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绣】

“哇……这么多啊！”小弦清看着面前铺开满满一案几的绣线和绣花针，张口结舌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话。

学馆里负责教习刺绣的崔嬷嬷生了一张圆圆的脸盘，容色十分和蔼，因保养得好年逾五十的人眼角一丝皱纹都没有，这个崔嬷嬷年轻时号称韩夫人身边的刺绣第一把手，年纪大了不得不退居二线开始教学工作，只见她轻轻拢了拢立领上明珠衣扣，心满意足的看着小丫头吃惊的表情。

“姑娘错了，这只是全部绣线的一部分尔。”

小弦清看看崔嬷嬷，伸出小手摸了摸面前的一束丝线，崔嬷嬷在一旁如数家珍般的给她一一介绍：

“这个呀是水红色，比粉色略艳一些，染色的时候加了些紫色。喏，那个是银红色，比一般的红色带些光泽，姑娘身上的小袄就是银红的。那些是玫瑰红，樱桃红，朱红，粉红，还有石榴红。那一片是绿色的，也有好些种呢，咱们今天先看红色的。”

小弦清看着下人把其他颜色的丝线归拢到一处，桌上仅仅留下红色的丝线和一副绣品。

“姑娘今儿先学着穿针认颜色，您挑一种喜欢的红色，您瞧，这一束丝线一共是一百根，您把这一百根丝线穿进针里，然后在这绣品中找出这样的颜色来。”崔嬷嬷笑眯眯的看着已经呆了的弦清手里握着一束石榴红的丝线.

“要不咱们今天先认石榴红，姑娘快穿针吧。”

小弦清被一串红色弄得晕头转向，心里还没等她记熟这几种颜色，手边就多了一把银光闪闪的绣花针，长短不一，各款都有。心里想起昨日韩夫人的嘱托和责罚，心里惴惴的不安.

这些不会都要考吧？

“呃……嬷嬷……”小弦清抬头，看看一脸和蔼的崔嬷嬷，认真的问道：“嬷嬷可否借我纸笔？”

“姑娘要纸笔做什么？”崔嬷嬷从一副刺绣中抬起头疑惑的看着弦清。

“我想把嬷嬷说的几种颜色记下来。”小弦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谁知崔嬷嬷听了却笑眯了眼睛：“姑娘不必记它，看到时日长了自然就分的明白了，姑娘年纪小，乍一看分不清这几样颜色也是有的，咱们慢慢认啊。奴才不会再这个上头为难姑娘的。”

“要是记死了，反而没有感觉了。”

===（小弦清心里默默流泪，好嬷嬷，我不是怕您为难我，我是怕韩夫人为难我啊。）===

无奈之下，小弦清只得拿起一根细线和一根绣花针，对准针孔用小手吃力的把线往里面捅，只见明明快要进针眼的细线临了转了个大弯，一头撞到针上，平整的线被磕出两片细毛。

再试了两次，出了毛的线更加不好穿，不一会儿小弦清手上汗便下来了，握着针的手黏黏的打滑，几次险些戳到手指，不禁心里着急，抬头看看崔嬷嬷，她却仿佛毫无发觉弦清的窘境，只在看一边的绣样。

弦清有些委屈，放下手上的针，想把手在身上擦擦，却被教养嬷嬷一巴掌打在手臂上。

“姑娘，怎可做这样失礼的举动？手汗有潮，应用绢帕在袖中暗暗擦了，不可随意往身上乱抹。来人，还不进来伺候姑娘？”

弦清一听吓了一跳，还以为要挨打，却见进来的是几个端着水盆的丫头，一个小丫头给她行礼后伺候她净了手擦干，随后在她手指上涂了一层淡黄色油状的乳膏。旋即，小弦清便明白了。

这层乳膏一涂，只要她一往身上擦手，嬷嬷立刻就会看到，而且衣服上也会留下印记，而且——

涂了油膏滑滑的手握着针的时候粘滑的更厉害了。

弦清看看教养嬷嬷，怕戒尺上身，只得先放下这根针，满处去找针孔粗大或是针体粗长的针来穿，手上有油好歹帮忙抿匀了手上的细线上的毛纹，小半个时辰过了之后，小弦清已经把所有粗针大孔的针都穿好了，剩下的快十来根小针着实捅不进去，

