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挹翠对饮】【原创】续还一之《前堂云燕》

接1675楼:


数月后,众女当真在过年时,给乾隆和老佛爷表演了一场‘焰火舞'。


席上众人一眼瞧出,参与的除了宫女,还有还珠格格、紫薇格格、晴儿格格、与四格格。随着演出落幕,众臣直呼四位格格人美心美,孝心无价。乾隆自是得意,但在这美轮美奂中,竟与小燕子相同,想起了含香。


乾隆对他的心思毫无隐藏,众人沉默不敢言。小燕子拿出了永琪那套说法,终逗得乾隆释怀一笑。


是啊,含香就如同这焰火,美得不切实际,不可方物。


可直到后来,乾隆才明白眼前这群孩子,也仅是他生命当中的一场焰火。他们青春无限,朝气蓬勃,但也终将收敛锋芒。待到自个儿成家立事,儿女成群时,他们仍旧璀璨,却不再是以他为中心,而绽放生命的光彩。


二月,给永琪过完了生辰,叶堂便开始解毒了。


两次试药,让永琪的身子已产生应变能力。正式解毒看似凶险,却不比之前令永琪难以负荷。见他固然虚弱,但好吃好睡,小燕子悬着的心,才渐渐放下。


期间,乾隆来过一趟,与永琪闭门深谈。离开时,他眼里有股淡漠,面上却带着微笑。数日后,乾隆公布了一道圣旨,将永琪封为荣亲王,小燕子为荣王妃,绵亿和瑞儿均能承袭其爵。


这一次,永琪不再反抗,还带着妻小欣欣然地亲自拜谢。而乾隆依约,废除了隐卫制度,对现任隐卫的去留,并不加以管束。


隐卫多少树敌,为了防止日后忧患,一众人名与相关资料,尽数销毁。


其实,乾隆多少还是有些不情愿的。直到某一日,他闲来在御花园里散步时,看到了十四岁的永瑆在教六岁的永琰写字。


永瑆极有耐心,几番示范纠正,末了还给永琰擦擦弄脏的脸和手,对弟弟的关怀显而易见。永琰天真烂漫,见自己干净了,一下抱住永瑆的腰,仰首咧嘴笑道:“谢谢十一哥,永琰最喜欢你了!” 那一瞬间,乾隆方悟,何谓永琪所言“无故生分”,终才释然。


(第八十四章 未完)

楼主 卓锦之兰  发布于 2015-10-26 22:22:00 +0800 CST  
接1680楼:


三月初八,弘曕忌日。


逝者已逝,往事如烟。永琪既已痊愈,便提议亲自到墓前祭拜这位叔父,以弥补一年前的缺席。小燕子敬重死者为大,自是首肯,就打点祭祀品去了。


永琪负责叫醒并打理两个孩子,但与小燕子在前门会合时,怀里只抱了一个吮着大拇指打盹儿的瑞儿。小燕子温柔地摸着儿子毛茸茸的头顶,低头亲了亲。一双充满慈蔼的目光未转移,便问:“绵亿呢?”


“他身子摸着有点烫,可能受了点凉,就别带出去吧!” 永琪温醇地道,估计是怕吵醒了瑞儿,声量有点小。小燕子皱眉,担心起来:“不要紧吧?要不先让大夫给他瞧瞧,咱们晚点再去?” 永琪微笑拦下掉头的小燕子,轻声道:“我给孩子看过了,不要紧的,多睡会儿,注意保暖就好。你若担心,那师父不是留了几个私藏的方子么?我看看有没有专治受凉,孩子又能吃的,让人去抓药?”


叶堂在半个月前,宣布永琪的毒已清,多加调养方能痊愈,便功成身退了。永琪也不留人,倒是小燕子不舍起来。有叶堂在,她还能稍微安心,可叶堂一走,她便免不了为永琪时好时坏的状况感到提心吊胆。


好在,最难熬的一段,都已经过去了。


小燕子回想起满室药味的日子,不自觉打了个激灵,摇摇头:“那还是不要了!你说没事就没事,毕竟是神医的徒弟嘛!”永琪挑眉,得意一笑:“那可不?现在可以上车吧?否则一会儿日头出来了,温差太大,当心瑞儿也病了!”


小燕子猛地点头,率先上了马车接过儿子,便稳坐不动。


这会儿,天色还是昏昏暗暗的。


小燕子把头靠在永琪肩上,也补了会儿眠。似乎过了很久,马车忽顿,小燕子才悠悠转醒。瑞儿因为颠簸,也醒了,一睁眼看见小燕子,乐得在她怀中一蹦:“娘!”小燕子抱住跳起来的瑞儿,与他脸蹭脸,亲昵得不得了。


瑞儿发笑,撇头看见永琪,冲他伸手:“阿玛抱!”正好已抵达了目的地,永琪索性抱着儿子下车,三人进入了西陵,往多罗果恭郡王弘曕的园寝走去。


瑞儿东瞧瞧西看看,懊恼地抓抓脑袋:“哥哥哪儿?”这对形影不离的兄弟鲜少分开,但毕竟不是头一次,听父母解释了一番,也不找绵亿了。他蹬腿,永琪理解地将人放下,一落地,瑞儿便脚底抹油般地跑了起来。

园寝的路不好走,小燕子赶紧捉人,紧紧牵住瑞儿,哄道:“瑞儿背首诗好不好?冬儿哥哥三岁就会背《三字经》了,咱们也不能落后!来,跟着额娘念,‘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瑞儿低着头,数着脚下的石子儿,漫不经心地重复道:“春眠不小小,处处闻鸟鸟……”


他毕竟才两岁,话都说不太清也听不太懂,哪里背得起唐诗?


但永琪见状,顿时觉得这孩子日后曲解唐诗成语的本领,恐怕不输他娘!


“不对不对,是‘春眠不觉晓'……‘不、觉、晓',懂了吗?”小燕子纠正道,摇了摇瑞儿的小手。瑞儿抬头,委屈地嘟嘴皱眉,两道眉尾翘起来的模样神似永琪。小燕子心软了,只得柔声投降:“好好好,不背就不背!”


瑞儿唇角一勾,眸中闪烁起笑意,扑上前抱住了小燕子的腿。


他这撒娇的招式,也不知从哪儿学来的,对小燕子十分受用。永琪看着忍不住亲吻孩子的小燕子,不由得莞尔,心想他们一家三口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不多时,入了弘曕园寝,永琪领着小燕子和瑞儿,上了香,还让瑞儿在蒲团上跪拜磕头。肃穆的氛围教瑞儿乖顺地贴在小燕子脚边,不敢吵闹。


香烛台后方,挂着弘曕的画像,小燕子正对瑞儿解释,乍见永琪去掀画,不禁吃惊。更让她目瞪口呆的,是画像后,居然有扇机关!


永琪就这么给打开了,尔后很自然地一手牵起小燕子,一手抱着瑞儿,领着他们穿过一道幽长的暗道。尽头处,有扇小门,打开后豁然开阔,竟是来到了永宁山的丛林里。

永琪转身,缓缓地拧闭了机关,便忽然解下脖子上的长命锁,埋在了脚下的土里。瑞儿高兴地学着他堆土,小燕子一头雾水,想问却不知从何问起。瑞儿还在地上拍平土堆, 永琪已起了身,又在机关四周摸索一阵,打开了一个地道。


那地道只有一个小口子,小燕子跟着蹲下研究。永琪拿出火折子,随手点燃了一片落叶,扔入地道。


地道合上,永琪又抱起瑞儿,拉着小燕子说:“这里危险,咱们快走吧!”小燕子本能地跟上,刚想发问,便察觉地面震动,欲坍陷似的。她正想,难道地震了?还是她的错觉呢?


还没想出个结果,身后突然响起剧烈爆炸声。小燕子惊乍回身,但见壮丽的火光腾空而起,房瓦石墙蜿蜒倒塌。瑞儿从永琪肩头探出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惊呼一声:“阿玛额娘看,焰火!”


这哪是焰火!分明是炸药!


小燕子都急出薄汗了,不知该如何纠正儿子,只好去看永琪。永琪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凑到唇边轻柔一吻,定定地道:“世人会说,你我命中多舛,防不胜防,可怜早逝。从此,没有五阿哥、荣亲王,也没有五福晋和荣王妃。不能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天大地大,咱们流浪去!娘子,可否愿意?”


语音未落,唇边噙着的淡笑,骤然绽放。


小燕子望着永琪闪亮的眼眸,不禁湿了眼眶。她有些难以置信,震撼着,最后俏颜灿笑,颔首回应:“嗯!”


瑞儿对“焰火”看得如迷,永琪和小燕子,也回头抬望。


巍巍西陵,瞬成瓦砾,他们心中高耸的伟大皇城,也一点点悄然淡去。


天才蒙蒙亮,晨曦柔和唯美。身后空城,前路璀璨,永琪和小燕子并肩挽手,在流光中走着。


日后山高水长,或许他们还会再回来。但此刻,不知事的瑞儿打了个呵欠,巴卿着嘴,重新趴回阿玛怀里。迷糊间,他听见阿玛用那温醇好听的声音,很轻柔很轻柔的,说了一句:“小燕子,这一次,换我走入你的世界,了解你的过去……”


而那一座充满欢笑泪痕的皇城,就让它在回忆中尘封。


此生,不忍相问。


(第八十四章 完/ 全文 完)

楼主 卓锦之兰  发布于 2015-10-27 00:25:00 +0800 CST  
2013-10-12 开坑,2015-10-27 完结,历时两年多,谢谢诸位不离不弃!
会争取尽快更新番外,准备了十个小短篇,有对之后生活的描述,有对宫中人的描写,更有绵亿和瑞儿这对“双生儿”的重逢场景…… 好啦,不剧透了!今晚拖延了,大家都早点睡吧,番外结束后,我再奉上正式感言!


晚安!

楼主 卓锦之兰  发布于 2015-10-27 00:32:00 +0800 CST  
番外 | 重新开始 (01)


永琪和小燕子花了小半天,带着瑞儿走到城镇。


永琪首先进了钱庄,小燕子带着没逛过市集的瑞儿,在街上看热闹。永琪出来时多了个包袱,穿过手臂背在背上,只见他宠爱的妻儿正盯着糖葫芦咽口水。见他走来,小燕子赶紧扯他衣袖,沮丧地道:“都是你,准备一走了之也不告诉我一声…… 盘缠都没带上,怎么办?”


永琪好笑地摇摇头,屈起手指去敲她脑袋:“你当我一时兴起,什么都没准备就带你们走,让你们餐风宿露吗?”小燕子瞪人,心里嘀咕着“你就是!”,便瞧见了包袱,诧异道:“咦?这是什么?”


“咱们的盘缠!”永琪耳语道,冲又惊又羞的小燕子坏笑。绕过发愣的小燕子,永琪牵起瑞儿,问道:“瑞儿饿了吧?想吃糖葫芦?”瑞儿仰着脑袋,小眼神闪闪发亮:“吃糖葫芦!”


永琪遂笑,摸摸他的脑袋,稍稍严肃起来:“可以。不过,得先吃饭!你乖乖把饭吃完了,就给你买糖葫芦。”瑞儿猛地点头,郑重地道:“瑞儿吃饭!阿玛给买糖葫芦!”


“好!”


永琪答应得爽快,双手一抄抱起瑞儿,轻声一哄:“从今以后,瑞儿别喊‘阿玛'、‘额娘',要叫‘爹'和‘娘'。”瞧永琪一脸慎重,瑞儿挣扎记着,小燕子忽然有些冲击。


她上前,挽起永琪的手臂,轻问:“一定要改口吗?别把孩子搞混了……”永琪嘴角扬着,眼里却是无奈,淡淡地道:“将来会明白的。他终究是满人,我日后还是会教他满人的语言和文化。只是现下,既要隐姓埋名,就得改得彻底。”


三人来到一家客栈,永琪要了一个房间,点好饭菜,关着门,与小燕子继续解释:“我想过了,从此便叫‘云亭',白云的‘云',凉亭的‘亭'。听起来与我的‘字'相同,我也不算完全变了一个人。”


小燕子点点头,看着坐在凳子上甩腿的瑞儿,便说:“那瑞儿就叫‘云瑞'咯?”永琪莞尔,回答:“正是!”小燕子恍然大悟,双手托腮,叹了一口气。永琪知她所想,伸手拦过她肩头,柔声道:“但你还是可以喊我‘永琪'… 很多时候,自家人喊的,跟外人喊的,总还是不一样。不会有人起疑的。”


“在世人眼中,爱新觉罗·永琪已不复存在。可在你面前,我只是个全新的‘永琪',一个为你而生,为你而活,不顾天下人怎么看,只管全心全意爱着你,怜惜你的男人!”小燕子感动得酸了鼻子,眼波粼粼地看着永琪,也低低的、热情的,承诺道:“那我也要为你,做个全新的‘小燕子'!就算没人要求了,书还是会好好地念,至少别总辞不达意。我…… 要为你,当个贤妻良母!”


永琪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小燕子,眸中的热烈唯有升温。无奈小云瑞盯着父母直看,他深做呼吸,只是紧握小燕子的手,扬眉笑道:“那我拭目以待咯!”


翌日,永琪买了一辆马车,也添置了几件行装和干粮,便带着妻儿踏上了云游之旅。一家人绕入荒郊野外,恣情山水,任性流连。直到湘蜀,他们穿梭城镇,感受着南北不同的风俗民情,日子多彩多姿。


历时一年多,走过了许多地方的永琪和小燕子,决定落地生根了。他们认为,人总是要有落脚处、避风港的。在外游玩久了,也该收起放纵的心。


如今,是乾隆三十二年,八月间。


南方的深秋,并没有北方爽朗。但山林间天高地阔,今日也算云淡风轻,天气甚好。小燕子正蹲在围篱旁,为落成的新家种植花草。


在兰苑时,她没少亲自动手照顾花草,是以现下颇得心应手。满意了,就蹲在那儿静静观赏,赞叹着自己的手艺。忽一撇头,发现永琪还站在门前,便捡起一枚小石子,往他脚边扔去。


永琪被石子打中,回过神来对上了小燕子挑衅的目光。她瞪眼,嘴边却噙着笑;他挑眉,眼里却尽是宠溺。


小燕子抱膝,嘟着嘴解释:“谁叫你偷懒!看什么看这么久,都不过来帮我!” 她蹲着仰首看人,身后有棵桂花树,人儿显得更小更娇了。


微风轻拂,桂花飘零,在她身后粉白交错。


小燕子身着他最爱的那一身翠绿裙衫,自幽幽谷那次,令他难忘。霎那间,他心中一动,快走几步来到她面前。


眨眼之际,小燕子发现自己被永琪拉了起来,拥入他的怀,深陷他的吻。


这时节,正满院飘香。小燕子闭着眼睛,缱绻间深深呼吸,心里也甜丝丝的。


直到有人声响起,俩人才诧然分开。循声望去,只见隔壁大娘笑眯了眼道:“年轻人,血气方刚,我懂的!甭害臊,我就走、就走啊!”大娘说是要走,人却在那儿逗留,似笑非笑地盯着永琪和小燕子看。


小燕子脸红得想找地洞钻了。永琪倒是神色如常,上前道:“您找我们有事吗?”大娘笑呵呵的脸微沉,责怪地道:“怎么这么生疏?你小时候,不是‘林娘'、‘林大娘'的叫我,忘了吗?”永琪还未答话,她又恢复笑颜,热情地道:“我可是自打你携妻带子踏进村里,就把你给认出来了呢!小五啊,大家可都惦记着你,前阵子房子没搭好,你住在叶大夫山顶上的屋,咱们都没敢打扰。这会儿有自己的房子,安顿好了,大家预备在村口空地聚一聚,热闹一番,当作给你接风洗尘!晚饭时可得来啊!”


