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灵台》作者：霄白城（部分）
【一些写在侠吧的小前言】
亲爱的侠友，霄白城没有死，也未失踪，我……我想死你们了！
点进武侠小说吧，有太多的话想和大家说，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毕竟和你们分别时间太久了。可是，不论分别多久，我一直都爱咱们吧，一直牵挂各位侠友，在互联网的时代，这里还有好多在下的知心好友，各位吧主，各位亲王，各位郡主，各位大神大仙，恕白城不能一一@，不然会看花眼的，恕罪恕罪！
两年来，博亲王、坑亲王、东海亲王、悠神郡主、唐大仙、泞涟大婶、道长、神ID……等等等等，许多好友@我的、写给我的回复和留言，白城不敢隐瞒大家，很多我都看到了，心里很感动，这毫无半点虚情假意！但我未曾一一回复，为什么呢？侠友或多或少都能感受到一件事，那就是长篇的写作需要建立稳定的写作秩序，最好单调到日日重复，不要有写作之外的任何悲喜。如果牵绊过多，实在难以定心下笔。从在下下决心写长篇开始，就做了个对不起侠友的决定，我暂时“戒吧”了，因为我没有那么强的定力，只怕一看大家，就会想念大家，不停地上网，难以建立平凡的情绪，也就无法全速推进长篇写作，实在对不起留言的网友和挂牵我的网友，白城向你们道歉，真诚的道歉！
两年来，各位侠友都长大了两岁，我一样。两年间，想必侠吧侠友各有收获和舍弃，白城也是一样。偶尔进吧看一看许多大神新创作的作品，在下实在为之感佩，亦从中受益匪浅。两年间，我也同样有收获，有舍弃，我个人也经历过许许多多的烦恼，可后来又一想，若跟人世间的大悲大苦相比，自己这点烦恼又算得什么呢？这两年里，我去了一些地方，收获了许多终生有益的感受；学会了几首古琴曲，为自己小说的创作增添了新的营养；写了几首离情别恨的诗，聊以自娱；最重要——霄白城写了几年的长篇总算完稿了。
我的长篇写完了，里面糅合了之前微武侠集《一年的江湖》里面的许多故事。回家跟亲爱的侠友们说一下，虽然算不了什么，但就当给这两年来一直关注霄白城、鼓励霄白城的好友们一个汇报、一个交代吧，我亏欠你们的情谊实在太多了！
听从了@super大仙 吧主的建议，我单开一楼，将《灵台》的部分内容发在这里，侠吧侠友藏龙卧虎，很想听一听大家的意见和建议，请各位老友、侠友多指正，拜谢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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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来，博亲王、坑亲王、东海亲王、悠神郡主、唐大仙、泞涟大婶、道长、神ID……等等等等，许多好友@我的、写给我的回复和留言，白城不敢隐瞒大家，很多我都看到了，心里很感动，这毫无半点虚情假意！但我未曾一一回复，为什么呢？侠友或多或少都能感受到一件事，那就是长篇的写作需要建立稳定的写作秩序，最好单调到日日重复，不要有写作之外的任何悲喜。如果牵绊过多，实在难以定心下笔。从在下下决心写长篇开始，就做了个对不起侠友的决定，我暂时“戒吧”了，因为我没有那么强的定力，只怕一看大家，就会想念大家，不停地上网，难以建立平凡的情绪，也就无法全速推进长篇写作，实在对不起留言的网友和挂牵我的网友，白城向你们道歉，真诚的道歉！
两年来，各位侠友都长大了两岁，我一样。两年间，想必侠吧侠友各有收获和舍弃，白城也是一样。偶尔进吧看一看许多大神新创作的作品，在下实在为之感佩，亦从中受益匪浅。两年间，我也同样有收获，有舍弃，我个人也经历过许许多多的烦恼，可后来又一想，若跟人世间的大悲大苦相比，自己这点烦恼又算得什么呢？这两年里，我去了一些地方，收获了许多终生有益的感受；学会了几首古琴曲，为自己小说的创作增添了新的营养；写了几首离情别恨的诗，聊以自娱；最重要——霄白城写了几年的长篇总算完稿了。
