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二人心里都清楚，承认了“不无辜”就意味着这场战斗她选择了认输，当然让冯素贞服软的并不是那份难以消受的美人恩……咳咳，好吧，这个因素确实也对她造成了一些影响……毕竟一个余生无忧的天潢贵胄肯为了她孤注一掷乾坤倾覆，如何不让人感动？
不过更重要的还是——冯素贞也觉得太子殿下不是明君之选，诚然皇帝不一定要多会理政，历朝历代也不乏勤勉之君干不过无为之君的实例，但她们父皇已经纵容欲仙把朝堂搞的乱七八糟了，再来个只会做木鸟的继任者，画面太美无法想象……
至于小皇子能不能比太子做得更好，她相信公主是个有分寸的人，在这样的大事上应当不至于太过乱来。（驸马:为什么我的良心有点痛？该不会是立下了什么奇怪的flag吧？）
是以投降了的冯素贞第一时间就开始转动脑筋考虑怎么收拾这烂摊子，公主殿下拳拳心意她虽觉得略显荒唐却做不到告发对方，可也不能眼看着她搞七搞八的胡来，所以唯一剩下的一条路就是帮顾泉实现她的想法，一旦小皇子平稳即位，未来还是可期的。至于被伤害了的太子，咳……世间安得双全法？
然而还没等她细想下去，直接就被顾泉一连串的动作砸懵了。
“你，喜欢我吗？”
唇边的触感还未彻底消散，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过睁开眼睛后冯素贞才幡然悔悟:睁眼好像更尴尬了，明明直接把人敲晕了多好，一了百了简单粗暴的破局！
近在眼前的精致面容让冯素贞倍感压力，她微不可察的往后缩了缩，奈何背后是椅子而成效甚微，察觉到自己在做无用功，冯素贞叹了口气放弃挣扎，“既然已知我是女儿身，又何必再谈什么喜不喜欢？”
顾泉轻笑一声，“可我爱上你的时候并不知道啊，爱上之后再发现你是女子又有什么用？情如逝川覆水难收，若是说不爱就能不爱了那这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了。更何况，你俘虏了我却不曾喜欢我，那我多没面子？”
冯素贞嘴角一抽，这理由让她内心百味陈杂，你自己嗦，这怎么能相提并论啊！公主眼中的驸马那是多才多艺的完美郎君，驸马眼中的公主却只是个尚算优秀的同性，如此大的差异能得出相同的结论怕是见了鬼了！
呃，好像也不太对，自妙州起公主殿下一直对自己照顾有加，就像一个避风港般，温暖、宁静。况且，冯素贞心里清楚，自己是下了决心的，只要身份没被拆穿，她并不介意往后余生都以冯绍民之名生活下去，那么，愿意与之共度一生，真的就没有一点喜欢全是将就？却也未必……
但这些话当然是不能说出口的，冯素贞干咳两声，岔开话题，“绍…我想知道，公主是什么时候知晓我身份的？”
“唔，大概是献上忠心谱的第二天？天香发现自己名义上的丈夫、选定了的爱人、睡一张床的枕边人居然是个女人，然后，我就理解了驸马此前所有那些不合常理的行径。”顾泉轻飘飘的答道，她并没有执着让冯素贞承认喜欢她，触底反弹再把人吓跑就得不偿失了，反正以后机会多的是，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辅以感情达成一致的目标。
嘛，虽然做法卑鄙了点，但只要结局是好的，卑鄙她也认了……
“所以，那晚你是在装睡骗我？”冯素贞脸色顿时微妙起来，这是用实力诠释心机girl吗？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演技派天香！