没错,永琪带着妻儿来到了小时候治病时住过的地方,安起家来。这里的人几乎没什么变化,大部分都还认得他。可他们并不知道永琪的真实身份,只跟着叶堂喊他“小五”。


如此甚好,没人知道他是谁,没人知道他和小燕子轰轰烈烈的故事,只当曾经看着长大的男孩儿,带着他心爱的姑娘和年幼的孩子回来了。


所有人,都是带着善意与真心,欢迎他回来的。


眼前这位林大娘,永琪有些印象的。而他并不打算与小燕子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是以对林大娘的话微微一笑,点头回应:“知道了!麻烦大娘告诉大家,我这边处理好了就过去!”


语音未落,小燕子“啊”的一声,慌忙道:“太阳快下山了,我都没注意到呢!晚饭么,我什么都还没准备……”见她着急,林大娘摆摆手,豪爽地道:“你们人来就好,不用准备了!大家肯定都拿出绝活儿,恐怕三天三夜都吃不完!你们这一路回来,肯定辛苦了,我家里炖着一大锅汤,好给你们补身子呢!这会儿差不多该好了,我得回去瞧瞧…… 一会儿见呀!”


俩人道谢,见林大娘风风火火地走了,不禁失笑。

夕阳的金辉撒在围篱上,圈起了一片属于他们的光明与安详。小燕子不自觉把头靠在永琪肩上,轻呢道:“你刚刚,在看这个?”永琪轻搂佳人,扬了扬嘴角:“采菊东篱下,幽然见南山。我小时候一心想着把病治好,就能回去照顾妹妹、给我娘讨个公道…… 直到现在,才能体会这首诗的意境。”


自回到这里,永琪的性子越发温和淡泊,依小燕子看,都快飘然出尘变神仙了!


然不知为何,叶堂喊他“小五”,小燕子并不觉得奇怪。可来到这里,人人这么喊他,同辈但年级小的还喊他“小五哥”,让小燕子一听就想笑。或许,唯有这时,从前如此高高在上,现今如此俊逸清朗的永琪,才有了几分“凡人气息”吧!


只不过,让小燕子郁闷的,是几个小伙子总喊她“小五嫂”。这些人,还无视她越来越勉强的笑容,越叫越起劲!


不过,听得多了,她也渐渐习惯。


“我去把瑞儿叫醒吧!再晚的话,他可得在吃饭时发脾气了!”


小燕子笑着,转身走回房子里。永琪走向围篱,收拾起小燕子撒了一地的锄头、木头、砖瓦。忽听她呼唤,永琪回头,就见她站在檐下,衣抉翩飞,绽放笑颜:“我只想告诉你…… 这里,真好!”


这样,真好。


……


(重新开始01,完)

楼主 卓锦之兰  发布于 2015-10-30 23:24:00 +0800 CST  
还有一章存着,今晚有人我就发了!先洗澡去!

楼主 卓锦之兰  发布于 2015-10-30 23:34:00 +0800 CST  
回来了!等会儿修补个小尾巴~

楼主 卓锦之兰  发布于 2015-10-31 00:03:00 +0800 CST  
番外 | 重新开始(02)


山脚下,那清幽的小村落,名唤“白水乡”,离“白水镇”只有三里。


白水乡依山傍水,土地肥沃,是以农人居多,也有几家猎户。叶堂落户在此山顶,虽常年在外,短则两三个月回来一趟,长则两三年才露一次面,但村里人受过他恩惠,皆知他医术玄乎。


叶堂还有两名小药童,是他处闹了瘟疫的乡村遗落下的孤儿,被他带了回来。两名药童是兄弟,哥哥叫“刘健”,弟弟叫“刘康”,负责在叶堂外出时为他打理山顶的“老窝”与一方草药田。


这两个人,年级都比永琪大,将他视为小师弟一般照顾与疼爱。永琪此次回来,便多了一个人打理草药田,兄弟俩更是欢喜。


但刘家兄弟常年呆在村子里,只是偶尔为村民看看病,大部分仍是以自家农耕为生。永琪见了比当初还要大上两倍的草药田,又翻阅过叶堂亲笔的基本医书,有一日,便对小燕子道:“咱们开个医馆吧!”


说是医馆,但仅是将收成的草药处理一番,带到山脚的家中存放,好随时能用。村民知晓他的想法后,心想他至少跟了叶堂数年,也都放心地来求诊。可说实话,谁对这个外表温和得没点脾气,整日在家“含饴弄妻儿”的闲人,都不抱什么大希望。让他看诊的好处,不过是蹭个免钱而已。


哪知,永琪还真是闲得慌了,才重新动起脑筋。真要安居,他筹备的积蓄再多,也不能坐吃山空。而他本就聪明,决心干一番,所有锋芒睿智一下苏醒。


永琪知道,医术这东西,短期内是无法做大的。于是,他建起了一座小学堂,专让村子里的小孩儿学习。这年头,能够读书识字固然好,再加上永琪又不收钱,村民都纷纷把小孩儿送上。


小燕子将永琪的热忱与满足看在眼里,是既感动又生气。感动的是,他出了皇宫仍能适从,找到属于自己的定位;生气的是,他“少爷”性子不改,这个免钱、那个免钱,究竟有没有考虑过他们未来的生计?


他还不让自己去卖艺,也不让自己干活儿,就是到隔壁帮点小忙挣点小钱都不愿意。对此,永琪坚决得很,小燕子只好妥协。

日子一晃,又是半年。


林大娘的儿媳妇要给林家添第一个孙子了。但产妇疼了一天一夜,孩子仍然没生出来,刘家兄弟和镇里来的大夫都看过,皆说无能为力,让林家做最坏的打算。这让三代单传的林家,一时间天塌地陷。


这时,永琪再无法旁观,伸手一试。他没有多少经验,但向叶堂讨教得最多,资质也最高,仅下了数针,昏迷的产妇便转醒过来,不出半个时辰,顺利产子,母婴均安。这一下,众人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顿生崇敬。


如此,“云大夫”的名声大作。起初,是白水镇的人前来寻问,一传十,十传百,居然连十里百里外的人,都来了。


永琪对小燕子说,这就叫“真金不怕火炼”。他那得意的模样,叫小燕子好笑不已。


云瑞五岁时,小燕子又怀孕了。


不知不觉,俩人都忙碌了起来。小燕子常常被村中妇女拉着,嘱咐这个、嘱咐那个,缠得她想大喊:“我相公就是大夫,是神医的徒弟,不劳你们费心!”但永琪不是被孩童们围着喊“先生”问东问西,就是被拉去帮忙写写信、看看病。他若兴致好,还跟着猎户们去打打猎,文武均不忽略。


近日,他更是早出晚归,白天完全见不着人。


某一夜,小燕子再忍受不住,问了永琪。他这才道:“小燕子,我想在镇里开一家医馆。真正的医馆……”见小燕子脸色一沉,永琪赶紧接着说:“挣钱的。”小燕子呼出口气,拿着粉拳砸他胸膛,皱眉道:“可我们哪来的银子开个医馆?买铺子不用钱?请伙计不用钱吗?”


“唉,永琪…… 不是我不相信你,但离开了三年,你准备的盘缠再多,咱们也都用光了吧?当初游山玩水要钱,盖这个房子要钱,你建学堂要钱,给孩子们买笔墨纸砚要钱…… 这些,还没算上咱们平日里吃的用的呢!我现在又有了,将来还得多养一个孩子……”


小燕子一个劲地数,末了双手捂着脸哀嚎。


永琪愣了半晌,盯着小燕子,莫名其妙地道:“你在说什么啊?敢情这些日子以来,你都担心这个?我不是说过,不用为银子烦恼的吗?”小燕子透过指缝看人,嘟了嘟嘴:“怎么可能不烦恼?”


“唉!”


永琪坐了起来,摇摇头,认真地道:“看来,我不一五一十、清清楚楚地告诉你,你还真当我什么计划都没有,就把你和瑞儿带出来了……”小燕子跟着爬起,在永琪对面盘腿坐好,听他娓娓道来:“你还记得,当初我让你从仓库里,整理出的单子么?普遍而没什么转让价值的,我都让人直接卖了钱,然后通过各种管道、几重人脉,以‘云亭'之名存寄到各处的钱庄。这么一来,回溯也很难查到我身上,我却又取得到钱。不然你以为,我抱病在府中时,真的无所事事吗?还有,我们游山玩水的时候,沿路哪来的银子呢?我武功再好,也不敢冒险都放在身上!至于罕见的、有价值的,我也安在钱庄,让掌柜看好脱手时机……”


经永琪一说,小燕子才想起,他确实常常收信、写信。游山玩水时,他没少“办事”,更常常在古玩铺或字画摊流连。安居以来的两年,他也曾带自己和云瑞出远门,然后放她们母子俩去玩,自己则说有事要办。


原来,他正是一路收获商品,也勘查着买卖!


原来,他当真英明神武,攒了一大笔银子!


哦,不对,恐怕都是金子呢!


“永琪!”


小燕子忽然大叫,鼓了腮,扑到他怀里说:“你这个大骗子!”永琪一怔,搂着人笑问:“我又怎么了?”小燕子抬起头,难为情地道:“你都不告诉我这些,害我白白担心了那么久!”


永琪挑眉,无奈道:“我说过,你不用为了银子而烦恼啊……”小燕子瞪人,咬牙道:“何止不用烦恼!我简直可以当少奶奶了!”这话怎么听怎么好笑,永琪觉得小燕子实在是可爱至极,亲了她脸颊一口。


“现在,我可以开医馆了吧?”


“嗯!”


“不怕我饿着你和瑞儿,养不起你们三个了?”


“嗯嗯!”


“不怀疑我了?”

“嗯嗯嗯!”


“但我生气了。”


“嗯!……诶?”


小燕子歪头,眨眼看着眸光冷然的永琪,无辜道:“对不起嘛!你没说清楚,我不知道……”永琪轻哼,转身躺下,小燕子急急去摇他,娇声道:“永琪… 永琪…… 我错了……”


永琪心里暗笑,语气却没情没绪:“现在还不让人睡了,嗯?”小燕子听出一丝契机,黑亮亮的眸子闪烁起来。永琪侧着身,她便半趴在他背上,殷情地道:“嗯,不睡了…… 你说好不好?”


永琪心中一动,眸深藏笑:“嗯,好啊…… 但你错了,可得任我罚!”小燕子知道得逞了,连忙讨好地点头,大眼睛眨得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永琪哪里受得了,一翻身压在小燕子身上,低头吻着她的唇。


小燕子顺从之际,不忘在永琪还有理智的时候,提醒道:“当心孩子啊!”永琪忙着吻向她的脖子、肩头,嘴边噙笑,回答:“我知道,别忘了我还是个大夫呢!”


当晚,永琪比平时多了十二万分耐性,却更让她柔弱无骨,心神荡漾。


自此,小燕子发誓她再也不敢怀疑永琪了!


那年七夕,小燕子产下了一名女婴。女娃与她哥哥相同,都是在日头刚冒尖儿时出世。晨光满室,女娃被命名“云曦”,哭闹一阵便在她爹臂弯里睡着了。她长而分明的睫毛,卷翘浓密,与娘亲简直是一个模样刻出来的。


永琪何止激动感动,满心满足的抱着女儿,对小燕子说:“你看,咱们的‘姐姐',终于来报到了!”


同年,镇上的医馆开成,取名“归云堂”。刘健刘康都被永琪说服了,到医馆帮忙。由于要分身执教,又时时放心不下家中妻小,永琪虽出的全资却不以老板自居,与刘家兄弟,三人平分收入。


为了不让自己两头烧,永琪还教刘健经营管理。刘健虚心学习,很快上手,永琪便乐得轻松一分。


不少人冲着名医“云大夫”名气前去求医,还指定要他看诊。但永琪颇有原则,要是他正好在医馆,便是谁上门都给看病。若他不在,小病小疾他也不会特地前去。为了确保自己不忽略妻儿,除非患者病入膏肓、行走或外出不得,否则永琪绝不到户出诊。


曾有人一掷千金,要他到府上专侍候自家老爷、夫人、少爷、小姐等,却被永琪给拒绝。他这般不热衷富贵,不向权势低头的态度,更是令他获得一片好名声。


如此,匆匆数载过去。


学堂里的大孩子,有的已经成小大人,到外谋生了。有意从商的,永琪把自个儿运作的买卖,交了一部份出来让他管理;有意从医的,永琪亲自教他医术;选择农耕的,永琪也指导着半私半销等获益法。


然而,师父领进门,修行靠各人。这些孩子,或曾向永琪请教的村民,能有多少成就还得靠自己努力。


但不知不觉中,白水乡已发展得殊胜繁华之地。


可它地势偏远,民风依旧保守淳朴,是永琪最感欣慰的地方。


这年,云曦八岁,是能懂事儿听话,自我管束的年纪了。她被爹爹和哥哥宠得有些娇惯,可到底只要不惹她心情不好,便还是乖巧守礼的。


于是,永琪与小燕子做了个重大的决定—— 要带着云瑞和云曦,到京城去见见世面了!


……


(重新开始02,完)

楼主 卓锦之兰  发布于 2015-10-31 00:52:00 +0800 CST  
番外 | 重游故地(1)


乾隆四十二年,春。


这时节,方转暖。郊外鸟语花香,却有些寥落安静,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来到河北的永琪和小燕子,自是不能错过木兰围场。那虽是皇家猎园,平时也不阻止百姓前往,何况永琪和小燕子熟门熟路,要绕过驻守防盗猎之人并不难。


云瑞看着聊起旧事,笑得开怀的父母,不禁问道:“这里就是爹娘相遇的地方么?”小燕子微笑,永琪则答:“是。”云瑞睁大了眼,点点头环顾四周,好似要将这个地方给看个彻底。


云曦学着哥哥打量四周,然后撇撇嘴,仰首说道:“没啥特别。不比泰山气象万千,也不必咱们家后山温婉秀美。”不等父母反应,云瑞便道:“你这小丫头,才走过多少地方,懂什么‘气象万千'、‘温婉秀美'了?要知道,天下何其大,世间美景数都数不过来,各有其独好之处。你啊,不过是一只井底之蛙!”


云瑞语音未落,伸手去揉云曦头顶。


云曦护着头,躲到永琪身后去告状:“爹,哥哥笑我是青蛙!”永琪最是疼爱女儿的,立即将她紧搂在怀里呵痒,满眼宠溺地道:“哪有你这么淘气可爱的小青蛙,嗯?”云曦巧笑,忙挣脱,钻到小燕子怀里去了。


“但是,你哥哥也没说错。做人不能拘于成见,坐井观天。”


永琪莞尔,却正经地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爹常常带你们出门,就是要让你们多见见世面,增广见闻。你也不小了,要学学哥哥,每到一个地方便多听多看多学习,别只想着玩乐,知道吗?”


云曦挠挠耳朵,低低头:“我知道了!”


“真乖!”永琪忍不住夸道,拉过女儿,低头亲了亲她额角。他一手牵着女儿,一手拦过了儿子肩头,慎重起来:“你们记住,京城繁华热闹,虽卧虎藏龙,却也鱼蛇混杂,不似白水镇民风单纯。过两日入了城,肆意的性子都收敛些,凡事要留点心眼儿,懂了吗?”


俩人点头,云瑞认真,云曦却漫不经心。她天真乐观,点完了头,马上投其所好献殷情:“我会记着多留心眼儿,多学习的!爹爹,我这就去看山上有什么草药,一会儿摘回来都给您说说,您再看我说的对不对,学习有没有一点儿进步!”


这丫头,其实是怕永琪说教,找借口开溜呢!