我的长篇写完了，里面糅合了之前微武侠集《一年的江湖》里面的许多故事。回家跟亲爱的侠友们说一下，虽然算不了什么，但就当给这两年来一直关注霄白城、鼓励霄白城的好友们一个汇报、一个交代吧，我亏欠你们的情谊实在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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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一张北京白云观道长的照片（都是真正的高道）。
附一首我喜欢的一首道家诗：
·
白云黄鹤道人家，一琴一剑一杯茶，
羽衣常带烟霞色，不染人间桃李花
·
常世人间笑哈哈，争名夺利你为啥，
不如回头悟大道，无忧无虑神仙家
·
清静无为是吾家，不染凡尘道根扎，
访求名师修正道，蟠桃会上赴龙华。
附一首我喜欢的一首道家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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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黄鹤道人家，一琴一剑一杯茶，
羽衣常带烟霞色，不染人间桃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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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世人间笑哈哈，争名夺利你为啥，
不如回头悟大道，无忧无虑神仙家
·
清静无为是吾家，不染凡尘道根扎，
访求名师修正道，蟠桃会上赴龙华。
太华山，鸿名伟烈，乃是华夏之根。
它东临潼关，西望长安，南依秦岭，北靠黄渭，位于天下之中。远远望去，五大主峰鼎峙而立，渺然状若莲花，东峰名曰朝阳，西峰名曰莲花，南峰名曰落雁，北峰名曰云台，中峰名曰玉女，更有七十余座小峰起伏相衬，环环卫立，宛若层层花瓣，近处观瞧，山体仿佛被刀削斧劈一般，奇峰峻秀，陡峭巍峨，气象森然，使人如临天境，实为奇险天下第一山。
西岳峥嵘何壮哉！
黄河如丝天际来。
黄河万里触山动，
盘涡毂转秦地雷。
荣光休气纷五彩，
千年一清圣人在。
巨灵咆哮擘两山，
洪波喷箭射东海。
三峰却立如欲摧，
翠崖丹谷高掌开。
白帝金精运元气，
石作莲花云作台。
云台阁道连窈冥，
中有不死丹丘生。
明星玉女备洒扫，
麻姑搔背指爪轻。
我皇手把天地户，
丹丘谈天与天语。
九重出入生光辉，
东来蓬莱复西归。
玉浆倘惠故人饮，
骑二茅龙上天飞。
这篇气格高古、思落天外的七言古诗，出自大唐诗仙李太白的如椽巨笔，诗中所咏之仙山，便是陈图南朝思暮想的西岳太华山。
自从离开东京城，陈图南一路西行，心虽思归，脚下却并不着急，带着李清霄翻山渡水，游城宿镇，每过一处，都会将沿途的民本风俗、江湖传说、趣闻怪事和每一座山川河流的渊源往事，仔细说与李清霄知道，听得李清霄时而眉开眼笑，时而紧张难过，时而懵懂追问。一路下来，迎晨曦，送晚霞，时光不觉而逝。
当师徒二人回到太华山之时，却发现早已到了雪化山青的季节。陈图南带着李清霄，由北而上，过了五龙桥、五里关、莎萝坪，行了十余里来到了青坷坪，青坷坪是山中难得的一片幽静平阔之地，青藤古树郁郁苍苍，鸟语松涛如吟如咏，令人心旷神怡。二人转过青柯坪，前面出现一个陡坡，陡坡上有块巨大的石壁，上面刻着“回心石”三个苍劲雄健的大字，李清霄认得这“回心石”三字，觉得奇怪：“师父，这石壁怎么叫做‘回心石’？”陈图南手捋长髯告诉他：“回心回心，就是回心转意！自这回心石之后，都是极凶险的山路，胆小之人至此，大多心生畏惧，原路返回，所以叫做‘回心石’。只有心中无畏之人，才能由此登上太华之顶。”拉李清霄转过回心石，李清霄一瞧，眼前已不是平缓的山路，而是一条宽仅容身、几乎垂直无援的盘山小径，如细线般盘绕在万仞悬崖之上。