顾泉愣了一下，装睡个锤子呦，本宫确实有骗你的地方，但不是这个啊，还有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歪了？“第一天晚上我是真的睡过去了，不过我早上比你醒的早，发现了一些端倪，之后才是装睡。”
冯素贞无奈苦笑，装睡发现问题和发现以后装睡，顺序一变她也无法指摘，只能怪自己太不小心，“此间之事却是素贞过错，素贞愿用余生偿还。不过公归公私归私，我不可能坐视你乱来的，还请公主见谅。”
“这是自然，你要相信我，我除了想扶朦儿上位之外完全没打算搞别的事。”顾泉眨了眨眼，没想到冯素贞这么果决的似乎就准备抛弃过去彻底以驸马的身份生活了。偿还……是于心有愧？果然君子可欺之以方吗？啧～
“所以你到底是如何打算的？”冯素贞暗叹一声，此时再回想起昔日妙州比武招亲，仿佛就是一切孽缘的起始，天香参加了自己的擂台，自己也掺和了天香的选婿，或许命中注定自己跟她纠缠一生？她勉强压下这纷至沓来的思绪，努力把心思放到正事上。
顾泉直起身，放松了对冯素贞的钳制，一脸无辜，“父皇吃了欲仙那么久的丹药，显然已积重难返，没有多少日子了，只要太子老哥一直不出现，国不可一日无君，我再随便推一推，朦儿继承大统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他年纪又小，几年之内肯定不能亲政，便是有辅国大臣，料来也不敢对驸马做什么。而过上个几载之后……你都当了那么久驸马了，只要不是人尽皆知，皇族自然不会打自己脸主动戳穿，这不就完了吗。”
冯素贞顺着她的想法想了下去，发现——好像确实没啥难度，小皇子本身也是有继承权的，公主又没打算垂帘听政，完全的名正言顺，嗯，如果太子不在的话，“就这样轻飘飘的说出父皇时日无多这种话真的没问题吗……”
“从那天烧了万言书、撕了忠心谱，我就知道有些事父皇会宠着我，但有些事他不会给一丝还转余地，比如说想长生这件事，说破大天也劝不回的，我都看明白了，你还不懂？”顾泉轻嗤一声，更何况这又不是玄幻仙侠逆天改命，连武侠款的活死人也做不到的，老皇帝早已油尽灯枯，剩下的全是硬撑，她能怎么办啊，顶多闭上眼不去看……
先不说就算bb到失宠能不能让那老人家回心转意，光是为了日后，那什么直言进谏，不存在的。拖时间让新皇默认冯素贞，那是建立在新皇资历比不上她的情况下，老爹要一直在位，拖几年管啥？说砍头谁能拦？
“呃……”冯素贞嘴角一抽，确实，她俩现在只是跑腿的小工，公主这名头听上去不错，实际毛的权力没有，还真是无能为力，“日后我替你去跟东方胜联络，你们俩武功太差，被别人撞到可就没那么容易善了了。”
顾泉明白她的意思，也乐得表个忠心，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一切皆听驸马的，反正都是为了你。不过东方胜是我们目前唯一可用的力量，还望驸马能揭过旧怨，对他温柔一点。”她的驸马虽然貌似态度转变挺快，可顾泉知道，以冯素贞的性子如何能心无芥蒂的“乱政”？投身她的立场说不得还有几分以身饲虎深入敌营的念头，不过没关系，我会让你知道，结果上我们并不冲突。
冯素贞抿了抿唇，眉毛一挑，“是，说来他还是绍民与公主的大媒呢。”
顾泉赞同的点头，“可不是嘛，若非胜儿搞风搞雨，你早就不知道嫁哪个野小子了。”
