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丰瑞影城一号大厅指挥调度的廖明凯，听说古大少一身淡灰色西装，深稠领带，神态悠容，笑容浅淡地在贵宾休息室帮小小整理晚礼服时，瞬间大脑崩溃，七脏喷血。天呀，安保都他妈被戳瞎眼啦，古大少那么个庞然大物进了大门，竟然没有一个人通报！地呀，那神秘神奇神叨般的二小姐，不是从不在媒体前露面吗？谁他|娘的做好事不留名地把她给请来啦？他|妈的，待会火星撞地球怎么办？古大少位置怎么安排？二小姐要是一屁股坐贺老板和郭小姐中间怎么办？现场直播呀！媒体全到呀！贵客满堂呀！他廖家祖坟冒绿烟呀！<?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廖明凯吐血三升，默默擦干早已流光的泪，一把抓住听到消息却恍若未闻，只把自己当凝固型人桩子的陈光礼，抓着陈光礼粗糙的大手，哀泣道：“礼呀，我的光呀，我萌萌陈哥哥呀，你替我挡挡，挡挡哈，就说我不在，我不在，我永远都不在了哈。”
陈光礼甩苍蝇般把廖明凯的爪子甩开，暗暗握紧了车钥匙，一副随时准备遁逃的眼神，板脸道：“大少让人来报信，就是确定你在，你说不在也是在，说在还是在，你在不在大少都知道你在，所以，你还是在吧，要不你以后就真的不在了。”

廖明凯恨不得一脚把他门牙踢劈叉，稍微冷静了一下后，眨眼道：“那个，老大快到了，我出去迎迎，大少那边你先帮我陪陪，还有二小姐，哎呦喂，那小祖宗怎么跟来了？果盘、点心让餐饮那边流水地上，别听，看看带没带保姆来，没带保姆，马上派人过去，一根头发丝儿都不能掉了，千万护周全了。”<?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陈光礼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想起小小送他的那一箱护发素，猛一哆嗦道：“我还是去接老大吧。”
廖明凯没空跟他划地盘了，看了看表说：“这都放到后半段了，还有四十分钟放完，片尾出字幕，嘉宾就得入场。老大还有二十分钟到，抓紧时间，你稳住老大，我看住那小姑奶奶，一定得撑到老大到场。”
陈光礼抖着嘴，浑身肌肉酸疼地想打人，仿佛被强后还不给钱的憋屈苦闷道：“老大，还不如不到。”

坊间熟悉贺焕的人多少都知道，贺焕甚少公开表态，但是一旦亲自发声，往往是最后的一锤定音。这么多年低调、神秘的私生活外人无从窥视，即使有捕风捉影之声，碍于丰瑞的大旗也少有不识相的去触逆鳞，奇闻轶事天天有，报谁的新闻不是报，那么多人争着抢着上头条呢，何必去得罪得罪不起的人。所以关于贺焕的种种，上层流传甚多，公开报道的却几乎没有。而今天，主办方听说贺焕决定亲陪郭静茹出席首映，并且默许俩人的座位不顾投资方和演员不同排的惯例，左右相挨，便知道，这不是一场普通的首映礼，大概是要正式发布古家第二代的“家庭消息”了。<?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廖明凯比任何人都知道这里面深浅，晃荡着快软成乌冬面的俩腿，还未敲开古大少暂居的贵宾室大门，陈光礼消息便到，贺老板和郭小姐提前到了后台，正在跟几家赞助商寒暄。廖明凯仰头撞墙，天灭他老廖家呀！颤颤巍巍地回道：“跟老大说，大少带着二小姐在鸿鹄厅，穿着正装来的，就这一句，别的不用说。”
挂下电话，深吸口气，廖明凯摆出灿烂无比的优（wei）雅（suo）老男人笑容，轻敲门道：“大少，小小，我是廖明凯。”
“嗷呜，廖叔！廖叔！”房门被一下子打开，廖明凯还没回神，就见长裙飘逸，淡妆挽发的古二小姐眸色亮人地飞奔而来。
廖明凯被小小的容色闪的一晃神，发愣间就见古二小姐招牌诡笑出现在眼前。