山风吹来，袍袖鼓荡，飘摇欲坠，李清霄心头跳得厉害，死死抓住陈图南的手，陈图南笑了笑：“霄儿怕了么？可是要回心转意？”李清霄咬了咬嘴唇：“霄儿……霄儿不怕！铁靖叔叔说，大丈夫来了就不怕，怕了就不来！”一想起铁靖叔叔，李清霄的眼中泛起了泪花。
“你跟为师说说，什么是大丈夫？”
“大丈夫……”李清霄琢磨了一下：“就是大侠客！”
“大侠客……”
陈图南喃喃念着：“可惜，在这个乱世，没几个人想做大侠客，都只想做大将军，嘿嘿，大将军，岂不闻：一将功成万骨枯！”他长叹一声，拉着李清霄穿过天开一线的百尺峡，过了耸立如削的“猢狲愁”陡壁，一路来到北峰，眼前现出了一条石色苍黛的陡岭，那岭长约百丈，背宽却不足三尺，犹如一条向天上游走的巨龙之脊，石脊两边是万丈深渊，陡绝数千尺，幽杳不见其底，陈图南指着这石岭，对李清霄说：“此岭名叫苍龙岭，当年唐朝大文豪韩昌黎，也曾登临此处，但行至半腰之时，回头一望，见身后如此险绝，便以为生还无望，不由得放声大哭，写了一封绝命书放入匣中，由此投了下去，恰好被岭下人拾到，交给武功县令，武功县令这才派人将韩昌黎救下山去。”李清霄好奇地说：“霄儿知道这韩昌黎，也背过他的诗句‘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怎么他的胆子也这样小么？”
陈图南笑了笑：“生死面前，人人心生畏惧，也是情有可原。”
李清霄忽问：“师父，既然人人都怕死，那为何江湖上还总有人打打杀杀？难道……难道他们就不怕死么？”陈图南白眉微动，顿了半晌，叹道：“因为……他们将功利看得太重，将人命看得太轻！凡天下所说的凶心、惨心、毒心、恶心、杀心，皆不离贪欲二字！”
“霄儿不明白！”
“等你长大了，慢慢就会明白了。”
“哦！师父，霄儿还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什么事？说来为师听听。”
“师父路上有时对人严厉，有时又对人礼貌，这是为何？”
“哈哈哈哈……”陈图南笑了一阵，说道：“霄儿啊，这世上有万千种人，若干种心，你今后都会遇见感知，如何与人相处，你要记住一个道理：有一类人至真至诚，你与之相交，可直指人心，可打可骂，要以真面目待他；有一类人城府极深，你与他相交，则要讲求分寸，因为他心思沉重，受不起打骂，最多只能隐喻于他；还有一类人，你若遇到了，便要面带微笑，多多行礼，因为这等人性情懦弱，心胸狭窄，装不得太多指责和训斥，只能用世俗的礼节待他。”陈图南说完这番话，带李清霄过了苍龙岭，来到南峰之巅。
南峰高入云霄，每年大雁回归常歇于此，故又名“落雁峰”。
初登如此高峰，李清霄只觉万分新奇，他张大眼睛瞅个不停：一处空旷的天然石坪，静卧着一泓碧幽幽的池水，犹如青铜宝镜；石坪的尽头是座巨大的峭壁，峭壁之上，在距石坪两丈多高处隐隐有一方古洞，洞前垂着两条铁索，一株从绝壁下长上来的参天古松，沿着石壁，将粗壮繁茂的枝叶伸到洞楣之上，远望过去，绕着缈缈云气，犹如仙境一般。
李清霄自是不知，这方古洞名叫“太清洞”，是陈图南在太华山参化道法的地方。陈图南抱起李清霄来到峭壁之下，衣袂飘飘，腾身而起，落在洞边，洞门前是几米宽的青石平台散落着陈年的枯枝和碎叶，洞口周围长满了斑驳碧郁的青苔，神出古异，冲淡清幽。陈图南眼望太清洞，轻声吟诵：“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老道云游数载，物是人非，恍如隔世，终究是回来了！”踏着沙沙响的碎叶来到洞口，用手一推，石门“咯吱吱”大开，李清霄眼睛一亮，抢先跑了进去，不禁呆住了：好大的太清洞！