“我会好好感谢他的。”冯素贞眯起眼睛，当年要不是刘长赢跟东方胜慕名而来，只有李兆廷一个选择的继母估计也就认了，要是只来一个拿圣旨的而李兆廷又出现不了，她大概也会认命，比武招亲之后没有东方胜胡搅蛮缠让皇上赐婚，她更是早跟李兆廷完婚了。再想想眼下的进退两难……“嗯，好好、感谢。”
“哈……”顾泉打了个哆嗦，这语气让她突然有点担心自家堂兄了呢，胜儿啊，加油撑住哦～她抓着冯素贞手腕将人扯了起来，笑眯眯的，“那既然事儿也说完了，咱们就早点歇息吧！”
冯素贞还在心里尽情的蹂躏东方胜呢，一个不查就被她拽了起来，一脸懵逼内心忐忑，“歇、歇息？？”
“是啊，我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你还有什么理由分房吗？”顾泉正气凛然的道，面上波澜不惊，只是拉着冯素贞往床边走去。
“等等！”虽然一时间没有发现顾泉的话有什么问题，可历经危险的直觉还是让她下意识的尝试制止对方，虽然……没啥卵用，毕竟客栈房间就那么大，从桌椅到床边不过两三步的距离。
顾泉也没给她反应的时间，猛的一下把她扑倒到了床上，笑容揶揄中带两分猥琐，“咱这俩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就算你没有点内心躁动，也不能忍心独守一辈子的空闺吧？”
“可你也说了，咱们都是女子啊…”望着面前这张脸，冯素贞寒毛直竖的咽了咽口水。
“不会？没关系，我来教你～”
“你从哪学的这些乱七八糟？”
“我可是闯过江湖的人啊，就算没有，你当皇室千百年的宫廷秘本是摆设？”
“还宫廷秘本？”
“对呀，等回京给你开开眼界。”
“……”

【第十五章】
天微明，只朦胧的亮光取代夜色，没睡踏实的冯素贞便清醒过来，这些天与某人同床次数不少，她也差不多习惯了，是以醒来后除了睁开眼睛外并没有什么动作，唯恐吵醒了顾泉。
从昨晚撞破这对兄妹夜会开始，她就一直被顾泉带着走，全程都没空独～立思考，直至此时方有机会自行复盘，哪怕情况已经歪成这鬼德行了，冯素贞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有自己的想法——即便是选择认命，那也该是独自做出的选择。
好吧冯素贞并不介意承认自己骨子里其实是个没啥反抗精神的人，她被很多东西牵绊:家人、情义、甚至儒门的忠孝仁义礼，所以换个胸大无脑的恋爱脑大小姐也许早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拉着情郎私奔了，她却被理性束缚，无法超脱。
当年被比武招亲，她乖乖的去弹琴了，后来被圣旨赐婚，她也乖乖的穿上了嫁衣，即便是最后诈死，那也是王公公的娘亲有意误导之下才进行的，若当初直接告诉她是假死脱身，能不能实行下去都不一定。她是翩翩君子自有原则，可以接受以死明志两全忠孝，主动去弄虚作假铤而走险？不存在的。
而再往后……冯素贞已经死了，她只能做个黑户，紧接着的男装绍民上线，满满的都是世事变化之下无奈的选择和一顶顶从天而降的帽子，想想她就觉得委屈（︶︿︶）
“驸马在想什么？这么出神？”顾泉撑起上半身，饶有兴致的戳了戳冯素贞的脸，看上去心情甚佳。嗯，偷摸谋划的事完美坦白，还趁机有了肌肤之亲，她没道理心情不好。
冯素贞按下顾泉的爪子，扭头与她四目相对，唇边也不自觉带上了一丝浅浅的弧度，“答应我，除了扣押太子殿下之外，不要再做任何大逆不道的事了好吗？即便身份拆穿罪论欺君，也是我的宿命，我不想看到天香因我万劫不复。”