“廖叔廖叔，听说你肚子大了哦，廖叔廖叔，我还听说你把廖嫂子的肚子弄大了哦。”小小坏笑兮兮地戳着廖明凯的肚子，满脸淘气。<?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廖明凯暗骂自己刚才怎么能当她是个正常孩子，一脸苦笑道：“小小，听说你上学期大学语文考了91，哦，150满分，嗯，及格就好，及格就好。”
没等小小开腔，就见古楷走上前，板着脸把揽住小小肩膀，轻斥道：“胡闹，怎么说话呢，跟廖大哥道歉。”
廖明凯心里大慌，往常这种场合，古大少不“锦上添花”几句算跑了他，这么严肃认真地让小小道歉，廖明凯心里暗凉，这是把他当外人了！欲哭无泪地哀叹自己夹缝砖的悲惨谁人能懂？
小小也吃了一惊，只略略停顿后，便收起笑脸，有些忐忑上脸的低头道：“对不起，廖叔，我开玩笑呢，就是听说嫂子终于胎稳了，想恭喜你，话到嘴边，就，就不会说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廖明凯真要哭了，多少年了，她二小姐就没跟他不是故意过，这丫头今天出奇的脸色发白，故意化妆化大发了？还是这兄妹俩今天是真准备玩儿死他吗？
没等他接话，就听身后一个深沉熟悉的声音响起：“谁又欺负你了？”

跟古楷近色的西装，沉稳凝俨，眉宇间风霜微露，刚一开口，整个走廊都倏然安静下来的贺焕，大步进门，低头看着小小，无奈笑道：“老廖欺负你了？”<?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小小刚被表哥的排场镇住，缓过神又被慢贺焕半步，紧随而至的郭静茹吸引了全部目光。高挑的身材，白得亮眼的皮肤，勒胸束腰的美人鱼全绸缎晚礼服，暗纹反刻，步履撩\人间让人心跳加速，尤其那双一笑动人的眼睛，小小死盯着看了好几秒钟，才微微咽口水道：“太好看了，怎么这么好看？”
贺焕心里一松，古楷脸色不经意间一黑。
小小慢慢走到郭静茹身边，盯着她耳边的流星状纯钻耳环，咽了咽口水道：“这个也好看，比芝麻糊的耳环还好看。”
古楷笑容绽露，贺焕脸色骤黑。芝麻糊是唐糖堂养的大松狮，比唐大小姐还要胖一圈的唐家大宝贝。
郭静茹没听清“芝麻糊”，只见小小一脸口水的看着她，心里一松，微笑伸手道：“你好，我叫郭静茹，你是，小小吧？”
小小强忍着回身擦手的冲动，深吸口气，努力回忆着欣然跟人握手的姿势，强装自然地伸手道：“你好，我叫小小，呃，这是我表哥，你见过啦，这位，是我大哥，嘿嘿。”小小瞄见郭静茹身后，助理、化妆、保姆成排的架势，到了嘴边的话过了一圈咽了回去，紧张中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回头看着古大少默默求助起来。
古楷揽住她肩膀，宠溺地揉了揉她脑袋，自然伸手，淡声道：“你好。”
郭静茹仔仔细细打量了古楷一遍，按耐下激动，笑容优雅：“古大少大驾光临，真是招待不周了。”
古楷随意一笑，没有接话。
场面瞬间冷了下来。

