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背后撕咬着皮肉的鞭子仅仅抽了三十下就停了手，虽然很疼但远远不及晗曳的承受极限，按住晗曳的人也放开了手，执刑的人低低地道了一声“得罪了”，便要伸手搀扶着晗曳起身。
晗曳不知何意，那执行人却是十分客气地继续问道：“大人还好么？大人可以先去旁边房间休息一下再离开，里面也有伤药可以使用，若是有需要帮忙，请随时吩咐。”
闻言晗曳愣了一下，之后抬头看向了一直在旁监刑的刑堂堂主，试探地问道：“我的罚责已经结束了吗？”
刑堂堂主依旧一脸冷峻，语调平平：“主上定下的罪名就对应这些罚责，当然如果你觉得还不足以反省的话，我们这边也是可以免费赠送的。”
“......”
难道真的只是御下不严之罪？晗曳欲言又止，起身回到刚才的小房间，看见已有侍从把自己脱下的衣袍奉了上来，刚要伸手把身上这件囚衣脱下来，却听侍从提醒道：“大人还是直接把衣服套在外面吧，免得伤处感染。放心，咱刑堂提供的衣服绝对干净的，还是那种不易粘伤口的料子。”
晗曳愣了愣，不禁又低头审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这件“囚衣”，才突然明白为什么要自己受刑前换这么件衣服，亏他还把刑堂的周到好意当成了折辱。
没有因为怀疑而增添莫须有的罪名、刑堂的态度也完全不是对敌的样子，那......是不是也可以认为，谢止行还信任着他？
人就是这样，一旦感受到了一丁点的善意和温暖，希望就会忍不住地泛滥成奢望，明知在事理和情理上谢止行都不太可能对这样的事毫无芥蒂，晗曳还是无法控制地去设想那个概率最小的可能，感觉那颗冰冷绝望的心，好像又开始鲜活地跳动起来。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发了疯一样地想回去，想远离这个象征着罪过的地方，想去找到谢止行，想去确认那双温柔的眼睛是否还和以前一样充满爱意。
晗曳强压下满心的迫切和激动，利落地穿上了自己的外袍，出了刑室时刑堂堂主已然离开，晗曳又向旁边的侍从确认了一遍：“我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当然，大人若是需要乘车或者别的什么吩咐，请尽管交给在下来办。”
晗曳摇摇头，轻道声谢便快步向刑堂大门走去。
快点，快点去见到谢止行，晗曳心中在叫嚣。
然而当他就要走出刑堂的时候，突然迎面出现的信堂的人瞬时把晗曳燃烧的心浇个里外透凉。
“谢堂主。”来人弯腰行礼，说话恭恭敬敬，但晗曳只听到了仿佛来自命运的嘲讽——“刚刚根据受审的细作供词，有些问题需要向谢堂主确认，不知谢堂主什么时候方便？”
似乎感觉到了晗曳身上瞬间的低压，来人又补充了一句：“谢堂主身上不便的话，也可以先回去稍作休息调整，只要给我们大概空出个时间，我们自会再去上门请您。”
“不必了，就现在吧。”晗曳低声说道，他最后抬头看了一眼几乎近在咫尺的阳光，突然觉得自己丧失了所有气力，只余下了满心的认命的绝望。
来人点点头，朝着晗曳刚刚过来的方向、那个幽深得仿佛能把人吞没的走廊，伸出了手，说：“那委屈谢堂主了，请。”
这次晗曳半分回头的想法都没有了，利落地转身，朝着那人引路的方向走去。
阳光和自由，从来都不属于自己，这片冰冷的黑暗，才是自己的归宿。