永琪知道,却对她的撒娇一点办法也没有,点头允了。小燕子见状暗笑,摇了摇头,眼里却也满是宠爱的。


夕阳正盛正美的当儿,永琪和小燕子依靠在一棵大树下,含笑看着草原上追逐打闹的兄妹。


橙黄的光,透过交错的树叶缝隙,斑驳地照在二人身上。永琪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目光有些迷离。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小燕子将头靠在永琪肩上,轻声娇嗔:“你又在想些什么?好久以前问过你,你只是说‘陈年往事'……敷衍!”永琪亦想起了那春风吹拂过的时光,笑意遂浓:“当时,仰看天边云卷云舒,我想起了我娘曾说,她刚和皇阿玛相遇相知那段日子里,总觉得不管在哪儿、做什么,都是天高海阔,明媚爽朗的。”


永琪陷入回忆,想起额娘步入宫闱后的寂寞心伤,不免感叹:“人生若只如初见…… 哪一段心碎,不是由幸福开始的?我便担心,维持不了能够给你的幸福。”


那时,小燕子刚嫁给永琪,还是个一派天真,对感情懵懂羞涩的小姑娘呢!


听永琪这么说,她红了脸,人却挪得更近更紧。


说起往事,她也忽叹:“皇阿玛…… 咱们多久,没听到这三个字了?”自离开,好似默契使然,又或者真脱离了“前世”生活,他们对皇宫,对北京的一切,只字未提。没想,说起来却又那么熟悉自然,永琪面上一怔,随即勾唇浅笑:“那你呢?那一刻,为何沉默?”


面对永琪的闪躲,小燕子理解地顺从,遂笑:“我也想到了爹娘!只不过,当时不知道爹娘是谁,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看着蓝天白云,只想着我爹娘若死了,是不是便在天上看着我?我希望,他们看到我长大了、嫁人了,就可以放心去投胎转世,不用再为女儿牵挂了。”


彼此当时初经情事深藏的心思,如今说来,叫人觉得犯傻想笑。


永琪低头,快速浅啄小燕子的嘴,得意洋洋。


小燕子不满他偷袭,身子一倾,主动吻上他的唇。她将上身紧贴在永琪胸膛,却故意腾出了手,抵挡他的抚摸。


这分明是故意的,叫永琪不禁暗咒,咬牙低声道:“被我宠得无法无天了啊,居然敢造反!”俩人唇畔虽分,身子仍贴在一块儿,小燕子窃笑,仰首道:“是你先开始的!”


永琪挑眉,伸手往她臀上用力一拍。小燕子惊慌失措,差点叫喊出声,心虚地偷眼望着跑去摘花儿了的兄妹,才对永琪瞪眼:“干嘛打我屁股!我又不是你女儿……”严厉如永琪,纵使再怎么宠爱女儿,在她真的闯祸时,还是会施行“家法”的。


小燕子吃过屁股挨板子的苦,总觉得那样似乎太残忍了。殊不知,手劲怎和板子比?永琪再气再狠,也不会真把女儿打得皮开肉绽,何况他身为大夫,自是知道屁股耐打,才敢下手的。


如此,永琪打得气消了,云曦虽哇哇大哭,却始终是不太疼的。于是,泪眼汪汪地冲心软的爹爹认错,讨了一把糖吃完,便又生龙活虎。父女俩这戏码虽少上演,但每次都情真意切,十分投入,叫小燕子心有余悸。


直到有一回,云瑞看着在门外踌躇,急出了眼泪的小燕子,好意提醒,她才恍然大悟。自此,对“打屁股”这件事,又多了一分仇恨。


永琪见她牙痒痒,知道她还介意,不禁暗自好笑。但趁小燕子松懈戒备,永琪一手抚上她上围柔软,一手撑在她身后的地面,邪魅一笑:“我很庆幸,你不是我女儿。”如此露骨的话语,让小燕子无地自容,彻底投降了。


这边打得火热,丝毫没注意孩子已停止了嬉戏,好奇地张望着。


“哥哥,你看爹娘!”云曦呼唤道,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写满惊奇。云瑞走了过来,耸耸肩:“有什么好看的?我早习惯了。”只不过,自云曦出生,他倒是鲜少看到爹娘在外如此便是。


“哦。”


云曦被哥哥的冷淡浇灭了些许好奇,何况爹爹挡着娘,她也看不到什么。于是转过身,继续摘花编花环。云瑞已经编好了一个,径自按在云曦头上,赏了几眼:“真好看!”

云曦被哥哥哄得高兴,扔了手中的花,旋身展示着一身灵动与美丽。


她才八岁,却继承了母亲好看的大眼睛,以及父亲深邃的轮廓,一瞧便知是个美人胚子。这也是为什么,自家爹爹和哥哥,对她爱护有加的原因了。他们可以捉弄她、教训她,捏她小巧的鼻子,戳她圆圆的脸颊,却绝不许旁人碰她。


大概是白水乡山灵水澈,养得云曦濯如清涟纯净。这样的美,是能够细水长流,越发养出韵味的。


见云曦转得出汗了,云瑞才拉着她停下。他掏出素帕给云曦擦汗,云曦微微喘气,忽道:“哥哥,我饿了!”云瑞蹙眉,才瞥一眼父母,便听云曦嚷说:“哥哥带我找野果子吧!爹忙,咱们不吵。”


云瑞轻咳一声,心想也是。只不过,没想到平时少根经的妹妹,倒挺识相的。


若是爹知道了,肯定要说平日里没白疼她!


云瑞无奈点头,牵起妹妹便道:“好吧!姐姐是嘴馋,还是真饿了?若真饿了,马车上应该还有干粮,咱们就不吃野果子,好不好?”云曦摇摇头,嘟嘴道:“不好,
就要吃果子!酸酸甜甜的那种!”


“还要酸酸甜甜的啊?让我想想……”



“姐姐”,是云曦的小名儿。在她未出世,甚至未成形时,每每谈到可能养育的女儿,永琪都这么唤。小燕子习惯了,在孩子出世后,便也随着永琪这么叫。直到云瑞开始抗议,小燕子才觉得有那么一丝不妥。


但永琪坚持,而想起曾经失去的孩子,小燕子并不否认,将云曦视为“姐姐”,确实是有补偿作用的。于是,他们将这一段心事,与云瑞说了。云瑞似懂非懂,却不再排斥,直到云曦开口叫他“哥哥”时,才真正释怀了。


被“姐姐”喊“哥哥”,那他并不吃亏呀!


渐渐长大后,云瑞也格外怜惜“失而复得”的姐姐。只不过,他唯有在心情特别好,或一起闯祸而特别手足无措的时候,才会喊云曦“姐姐”。于是,只要听到哥哥一声“姐姐”,云曦便知,撒娇讨宠的机会来了……


另一厢,永琪未免真的收势不住,已不闹了。


他低头看看发丝微乱,在他怀中温柔似水的小燕子,温声道:“想去看看静慧师太吗?”其他人,他们近乡情怯,是越想越不敢去露面见见的。


小燕子点点头,回答:“想啊!白云观,自从我走失,就没回去过了…… 也不知道当初的小姐妹们怎么样了?”她眼珠子一转,坐了起来去看看坐在不远处的树下、吃着东西的兄妹,咋舌一笑:“不知道,她们有没有还俗的,嫁人生孩子去?”


永琪被逗笑了,摇摇头戳她脑袋。


小燕子捉住他行凶的手指,冲他皱鼻:“那你呢?想不想回…… 你小时候住过的地方… 看看?”永琪沉默了会儿,抬眸看她,扬起一抹苦笑:“怎么回?怎么看?曾以为走得毫无牵挂,潇洒自由,回头方知,亲情友情…… 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然而,我绝不后悔。”


这方语音未落,那边响起儿女的欢笑。


永琪和小燕子对视一眼,默契瞬时闪过。俩人互拥,永琪揉着小燕子的发,抚着小燕子的背,埋首在她肩窝,醉心微笑。


舍得,舍得,都说人生有‘舍'才有‘得'。当初如若‘不舍',怎么‘得'来今日的一切?


但人生也充满着许多未知,重游故地,有太多太多的人事物,与他们牵丝绊藤,分割不断。


永琪看着落到山后的夕阳,最终在小燕子耳根烙下一吻:“无论时光如何迁移,我还是那句:‘只要有你,此生足矣。'”


……


(重游故地01,完)
(呵呵,大家还记得,永琪最后那句是什么时候说的吗?另外,喊云曦“姐姐”确实是受了《爸爸去哪儿》的影响。然写小燕子流产,永琪说姐姐回到天上那一段时,第二季还没播。我不过觉得巧合,顺水推舟,希望大家别介意!)

楼主 卓锦之兰  发布于 2015-11-01 19:33:00 +0800 CST  
番外 | 重游故地(02)


白云观。


永琪和小燕子询问之下,方知静慧师太逝世了。因静慧师太常年云游,又不是观中主事,认识而特地前来寻问她的人甚少。两位尼姑遂问明原由,小燕子也毫不隐瞒,说自己曾被静慧师太收养。


反正,观中人并不知道当初的小孤儿走失后,居然当了格格,还嫁给了五阿哥。


当下,两位尼姑欣喜若狂,只因都记得当初静慧师太收养的“小燕子”。小燕子那时年纪还小,又迷糊,已不记得她们了。然而,被带着四处逛逛道观,听她们说起小燕子以前的行径,还是一下子就勾起了童年时的记忆。


云曦笑嘻嘻地,说道:“原来娘亲小时候这么调皮!”小燕子回头,瞪了她一眼:“你没资格说我!”云曦揪住云瑞的衣袖,往后一跳,咋了咋舌。小燕子无奈,抬眸去看永琪:“你看她,都是被你惯的。”


永琪一脸无辜,笑着安抚:“好了好了,你们一个小燕子,一个小小燕子,有其母必有其女,半斤八两。”云瑞颇有同感地点着头,出面给自家爹爹解围:“爹、娘,我看门口柱子上有些雕刻,挺新奇的,带姐姐看看去行吗?”


“嗯。我和你们娘再四处看看,你们到门口等着,别跑远了。”永琪叮咛道,看一眼兴致勃勃的女儿,半宠溺半严肃地说:“要听哥哥的话,知道吗?”云曦点点头,以行动证明似的,双手圈住哥哥的右手臂:“我会的!”


永琪揉揉她头顶,这才放二人走了。


少了孩子们,小燕子自在了,开怀得满院子飞奔,上蹿下跳地找着小时候破坏过的地方,像是要证明自己存在过的痕迹。她还记得,那时最喜欢到后山找外头的小朋友们玩耍,便拉着 永琪来到此处,说起不怎么光荣的战败事迹。

“他们好过份,开心时就和我玩儿,玩输了不高兴,就几个人欺负我一个!”


“其实,当时被他们笑说没爹娘,我也不怎么难过… 好像那本来就是一个事实,我不在意的。”


“会哭,只是因为我不知道怎么说,他们才相信我一点儿也不可怜。嗯,我不喜欢被人怜悯,那样感觉自己真的很可怜似的。”


永琪是第一次听她说起这些,当下听得认真投入,时而跟着她一起愤慨,时而跟着她一起难过。


俩人来到一棵柿子树下,由于时节未到,树上仅有绿叶与花苞。


这其实,是一片柿子林。小燕子曾说爬到树上摘柿子吃,就是在这儿。可这会儿,她想起了另一桩往事,忽然扑哧一笑。永琪见状,问她原由,小燕子转转眼珠子,含笑看他:“我告诉你,但你别生气哦!”


“我为什么要生气?”


永琪看似豪迈,眉尾却不自觉轻扬,是口是心非的表现。


小燕子掩嘴清嗓,嘟囔道:“因为…… 我想起了一个人。一个男的。”永琪面色一僵,随即勾唇:“那有什么?你早已是我的人了,孩子都生了两个…… 这个‘男的',只是你命中过客,我有什么好介意的。”


“我没说你介意啊!”


小燕子慧黠一笑,见永琪眯眼瞪人,才赶紧转移话题:“诶,那时我好还很小很小…… 不过我本来就外向,也不怕生,成天到处玩儿。有一次,看见几个人在打一条蛇,还拿石子扔它!我好生气,上前就把小蛇护在怀里,他们见我多管闲事,就要连我都打!眼看那个最高最大的拿着树枝,就要招呼到我身上了,我只能闭着眼睛往后缩…… 可奇怪的是,过了好久,都没打到我呢!我偷偷睁开眼,才发现有个比我大的男孩儿,挡在了我身前。别看他个头比人家小,一个打四个,还徒手把他们都打跑了!我那时看呆了,他把脸凑到我面前,凑得好近好近,直盯着我看,我才跳起来的。”


小燕子说到这里,不禁朗笑了几分。见永琪不说话也不给反应,她在心里咋舌,压抑了几分雀跃,继续说:“可是啊,我一跳起来,就撞到了他的头…… 哼,也不知道他是钢头还是铁头,撞了一下疼死我了!唔,所以我才印象深刻吧!”


这一下,永琪不仅皱了眉,还垂下眼。


小燕子暗呼不妙,慌忙上前想说些安抚人的话。但一凑近,一仰望,这轮廓与回忆中的好几道人脸重叠,小燕子不禁握起他的手,柔声说:“我坦白告诉你,你真的不能生气哦!当初在木兰围场,我莫名其妙中了箭,吓得我魂都没了!可是你抱起我,低头看着我,那个模样,那个感觉,跟当初那男孩儿真像…… 所以我才捉住你的衣袖,让你带我去见皇上…… 我觉得,你跟那个男孩儿一样,都是会帮助我的!我是信任你哦,否则怎么不拉尔康尔泰的衣袖呢?”


小燕子温柔的目光里,渐渐有了急切。


永琪盯着,深邃的眼,忽然浮现笑意。他捧起小燕子的脸,用眼神描摹她眉眼,忽问:“你当时,不会还让那男孩儿在林子里等你,却一直没回去吧?”小燕子一怔,似乎努力回想着,半晌后点了点头:“嗯!因为在回林子的路上碰见尼姑姐姐,她们说太晚了,让我别再出去…… 我也恰好肚子饿扁了,听说有饭吃,也就…… 忘记啦!”


她在永琪眼中,看到一丝异样的情绪。不知为何,心虚一喊:“但我只是‘暂时忘记'!隔天一早去林子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我没有失约!”


永琪放声大笑,忽然一把抱起小燕子,将人转了一圈。末了将人放下,小燕子晕头转向之际,被永琪亲了一口,听他笑说:“早知道救的是你,是我未来的新娘,即便三天三夜我也在林子等着,绝不这么早就放弃!”


“不对!”


永琪忽然正经,双手握着小燕子肩头,望着她深情地道:“早知是你,让我等一辈子我也愿意。”小燕子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永琪,恍然大悟:“你就是那个男孩儿?!”永琪扬扬眉,想了想:“若你是唯一一个,被人救过一次、撞过一次脑袋、失约过一次的小姑娘…… 那么,那个男孩儿只能是我了。”


他咧嘴一笑,在阳光下,那么清俊爽朗。


小燕子有那么一瞬间,仿佛窒息了。回过神来,忽地跳起,粉拳砸向永琪的脑袋:“吼,那你这到底是钢头还是铁头,撞得我好疼啊!”她张牙舞爪,确实有几分小姑娘炸着汗毛单独对付四个大孩子的模样。


永琪笑够了,佯装委屈地揉揉被拳头砸到的地方,反驳道:“当时我也很痛好不好!”小燕子努努嘴,说不出现下心里究竟是什么感受。收回的拳头一颤,她盯着永琪,咽了咽口水:“那个人,真的是你?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看来,你我这辈子,是早就注定的了!”永琪欣慰地道,看着小燕子的目光充满惊奇与欢喜,似乎对她有了重新的认识。小燕子看得有些害羞,低下头,问道:“那你怎么在这儿?”


