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莫名其妙

“她当真是这么安排的？”皇后看着阶下的李源。
“小人也是非常奇怪，公主殿下让小人怎么也想不通。”
“既然她安排了，就这么办吧，你下去，本宫还有事。”
“臣遵旨。”李源躬身退了出去。
皇后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沐子嫣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那她隐忍回宫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还是她本就打算回宫，而刺杀只是一个幌子。皇后思索着那日刺杀的细节，始终想不通，既然沐子嫣已经疯狂的刺杀自己，为什么还不用全力，为什么还藏着掖着自己的武功？难道。。。皇后摇了摇头，吩咐太监进来：“让嫣公主来一趟。”
“是。”

“母后。”沐子毓倒是先来找皇后。
“嗯。什么事？”
“您今年寿诞的事。”
“交给沐子嫣处理吧，你和她谈谈，这些年没见，生疏了许多吧。”
“儿臣。。。儿臣希望依旧由自己承办。”沐子毓固执的躬身再请。
“你姐姐刚回来，不要任性。”皇后不耐烦的皱了下眉：“你还是管好自己的事情，昨日内务府告诉我，你还没处理好账目？”
“儿臣明日。。。”
“不要说明日，都拖了多少天了。”皇后正要发火，却听殿外通传的声音，便摆了摆手：“算了，你先退下吧。”
“儿臣遵旨。”沐子毓暗淡的退了出去，正见沐子嫣赶来，冷冷一笑，也算打了个招呼，便走了。
沐子嫣也觉莫名其妙，只是进了宫殿。
“母后千岁。”她躬身一拜。
“免礼。”皇后对她摆了摆手：“走，到后殿，我有些话对你说。”
“是。”沐子嫣疑惑的跟着皇后进了后殿，却见皇后将门关住，殿内没有一个人。
“我看不透你。”皇后站定，背对着沐子嫣。
“母后说笑了。”沐子嫣只觉后背凉飕飕的。
“你说，假如一个人的一个行为毁了你的一生，你会怎么办？”
“如果发生在母后身上，您会怎么办？”
“我会杀了他，毁了他的一生。”皇后转过了身，看着沐子嫣的眼睛。
“儿臣胆小，不敢杀人。”
“哈哈。”皇后竟然笑了：“一个手染无数鲜血的杀手，竟然说自己胆小？更何况这栖凤阁又因为你染了多少鲜血。”皇后脸色一变，最后一句话，说的异常严厉。
“儿臣。。。”沐子嫣下意识退了一步，待自己发觉已经开始后悔。
“你又想逃了。”皇后走进，沐子嫣只比皇后高一点点，所以沐子嫣的下唇可以感受到皇后的呼吸，冰冰凉凉的。
“啊。”一声轻忽，沐子嫣又被皇后拽在怀里，皇后一手拦住她的腰，一手狠狠在沐子嫣挺翘的臀部拍了一掌。
“你说，那么多条人命，你怎么还我？”皇后恶意的用戏谑的语调，在沐子嫣耳边威胁一般的说。
“您。。。我。。。我又做错了什么？”沐子嫣几乎无奈而认命的贴在皇后身上，感受着腰部禁锢的力量。
“本宫现在心情不好，这就是你的错。”皇后拉着还没缓过神的沐子嫣的腰带走进卧室内宽敞的大床：“你是自己趴下呢，还是我按着你趴下呢？”
沐子嫣惊讶的在原地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挨第二顿打，而且是莫名其妙的打。

（二十）
窗外叽喳的鸟叫，撞在燥热尴尬的气氛中，让沐子嫣很难受。
趴在皇后身上的姿势很不舒服，她试图蹭一蹭，改变位置却被皇后按住了腰：“这么着急挨打？”
“儿臣实在不知道错在哪里。”沐子嫣的语气弱弱的。
“我也不知道。”皇后耐心的解开沐子嫣的腰带。
沐子嫣如同受惊一般，挣扎了起来：“你要干什么？”
“轮得到你来质问我了吗？”皇后捏住沐子嫣纤细的手腕，一用力牢牢按在了沐子嫣自己的后背上。
“疼。。。疼，轻点儿。”沐子嫣呲牙咧嘴的模样，甚是可爱。
皇后拍了拍只有一层薄裤的小屁屁，沐子嫣的肉被拍的发颤，声音也有些发颤：“你又骂沐子毓了？”
“怎么这么问。”皇后不爽的动手，在屁股上扇了响亮的两巴掌。
“上次不就是这样。。。疼，疼。。。”
“闭嘴。”皇后又重重打了三下。
“我知道你不愿意这样对她，可你也不能总拿我发泄吧。。。唉，疼疼，好了，好了不说了行了吧。”沐子嫣在皇后的腿上挣扎着。
“沐子嫣，你很聪明，你可以轻易点破别人苦心经营的局。但是，切记聪明反被聪明误，知道吗？”皇后停了手，声音中带着几分教导的语气。
“母后是指，我不该点破您不愿直面的东西？”沐子嫣也停止了挣扎。
“我指的是什么，你很清楚，老老实实的待在我身边，不要去管那些没用的东西了，我会保护好你。”皇后松开了一直被钳制的沐子嫣的手，沐子嫣松了口气，看来今天不用挨打了。
“您不希望我再管无名门的事情？这可是你当初让我办的事。”沐子嫣总有点心虚。
“我后悔了，你帮我办事反而反而让我感到不安全，不如老老实实做你的公主，天天在外打打杀杀的，哪里有个女孩子的样子。”皇后再次按住了沐子嫣的手。
“额。。。不是不打了吗？”沐子嫣紧张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谁说不打了，今天就是要教你，什么是规矩。”皇后好笑的看着沐子嫣，皇后那一刻轻而易举的放下了对沐子嫣的戒心，或许，连沐子嫣也没有想到，正是她这般的妥协，正是皇后这般的强迫，才使一切改变。以至于，她丧失了最初决绝的意志，以至于，皇后失去了执念的一切。
沐子嫣一口咬住了皇后的凤袍，有点悲伤，有点哀怨的模样认命的任由身后的巴掌不轻不重的打在屁股上。有点刺痛，但也有点温暖，但她也有自己的羞耻，她始终不肯发出一声，即便牙关紧咬，苦苦坚持。火辣辣的痛不断的累计，刺激冲击着她的大脑。让她几乎什么都不愿意想，好像沉溺在痛苦的温暖中不可自拔。
而皇后呢，掌心炽热，在给予痛苦的同时也在痛苦着。只是她并不觉得难堪，或是难受，对待沐子嫣，给她的更是一种安心，一种不需要任何掩饰的信任感，即便她清楚的知道，沐子嫣不能信任。但此刻的亲密，是在深宫多年的她从未感受到的安心。
对沐子毓来说，她嫉妒沐子嫣，这一句话就够了。

（二十）危机
沐子嫣疲倦的回到宫中，瘫倒在床上。
但是她明显力不从心，她从不是演戏的好手，所以也难在皇宫里游刃有余。只能不断勉强自己，去接受自己接受不了的，去伤害自己不愿伤害的，也要去接受，自己不愿受到的伤害。
“宫护法请求见您。”侍女小心翼翼的半开了门，生怕从栖凤阁回来的主发了火。
“见。”沐子嫣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栖凤阁的那位主够能折腾的。
刚整理了衣服，宫青就进来了。
“你怎么样？”宫青穿的依旧是以前的风格，那样张扬不羁。当然，沐子嫣也不可否认，宫青非常潇洒英俊，这种性格正配这样容貌的人。
“你看我像很好吗？”沐子嫣叹了口气：“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万无一失，即便皇后查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找到。”宫青低声在沐子嫣耳边耳语道，但是这样暧昧的姿势还是让沐子嫣身体不由自主的一震。
“宫青，离我远一点。”沐子嫣推了他一把：“这是皇宫，不比无名门。”
“呵呵。”宫青放肆的笑了一声，也配合的退了一步。
“帮我向沐子棕问声好，我怕亲自登门拜访，活着出不来。”宫青丝毫没有尴尬的意思。
“你难道不比我了解他？如今，我能躲着他就万幸了。”沐子嫣讽刺的笑了笑，毫无形象的躺在贵妃椅上：“你走吧，我累了一天。”
“杨莲回来了。”宫青收敛了笑容：“你早知道了吧。”
“你走吧，我说，我累了。”沐子嫣闭上了眼，再也没有理会宫青。
宫青依旧从容的退了出去，英俊的面容让门外侍从的小丫头们春心乱动。但他也没有留意，只是自怀心事的一路出了宫。