沁凉如水干净无尘的石洞，呈八角形状，暗合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后天八卦的方位，每个方位都有一面光滑如镜的石壁，刻满了李清霄看不懂的图画。八块石壁下方，各立有一个高九尺、宽九尺的大书架，摆放着道经、儒典、文史、兵略、易数、杂说、医书、武学功法等各式卷籍。洞府正中，是一张巨大的圆形石床，正合太极之位，玄妙无穷。陈图南拉着李清霄坐到石床边，为他抻了抻褶皱的衣襟：“霄儿，从今以后，你与为师便在这太华之巅参化道法，学武修文，饮露眠石，这些辛苦寂寞你可受得了？”李清霄没有一丝犹疑，欢喜地回答：“霄儿只要能和师父在一起，吃多少苦也不怕！”陈图南白眉微扬，将李清霄揽在怀里，抬头看着洞外金灿灿的夕阳，那夕阳乘着云上的点点空隙，洒下一道道绛色霞彩，为西秦大地披上了蝉翼般的光芒，陈图南清癯的脸上泛起暖洋洋的笑意，不觉得这黄昏有半点悲伤。
这一年，李清霄七岁了。
实在抱歉，之前的帖子删除了，主要是两个原因：
一是这本小说改了书名，叫《孤城玦》，名字改了，里面的重要内容也随之变化了，原来的帖子在细节上连接不上，所以就删除了。白城在此向在被删楼里留过言、做过指正的侠友们道歉了！
二是听了线下几个老师的意见，许多地方做了改动，主要是在文字风格和章节划分上，整体结构并未改动。我还是陆续再这个楼里贴一部分，不负吧主加精之情和侠友顶贴之义！
一是这本小说改了书名，叫《孤城玦》，名字改了，里面的重要内容也随之变化了，原来的帖子在细节上连接不上，所以就删除了。白城在此向在被删楼里留过言、做过指正的侠友们道歉了！
二是听了线下几个老师的意见，许多地方做了改动，主要是在文字风格和章节划分上，整体结构并未改动。我还是陆续再这个楼里贴一部分，不负吧主加精之情和侠友顶贴之义！
1 青石镇
大雪纷飞。
白茫茫的青石镇，好像在腾云驾雾。
远远望去，镇口有一小溪，小溪早已结冰，溪边有间褐色石屋，像座孤零零的庙。黄泥的院墙，乌黑的瓦片，斑驳的石阶，被雪团紧紧一裹，没了半点色彩。寒风吹来，檐角上，两串青铜铃“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冰冷的声音听着有些急促。石屋子外长着一株三丈高的大柏树，根脉虬结，瘦硬的老枝七杈八杈地撑在风雪中，只是，没有阳光，看不见它美丽的影子。大柏树外，雪雾中乱匝匝地立着百余头骏马。马上人分了两伙，左面一伙人持长剑，头戴白布斗笠，身裹白布棉袍，腰悬白灿灿的亮银符牌，仿佛一群雪人。右面另一伙人个个高大，装束又与众不同，他们戴皮帽，穿灰裘，白狐尾护住脖项，榔头似的大手各提一柄寒闪闪的铁狼牙刀。这百余人在马上一动不动，嘴巴上都沾着冰碴，黑眼珠个个聚着光，比猎鹰还亮，正死死盯着两扇木门。
“咯吱——”木门终于开了。
灰蒙蒙的屋里迈出两个人，一个书生打扮，看容貌年岁并不老，胡子却白得像瓦片上的雪，一身硬邦邦的棉布袍子，浆洗得发白，似乎还在飘散着皂角的味道；一个小男孩儿，六七岁的样子，眼睛清如湖水，雪辉闪映之下，周身映彻犹如琉璃。中年书生面色不大好看，身子骨却很硬朗，虬枝般枯硬的手上，攥着一册泛黄的书。
“出来了！出来了！”右侧领头的虬髯大汉有点紧张。
“吱——”他打个长哨：“围住这厮——”
“呼啦——嗒嗒嗒……”几十名裘袍大汉催动铁骑，马响銮铃，兜个半圆，挡在了这中年书生面前。领头的虬髯大汉绷紧了满脸疙瘩，“嗷嗷”叫了两声，双腿磕了下铁镫，催马上前，将刀一指：“哈哈哈，铁靖，不做缩头王八了？这就对了，你是逃不脱的，阎罗王面前，没有放回去的鬼！”他洪亮的声音就像晴空打了个雷。