顾泉定定的看了她几秒，突然笑了出来，“虽然很想答应你，可我确实做不到啊。不过我可以保证，我跟胜儿有什么计划或是行动，都会告诉你，这样能不能让你安心些？”
“值得吗？”为了她打破原有的轨迹和人生，行走在危险的边缘。暖意随着心脏的跳动涌入四肢百骸，冯素贞却不禁问道，知晓丈夫是女扮男装后选择瞒下这点她也能做到，然后……她是真的想不出来自己若为李兆廷扯旗造反会是什么心态，或者说——这根本不可能的。
“值得。”顾泉回答的毫不犹豫，凑上去在冯素贞唇上啄了一下，她继续道，“其实也谈不上值不值得，真要说的话，想保护在乎的人本就是一种本能。只是你这种人能为理法大义灭亲，我和胜儿就只会为自己无所不用其极罢了。”
冯素贞都顾不上被偷亲了，一脸懵逼的睁圆了眼睛，“喂！说话要负责任，我哪里大义灭亲了？我可是跟你一伙的了！”
顾泉似笑非笑，并不去跟她辩这个“一伙”的水分，慢悠悠的抛出另一个铁证，“驸马武艺超群，莫说只是个小小冯府，即便天牢大狱也能来去自如，却偏偏一根筋的搞什么洗刷冤屈，还不够大义灭亲吗？”
“咳咳，”冯素贞尴尬的扯扯嘴角，略一沉吟，“那我是不是该感谢公主殿下厚爱，能为我站到父皇对立面？”
“不必，无非是比起失去权势性命更不想失去你，万人之上的荣光不及你在身边更能让我开心而已，你无需感谢或愧疚，你不欠我什么。就算要谢，谢你自己就好，换个其他人，别说压上身家未来豪赌了，我连看一眼的兴趣都奉欠。”顾泉伸手在冯素贞脸上捏了一把，丝毫不惮于显露自己歪掉的三观。
冯素贞苦笑着坐起来，拢了拢松散的里衣，迈过顾泉下了床，一边穿衣服一边笑着打趣，“是是是，感谢我自己样貌出众文武双全，迷的公主殿下神魂颠倒。”
说罢，她拿起顾泉的衣服招招手，“殿下可要小的服侍更衣？”
“呦，很自觉嘛～”顾泉也不客气，坐在床上冲冯素贞张开了双臂。
“我去让小二准备早膳，你快些收拾。”帮她套好两只袖子，冯素贞便不再继续，示意顾泉自己搞定剩下的，就直接下楼去了。下楼的路上她嘴角甚至都挂着清晰的笑意，还别说，秘密被最亲近的枕边人知晓后除了最初的慌乱之外，剩下的竟是完全的轻松——终于可以在一个人面前毫不隐藏了，这感觉真的、爽翻了啊！
吃着媳妇…嗯…亲口点的早餐，顾泉只觉今天心情更美丽了，“这件事全权交给你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待会儿就去找东方胜，你们昨天提出的想法很有意思，宜早不宜迟，在太子殿下身边安插人手和官方找到他时间挨太近恐怕太子也会起疑。”冯素贞慢条斯理的往口中送了点食物，沉静的答道。
“有需要我出力的地方吗？”
冯素贞瞥了她一眼，“哦？公子想怎么出力？”
“嗯……”顾泉想了想，“听胜儿说张绍民也来了，不如我去给他捣捣乱？”
“动动脑子啊…”冯素贞紧抿着唇，单手扶额，“他又不像咱们孤身前来，寻人都是手下人在做好吗？你贸贸然跑过去，是不是还要在脸上贴个纸条'我有问题’让人来查啊？或者说，你只是想去见张绍民？”
顾泉闻言眨巴眨巴眼睛，突然笑了出来，压低了声音问道，“驸马这是在吃醋？”
冯素贞一个激灵，脸色也有点僵硬，“吃、吃醋？？”她是真的没想到这茬上，虽说昨晚跟顾泉说开了并且算是定下在一起的名分，但一时间观念哪那么容易转变？她能适应从卫道者变成叛乱者的现实已经很不容易了。
“没吃醋呀？真可惜～”顾泉遗憾的扯了下嘴角，“不是吃醋干嘛要特意点出张绍民？害我白高兴一场。”