当晚晚膳时分，沐子嫣没有出现，皇后也没有解释，吩咐妃嫔皇子开始用膳。沐子毓倒是吃的安心，而沐子棕呢，和往常一样，没有出现。
同一时刻的沐子嫣，负手立在皇后的栖凤阁凉亭内，她什么都没有吃，已经在这里等了很长时间了。
黄昏，斜阳将沐子嫣的影子拉的很长，清风徐徐。
这是她第一次认真审视这个权倾天下的女人，举手投足间没有刻意疏离的冷漠，保持的很好的教养，一举一动皆是名门风范。修家，修家。。。
“母后。”
“起来。”皇后脚步没有停，坐在了沐子嫣面前的凉台凭栏前。
沐子嫣知道，皇后是一个宽容大度的女人，除了对沐子毓要求严厉以外，都是宽以待人，从不苛责下属。即便是面对前来刺杀的刺客，都可以保持一丝怜悯的宽容。这一点，沐子嫣很钦佩。
“你是我的女儿，除了公事公办外，我还是你的母亲。”皇后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身旁：“坐下来，我们谈谈。”
沐子嫣勉强的坐下：“你难道不担心我心中一直怀揣着仇恨的欲望，一心想置你于死地，只是碍于无名门的存亡，没有动手而已。”
“你根本没有这个意图，才是让我最担心的。”皇后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沐子嫣暗地里心惊肉跳。
“母后为什么这样说。”沐子嫣假装冷静的低声问。
“你根本就没想过杀我，对吗？”皇后握住了沐子嫣的手，却发现沐子嫣的手上都是冷汗，她没有大惊小怪，只是装作什么都没感觉到。
“不对。”沐子嫣咽了一口口水。
“你没全力杀我。”皇后叹了口气，似乎并不在乎那一夜生命的命悬一线，只是在说一件很平淡的事情。

貌似很久没来了，最近一直在考试复习之类的，下学期高三，暑假也不能好好过了。回头看看这片文，写的好拖拉，准备给一把小加速，让情节发展的快一点，毕竟，我笔下的女主都不能太弱，还是翻脸后好看。
分享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但不知道能不能写完，如果写不完，就不能怪我了。

（二十一）屈服
夜，深夜。
月色如织，春风起，花影动。

皇后和沐子嫣在凉亭的谈话，让沐子嫣心惊胆。她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以至于这样的怕。
皇后的态度让她琢磨不透，这样模棱两可，却毫不触及根本。甚至没有再次逼迫她，只是撤了她的宫殿，将她禁锢在自己身边。皇后的原话是：“我要你住在我身边。”
沐子嫣睡在皇后的侧殿，却难以入寝，翻来覆去，困倦而不安。

“儿臣给母后请安。”沐子嫣的脸色很难看。
“昨天晚上没睡好？不适应？”皇后很早就起床了，清晨，空气清冷，皇后一身便装，手持宝剑，剑光凌厉的温柔。
“请母后收回成命。”沐子嫣无心看皇后舞剑，她总是担心，皇后已经知道了什么，以至于，这样慌乱。
“既然一个人睡睡不好，就搬来和我睡吧。”皇后看了她一眼，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一气呵成，收了势。
沐子嫣惊恐的睁大了眼睛：“这。。。这不和礼法。”
“礼法，不也是由人定的？你什么时候比我还迂腐了？”皇后没有把宝剑收入鞘中，走到武器架前，扔给沐子嫣了一把剑。
“母后？”
“我想看看，你的武功。”
“那早朝？”沐子嫣想起那次刺杀，总觉得皇后不安好心。。。
“我依旧吩咐过人，今天不去了。”皇后站好了位置，剑背在身后。
“您不担心。。。”
“你杀不了我。”皇后好似嘲讽一般，笑了笑。
沐子嫣单手拿着剑，左右为难。
正当此时，突然有人不经通报闯了进来。
“儿臣给母后请安。”果真是沐子毓。
“你来了。”皇后的语气在瞬间就变得冷淡了，在沐子嫣看来甚至变得有些冷酷。
“母后今日没有上朝，儿臣以为母后身体微恙。”沐子毓的声音越来越小，如今见到皇后这样好的兴致，怎么会生病呢？
“我只是不想去了。”皇后放下了剑，好似失了兴致一般，沐子嫣松了口气，也放下了剑，她见皇后坐在椅子上，喝了口水：“还有什么事？”
“儿臣无事了。”沐子毓尴尬的退了一步：“儿臣不打扰母后与皇姐，告退了。”
皇后也没看，只是吩咐沐子嫣走进了，余光却一直注意着沐子毓离去的背影，她也看出了沐子毓的离去是那样的失望落寞。
“母后？”沐子嫣提醒了一声。
“嗯？嗯。。。”皇后这才回神。
“母后，妹妹这样严于律己的人，何必还要这样逼她？”沐子嫣也真是多管了闲事，但她还是无法理解皇后的感情。
“她要对抗的不只是朝廷的压力，还有皇权的威胁。”皇后此刻倒是温柔了许多：“孟子不是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皇权？”沐子嫣心底敏感的那根弦瞬间被敲响，皇后以及她背后的修家，一直在霸着皇权这份贪欲。
“既然已经说了，我也不想再瞒你。沐子棕与我母子不和，日后绝不能让他掌权，即便我放过了他，修太师也不会放过他。”
“外祖。。。他。。。”沐子嫣只觉得这样称呼皇后的父亲，修穆，修太师，实在是太不适应了。
“沐子棕哪里能斗得过父亲，如果不是我护着他，父亲早就要收拾了他。这些年，看起来外戚与皇子势均力敌，但沐子棕他们那帮子人却实在的是不堪一击。”
“儿臣知道，哥哥斗不过母后，斗不过修家。母后只是不愿意收拾哥哥而已。修家出了五个皇后，若是这天下论功行赏分封疆土，修家论功劳，也足够分得半壁江山。沐家的天下，却是有修家的一般。”沐子嫣的声音有些发颤，她违心说出这些实话，还是有些不情愿。
“无名门是沐子棕无意助长的产物，这些年来也帮了沐子棕不少吧。”皇后淡淡看了沐子嫣一眼。
“是，儿臣。。。”
“你不必解释，我只要你从今以后都不准过问无名门的事情，从今往后，无名门直属刑部，听从调遣。如果让我知道你有半点不轨的行为，我不拿罪于你，直接向沐子棕下手。”
“您不会动他，如今朝中修家势力稳固，正得益于大皇子安然无恙。您不会这样冒险。”
“你对这朝中的事情也不了解多少嘛，沐子棕如果废了，这天下便可以光明正大的落入父亲手中。是，藩王可以反，朝中会有不同的声音。但是在沐家子嗣凋零的情况下，那些卫道士般的大臣也不可奈何。大势所趋，沐氏江山。。。”皇后意味深长的看了沐子嫣一眼。
沐子嫣被皇后看的浑身不舒服：“您难道不愿意作为皇后，而是作为后朝的公主，在深宫中立足？”
“不过是个名分之嫌，更何况，本宫的名分会不降反升。”
“太后！”沐子嫣没有想到修家的胃口这样大，挟持朝政不算，还要用控制幼子的方式彻底控制沐家的江山。
“我不愿动沐子棕，一是因为我们几乎荡然无存的母子情分，二是这名分之嫌会遭人口舌。但修家作为沐氏江山的权臣，已经护航了这么多年，也该是沐家偿还我们的了。”皇后的目光没有再聚焦，望着远方。
“那为什么一定要我，为什么非得让沐子毓来诱我上钩，非要让我陷入这潭浑水？”沐子嫣的语气很低落。
“无名是他最后留下的东西，而且，这些年修家因为无名的暗伤损失了许多人才，父亲给我下的最后通牒，要么他动手，要么我召你回来。”
“师父留下的最后东西。。。你早就知道了，我就是无名的主人，对不对？”
“你玩的这些玩意儿，我在宫中朝中都玩腻了，沐子嫣，和我斗，和我父亲斗，你还不够格。”皇后似乎觉得这样说太残忍了：“所以放弃一切，做好你的公主，我会保存无名，也会最好的利用无名。”
“儿臣除了遵旨，还有什么选择呢？”沐子嫣苦笑三声，转身就走。