左侧一众白袍人不甘其后，也急匆匆围了过来，为首的两名白袍客相互吐了口气，神色流出几分欣喜，又露出几分紧张，“驾、驾——”二人银牌叮响，提马走了几步，一个短胡子白袍客“铮、铮、铮！”弹了三下手中长剑，耷拉着嘴角，朝中年书生冷笑两声：“铁靖先生，常言说得好，人算不如天算。人称你铁靖是‘书剑儒侠’，嘿嘿，那又如何？纵使你文武双全，也想不到你那有道明君会大败亏输，出师未捷身先死吧？如今，你身负重伤，到了这步田地，还打算向谁去效力啊？”
“不错！”另个弓着虾米腰的高个子白袍客接过话来，勒马盘桓，嘴里喷着吐沫渣子：“铁靖先生，你瞧瞧，你瞧瞧，哈哈哈哈，如今这大周物是人非，气数将尽，纵是鬼谷子王禅再世，使出他的通天之智，也是难以挽救这局面！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劝你还是把东西交出来，另投明主，再寻前程，也不辜负你这一腔碧血，若依旧执迷不悟，这青石镇便是你葬身之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苍烈烈的笑声从铁靖先生的喉中冲出。
这笑声犹如大石击钟，震荡霄云，屋檐上扑簌簌落了几片雪，百十匹骏马也惊得“嗒嗒嗒”后退了几步，不住地喷着鼻儿，嘶嘶低鸣。须臾，铁靖先生止了笑声，他满脸涨红，手捂胸口猛咳嗽几声，一张口，热血喷落阶上，如片片桃花。
“铁靖叔叔，你怎么了……”小男孩吓得不轻，大眼睛粘着雪花，快要哭了。
铁靖先生拭了拭嘴角，脸颊绷紧得像铁块一样。
“呵呵呵，”他反倒笑了几声，抚了抚小男孩的头，不急不缓地说：“霄儿，你莫怕，没甚大不了的事。圣人云：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无惧。人这一世，艰难险阻，所在皆是，你啊，只有多读书，历经千磨百炼，才会有所成就！你一定要记住，无论何时何处，都要有一颗勇毅之心，只要你的一颗灵心还在，你就不会畏难不前，不会害怕坏人，不会教魔涨道消，也就不会给你的先祖丢脸，这些话你记住了么？”
“记……记住了！”小男孩眨了眨眼。
“好孩子！好孩子！”铁靖先生喉咙颤动，遥望北方，“唉！”他长声一叹：“陪陵兄，我铁靖本要替你献宝安国，震慑漠北藩贼，可惜啊可惜，天子无福，令你我夙愿难偿，莫非……莫非我大周真的气数已尽？唉！天意如此，其奈我何！其奈我何！”他连叹几声，低眉又看了看小男孩：“霄儿啊，如你一觉醒来，寻不见铁靖叔叔，千万莫难过，要把自己当成个大人，好好照顾自己！”小男孩一怔，拽着铁靖的袖子，呜咽起来：“怎么会呢？铁靖叔叔，你怎么会不在呢？你不说要一直带着霄儿在身边么？”铁靖先生心痛如锥刺，凝噎了半晌，忽甩开袖子，面如石铁地说：“你……你不许哭闹！男子汉，大丈夫，宁流血，莫流泪！李太白诗云：‘不然拂剑起，沙漠收奇勋。’别忘了，你是谁家的儿孙！”小男孩不禁愕住，自打跟从铁靖先生以来，还未见过他对自己如此发火，眼睛直呆呆发愣。铁靖先生眉头紧锁，抿了抿嘴，将小男孩拉到身边，幽幽地说：“霄儿啊，还有一事你要千万记住，这个世上啊，人心难测，好人坏人不易分清，你往后行事一定要时时留意，处处小心！”说到这里，俯下身来，在小男孩的耳边不知说的是什么，轻声念了几句，随后问：“这些关节你可都记住了？”
小男孩略一沉思，说道：“霄儿都记下了！”
“很好！”铁靖将那册书放入大袖之中，脸上忽然闪过一丝暖意：“霄儿，我教你背的那节文章还记得么？”
“记得，那是铁靖叔叔最喜爱的文章！”
“好！背给铁靖叔叔听听。”
“嗯！”小男孩下意识挺直了脊背，朗声念起来：
“秦王怫然怒，谓唐雎曰：‘公亦尝闻天子之怒乎？’唐雎对曰：‘臣未尝闻也。’秦王曰：‘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唐雎曰：‘大王尝闻布衣之怒乎？’秦王曰：‘布衣之怒，亦免冠徒跣，以头抢地尔。’唐雎曰：‘此庸夫之怒也，非士之怒也。夫专诸之刺王僚也，彗星袭月；聂政之刺韩傀也，白虹贯日；要离之刺庆忌也，苍鹰击于殿上。此三子者，皆布衣之士也，怀怒未发，休祲降于天，与臣而将四矣。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今日是也！’挺剑而起。秦王色挠，长跪而谢之曰：‘先生坐！何至于此……’”