永琪从她身后搂着人,贪恋地吸了口气,才道:“那是我娘过世前,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带我出宫… 她说想祈福,听闻这里灵验,就来了。我再怎么安份,也只是个五岁的男孩儿,实在坐不住听额娘念经,就溜出来看看…… 结果,让我看到四个大男孩儿,在欺负一个小姑娘。我还未上武厅,可平日里没少跟侍卫练习,那四个人虽比我高大,但仅用蛮力是奈何不了我的。”


永琪说着,脑子里那一个扎着两边羊角辫的圆圆脸蛋,忽然变得鲜明起来。他遂笑,捧起小燕子的脸捏了捏:“你小时候,可比现在胖多了!”小燕子鼓腮,充起“小胖子”,捉住永琪的双手,又问:“我还是不信。你说,你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


“红色!”


永琪想也不想就答了。小燕子瞠目结舌,点了点头,又摇摇头:“不可能!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不会吃他的醋不敢说,故意骗我吧?” 永琪暗叹,认真地道:“那个人就是我,我干嘛要吃自己的醋?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那是额娘第一次…… 也是最后一次,带我出宫呀!”


一席话,冲击到了小燕子心坎儿里。


她连忙抱住永琪的腰,脑袋靠在胸前,低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只是,这太不可思议了!”永琪笑得有些无奈,耸了耸肩:“咱们的故事,什么时候不是‘惊心动魄'、‘匪夷所思'的?甚至,这些成语都不够用了!”


小燕子想想也是,在他怀里笑了。


“原来,额娘想来白云观,不是因为这里灵验,而是在为我们牵起红线呐!”永琪感慨地道,轻轻一吻小燕子头顶,略为遗憾地道:“当时,你和额娘要是有见上一面,那就好了。”


“我是没见到额娘,但我碰到了你呀!”


小燕子抬头一笑,努努嘴:“师太常说,做人莫生贪念,否则会有报应的!你看我,抢了紫薇的格格来当,一下被这个打,一下那个骂,屁股还挨了一顿狠狠的板子,这就是报应!”


“祸福相依。你不当这个格格,就不会长时间呆在宫里… 我见不到你,你也见不到我,咱们也就不会日久生情了。”永琪遂道,小燕子却皱鼻,反驳说:“我才没对你‘日久生情'!”


永琪脑筋一转,“顺水推舟”:“是,你没对我‘日久生情',是对我‘一见钟情'…… 难怪尔泰会说,你只有在看着我的时候,眼睛才会发光… 我以为他说着骗我,没想到是真的。我总算不是‘先下手为强'、‘夺人所好'了…… 唉,这些年来,真是白白对尔泰感到抱歉了!”


小燕子瞪他,难为情地道:“什么‘一见钟情',我才没有!我什么时候对着你说话,眼睛会发光了?什么‘先下手为强'、‘夺人所好'……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啦!”她害羞一阵,忽觉奇怪,又说:“但你为什么要对尔泰感到抱歉啊?”


若是从前,永琪肯定不会坦白地说。


但此时此刻,他茅塞顿开,神清气爽,便将过去兄弟间的对话,一五一十告给小燕子听。


小燕子听了,略为尴尬,但一把抱住了永琪的手臂,无辜道:“还有这事儿,可我什么都不知道!当时,就连你在那凉亭告白,我也压根没料到呢!”永琪怜惜地揽着她的腰,往大门走去,接着说:“你啊,就是少根经!不过还好,花了十几年,总算重新走入我的生命,没有彻底‘失约'!”


不远处,看着众目睽睽下忘情的父母,云瑞忍不住扶额叹息。云曦凑在他身边,啧啧称奇:“爹娘到底怎么了?看起来比平时更恩爱了!要是还在家里,林婶婶撞见了,又该回家说林叔叔不温柔、不体贴,不像隔壁云大夫……”


她模仿起村妇们羡慕的口气说话,云瑞无奈地睨了睨,伸手按在她头顶上:“人家嫉妒那是人家的事儿,不要学这些。当心爹听到,又该教训你了!”云曦躲开,嘟囔道:“好嘛,我知道了!哥哥别总压我脑袋,会长不高的!”


云瑞笑笑,抬眼望向走来的父母,看着他们容光焕发的笑颜,心中满是感动。


他知道,爹娘这次带他和妹妹来北京,是“回乡”。他虽不记得曾在北京呆过,却知道自己本来不是住在白水乡的。何况,他们一家没少外出旅行,但这一次,爹娘开口闭口均说“回北京”,用的“回”字。


于是,云瑞很肯定,他们肯定是北京人。平日里,他也听出了爹娘的口音与村民们都不同。他和妹妹,倒是从小习惯,在家中说起北京话可以很流利,在外与人用南方乡村话沟通,也完全没问题。


甚至,他们兄妹俩还会满语,是爹教的。


云瑞知道,现下清朝,是满人的天下。这回京的一路,爹娘说了好多往事。有时当着他们兄妹的面说,有时悄悄地说。他看似倾心山水,却听去了不少,暗自思量,腹中得出了许多结论,也萌生了更多疑问。


就不知,爹娘这回是又想起什么了?


他们在北京,曾发生过什么轰轰烈烈故事,最后才决定 隐姓埋名,飘然远去的吗?


还有,他记忆中那个名叫“绵亿”的哥哥,会不会也在北京呢?


这些,他都好想好想知道。然而曾经问过,惹得娘亲黯然伤神,他便不敢再问。当时,爹爹不在家,平时总雀跃开朗的娘深深一叹,只说:“该知道的时候,我们会告诉你的。”


而此刻,云瑞有个强烈的预感,这“该知道”的时机,就要来临了。


……


(重游故地02,完)

楼主 卓锦之兰  发布于 2015-11-01 23:12:00 +0800 CST  
注:小小小燕子把蛇抱回白云观的故事,022 章里曾提及,是静慧师太的回想,让大伙儿回顾一下:


【022 | (部分)】
似乎是想起了历历在目的往事,有个脸蛋圆乎乎的小女孩儿,眨着一双圆乎乎的眼睛,正抱着一条蛇,紧紧张张地跑进了她房中。小女孩儿目光真挚,用她那软软的声音哀求着:“师太、师太!朋友们坏,它本来在树上睡觉的,被他们用树枝打下来了,还拿石头砸它,你看它流血了…… 救救它好不好?”


那一瞬间,静慧真不知她是该庆幸这蛇已奄奄一息,还是该称赞这孩子善良勇敢。她让人把蛇带走后,拉着脏兮兮的小女孩儿到井边打水,问道:“朋友们拿石头砸小蛇,所以小蛇才流血了。那小燕子呢?小燕子怎么也流血了?”她用干净的帕子,给小女孩儿清理额头上的一道口子,小女孩儿则努努嘴,耸了耸肩:“不知道!可能是爬树摔了磕到的?也可能,是刚刚被石头打到的?师太、师太,你要帮我教训他们哦!我现在虽然没爹没娘,但我有师太,有好多尼姑姐姐,比他们多了好多疼我的人,对不对?”


静慧点点头,摸了摸小女孩儿的脑袋:“是,小燕子最乖了,师太和姐姐们都疼你。好了,去找清扬、清韵她们玩吧,别再溜出去了,知道吗?”小女孩儿跟没事儿似的挥舞着小拳头,再揪了揪头顶两侧的羊角辫,咧嘴一笑:“可是师太,我答应了一个人要去找他的!就在柿子林里!他刚刚帮我打了一架,我要去谢谢人家,很快就回来!”她不标准地行了个礼,转身便如风似箭地跑了。


静慧无奈,随她去了,便在想,这小燕子或许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但她和燕子一样,自由自在,俊俏轻快,机灵活泼,也就不失了这名字的意义。


永琪见静慧师太陷入沉思,心里纵然很想知道关于小燕子儿时的一切,但也不好打断,只是默默地等。他正想,抱着受伤的蛇回观里,这种事大概真只有小燕子做得出来了。小时候的她,不知长什么样子?常常被小朋友们欺负吗?


想到这一处,永琪却忘了是十几年前的事,认真起来,竟一时气得牙痒痒,恨不得能替小燕子教训那一群坏朋友!


霎那间,这念头窜过脑海,唤起了一股熟悉感。但永琪怎么也捉摸不透,便在静慧师太的一声叹息中,回过了神来:“师太,永琪礼数不周,让您一路风尘仆仆,才回观里便赶了过来…”静慧师太淡笑,摇头道:“哪里。小燕子走丢后,老尼一直都很愧疚,放心不下。现在,知道她安然无恙,还嫁了个好人家,老尼也就终于可以卸下心头大石了。”


【022 | (部分结束)】


……


(所以说,永琪如愿以偿了!当真替小燕子教训过那一群坏朋友,嘻嘻!)

楼主 卓锦之兰  发布于 2015-11-01 23:13:00 +0800 CST  
番外 | 重游故地(03)


北京城不愧为都城,饶是没少见过世面的云瑞,也不禁被它的热闹与繁华深深震撼。这,是有别于一般大城镇的繁华,仿佛因为临近宫廷,总有一股庄严的气息隐隐充斥,牵动人心。他毕竟也才十三岁,对都城总怀着向往与敬仰,今日亲眼目睹,是又激动又热血。


永琪和小燕子还没想好如何面对故人,便呆在一处客栈里。见两个孩子坐不住,永琪分别给了银两,就让兄妹俩出来逛逛了。云瑞向来极有分寸,也常常带妹妹上街,是以永琪和小燕子都很是放心的。


怎知,云曦似乎是被攒动的人群感染,不一会儿便像脱缰野马,怎么也拉不回来。


云瑞提心吊胆,没了好好逛街看买卖的心思,只紧紧跟着云曦。她跑得欢快,这边瞅瞅,那边看看,却没个耐性,转眼就换了目标,叫云瑞怎么也追不上。后来,她看见一个‘驴打滚儿'的招牌,好奇上前,发现是吃的,便眼神闪烁地盯着。


摊主是个大叔,见她长得好看,笑眯眯地哄了两句问吃不吃。云曦猛地点头,只因她没见过,也没吃过这东西,歪着脑袋问:“这个为什么叫驴打滚儿?我没看见驴子呀!”


听她说话带着点南方口音,摊主便知是外地的了。当下解释,还动手做了一份,欲递上前时,却说:“小姑娘,想吃可得付钱的!身上有吗?”都城里,人人天天刀光剑影似的,利益算计得厉害,摊主虽见云曦可爱,但还是计较着这个。


云曦见家乡里的法子没用,也是个硬脾气的。摊主提到银子,她扬起脑袋,睁大了眼睛,笑说:“钱?我有!”可她摸摸腰间,掏了半天,弯下嘴角:“怎么不见了……”不会被娘亲说中,又给掉了吧?


着急之际,云瑞出现了,一手给摊主付了钱,一手接过一份驴打滚儿,转身给了妹妹。云曦喜出望外,喊了一声:“哥哥!”云瑞松了口气,拍拍她脑袋,轻斥道:“叫你乱跑!钱掉了没关系,人丢了你让我怎么跟爹娘交代?”虽这么说,但云瑞认为,那钱袋是被偷的。


他一直跟在妹妹身后,却没见她掉了东西,那肯定是与人碰撞时被偷走的。可恶的是,究竟是谁下的手,什么时候下的手,他居然完全没留意到!


云曦没有哥哥的隐忧,心满意足地看着甜甜软软的点心,目光移都没移。看够了,她还伸出舌头去舔,甜蜜蜜的滋味儿让她眼睛都发光了。这才抬起头,心虚地道:“对不起,我不跑了!”


相比贪玩儿,云曦更贪吃些。只要有好吃的,她绝对能乖乖听话,云瑞便也相信了。当下,凶狠地瞪了直勾勾盯着妹妹看的摊主,便匆匆带云曦离开,也安心地看起他想看的事物。


云曦眼里只有点心,一手拉着哥哥的衣料,一手将吃的往嘴里送,好不快乐。哥哥走到哪儿,她便跟到哪儿,全凭感觉挪动脚步,眼睛抬都不抬。忽然,被人撞了,她踉跄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驴打滚儿也散了一地。


她在家中甚是娇惯,爹娘也教过,掉了地上的东西不能吃。当下嘴一扁,不是要哭,而是生气了。她起身,看几个凶神恶煞的人持着棍,正把一卖菜的档口掀了,便气冲冲上前,介入其中。


她拎起裙子,双手插腰,掀眉瞪眼地说:“喂!你把我‘驴打滚儿'撞掉了,不赔礼,还欺负其他人,简直不可理喻!”几个街头恶霸,见一小姑娘胆子这么大,那老大不禁笑道:“大爷我的拳头就是‘理',既不给你赔礼,也要欺负人,怎么着?”


打手们跟着哈哈大笑,云曦急红了脸,跺跺脚:“不许笑!我爹说,打架闹事尽学坏,是要不得的!你们还不快认错悔改!”云曦口气坚决,小小丫头刚正不阿,气势凛然,倒让几个恶霸显得无知难堪。


见恶霸沉了脸色,卖菜的赶紧拉着云曦,劝道:“小姑娘的好意,老头子心领了,但我欠了他们银子在先,实在是无能反抗啊!”说完,冲几个恶霸弯腰拱手,说:“求几位大爷再宽容几天……”


话未完,老头子便被踢飞了好远,倒在地上呻吟。围观的人只敢暗呼,无人帮忙。云曦目瞪口呆,措手不及,心想不就是要钱嘛!当下灵机一动,又喊:“我有钱!我替这位爷爷还了……”说着,想起自个儿的钱袋掉了,不禁咬舌皱眉。


那老大见她手摸在腰间,犹豫不决,怀疑地道:“你一个丫头片子,能有什么钱?他欠了五十两,你拿得出来么?难不成小小年纪,身上还有银票?”但见云曦衣着虽不至华丽,可也讲究得体,众人均是相信几分的。


打手们看着,也有些相信。但此刻,他们更另有打算,凑近老大直说:“仔细一看,这丫头生得真俏,好像孤身一个人。不管有没有银子,先捉了再说?”那老大也正有此意,立马一脸笑意,走向云曦。


云曦正想,她没钱,可是哥哥有!但四处张望,哪里看到云瑞的身影?这下真的着急了,又见那老大越走越近,不免害怕。可她心念一转,摸在腰间的手捏了一包辣椒粉,待那人走近,便一把洒开,同时大声叫道:“爷爷,我爹说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我跑了,你也赶紧跑吧!”


她趁着恶霸们措手不及时,一面冲出人群,一面叫喊。


众人始料不及,纷纷哗然,为横冲直撞的她让出了一条道路。


云曦边跑,边庆幸哥哥早有准备。


在云曦四岁时,曾被隔壁林小子抱了个满怀,说将来要娶她为妻。她还没反应过来,林小子已经被哥哥拎着衣领子,拖了个老远。她没放在心上,但回家后,哥哥拿了各种药包给她,一一解释:“这是辣椒粉、这是胡椒、这是面粉、这是迷昏散、这是麻药…… 有的从厨房拿的,有的从爹那儿偷的,你别告诉他哦!统统带在身上,以后不喜欢的人想要碰你,你就拿这个对付他!”


云曦从没用过,没想到这么好用!直呼过瘾的当儿,跑得累了,不禁大叫道:“哥哥!哥哥!救命啊!我不敢再不听话了,你快来救我呀!哎哟!”她边跑边叫,东张西望之际,与一人撞上了。


“小姑娘,没事儿吧?”


云曦揉揉屁股,心想今天已经被撞摔了两次,好不倒霉!苦着脸,听见一道温柔的慰问,不禁闪了闪神。忽然,身后人声大作,云曦睁大眼睛,方寸大乱地跑到眼前那人身后,蹲下身子抱住脑袋,央求道:“拜托拜托!让我躲一下!”


没听见回复,云曦抬起脑袋,十指扣成拳头,不住地拜:“夫人行行好,有坏人在追我!”又一阵人声响起,云曦低呼,又抱住脑袋,掩耳盗铃起来。被她拜托的夫人一怔,回头时,已对上几个恶霸凶狠的目光。


但夫人身边,可有几个人贴身保护的。当下齐齐上前,目光更凶更狠。


云曦体型娇小,蹲在一群大人身后,其实没被发现。恶霸见是高官家中的人,抬眼看看“会宾楼”三个大字,便小声商议着:“据说,这家客栈有皇家人撑腰的…… 还是走吧!”