而正在案前处理事务却实际上频频走神的谢大阁主这边，被派去询问消息的人回来报告：“谢堂主的刑责已经结束，但是信堂的人过来问话，谢堂主就直接留下了。”
“哦......信堂怎么连休息的时间都不留就上门问话了？”谢止行微微皱眉。
“听说是谢堂主自己拒绝休息的。”来人据实回报。
“嗯，你下去吧。”三十鞭而已，倒也应该没多大问题，谢止行又低头看向手中的报告。
可是还没看到两行，晗曳初到天行阁时那脆弱又强装坚强的模样突然跳出脑海，谢止行沉思一会儿，突然啪地扔掉了手中的书信，起身向外走去。
刑堂的一间小小的审问室中，只有晗曳和坐在他对面的两个信堂的人。没有什么刑讯的手段，只是单纯的问话，晗曳不急不怒，完全配合地、依照事实尽量客观地陈述和回答。
然而尽管晗曳自问没有丝毫不忠背叛的心思的动作不怕任何质疑，但面对那一列长长的、完全捏造的背叛行为，他除了说一句无力的“不知道”，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没错，晗曳忘了，除了这件事本身可能会造成谢止行对自己的不信任，还有那些真正的细作，也是会把一大盆脏水，悉数泼在他身上的。
诋毁一个人多么容易，无数莫须有的故事被人编得头头是道煞有介事。而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有何其艰难，晗曳除了一句哪怕是真话也毫无可信度的“不知道”，根本没有多少拿的出手的证据去证明自己的清白。
谢止行赶到刑堂时，看到的就是不复往日意气风发的晗曳低垂眼眸坐在椅子上黯然重复着“不知道”的一幕。
谢止行没有立刻走进去，而是拉来门外信堂的人询问情况，得知原来是抓住的细作一口咬定了晗曳是他们的同伙兼上线，还交代了很多与晗曳有关的接头细节。
之后谢止行又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屋内的问话，什么某月某日在什么地方把什么消息递给谁啦，哪天哪天私下见了什么人啦，有些问题晗曳还能具体说出自己的不在场证明来，可有些问题，他也只能说一句：“我没有做过。”
晗曳在屋里面对泼给自己的一盆有一盆脏水一直十分平静，门外的谢止行倒是越听越皱眉，直到问话人问了句：“九月廿二那天你独自出去见了什么人没有？”
“是，一个临县商行的高管。”
“你们谈了什么？”
“生意上的事。”
“可是经我们查实，那个人是杜家那边的人，最近天行阁买卖上遇到的一些问题，就是他动的手脚，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我不知道。”
那人还要继续问什么，就听“嘭”的一声，审问室的门被拍开，谢止行满脸怒火地出现在门口。
信堂的人立刻起身行礼，晗曳则是愣了半晌，直到谢止行看向他，才突然想起，直接从坐着的椅子上跪到了地上，低头不做声。
但谢止行还是看到了，晗曳眼底那满满的绝望。

谢止行走到桌前，拿起那张记录了晗曳口供的纸，大概扫了一眼，而后眉头又皱得更深，他压下怒火，对信堂的人淡淡道：“今天先到这里，你们先回去吧，继续查。”
“是。”信堂的人不知阁主因何而怒，巴不得赶紧远离，忙收拾好东西离开了。
审问室内只剩下了晗曳和谢止行两个人，一站一跪。站着的皱眉低头看着跪着的，跪着的低头看地面也不说话，气氛骤然冷了下来。
半晌，谢止行微微叹口气，转身关上了审问室的门，走到晗曳面前，蹲下来，用手捏着晗曳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淡淡问道：“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手上明显感到了跪着的人听到问话后一瞬间的颤抖，但随即被压了下去。晗曳虽然被抬起了头，却依然低垂着目光，轻轻说道：“属下无话可说。”
谢止行心中叹气，果然，晗曳现在这幅模样，和他刚来到天行阁时，简直一模一样。
放下了托住晗曳下巴的手指，谢止行转手在晗曳肩头点了点，语气柔和了一点，问道：“真没有？”
熟悉的小动作果然瞬间让晗曳整个人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他死死低着头，咬着嘴不肯说话。
谢止行耐心极佳，又柔声说了一句：“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在听。”
一句话，就让晗曳的理智瞬间全部崩塌，压在心底的悲伤和绝望一股脑涌了上来，晗曳肩膀抖动着，手指用力抠住了地面，稍稍抬了点头却只看向谢止行的衣襟，嘴唇颤抖着，试了好几次才找到自己颤抖的声音。
“属、属下能否，求、求主人个恩典。”声音里带着哽咽，和浓浓的绝望。
“你说。”
晗曳突然伸出手去死死抓住了谢止行的脚踝，仿佛抓到了自己的救命稻草，声音带着哭腔，虽然他没有抬头，谢止行却仿佛能看到晗曳现在眼里的哀求。
“主人......主人能不能，能不能再相信属下一次，就一次、主人......属下愿意用属下的全部来换！主人把属下这条命拿去吧，属下愿意一死，求主人再相信、再相信属下一次......”
晗曳几乎是哭着哀求，说话语无伦次的，谢止行却听懂了他想讨要的恩典——用生命换自己的一次信任。
相比于在谢止行的怀疑中活着，晗曳希望自己可以在在谢止行的信任中死去。一个死人，没有了威胁，没有了背叛的可能，就有资格享受谢止行的信任了吧……
晗曳从来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么贱，贱到只为了不想看见那人眼中对自己的怀疑和厌恶，宁愿付出自己的生命。
可他现在不在乎，他只想用他的全部，再换得一刻的温柔。
他也许已经疯了吧。