廖明凯冷汗斗下，刚要救场，就听小小突然笑道：“周到，周到，廖叔给我上了五个果盘，六盒细点了，生怕郭小姐晚上庆功宴我吃多，一个劲儿让我现在吃饱。”<?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贺焕眼见小小越来越下道，忙回头道：“你们出去忙吧，我和大少坐会儿。”
廖明凯长舒口气，忙带着郭静茹身后的一长串人快步飞了出去。
贺焕坐了主位，郭静茹自然地坐了她旁边，小小盯着俩人中间的位置，考虑再三没有挤过去，只闭着眼睛揉着肚子想着自己的傻缺计划。
郭静茹打量着古楷和小小，坐姿优雅地等着贺焕先开口。
贺焕随手点了颗烟，似乎停顿了好久，才浅笑道：“你同学不是来了吗？不找同学玩儿，缠着你哥干什么？”
小小偷偷揉着肚子，低头嘟囔道：“不拉着大哥，就见不到表哥，见不到表哥，怎么管郭小姐要签名？”
贺焕一手抽烟，一手轻指着小小回头大笑道：“这是家里最小的，让我们惯坏了。”
郭静茹眼色一转，笑容绽放：“小小大三了吧？可是响当当的才女，要不，你给我签个名吧？”
小小装作紧张，死捂着肚子，暗暗叹气，最后一次，真真的最后一次，以后大泊的事儿她再也不管了。
古楷坐在小小身前，没注意到小小表情，只自己点了颗烟，微笑道：“这孩子不爱出门，今天班里同学来，便让我带她过来看看。”
贺焕紧皱着眉头看着古楷一口口吐着烟圈，拳头紧握，强忍着上前把他烟掐了的冲动，刚要接话，就听廖明凯的敲门声起：“老大，大少，二小姐，郭小姐，时间到了，该进场了。”

郭静茹来不及细品廖明凯叫人的顺序，只按耐住狂跳欲出的心脏，出了这个门，进了会场，贺焕牵着她只一露面，她“贺焕女友”的身份便彻底公开，贺焕的女人，只要古家不倒，贺焕位稳，以后就再没人能挡她的路。大站小报各路媒体已经在场外候位，只要出了这个门……<?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贺焕也缓缓起身，慢慢掐灭了烟，似乎正了正领带。刚要迈腿，到底忍不住，相隔千年般，回头看向几米之外的古楷，烟雾袅袅，隔山隔海，触手终不可得。古楷依旧稳坐原位，缓缓吐着烟圈，似笑非笑，似清醒似茫然地落着烟灰，没有去看所有人，只一下下掸着烟灰，丝丝缕缕，零落于地。贺焕心里万刀滚石般裂痛袭来，深呼吸，慢慢平抑着喘不过气来的压抑和窒息，走吧，走出这一步，他和他，还有那一大家，都会走过去的。
贺焕慢慢转头，诀别般迈步而出，就听身后古大少突然笑道：“起来吧，表哥都出门了！”
表哥，是啊，古楷似乎好多年没有叫过他表哥了，从他们懂事时起，无论是当着老爷子，还是胡伯胡婶，他都直呼阿焕，只有当着弟妹，才会敬称上一句表哥。当着他面更是连名字都不用，不论何时推门而入，开口即说，不需要称呼，更不需要修饰。
而如今，表哥，也好，以后就只是表哥了……
贺焕不再回头，微微伸手，握住了笑容明艳的郭静茹，大步向门口走去。
“咣当”一声大响，贺焕猛然回头，刚才在座位上说什么不肯起身的小小，脸色苍白的摔倒在地。


PS：咳咳，好吧，这章写完一半，还有另一半，就回到原版的开头了。
呃，孩子们是不是有点乱了呀，那个那个，旧版是倒叙，新版是正叙，虽然一个正突突，一个反兔兔，但是情节走向没有大变。
大蒜明早就要出门，又要跟火车突突一天，所以明天不能更新啦，下一章我尽快哈，尽量周二周三弄完。
然后，孩子们，不要再潜水啦，多多冒泡哈，看在大蒜虐小小如此积极的份儿上，挥舞起你们粉嫩的小爪子，来，多冒泡，嗯嗯，真乖。

