知所错。

“没有，别问了，不许和别人说我被打这个事。”

同桌感觉到了我的异样，于是不再问了。

一天做了三套英语卷子，应该给自己放松一下，我估计孙老师一般晚上的时候不会来班级，于是拿出一本余秋雨的《文化苦旅》装一会儿文学女青年吧。

“你还敢？！”同桌一定是觉得我疯了，但是我自己知道，也了解自己，该放松的时候，我绝对不委屈自己。

我正“文化苦旅”着，突然，孙老师推门进来，径直走到我的座位前，失望的看着我。

我把刚做好的题单送到孙老师面前，意思是我做完了。

“你下课来一下。”

同桌看着我，于是给我写了个小纸条：“你是不是又要挨打了？”

“别胡说！”

我虽然嘴硬，但是我也是心怀忐忑到下课。

第一节晚课下课，我来到孙老师办公室。

“苏萌，你最近怎么了，屡教不改是不是？”

我沉默。

“上课不让你看，我说没说？”

“说过。”

“就你非得搞特殊是不是，我不说你，你就搞特殊是不是？”

“老师我……我有自己的安排。”

“我知道你有自己安排，但是这几天不行，上午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吧？”

“没想到你突然来查岗。”我撅着嘴

“你还有理了，我从监控里看的！”

“我卷子做完了，我就刚放松上……”

“我不听你理由，上午说，再看的话怎么办？”

“您说打我100大板。”

“还记着。”

“扶桌子吧。”

“老师我就看一下，而且也不是什么没用的书。”

“扶着，别废话！”

我真难以想象这100教鞭打完我会不会皮开肉绽！

孙老师拿过教鞭，“你知道的，我说到做到，绝不姑息！”

“让你长长记性！”

在孙老师的呵护照顾以及管教的日子里，有一件事，到底是让我们屡教未改的。

只是一到考试的时候，就会有人问我座次号，然后确认好A\B卷，恳求我快点答，之后给他发答案，英语答案我说什么也不敢再发了，一来觉得英语卷子出入不大，只要选择题正确了，整个卷面不太会有差别，另一方面，我不想让孙老师失望，她还是希望看到自己班级英语真实的水平。

但 是我是个不好意思拒绝别人的人，就在一次月考中，当监考老师一再要求上交手机的时候，我没有交。班级的几个同学让我给他发语文选择题答案，我对自己的语文 还是很有信心的，但是我语文卷子的答题速度是比较慢的，因为我喜欢把作文的字写得工工整整的。我涂完答题卡已经还剩20分钟交卷了，我匆匆的交了卷，答案 抄在了手上，匆忙的发着信息，在手机里找电话本是不可能了，于是我在“死党”分组中选择了群发，有谁算谁把，该有的一定有，反正时间实在是来不及了。

可是我忘记了，孙老师的号码也在“死党”中。可是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我给孙老师也发了一份。

我还在想，监考要是严的话，只剩这么短的时间，那几个人能不能来得及看，活着能不能抄到。千万别有人翻手机的时候被发现……

所有科目都考完以后，我确认了那几个人没有人被发现，总算"作案"成功了。

我是个喜欢自我安慰的人，我告诫自己，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考试成绩出来了，语文是不容易出现雷同卷的，所以没有人注意一个班级里几个学生的语文选择题不分题卡曲线一样。我的成绩也是正常发挥。

我把自己的语文选择题答案和标准答案对了一下，只错了一个，还算对得起那几个人。

我翻着发件箱的短信，确认一下没给大家发错答案，我正翻的时候，突然“大圣”的名字映入我的视线，“大圣”是我在手机里存的孙老师的名字，我只敢在手机的储存卡里这么亲切的叫她，以表丢她的尊重和畏惧。

我打开内容，居然是同上一模一样的语文选择题答案！！

我几乎在发现的一瞬间手脚冰凉，第三次了……

可是孙老师到现在也没找我，她没收到？或者那天她欠费了？……

我看着手机发呆，整个心里被恐惧占据着。

越想心跳越快，就越害怕。

怎么办怎么办，孙老师没收到还好，要是收到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我还记得强两次因为作弊的事情她狠狠的教训了 我，这次是第三次，我自己都觉得无言以对，真是的，怎么那么不小心呢，也是的，谁让当时时间那么紧张了，也不能全怪我，唉。现在想这么多有什么用，怎么应 对接下来的事情啊。啊。不对，让我想想，那要是孙老师没收到呢？我是不是可以庆幸的瞒天过海？不会吧，孙老师电话几乎没有停机或欠费的时候……我手机没话 费了还朝她借电话用呢，不对不对，人家是全球通的vip,是可以透支使用的那种吧——啊，完了，她一定是收到了。

越想越心虚。

到了孙老师的英语课，我紧张的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更别提听课了。孙老师讲课的时候，我一直盘算着这个事情怎么解释，怎么解释都是错！难道要和她老人家说是我自己破译的什么密码吗?？

我还标着什么基础、社科、文言的分类呢，哎，当初服务太到家了就是！

我心不在焉的都要坐不住了。

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孙老师，和她对视一下，看看她什么表情，也好又个临死前的打算啊。

我看了一眼她，她也正望着我这边，没什么反应啊，挺正常的，这种正常，让我摸不到头绪。

整整一个上午，折磨我一个上午。

我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折磨，于是我决定中午去孙老师那里自首，总要落个态度好，午饭都吃不下，来到孙老师办公室的时候，发现门早就锁上了，于是站在那里等孙老师。

半个小时左右，孙老师回来了，见我站在门口问：“怎么了，你有事？”

我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不，我就是来……来，有一点小事……就是……”

“你想好再说！我现在要睡觉了！”孙老师扔下我站在办公室中间，自己去里间的单人床上休息了。

我想她一定是收到短信了。

我越来越紧张的站在那里，紧张得口干舌燥，可是还不敢吵醒孙老师，就这样，我午饭没吃，午休没休，站在办公室中间紧张再紧张。

12点50左右，孙老师醒了，整理下衣服，坐在她的办公桌前，看都不看我一眼。低着头鼓捣着她的手机，按了几下之后，把手机扔在桌子上。继续沉默。

我看着手机，更加确定了她一定收到了我的“罪证”。

“老师，我犯错误了。”我用紧张颤抖的声音说。

“嗯。”

我以为孙老师会问我“什么错误啊？”结果她只“嗯”了一声。

唉，有什么办法，该面对的早晚得面对。

“我第三次犯这个错误了。”

“嗯。”

看来孙老师是打算和我拉长战线了。

“我屡教不改。”

“嗯”

“我又给别人发答案作弊了。”

“哼，嗯。”

“我、我不好意思……”

“嗯。”

“其实那个我，我就是只发了语文一科……”

“嗯。”

我实在受不了孙老师的冷战，于是鼓足勇气说：“老师，我……您说句话，我错了。”

孙老师靠着椅子，从上到下打量着我。

“我不和你废话，去，把里屋柜子里那个板子拿来。”孙老师朝着里屋的位置努努嘴。

“我保证，孙老师，最后一次……”

“我不用你保证，你随意。只要你屁股比板子硬。”

听到“屁股”两个字，我羞得脸一下子通红。

“去！拿来！”

不论如何，让我自己拿板子这个事还是让我羞愤的可以。

我硬着头皮打开里屋的柜子，里面确实有一个板子，是木板，不知道是哪个桌子或凳子上掉下来的，反正哪个柜子里什么破烂儿都有。

“老师，您能不能轻点……”

“站好！”

孙老师的命令没有半点可以商量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