（二十二）争吵
沐子嫣几乎是连夜赶回无名在郊外的据点，恰好是清晨时分，鸟声初醒，杏花在泥间小道上铺了满地，马蹄踏过，似乎都沾染了杏花的香气。
“门主到！”正是所有人朦胧初醒的时候，一声响亮的传令声将所有人唤醒。
沐子嫣一路快步急行，纯白缀花的斗篷蓬起，周身的气场如阳春白雪。只是她脸上的表情并不轻松，走入议事厅后，解开斗篷就吩咐道：“让所有护法都来见我，不在这里的护法，快马加鞭速去通知。”
“是。”侍卫刚走出去，就见宫青匆匆赶来，与侍卫说了几句，才让他离开。
“皇后要动无名了吗？”宫青进了屋子。
“无名对她还有很多用处，只是我，没有用了。”沐子嫣放下了驱寒的花茶。
“你打算怎么办？”宫青看了一眼茶杯，知道沐子嫣回来的急。
“加快速度，如今母后还不能贸然将我们的势力抽出无名，所以必须赶在她彻底铲除我们之前，把该办的事都办了。那些人都安置下去了吧？”
“我亲自负责，已经安置完全妥当。”宫青坐了下去。
“下面就是西北藏着的军队，看样子，我在这宫中藏不了多久了。”沐子嫣轻轻一叹，算了，既然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何必对她用心呢？
“哦，对了，我前几日让你从府库中取的那块寿山石呢？”沐子嫣想到这里忍不住提了一句。
“已经送入公主府了，你是送皇后的？”宫青微微眯了眯眼。
“毕竟是寿宴，我怎么也要表示表示。”沐子嫣低下头看着衣裳的花纹，似乎并不愿意讨论这个话题。
“这块寿山石可是踩的最好的矿源，还是你亲手采的，就这样轻易送给皇后。皇宫中奇珍异宝多了去了，她见惯了好东西，你这心意也不会被她知晓。”
“我有什么心意？本是亲自抄的寿词，都要被她敲打敲打，不过是我采的技艺不精，随便送了人。你今天说话让我很不舒服，到底什么意思！”沐子嫣下意识有些恼火。
“我今天不想和你吵。”宫青舒了一口气：“有件重要的事情本是要告诉你的，险些忘了。”
“我也不愿意和你吵，浪费时间。”沐子嫣瞥了他一眼。
“沐子毓最近频频派人找无名的麻烦，上次去执行萧太守的任务，险些被她的人发现马脚。而内线最近又告诉我，沐子毓在寿宴有动作。”宫青提醒一句：“她找你麻烦倒罢了，就怕嫁祸给你。”
“在宫中也听左右说了一些，她手下的张尚书最近参了我一本，母后的脸色很不好看。真是关心则乱，她害我也有些饥不择食了吧，倒是明显的让母后都觉得厌恶了。”沐子嫣冷笑道：“论手段，她玩不过我，就怕她没动作，让我抓不住她的把柄。看看最后到底是谁赢？”
“你又何必在乎输赢，既然你不想与她争那可怜的母爱，又为什么不放过她？”柳剑刚才了门口听了几句，却没进来，沐子嫣心绪不定竟也没发现。
“杨莲回来倒是惯的你许多毛病了，柳护法。”沐子嫣盯住了柳剑，她很少用这么严苛的语气与护法说话。
“门主。”柳剑也不与她为难，只是行了礼。
“你何必提她。”宫青看不下去了：“如今门中就够手忙脚乱了，门主何必再惹事生非？”
“我惹是生非！好，都是我的错！”沐子嫣看见手旁的茶盏，本想摔在地上，却忍住了，站起身，从柳剑弓着的身侧，擦肩走了出去。
“干嘛挑她痛处，这些事你我明白就好。”宫青见柳剑直起了身。
“这些事情，她不愿直面，却必须直面。你低估了这份爱在她心中的分量。先是师父去世，后是被那个女人虐待，沐子嫣太渴望被爱了，沐子棕常年那么忙也很少看她，其实她很珍惜皇后对她的点滴。”柳剑转过了身，看着沐子嫣离去的方向。
“你既然这么了解她，当初，为什么要。。。”宫青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有些东西不能勉强，她是个太强的女子，爱她的人，和她爱的人都太辛苦。”柳剑叹了口气：“走吧，还有正事等着我们。”

(二十三)修家
修穆朝后，从宫中一路坐轿，回到修府。
修府的牌匾是太祖御笔赐的金匾，乌木为板，金粉为漆。府门口的那两座石狮子，也是太祖皇帝从每年进贡的奇珍石头中亲自挑出，吩咐工匠打造成两只石狮子，一公一母，镇院安家，来奖赏修家为国平定南蛮之功。
这座历史百年的老宅子，还是这样门庭若市，似乎繁华不尽，正坐在风水当口。修穆如今已经七十有余，仍旧威风不减，门生遍布天下，为官者谁不以尊修穆为老师为尊？修家的派系大流，可谓是绵延广深。
“老爷回来了！”门子已经恭候多时，早早就敞开了大门迎接着修穆。
“老爷。”八位姨太太，齐声道。
“嗯。”修穆连看都不看，径直进了书房，只是那紧锁的眉关，却让那些姨太太们心惊胆战。修家鼎盛到此朝，也算是极盛了，也很少看见修穆开心或是如同今日的郁郁之态。
“太太传来吩咐，让你们都散了吧，老爷今日心情不快，你们也不必多想，特赐这些宫里的点心，让你们宽心。”修穆前脚刚走，修夫人的贴身婢女就带着一队侍女提着点心赶来。
“是。”姬妾相继散去，而东房西厢的子侄却不安起来，修家的消息来的灵通，听说，前几日皇后对修穆发了场大火，还是因为什么嫣公主的事情。
“哗啦”一声。从老爷房里传出了东西摔碎的声音，四下赶紧静了声响。修府上上下下惴惴不安，这下谁都知道，这朝廷的局势要变了。

“老爷老爷！公主，公主来了！”门子慌张的跑进了内院。
“谁准你进来了？”侍卫皱着眉拦住了他。
“公主的车轿已经到了。”门子气喘吁吁的说
修穆从房里走了出来：“突然拜访，真是不懂礼貌的人。”
“老爷！”侍卫赶紧让开。
“吩咐全府上下，准备迎接。”修穆径直从侍卫面前走过，看来他对这个外孙女的印象不怎么好。

“公主殿下。臣携家眷共迎殿下，但不知殿下为何突然造访？”
“太师免礼。”沐子嫣终于见到了修穆，这曾是她第二大的愿望，而最大的愿望，是杀死修穆。
“母后吩咐儿臣来看望外祖父。”沐子嫣的声音格外的亲切。母后已经多次催她回修家看看，这次是实在推不了，才勉强前来，但是一些东西是要做到位的。
“老臣很好，不劳皇后，公主担心。”修穆在沐子嫣刚进门时就下了逐客令：“来人，送公主殿下！”
沐子嫣知道修家权倾朝野，却也没想到修穆是装也不肯装的，连公主都不给脸面。她也没觉得尴尬，转身就走，反正任务已经完成。
在沐子嫣走后，修穆不顾形象一脚踹翻了一旁的装饰砌石：“俢祁，这就是你养的好女儿！”
俢祁是皇后的名字，但这么多年来已经没人敢叫了，想必如今修穆直呼皇后的名字，也算是怒火积累到一定顶点了。

