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bl】剑与紫罗兰
一
下午一时的钟声刚响过，教会的马车迎着钟声疾驰进卡佩家族的庄园。
教会的马车素来是优雅的代名词，那些白马被养得膘肥体壮油光水滑，很难想象他们还会有这样的速度，让守门人跟着吃后面了一嘴的灰。
马车上的人利落地跳下来，对着车夫嘱咐了一句，很快向门口走去，等候多时的仆人看见那个高挑劲拔的身影，总算松了口气，“冕下，您终于来了。”
来的人还穿着教会圣殿的骑士装，雪白的干练的服饰滚着金边，映衬得身姿挺拔，腰窄腿长。亚麻色发丝在阳光下呈现一种温暖色泽，五官深邃立体，是标准意义上的那种英俊。
帝国第八公爵亚尔.谢瓦利埃，兼任圣骑士团的骑士长。
“他怎么了？”男人问着就聚起眉峰，一边脱下外套解下剑扔给侍从，一边快步向客厅走去。
长靴踏过地毯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侍从小跑着紧随其后。
“公爵用过午餐之后就身体不适，到现在还不肯让医生靠近。”
谢瓦利埃心想，又来了又来了，对方这讳疾忌医的毛病只怕永远改不了。又或许只是需要有人哄一哄劝一劝，给个台阶下，让看病这种事也能显得格外矜持有脸面。
下午一时的钟声刚响过，教会的马车迎着钟声疾驰进卡佩家族的庄园。
教会的马车素来是优雅的代名词，那些白马被养得膘肥体壮油光水滑，很难想象他们还会有这样的速度，让守门人跟着吃后面了一嘴的灰。
马车上的人利落地跳下来，对着车夫嘱咐了一句，很快向门口走去，等候多时的仆人看见那个高挑劲拔的身影，总算松了口气，“冕下，您终于来了。”
来的人还穿着教会圣殿的骑士装，雪白的干练的服饰滚着金边，映衬得身姿挺拔，腰窄腿长。亚麻色发丝在阳光下呈现一种温暖色泽，五官深邃立体，是标准意义上的那种英俊。
帝国第八公爵亚尔.谢瓦利埃，兼任圣骑士团的骑士长。
“他怎么了？”男人问着就聚起眉峰，一边脱下外套解下剑扔给侍从，一边快步向客厅走去。
长靴踏过地毯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侍从小跑着紧随其后。
“公爵用过午餐之后就身体不适，到现在还不肯让医生靠近。”
谢瓦利埃心想，又来了又来了，对方这讳疾忌医的毛病只怕永远改不了。又或许只是需要有人哄一哄劝一劝，给个台阶下，让看病这种事也能显得格外矜持有脸面。
屋里除了公爵和管家外并无别人。谢瓦利埃挥挥手让侍从离开，自己则走了进去。
卡佩大公正靠在柔软的沙发上，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搭在腹部，轻阖着眼似乎在假寐。他砂金色的长发披落在肩头，挡住了他的侧脸，只看见线条优美的薄唇微微抿起。
听到人声也没有睁眼，带着些懒散低低地道：“说了我不需要医生，让他出去。”
管家倒是看见了来人，提醒道：“公爵……”
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主人打断，卡佩有些不堪其扰似的微皱眉心，“滚！”
这句“滚”倒是口齿清晰兼掷地有声。
“大公是让我滚吗？”
“亚尔？”
卡佩公爵听见熟悉的声音，几乎立刻睁开了眼，对谢瓦利埃的到来流露出些许惊喜的神色，刚想起身，却牵动了痛处，按住了上腹不自觉拧起了眉。
谢瓦利埃连忙上前几步压住他的手臂肩膀，“坐着别动。”
他冲老管家威姆做了个手势，老管家会意地离开了，谢瓦利埃则坐到了卡佩的身边。
公爵也只有他在身边才能依赖地放松身体。谢瓦利埃解开他外套严实的双排扣，熟练地找到那个让他如此难受的器官安抚起来。手下的器官是发硬的，像揣着石头，根本揉不动。
“午餐吃了什么？”卡佩不是贪嘴的人，恰恰相反，他自控能力很好。因此他才觉得奇怪。
“……没什么，和平时一样。”公爵声音有些疲惫，似乎提不起劲。
因为吃多了看医生太丢脸，所以死撑着，还真是卡佩的作风。
谢瓦利埃感觉到手下的器官接连抽动了两下，卡佩偏头干呕了两声，什么也没吐出来，只是不断反酸。
“吐出来就好了，我帮你。”
“不……”
谢瓦利埃以为他是觉得这样有失体面，“不会有人看到的，莱斯利，你这样硬挨着不是办法，我想让你好受一点。”
“……”卡佩公爵对他的关心从来毫无办法，他果然没有再说什么，沉默表示默认。
谢瓦利埃让他张开嘴，食指伸进去扣弄他的舌根，同时另一只手握拳在他鼓起的胃顶敲了一下。
这一下效果十足，卡佩立马推开他俯下身，“呕……咳咳……呕……”他一边吐一边呛咳，只能在间隙喘息，看起来十分狼狈。骑士长一面轻抚着他的背，一面撩起他的长发以免沾到秽物。
好不容易吐完一阵，却瞥到盆里的呕吐物，未消化的食物残渣混在了红色的液体里。
“血？”他瞳孔一缩，立刻掰过公爵的肩去查看他的情况。“你吐血了？”
“……是酒。”
谢瓦利埃松了口气，马上想起什么，用不赞成的眼神看着他，“怎么回事，莱斯利，你不是答应我白天不喝酒吗？”怪不得不肯叫医生，做贼心虚了。