第十九章 搅局（下）
<?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 </?xml:namespace>
贺焕疾步奔到小小身边，跟脸色同样苍白的古楷一个蹲在地上抱住小小紧皱着眉头的脑袋，一个用劲摁着小小人中。
古楷看着跟他默契依旧，不发一言便配合无间的贺焕，暗暗沉住气，捧着小小冷汗湿透的小脸，稳声道：“小小，深呼吸，还清醒吗？”
贺焕见小小蜷在地上，仿佛母体里的婴儿般把自己缩成最环形的姿势，心疼难抑，握着她的手温声道：“小小，不怕，放松，跟我说，哪里疼？”
小小依旧一声不吭，只两手死摁着小腹右下侧，冷汗一滴滴的往外拱，紧咬着下嘴唇，似乎憋忍不住般轻哼出声。
廖明凯崩溃欲死，出了环形通道，场内嘉宾、媒体和各家投资方大佬、娱乐界新贵早已列席，只待制作方和男女一号，以及神秘嘉宾最后亮相。前台电影已经落幕，大灯熄暗，全场即将起立迎接，这个时候……廖明凯危急场面处理无数，此时也冷汗外冒，瞄了一眼抱着小小强忍心痛的古大少和被小小拽着袖子一脸忧心的贺焕，还有站在在旁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郭静茹，廖明凯微闭上眼睛，开口冷静道：“老大，大少，应急救护车在外面，要不要叫人？”
贺焕头未回，低喝道：“还等什么？”
廖明凯撒腿就跑，边跑边给外面候场的特助、保安打着手势。
郭静茹看着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古二小姐小脸青黄，蜷缩在地，大眼紧闭也掩盖不了全身微颤暴露出的痛苦，郭静茹是演员，最熟悉什么样的痛是演出来的，而什么样的痛是无可模仿的。她把目光投到了贺焕身上，想要下意识去看表，到底忍了下来，慢慢蹲到贺焕旁，看着小小，有些哽声道：“怎么疼成这样，吃坏东西了？”

贺焕屈膝半跪在地，见小小只一脸痛楚却一句话不肯说，不禁放柔声音道：“小小，轻呼吸，慢慢来，不怕，我们在，听话，慢点吸气，慢慢来，试着张开嘴，跟我说，什么地方疼？”<?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小小冷汗一滴滴的往外涌，却依旧不肯开口，只按着肚子的两只手全部抓向了贺焕的衣袖，眼泪一行行的掉落，蜷缩在地上，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青白透明。
贺焕抬头看着同样焦急上脸，却强自冷静的古楷，大手一翻把小小冰凉的小手握在了掌心，沉声道：“我按一遍，哪里疼，点头，听到了吗？”
小小憋气声一顿，似乎疼痛难耐，似乎心慌不已，虚弱不堪地点了点头。
贺焕跟古楷对视一眼，古楷两臂用力，两臂固定住了小小头颈，贺焕一手攥紧了小小两只小手，一手轻轻向她刚才下意识捂住的右腹摁去，刚一碰到，小小“嗷呜”一声惨叫出口，要不是古楷、贺焕同时用力固定住小小头和手，小小能再次翻滚在地。
古楷冷汗薄出的脸和贺焕坚实紧绷的后背同时一松，四目对视间，皆看到了对方眼里隐约浮现的庆幸和后怕。俩人习惯性对视一笑，却又触电般同时移开了目光。

郭静茹还没等捕捉到贺焕迅速之极的表情，就见廖明凯带着穿着急救的一行人匆忙而入，眼看着贺焕和古楷同时用力把孟小小抬上了担架，然后砰砰着心跳看着小小反应。<?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大夫给小小做固定时，贺焕沉声道：“像是阑尾炎，应该是急性，没有病史，青霉素过敏，碘过敏。”
旁边的护士一边记录一边跟着担架往外走。刚刚迈步，就见被子下面伸出来一只小手，紧紧拽住了贺焕袖子，刚才几分钟内疼的满脸冷汗也一句话没说的小小，突然哑哑的哀声道：“表哥，疼，手术，真疼……”
从连酒带血吐了一地，到昏迷不醒无人签字手术，固执己见坚持出院，古楷从未被病痛震伤，可是数次饭局后，独自一人捂着灼痛扼喉的胃蜷在办公室里，四籁俱寂时，心里那个最沉最不愿长大的角落里是不是也在苦痛无依时默默喊过一声表哥，疼，抑或，阿焕，真疼呀。
古楷见小小死抓着贺焕拇指不肯放，医生明示暗示地催促都死不撒手，只仰着小脸，疼出的一层层冷汗盖满了脖子依旧使劲力气拽着贺焕手，小猫呢喃道：“大哥，大哥胃疼……表哥，表哥，手术疼，哥……”小小断断续续，前后不着的话，贺焕听得分明，古楷不顾他挡门阻拦，坚持出院，根本没有复原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住熬夜陪伴小小，家里佣人虽多，可是老爷子去B都后，一直是这哥俩手把手带着这丫头，贺焕只微一停顿，便回头冲着已经有些傻眼的郭静茹道：“我先陪小小去医院，别多想，外面廖明凯会处理。”
郭静茹只一瞬间的慌神便一脸感叹道：“这时候还说这些，快去吧，这病没大事可也耽误不得。我忙完就去找你们。”说罢，不带贺焕反应，率先走到门口，做主清散早已分列两侧的众人。