“难道不是你先说要去找他的吗？我只是觉得，相比这个，你更应该隐藏踪迹给我做不在场证明……”冯素贞哑然，原本是想回怼一波的，可转念一想，或许自己确实没有明确的念头，但重点落在张绍民头上，还真说不清潜意识是不是在吃醋，心下有点发虚，只好干巴巴的解释着。
顾泉内心都快乐翻了，表面还要装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没问题，反正我今天也不怎么想出门，待会儿回了房你自己溜出去就成。还有啊，驸马……”
“嗯？”
“虽然你不吃醋我有点不爽，似乎也应该装作不在乎，但……谁让我就是特别喜欢你呢。记住了，以后尽量不要跟李兆廷来往，我！会！吃！醋！”顾泉长出了一口气，艾玛，堂堂正正理直气壮的跟喜欢的人说吃醋让她注意点，这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是，我会注意的。”冯素贞顺从的应声，就算不提感情，她如今身为天香选定了的还是拜过堂的女驸马，有义务为对方洁身自好。更何况李兆廷跟刘倩也成婚那么久了，她没道理再去招惹，两人都是有家室的人，各自亦过得尚可，相忘江湖无疑是不错的结局。
噫？？见了鬼了，驸马怎么突然这么乖？我的驸马不可能这么听话呀～顾泉困惑的凝视冯素贞一秒，放弃了思考，“驸马放心，除了李兆廷我不会干涉你和人来往的，当然若是公事，我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
只要大方向上没出差错，想不通的问题就先暂且放下好了，反正没什么好担心的。顾泉对自己很有信心，没道理原版公主都能套牢的驸马，她这个穿越客还能玩脱了。在照（撩）顾（拨）媳妇这件事儿上，她才是最专业的啊。
冯素贞有气无力的拱了拱手，哄孩子似的敷衍一句，“那多谢您体谅了。”
吃过早饭，吩咐店小二不要打扰，两个人装模作样的便回了房间，冯素贞转头就翻窗磨刀霍霍向东方胜去了，顾泉则从她的行囊中翻了本书出来，咸鱼一样的消磨起时间。

【第十六章】
顾泉猛然发现，自从忽悠了冯素贞入伙以后，自己就在咸鱼的路上越走越远了，一直到跟着寻回太子的张绍民回京为止，她做的最多的居然是窝在房间里百无聊赖的躺尸，成天躺客栈那张并不舒服的破床上思考人生，整个人都快成废人了。
接头东方胜的任务冯素贞接手了，找人的事李兆廷夫妇和张绍民手下的士兵在做，监视欲仙帮护法的是张绍民，而她……回程路上看着李兆廷不敢置信和张绍民心丧若死的目光，一时竟不知该喜该悲……
“冯兄，李兄，咱们就此分别吧，我先安置好太子殿下去跟皇上复命，两位一路……辛苦，早些回去歇息吧。”张绍民冲两人拱手，面色有点不好。要说辛苦，前面确实挺辛苦，可最后这几天没日没夜的跟天香在房间孤男寡女名正言顺的也不知道是在干啥，这驸马辛哪门子的苦了？临走他还得好言相送？
于是乎，感觉自己从内到外都散发着圣洁的绿光的张绍民心情down到了极点，甚至都忽略了公主府就在皇宫一墙之隔的距离，刚一进京就急哄哄的撵人。他怕再多看几眼冯素贞就忍不住想拔剑相向，更可悲的是——他还打不过情敌，不管是这只名义上的驸马还是那个捅过他一剑的杀手……
“好。”冯素贞点点头，京城地界也不怕欲仙大张旗鼓抢人，她亦受够了李张二人时不时瞄一眼的古怪目光，这分道扬镳的提议正合她心，当下就停了马等后面公主殿下的马车赶上来。嗯，值得一提的是，原本公主是骑着她的小毛驴晃悠的，就是被那俩人看毛了才一头钻进了马车。