（二十五）真实
半个月后

“她一直想了解真实的我。”沐子嫣的语气很严肃。
“皇后一直在试探你。”柳剑坐在沐子嫣对面，轿子微微的晃动，却让这促狭的空间愈加凝重。
“呵，她倒是有趣，你知道吗？她打了我。”沐子嫣顿了一下：“两次。”嘴角无意勾起，带着不合时宜的笑意。
沐子嫣继续说：“我倒是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了，只是我知道如果不加伪装，她一定会很讨厌我，虽然她现在也不喜欢我。只是利用罢了。”
“皇后最近的要无名杀的人，都是沐子棕的人，虽然不是沐子棕的近臣，但是看样子快要对沐子棕动手了。”柳剑说。
“西北的驻军都准备好了？她既然要动沐子棕，想必我面对她很快就不需要再装了。”沐子嫣微微点了点头：“想不到她威胁我对无名放手，竟然成为我们决裂的加速剂。”然后又摇了摇头：“可惜了沐子毓最近还对我做了不少的局，正好，如我所愿，断的一了百了吧。”
“你决定了就好，那些人都藏得很安全，西北的事情也已经准备妥当，只等时机成熟。”
“母后如果知道那些人一个也没死，恐怕会大吃一惊吧。”沐子嫣终于有了点点正常的笑意：“修家，你们欠我的，我要你们一点一点都偿还。”
“唉。”柳剑一声轻轻的叹息，随后就不再说话了，他知道沐子嫣用五年的时间疯狂敛财的目的不会简单，也知道沐子嫣经那个女人的手的调教，必然心怀仇恨。只是自己只能站在她身侧，随她睥睨高峰，深入险境了。

寿宴
“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沐子嫣站在首位，率领百官迎接皇后到来。
“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平身。”皇后的双手托起，点头，好像对沐子嫣办的寿宴很满意。的确，应该满意的，这么奢华辉煌，用茜素红的绸布作为基调的大殿，四处撒下红绸，映着金殿耀眼的辉煌，的确壮观华丽。琉璃灯盏将大殿辉映如白昼，地上铺着的万蝠毯上，万只蝙蝠形态各异，竟没有一只相同。沐子嫣在无名时，常常置千金购置此类奢侈东西，所以比任何人都懂得怎么花钱，更何况，如今花的不是她的钱，所以更不心疼。
“母后，儿臣这寿宴准备的怎么样？”沐子嫣跟在皇后身后低声问。
“有些奢侈了吧，不过，无妨。”皇后只是淡淡的一句。
皇后入上座后，沐子嫣等也入座了，这位置安排的有意思，沐子毓沐子嫣并没有安排坐在皇后所在的龙台上，反而安排在台下，倒是与皇后素来不和的大皇子，安排在皇后身侧。
而沐子嫣沐子毓也并没坐在一侧，而是相对而坐，抬头就可以看见对方。沐子嫣本是不想对付沐子毓的，但是既然沐子毓有意，她也不愿意辜负。刚好自己的思绪剪不断理还乱，不如彻底亲手打破幻想，看看皇后到底如何抉择。
“母后。父皇又没来。”沐子棕的声音飘到了皇后的耳朵里。
“你难道不知道，你父皇常年身体不适，这样使他劳碌，你是何居心？”皇后的声音中夹杂了一分严厉。
“既然父皇不适，不如儿臣替父皇敬母后一杯。”沐子棕吩咐歌舞暂停，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皇后面前：“儿子代父皇祝母后，生日快乐。”
沐子棕的酒水一饮而尽后，皇后的酒还是没有动。
“怎么？父皇的酒母后就不想喝了吗？”沐子棕压低了声音，刚好足够他们两人听见。
皇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沐子棕这才满意的回到座位：“敬父皇！”
“敬皇上！”众大臣纷纷离席，举杯。
真是一席寿宴让一个废人抢了风头，这是沐子棕最爱干的事情，几乎年年都要这样闹一次，也是在警告皇后，这江山到底还不是你的，即便你拥有实权，也不得不屈服于虚名之下。
而在沐子嫣看来这很幼稚，软软的一拳打在身上不痛不痒，反而容易招人报复。但她照例饮了酒，她知道自己劝不了沐子棕，如今说什么他都不会信了。
宴会继续，似乎酒已经过了三巡，可是好戏还没上演，正当沐子嫣以为沐子毓放弃的时候，就听殿外有人惶惶张张闯进来：“报！”
沐子嫣敛去了嘴角剩余的笑意，她知道戏才刚刚开始。

（二十七）好戏
“不好了，试毒的宫女在后厨发病了！”太监惶惶张张的跪在门处，高声中夹杂着颤抖。
“什么！”皇后看了眼即将放入口中的菜，将筷子掷在地上：“银筷子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把太医叫过来，回去看看那宫女的状况，再报。羽林卫，包围中和殿，任何人都不得出入！”
沐子嫣暗暗勾了勾嘴角，沐子毓你的确忍不住动手了，只是下毒嫁祸，这招太蠢了，一点新意都没有。
“沐子嫣这就是你给本宫寿宴的惊喜！”果不其然，皇后终于对她发了火。
“儿臣惶恐。”沐子嫣出席，跪在地上。
“让太医给本宫一道菜一道菜的查！看看这居心叵测之人究竟要害什么人！”皇后的目光紧紧锁在沐子嫣身上，而沐子嫣跪在殿中央，低着头，谁也看不清她眼中的情绪。
太医匆匆赶来，迅速为每位大人王公检查了身体和眼前的饭菜。
可是还没检查完，就有人因毒患了病，一个个倒下的都是修家的势力，修穆，修齐，沐子毓。。。甚至还有，皇后。
沐子棕看见这一幕，也惊呆了，他迅速探了探皇后的气息，又皱着眉看着阶下的人。心想，沐子嫣不是皇后的人吗？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沐子嫣，是你做的吗？”沐子棕走下台阶，低声在沐子嫣耳旁说。
可是沐子嫣还没回答，总领太医就跑到沐子棕身边：“殿下，如今皇后，太师，公主，以及众多大臣都已经发病，如今该是您拿主意的时候了。这毒并不严重，是下在器具上的，各位大人食用的仅仅是微量的毒素，只要服下解药修养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沐子棕重回了龙台，思索了片刻：“羽林卫听令，将在场的宫女太监全部拿下，将没发病的大臣安全送回府邸，至于在场发病的大臣，留在宫中交与太医医治，在病好前任何人不得出入！”
沐子嫣听沐子棕这样吩咐，知道沐子棕想趁机将修家铲除，可既然沐子毓敢设这个局，就必定防着沐子棕这一手。果然，羽林卫还没行动，另一队人马就包围了整个中和殿。
“都住手！”一个男子骑着马就进了殿。沐子嫣没有继续低头跪着，转头，看着那马上的人，是一个从未见过的人，身材精壮，容貌英俊，怕是姓修吧。
那个男子骑马上了殿，在龙台前才停下，快步走上去丝毫没有理会沐子棕的意思。
“修成，你带兵擅闯皇宫，是什么意思！”沐子棕剑已经出鞘。
修成见沐子棕拦着，直接用轻功闪过，将一粒药丸塞在皇后口中。
“大皇子，若要治罪，也要姑母醒来再定夺，你算什么。”修成毫不示弱，自己的佩剑也抽了出来。