“住嘴！”
虬髯大汉暴喝起来：“小兔崽子，别他妈的背了！”
他一脸的疙瘩，跟着吼声在突突跳动，个个都像在喷着气，他“哗楞楞”一振手中寒铁狼牙刀，扯起了嗓门：“姓铁的，你当这学堂么？老子寻了你几个月，顶风冒雪一路追来，是听小崽子背书的么？狗日的，给老子一句痛快话，东西交还是不交？”铁靖先生睨了他一眼：“急什么？尔等也算江湖成名高手，到手的鸭子还怕飞了不成？等着，等着，我这就拿给你们……”
话说到这里，铁靖先生突然左手食指弹出，“啪”地点了小男孩脑后“风池穴”，小男孩只觉眼前一黑，竟自昏了过去，铁靖先生就势将他抱在怀中，枯木一样的手指颤了几颤，慢慢从大袖中拿出个七寸见方、遍镶七宝的鎏金玉函。雪光下，七宝鎏金玉函光彩流动，铁靖托函在掌：“你们瞧仔细了！”一按扭簧，函盖咯吱吱开启，一枚有缺口的半环形宝玦显露出来，这宝玦不似寻常美玉，它通体如冰似雪，灵透无暇，玲珑奇巧，无与伦比。青面人、白袍客一干人等，起先好似木雕泥塑般瞧了半晌，继而纷纷骚动起来，鼻孔里“咝咝”噗着白气，激动得手中紧揽丝缰，促得马蹄“嗒嗒”乱响，他们左顾右盼，手舞足蹈，不住地欢叫：“是孤城玦！是孤城玦！”
铁靖先生看着这些人的样子，翘起嘴角，苦笑了一下，手托孤城玦，仰天长诵：“宝玦初至，五内震骇，我佛慈悲，历劫归来！”跟着，他垂下头来，口中喃喃念着：“佛告文殊师利、譬如三千大千世界、所有草木丛林、稻麻竹苇、山石微尘。一物一数、作一恒河。一恒河沙、一沙一界。一界之内、一尘一劫。一劫之内、所积尘数、尽充为劫……”声音一毕，铁靖先生瞪圆了眼睛，眉头突立，狠咬舌尖，一股殷红之血从口齿内冲出，喷在孤城玦的缺口上，刹时，血滴沁入玦内，原本晶莹明彻的孤城玦，瞬间射出七彩光柱——七彩光柱直冲苍霄，射出万道霞光，如仙如魔，如梦如幻。这个时候，雪忽然停了，远处传来喈喈鸣叫，千百只瑞鸟铺天盖地飞来，仿佛五色祥云，绕着光柱盘旋不散，光柱下，百余匹骏马嘶鸣顿收，瞳孔中恍惚映出夕阳的颜色。
马背上的人都在呆呆发愣，仿佛踏入了玉虚幻境，神奇、宁静、美妙。
忽然，七彩光柱陡然降下，暴涨的光芒像羽箭一样四周疾射。
光芒所到之处，哀嚎嘶叫凄厉惨烈，好似种种地狱冤魂。
青面人、白袍客这百余名大汉的眼睛都被射中，一个个噼里啪啦栽落马下，两手捂着眼睛四下翻滚。矫矫昂立的一匹匹骏马也都四蹄翻仰，抽搐哀鸣。刹那间，千百只瑞鸟扑啦啦向天边散去，彷佛绚然绽放的烟花。铁靖先生昂立石阶，眼望大柏树，纵声长笑，好似幽燕老将杀气横边，忽然，笑声骤止，他猛地喷了一大口鲜血，一双眼睛也同青面人、白袍客一样，渐渐失去颜色，变得像白纸一样，紧跟着，铁靖先生魁伟的身躯委然倒地，将孤城玦与昏迷的小男孩压在下面，孤城玦的光芒消失了。
白茫茫的青石镇，又宁静下来。
大雪纷飞。
白茫茫的青石镇，好像在腾云驾雾。
远远望去，镇口有一小溪，小溪早已结冰，溪边有间褐色石屋，像座孤零零的庙。黄泥的院墙，乌黑的瓦片，斑驳的石阶，被雪团紧紧一裹，没了半点色彩。寒风吹来，檐角上，两串青铜铃“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冰冷的声音听着有些急促。石屋子外长着一株三丈高的大柏树，根脉虬结，瘦硬的老枝七杈八杈地撑在风雪中，只是，没有阳光，看不见它美丽的影子。大柏树外，雪雾中乱匝匝地立着百余头骏马。马上人分了两伙，左面一伙人持长剑，头戴白布斗笠，身裹白布棉袍，腰悬白灿灿的亮银符牌，仿佛一群雪人。右面另一伙人个个高大，装束又与众不同，他们戴皮帽，穿灰裘，白狐尾护住脖项，榔头似的大手各提一柄寒闪闪的铁狼牙刀。这百余人在马上一动不动，嘴巴上都沾着冰碴，黑眼珠个个聚着光，比猎鹰还亮，正死死盯着两扇木门。
“咯吱——”木门终于开了。