马车很快就在车夫的操控下停住，顾泉掀开帘子，环顾四周后看向冯素贞，“怎么停了？”
“各回各家，你是继续坐马车还是……”冯素贞视线落在哒哒哒跑过来的毛驴小黑上。
顾泉眼睛一亮，瞬间起死回生般的精神起来，从车上钻出站起身，对着冯素贞伸出了手，“搭把手！”
冯素贞唇角勾起，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还是握住了她的手，微微用劲的引导着，顾泉就顺着这股力被拽到了毛驴上，双腿一夹，“走吧。”
小黑驴早跟主人心意相通，一个指令之下就撒欢的往前跑，冯素贞随意的对好像已经看傻了的李张两人拱手示意，都不等回应，便也追着离去。
“这……就这么走了？”李兆廷目瞪口呆的指着冯素贞的背影，神色呆滞，他一直是相信『冯绍民就是冯素贞』的，但这两天发生的种种事，完全让他体会了一番什么叫信念崩塌。
张绍民勉强扯扯嘴角，大家什么想法那都心照不宣的，你问我我问谁啊？明显这波本官更心碎好吧？！“不走还等什么？榜眼也自行回府吧。启程！”
“兆廷，别怪驸马爷那态度，实在是你们俩这一路太过分了点，下次见面你跟驸马道个歉，也就没事了。”士兵们护卫着太子的马车鱼贯入城，本来熙熙攘攘的大队人马顷刻间就只剩两人，刘倩心头发酸的安慰着貌似大受打击的丈夫。
李兆廷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以他走南闯北算命唬人的经历，被无视被嘲讽能算事儿吗？完全不放在心上的啊！他介怀的分明是……可这玩意能说给刘倩听？他郁卒的摆了摆手，“我没事，回家吧。”
“哎……”刘倩望着李兆廷的背影，微不可察的发出一声轻叹，同样是包办婚姻的起点，公主驸马如今像是日久生情了，自己的感情又要等何时才能有所进展呢？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不同于这几人的愁云惨淡，公主府倒是一片欢腾，啧啧啧，好像每次公主跟驸马一块出去再回来两人关系都会好上一大截呢，瞧瞧现在这郎情妾意的模样，真叫人没眼看……
“下次要记得道别啊，直接跑掉太失礼了。”回到房中，冯素贞动作自然的伺候着顾泉除下外衣，还是没忍住低声念叨了一句。
顾泉眨了眨眼睛，茫然反问，“噫？不是说夫妻本一体吗？你道别的时候没顺便替我提一句吗？”
冯素贞手里还捏着顾泉的外衫，石化一样的沉默当场，“我……我急着追你……”
“噗嗤～”顾泉反应了一秒，然后很不给面子的拍着桌子笑出了声，“所以，你自己也没给他们面子还回来教育我？”
“天香……”冯素贞幽怨的唤她名字，手中的布料被攥的皱巴巴的，好气呦，好想揍人怎么办？！
“……！！”敏锐的直觉和强烈的求生欲成功帮助顾泉一秒变脸，她勉强做出一副正经的表情，伸出手去抓冯素贞的腰带，“好啦好啦不想那些糟心事儿了，骑了一路马你都不累的吗？”
冯素贞悚然一惊，出手快若闪电的擒住她蠢蠢欲动的爪子，“有人呢，收敛点！”
庄嬷嬷脸上露出老母亲般慈祥的笑容，一手一个扯着桃儿杏儿往外拖，“我们去给公主驸马准备膳食和热水。”
那速度快的一点都看不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嬷嬷，两人还没反应过来人就消失不见了，还顺便关上了房门。
“这是……什么情况？”冯素贞一脸木然。
“或许…是给我们时间空间干点没羞没臊的事儿？”顾泉歪着脑袋笑容揶揄，指尖搭在腰带上一勾，“别磨叽了，过会儿嬷嬷回来发现什么都没发生又该起疑了！”