这可怎么解释？
正巧这时胃里抽搐了一下，卡佩皱着眉，把一分疼演成七分的架势。
“嗬呃……”他按着腹部低喘了一声，谢瓦利埃果然把刚才的问题抛到脑后。“胃还疼？疼得厉害吗？”
“亚尔……我还是有点反胃。”他刚呕吐过的声音还有些低哑，谢瓦利埃将手探过去摸了摸他的上腹，虽然依旧有些鼓胀但变得软和了许多。
“先不吐了，吐多了伤胃，我给你揉揉？”
公爵从鼻腔发出一声轻“嗯”表示默认。
骑士长的手很温暖，确实能让那个总是躁动的器官舒坦不少。
卡佩大公正靠在柔软的沙发上，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搭在腹部，轻阖着眼似乎在假寐。他砂金色的长发披落在肩头，挡住了他的侧脸，只看见线条优美的薄唇微微抿起。
听到人声也没有睁眼，带着些懒散低低地道：“说了我不需要医生，让他出去。”
管家倒是看见了来人，提醒道：“公爵……”
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主人打断，卡佩有些不堪其扰似的微皱眉心，“滚！”
这句“滚”倒是口齿清晰兼掷地有声。
“大公是让我滚吗？”
“亚尔？”
卡佩公爵听见熟悉的声音，几乎立刻睁开了眼，对谢瓦利埃的到来流露出些许惊喜的神色，刚想起身，却牵动了痛处，按住了上腹不自觉拧起了眉。
谢瓦利埃连忙上前几步压住他的手臂肩膀，“坐着别动。”
他冲老管家威姆做了个手势，老管家会意地离开了，谢瓦利埃则坐到了卡佩的身边。
公爵也只有他在身边才能依赖地放松身体。谢瓦利埃解开他外套严实的双排扣，熟练地找到那个让他如此难受的器官安抚起来。手下的器官是发硬的，像揣着石头，根本揉不动。
“午餐吃了什么？”卡佩不是贪嘴的人，恰恰相反，他自控能力很好。因此他才觉得奇怪。
“……没什么，和平时一样。”公爵声音有些疲惫，似乎提不起劲。
因为吃多了看医生太丢脸，所以死撑着，还真是卡佩的作风。
谢瓦利埃感觉到手下的器官接连抽动了两下，卡佩偏头干呕了两声，什么也没吐出来，只是不断反酸。
“吐出来就好了，我帮你。”
“不……”
谢瓦利埃以为他是觉得这样有失体面，“不会有人看到的，莱斯利，你这样硬挨着不是办法，我想让你好受一点。”
“……”卡佩公爵对他的关心从来毫无办法，他果然没有再说什么，沉默表示默认。
谢瓦利埃让他张开嘴，食指伸进去扣弄他的舌根，同时另一只手握拳在他鼓起的胃顶敲了一下。
这一下效果十足，卡佩立马推开他俯下身，“呕……咳咳……呕……”他一边吐一边呛咳，只能在间隙喘息，看起来十分狼狈。骑士长一面轻抚着他的背，一面撩起他的长发以免沾到秽物。
好不容易吐完一阵，却瞥到盆里的呕吐物，未消化的食物残渣混在了红色的液体里。
“血？”他瞳孔一缩，立刻掰过公爵的肩去查看他的情况。“你吐血了？”
“……是酒。”
谢瓦利埃松了口气，马上想起什么，用不赞成的眼神看着他，“怎么回事，莱斯利，你不是答应我白天不喝酒吗？”怪不得不肯叫医生，做贼心虚了。
这可怎么解释？
正巧这时胃里抽搐了一下，卡佩皱着眉，把一分疼演成七分的架势。
“嗬呃……”他按着腹部低喘了一声，谢瓦利埃果然把刚才的问题抛到脑后。“胃还疼？疼得厉害吗？”
“亚尔……我还是有点反胃。”他刚呕吐过的声音还有些低哑，谢瓦利埃将手探过去摸了摸他的上腹，虽然依旧有些鼓胀但变得软和了许多。
“先不吐了，吐多了伤胃，我给你揉揉？”
公爵从鼻腔发出一声轻“嗯”表示默认。
骑士长的手很温暖，确实能让那个总是躁动的器官舒坦不少。
等到时机差不多了，老管家才不紧不慢地走进来，端着一杯蜂蜜水。“我想，公爵可能会需要这个。”
“谢谢，威姆，你太贴心了。”
谢瓦利埃让公爵用蜂蜜水漱了漱口，又喂他喝了半杯下去。让他的食道和胃口不至于那么烧灼。
等放下杯子，威严的骑士长才冷不防开始询问，“喝了多少？”
“……”公爵并不是很想回答，因此含混道：“一口。”
谢瓦利埃转头就问站在一旁的管家，“他喝了多少？”
老管家的视线在他们之间徘徊了一下，毫不犹豫选择出卖主人，“一杯。”
“……很好，卡佩大公，等会我倒一杯酒，请你务必一口喝完它，好吗？”
“卡佩大公”这种称呼都出来了，看来真的气的不轻。卡佩示意老管家退下，面对谢瓦利埃时又放缓语气，“亚尔，你知道那不可能的……”
“你也知道做不到？那你知不知道你的胃也在和你说，它没办法分解那么多酒精？”
卡佩公爵从来都是优雅从容的，面对爱人的关心却显得笨拙。
他舔了舔唇角，有些不自然，“我向你保证。”
“你忘了，你上一次也是这么跟我说的。”骑士长盯着他的眼睛，半晌突然无奈地叹了口气。
“别再让我担心您的身体了，我的主。”
谢瓦利埃合上眼，将公爵的手握拢，低头去亲吻他的手指，如此的虔诚。
从他立下骑士誓言，发誓效忠莱斯利.卡佩大公的那一天。对方对于他的意义，除了那羞以启齿的情愫，就是全部的信仰。
卡佩家族的傲慢和神秘是骨子里的天性，也是锋锐的利器。如果不愿意，卡佩公爵就是有本事让人看不清他一丝一毫的软弱。