(二十八)
“咳咳。”皇后一口气没上来，剧烈的咳嗽着。
“母后，您。。。”沐子棕的声音中有说不出的失落。
“皇姑母。”修成单膝跪下。
“你来的很及时。”皇后坐在龙椅上喘息着：“他们怎么样？”
“臣随军带来解毒丹，只要人人服下，必定无碍。”修成一摆手，兵士进殿，将药喂入了每一个昏迷的人口中。沐子嫣还跪在阶下，却丝毫没有紧张的意思，甚至还为皇后浪费了这么多解毒丹可惜，一丹千金，来处理这种微量摄入的毒，真是十分可惜。
“太医！怎么回事？”皇后没理会殿中剑拔弩张的气氛，看着跪在殿中的始作俑者，只想了解真相。
“这种毒名为兰草毒，是一种让人昏迷的毒物，但因为抹在器具上，所以各位大人食用尽是少量，只要服用了解毒的草药，就无碍了。但是，食用足够的量，便足以使人陷入深度昏迷，甚至，死亡。”
听见死亡这个词，皇后吓了一跳，看着沐子嫣身影的眼神，也多了一份恐惧。她一直认为沐子嫣是个手段狠毒，凌厉的人，只是在自己面前隐藏了锋芒，但也没想到她敢在寿宴上公然下毒。
“为什么，试毒的宫女现在才昏迷？她提前食用了那么长时间，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皇后看了一眼身旁的沐子棕：“你给本宫坐下，修成，拿着剑像什么样子，也坐下。”
“毒下在器物上，所以试毒者食用的更少。”
“不知道修将军是怎么得到消息的，宫里才出事，就得到消息，还带兵进宫，真是大胆。”沐子棕将剑扔到一边。
“臣本是带着皇后手谕才得以进的宫，兵士也是姑母要我展示军力带来的，根本没有闯宫之嫌。本是贺寿前来，却见羽林卫围宫。不过，还好我赶来了，不然这别有用心的人不知道要趁机干什么事情。”修成手下的士兵搬来了椅子，竟也坐在龙台之上。
“先把所有接触过器物饭菜酒水的宫女太监，全部拿下，御膳房的人尤其不能放过。”然后皇后将目光留在了沐子嫣身上，沉默了很长时间：“将嫣公主拿下，关入诏狱，在事情没调查出真相以前，任何人不能见她。”
“母后，您难道都不问问我，就要为我定罪吗？”沐子嫣终于说话，她迎上皇后的目光。
“本宫只是要真相，如果不是你做的，你也难逃失职之罪！”皇后从龙台上走下来，站在沐子嫣面前：“在这样的寿宴上，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真是送给本宫最好的寿礼。满朝文武，都在看本宫的笑话！”
皇后的声音震得沐子嫣耳膜疼，她偏过头去也不说话了。
“趁本宫还不想杀你，从本宫面前滚！”皇后愤愤转身，甩袖的力道几乎要打在沐子嫣脸上。
“儿臣，滚。”沐子嫣走到殿门口，冷声道：“没听见母后的命令？难道本殿自己去诏狱？”
羽林卫赶紧绑住了沐子嫣的手腕，却没有一个人敢碰沐子嫣，只是跟在沐子嫣身后，走了出去。
这时修穆等人转醒，皇后回到龙椅后朗声说：“诸位文武大臣，承蒙今日参加本宫的寿宴，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本宫的笑话。但诸位大臣不必担心，本宫一定给你们一个说法，今日受惊了，本宫会派军士送你们回府。”皇后在沐子嫣走后，就几乎瘫在龙椅上站不起来了，她怕了，没想到一个掉以轻心间，几乎与死亡擦肩而过。
她也没想到，沐子嫣竟然这样的大胆疯狂，好像那日刺杀时一般，让人害怕的疯狂。她甚至有些后悔，后悔当初一意孤行，让沐子嫣回到自己身边。本以为会掌控好一切，借助江湖力量，加快铲除异己的速度，却。。。俢祁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自不量力了。

(二十八)
诏狱
沐子嫣住过牢房，也住过比牢房更难受的地方。但是从没住过这么舒适的牢房。
虽然不是沐子嫣喜欢的风格房间，但是打扫干净，装饰精美，倒也不算错。
“皇后娘娘下来的命令，让您住在这里，任何人不得打扰。”
“知道了，这次有一顿三餐吧。”沐子嫣竟然还笑得出来。
“当，当然。”侍卫不知其所以然，却也感到奇怪，这压根不像是大祸临头的人。
“既然旁人不能来打扰，那就给我搬些笔墨和书，不必去公主府搬，既然我如今身上还有一桩没定的罪，也不惹这个嫌疑。”
“是。尽快给您送来。”

“调查的怎么样了？”皇后翻看着今早的奏章，昨晚没睡好，今天又被那些大臣上的奏章绕得不得安宁。
“您竟然不让沐子毓调查，出乎了我的意料。”修成站在阶下。
“这件事情说不定和她有关系，所以我谁都不信，你尽管去调查。”皇后扔下了奏章：“你看看，昨天那件事一出，朝中就彻底乱了套。太师今天也没上朝，你该提醒他的。”
“姑母，爷爷是有些生气了，所以才会。。。不管怎么说，我会提醒他不要意气用事。”修成接过了太监送下来的奏章，翻了翻。不过是这些内容，修成笑了笑。
“姑母，要真是沐子嫣做的，您会怎么办？”修成的脑海里一直记着沐子嫣的身影，他从塞外知道了许多关于沐子嫣的事情，自从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他就充满了好奇，尤其是昨天见到沐子嫣的场景更是让他记忆犹新。虽然两个人不着一言，却都给对方留下了最深的第一印象。
“不管是谁做的，敢在我的寿宴中下毒，必须死！”皇后冷冷看着殿外的阳光，握紧了拳头，浑身散发着杀意。皇后最怕，最恨的，就是威胁到自己的性命，家族的性命。尤其是用暗算，这种防不胜防的卑劣手段。
修成听到这话，却偏过头，闭上了眼，他甚至有些期望是沐子嫣做的，好想看这个女子该怎样应对这种局面。修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吐出来。

（二十九）第一次对话
沐子嫣在没回宫前就很关注修成。
不是因为沐子嫣认真对付修家才关注他，修成实在是太出名了。
十二岁就向皇帝上书，带兵出击匈奴，虽然没被采纳，却在京城传为少年英雄。那个时候，沐子嫣还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但就算这样，修成的盛名也传入了她的耳朵。后来没有借助修家的力量，而是参加武试，夺得头魁。后随军出行，一步步依靠军功仅是二十岁就取得了将军的位置。
后来回京做官依旧处理得当，人脉打点，丝毫没有军士的粗鲁之气，玩得转官场上人前人后那一套。修成的父亲并不是修家倚重的，但是修穆非常喜欢修成，爷孙二人的关系倒是非常好。有了修穆的保驾护航，修成的才能也得到了非常好的发挥，最后被皇后调入吏部供职。
但后来，北方战事又起，修家没有拿得出手的大将，又不肯将兵权拱手让人，只好再派修成出征。此番修成回来，就是庆祝大破北方蛮族，使北方边境不再受侵扰。
沐子嫣认为这样的人很厉害，而且作为修家最有实力的后辈，他可能成为修家夺权后，天下真正的主人。所以，她一直在关注修成的动向，却没想到这样见面。
想到这里，沐子嫣有些恼，那日的情节还是让她有些羞耻，整个大殿里就她一个人跪着，还跪在那么醒目的位置。她使劲的摇了摇头，好像不愿想起似的，开始自欺欺人起来。
“我有皇后的手谕，把门打开。”沐子嫣吃了一惊，即便只听了一遍他的声音，但她还是记住了修成独特富有磁性的声音。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咔嗒。”门开了，沐子嫣赶紧转过了身。
“公主殿下，想必我们还不认识，我姓修名成，如今调查寿宴下毒一案，需要公主殿下的配合。”修成的态度很好，不像那日面对沐子棕那般的嚣张。
“好。。。好。”沐子嫣说话竟有些结巴了，她深呼吸了一次，才让受到惊吓的心脏平静下来：“请坐。”
“谢殿下。”修成随意的坐下，身上那件赤红色的长袍让沐子嫣看的入神，曾经的自己常年一身茜素红，如同师父赐名的赤，是那么美丽的颜色。
“殿下喜欢我这一身衣服？”修成注意到沐子嫣的异样。
“没什么，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沐子嫣缓过了神。
“殿下在处理寿宴的事项时，是事必躬亲吗？还是让他人协助？”
“我亲自办的，器具也是吩咐人挑的景德镇上好的瓷器，亲自检查过的。这次下毒，很有意思，故意避开了在食物中下毒，而是在器具上抹了毒药，很新奇，避开了试毒的环节。”沐子嫣轻松的说。
“而且犯人是得知宫中这次宴席统一配的是银筷子，所以刻意寻了草本的毒药，让人无法察觉。这种兰草毒，公主曾经听过吗？”修成在试探沐子嫣。
“我听过，听说过量食用甚至会死亡，但是既然是涂抹于器具，食用的量一定很少。这人要不然就是心怀叵测，要不然就是太无知了。”沐子嫣笑了笑：“试毒的宫女吃饭的习惯也真奇怪，竟然不吃中间的饭，而是尝了些靠近器皿的饭，不同于一般人的进食习惯。”
“公主殿下是在诱导我吗？”修成的指节轻轻在膝盖上敲打了两下。
“不算吧，只是提醒。”沐子嫣知道修成是个聪明人。
“那么我也提醒公主一句，您只是当坐在牢中没什么大碍，甚至对您来说只是一场闹剧，但对您手下的人来说就不一样了，群龙无首的无名门，若是姑母此时动手，您深陷囹圄也没什么办法吧。”修成笑着说完，沐子嫣却变了脸色，她没想到这一层，本以为仅仅是对付自己，却。。。
“臣告退。”修成似乎只是为了说这句话，这次也没问什么实质性的问题，便已经准备走了。
“等等！”沐子嫣也起身，皱着眉问：“是她让你来说这番话的？”
“姑母还没想到，但我不介意提醒。”修成微笑起来很好看，分明的五官本就英俊，但沐子嫣才没心情理会这些，她的好心情却被修成毁了。
“臣告退。”修成躬身，转而离开。