古楷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郭静茹，没再看贺焕，只大步跟着担架车直奔医院。<?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阑尾炎手术几乎是难度最小，危险系数最低的手术，可是俩人坐在门外，却紧张地握拳无语。一家六口，短短半年，三人入院。
贺焕看着本来调成震动的手机一个接一个的短信提示，刚要按下，突然，古楷一把夺过手机，毫不客气地按了关机键，忍着把手机砸碎在地的冲动，冷笑道：“有了媳妇忘了娘。”
贺焕一肚子郁结也笑出了声，想要习惯性揉揉古楷被风吹乱的头发，刚抬起手便开口掩饰般笑道：“怪不得小小语文91，嗯，教的不错。”
古楷青白的脸色还没有缓过来，冷哼一声，慢慢道：“小小那饥不择食的习惯，你也教得不错。”
贺焕脸色一滞，想要掏烟，强忍下去后，哂然一笑，摇摇头，没有接话。

小小推出来时，贺焕和古楷冲着病房直奔而去。<?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阑尾炎手术是小手术，局部麻醉的小小看着一左一右分立病床两侧的俩大塔神，虚弱苍白的小脸终于露出一笑，伸出瘦出骨节的小手，一手拽住了贺焕大拇指，一手抻住了古楷小手指头，低低笑道：“你俩都在，真好，真好。”
贺焕和古楷心里一软，同时伸手去揉她脑袋，两手相碰间，齐齐抬头看向对方，良久，俩人大手盖在小小汗哒哒的头上迟迟没有拿开，直到小小憋住呼吸后的大喘声传来，俩人才缓过神色，有些狼狈地转过头去。

贺焕进来时，古楷正歪坐在床头，紧皱的眉头也没有驱散俊逸的眉眼，修长的手指半屈着一下下轻敲着桌面，病房氤氲暖灯下，似有似无的沉默感伤，让从不知惆怅为何物的贺焕微微顿住了脚步。<?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古楷听到脚步声，抬起头，见贺焕稳立在床尾，皱着眉，眼里情绪翻涌，只不错眼的看着他。古楷突然哼笑一声，低头看小小睡的黑甜，轻轻起身，关上了床头灯，从贺焕身边擦肩而过，目不斜视地大步走出了门。
满室黑暗中，小小睡梦里微弱的呼痛呢喃一闪而逝，贺焕站在床尾，隔着朦胧夜色，亮眸深沉地望着古楷刚刚坐过的地方，修身挺立，定定而战，直到手机震动突然想起，贺焕才回过神，缓了缓酸麻的两腿，慢慢掏出了手机。
贺焕这才惊觉已是凌晨，自己刚才竟然木桩子般在小小床头站了一两个小时，而浑然不觉。轻轻坐到床边，短信跃出：“小小怎么样？睡了吗？”
贺焕看着屏幕上淡灰色的冷调界面，直到自动锁屏也没有移动手指。