他只在他面前发出喘息，他只在他面前展示自己的脆弱，只在他面前舔舐伤口，将自己的软肋毫无保留地展现给他看。
这是信任，也是爱。
他们彼此依赖而生。
“谢谢，威姆，你太贴心了。”
谢瓦利埃让公爵用蜂蜜水漱了漱口，又喂他喝了半杯下去。让他的食道和胃口不至于那么烧灼。
等放下杯子，威严的骑士长才冷不防开始询问，“喝了多少？”
“……”公爵并不是很想回答，因此含混道：“一口。”
谢瓦利埃转头就问站在一旁的管家，“他喝了多少？”
老管家的视线在他们之间徘徊了一下，毫不犹豫选择出卖主人，“一杯。”
“……很好，卡佩大公，等会我倒一杯酒，请你务必一口喝完它，好吗？”
“卡佩大公”这种称呼都出来了，看来真的气的不轻。卡佩示意老管家退下，面对谢瓦利埃时又放缓语气，“亚尔，你知道那不可能的……”
“你也知道做不到？那你知不知道你的胃也在和你说，它没办法分解那么多酒精？”
卡佩公爵从来都是优雅从容的，面对爱人的关心却显得笨拙。
他舔了舔唇角，有些不自然，“我向你保证。”
“你忘了，你上一次也是这么跟我说的。”骑士长盯着他的眼睛，半晌突然无奈地叹了口气。
“别再让我担心您的身体了，我的主。”
谢瓦利埃合上眼，将公爵的手握拢，低头去亲吻他的手指，如此的虔诚。
从他立下骑士誓言，发誓效忠莱斯利.卡佩大公的那一天。对方对于他的意义，除了那羞以启齿的情愫，就是全部的信仰。
卡佩家族的傲慢和神秘是骨子里的天性，也是锋锐的利器。如果不愿意，卡佩公爵就是有本事让人看不清他一丝一毫的软弱。
他只在他面前发出喘息，他只在他面前展示自己的脆弱，只在他面前舔舐伤口，将自己的软肋毫无保留地展现给他看。
这是信任，也是爱。
他们彼此依赖而生。
二
带着露水的鲜花点缀着这场盛宴。璀璨的灯光亮作一片，分不清昼夜。舞池里的年轻人成双成对地热舞，将这个铺陈在无数鲜血上的权力交迭的夜晚化作狂欢。
谢瓦利埃只觉得吵闹。看着一群头发花白老派贵族，平日里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倨傲神情，现在却众星拱月地围着比他们年轻许多的人，做小低伏嘘寒问暖。这便是帝国的贵族。——而他向来对这样的场合敬谢不敏。
他礼貌推却了几位贵族想要攀谈的欲/望，在轻浮无聊的喧嚣中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视线穿越人群去寻找某个身影。
——实际上那并不困难。因为那位尊贵的大公现在就坐在二楼中心，也就是最高的一处，正好能将整个晚宴的场景纵览。而在他旁边的正是厄尔菲斯。
哪怕在金碧辉煌的大厅内，那两张纯金打造的，镶嵌着孔雀石、玛瑙等稀有宝石的座椅仍显得分外夺目，这种浮夸的风格一贯是厄尔菲斯家的传统。
这位第一公爵此时就坐在这类似王座的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托着水晶高脚杯漫不经心地摇晃着，液体像一朵红蔷薇盛开在杯底；他旁边的卡佩一手搭在交叠的双腿上，一手很自然地垂在座椅的扶手处，随意地用几根手指捏着杯口。
——他们所在的位置倒是十分安静，除了侍从没有什么旁人，或许一旦到了足够的高度，便只有让人惶恐仰望。
厄尔菲斯召来旁边的侍从说了几句话，侍从点点头离开了。片刻之后，音乐暂歇，所有人的注意力不约而同被一声“诸位”吸引到了那个最显眼的位置。
原本嘈杂的环境顿时鸦雀无声，众人都等待着聆听这位第一公爵的高谈阔论。
“很高兴能在今晚见到诸位，这是值得纪念的一天。”这位第一公爵年纪尚轻，却能眼也不眨地说出一堆冠冕堂皇的瞎话，配合他金发金眸的璀璨容颜，颇似教会选拔的神使。
“帝国的境内不会再有邪/恶的巫师，帝国的子民将在神的庇佑下，永裕光明！”
他抬手举起酒杯。台下的贵族们也都附和地高举酒杯，稀稀落落地说些“永裕光明”之类的祷词。
“从今天起，三大氏族已成为历史，帝国今后只存在厄尔菲斯大公，”
他突然顿了顿，视线与卡佩交汇，才不紧不慢地挑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与卡佩大公。”
他在说话的时候，卡佩从始至终未发一言，虽然如此，却并没有几个人会将他忽略。虽然同样是金发，不同于厄尔菲斯夺目耀眼，砂金色长发却显得优雅疏冷。他的肤色几近苍白，眸光锋锐如寒星，唇色淡薄得带着月光的沁凉，不管是外貌或气质，都有几分传说中深渊贵族的意味。
厄尔菲斯对他的冷淡态度习以为常。
“来我身边，卡佩。”第一公爵张扬地笑着，略带傲慢地仰了仰头，示意地指了指身侧。
——这张椅子足够宽敞，完全可以坐下两个人。
“我将与你共享王座。”
众人哗然。
这是一次公开的示好。或者说——示爱。厄尔菲斯爱慕卡佩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众人都屏息等待着卡佩的回应。
这决定了未来帝国政/治走向的回应。