不过心下想想，初学刺绣，能穿八十来针，这也够数了吧，动作上便慢了下来，静静的等着崔嬷嬷来检查。不想——

“韩夫人”一旁的小丫头的行礼声唤醒了弦清，她一个激灵急忙垂首行礼，崔嬷嬷也从绣品中抬起头来，起身上前给韩夫人行礼。

韩夫人看了一眼站在桌边的弦清和一桌子的丝线，问站在身侧的崔嬷嬷：“姑娘在学穿线？学的怎么样了？”

崔嬷嬷含笑应了一声，看了看桌上的一片银光闪闪，有些赞许的笑道：“是，奴婢正在教姑娘穿线，方才一个时辰叫姑娘自己先穿一百根针试试。不过现在看来姑娘倒是十分聪慧，已经穿了八十根有余。”

韩夫人微微点点头，看看桌上的没穿的针，拈起一根来看了看，问崔嬷嬷道：“还有多少时候下课？”

一旁的小丫头代回说：“回夫人，还有一盏茶的时间。”

韩夫人点点头，把针放在桌子上。“一盏茶的时间内，你把剩下的几根穿了，若穿不完，剩下几根就算几下戒尺。去穿吧。”

屋里的气氛静了静，众人都有些诧异。韩夫人对教导的姑娘严格是人人都知道的，可对这个初学的孩子似乎……教养嬷嬷和崔嬷嬷眼光碰了一下，几个丫头一声不吭的肃立在一旁。

小弦清下了一跳，仿佛被冷水泼了一头，看着几根细孔的针，委屈的刚想辩解，看见韩夫人严厉的眼光扫来，只得低头穿针，心中急躁不堪加上本就生疏的动作，即使爆发了潜力，一盏茶的时间也才多穿进去了两根，算一算剩下的还有十四根针，个个都是细孔的小针。

韩夫人等丫鬟点完数目，也不多说，抬头看了一眼教养嬷嬷，教养嬷嬷会意，领命下去取戒尺，倒是崔嬷嬷面露不忍，低声劝道：“论理奴婢不应该说这话，可姑娘年幼，又是头一回上手，夫人……她毕竟……”

韩夫人没说话，等教养嬷嬷取来戒尺，方才对崔嬷嬷温声道：“嬷嬷若是心疼她，往后多严格教导她便是了。”练习穿针本是为了锻炼孩子对针的手感，她挑大的穿虽是聪明，也是取巧。

说话间，教养嬷嬷已经吩咐人抬了一张靠背太师椅上来，上面垫了坐垫。小弦清极度惊恐的看着一系列人的动作和那柄戒尺——那是一把竹尺，两指宽一指厚，一层薄薄的清漆隐隐泛着亮光，心下不觉得一阵阵哆嗦。

昨晚教养嬷嬷有和她讲过学馆里惩罚的规矩，十岁之下的少女因年幼用到时这把轻竹戒尺，责罚时要跪在椅子上褪去裙裤，而十岁以上的姑娘受罚便是用一把紫檀木的戒尺，要求平趴在长凳上受罚。

没等小弦清哭出来，她便被教养嬷嬷抱到了凳子上跪好，两个嬷嬷一个压住她的双手和后背，另一个麻利的褪下她的裙子和裤子，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配合的天衣无缝，没等小弦清反应过来，她已经被按在椅背上，当着四五个嬷嬷丫头的面露出圆润白嫩的小屁股，等着受罚了。

“嘤……”毕竟是个小孩子，这一下被吓的不轻，抬头慌张的看着身边的人，正瞧见崔嬷嬷的表情中带着一丝不忍，忍不住哭了出来

“嬷嬷……”

崔嬷嬷见孩子含着泪水叫她，面露不忍，侧过头不看她。韩夫人看了一眼崔嬷嬷和教养嬷嬷，叫她两人下去。本来学馆中女孩受罚，韩夫人会顾忌姑娘的体面，不叫外人在场，但目前弦清年龄尚小，性子没有被调教过，自制力薄弱，所以就依然留下了压着孩子的两个嬷嬷在里面。

韩夫人用戒尺轻轻拍了拍孩子小小的臀部，竹尺并不宽，但放在大人一个巴掌就能覆盖住的小屁股上显的很有威慑力。

看着孩子委屈的啜泣着，韩夫人微微握紧了手上的尺子，“啪”的一声，半扬起手臂，一道红痕准准的落在臀峰上，拿着手劲儿。被打的凹陷的皮肉很快弹出来，伴随的是小女孩失控的哭叫。