在“浪荡纵欲”的新人设和被庄嬷嬷防贼一样盯着之间挣扎了一秒不到，冯素贞颓然的垂下了手，眼含雾气生无可恋的任由顾泉扒了她的外衣。
顾泉乐不可支的一番折腾直到为两人挑选了同色系的新衣换上才结束，这种把驸马当大号娃娃随意摆弄打扮的行为充分满足了她的恶趣味，而冯素贞乖巧本乖的配合也是让人格外舒心。
“之前我一直忽视了，小皇子并不只有东方胜一个亲人，菊妃娘娘……你怎么打算的？她好像、比较偏向欲仙那边。”平静下来话题转到正事上，冯素贞做贼似的压低了声音在顾泉耳边问道。
顾泉一个哆嗦，不自然的揉揉耳朵，耳语什么的……吃不消吃不消……“她只是暂时的被权欲迷惑罢了，菊妃这人，本性不坏，也是个被命运作弄的可怜人。”
冯素贞按了按眉心，无奈的直想翻白眼，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答非所问吧？有毒！“所以？”
“菊妃一直信奉女人是水男人是山，她一辈子都想被皇叔保护，但皇叔始终没能如她所愿。她爱的男人已经死了，爱她的男人也已油尽灯枯，就算她不会在这之前醒悟，当父皇驾崩之时……她是个活在情与爱之中的女人，哪怕一时耽于野心，又能沉溺多久呢？”顾泉轻叹一声，不管是因为天香怒斥欲仙还是最后接仙台自尽，都可以看出她的性情，可惜，这份悲剧她无法挽救，甚至诛心点说，想不想去挽救都要打个问号。
冯素贞自然想不到顾泉叹息的是菊妃最终会选择自尽赎罪，还当她是在感叹其悲哀的一生，“话虽如此，还是该留个后手，算了我会注意点的。”
听了冯同学的总结，顾泉嘴角一抽，“那么，你特地提起这事是啥意思？给我汇报你准备开盯菊妃了？”
冯同学认真思索了两秒，然后点头，态度格外端正，“你可以这么理解。既然我要求你相关事宜都告知于我，我自然也应当告诉你我的打算。”
“mmp！”顾泉暗骂一声，恶向胆边生，伸出手揪住了冯素贞脸蛋一通蹂躏，“把话说好听点能要了你的狗命咋滴？好好说句什么都不瞒着娘子很难吗？再不济你直接说个对也省事啊！非要说的跟契约关系钱货两讫似的气我？！哼！”
“停！停停停！快住手！君子动口不动手，让人看见多不好。还来？？我要动真格了啊…”
冯素贞往后躲了好远想不战而屈人之兵，奈何敌方步步紧逼不愿给她一点喘息之机，忍无可忍之下她也口不择言的扑腾着手开始自卫反击。
然后……空气突然安静……
“动真格？”顾泉居高临下似笑非笑的欣赏冯素贞被自己揉的有点泛红的俊脸。
“呃……”冯素贞心虚的直想移开目光。
现在场面可以说灰常尴尬了，她上半身以接近135度大钝角的姿态往后仰着，若不是她腰力惊人协调性好早就噗通倒下去了，而她手中还攥着公主殿下那两只距离她的脸只有不到一指距离的小爪子……嗯，这点距离还是自己方才费力拉开的……
讲道理就这货比三脚猫强不了多少的功夫，冯某人表示不说一个打十个，打两三个绝对轻轻松松么得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她理亏啊！被吐槽之后她也意识到了自己没过脑子的回答的确有点不地道，然后又口不择言的扬言要打老婆，换成别人可能还要梗着脖子硬顶下去，可她是冯素贞啊！
沉默半晌，挣扎良久，冯素贞垂下眼眸，声如蚊呐，“我错了，娘子……”
此时此刻，万念俱灰的她已经不想去探究自己滚烫的脸到底是因为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