卡佩大公的眼眸半垂着，羽睫沉沉地压下来，遮住了一切心绪。包括他的神态也永远是那样，轻慢随意，卓荦不羁，冷静得令人心颤。
他抬起手腕，于众目睽睽之下，将手中的酒杯朝厄尔菲斯的方向倾了倾，那似乎是一个碰杯的动作。厄尔菲斯的笑容灿烂了几分，也将酒杯向着他举起，然后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但是卡佩没有喝。
他的手腕一垂，透明的水晶高脚杯就从指尖滑落，在精致的地毯上滚了一圈，殷红的酒液打湿了短绒，在昂贵的地毯上留下一片深色的污渍。
做完这一切，卡佩大公在围观人倏变的脸色中慵懒地往后一靠，双腿交叠，淡淡道。
“我有我的王座，何必与他人共享。”
带着露水的鲜花点缀着这场盛宴。璀璨的灯光亮作一片，分不清昼夜。舞池里的年轻人成双成对地热舞，将这个铺陈在无数鲜血上的权力交迭的夜晚化作狂欢。
谢瓦利埃只觉得吵闹。看着一群头发花白老派贵族，平日里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倨傲神情，现在却众星拱月地围着比他们年轻许多的人，做小低伏嘘寒问暖。这便是帝国的贵族。——而他向来对这样的场合敬谢不敏。
他礼貌推却了几位贵族想要攀谈的欲/望，在轻浮无聊的喧嚣中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视线穿越人群去寻找某个身影。
——实际上那并不困难。因为那位尊贵的大公现在就坐在二楼中心，也就是最高的一处，正好能将整个晚宴的场景纵览。而在他旁边的正是厄尔菲斯。
哪怕在金碧辉煌的大厅内，那两张纯金打造的，镶嵌着孔雀石、玛瑙等稀有宝石的座椅仍显得分外夺目，这种浮夸的风格一贯是厄尔菲斯家的传统。
这位第一公爵此时就坐在这类似王座的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托着水晶高脚杯漫不经心地摇晃着，液体像一朵红蔷薇盛开在杯底；他旁边的卡佩一手搭在交叠的双腿上，一手很自然地垂在座椅的扶手处，随意地用几根手指捏着杯口。
——他们所在的位置倒是十分安静，除了侍从没有什么旁人，或许一旦到了足够的高度，便只有让人惶恐仰望。
厄尔菲斯召来旁边的侍从说了几句话，侍从点点头离开了。片刻之后，音乐暂歇，所有人的注意力不约而同被一声“诸位”吸引到了那个最显眼的位置。
原本嘈杂的环境顿时鸦雀无声，众人都等待着聆听这位第一公爵的高谈阔论。
“很高兴能在今晚见到诸位，这是值得纪念的一天。”这位第一公爵年纪尚轻，却能眼也不眨地说出一堆冠冕堂皇的瞎话，配合他金发金眸的璀璨容颜，颇似教会选拔的神使。
“帝国的境内不会再有邪/恶的巫师，帝国的子民将在神的庇佑下，永裕光明！”
他抬手举起酒杯。台下的贵族们也都附和地高举酒杯，稀稀落落地说些“永裕光明”之类的祷词。
“从今天起，三大氏族已成为历史，帝国今后只存在厄尔菲斯大公，”
他突然顿了顿，视线与卡佩交汇，才不紧不慢地挑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与卡佩大公。”
他在说话的时候，卡佩从始至终未发一言，虽然如此，却并没有几个人会将他忽略。虽然同样是金发，不同于厄尔菲斯夺目耀眼，砂金色长发却显得优雅疏冷。他的肤色几近苍白，眸光锋锐如寒星，唇色淡薄得带着月光的沁凉，不管是外貌或气质，都有几分传说中深渊贵族的意味。
厄尔菲斯对他的冷淡态度习以为常。
“来我身边，卡佩。”第一公爵张扬地笑着，略带傲慢地仰了仰头，示意地指了指身侧。
——这张椅子足够宽敞，完全可以坐下两个人。
“我将与你共享王座。”
众人哗然。
这是一次公开的示好。或者说——示爱。厄尔菲斯爱慕卡佩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众人都屏息等待着卡佩的回应。
这决定了未来帝国政/治走向的回应。
卡佩大公的眼眸半垂着，羽睫沉沉地压下来，遮住了一切心绪。包括他的神态也永远是那样，轻慢随意，卓荦不羁，冷静得令人心颤。
他抬起手腕，于众目睽睽之下，将手中的酒杯朝厄尔菲斯的方向倾了倾，那似乎是一个碰杯的动作。厄尔菲斯的笑容灿烂了几分，也将酒杯向着他举起，然后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但是卡佩没有喝。
他的手腕一垂，透明的水晶高脚杯就从指尖滑落，在精致的地毯上滚了一圈，殷红的酒液打湿了短绒，在昂贵的地毯上留下一片深色的污渍。
做完这一切，卡佩大公在围观人倏变的脸色中慵懒地往后一靠，双腿交叠，淡淡道。
“我有我的王座，何必与他人共享。”
“你刚刚太不留情面了。”
华美的马车在道路中疾驰，路上已无行人，只听见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宴会结束后时间已然不早，谢瓦利埃决定不回教会，去第二公爵邸休息一晚。