晗曳闻言，空白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点。之前的所为所想虽然都是真心，但也确实有些冲动和失控，现在发泄出来了，倒是平静了不少。
于是端端正正跪好听训。
谢止行满意地看到晗曳理智回笼，便起身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晗曳面前。
“晗曳，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在我天行阁做错事会怎么样？”
晗曳恍然仿佛回到了刚认主的那几天，谢止行就坐在一旁神色淡然地看自己换药，之后同样的语气对自己说了那样一句话。
“主人说，在您手下做事，做错了，也是要照规矩罚的。”
“那你记不记得你问我把业堂交给你放不放心时，我怎么跟你说的？”
“主人说，让我放手去做，自有体制内的牵制和监督。”
问完这两句，谢止行就不再说话，似乎是留给晗曳自己思考的时间。
晗曳固执但是不笨，稍稍想了想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他尤记得当初听见谢止行对自己说出这些话时心中的不安被安抚的感觉，谢止行承诺给他基于客观事实的信任和对待，不因为个人对他的喜爱而区别对待，也不因为他的来历过往而心存芥蒂，完全把他的未来交到他自己手上。
可是晗曳虽然听进去了，也十分感动，却没有从心底上相信。
所以遇到了这样细作牵连诬陷之事，他第一反应是认为谢止行会怀疑他进而厌弃他，却没想过可以通过正常的查证机制证明自己的清白，因为他以为谢止行不会相信。
可实际上却是他没有相信谢止行。
晗曳心里顿时愧疚，对谢止行拜了下去，诚恳地说道：“是属下辜负了主人一片苦心。”
谢止行见人终于开了窍，于是仔细说道：“你手底下人出了问题，你的责任负自然是要负的，查也自然是要查的，不过只要没有查出毛病，那你就是清白的，至于那些人编造出的事，除非拿出真凭实据，也不可能要你来自证清白，否则以后要随便编个子虚乌有的罪名扔到别人头上就能说他有罪，那岂不是要乱了套？”
“所以你自己的事黑就是黑白就是白，自己行得正做的直，何必怕那些莫须有的构造编排呢？”
“若真有人诬陷得太过逼真，你觉得哪里有问题，也完全可以说出来，叫他们继续去查，真相总不会被谎言所掩盖。”
“晗曳，你想要我相信你，你也应该相信我。”
谢止行的话仿佛有魔力一般，在晗曳深色的眼眸中唤醒了满天星光。晗曳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的心情和心意，只能抬头看了看谢止行温柔的眼，然后俯下身去，轻轻地、虔诚地，在谢止行的鞋面上落下了一个吻。
谢止行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来点点晗曳的肩膀，状似责备地说道：“我之前给你降下三十鞭刑责，是要你反思自己的过错的，不过我看你是净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了，是不是一点都没反省啊？”
晗曳心服口服，低下头去：“属下知错，请主人责罚。”
“再去领十鞭，好好反省，长长记性。”
“是，谢主人。”
晗曳侍主十余年，谢罚感恩不下百次，这次却是第一次，真心实意的感谢。
“去吧，我在家等你。”

受了罚之后，晗曳回到了谢止行的寝宫，谢止行正坐在案边处理事务，桌上放着几个小药瓶，抬头见晗曳进来，直接扔了手里东西，拿起药瓶关切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伤得严重？快把衣服脱下来，我给你上药。”
也不知道谁半个时辰前一脸公事公办地给加了十鞭子……
晗曳摇了摇头说“无事”，却还是听话地把衣服脱掉，露出后背来给谢止行查看。
刑堂的人很有分寸，又隔了层衣料保护，四十鞭下来也只是有些红肿，仅有几处破了一点点皮。谢止行见了也放下心来，但还是亲力亲为地给晗曳上了一遍药。
晗曳一天下来心里经历了好几场大起大落，现在放松下来，不免觉得精神疲惫。
也就不再绷得那么紧了，顺嘴就问了一句：“主上怎么知道信堂来问话时说的的那些罪状是假的？”
谢止行想起来自己当时是一怒踹门而入，这会儿才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毕竟人家信堂问话也没什么原则上错误。谢止行摸了摸鼻子，干笑道：“其实你那天去见那个商行会长，我偷偷跟着你来着。”所以自然是亲眼看见了晗曳如何唇枪舌战殚精竭虑地为自家生意争取利益，这样的努力却成了细作空口诬陷的素材，如何不让谢止行气愤呢。
但是怕晗曳误会，谢止行连忙补充道：“其实就是对你工作的样子比较好奇，忍不住多去看看你——哎你意气风发的样子真是太好看了。”
晗曳也就是随口一问，听了谢止行的话才恍然惊觉自己原来还被跟踪过，并且很可能不止一次，暗暗考虑着以后要严加小心，不要让恶人钻了空子才好。
难得竟然真的没有胡思乱想认为谢止行不信任自己。