灰蒙蒙的屋里迈出两个人，一个书生打扮，看容貌年岁并不老，胡子却白得像瓦片上的雪，一身硬邦邦的棉布袍子，浆洗得发白，似乎还在飘散着皂角的味道；一个小男孩儿，六七岁的样子，眼睛清如湖水，雪辉闪映之下，周身映彻犹如琉璃。中年书生面色不大好看，身子骨却很硬朗，虬枝般枯硬的手上，攥着一册泛黄的书。
“出来了！出来了！”右侧领头的虬髯大汉有点紧张。
“吱——”他打个长哨：“围住这厮——”
“呼啦——嗒嗒嗒……”几十名裘袍大汉催动铁骑，马响銮铃，兜个半圆，挡在了这中年书生面前。领头的虬髯大汉绷紧了满脸疙瘩，“嗷嗷”叫了两声，双腿磕了下铁镫，催马上前，将刀一指：“哈哈哈，铁靖，不做缩头王八了？这就对了，你是逃不脱的，阎罗王面前，没有放回去的鬼！”他洪亮的声音就像晴空打了个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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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另个弓着虾米腰的高个子白袍客接过话来，勒马盘桓，嘴里喷着吐沫渣子：“铁靖先生，你瞧瞧，你瞧瞧，哈哈哈哈，如今这大周物是人非，气数将尽，纵是鬼谷子王禅再世，使出他的通天之智，也是难以挽救这局面！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劝你还是把东西交出来，另投明主，再寻前程，也不辜负你这一腔碧血，若依旧执迷不悟，这青石镇便是你葬身之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苍烈烈的笑声从铁靖先生的喉中冲出。
这笑声犹如大石击钟，震荡霄云，屋檐上扑簌簌落了几片雪，百十匹骏马也惊得“嗒嗒嗒”后退了几步，不住地喷着鼻儿，嘶嘶低鸣。须臾，铁靖先生止了笑声，他满脸涨红，手捂胸口猛咳嗽几声，一张口，热血喷落阶上，如片片桃花。
“铁靖叔叔，你怎么了……”小男孩吓得不轻，大眼睛粘着雪花，快要哭了。
铁靖先生拭了拭嘴角，脸颊绷紧得像铁块一样。
“呵呵呵，”他反倒笑了几声，抚了抚小男孩的头，不急不缓地说：“霄儿，你莫怕，没甚大不了的事。圣人云：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无惧。人这一世，艰难险阻，所在皆是，你啊，只有多读书，历经千磨百炼，才会有所成就！你一定要记住，无论何时何处，都要有一颗勇毅之心，只要你的一颗灵心还在，你就不会畏难不前，不会害怕坏人，不会教魔涨道消，也就不会给你的先祖丢脸，这些话你记住了么？”
“记……记住了！”小男孩眨了眨眼。
“好孩子！好孩子！”铁靖先生喉咙颤动，遥望北方，“唉！”他长声一叹：“陪陵兄，我铁靖本要替你献宝安国，震慑漠北藩贼，可惜啊可惜，天子无福，令你我夙愿难偿，莫非……莫非我大周真的气数已尽？唉！天意如此，其奈我何！其奈我何！”他连叹几声，低眉又看了看小男孩：“霄儿啊，如你一觉醒来，寻不见铁靖叔叔，千万莫难过，要把自己当成个大人，好好照顾自己！”小男孩一怔，拽着铁靖的袖子，呜咽起来：“怎么会呢？铁靖叔叔，你怎么会不在呢？你不说要一直带着霄儿在身边么？”铁靖先生心痛如锥刺，凝噎了半晌，忽甩开袖子，面如石铁地说：“你……你不许哭闹！男子汉，大丈夫，宁流血，莫流泪！李太白诗云：‘不然拂剑起，沙漠收奇勋。’别忘了，你是谁家的儿孙！”小男孩不禁愕住，自打跟从铁靖先生以来，还未见过他对自己如此发火，眼睛直呆呆发愣。铁靖先生眉头紧锁，抿了抿嘴，将小男孩拉到身边，幽幽地说：“霄儿啊，还有一事你要千万记住，这个世上啊，人心难测，好人坏人不易分清，你往后行事一定要时时留意，处处小心！”说到这里，俯下身来，在小男孩的耳边不知说的是什么，轻声念了几句，随后问：“这些关节你可都记住了？”