——他就是在这时说出的这句话。
车厢里卡佩大公端坐着，正闭着眼假寐，“厄尔菲斯，无脑的唯血统论者，与我注定不是一路人。”
“他确实冲动乖张，但并非无智。”这位教会的骑士长向来谨慎，“卡佩，没有必要为自己增加敌人。”
虽然他们也不可能成为朋友，但至少不必弄得这么针锋相对。天知道——方才那个从不掩饰情绪的第一公爵气得连返祖的竖瞳都显现出来了，谢瓦利埃甚至觉得他下一秒会像暴怒的野兽那样冲上来咬断面前人的脖子。
公爵轻轻叹口气，睁开眼睛看着他，和刚刚在宴会上相比他此刻就过于温和了。“不说那些了，亚尔。”
谢瓦利埃敏锐察觉到他话语的疲惫和不自然的呼吸，“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说着他伸手，探向对方的胸腹处，“今天喝酒了吗？”
“只喝了一口。”迎着谢瓦利埃的视线他又一次强调，“是真的一口。”
骑士长眼里浮现了些许轻快的笑意。
“那怎么会胃疼？”他也将声音放得轻柔，“是不是刚刚没怎么吃东西。”
“……”卡佩平静地反问：“这种宴会，你吃得下吗？”
骑士长的心因为他这一句话顿时软得一塌糊涂。他刚想说些什么，就见卡佩勾了勾嘴角，流露出一种讥诮的神色。
“很可笑是吗？作为刽子手却惺惺作态地感慨，是不是很讽刺。”
踩着无辜者的鲜血，炫耀自己的权柄。他只觉得恶心。
谢瓦利埃明白，或许在卡佩大公内心深处从未把它当做功勋，而是一种永不可被饶恕的罪孽。
“别把自己想得那么不堪，我知道，”骑士长深邃的茶褐色瞳孔专注地看着他，安抚地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似乎这样就能传递一些更光明更坚定的力量，“莱斯利，你从来不是为了自己。”
“……为了帝国，为了紫罗兰的荣耀……”公爵声音低沉地重复着，如果不是身旁人离他够近几乎听不见他的下一句话，“有区别吗……”
他微微仰起头，眉头也不自觉地蹙起。
谢瓦利埃担忧他的情绪，也担忧他的身体，“你还好吗？”
“没事。”刚刚过于显露的情绪只是片刻，就像冰川深藏海底，公爵又恢复了平常无坚不摧的样子，反而握住对方搭在他肩上的手。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一个人能够完美隐藏很多东西，但是不包括疼痛。——而那恰好是公爵并不想在爱人面前隐藏的东西。
他的呼吸渐渐加重，无法维持端正的坐姿，只能微微俯身，一手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好用掌根抵住存在感强烈的器官。
“亚尔……胃疼。”
实际上，陈述事实并不会对他现在的状态有帮助。——对于公爵来说，这理应是一句无意义的废话。
但那几乎算是一种连本人都没有意识到的撒娇了。等同于猫咪露出肚皮表达出的“快来哄哄我呀”的可爱意味。
“我该怎么做？”骑士长皱着眉显得有些紧张无措。他并不是医生，公爵现在的姿态有点让他不知如何下手，“我该怎么帮你，卡佩？”
“让他快点。”
他指的是外面正在赶车的车夫。但是谢瓦利埃透过车窗往窗外看了一眼，接着横起腰间的剑柄敲了敲前方，命令道：“停车。”
他的手掌在公爵的脸侧安慰般摩挲了一下，轻声而快速地留下一句，“等我一会。”下一秒就跳下了还没完全停住的马车。
虽然知道圣堂的骑士长冕下身手很矫健，卡佩还是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一跳。他并不知道谢瓦利埃去做什么，但打定主意等他回来得提醒他，下次不要做这么莽撞而危险的动作。
华美的马车在道路中疾驰，路上已无行人，只听见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宴会结束后时间已然不早，谢瓦利埃决定不回教会，去第二公爵邸休息一晚。
——他就是在这时说出的这句话。
车厢里卡佩大公端坐着，正闭着眼假寐，“厄尔菲斯，无脑的唯血统论者，与我注定不是一路人。”
“他确实冲动乖张，但并非无智。”这位教会的骑士长向来谨慎，“卡佩，没有必要为自己增加敌人。”
虽然他们也不可能成为朋友，但至少不必弄得这么针锋相对。天知道——方才那个从不掩饰情绪的第一公爵气得连返祖的竖瞳都显现出来了，谢瓦利埃甚至觉得他下一秒会像暴怒的野兽那样冲上来咬断面前人的脖子。
公爵轻轻叹口气，睁开眼睛看着他，和刚刚在宴会上相比他此刻就过于温和了。“不说那些了，亚尔。”
谢瓦利埃敏锐察觉到他话语的疲惫和不自然的呼吸，“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说着他伸手，探向对方的胸腹处，“今天喝酒了吗？”
“只喝了一口。”迎着谢瓦利埃的视线他又一次强调，“是真的一口。”
骑士长眼里浮现了些许轻快的笑意。
“那怎么会胃疼？”他也将声音放得轻柔，“是不是刚刚没怎么吃东西。”
“……”卡佩平静地反问：“这种宴会，你吃得下吗？”