第二天晗曳照常去阁中处理自己事务，之前预料到的禁足甚至监禁都没有，只是信堂的人来来往往地调查一些细作引起的问题。
连珂也亲自来了业堂，不过他把任务交代给手下之后就坐下来纯跟晗曳聊天了。
“哎，昨天的事我也听说了，也怪我没交代清楚让你受委屈了。不过话说回来，晗曳你的脾气也太好了，要换做我早掀桌子不干了。”
“什……什么？”晗曳莫名其妙，不知道连珂在说什么。
“啧，就是昨天派去那俩人，看你比较好说话，就偷了懒，其实那细作供词本来该由他们先去调查核实，把明显胡诌的地方都筛掉剩下弄不明白的地方再去问你的，结果估计是看你太好说话，就直接挨个找你问了给他们自己省工夫。也就遇上你这么个脾气好的，换个人来听他们挨个叨叨细作泼的脏水，别说不厌其烦地挨个解释了，怕是直接动手揍人了都。”连珂翘着二郎腿撇了撇嘴说道，“不过要是再有下次，你可别这么惯着他们了，老这么让着他们弄得他们都忘了尊卑上下了。这次我给了他们点教训，不过话说回来我还真是第一次见你这么脾气好的人呦……”
“……”晗曳无言以对，他没好意思说其实不是他脾气好，而是当时已经万念俱灰，完全把自己摆在犯人角度了，问什么答什么，可不是好说话配合得很……

不过连珂的建议确实很有用，在那之后的许多年里，类似乱栽赃的情况又发生了好几次，每次晗曳都是很温和地配合着提供资料，但一旦来负责调查的人开始偷懒想越界提问，晗曳只需要装着不高兴的样子皱皱眉头，来人立刻怂怂地告了退，偶尔被谢止行发现了还会笑着调侃他一番。

……………………
晗曳跟着谢止行在天行阁扎了根，安了家。
当年自以为被抛弃而面临惨淡人生的可怜模样还历历在目，二人先是心照不宣，后来也渐渐拿出来说笑一番，谢止行调笑晗曳年少多愁善感，晗曳吐槽谢止行腹黑无赖，欺负当年自己傻白甜。
而当年谢止行唬着晗曳每月初一吃下去的那颗药，晗曳倒是认认真真地吃了两三年都没什么怀疑，谢止行也一直没有告诉他如果断了药会有什么后果。
直到有一年谢止行出行，只带了了晗曳随行，原本是想趁机走走停停享受二人世界，没想到路上遇到一伙敌家派来的死士，二人艰难突出重围跑上山去等待救援，谢止行一路护着晗曳，晗曳武功不如谢止行，反倒毫发无损，而谢止行却替晗曳生生挨了一掌受了不轻的伤。
晗曳找到一出隐蔽的山洞扶着谢止行进去休息，看着谢止行虚弱的样子，又着急又愧疚，直恨自己武功不济反倒拖累主子。
谢止行倒是淡定多了，他一边指挥着晗曳如何留下暗号，一边安慰着晗曳。
“属下去引开他们，您在这里等阁里的人来。”
“别...别去，他们暂时找不到这儿。”
“那属性给您疗伤。”
“不...不用，你留着体力，以防万一。”
“那、那属下……”
“别着急，我包袱里带了药，你帮我拿过来，我没事的。”
晗曳听说谢止行带了药，瞬间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赶紧翻开包裹，果然找到了一个小瓷瓶。
咦？不过这瓶子怎么这么眼熟呢？
不过手上动作没有迟疑，忙双手递给谢止行。
谢止行从瓶里倒出两三个小药丸，也没用水，直接仰头吞了，又把瓶子递回晗曳手中。
晗曳接过瓶子，眼睛却紧紧盯着谢止行，直到过了两刻钟后，看谢止行脸色果然好了不少，才略略松了一口气。
之后低头看向手中这个神奇的小药瓶。
然后越看越眼熟。
最后忍不住好奇心，晗曳拔下瓶塞，凑上去闻了闻——
！这分明就是谢止行给他吃的那个药！还要求他每月初一都到他那里领药！
晗曳惊疑地抬头看向谢止行，只见目睹了全程的谢止行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
当然从那之后晗曳就再没去谢止行那里按月领过什么药，只是偶尔谢止行想起来了，还会拿这梗逗逗他，说什么要给晗曳吃个什么毒药，要是离开他就会毒发，晗曳也只能配合着说是，之后张着嘴，任由谢止行含了药丸或是糖豆亲口渡过来，附加一个绵长的吻。
其实谢止行也没说错，只是那让晗曳爱上他的药，不是谢止行渡过来的药丸，而是谢止行本身。而就连谢止行自己，也中了名为晗曳的毒。
那毒还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做爱情。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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