不一会儿,人走远了,那夫人才将云曦扶了起来,仔细打量。云曦拍拍身上的尘,呼出了口气:“吓死我了!又闯祸的话,爹要揍我屁股的!”夫人被她的话逗笑了,怜愛地看着人,想抚摸她的脸,却又不敢。


“紫薇,怎么了?”


那夫人回头,见丈夫迎来,匆匆上前拉他,指了指云曦:“救了个小姑娘…… 重点是,尔康,你快看看她!”


救了云曦的夫人,碰巧竟是紫薇!


尔康不明就里,抬眼一望,也愣了。紫薇看他表情如此,激动起来:“长得很像是不是?”尔康点点头,还没清理思绪,云曦已走了过来,捻着帕子福福身,行了个标准的闺秀礼仪:“谢谢夫人挺身相救!可我钱袋没了,哥哥也不见了,就天天在心里为你祈祷,当作报恩吧!我爹说的,做人要知恩图报!”


她说话颇有意思,让尔康不觉莞尔。


“那我走了!”


见她转身,紫薇赶紧阻拦,忙问:“小姑娘,你要去哪儿?什么叫‘钱袋没了,哥哥也不见了',是迷路了吗?你叫什么名字,爹娘在哪儿,你爹娘又叫什么?不如,让我们送送你吧!否则你一个人,还是挺危险的。”


云曦一顿,眨巴眼睛望着紫薇,只回答一句:“我叫‘云曦'。”紫薇愣了愣,尔康上前将她衣袖轻扯,叹道:“或许只是人有相像吧!他们…… 走了这么些年,我们不能总捕风捉影,自欺欺人。”


“这位夫人,我要走了!不然爹娘和哥哥会担心的!”云曦懦懦地道,不免有些警惕。紫薇见孩子皱眉,不禁叹息,点了点头:“嗯,但你一个人总还是危险,就让我们送送吧?”


云曦正犹豫,却听见哥哥的叫唤,抬起头张望,已见他匆匆跑了过来。云曦小脸一亮,投入云瑞怀里,带着重重的鼻音道:“哥哥!”云瑞听出她吓坏了,心疼地拍拍她背脊,柔声安抚:“别怕,哥哥在呢!”


若说只是小姑娘长得出奇地像小燕子,那或许真是凑巧。但若小姑娘的哥哥,长得又神似永琪,这便不是巧合了吧?


紫薇和尔康看看云曦,又看看她哥哥,有些震撼。


这时,云瑞走了过来,朝他俩拱手,稳重地道:“我妹妹淘气,给二位添麻烦了,实在对不住。”他弯腰,因奔跑时挂在了领口的金算盘掉了出来,在链子末端悬着。


当下,石破惊天,紫薇和尔康同时惊呼:“瑞儿?”


云瑞纳闷,本能回应:“嗯?二位…… 怎么知道我的名?”


……


(重游故地03,完)
(糟糕了,“重游故地”有点失控,比我想象中要长得多…… 这章本该结束回家的,但正文里没多少孩子的戏份,就认为应该在番外里多写写。另,云瑞是个超级妹控……这章里明显了吧

楼主 卓锦之兰  发布于 2015-11-02 19:29:00 +0800 CST  
番外 | 重游故地(04)


客栈里,云瑞和云曦回来了。


但他们带着偶遇的紫薇和尔康,并非独自回来。云瑞本心存警惕,但见他们连爹叫“永琪”都知道,想必是故人了。果然,领着人与爹娘见面了,双方都甚是激动,娘和那位夫人,还相拥着哭了呢!


云瑞震惊地看着他爹与那男子相互又拍肩,又击掌的。在他印象中,还不曾见过爹对外人如此热情开怀。喧嚷一阵,四人才坐定,永琪招呼着两个孩子上前,正式介绍了,让他们给紫薇和尔康行个全套礼仪。


云曦被云瑞带着已梳洗过一番了。因有旁人,她收敛了淘气,举止有些拘谨又好奇,两眼忽闪忽闪的,越发显得俏皮可爱。如此,颇有小家碧玉的模样,秀而不媚,清而不寒,叫生了三个儿子的紫薇越瞧越喜欢。


说起偶遇云曦的经过,还与她第一次看见小燕子时,可谓一模一样,不禁令人感叹缘分的微妙。


晚饭时,众人仅是寒暄,似乎颇有默契,尽管满腹疑问,也不在孩子面前说起。直到入夜,永琪嘱咐云瑞带云曦到里间去睡,他们四个才得了把话说清楚的机会。

紫薇和尔康最关心的,莫过于他们留下绵亿一事。事过境迁,前些年也听闻福灵安战死沙场,叫人嘘唏。永琪如实说了绵亿的身世,末了感慨道:“所以这次回来,我们本不想露面的…… 就怕东窗事发,受伤害最大的,是绵亿。”


小燕子捏了捏永琪的手心,也一脸追忆:“我们独独留下绵亿,想必和嘉与福隆安是猜到几分的。虽说他们俩,还有你们、皇阿玛、老佛爷…… 大家都会很疼愛绵亿… 但我们终究欠了他。”


尔康见他俩如此,只得一笑,宽慰道:“你们放心好了!这些年,绵亿还是很快乐的。虽然没有父母,但至少我没看过他耿耿于怀,让冬儿去探听口风,听起来也似乎不是伪装的。他很懂事上进,与和嘉关系最好,跟冬儿和济伦更是情同手足…… 你们的用心良苦,是没有白费的。”


永琪霍然起立,伸手搭了搭尔康肩头:“坦白说,收养的绵亿的那一刻,我从没想过要遗弃他…… 对我而言,他与亲生儿子何异?所以尔康,麻烦你多照顾他,谢了!”尔康拉着永琪坐下,遂笑:“生死之交,可不是白当的!何况绵亿这么优秀,照顾他一点也不麻烦!他啊,虽对你们没多少印象,但听咱们说的多了,对你们很是崇拜… 尤其是永琪,绵亿常说,就算没有你亲自教导,他也会凭己之力成为跟你一样出色的人物!”


永琪看着尔康,见他与有荣嫣般的骄傲,有些惭愧,苦笑道:“只怕他往后还是会知道真相,到时,要对我失望了!”小燕子见永琪低落,给了他一个深情的凝视:“人生,哪有十全十美呢?说不定,留在北京也是绵亿命中注定的…… 他肯定也会有属于自己的故事,何况还有这么多人,包括他亲娘捧着疼着,我们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对望瞬间,灵犀相通。永琪由衷笑了,紫薇和尔康看着,无不讶异于小燕子的成熟,也为时光的流逝慨叹。


四人收起感伤,开始叙说其他人的生活近况。目前,金锁和柳青,箫剑和晴儿,各有两个儿子。高山娶了妻,绿林和清风也生了孩子,岩泉和绿溪则携手闯江湖去了,上回回来,似乎也带了孩子。


但兰苑这些下人,与紫薇等人的生活,倒不太有交际。本来,他们打交道,也是因为永琪的关系。永琪不在了,他们便更倾向于自己的小圈子。几个人偶尔会面,皆因都同样关心绵亿、护着绵亿。


事实上,高山和绿林等人,比紫薇和尔康还要更热切地照顾着绵亿。至于明月、彩霞、小邓子、小卓子、小顺子、小桂子,这六个心腹坚守兰苑,似乎还期盼着主子终会回来。


永琪和小燕子听罢,甚是感动。小燕子便道:“我好想回兰苑看看啊……”紫薇眼珠子一转,忽道:“那就回去看看吧!”见小燕子和永琪诧异,她解释说:“把云曦云瑞,让我带一天吧!你们不希望他们与其他人接触,我便不带他们去见,就在幽幽谷或附近哪里转转,看看他们爹娘曾经去过的地方…… 尔康可以负责‘清场',让你们到兰苑里好好瞧瞧!”


这样的安排,叫人怎不心动?


是以三天后,永琪和小燕子顺利地溜进了兰苑。


若说京城依旧,兰苑里的一切更是如故。仿佛时间静止了,仿佛什么都没变,仿佛他们不曾离开过…… 一切的一切,熟悉得令小燕子想要落泪!


也不知尔康怎么办到的,兰苑里静悄悄,似乎当真一个人也没有。永琪和小燕子松懈下来,竟大着胆子在前院的树下摆起桌椅,沏上一壶兰雪茶,一如新婚时那般欢喜对酌。喝了半壶,俩人轻松地找到棋盘,跑到了芙蓉榭里下棋。


一局未完,俩人不下了,来到书房里看看。


永琪的书房,格局摆设仍是一模一样。只不过,桌上多了几幅字,却不是他写的。永琪拾起,一张张的看,赞赏地道:“难怪尔康会说,绵亿写的一手好字…… 瑞儿都不如他呢!”小燕子看不出绵亿的字,与云瑞的字有什么不同,耸了耸肩,撇头发现自己从前的位子上摊着《成语大全》,惊叫起来。


“啊,果然还在呢!”


小燕子上前,小心翼翼的捧起,将书册凑到走来的永琪面前:“你看你看,跟我最后一次看到的地方,是一样的呢!”永琪挑眉,忍不住说:“你看了这么久,居然还在‘一'字部啊?”


小燕子微窘,冲他皱鼻,将书册原位放好,反驳道:“当时你那个样子,我哪里有心情真的看书?不过是坐在这儿,监视你有没有按时休息,好好吃药而已!”永琪窃笑,搂住了快步走开的小燕子,语调轻佻地道:“哦?原来娘子呆在书房,一直是在看我,而不是看书。”


小燕子百口莫辩,轻哼一声,不理他。扭头看到案前壁上,仍挂着自己的画像,小燕子努努嘴,说:“你不也在看我,我都没笑你呢!”她挣脱,再次端详起这幅画,恍然觉得画中人是前世的自己。


想当初,她还为了这幅画吃醋,与永琪吵架呢!


那感觉,煞是微妙,有点酸楚,有点震撼。


然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她比从前稳重多了。她也比从前识得了更多字,懂得更多词汇。看着永琪题的诗句,她反复念叨,忽道:“永琪、永琪!你看,‘风月林泉共笑傲,溪山鱼鸟恁逍遥'…… 这不是,清风、笼月、绿林、岩泉、绿溪、高山…… 还有额娘,和我!”


永琪灿笑,伸手摸了摸她脑袋:“你怎么现在才明白?我记得,早就‘明示'过你了呀…… 我之所以这么诊视这幅画,除了因为是你,也因为它承载了我所有的寄托。是它提醒我,不管我面临任何困难,都不是一个人的… 我阿玛虽不能独宠我,我的兄弟也不能毫无芥蒂地接纳我,但这些人,却是永远不会背弃我的。”


小燕子这才发现,他们主仆间,有一股浓得化不开,仿佛曾共同出生入死的革命情怀。她心疼,永琪却一笑置之,轻扯她衣袖:“别发呆了!帮我磨墨,我想写点东西!”小燕子依言,永琪则坐到案前的位子上,拾起了笔,低头沉思。


墨磨得差不多了,永琪也定下心神,胸有成竹地开始速笔。


在这房里,曾上演过同样的情景。小燕子看着认真书写的永琪,霎那间觉得,他还是那个风采卓然的五阿哥啊!


书写完毕,永琪小心翼翼地吹干磨痕,再细心地折好,随手夹在一本书籍当中。


小燕子不知他写了什么,可也没问。永琪将书籍放好,转身看了看小燕子,温醇一笑:“咱们走吧!” 这意思,是指离开兰苑了。


再流连也是徒然,小燕子颔首,却情不自禁地环视四周。


没多久,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回来了。永琪和小燕子就躲在不远处的巷道里,看着一波下人走入兰苑。


“永琪,那是明月和彩霞!她们没怎么变嘛…… 啊,小卓子!还有小邓子,小顺子,小桂子…”小燕子一一数着,忽然看到绿林,忍不住扑哧笑道:“哈哈!他怎么长了短胡子呀?看起来有有点威严了,挺可怕的!”


小燕子越说越往外凑,永琪拦着她的肩,叮咛道:“冷静点,当心被发现了!” 语音未落,小燕子低呼一声,着急地扯起永琪衣袖,说:“那个是绵亿吗?你快看,冬儿旁边的… 那是冬儿吧?跟尔康有点像,可到底还是小时候的轮廓。”


提及绵亿,永琪也忍不住探头了。他认出冬儿,也不想小燕子没看见,点头回应着。


绵亿与立冬说着话,忽然觉得被什么人盯着,抬头四处张望。立冬不解,问道:“绵亿,你看什么?”绵亿一笑,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能是我多心了。”立冬搭起绵亿的肩,爽朗地道:“去你书房吧!不是说新写了几幅字吗?让我瞧瞧,揣摩着学习下!否则我阿玛总说,我写字不如你,真是的…… 也不想想,你功夫不如我呢!”


兄弟俩笑了,进到书房,立冬却正经起来,仔细地看着绵亿的字。绵亿看着湿润的砚台,再看看毛笔末端未干的 墨汁,不禁一怔—— 真是他多心了吗?


同时,发现了树下摆着桌椅的下人也吃了一惊。


清风看着剩下半壶的茶,瞪大眼睛,喃喃道:“怎么可能?”这兰雪茶,除了她和笼月,也只有福晋会冲泡了!而这摆设,恰似五阿哥大婚后第一天,与福晋在树下喝兰雪茶的场景!


芙蓉榭里,还有一盘没下完的棋。明月和彩霞见了,笃定地道:“这是五阿哥给格格出的题呀!”那时,格格见输了棋局,竟发起脾气。五阿哥温和地笑了,说是给格格留了后路,只需一子便能反败为胜。是以这棋盘,就这么原封不动的摆了三天三夜,格格盯了三天三夜,她们俩自然也就看了三天三夜,记住了局形。


众人面面相觑,豁然醒悟。


小邓子一拍脑袋,嚷道:“格格回来了!五阿哥回来了!咱们的主子回来了!”这一下,兰苑闹哄哄起来,众人把府邸翻了个遍,果然再找到些蛛丝马迹,却没见着个人影。他们难免失落,小卓子嘀咕道:“你们说,该不会是主子的鬼魂回来了一趟吧?”


一众下人,是更倾向于相信这说法的。尽管沮丧,但日子还是如同十一年来一般,继续地过。然不同的是,自从“闹鬼”后,他们均有种莫名的心安与踏实。仿佛,终于得到了主子们的一个交代,也证实,他们是并没有被遗忘的。


……


(重游故地04,完)
(番外较不严谨,我写起来也更轻松愉快,但都是白天用手机码的,晚上回家顺理一下就发,错别字什么貌似有点多哈!这边还攒了一些,有人的话,我接个尾巴就发上来,不然留待明早写了。)

楼主 卓锦之兰  发布于 2015-11-03 19:48:00 +0800 CST  
在的,一会儿发!

楼主 卓锦之兰  发布于 2015-11-03 21:01:00 +0800 CST  
番外 | 重游故地(05)


且说当日,从兰苑回到客栈,永琪和小燕子碰见了意想不到的人物—— 乾隆!