骑士长的心因为他这一句话顿时软得一塌糊涂。他刚想说些什么，就见卡佩勾了勾嘴角，流露出一种讥诮的神色。
“很可笑是吗？作为刽子手却惺惺作态地感慨，是不是很讽刺。”
踩着无辜者的鲜血，炫耀自己的权柄。他只觉得恶心。
谢瓦利埃明白，或许在卡佩大公内心深处从未把它当做功勋，而是一种永不可被饶恕的罪孽。
“别把自己想得那么不堪，我知道，”骑士长深邃的茶褐色瞳孔专注地看着他，安抚地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似乎这样就能传递一些更光明更坚定的力量，“莱斯利，你从来不是为了自己。”
“……为了帝国，为了紫罗兰的荣耀……”公爵声音低沉地重复着，如果不是身旁人离他够近几乎听不见他的下一句话，“有区别吗……”
他微微仰起头，眉头也不自觉地蹙起。
谢瓦利埃担忧他的情绪，也担忧他的身体，“你还好吗？”
“没事。”刚刚过于显露的情绪只是片刻，就像冰川深藏海底，公爵又恢复了平常无坚不摧的样子，反而握住对方搭在他肩上的手。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一个人能够完美隐藏很多东西，但是不包括疼痛。——而那恰好是公爵并不想在爱人面前隐藏的东西。
他的呼吸渐渐加重，无法维持端正的坐姿，只能微微俯身，一手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好用掌根抵住存在感强烈的器官。
“亚尔……胃疼。”
实际上，陈述事实并不会对他现在的状态有帮助。——对于公爵来说，这理应是一句无意义的废话。
但那几乎算是一种连本人都没有意识到的撒娇了。等同于猫咪露出肚皮表达出的“快来哄哄我呀”的可爱意味。
“我该怎么做？”骑士长皱着眉显得有些紧张无措。他并不是医生，公爵现在的姿态有点让他不知如何下手，“我该怎么帮你，卡佩？”
“让他快点。”
他指的是外面正在赶车的车夫。但是谢瓦利埃透过车窗往窗外看了一眼，接着横起腰间的剑柄敲了敲前方，命令道：“停车。”
他的手掌在公爵的脸侧安慰般摩挲了一下，轻声而快速地留下一句，“等我一会。”下一秒就跳下了还没完全停住的马车。
虽然知道圣堂的骑士长冕下身手很矫健，卡佩还是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一跳。他并不知道谢瓦利埃去做什么，但打定主意等他回来得提醒他，下次不要做这么莽撞而危险的动作。
谢瓦利埃回来得很快。
或许因为跑得太快，他微微气喘，额际也冒了点汗。他坐到公爵的身边，拆开手里提着的盒子，里面是两块冒着甜蜜香气的小蛋糕。
“这条街我熟悉，刚刚我看见这家人还亮着灯。”他熟悉卡佩公爵的挑剔味觉，又补充道：“他们是做甜点的，或许不好吃，但是能让你好过一点……该死，我忘了要副餐具。”
于是卡佩原本责备的话在嘴边转了个弯，变成了“你喂我。”
谢瓦利埃原本就很少拒绝他的要求，更别说公爵现在的脸色依旧苍白。他拿起蛋糕的时候另一只手还在底下托着，怕碎屑弄脏公爵的礼服——某些时候他确实格外细致。卡佩低着头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蛋糕。
说实话，太甜了。
卡佩原本就不偏好甜腻的东西，何况这个蛋糕加了过多的杏仁糖粉，几乎除了甜味品尝不出其他味道。
但是或许是太专注于其他东西，反而连味觉都没有那么敏感，他竟然不知不觉就把一块蛋糕吃完了。
在公爵进食的过程，那双过于宽厚温柔的褐色眸子一直倒映着他的身影，“怎么样？”
他询问的是公爵的身体状况，希望吃点东西可以让他的胃痛平息下来。
但卡佩似乎理解错了什么。
他突然凑近，他们靠得很近，谢瓦利埃往后一仰就碰到了车厢，但是对方并没有做出更暧昧的动作。温暖的气流拂过，公爵微不可见地勾起嘴角，用气音轻轻地说。
“很甜。”
那略微上扬的尾音就弥散在夜晚的微风中。
或许因为跑得太快，他微微气喘，额际也冒了点汗。他坐到公爵的身边，拆开手里提着的盒子，里面是两块冒着甜蜜香气的小蛋糕。
“这条街我熟悉，刚刚我看见这家人还亮着灯。”他熟悉卡佩公爵的挑剔味觉，又补充道：“他们是做甜点的，或许不好吃，但是能让你好过一点……该死，我忘了要副餐具。”
于是卡佩原本责备的话在嘴边转了个弯，变成了“你喂我。”
谢瓦利埃原本就很少拒绝他的要求，更别说公爵现在的脸色依旧苍白。他拿起蛋糕的时候另一只手还在底下托着，怕碎屑弄脏公爵的礼服——某些时候他确实格外细致。卡佩低着头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蛋糕。
说实话，太甜了。
卡佩原本就不偏好甜腻的东西，何况这个蛋糕加了过多的杏仁糖粉，几乎除了甜味品尝不出其他味道。
但是或许是太专注于其他东西，反而连味觉都没有那么敏感，他竟然不知不觉就把一块蛋糕吃完了。
在公爵进食的过程，那双过于宽厚温柔的褐色眸子一直倒映着他的身影，“怎么样？”