早晨，随着晨检医生查房的古楷刚进屋就看到，贺焕胡乱裹着个毯子歪在沙发上睡得黑沉。古楷眼光从贺焕身上长长掠过后，一言未发，转过头去看向了听到声音惊醒的小小。<?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小小极其乖巧地听着陈医生带笑的嘱咐后，把目光投向了进屋就沉脸的大哥和满脸疲惫踱到床边垂眼看着她的表哥身上。
小小自觉屁股上一阵凉风吹过，抬起爪子谄笑“古总早，贺老板早，二位大驾，有失远迎，甚是惶恐，不送不送！
古楷微微一笑，控制住回头跟和贺焕习惯性对视的冲动，温声道：“这半个月得吃流食，胡婶待会过来，怎么吃饭，怎么睡觉，还用我教你吗？”
小小看着一脸温柔，昨晚那蓬勃怒气丝毫不见的大哥，深感屁股越来越亮，可是人家不提她案底，小小也没那勇气不打自招，便缩着脖子哼唧道：“大哥不来陪我吃饭吗？”
古楷推了推眼镜，接着笑道：“我这几天会多，抽空过来。老老实实的，我会给胡伯打电话，听到了吗？”语气轻缓，手势温柔。
小小再不敢看大哥，咬牙切齿地鼓足勇气看向贺焕，媚笑道：“贺老板吃早饭了没？要不要一起吃呀？”
贺焕轻轻一笑，上前揉了揉她脑袋，慢慢道：“好好养着，出院我来接你。”
小小“嘎嘣”一下，小心脏碎裂一地。

古楷见小小慢慢吃着流食，一边吃一边觑着他们神色，压抑住心底的怒气和心疼，脸上带笑道：“这几天我和表哥都忙，等出院了我们回家再说，每天吃什么，做什么，陈大夫那有进度表，我即使过不来也会让人看着，明白吗？”<?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小小宁可他大哥做出个卡哇伊的萌萌表情，也见不得他此时的满脸笑容，忍住两胳膊的颤抖，低头道：“嗯，嗯，我明，我白，我，我拜拜。”
古楷也不再多说，看不都不看挺身立于身后的贺焕一眼，转身出了门。
贺焕诧异一笑，隔着距离食指轻点了小小一下后，大步追了出去。
贺焕刚出门，就见电梯里的古大少冷笑着看他一眼后，抬手按下了闭合键。贺焕一肚子气闷惆怅，突然笑出了声，抬步追过去，两手堪堪顶在了马上要闭合的电梯门上，待门再次大开时，走进了电梯，不顾顾凯身后陈峰南仰头闭眼浑身青紫的标准上吊姿势，抬手揉乱了古楷刚刚打理好的头发。
古楷定住半晌，“啪”一声，打掉了贺焕的胳膊，推了推眼镜，冷笑一声，到底什没说。
贺焕突然大笑出声，拳头嘟嘴道：“待会上我车，我有话。”
古楷轻挑着嘴唇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二人几乎并肩齐步的走出医院门时，前车的吴正、后车的黄达已经站在驾驶座外。贺焕大步往自己车上走，回头一看，古大少一声没有的松着领带进了自己车。贺焕苦笑，转身追了过去，屈指敲了敲古楷紧闭的车窗。<?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古大少目不斜视的示意黄达开车。黄达恨不得哭爹喊娘地投江自尽，我也想开呀，医院大门口就这么大地儿，和老板的呃座驾横生生的挡在前面，开车？开车？我就是开飞机，还不够助跑滑翔的呢？
贺焕见古楷稳坐车里不动不说话，心里苦叹，后退一步，大力敲响了副驾驶上陈峰南的车窗。
陈峰南险些哭得尿裤子，太熊爷奶奶的，你们哥俩好的穿一裤裆，也不能欺负我回回光屁股当炮灰吧？可是肚子里再怎么哭天抹泪，也保持着端庄（？）的微笑打开了车窗。
贺焕低头道：“你和老黄上我车。”
陈峰南小鸟依人般回头看了看古大少，见大少爷依旧面无表情的端坐后排，心里哀嚎着下了车。
待黄达目不斜视地也下车后，贺焕边往驾驶位走，边跟陈峰南道：“待会给胡伯打电话，让他把我书房里那根藤条泡菜油里，我下个月要用。”在陈峰南白痴状的眼神中，接着道：“我那儿大概三四根，让胡伯找两根最粗的。”说罢，直接关了车门。
陈峰南听着仿佛跟很多年前的某天一模一样的对话，两股瑟瑟后，默默无语地上了前车，又呆板无起伏地给胡伯打了电话。