“啊……疼……先生……呜呜……”要不是被按住小弦清肯定会从椅子上弹起来，拼命扭着身子想甩开戒尺的疼痛，却被旁边的嬷嬷甩了一巴掌在屁股上，霎时间又是一声清脆的皮肉接触的声响。

“受罚的时候这么又哭又叫的，太不像个样子了！”

弦清被吓的不敢再挣扎，回头看看韩夫人，发现她也在看着自己，两下眼眸一撞，孩子本以为韩夫人在生气（虽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却看见韩夫人脸色平和，看着自己的眼神并无怒意，反而还带了几分复杂的情绪，心下微微期冀，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挣开了两个嬷嬷的手，连滚带爬的摔在地上，在两人的惊呼中跪在韩夫人面前，抽搭的哭泣着。

“先……先生，清儿……清儿想求您，呜呜……您不要生……清儿没能按时穿好针是清儿错了……可……呜呜……清儿真的不是故意的，您原谅我吧，我，我怕。”

韩夫人瞧见孩子摔下来的时候有一丝震惊，恼怒的想着这孩这个性子什么时候能改好，微微颦起了眉头，负起手看着孩子。

“姑娘昨天刚教你的规矩，怎么这就忘啦？受罚的什么时候容许随便起来了？”教养嬷嬷也给吓的不轻，伸手去拽小弦清的胳膊，要把她往椅子上按。

韩夫人控制住心里的不快，淡淡的开口：“今日罚你，不单单为你没穿好那十四根针，你自己错在哪里，在挨打的时候好好想想，想不出来，领过罚了为师在告诉你。回去跪好。”

小弦清毕竟年龄小，词汇量和知识量里没有“磨性子”这些个词汇，韩夫人也没想通过语言让她明白为什么要挨这一顿戒尺。只是让两个嬷嬷重新压着小弦清跪在凳子上，翘起软软的小屁股，接受戒尺的洗礼。

“啪啪啪”接连三下，平行的落在泛红的小屁股上，有些地方红印重叠在一起，孩子闭着眼睛咬着嘴唇，屏着呼吸硬忍过来，觉得打的地方又疼又麻还动不了，一张口不自觉的哭个不停。

“啪啪啪”又是三下，小丫头的屁股红色渐渐铺满了，小脸哭的通红的，一时气急咳嗽了起来。哭着哭着，没有等到另外的三下戒尺，微微放松了紧紧绷着的臀部，却在放松的时候被另外四下戒尺重重砸落在臀瓣上，尺子落得又快又稳，且四下打在几乎同一个地方，贯穿左右臀瓣，浓重的一条红色。疼及了小弦清反而哭不出来了，咬着嘴唇好久，感觉疼痛一圈一圈的在扩大，感觉不到尺子落下来，才敢吸匀一口气，小声的抽搭了起来，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韩夫人知道孩子之前在家中没怎么被责罚过，如今头一回这样被打，差不多快到极限了。
“先松开她，给她揉揉。”

两个行刑嬷嬷对视一眼，纷纷答应了，一个搂住小弦清，伸手轻轻按揉着被打的伤口，另一个用帕子慢慢给她擦着脸上的泪水和汗珠，轻轻拍着孩子的背。

小弦清哭了一会儿，感觉这下尺子是真的没下来，而且确定自己是被放下来了，忍不住想问不是还有三下吗……侧过头去看韩夫人，却看见她正看着自己身后嬷嬷给自己揉伤，脸上微微有些发烧，啜泣着低声嘟囔了一句先生不要看，也不管身边的嬷嬷是不是刚才罚过自己训过自己，扭头扎到一个嬷嬷怀里，脸红到耳根上。

韩夫人见孩子的动作轻轻笑了一声，合着没把她打疼，有力气害羞了。

等小弦清哭的喘过气儿了，估摸着一会儿韩夫人还要罚，小弦清想着是不是还要接着打，趁着嬷嬷还没有按住她，鼓起勇气转过身对韩夫人低声说：“清儿知道错了，第一，不该在责罚的时候任性跳下来，第二，昨天先生说了”，说到这里语气有些闷闷的。“您要罚我，我不能随便问为什么的，您让我自己想。”