他询问的是公爵的身体状况，希望吃点东西可以让他的胃痛平息下来。
但卡佩似乎理解错了什么。
他突然凑近，他们靠得很近，谢瓦利埃往后一仰就碰到了车厢，但是对方并没有做出更暧昧的动作。温暖的气流拂过，公爵微不可见地勾起嘴角，用气音轻轻地说。
“很甜。”
那略微上扬的尾音就弥散在夜晚的微风中。
谢瓦利埃仍记得那一日的情景。
“灭巫革命”过去的第十六个年头，记忆最好的年轻人也开始遗忘那事件的残酷，只有亡者的爱人、朋友会在夜晚哭泣。孩子们只知道邪恶、黑暗的巫师们被贵族和教会联手打败，父母只在他们的不听话时候，才会将可怕的巫师搬出来吓唬他们。
远处塔楼的钟声再一次敲响，教堂在夕阳下的剪影是那样的神圣梦幻。骑士长站在窗前，透过玻璃看见落日的余晖照在广场和光明神的雕像上。
直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这种平静。
“进。”
门口进来两个人，前面那个是今日执勤的圣骑士，“冕下，这位自称是第二公爵邸……”
“我认识，你退下吧。”
谢瓦利埃已经认出他身后那个人，也看到了他脸上称不上轻松的神情。
“什么事？”
“大公午休时突发疾病，但那时他不允许我们通知您。”
若说卡佩有什么旧疾，谢瓦利埃只能想到是他的胃病发作了。又是因为偷偷喝酒所以不敢告诉他？也是，老威姆从来拦不住任性的公爵。
但是侍从摇头否定了，“大公头疼，并且刚刚晕厥了，管家才命我来告知您。”
当骑士长急匆匆赶到，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几颗残星挂在初春依旧萧疏干枯的树梢。
卡佩不喜欢太过明亮的光线，因此屋内的灯都是昏黄的，谢瓦利埃要感谢它，至少映在那张无声无息的脸庞上看起来还有一些温度。他走近床边，深邃的眉骨下本该是一双美丽得令人心惊的眼眸，它们比卡佩家族权戒上紫色宝石还要浓郁，但现在只能看见轻阖的眼睫。即使在昏睡中，公爵的眉头也没有舒展，仿佛在被什么噩梦困扰。
谢瓦利埃的心被什么揪得紧紧的，努力将声音维持在一个平稳的维度，“卡佩？”
理所当然没有得到回应。骑士长深呼吸一口气，这才有时间去观察旁人——房里除了几位有名望的医生，他还见到了一位熟人，光明所的大祭司。
不好的预感几乎化作实质将他的心头压得沉甸甸，“您为什么会在这？”
大祭司向他点了点头示意，“外面谈。”
两人来到无人的长廊，还没有等谢瓦利埃开口，大祭司道：“他们没有诊断出任何疾病。”
“这是什么意思？”没有疾病，怎么可能把人疼晕过去。从中午开始那么长一段时间，一想到公爵得忍受这样漫长的痛苦，他就觉得胸口发闷。
“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骑士长第一次对这些光明使者说话的含蓄态度感到厌烦，他扯了扯领口，强迫自己的大脑运转。某个念头很快一闪而过，“你是说……”
他很快否定，“那不可能！帝国已经没有巫师了。即使有，寻常的巫师也没有能力在他身上施法或是诅咒。”
作为千百年来帝国的统治者，他们身上流淌的是受神庇佑的尊贵血液。一般的巫师没有这个能力，不仅如此，强行施法还会受到极强的反噬。
“我已经在卡佩大公身上发现了巫术咒诅的痕迹。但您说的对，寻常的巫师确实不能。”
谢瓦利埃很快理解他的意思——但是同为八大公爵的罗兰家族，拥有这个能力。
骑士长道：“……莱恩.罗兰，和罗兰家族的嫡系，是我亲手送上火刑场的。”
“他们家族的权戒是我亲手毁掉的。”大祭司沉默了片刻，“但那无法说明什么。我们都知道，莱恩.罗兰是最强大的巫师。”
“……”这确实是最能解释的一种可能，但谢瓦利埃现在根本不关心什么是原因，他只在意这会对公爵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卡佩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您有办法解除这个咒术吗？”
大祭司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歉意，“这个诅咒前所未见，它直接作用于灵魂，贸然解咒，可能会对公爵造成更大的伤害。谢瓦利埃冕下，我想不如等公爵醒来，再做打算吧。”
就在这时，房间里突然传来喧杂的人声。
谢瓦利埃快步走进屋内，看见屋内几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轻松的笑意——这让他多少松了口气。
果然是公爵清醒了。
卡佩正坐在床上，看上去似乎没有任何不适的症状。骑士长开门时过于急切弄出了不小的响动，可公爵的目光却先落在了他身后的大祭司身上，即使这时候他依旧维持着周全的礼节，微微点头：“麻烦您了，大祭司冕下。”
接着才看向他。
谢瓦利埃永远会记得他那时的样子。