贺焕神态自若地开着车，车上了南北主道才听身后古楷倾身道：“干什么你？”<?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贺焕车速不变，突然大笑道：“把你卖了！”
古楷绷着脸，半天，笑出了声，仰着头感叹道：“什么价儿呀？”
贺焕肃着脸：“把那丫头论个卖了，卖一送一！”
古楷“扑哧”笑出了声，笑着笑着仰头咽回了眼里不明的痕迹，顺着贺焕的玩笑接道：“你真准备藤条抽她？”
贺焕沿着西郊别墅的方向悠然驶去，敛去见到古楷放松下来后绽出的笑意，点点头：“昨晚要不是救护车在外面候着，那丫头没跑儿。我问过了，她前几天就肚子疼，胡伯胡婶忙活你，那丫头谁也没告诉自己去的二院。我让胡伯翻了她书包里的病历，大夫建议手术，她自己要求开的药，胡伯数了数剩的那盒药，那丫头两天没吃药了。昨天不算，前天在家呆了一天，楼上楼下的晃悠，连胡伯的降压药都是她给倒的水，怎么会想不起来自己吃药！分明就是故意的！”
古楷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如果小小 “赶跑了”宋歌是无心的，那么跟欣然一起吓走田岚就没那么巧合了，昨天那出儿，要不是小小晕倒在贺焕眼前，还真没什么事儿能拽得住早打定主意的贺焕。从小小那天让他陪她去首映礼，古楷便知道，这丫头是看出来了。古楷心里反倒坦荡下来，这种最深最隐秘的秘密不被最亲的亲人接受，是最剜心的抑郁和无可言说的闷痛，而现在，欣然、小小知道，一直声称自己很忙，忙得连电话都不接的古默然，大概也知道，老爷子让胡伯去查，自己身边那些人还是胡伯带出来的，胡伯却跟父亲说一点都没查到，分明胡伯心里有数。古楷突然泪意上眼，他们，都在护着他呀。
贺焕说完之后见平时从不轻纵小小的古大少半天没言语，瞬间明白过来，把着方向盘的手都有些黑红，压抑住心里的叹气、好笑和怒气交杂，强自冷静下道：“不管那丫头要干什么，这次我不会轻饶她，等她出院的时候，就直接在医院教训，免得拎回家还得叫大夫。”
古楷皱眉：“干什么？你还想怎么打？”
贺焕打着方向盘，沉脸道：“该怎么打就怎么打，这次不把她教训老实了，下回她能跟我们玩儿自杀！”
古楷刚要否认，想起小小拗劲儿上来天不顾地不管的样子，心里也涌上怒气，可又想到小小几次三番撞贺焕枪口是为了他，又为难的顿了顿。
贺焕不回头就知道古楷怎么想，也不揭破，只沉声道：“出院那天让她老实在屋里等我，你愿意看着就看，看不得就别来。”
古楷刚想反驳，可想起小小昨晚犯病时小脸青黄的模样，猛然泄了气，摇摇头，没再说话。

小小吃药、咽饭、睡觉，大夫说什么听什么，每天乖的跟小红花少年似的。不仅陈医生每天笑夸她，就是一肚子气的胡伯胡婶没两天也露了笑脸。半个月养伤口，半个月恢复性休养，自首映礼一个月后，孟小小同学摸着几乎没有痕迹的微创伤口，看着吃胖二两肉的肥脸蛋，不禁哀叹，她怎么就好了呢？<?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整一个月，古楷只在几次小小入睡后到医院看过两回，贺焕则是一面没露。小小不禁不敢打扰紧要关头的古涵山，连古隶、古柳的例行电话里都没提自己生病的事儿。小小不爱跟人说自己的不好，一怕人担心，二怕人心烦，可是临出院的早晨，听说贺焕已经到了楼下时，才拽着胡伯的手可怜至极的表情道：“老胡呀，救命呀，我惨呀！”
胡伯却点着她脑门气道：“待会我就在门口，听着你怎么挨打，这一个月想好了没有？你表哥可是压了好久的火儿，要不是看你住院，那天晚上就能把你屁股打开花。待会老老实实的，别撒谎，别顶嘴，也别不识相地逗贫，安生的挨完，等你哥气消了，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小小真哭了，平时她要挨打，胡伯怎么也会护着她两句，这么把她放供盘上呈递上去的架势，那是真的杀无赦呀！
小小直到看到脸色冰冷的大哥，和手拿着滴着不明液体的藤条稳步进来的表哥，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杀无赦！