紫薇略显抱歉,揪着帕子,叹说:“咱们瞒得了其他人,却瞒不住老爷……”他们四个小辈的感情,乾隆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关于永琪和小燕子的事,紫薇尔康稍有情绪变化,乾隆便猜到了真相。


永琪也深深明白这一点,因此当初的计划,可谓滴水不漏。


狡诈如乾隆,发现了紫薇和尔康的异样,还不当下揭穿他们。见尔康兴师动众的安排着什么,又听闻紫薇带着两个陌生的孩子在郊外踏青,便选择了偷偷跟踪后者。然而,真正让乾隆落实猜疑的,是云曦和云瑞的长相了。


思量一番,乾隆一身便装出现,让紫薇吓得魂不附体。他自称“艾老爷”,是紫薇的父亲,两个孩子不疑有它,行礼喊了一声“艾爷爷”。


幽幽谷,瀑布旁。云瑞展示起功夫,云曦在一旁看着,拍手叫好。紫薇自知瞒不住了,在不远处盯着孩子,也将那日听永琪说的前因后续,复述给乾隆。


乾隆本该生气,也认为自己应该生气的。然而,此刻看着朝气蓬勃,开朗无忧的两个孩子,他更多的是欣慰与欢喜,不觉老泪纵横。


失而复得,那是种怎样的喜悦与感动!


乾隆,又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因事发突然,永琪和小燕子没他这份释然。俩人大震,永琪惊喊:“皇……”蓦然醒觉,改口道:“老爷!”双膝一屈,就要跪下。乾隆伸手,一把扶住,忍下来的泪意再度涌上心头:“不要多礼,快起来,让我好好看看!”说着泪已盈眶。


小燕子用手捂住嘴,喉中哽咽的重复着:“皇……皇……皇……”云曦不明就里,上前扯她衣袖,脆生生地道:“娘!你和爹好奇怪!这是‘艾老爷',不是‘黄老爷'!”


乾隆朗声大笑,不住点头。小燕子回过神来,抹了把脸,定定地望着乾隆:“是是是!艾老爷… 艾老爷……”她一步上前,扶住乾隆,见他白发苍苍,满脸皱纹,心酸不已:“老爷,您还是像神仙那样,一声不响就出现了!”


乾隆笑了笑,却忽然认真,像从前那样一掌轻拍小燕子额头:“你们才一声不响呢!一声不响地跑了,一声不响地回来了…… 若不是我看出了端倪,是不是又要一声不响地走啊?”


小燕子揉揉额头,没有委屈和撒娇的心思,只有满满的怀念与感慨。


永琪凝视乾隆,内心澎湃着,惭愧地道:“我们确实只想偷偷看看老爷,就走了…… 毕竟,是瞒着全天下的人来了,我们又不打算久留。何苦,让我们的任性,再次伤了您的心。”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乾隆明白的,被小燕子搀着坐下了,不禁深深一叹。


永琪知道乾隆已见过了孩子,还是郑重地让二人站在乾隆面前,吩咐说:“你们跪下,给爷爷好好磕个头!如果没有爷爷的宽宏大量,今日也不会有你们。”永琪声线微绷,两个孩子不敢怠慢,规规矩矩地照做。乾隆一手拉起一个,怜愛地看着他们,叹说:“好了好了,又不在那个墙上有耳朵的地方,这些礼节规矩,统统都收起来吧!”


小燕子乍舌暗笑,搭着儿子的肩,柔声说:“瑞儿,你小的时候,还让艾爷爷抱过的。记得吗?”云瑞抿抿嘴,略显尴尬。他本想说不记得,但见艾爷爷期待的眼神,口锋便是一转:“有…… 有点印象!但记不清是在哪儿的事儿。”


说完,艾爷爷果然笑了,云瑞松了口气瞟一眼他爹,发现后者也正看着自己。


永琪唇角一勾,眼里有理解,有赞许,冲儿子轻轻点头。


“那我呢那我呢?”云曦雀跃地问,趴在乾隆脚边昂首看人:“艾爷爷抱过我吗?” 乾隆低头看她,目光一柔:“艾爷爷也很想,但很可惜,没那个机会。”云曦问为什么,乾隆便答因当时她爹娘,已经离开了北京。


云曦懵懂,后知后觉地说:“我们家原来住在北京,爹娘是北京人呀?” 云瑞对父母的祖籍略知一些,解释道:“爹是北京人,娘是杭州人。上回去杭州,咱们不是还到外祖父母的坟前祭拜过?”


云曦挠挠耳朵,摇摇头:“有吗?我只记得…… 杭州的小点心,可好吃!”见她眸光发亮,小燕子一掌拍向她脑袋,啐道:“小馋猫!”云曦哀嚎,跑到永琪身边揪他衣角,胡乱摇着:“爹,娘欺负我!”


永琪心中好笑,做做样子给她揉着脑袋,温言道:“艾爷爷在,别胡闹!”云曦眨眸,笑说:“就是有艾爷爷,才能胡闹呢!我看林爷爷和林奶奶,对孙子都疼得不得了,我也要有爷爷奶奶疼!”


她说着,嘴一撅,柔声问:“爹,外祖父母都过世了,那我爷爷奶奶在哪儿?咱们怎么不跟他们住一块儿?” 永琪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女儿的疑问。


犹豫间,小燕子走了过来,拉着女儿说:“你的奶奶也过世了… 至于你爷爷,还健在,但因为某些原因,我们分开了…… 可他是我见过最伟大最慈祥最宽容最善良的人!我们在远方牵挂着他,他也在远方牵挂着我们,祝福着我们!”


“你娘所言甚是”乾隆感动地道,抱起还算轻巧的云曦,坐到自己腿上。云曦讨好地笑了笑,叫乾隆心底一片柔软起来,忍不住说:“你就把艾爷爷,当作亲爷爷吧!这么远的路,你爹娘瞒着全天下的人来了,还是让我揭穿,也是种缘分。下次,换我瞒着全天下的人,到你们的世外桃源去,看看你们!”


“岁月不饶人呐!”乾隆忽叹,哽咽地说:“人生,还能让我们蹉跎多久?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这样的日子,够多了!”永琪不想再让乾隆伤感,坚定的、有力的说:“不会再‘世事两茫茫’了!事已至此,回去后,我会常常写信到学士府,让尔康把我们的消息带给您!”


云瑞看着永琪、小燕子、乾隆、紫薇,见他们泪眼汪汪,欲言又止,知道他们肯定还有好多好多话想说。于是,招手让云曦过来,对长辈们说上街逛逛,拜了一拜,便走了。


乾隆赞许地点头,骄傲地说:“这孩子将来,肯定大有出息!”永琪微怔,浅笑带过:“乡下地方,规矩文化也只是随便教教。他健康快乐便罢,我没什么指望。”仿佛又看见那个推脱着不要皇位的永琪,乾隆摆摆手,转移话题道:“那绵亿呢?你指望着他继承你过去的一切吗?”


永琪知道,紫薇肯定都把事情与乾隆说过了。他叹息,蹙眉,一句话也没说。乾隆见状,倒是笑了:“放心!到底还是朕的亲孙子,乖巧懂事,这些年也深得我心…… 朕不会因为知道真相,就改变对他的态度。”


永琪眼里,顿时充满了感激。小燕子亦然,步到永琪身边握住了他的手。俩人对视,似乎都察觉到了乾隆隐隐期盼着什么。听他改口,他们在他跟前一把跪下,诚心诚意的喊:“皇阿玛!”


好珍贵的三个字,想了十来年,以为再听不到的呼唤,乍然响起。乾隆的眼泪夺眶而出,一手紧紧的握住永琪,一手紧紧的握住小燕子,无憾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朕…… 可想你们了!”


紫薇在一旁用手帕擦着泪,便想世间悲欢离合,酸甜苦辣,他们这一群人可算是都尝遍了。也因此,更能够深刻地体会,血浓于水的亲情,出生入死的友情,天荒地老的爱情,是能够超越千山万水的!


与乾隆见过了面,永琪和小燕子平复了心绪后,也不回避见见几个生死之交了。但他们仍不希望张扬,是以只让柳青、金锁、箫剑、晴儿四个,来了客栈碰面叙旧,见见云瑞和云曦。


其中,最高兴的莫过于箫剑。当下,把方家的剑给了云瑞,箫则给了云曦。小燕子不肯两个都要,让哥哥把一个收回去,箫剑却说不能偏心,还道:“我好歹得过爹的真传,方家剑法铭记于心,会教给儿子们传承下去的。爹娘没能给你留下什么,你就把他们的遗物,收在身边吧!这也是我这个哥哥,唯一能够给你的了。”


箫剑这么说,小燕子感动极了,不再推辞。


云曦直嚷“舅舅万岁”,像个小跟屁虫围着他转。众人都没有女儿,纷纷对云曦爱不释手,让本就是有点恃宠而骄的她,几乎乐得飞到天上去了!


后来,乾隆还着手安排,让他们一家四口,偷偷到皇陵一趟去祭拜愉妃。那是永琪憋了好久好久,都不敢要求的事儿。如愿之际,唯能自叹不孝,心中却仿佛有块大石落地般踏实。


从皇陵回程时,永琪本以为人在郊外,能够松懈些。哪知才如此想着,忽然听到一声呼喊:“五哥?”一家四口循声望去,只见一身锦袍,高贵不凡的男子走了过来。永琪和小燕子面面相觑,知道回避不是办法。


永琪只好扬扬嘴角,轻笑道:“好久不见了,永璇。”


永璇眨眼,晃了晃脑袋,讶异道:“真的是你!”他难以置信,看看云瑞和云曦,再看看小燕子,点了点头:“五嫂!”小燕子有些不自在,扭着身子,尴尬地说:“喊我们名字就好吧!”


永璇知她所想,不禁低落,看向永琪,郑重地道:“即便不是五阿哥了,你仍是我五哥…… 我…… 始终欠你一句‘对不起'… 还有,‘谢谢'。”永琪迎着他诚恳的目光,早就不计较的那些陈年恩怨,顿时更消散得无影无踪。


永琪拍拍两个孩子的后背,温声道:“快叫‘八叔叔'!”两个孩子似乎习惯了这场面,既不惊讶也不提问,依言叫人。永璇惊奇地看着他们,直呼“好像”,脑筋一转,掏了银子平分给他们:“虽然庸俗了点,但随便出门散散步,我也没带多少!就当做是这些年的压岁钱,一并给了吧!”


随便出门散散步、没带多少,还一出手就是令人惊叹的数目。小燕子无奈,心想好在离了宫。


这些阔少爷的“贵族病”,是她一辈子也不能理解,不能适应的!


云曦嘴甜地道谢,高兴地收下。云瑞跟着道谢,面上不动声色,心中的疑惑却又多了一分。


尔后,小燕子带着云瑞和云曦,在河边玩水捉鱼。永琪和永璇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双方直到日落才分别。由始至终,永璇提都没提“绵亿”。但无论他究竟知道多少,或是根本不在乎这些,兄弟俩能有这一次偶遇与谈话,还是让永琪很珍惜的。


……


(重游故地05,完)
(唔,既然已失控,大家可以多说说自己对番外的看法和要求,我会尽量满足。但回京之事,下一篇正式结束。)

楼主 卓锦之兰  发布于 2015-11-03 21:31:00 +0800 CST  
番外 | 重游故地(06)


夜幕低垂,永琪在万籁俱寂的当儿,独自在客栈的房顶上喝酒,俯视肃穆安静的北京城。这时辰,就连八大胡同的灯火都半熄了。


永琪的心,与这城市一样平静,祥和。


忽然,身后传来动静。永琪一听,发现来人的功夫不太熟练,却又深知不是小燕子的身法。疑惑回头,居然看到月光下,云瑞那被沁得清泠的脸庞亮了一亮:“爹!”看见儿子,永琪感觉不到一丝生气,哼笑了下,冲摇摇摆摆的他说:“过来坐下!”


云瑞暗自咋舌,小心翼翼地上前,在永琪身边坐好。永琪伸出手臂拦过儿子,发现他肩头有些凉,便脱了外衣给他罩上。云瑞本想推辞,但见他爹笑得温和,目光却坚定有威严,到了嘴边的话便又咽回去。


父子俩静默一阵,直到云瑞按捺不住了,鼓起勇气先说:“爹,北京的一切,您告诉我吧!” 永琪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定定地看了看云瑞,递上酒壶:“要喝吗?”云瑞睁眸,等明白了永琪的深义,才急急点头,接过酒壶闷头喝了一大口。


“咳咳咳咳!”


他一半是因喝得急给呛的,另一半是被酒劲给呛的。


永琪笑着摇头,拍拍他的背,问道:“瑞儿对北京的事,记得多少?”云瑞眼眶微湿,用衣袖擦着嘴,无辜地道:“我不记得是在哪儿,只知道从前喊‘阿玛'、‘额娘',后来却改口了…… 还记得家里好大的,有花园和好几个别院,也有很多人。”他顿了顿,直视永琪,接着说:“我还记得,有个哥哥,叫‘绵亿'。”


永琪点点头,也决定不再隐瞒:“瑞儿听好,爹把所有的故事都告诉你,但就只说这一遍…… 将来,若妹妹想知道,或机缘巧合下发现什么,就换你说了。”于是,永琪将自己的身份、小燕子的身世、真假格格的事件、清缅之战的顿悟、金蝉脱壳的经过等大事件,都与云瑞说了。


至于相知相许等细节,含香蒙丹等旁枝,云瑞不必知道,他便省略了。


饶是如此,说到末了,太阳已然冒头。街道开始繁忙,蒙蒙亮之际,繁华复始。永琪摸了摸云瑞的脑袋,笑问:“你本有机会当个小王爷,可尽享荣华富贵,手握他人没有的权势。会恨我因一己之私,剥夺了你这个权利吗?”


云瑞垂着眸,当即摇了摇头:“这些年,我还不是衣食无忧,并非不知道感恩爹娘的!”他在乎的,并不是自己。云瑞深做呼吸,抬起头看看永琪,心里有点复杂。他不知如何表达,半晌,皱着眉道:“爹,你为了娘,放弃这么多…… 不后悔吗?”


永琪依旧温和地笑着,解释说:“不后悔,真的。旁人乍看,会觉得我失去了很多,哪知我其实得到了更多?说不尽是为了你娘,你也不会相信… 不过,她也确实是最关键的原因吧!这个,不用我多说,等你以后找到了心爱的姑娘,便会懂得的。”


云瑞没心思别扭脸红,眨了眨眼,追问:“可是,您失去的,还有那个位子啊!”他年纪虽不大,又是乡下成长的,可没少听他爹讲历史经典,也看到了他爹为改善村民的生活,都付出过什么。


他对“皇帝”是有认知的,从前也想过,他爹要是能当皇帝,肯定堪比尧舜文景!


知子莫若父,永琪撇开了目光,站立起来。日头在他正面升起,有微风轻掠,带起衣衫甫动,在云瑞眼中,俨然一副君临天下之貌。然而,永琪唇角缓缓上扬,良久,淡淡地道:“从没拥有,何谈失去?不似你娘…… 若当真错过,我将一无所有。”


一番话,叫云瑞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转眼,半个月过去。

该见的人都见了,不该见的人,见到了似乎也并不坏。


在一次好友齐聚中,永琪和小燕子宣布,他们要回家了。何况,他们留在北京的时间,早已比预期的还要长了很多,也怕再呆下去,纸终将包不住火。而他们也无法否认,有亲人朋友可以团聚并眷恋的日子,是有吸引力的。


但他们的家,他们的根基,他们的一切,早已不在这里。


小燕子担心起前院的花草,不知桂树有没有被大雨吹坏;云瑞想着白水镇的青梅竹马苏雪,知她生辰快到了,也早准备好小礼物,迫不及待要送人;云曦则念着家乡中好吃的,也总觉得外头的山泉河溪,喝起来都不比自家后山的流水清甜。


于是,数日后一早,众人在客栈前话别。


云曦念着没吃够的‘驴打滚儿',坚持还要一份。云瑞知道长辈走不开,自告奋勇去买,永琪也首肯了。


他一路飞奔,本担心太早,但见那讨人厌的大叔正好来了,便也松了口气。他等着人摆好摊,趁空在附近溜达了会儿。在一字画摊前,见了一幅双燕飞翔图,很是喜欢地伸手去拿。


哪知,有人同时伸手,俩人一顿,不禁对望。


那是个与他一般高的少年。云瑞甚至觉得,这少年跟自己竟长得有几分相像呢!