哪怕谢瓦利埃曾经无数次见过对方这种神情，毫无波澜的眼神带着些轻慢和厌倦。——但从不是对着他的。他浑身冰冷，僵硬得无法动作，只能任由轻飘飘的眼神从他身上一掠而过，仿佛他就是一个……陌生人。
“他是谁？”
“灭巫革命”过去的第十六个年头，记忆最好的年轻人也开始遗忘那事件的残酷，只有亡者的爱人、朋友会在夜晚哭泣。孩子们只知道邪恶、黑暗的巫师们被贵族和教会联手打败，父母只在他们的不听话时候，才会将可怕的巫师搬出来吓唬他们。
远处塔楼的钟声再一次敲响，教堂在夕阳下的剪影是那样的神圣梦幻。骑士长站在窗前，透过玻璃看见落日的余晖照在广场和光明神的雕像上。
直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这种平静。
“进。”
门口进来两个人，前面那个是今日执勤的圣骑士，“冕下，这位自称是第二公爵邸……”
“我认识，你退下吧。”
谢瓦利埃已经认出他身后那个人，也看到了他脸上称不上轻松的神情。
“什么事？”
“大公午休时突发疾病，但那时他不允许我们通知您。”
若说卡佩有什么旧疾，谢瓦利埃只能想到是他的胃病发作了。又是因为偷偷喝酒所以不敢告诉他？也是，老威姆从来拦不住任性的公爵。
但是侍从摇头否定了，“大公头疼，并且刚刚晕厥了，管家才命我来告知您。”
当骑士长急匆匆赶到，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几颗残星挂在初春依旧萧疏干枯的树梢。
卡佩不喜欢太过明亮的光线，因此屋内的灯都是昏黄的，谢瓦利埃要感谢它，至少映在那张无声无息的脸庞上看起来还有一些温度。他走近床边，深邃的眉骨下本该是一双美丽得令人心惊的眼眸，它们比卡佩家族权戒上紫色宝石还要浓郁，但现在只能看见轻阖的眼睫。即使在昏睡中，公爵的眉头也没有舒展，仿佛在被什么噩梦困扰。
谢瓦利埃的心被什么揪得紧紧的，努力将声音维持在一个平稳的维度，“卡佩？”
理所当然没有得到回应。骑士长深呼吸一口气，这才有时间去观察旁人——房里除了几位有名望的医生，他还见到了一位熟人，光明所的大祭司。
不好的预感几乎化作实质将他的心头压得沉甸甸，“您为什么会在这？”
大祭司向他点了点头示意，“外面谈。”
两人来到无人的长廊，还没有等谢瓦利埃开口，大祭司道：“他们没有诊断出任何疾病。”
“这是什么意思？”没有疾病，怎么可能把人疼晕过去。从中午开始那么长一段时间，一想到公爵得忍受这样漫长的痛苦，他就觉得胸口发闷。
“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骑士长第一次对这些光明使者说话的含蓄态度感到厌烦，他扯了扯领口，强迫自己的大脑运转。某个念头很快一闪而过，“你是说……”
他很快否定，“那不可能！帝国已经没有巫师了。即使有，寻常的巫师也没有能力在他身上施法或是诅咒。”
作为千百年来帝国的统治者，他们身上流淌的是受神庇佑的尊贵血液。一般的巫师没有这个能力，不仅如此，强行施法还会受到极强的反噬。
“我已经在卡佩大公身上发现了巫术咒诅的痕迹。但您说的对，寻常的巫师确实不能。”
谢瓦利埃很快理解他的意思——但是同为八大公爵的罗兰家族，拥有这个能力。
骑士长道：“……莱恩.罗兰，和罗兰家族的嫡系，是我亲手送上火刑场的。”
“他们家族的权戒是我亲手毁掉的。”大祭司沉默了片刻，“但那无法说明什么。我们都知道，莱恩.罗兰是最强大的巫师。”
“……”这确实是最能解释的一种可能，但谢瓦利埃现在根本不关心什么是原因，他只在意这会对公爵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卡佩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您有办法解除这个咒术吗？”
大祭司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歉意，“这个诅咒前所未见，它直接作用于灵魂，贸然解咒，可能会对公爵造成更大的伤害。谢瓦利埃冕下，我想不如等公爵醒来，再做打算吧。”
就在这时，房间里突然传来喧杂的人声。
谢瓦利埃快步走进屋内，看见屋内几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轻松的笑意——这让他多少松了口气。
果然是公爵清醒了。
卡佩正坐在床上，看上去似乎没有任何不适的症状。骑士长开门时过于急切弄出了不小的响动，可公爵的目光却先落在了他身后的大祭司身上，即使这时候他依旧维持着周全的礼节，微微点头：“麻烦您了，大祭司冕下。”
接着才看向他。
谢瓦利埃永远会记得他那时的样子。
哪怕谢瓦利埃曾经无数次见过对方这种神情，毫无波澜的眼神带着些轻慢和厌倦。——但从不是对着他的。他浑身冰冷，僵硬得无法动作，只能任由轻飘飘的眼神从他身上一掠而过，仿佛他就是一个……陌生人。
“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