胡伯见贺焕把放在隔壁的藤条直接带了进来，回头见小小缩坐在床上扁着嘴欲哭无泪的望着她大表哥，心里一叹，上前道：“早晨吃过饭了，一直老老实实的在这等着呢。”说完，见贺焕无动于衷的样子，叹口气，出门带上了锁。<?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古楷早就自顾自坐到了沙发上，慢悠悠地倒着茶，余光瞄见小小抱着膝盖所在床脚，仰着小脸要哭不敢哭的看着贺焕，古楷深吸口气转过头去不肯再看。
贺焕看着手里两根藤条，突然“嗖”一声隔空一甩，见小小耗子踩尾巴般“嗷呜”一声钻进了被窝，沉声道：“一个月了，该想的也想明白了？”
小小从来不敢跟贺焕玩拖延，在被窝里鸵鸟了三秒钟后，慢慢抽出脑袋，真真吓出了一脸泪，哭声道：“我，我，我忘吃药了，我，我不该忘吃药！”
贺焕最后一点的心疼都化成了愠怒，也不再看她，边往沙发上走边冷声道：“过来。”
贺焕自然地坐在了古楷旁边，随手把藤条扔在旁边，见小小穿着兔兔拖鞋，站在茶几前方，背着手，低着头，脚尖对脚尖，浑身紧张不已的样子，突然稳声道：“小小，今年二十了吧，是不是要一辈子被我们这么教训？”
小小微微一抖，低头闷声道：“不，不是，不是的，表哥讲道理我也听的，我真听的。”
贺焕瞄见古楷一直转头不去看小小，心里一叹，接着板脸道：“我最后一次问你，为什么不吃药？”
小小突然腿软，在她数年间和贺焕无间歇的斗争中（基本都是她被斗争），总结出一条极其对不起她屁股的经验，就是贺焕准备审人时，几乎就是证据十足，即使是临时问话，也能从她，她和古默然，她和古欣然等不规则组合中，问出具体事情，所以，对贺焕撒谎，除了罪加一等，就是死路一条。

小小心里百转起伏，到了嘴边的解释想说不能说，低下头哼唧道：“我不喜欢郭静茹，小余说，郭静茹是个会演戏的，我不喜欢假兮兮的人做我表嫂，可是表哥喜欢，表哥从来没带女生露过面，除了，除了欣然。所以，我害怕，我害怕那个影后当我表嫂，我，我不喜欢。”<?xml:namespace prefix="o" ns="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xml:namespace>
贺焕静静地看着小小，拳头紧握、松开、紧握、松开，心里丝丝层层的怀疑和数月来的疑惑终于最后敲定。心里长长的，沉沉地叹了口气。看着一次次编着理由，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只为掩人耳目地成全她心里小九九的小小，突然眼睛有些酸涩，心里胀胀满满，一口气顶在了胸腔，良久，长叹出声。
小小见贺焕不再怒气勃发，而是缓下了面色看着她，心里一亮，深觉自己屁股逃亡有戏，忙露出阳灿灿的笑脸，上前两步谄媚道：“表哥，表哥，漂亮姑娘满地跑，何必非在身边找，表哥青春又年少，何必着急把妹搞？”
贺焕刚要摸她脑袋的手定在当场，慢慢沉下脸，稳着声音道：“自己编的？”
小小眼见不好，忙后退一步，拍着胸脯极其讲义气道：“古默然教我的！”
贺焕见小小依旧一副不知道问题在哪儿，只要他们生气就乖乖挨打，他们不气了就撒欢混闹的样子，突然起身，一把揪住转身欲逃的小小，两步把她拖到了沙发边上，三两下把苦着小脸一副上刑场表情的小小夹在了两腿间，一手箍住她两手腕，一手照着站在他腿间颤抖紧绷的裤子，抬手一个巴掌抽了上去。
“啪！”沉沉闷闷的大巴掌厚厚实实地盖在了小小屁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