小男孩略一沉思，说道：“霄儿都记下了！”
“很好！”铁靖将那册书放入大袖之中，脸上忽然闪过一丝暖意：“霄儿，我教你背的那节文章还记得么？”
“记得，那是铁靖叔叔最喜爱的文章！”
“好！背给铁靖叔叔听听。”
“嗯！”小男孩下意识挺直了脊背，朗声念起来：
“秦王怫然怒，谓唐雎曰：‘公亦尝闻天子之怒乎？’唐雎对曰：‘臣未尝闻也。’秦王曰：‘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唐雎曰：‘大王尝闻布衣之怒乎？’秦王曰：‘布衣之怒，亦免冠徒跣，以头抢地尔。’唐雎曰：‘此庸夫之怒也，非士之怒也。夫专诸之刺王僚也，彗星袭月；聂政之刺韩傀也，白虹贯日；要离之刺庆忌也，苍鹰击于殿上。此三子者，皆布衣之士也，怀怒未发，休祲降于天，与臣而将四矣。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今日是也！’挺剑而起。秦王色挠，长跪而谢之曰：‘先生坐！何至于此……’”
“住嘴！”
虬髯大汉暴喝起来：“小兔崽子，别他妈的背了！”
他一脸的疙瘩，跟着吼声在突突跳动，个个都像在喷着气，他“哗楞楞”一振手中寒铁狼牙刀，扯起了嗓门：“姓铁的，你当这学堂么？老子寻了你几个月，顶风冒雪一路追来，是听小崽子背书的么？狗日的，给老子一句痛快话，东西交还是不交？”铁靖先生睨了他一眼：“急什么？尔等也算江湖成名高手，到手的鸭子还怕飞了不成？等着，等着，我这就拿给你们……”
话说到这里，铁靖先生突然左手食指弹出，“啪”地点了小男孩脑后“风池穴”，小男孩只觉眼前一黑，竟自昏了过去，铁靖先生就势将他抱在怀中，枯木一样的手指颤了几颤，慢慢从大袖中拿出个七寸见方、遍镶七宝的鎏金玉函。雪光下，七宝鎏金玉函光彩流动，铁靖托函在掌：“你们瞧仔细了！”一按扭簧，函盖咯吱吱开启，一枚有缺口的半环形宝玦显露出来，这宝玦不似寻常美玉，它通体如冰似雪，灵透无暇，玲珑奇巧，无与伦比。青面人、白袍客一干人等，起先好似木雕泥塑般瞧了半晌，继而纷纷骚动起来，鼻孔里“咝咝”噗着白气，激动得手中紧揽丝缰，促得马蹄“嗒嗒”乱响，他们左顾右盼，手舞足蹈，不住地欢叫：“是孤城玦！是孤城玦！”
铁靖先生看着这些人的样子，翘起嘴角，苦笑了一下，手托孤城玦，仰天长诵：“宝玦初至，五内震骇，我佛慈悲，历劫归来！”跟着，他垂下头来，口中喃喃念着：“佛告文殊师利、譬如三千大千世界、所有草木丛林、稻麻竹苇、山石微尘。一物一数、作一恒河。一恒河沙、一沙一界。一界之内、一尘一劫。一劫之内、所积尘数、尽充为劫……”声音一毕，铁靖先生瞪圆了眼睛，眉头突立，狠咬舌尖，一股殷红之血从口齿内冲出，喷在孤城玦的缺口上，刹时，血滴沁入玦内，原本晶莹明彻的孤城玦，瞬间射出七彩光柱——七彩光柱直冲苍霄，射出万道霞光，如仙如魔，如梦如幻。这个时候，雪忽然停了，远处传来喈喈鸣叫，千百只瑞鸟铺天盖地飞来，仿佛五色祥云，绕着光柱盘旋不散，光柱下，百余匹骏马嘶鸣顿收，瞳孔中恍惚映出夕阳的颜色。
马背上的人都在呆呆发愣，仿佛踏入了玉虚幻境，神奇、宁静、美妙。
忽然，七彩光柱陡然降下，暴涨的光芒像羽箭一样四周疾射。
光芒所到之处，哀嚎嘶叫凄厉惨烈，好似种种地狱冤魂。
青面人、白袍客这百余名大汉的眼睛都被射中，一个个噼里啪啦栽落马下，两手捂着眼睛四下翻滚。矫矫昂立的一匹匹骏马也都四蹄翻仰，抽搐哀鸣。刹那间，千百只瑞鸟扑啦啦向天边散去，彷佛绚然绽放的烟花。铁靖先生昂立石阶，眼望大柏树，纵声长笑，好似幽燕老将杀气横边，忽然，笑声骤止，他猛地喷了一大口鲜血，一双眼睛也同青面人、白袍客一样，渐渐失去颜色，变得像白纸一样，紧跟着，铁靖先生魁伟的身躯委然倒地，将孤城玦与昏迷的小男孩压在下面，孤城玦的光芒消失了。
白茫茫的青石镇，又宁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