韩夫人微微挑了挑眉头，不置可否的一笑。

“先回去跪好”。

小弦清见主动认错也没有得到宽大处理，从韩夫人的脸上也看不出来自己说的对还是不对，只好又转过身子，抓着椅子背，怯怯的回头看一眼已经通红的小屁股，扭过头轻轻啜泣着。

韩夫人看着孩子的伤处，因为嬷嬷刚给揉过，屁股红的更深了一些，拿着劲儿，“啪”的一下，打在臀肉下边，孩子被打的轻轻叫了一声，倒是没有乱动，接着“啪啪”两下，一下打在臀腿交界的地方，一下打在臀峰上，三处的颜色莫名深了一点，小弦清莫名的委屈，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掉了出来，等嬷嬷给她整好衣衫，扶着她站起来的时候，她还在嘤嘤的哭的不住。

韩夫人把手上的戒尺递给嬷嬷，看着孩子低头站在自己面前，没说什么，取出自己的帕子递给孩子。

“你们先下去吧，今晚姑娘跟着我安置，我还有话对她说。”韩夫人打发走了嬷嬷丫头，看着小丫头用小手和帕子把脸擦的像个小花猫，轻轻叹了口气，不自觉的放温和了语气。

“好了，怎么还哭呢，不哭了啊，这点疼都吃不住以后怎么办呢？”

小弦清没说话，抽噎着放开手臂，忍着泪水在韩夫人面前站好，微微低着头不让韩夫人看见她眼角的泪珠。

“跟我过来。”

小弦清愣了一下，忍着臀上一阵一阵的疼跟着韩夫人走出房间，韩夫人一路带着她走到绣院另一个房间，里面是学馆里的几个绣娘门，翻针引线，正在刺绣一幅幅绣样。小弦清呆呆的看着她们的手从绣棚上上下飞舞，一针一线优美的图案慢慢浮现在绣布上。

因为刺绣精细，要把绣线匹开几股，所以几位绣娘用到针也格外细小，一边几个人正在穿针，之间绣娘们手中拿着极细的绣花针和劈开的丝线，穿针的手几乎一抖也不抖，在穿的一刹那眼神，手和针似乎契合在了一处。看的弦清一愣一愣的。

而旁边的几个学徒小丫头就没有那么走运了，她们的任务就是不停地往各个细小的针孔里穿线，或是练习把细线劈成细丝，一旁指点她们的师傅似乎很凶，手上的丈量布匹的竹尺时不时就抽打在做事慢的或是劈坏了线的人的身上。

“她们都是贫苦人家的孩子”韩夫人侧头看一眼小弦清，见她不明白的看着自己，伸手轻轻抚了抚她柔软的刘海。

“为了生存，她们的父母把她们卖进绣房，用卖来的钱养活自己，如果，她们能够学成一门手艺，成为技术精湛的绣娘，那么她们日后还可以摆脱穷困潦倒的生活，有一个和美的家庭，但若是她们一味的自怨自怜，不思进取，胡闹野性，这样的丫头就会被打发去院子里做粗使的伙计，日后婚配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粗使丫头和绣娘虽说都是下人，但待遇是天差地别，一个有一技之长，相应也会有一定私房，若是主家仁慈，不论放不放奴籍，日后都能经营成自己的小家庭。

小弦清毕竟年幼，不明白为什么韩夫人要和她说这些。韩夫人，松开揽着她的手，看着她，轻轻的说：

“你现在和她们一样，都不明白自己的处境，但是能让你明白的时间不多了，她们要做的就是刻苦的学习，磨练绣技，而你要做的也是刻苦学习，早日明白事理，你终究比她们幸运，你有她们没有的身份，时间对你是一把利器，你要学会用它磨平自己，让你在逆境中可以活下来，好好的活下来。”

=====【某无良的秋顶着锅盖回来了】==========


忙过一阵有点没感觉，所以先把刺绣的一段改写了一点。。。恩。。。亲们轻拍。。我知道了错了。。。。

各位亲们。。。。。秋秋就不一一艾特你们发表一向支持的感谢之情了。。。。。。（为了防止我被拍的很惨= =）秋秋想说，秋秋其实还是好孩子的，秋秋一定不会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