（三十）牺牲
“姑母，事情已经查出来了。但我用了修家的人脉，爷爷也是非常关心这件事情，所以爷爷他们已经知道了。”修成仅仅用了五天的时间。
“是谁做的？东西拿过来。”皇后放下了手边的奏章，看着修成手中的漆黑的册子。
“沐子毓。”修成将册子双手递给皇后，却发现了皇后迟疑了一刻才将册子接过了去。
“毓公主做事当真是您教出来的，真果断，将当事人都杀了。所以我举不出证据，但所有线索，以及失踪的人，都指向了她。”修成一顿：“当然，沐子嫣也隐约和这件事情有关系，同样，我无法列举出证据。”
“很快嘛，五天就查出来了。”皇后的注意力全被册子的内容吸引了去，也没认真听修成说话。
“那您，打算怎么办？”修成见皇后的脸色全变了，正要继续说话，就听见殿外通报：“修太师到！”
“修成，你先下去，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不必再调查了，也不要在过问。我来处理。”皇后合上了册子，假装的镇定下，却连手指都在颤抖。
“是。”修成微微鞠了一躬，转身又向走过来的修太师示意，然后走了出去。
“老臣拜见皇后。”修穆的神色很严肃。
“父亲怎么今天来了？”皇后起身：“请坐，所有人都退出去。”
“沐子毓这么荒唐行事，也有皇后的责任吧，这么大的篓子，若不是修成来救，险些威胁到修家的地位！”修穆压根不看皇后，一声铿锵将气氛弄的僵硬。
“我想她考虑到了修成回来的因素，才敢这么做。”皇后终究是护着沐子毓的，她不愿父亲的怒火烧到女儿身上。
“你知道这个情况有多危险吗？要是沐子棕因此夺权，我们如今都成了阶下囚！你还护着她！”修穆拍案而起：“你打算怎么给满朝文武做个交代，告诉他们，我们修家养虎为患，做暗算都做到自家人头上了！”
“就算是我用一己之力顶着，任何人也不要想动她！不要说修家要动她，谁敢动她，我杀了谁！”皇后终究已经不是当初的俢祁，她掌管了天下这么多年，也忍不了修穆这种态度了。
“我要动她，你还要弑父吗！”
“她是我的女儿，把我逼急了，别以为我不敢！而且沐子毓在宫中朝中的地位，也是修家的势力，没了沐子毓，修家就失去了吏部这根权利支柱。”皇后知道，这次的事情让整个家族都很生气，而且这么大的事情，不交出一个够格的人，不会算了。就算修家放过沐子毓，自己的儿子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好好好，翅膀硬了，我已经说不得你了。”修穆看着女儿的强势，突然觉得自己老了，清晰的明白当年那样意气风发的时代已经过去，如今的世界已经不是能由自己这些老头子完全掌管了。“俢祁，修家处理沐子毓的意见，我会帮你压下去，虽然修家里还是有些不安分的势力，但是碍于我这个族长的情面，还是压得住的。但是这次，你不能再简单的用那些无名小卒了事了，谁都知道这是件大事，必须有人承担。”
“如今宫中朝中也不是你能一个人说了算的，恐怕你找替罪羊帮沐子毓了事，也难让那帮大臣信服。更何况是这样大的宫变。”修穆摇了摇头，他知道如今一味发火解决不了问题。
“父亲的意思呢？”皇后知道找一个足够资格的人来承受所有罪名，而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身影，竟然是沐子嫣的。她迅速的摇了摇头，没说出来。
“如果想保沐子毓如今在朝中的地位，那你就要动一个人。”修穆的眼睛中带着几分鹰隼：“沐子嫣，她的身份足以交代这件事了。她刚好是负责寿宴的人，天时地利人和，也怪不得我们。”

（三十一）
傍晚
修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也许是京城太热了，他还是不适应，即便一条蚕丝被，也热得他出了层薄汗。
他看不透沐子毓走这步棋有什么好处，他曾经和沐子毓一起办过几件事，也算了解沐子毓的行事风格，可是这步棋明显是愚蠢而错误的，她怎么会这样做？
他起身，披上了衣服，却想起了一张和沐子毓比较像的脸。
他的嘴角在不知不觉中竟然有了一丝笑意，沐子嫣虽然在容貌让和沐子毓有三分相似，可是却很难让人把这两个人怜惜在一起。奇怪的是，沐子嫣虽然没有在皇家长大，举手投足间却有一种贵气，一种安闲的优雅。他并不知道沐子嫣在江南过着的是一掷千金极度奢侈优雅的生活，有这样的疑惑也不足为奇。
修成在屋子里踱了两圈，反而彻底没了睡意，今年的夏日显得格外的热，修成坐在案前，细细的研了墨，提起笔思索了片刻。
“燎沉香，消溽暑，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故乡遥，何日去，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五月渔郎相忆否，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
行云流水一般的行书，修成满意的将纸晾干。那日在沐子嫣的牢室内，看见了这首词，抄写一遍，倒是有清爽的感觉。
这首周邦彦的词，若是说词，他更喜欢苏轼一些，别的人的词倒是很少看。但是如今想来这首词，却觉得别有一番滋味。
“家住吴门？”修成想起调查沐子嫣时，她确实是在江南长大的。
“是思念江南吧。”修成叹了口气，他有些明白了沐子嫣的这种芝兰气质，只有江南才能孕育出这样的女子吧，他这样想着，也许宫里不适合她。但随即摇了摇头，怎么忘了，她还是个杀手头子。
修成越想越乱，却全部是关于沐子嫣的事情。
而此时的沐子嫣呢？她已经入了梦乡，而她不知道明天有怎样的事情在等着她。她也不知道，明天，自己将失去什么。
错便错了，她不该抱着这样的心态回到皇宫，曾以为运筹帷幄，却不知道一件意料之中的事会引出多少意外。

今天实在更不了了。。。虽然我也很期待小高潮。明天中午开始码字，不过不知道能不能写好小高潮。就这样，晚安啦

（三十二）审讯？（上）
早朝
“臣刑部尚书有本奏。”
“准奏。”皇后的神色看不出什么异常。
“寿宴下毒一案，臣奉皇后命调查，已经有了眉目。”刑部尚书给了一个手势，小太监将东西呈了上来。
修成疑惑的看着皇后，这件事情不是由自己调查的吗？又是什么时候交予的刑部？这其中，必定有蹊跷。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多说，也不便多说。而沐子棕则是更加不安，脸色也变得很差。
“下毒的宫女已经查出来了，是原嫣公主宫里的宫女，这里是她的供状。”太监将东西呈给了皇后，然而皇后并没有打开，只是继续听刑部尚书说：“她已经供认，是嫣公主。。。”
“住口！你竟然敢污蔑公主！”沐子棕的声音在大殿内回响，大殿里静极了，群臣连喘息声都小心翼翼的克制着。
“棕儿，听他说完。”皇后也不变喜怒，只是平静的说。
“儿臣没办法听他说完，只要沐子嫣没有认罪，这件事就不能这样下定论。”沐子棕也怀疑是沐子嫣办的，但他知道在寿宴下毒的罪名。。。他不能让沐子嫣也置身险境！
“那刑部就继续查。今日早朝太热了，诸位爱卿也受不了了吧，那就早早散了。”皇后竟然感到异常的疲惫，她看了沐子毓一眼，却仅仅是失望的扫过。
沐子毓明白，皇后已经知道真相了。她不害怕真相毕露，她就是要皇后从自己和沐子嫣中选一个，必须只能选一个！