可少年似乎没发现,见云瑞怔着,松了手客气道:“你先看看吧!”云瑞回过神来,大方点头:“多谢!”可他没了赏画的心思,时不时瞥一眼挑着其他东西看的少年,忽然发现,他腰间挂着个锁牌。


云瑞几乎是用尽了一生眼力,眯了好久,终于看清上头是“燕喜琪华”四个字。他倒抽一口气,不禁心想:“爹以前也有个一模一样的!”他没少拿在手里把玩过,是以过了很久,仍颇有印象。


当下,他发现自己知道这少年是谁了。


“给”云瑞忽道,将画递给了少年,微微一笑:“我是外地来的,就要回家了。万一路上没把画收好,坏了岂不可惜?给你吧!”少年喜出望外,扬起了嘴角:“多谢!”


少年把画拿在手里,侧眸颔首,便有人上前给摊主付了钱。摊主把画卷好收起,递给了付钱的人,少年再冲云瑞点点头,主仆俩才转身离开。


“一、二、三、四、五…… 哇,一个人出门,要被这么多人盯着!换我肯定受不了!”


少年走远了,云瑞才发现那何止是“主仆俩”。不管是专门保护他、伺候他,还是管钱的,云瑞都觉得,这太夸张了。但想了想,或许这也不是那少年自愿的吧!


收回思绪,云瑞买了‘驴打滚儿',匆匆与家人会合去了。


马车辚辚,出了城,入了山,恰似当年。


云曦在车上补眠,趴在云瑞腿上早打起呼噜。小燕子陪着永琪驾车,后者正说:“早知离开的当下会这么轻松自在,你说我一开始干嘛这么紧张?”小燕子遂笑:“这里是我们相遇相知的地方,是发生好多故事的地方!我们回来一次,就为之前轰轰烈烈的故事再添一笔。这一笔若添得好,自然如释重负;可若添得不好,就会一命呜呼—— 不紧张才怪呢!”


小燕子的鬓发,在风中飘扬。她的笑,煞是明媚好看。


永琪心中动容,腾出一手握住了她的手,温声感叹:“我发现,你越来越会说话,懂的道理什么时候比我还多了?”小燕子得意地抬着下巴,骄傲地说:“我本来就会说很多话,懂很多道理!是你不给我机会说而已!”


车外响起爹娘的笑声,抱着“驴打滚儿”睡着的云曦,也扬着唇角巴卿着嘴。


云瑞摸摸妹妹的脸,想着方才见到的少年,禁不住莞尔。


这时,爹爹的声音,重新响起。


“小燕子。”


“嗯?”


“我很庆幸,我们决定回来正式道别……”

云瑞听罢笑了笑,一手掀起帘子,探向窗外。


那座皇城,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他却看得越多,看得越清了。


……


(重游故地06,完)

楼主 卓锦之兰  发布于 2015-11-03 22:52:00 +0800 CST  
番外 | 重山之外(01)


“阿玛,探路的话,不是走这儿吗?”


问话的,是学士府的大少爷,福立冬,现年十九。


他的外祖父,也正是当今皇上,忽然提议南巡。他是第一次能够出远门,自然高兴,又被阿玛带在身边,说是先行出发探路,更为兴奋。他一心想跟着阿玛学习,却发现越往南走,阿玛心情越好,也越没有心思办事了。


两个人只是匆匆赶路,他不理解,却不敢问。


这会儿刚出正月,天还很冷。他们身上裹了厚厚的衣服,但立冬毕竟第一次来到南方,仍是不太适应这袭人的湿寒。正又忍下一个喷嚏,吸了鼻子,抬头看见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


这种天气,又在山林间,谁会在此?


立冬想着,撇头去看他阿玛。显然,他阿玛也看见了,脸上有股雀跃,一闪而过。见阿玛加速,立冬赶紧跟上。


马车里的人听闻动静,探身出来,呼喊一声:“尔康!”


那是个男子,差不多他阿玛的年纪,但一身月牙缎袍,在这雪地之中更显清俊,与他阿玛拥有着迥然不同的气质。恍神间,那男子已展着轻功迎来,在离他们十来步的前方,长身玉立。立冬急急忙忙勒马,慌忙一阵,被阿玛责怪地睨了一眼,那男子却不甚所谓的笑了。


立冬素来沉稳上进,是被夸着“优秀”长大的。便想刚见面就失礼可不好,连忙利落地下马。同时,他阿玛与那人打起了招呼,看似十分熟络。他阿玛这轻松的笑颜,还是只有在箫叔叔、柳叔叔他们面前,才会有的呢!


“冬儿,发什么愣?还不快给你云叔叔问好!”


因阿玛严肃,立冬单膝跪下,抱拳道:“云叔叔好!”那人赶紧伸手,将立冬扶起,边叹边笑说:“这么冷的地,何必行大礼?”立冬顺势起身,抬头就近地看了看那人,发现他看似一派温润,目光却是清锐明朗的。


立冬当下正经站好,那人满意一笑,点了点头:“都长这么大了…… 这些年,尽听你阿玛讲起!”那人拍拍的他肩,又看了他阿玛,便说:“到马车上去吧!尔康,你也真是的,怎么选这时节过来,一路上不遭罪么?”


马车上,立冬才坐定,那人便塞了一个暖炉给他:“这里不比北方,当心着凉了。”立冬道了声谢,捧着暖炉,骨子里终于不打颤了,对那人顿时心生好感。沿路,车夫驾着马车,长辈们说着话,他在一旁坐得直挺挺的,没别的事儿可做,但因家教使然,也不敢赤裸裸地“偷听”。


好不容易进了城,马车驶入一座宅院,在主屋前停下。


立冬四处张望,只觉得这虽不是个富丽堂皇的宅子,但整体精致考究,更突显其主人的气度与品味。


接着,被他阿玛唤作“永琪”的男子领着他们来到大厅,吩咐着下人倒茶端点心,便径自走了。立冬正襟危坐,只见他阿玛泰然自若地喝起茶,顿时满腹疑问。


尔康瞧出了立冬的懊恼,搁下茶,只对他说:“这可是两位重要的人,你要拿出规矩和看家本领,别给我丢脸,知道吗?”立冬点点头,听闻门前动静,又见方才那人牵着一位夫人装扮的女子回来了。


这女子…… 好面善!


立冬眯了眯眼,仔细回想,蓦然大悟:是绵亿书房中,那画像上的人!


打扮、气质,虽完全不同,但那容貌分明是一样的!


他听绵亿说过,那画像上,是他额娘,作画之人,是他阿玛。


立冬眨了眨眼,有些难以置信。


突然,他知道为什么觉得“永琪”这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了……


永琪……


那不是绵亿阿玛的名吗?但是怎么姓云呢?


尔康、永琪、小燕子,见立冬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都淡笑不语。他已经是大孩子了,发现端倪,仔细推敲方知真相,一点也不奇怪。


小燕子脸上绽放着温柔的笑,上前抱抱立冬,也不管那孩子是否会尴尬或抗拒。立冬平复了情绪,镇定一笑,喊了声“婶婶”。小燕子顿时笑得更开心了,招呼着他吃东西,又拉着人嘘寒问暖。


永琪好笑地将她拉开,按着她坐下,毫不掩饰温柔地道:“你身子才好了一些,别这么激动。”尔康听闻,忙问:“怎么了?”小燕子欲答,永琪却拦着她,笑笑地说:“没什么。不就是从乡下的房子搬过来,她也不想想自己年纪不轻了,还要瞎帮忙。这天气又冷,她啊,给冻着又累着了。”


小燕子瞪人,当着立冬的面,仍是一掌拍向永琪后肩:“明明是你害的!”


见他俩互动如故,尔康知晓小燕子并无大碍,浅笑喝茶。


立冬从没见父母这样,有些吃惊。还未反应过来,又有人步入大厅,是个十来岁年纪的小姑娘。这小姑娘看起来不大,脸上还有些稚气,却比他见过的京中闺秀小姐,分外娇美。


立冬的目光随着她的身影移动,只见她拿着书,扑到娘亲怀中撒娇,说话的声音令人耳酥。


“娘!这书我可看完了,厉害吧?不信的话,您考考我呀!”


“云曦”永琪沉声,难得对女儿严厉,伸手拉她衣领子,拎着人:“你娘人不舒服,别在她身上蹭。”云曦咋舌,小燕子嗔了这对父女一眼,无奈地对女儿道:“明知道书上的事你爹比我强,干嘛问我!”


“书名是《列女传》,我当然要问娘!问爹多奇怪……”


云曦努嘴反驳,无辜地看着父母。


这书虽有深意,但好在云曦只是当一篇篇故事看着玩儿。永琪了解过她的想法与心态,是以不曾阻止。他抽走女儿的书,半搂着她,遂笑:“别管书了!快看看谁来了,还不叫人!”


云曦回头,如瀑披下的黑发飘扬,小裙子也掀起了好看的弧度。她看见尔康,认出了人,咧嘴一笑:“福伯伯!难怪爹娘这几天紧张兮兮的,原来是有贵客要来!”尔康哈哈大笑,夸道:“几年不见,这嘴越来越甜了!”


立冬见她明眸皓齿,心中漏了两拍。忽然,发现阿玛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才慌忙别过眼。


永琪也瞧见了立冬的反应,笑容有些深不可测。小燕子掩嘴,见云曦歪着脑袋看立冬,便介绍说:“那是你福伯伯的长子,比你大,还不叫声哥哥?”云曦点点头,正要唤人,门边却出现一道身影。


她转身,看清了来人,清脆一喊:“哥哥!”便朝云瑞奔了去,坏笑着环上他手臂,抬头问:“这么早回来,被苏雪姐姐撇下了吗?”云瑞瞪了她一眼,啐道:“说话没个正经!苏雪家的兰花抽苞了,知道你喜欢赏,让我带你过去…… 她还在等我呢,去不去快决定,不然我撇下你了!”


“要去!要去!”

云曦点头如捣蒜之际,云瑞禁不住莞尔。尔后,才发现厅中的尔康,怔着忙抱拳一揖:“福伯伯,您来了!”问了安,还不忘给自家父母行个礼。永琪接着分别介绍了立冬与云瑞,俩人相互抱拳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立冬虚长云瑞两岁,但现下俩人都是快二十的孩子了,云瑞又不比立冬逊色,抿着唇角说了声“你好”,没叫哥哥。长辈皆暗笑,立冬也不介意,回了声好。永琪本想让云曦叫人,哪知她按捺不住了,拉着云瑞直嚷:“不是说苏雪姐姐等着么?咱们快走吧!”


小燕子见状,提议说:“冬儿一块儿去吧!年轻人,多认识认识也好!”立冬反应过来,答了声:“是。”云瑞见这人时不时瞥向云曦,警惕心遂起,可娘亲发话了,他只好当作尽地主之谊,点点头:“知道了,娘!”说完,冲立冬使了个“跟上”的眼色。


立冬察觉敌意,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可他向尔康、永琪、小燕子一揖后,还是快步跟上云瑞兄妹。


三人初初见面,均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有点尴尬。


云瑞清了清嗓,牵着云曦,随口叮咛道:“姐姐,一会儿吃完了点心,你就说要回家,知道吗?”云曦窃笑,撅着嘴摇头:“我不要!哥哥重色轻妹!”云瑞有点心急,还是沉住了气说:“姐姐听话,帮哥哥一次嘛!”


“我帮过好多次呢!”


云曦反驳,云瑞无奈,兄妹俩拌起嘴来。


立冬听了一阵,有些稀里糊涂,最后开口道:“等等!你们……”他看看云瑞,奇道:“你叫你妹妹…… 姐姐?”云瑞挑起一眉,点了点头,反问:“有问题吗?”立冬在心中呐喊,这当然有问题啊!

但见云瑞有些不满,摇了摇头,笑着转移话题:“对了,还没请教妹妹名字!”云瑞正要说,云曦轻哼一声,抢先道:“我叫‘姐姐'!姐、姐!”说完,云曦扮了个鬼脸,跑开了。


云曦最讨厌被人质疑是“姐姐”。云瑞看着一头雾水的客人,方才的敌意没了,满是同情地拍拍他肩头:“兄弟,自求多福咯!”云瑞冲他一笑,人也快步起来,朝门口大喊:“姐姐别跑!等等我!”


孩子们渐行渐远,听见了对话的长辈不禁含笑对视。


小燕子起了身,摇头一叹:“这丫头的脾气越来越大了,都是你惯的。”永琪略显无辜,带点委屈道:“你那宝贝儿子也有份宠她的!”见小燕子抱胸睨来,永琪忙随手搁下一册《列女传》,换上讨好的笑,从她身后搂着人:“好了,姐姐真的当了姐姐,脾气会收敛的。她又不是不懂规矩,只是任性了点儿。”

想着还有尔康在场,小燕子挣开永琪,便说:“孩子们出去了,你们好好聊着吧!我去给你们做饭!”她欲走,却被永琪拉了回来,紧紧扣住:“你现在是非常时期,闻不得油烟,我去吧!”


他一贯既温柔又霸道,小燕子害羞地捶他胸膛,朝尔康瞥了瞥:“那尔康呢?”永琪也转头看他,笑得殷情:“那就请尔康少爷,跟我到厨房去了!反正我怎么着,也不会让你这时候蹲下烧柴,又起身炒菜的。”后一句,是紧紧盯着小燕子说的。


尔康恍然大悟,豁然起立,对二人拱手:“哦,原来是有好消息了?恭喜恭喜!”说完,不禁一拍永琪的肩,笑道:“兄弟,好样的呀你!”永琪顿时得意洋洋,合不拢嘴,小燕子则娇羞起来。


见小燕子如此,尔康颇为诧异。只想着,这地方当真得天独厚啊!


于是,尔康便在心中盘算,待将来厌倦了朝政,或儿子们都能独挑大梁之时,他肯定要带紫薇,在永琪和小燕子这儿赖上一辈子!


如此思量,侧过身沁沐在带着雪气的暖暖日光中,只感心旷神怡。


……


(重山之外01,完)
(冬儿好像显弱了,不过想想现代十九岁的少年不也大多懵懵懂懂,吊儿郎当,咱们就不要对古代的十九岁少年抱有太大期望吧!)

楼主 卓锦之兰  发布于 2015-11-04 08:36:00 +0800 CST  
番外 | 重山之外(02)


乾隆四十九年,皇太后与世长辞。她临终时无病无痛,在一众儿孙曾孙的围簇下含笑而去。同年,箫大人举家搬迁,离开了北京。据说,他们是去了大理,从此过起有山有水,平静惬意的日子。


嘉庆四年,太上皇乾隆帝逝世。临终前,他把其他人赶走了,只留下最亲爱的几个儿孙。


绵亿跪在不远处,隐隐听见他皇玛法对紫薇姑姑和尔康姑父说:“尔康,有道圣旨,你给送去… 顺便告诉他们,不用特地回来了。”之后,皇玛法亲自把两块金牌令箭塞到姑姑手中,含泪而道:“皇阿玛无法再庇护你们了,唯能赐你和小燕子两道金牌,保你们一家世代相安。”


乾隆驾崩后,宫中办理着丧礼,庄严肃穆中人来人往,忙忙碌碌,却并不怎么哀伤。


来到学士府,反而凝重哀愁的气氛更重。


绵亿感叹着,被下人通知说立冬出门了。又听闻姑姑姑父正在后院,他便想着先去行礼,知会一声他来了。哪知,姑姑姑父正谈事儿,有些投入,绵亿本想离开,却听得“永琪”二字,不禁脚步一顿。


他听了好一会儿,得出一个结论—— 他阿玛,并没有死!甚至,他额娘同样健在!