“公主殿下。”
虽然已经日上三竿，但沐子嫣才起不久。她晕晕沉沉的问：“怎么了？”
“刑部请您过去一趟。”
“是母后的意思？”沐子嫣来了点精神。
“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难不成要对我严刑逼供吗？”沐子嫣嘴角竟然有了笑意：“走，我倒看看，谁敢动我？”

刑部
“这嫣公主要是来了，小的们也拿她没有办法。”侍郎小心的对刑部尚书说。
“皇后特地嘱咐了，要好好招待公主殿下，不能让你手下那般虎狼一样的家伙，吓着殿下，知道吗？”
“可是，这样怎么能拿到口供？娘娘也太为难小的了。”
“你去悄悄告诉公主，只要签了这份供词，皇后一定保她，保证什么事也没有。只要公主签了，就可以离开刑部。要是不签。。。”尚书没办法说下去，要是沐子嫣不签，他还真的拿沐子嫣没有办法。
“小的明白。”

审讯？（中）
“公主驾到！”
“公主殿下。”刑部尚书亲自出来迎接。
“既然是审本殿，大人就不必客气了。”沐子嫣的语气很不善。
“殿下说的哪里的话，这里的人怎么敢碰您的千金之躯？只是寿宴下毒的事关重大，您既然是筹备寿宴的人，就必须屈尊来这儿走一趟。”尚书客客气气的说着：“来人，带公主殿下进去。”
沐子嫣也不再为难他，跟在后面走进了刑部，看见一排排刑具，以及刑牢深处的惨叫，沐子嫣停下了脚步。
“您怎么？”尚书转过身，耐心的问。
“这样的进场，是给本殿的下马威吗？”沐子嫣微微歪了歪头，眼神一挑。
“来人，赶紧把这些刑具撤下去，快快快，别碍了公主的眼！”尚书出了一身冷汗，他听说沐子嫣并不是一个刻薄的人，反而温柔和缓，怎么今天。。。
他同样不知道，沐子嫣已经知道，皇后要她来刑部是为了什么？她已经知道了皇后的选择，如今怕只是要她认罪吧。认罪？沐子嫣冷笑了声。
终于走到办正事的地方，侍郎将此案的供状都拿了过来，尚书推说有事，赶紧离开了。侍郎小心的站在沐子嫣身边，看着她一页一页的翻，忽然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我喽？”沐子嫣啪的一声，将供状摔在桌子上。拿起茶杯，喝了口茶。
“皇后娘娘让我给您带句话，娘娘希望您尽快签了这份供状，娘娘会保您无事的。”
“你是皇后的人吧。”沐子嫣突然问了一句。
“小的算是。”
“你也知道，如果拖得时间久了，大皇子见了我，知道了真相，会怎么样吧。”沐子嫣无害的笑着。
“小的。。。”侍郎的后颈出了冷汗。
沐子嫣突然翻脸：“那你就告诉她来见我，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签。”

审讯（下）
“她真的这么说？”皇后停下了脚步。
“公主的确是这么说的。”刑部侍郎回答道。
“走，本宫和你去一趟刑部。”皇后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莫名的想见沐子嫣，想看看她的表情和反应。

“皇后娘娘驾到！”
“母后。其余的人都下去吧。”沐子嫣的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
“让本宫来，有什么事吗？”皇后看着沐子嫣，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恍然发现，原来自己和她是母女关系。但沐子嫣从未给过她这种感觉。
“你一点都不生气？在寿宴上，你可是发了很大的火。”沐子嫣的声音一直是冷冷的，并没有夹杂什么感情，甚至还有一丝丝的讽刺。
“哦。”皇后坐下，没否定也没肯定。
“刑部的所有证据都指向我，母后，所有的口供都指向我。而我用的的人，绝对不会是宫中的那些废物。”
“我知道你手中有无名门。”皇后还是这样，如同陈述一般。
“好好，事到如今，你都不愿意跟我讲真相。这样让我怎么认罪？”沐子嫣冷笑一声：“给，看看吧。”随后扔给皇后一个册子。
皇后的脸色从翻开册子的时候开始发生变化，草草翻完后，还是沐子嫣先开的口：“怎么样？无名门的调查能力还不错吧。”
“谁给你送进来的！”皇后将册子再扔了回去。
“刑部未必没有无名的人。”沐子嫣的声音格外的讽刺。
“你彻底不肯装了，很好。”皇后看着沐子嫣，竟然也笑了。
“母后既然要我认罪，至少也要告诉我真相，不然不明不白的认罪，多不好。”沐子嫣冷冷的哼了一声。
“那好，就是沐子毓做的。我要你认罪，做她的替罪羊，你不肯吗？不过，这至少不算完全冤枉你，你早就知道了沐子毓会在寿宴动手，却没阻止她，反而将她下毒的盘子都分给了修家的大臣，甚至分给了我！”皇后的声音干脆。
“您还是很聪明的嘛，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我肯认罪，这对我对你，对哥哥，对沐子毓都是最好的结果，我为什么不肯？”沐子嫣的话，出乎了皇后的意料。
“这对你来说是最好的结果？”皇后疑惑的问，她又一次看不透沐子嫣了。
“母后，也许您不知道吧，有的时候死心也挺好的。你我这样纠缠着，根本不像母女，不如彻底断了吧。既然五年前，你阻止不了父皇将我和沐子毓送入邻国为质，就应该知道，我们很难再做母女了。”沐子嫣的原本强势的声音中，却夹杂了一丝丝凄悲的感觉。
“我何尝不想救你们！你非要和我再扯这件事情吗？”皇后突然发了火，这件事在宫中多年不提了，每次提及都是揭皇后的最痛处。
“你对沐子毓的期待，爱护，都是在弥补她，在邻国为质的那一年吧。的确，我的运气是比她好，师父成功的救走了我，的确是她受尽了苦楚。”沐子嫣却莫名的苦笑了一声：“不过你知道吗？就算父皇那么对我们，师父救走我后，我还是一直想回宫，若不是师父拦着，如今的我也会站在和沐子毓同一的位置。”
“是我让陌温去救你们的，他帮了我这个忙，却拐走了我的女儿。”皇后叹了口气：“如果你回宫，怕如今我们还是母女，或许一切都不会这么辛苦了。”
“你为什么要杀他？”沐子嫣闭上了眼睛，她终于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
“这件事我不能告诉你。”皇后只是这样回答。
“那你知道吗？在师父死后，再也没有人能给我温暖，你有没有想过，他死后我的处境！”沐子嫣闭着的眼中竟然有泪溢出！
“今天的谈话到此为止吧，我累了。”皇后也是失落的起身，往事一一映入脑海，让她心里一阵抽痛。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别忘了，把那份供状签了。”
“你从不问我，师父死后我究竟经历了什么。你是在害怕吗？害怕觉得亏欠我，害怕知道那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沐子嫣睁开了眸子，站了起来，泪水四溢。
“够了！”皇后的声音颤抖，想要快步走出去，却听见沐子嫣的喊声：“路芩！是她在师父死后带走的我，从十岁那年开始，我过着的几乎都是死人一般的生活！”
“路芩！”皇后吃惊的停住了脚步。
“你应该比我了解她，毕竟你和她和师父同出一门。”沐子嫣苦笑着跌回了座位，自言自语般的低声说：“你从不在意我的苦楚，走吧，走吧。”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眼中皇后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
皇后呆呆的走出了刑部，一阵眩晕。
“娘娘。。。您没事吧。”侍郎赶紧扶住了她。
“回。。。回宫。”皇后无力的说道。

（三十三）宫变（上）
皇子府
“殿下，收到宫里传出的消息，沐子嫣已经被秘密转移到刑部。”
“什么？她难道打算对自己女儿逼供吗？”沐子棕愤怒的拍案而起：“让陈将军挑些精干可信任的军士，我就不信，救不出她！”
“可是。。。”
“没什么可是，不论宫变也好，背叛也好，不论怎样，她都是我的妹妹，谁都不许动她！”沐子棕冷冷的看了一眼随从，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属下明白。”随从紧张的答道。
“今晚子时，随本殿去刑部要人！”