这时,立冬回来了。他远远就看见绵亿动也不动地杵在屋檐下,待走近,听到了他阿玛额娘的对话,幡然大悟。


“绵亿!”立冬心急叫道,被唤的人顿时一怔,院子里说话的二人也循声望来,一时间呆若木鸡。


事已至此,紫薇和尔康将实情告知了绵亿。未免绵亿承受不了,早年便知情的立冬陪着他回了兰苑。


如今,兰苑已改称“荣王府”。


绵亿特聪敏,工书,熟经史,二十岁那年被封了贝勒,三十五岁袭荣郡王,一切成就都是靠自己双手打拼出来的。他为的只是不辜负他阿玛在天之灵,一心想成为跟他一样优秀的人物。如今方知,那人根本不是他阿玛,他承袭的一切,并不属于他,诸位长辈的关怀与寄托,都是错爱!


书房里,立冬说了老半天的话,还是不见绵亿反应。他叹了口气,只得坐下与神情涣散的绵亿对视,郑重地道:“你还想知道什么,都问吧!我若知道,便不再瞒你了!”绵亿的目光,遂从画像上,转移到立冬脸上:“我额娘…… 我是说,那画像上的女子,跟这画像么?”

立冬愣了愣,随即点头:“很像!我第一次见到她,指长大后初见,也吓了一跳。若不是太像了,我也不会想到,阿玛带我去见的,竟是逝世多年的舅舅和舅母。”绵亿听罢,挑挑眉,苦笑了下。


“别这样。”


立冬伸手拍了拍绵亿肩头,又说:“舅舅每次写信来,都没少问你近况。他们…… 很关心你的。”绵亿点点头,勉强让笑容有了些暖意:“我知道的,你不用担心。咱们都不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了,有什么坎过不去,又有什么心思想不通?先回家吧,嫂子等着你呢!”


立冬顿了顿,转头看着那画像,想到了十多年前初见,那俏丽的脸容。


这些年,他再次去过南方两趟。


第一趟,发现当年的小姑娘已然亭亭玉立。她回眸浅笑,倾城之貌,举世无双,却越过了久别重逢的自己,投入另一男子怀中。那不是她爹爹,也不是她大哥,但见二人神态亲昵,立冬什么也不用问,便知道那人是谁了。


第二趟去,立冬已娶妻生子了。那时,却没再见到当年的小姑娘。问了她大哥,方知她嫁了人,与婆家住在几里外的城镇上。虽相隔不远,但立冬并没拜访,只在回程时绕了路,暗中见一绝世女子仰着头,小巧的鼻尖凑在花枝上闻香。


那是冬天,立冬穿着斗篷在马背上,看着衣衫略为单薄的她,有些心疼。他差一点,就要下马给人添衣。心思甫动之际,有个气宇轩昂的男子走来,大衣一罩,裹住了佳人。


佳人讶异,回头见了人哈哈一笑。男子眉心一蹙,板起了脸,佳人摇着他手臂,似是见人无动于衷,状似委屈地顿了顿。忽然,她“哎呀”一声,叫得立冬听见都心慌了。只见她捧着肚子,咬唇看人,那男子掀起大衣,紧紧张张地将人上下打量。


立冬那时才发现,佳人小腹微隆。


一阵风骤然卷起,让立冬打了个颤。回神时,只见两道依偎着的背影,渐行渐远。佳人身罩大衣,更显娇小,男子仅着长褂坎肩,却依然伟岸挺拔。


立冬拉了拉斗篷,不禁感慨,自己是怎么也适应不了这南方湿寒的。当即,驾马飞奔,想着回家后喝杯热茶,抱抱妻小,暖身暖心,更为实在。


绵亿见立冬一出神就是好半晌,忍不住碰了碰他。立冬反应过来,便即告辞,离开前叮嘱了绵亿的三位妻妾看好他,这才离开。


那分别是绵亿的嫡福晋章佳氏、侧福晋王佳氏,以及宠妾李氏。三人不明就里,但仍抱着绵亿的两个初生儿子去逗人开心,一家子一如既往的和睦融洽,天南地北聊着,入夜方散。


数日后,绵亿为儿子正式取名,长子为“奕铭”,次子为“奕镰”。


然而,“奕”字辈在近支宗室要用言部或纟部。绵亿私用“金”字偏旁为儿子取名,是有同皇帝疏远的嫌疑。


嘉庆帝,乾隆的第十五子永琰,初年并无实权,近日才独掌权势,开始肃清吏治。他正忙得心烦,需要可靠人手,而绵亿自是其中一个。他只比绵亿大了四岁,小时候两个人互为伴读,交情不浅。


但绵亿乱给儿子取名,不仅惹来朝中官员议论,还将二人过去的情分都泯灭似的。嘉庆帝大怒,遂谴责:“自同疏远,是何居心?伊既以疏远自待,朕亦不以亲侄待伊,亲近差事,不便交伊管领。”除将“奕铭”、“奕镰”分别改名为“奕绘”、“奕縯”外,嘉庆帝还命绵亿退出乾清门,革去了他领侍卫内大臣、管围大臣职务,处分可谓相当严厉。


更让荣王府上下始料不及的是,绵亿翌日便留信出走了。信上无非是要妻妾好生照顾自己与孩子,并嘱了心腹守着王府,也说让高山绿林等叔叔等多加照看了,可对自己的去向则只字未提。


南方,烟雨飘飖。


绵亿一声不响,竟是到了这里。


他带着一个轻便的行装,以及早年在书籍中找到的一封信,便骑着马远走他乡。


信上只说,若哪一日他厌倦了皇宫和斗争,大可按以下住址前来寻人。初次发现时,绵亿只觉得这信没头没尾,莫名其妙,直到身世大白,他才恍然大悟。


可惜的是,他亲娘,也是他叫了二十几年“姑姑”的和硕格格和嘉,已经病逝了。他姑父(亦或是叔叔),则仍是三不五时来看他,教导他一些政治上的东西;表哥济伦(亦或是同母异父的哥哥),更是常与他一块儿正经谈事,或闲来打闹。


一路上的清静辽阔,让绵亿早已想通,无论自己身世如何,无论知道真相的人有多少,这些年来待他好的人,都是真心诚意待他好的。他并不钻牛角尖于这等事儿,目前只想亲眼去看一看,那被传得出神入化的神仙眷侣,他心心念念的阿玛额娘,他儿时的“双胞弟弟”瑞儿,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又究竟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来到白水镇,绵亿打听了下,方知“云亭”是位远近驰名的神医兼教书先生,有四个孩子:长子云瑞“神机妙算”,任何生意商机均不放过,掐指一算,利益清清楚楚,与他交易甭想使诈;长女云曦美若天仙,凡见过她的男子都要心动,奈何前些年嫁给了隔壁镇上镖局的少主,被那高大威武的练家子一瞪,谁敢觊觎;次女云晓温柔雅静,虽不似姐姐貌美惊人,但也水灵秀气的,小小年纪精通琴棋书画,是镇上第一才女,尚且待字闺中;老幺云瑾只比二姐小了一岁,温文尔雅的,气度最似他爹,多少姑娘明示暗示着,他都恰似未见,一笑置之,专心研究草药医理,目前是“归云堂”的主事。


酒馆里,店小二说完了,才奇道:“这位客官,你是云大夫什么人?怎么问得这么仔细?”绵亿无奈,心想他明明只问了一句,是店小二自己侃侃而谈,说得巨细靡遗。可绵亿摇了摇头,递上银两,回答:“只是对云大夫久仰大名,随口问问。”


绵亿说得淡然,却分明有股让人滚蛋的气势。店小二当了那么多年小二,自然识相地拿了银两,嘿而告退。


“归云堂么?”


绵亿对着酒杯念念有词,哂笑了下。


他想起,家里那匹老死的马,名叫‘逐云'。他能学骑马的时候,逐云已经是老马了。高叔叔、岩叔叔、绿林叔叔,他们都说那是他阿玛最珍爱的坐骑。于是众人早已让逐云与乘风两匹良驹交配,生下了一匹小马给绵亿,被他取名‘归云'。


“浮云本无心,人心逐云去。更作归云堂,云归竟何处。”


乍听到这首诗,正要离开酒馆的云瑞顿了顿。那念诗的声音并不大,只是他耳尖,再加上对这首诗颇为熟悉,是以便注意到了。


他环顾,只见不远处有个品貌非凡的男子,正在独自饮酒。云瑞从他高贵庄严的衣着,刚毅分明的五官,看出了什么,不觉一愣。良久,缓缓走近,待看见那人腰间挂着一副锁牌,遂出声笑言:“好久不见了,绵亿!”


……


(重山之外02,完)


(绵亿给儿子乱起名字,确有其事。


但嘉庆十八年,林清变起,攻入皇宫,时嘉庆方在外,对是否回京师犹豫不决,绵亿力请皇帝回去,于是嘉庆听从了他的建议,及时回京。自此,绵亿受嘉庆重视之,宠眷日渥。


可见,叔侄俩仍有冰释前嫌,亦可当作此文后话,大家自己体会。


事件参考来源:百度百科。)

楼主 卓锦之兰  发布于 2015-11-05 20:39:00 +0800 CST  
有人在的话冒个泡,我把最后一篇番外发了,这文就真正结束了。

楼主 卓锦之兰  发布于 2015-11-05 21:29:00 +0800 CST  
番外 | 重山之外(03)


天未亮,小燕子却醒了过来。


一如既往,每番极尽云雨之后,她都比永琪转醒得早。新婚初时亦然,她前一晚还多喝了酒,按理将有点头疼,却异常清醒无恙。


或许是新婚令人振奋,或许是新床令人不适应,亦或许,是睡梦中感觉到他压在腰间上的手臂重量,令人不太习惯,那时的她,只觉得自己分明才眯了会儿眼,就再也睡不着了。


由于前一晚没吹灭蜡烛,此时的火光照得低低的,足够她看清永琪的睡颜。


那是她第一次,看永琪睡觉的样子!


他的眉,他的鼻,他的唇,她再熟悉不过。只因她常常偷看着这个人,不管他有没有在看她,不管他是不是在跟自己说话,小燕子发现,只要有他在场,自己便总移不开目光。


那是一种,很不自觉的吸引力。


如今凑近,用眼睛描摹他侧脸,小燕子禁不住第无数遍,在心中感叹,这人当真长得好看呀!


而这个人,是她的丈夫了呢!


一抹窃笑爬上嘴角,小燕子眨眨眸,有股想偷袭那人双唇的冲动。可她还是难为情的,即便没人看见,还是忍不住红了脸,低低头。


忽然,永琪搅动了会儿,搭在她腰间上的手臂将人往自己怀中拢了拢。小燕子怕吵醒他,动也不敢动,回神之际,才发现俩人靠得更近了。而她,并不排斥这样的互动,甚至还很是喜欢。


如此,顺势将脑袋靠在他胸膛,被那人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背脊,她又渐渐睡着了。


当下,与旧时相同,烧得低低的蜡烛发出微微光芒。


小燕子靠在永琪怀里,目光从他下巴的线条,转移到胸膛上。


自清缅之战后,永琪的手臂、胸口、后背,都有着大大小小的伤疤。好些虽都已淡得看不见了,但初时看到已深深烙印在小燕子眼中,至今仍教她为他心疼。


她的手指,忍不住在他肌肤上轻弹,仿佛一一数着还有多少伤痕没有褪去。


这般眷恋着,小燕子也想起还在北京的时候,永琪总摸黑起身,不是写写没批完的奏折,就是烦恼还没定论的企划。他上床,只是为让她安心,哄她睡觉。小燕子知道的,也怕他休息不够,才总在清晨时缠着人多睡会儿。


哪知永琪心猿意马,若时间允许,肯定要把人吃干抹净。但无论如何,那点时光总让小燕子还没看够永琪,他就得离开上朝去了。


因此,小燕子就喜欢这重山之外的惬意生活。


永琪从学堂或医馆回来后,肯定不会再忙其他的事儿,只专心陪着她们一家人。


她的生活,重心虽在家里,但也并不完全圈限于屋子里。在这里,她可以自由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有时候去学堂听听永琪讲课,有时候去医馆帮忙打杂,有时候带儿子爬爬山,有时候自个儿练练剑……


总之,没有下人,没有规矩,凡事亲力亲为,无拘无束,才让小燕子觉得是真正的活着。


忽然,永琪一把捉住了她的手指,带着略为散漫沙哑的声音,暗笑道:“你再摸下去,我会忍不住要了你的!”小燕子一惊,抽回手指,娇嗔道:“一大清早,想什么呢!”


“想你啊!”


永琪坏笑,翻身压住了她,又搂又吻。


小燕子笑着躲开,推了推他:“别闹!姐姐该醒了,我得去看看…”语音未落,果然响起婴儿的哭声。俩人对视,小燕子咋了咋舌:“我就说吧!”她正要起身,永琪却拉住了人,下定决心似的道:“再让她哭一会儿,瑞儿会去哄的……”


永琪说完,就把人拉到了怀里。小燕子无奈,好笑地道:“你上次也这么说,结果……”


啪啪啪啪啪啪啪!


这厢语音未落,门口传来云瑞急促的拍门声,末了叫喊道:“爹娘!快起来!姐姐尿湿了,我找到替换的布啦,可是她乱动,我抱不起…… 爹娘,你们听到了吗?爹、娘……”


小燕子掏掏耳朵,朝永琪说:“快去开门吧!不然你儿子要拆屋了!”


永琪瞪了瞪房门,随意套好了衣,依言去开门。


门外,未满六岁的云瑞一愣,抬头仿佛见了救星一般,眼眸亮了亮:“爹,早!”再怎么急,云瑞见了人还是不忘弯个腰行礼。


永琪点了点头,揉揉云瑞才醒也还乱糟糟的发,便往女儿的房间去了。


云瑞知道有爹照顾妹妹,便安心地进入爹娘卧房,朝倚靠着床头的娘亲奔去。


“娘,昨日睡得可好?”云瑞恭敬地问,教小燕子扑哧一笑,将人抱到怀里亲吻一阵。云瑞笑嘻嘻地躲着,末了趴在娘亲怀里喘着气,撒娇道:“娘,给我重新扎头发吧!”


“好!”


小燕子应着,带儿子到屋外打水洗脸,自己也打理了一番。尔后回到屋子里,才给他换衣编发。待母子俩都好了,永琪也衣着整洁地抱着四个月大的女儿云曦,来到云瑞房里唤人:“这会儿还早,咱们到山上去看日出吧!等爬到山顶,应该刚好!”


母子俩同样明亮的双眸,顿时都闪烁起来。俩人齐声回答:“好啊!”


多年后,永琪和小燕子,还是依然会结伴着一起爬山,或看日出,或看日落,笑谈人生。


从前,小燕子偶尔会问他,想念皇宫吗?想念北京吗?如果你当了皇帝,于百姓而言那该多好?如果你没有“英年早逝”,那日后的世人又会怎么传颂五阿哥呢?


每一回,永琪都只是淡笑不语。


久了,小燕子也不问了。只因在与他游历山水,甚至到过西藏、缅甸、沙俄、朝鲜等异域,她眼界开拓,心思明朗,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死去的人,你要说他有多优秀都可以。同样的,没发生过的事,你要把想象得有多美好都行。


但那些,都只是空话,不比把握当下,努力地开心过好每一天,做好自己每一天份内的事儿,来得令生活充实。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那些唏嘘慨叹,就留待时光洗涤,终会消散。


……


(重山之外03,完)
(最后一篇番外了,后记留待我慢慢写,一会儿开个新楼发,交代一下写此文的动机什么的。不管是现在正在追文的,日后无意间翻到看文的,大家一定要看后记哦!)

楼主 卓锦之兰  发布于 2015-11-05 21:57:00 +0800 CST  
@念琪_思燕哈哈,感谢吧主加精么么哒~

楼主 卓锦之兰  发布于 2015-11-15 11:37:00 +0800 CST  

楼主:卓锦之兰

字数:76991

发表时间:2013-10-12 17:2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10-31 12:17:32 +0800 CST

评论数:3014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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