自从沐子嫣进了刑部，修成就收到了一个任务，保护沐子嫣的安全。他不清楚为什么专门派他来保护一个人，更何况刑部重地，兵力本就充足，何故多此一举。但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这是要让沐子嫣代替沐子毓承担这件事。
今日又带着军士巡视了一天，修成感到很无聊。爷爷刚派人来告诉他，这是个重要的任务，绝对不能让沐子嫣和外界接触，尤其是要防着沐子棕。修成明白了，要是沐子嫣和沐子棕一通气，那沐子棕一定会死咬着这件事不放口，对修家对姑母都不利。看来让沐子嫣来认罪，的确是最好的结果。
修成叹了口气，看着夕阳西下，晚霞如火，总觉得这番灿烂下还是有着让人难言的失望。他知道今晚又要在刑部草草歇下，突然想去看看沐子嫣，不知道她如今怎么样？
“大人？”
“我进去歇歇，你们继续站岗。”
“是。”
修成走入的了刑部的牢房，一阵腐败的味道袭来，他掩住了口鼻，快步走了过去，一路的痛苦呻吟声，让他听得很难受。尤其是想起了战场上的凄惨悲凉的场景，他以为自己见识过这么多生死痛苦已经习惯了，如今才发现他永远无法习惯这种人世间永恒的悲惨。根本做不到视而不见，即便掩住耳不听这些痛苦呻吟，痛苦还是能渗透到内心深处。
修成总算到了沐子嫣的房间前，他有点放心了，这是一间整齐干净的屋子，站在门外还可以听见屋子里的琴声，但是熟知琴律的修成一听就知道这弹琴的人水平不怎么样，一段简单的凤求凰都谈得坑坑巴巴。
“噔噔噔。”修成敲了敲门：“我是修成，请问公主殿下方便吗？”
琴声乍停，里面的人显然有些慌，声音也闷闷的：“你怎么来了？”
“姑母吩咐我保证公主殿下的安全，所以。。。”修成又说：“我可以进来吗？”
“你等一下。”沐子嫣赶紧用袖子匆匆擦干眼泪，但她知道眼睛的红肿会泄露她哭过的事实，她索性开了门：“进来吧。”
修成显然见到这个模样的沐子嫣很吃惊，原来是哭了，他有些手足无措，他这个人最见不得女人哭了。
“你。。。”修成沉默了。
“坐吧。”沐子嫣又做回了琴旁：“想听什么？我看会不会，可以谈给你听。”
“还是你刚才弹的那一曲吧。”修成答道。
一曲很快就停了，修成肯定了一件事，沐子嫣不怎么会弹琴。
“怎么样？很难听吧。”沐子嫣笑了笑，但是刚哭过的她，笑起来，更加别扭。
“没，没有。”修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已经有十五年没有再弹过琴了，让你见笑了。”沐子嫣忽然问：“你会弹琴吗？”
“会一点。”修成说着，看见沐子嫣从凳子上起来：“你帮我来弹一遍，怎么样？”
修成坐在琴旁，想起西厢记中的张君瑞和崔莺莺，一时间百感交集，求之不得，思之如狂。总觉得和自己的心情是这样的相似，他闭上了眼，拂了一曲凤求凰。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琴声起，沐子嫣轻声的背出这段诗，虽然她今天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依旧不影响这分完美的情调。修成的琴声流畅凄美，将这份求之不得的感情演绎的淋漓尽致。
琴声渐息，修成也睁开了眼。
“你很熟知音律嘛。”沐子嫣再次对修成刮目相看。
“懂得一些。”修成起身，坐回了原位。
“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沐子嫣走到书桌前，忽然变了态度。
“没什么事，只是觉得应该见见你。”修成也不知道为什么，沐子嫣突然失去的兴致。但他看见沐子嫣有些凄悲的表情，就明白了，她本是没什么兴致的，这样的处境又能有什么兴致呢？不过是强打精神罢了。他注视着沐子嫣红肿的眼，有些出神，却很快回过神，他不愿让沐子嫣觉得自己是一个失礼的人。
“哦。”沐子嫣倒也没有赶走他，只是当他不存在了，默默的研墨，写着什么东西。
修成有些好奇，却没有上前，这样做毕竟是有些失礼的。
“你来看看吧，这首词怎么样？”沐子嫣见天色黑了下来，心情也跟着失落。
修成这才走进，沐子嫣的书法很好，笔力很厉害，不像弹琴那般。瘦长的字体，飘逸的笔风，真是字如其人。
这是一首浪淘沙，李煜的词
“帘外水潺潺，春意阑珊，罗襟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响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沐子嫣没有给修成说话的机会：“明天，帮我把这首词带给母后，并告诉她，我会签那份供状。”
“你。。。”修成接过了纸，还是有些吃惊，这么悲的词，是死心了吗？
“我累了，该休息了，你走吧。”沐子嫣不想再和修成说话，眼睛看向窗外越来越黑的世界。
“那你好好休息吧。。。词和话，我会带到的。”修成只能离开，但在关上门的那一瞬，他听见了一声淡淡的：“谢谢。”
修成也没任何喜色，只是闷闷的关上了门，看着手中的宣纸，终于离开了。

宫变（下）
沐子嫣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已经接近子时，还是没有丝毫的睡意。她不知道为什么睡不着，也许是修成今天的到来，也许是决心签了那份供状，但她总觉得今天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这几天天气太闷热了，据说明天会有一场大雨，沐子嫣胡思乱想着，又反了个身。
忽然听见窗外有动静，沐子嫣迅速翻身起来，竟然看见了火光！她迅速穿好衣服，听见走道内的喧哗声，心中一惊。她已经约莫猜到了，是沐子棕来了。
她暗道，哥哥怎么这样冲动。心下一慌，本来这件事可以顺利解决的，自己都计划好了，谁知道会出现这样的变故。屋外兵器碰撞的声音越来越剧烈，沐子嫣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哥哥会不会受伤。。。修成呢？他是负责守卫这里的人，他。。。怎么样？
沐子嫣在慌乱之下，竟然手足无措，她已经没办法阻止这一切了。只能期望这件事与沐子棕无关。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渐渐竟然平息了下来，沐子嫣有些吃惊，也许不是沐子棕来了，是自己多想。她这样安慰自己，重新脱去衣服，躺下，却始终睡不着。

清晨
“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沐子嫣轻声问侍女。
侍女手一抖，还是将簪子稳稳插入沐子嫣的头发中：“奴婢不太清楚，好像，好像和大皇子有关。。。”
“他怎么样？”沐子嫣佯装的镇定全然被打破，她一把捏住了侍女的手：“说呀！”
“好像闯刑部，被抓住了，现在在大理寺关着。。。”说完，就见沐子嫣冲了出去，连腰带都没有系。。。
“滚开！本宫找母后有事，你们再阻拦，别怪刀剑不长眼！”沐子嫣在来的路上，随手就抽了把侍卫的剑，正好架在守门的侍卫长脖子上。
“您怎么出来了，让属下好找。属下已经将这供状拿来了，您看？”侍郎将笔和供状都递了过来。
沐子嫣看都不看，接过笔就签了，然后随手就扔了笔：“都给我滚开！”
“殿下说的话都没听到吗？都让开！”侍郎见达到了目的，让侍卫统统闪开，本是要送沐子嫣回宫，却见她冲出了刑部，截下了一匹马，匆匆离去。
侍郎叹了口气，但总算完成了任务。

栖凤阁
“娘娘。嫣公主回来了。”太监进来通报：“她正在殿外等着见您呢。”
“让她走！我知道她是来干什么的，不就是为沐子棕求情。本宫的儿子女儿真是厉害啊，一个敢带兵在刑部劫狱，一个敢在我的寿宴中下毒！好好好，真是反了他们！”皇后本就一直压着火，刚好沐子嫣来撞这个枪口。
“可嫣殿下说了，您要是不见她，她就一直在殿外跪着等您。。。”太监为难道，这天上这样多的云彩，怕是要下雨了，这一跪下去，怕是要出什么事。
“够了！她愿意跪着就给本宫跪着去，先去让那两位好好反省，通知大理寺，将沐子毓，沐子棕都给我好好看管起来，再有人劫狱，按着谋反罪论处！”皇后怒道。
“可是毓殿下如今在负责水运一事，不能贸然。。。”
“哪里有什么可是，这个逆子，不给她一点教训，她下次是不是还要谋反，速速抓了去，听见没？”皇后本是想放过沐子毓，但昨夜沐子棕带兵去救沐子嫣一事，让她受到极大的震惊，她决心给这两个人一个深刻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