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西院】【原创】藏锋(师徒)

008
明珑是被一股茶的香味撩醒的,他睁开眼睛便看见季浔穿着黑色的休闲服,修长的双腿交叠着坐在落地窗边的灰色单人沙发上,手边的桌子上放了一个黑色的木质托盘,上面有两盏茶,茶汤碧绿清澈。

怎么形容醒来便看到这样一个人的感觉呢?像初春嫩芽偶遇细雨,惊雷心悸恰逢花香。

“醒了?”季浔轻声问了一句。
明珑身上虽然还在疼,却不像之前那样凝滞,他穿着干爽的灰色棉质睡衣,右手撑着床坐起来,皱着眉头问:“你怎么在这儿?”

“用敬称!”季浔淡淡地抬头看他,见他不张嘴,又道:“明珑,人要心存敬畏,才走的长远。”

“您怎么在这里?”明珑无奈换了称呼,语气里毫不见尊敬。
“请你喝茶。”季浔并不打算一下子就把明珑驯服,只是要一点一点地改变他。

明珑不知道打完请喝茶是哪门子的规矩,他顶着好了一些的膝盖,费力把爬起来,走到季浔面前。
伸手,端茶,轻轻抿了一口,喝不出什么妙处,只觉得有烫。

明珑后臀的伤耐不住又开始疼,他双腿发抖地喝完了茶,等着季浔开口。

“以后每天六点半起床,绕着庄园跑一个小时,半个小时休整,八点吃早饭”

“从九点开始在一楼的小书房学习,会有人给你补初中高中的课程,下午四点结束,中午一个小时的吃饭时间。”

“晚上七点到书房,我会检查你功课,允许你选择一样感兴趣的东西作为晚间的课程。”

“如果你能在七月份之前赶上高三的课程,你会获得到正常的高中上学的机会,我希望你能参加明年的高考,考上一所国内的大学!”季浔嗓音温和淡漠,一口气说完,几乎没有停顿。

上课,高考,大学,这些名词从来都不在明珑的意识里,他虽然只有十七岁,可已经见过太多的黑暗和浮华,校园青春有过向往,却觉得那是上辈子的事情。

“复述我刚才说的话。”季浔在明珑发呆的时候,开口说。
“什么?”明珑有一刻的慌乱,看见季浔被镜片挡在光影下的眼睛,磕磕绊绊地开口叙述,“六点半…”

好在他记忆力不错,没有时间错误,季浔还算满意的点头。

“现在,跟我走。”季浔起身,语气毋庸置疑。
那是一个有点空旷的房间,光洁的镜子和皮质座椅,明珑回头就要跑,却被季浔一把拽住后领,冷声道:“不要让我绑你。”
“我死也不要,***的放开我。”明珑仿佛已经忘记了书房的惨案,挣扎不过,出手便往季浔手上照顾,季浔本不想再伤他,可他确实看明珑染的乱七八糟的头发确实太碍眼了。

“脏话翻倍,七十六。”
“你放开我,我死也不让你给我剪头发!”
季浔一脚把明珑踹进了房间,“死我是不会让你死,头发今天一定要剪。”

楼主 惟余楚  发布于 2019-05-26 15:32:00 +0800 CST  
009
从第一天见到季浔,明珑身上的伤就一层一层的在叠加,如今比个残疾人还不如,手腕用不着力,腿上站久了也会打颤,脸上更是还肿着,让他思维都有些缓慢。
他现在是撒丫子直接跑都费劲,更遑论跟季浔动手。
季浔关了门,拎着明珑的脖颈,不顾他杀猪般的叫声直接把人按在椅子上,明晃晃的镜子清晰地照出两个人的形容,季浔的手如铁钳一般按住明珑,眉锋微微挑着,神色不容人质疑。

“季浔!你要敢剪我头发…我t/m/d跟你拼命!”明珑奋力挣扎,手脚并用地去踢季浔,像是一个预知死亡的动物,其实季浔也并不轻松,被明珑打中的滚伤还隐隐作痛,这个小孩挣扎起来也是不要命。

“啪!”季浔一掌打在明珑的左脸,让他本就红肿的脸更加难堪,嘴角直接带出血迹,“罚你出言不逊。”

“你…个**!”明珑双眼圆睁,恶狠狠地继续骂,可换来的只是季浔毫不留情的巴掌!
“明珑,你看好了!”季浔被明珑再而三的无礼惹出了怒色,他一下子把明珑从椅子上拽起来,把他的脸按到了镜子上,强迫他去看镜子里的人,“这样的你还有什么好坚持的?”
紧贴着镜子的人,头发灰绿夹杂着银白,因为剧烈的挣扎垂在眼前挡住了大半的视线,红肿的双颊让他几乎认不出这是自己,他真的好狼狈。

“我这样,还不都是你打的?”明珑无力地被拎在季浔手上,神色晦暗绝望,渐渐地放弃了挣扎。
“那也是你自己认下的。”季浔回答他,掷地有声。
季浔重新把人按在椅子上,一张黑色的罩衣裹住明珑,只露出一个颜色丰富脑袋。
季浔从旁边拿了剪刀,咔嚓一声就开始剪,神情严肃的像是在签一张千万豪单,“别乱动,我技术不好。”
“****!”明珑脸如苦瓜,满是戚色。

头发不要钱一样往下掉,季浔只一把剪刀,不用别的东西,几分钟的时间,明珑的发型就变成了没有指甲盖长的寸头。

明珑瘫在椅子上,反问:“你怎么不直接剪成光头?”
“怕反光。”
季浔扔了剪刀,对自己的手艺还算满意,没了长发遮掩,小孩看着利落了很多,忽闪闪的大眼睛里带着倔强,整张脸少了些厌世和桀骜,多了点少年生气。

“曹!”
没了头发遮挡,明珑脸上的指印更加直观清晰地撞入他眼里,让他忍不住想骂人!
“从进房间,你说了四次脏话,没有用敬称且不计较,现在你欠我1216,明少爷那算怎么还?”季浔擒住他的下巴,冷声问。
一千多,真打在脸上,命都没了,明珑慌乱地看季浔,嘴唇都开始发抖,“你…别…别…打我!”
“那你自己来!每天20,直到清账。”季浔一句话决定了明珑后面整整两个月的悲惨人生。

生活的印迹直接烙印在人的灵魂里的,改变一个人和过去的羁绊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所以要从他的外在表现入手,引导他放弃不好的生活习惯,以便更好的走上未来的正途。

楼主 惟余楚  发布于 2019-05-27 09:53:00 +0800 CST  
010
季浔总能不断地挑战明珑的极限,剪头发已经让明珑生无可恋了,一千多巴掌打在脸上,他怕是以后都没脸可以见人了。

明珑再次后悔松口叫季浔师父,头发没保住,脸也保不住了。
“现在是四月份,你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好好学习!”季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今天就不打你了,回房间好好休息,从明天开始,按我的规矩来!”
威胁的话没说出来,明珑也猜得到,明珑难得没顶嘴,可不说话,也不称季浔的意。
季浔轻轻捏人红肿的脸,说:“你是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我听见了。”明珑呲着牙往后退。
季浔也没有苛责他,只说:“长辈问话,不答便是没有礼貌。”
“以后我说话,你应下了,便说是,有疑虑不解,或者做不到的地方,要当面提出来,不然我说了,你做不到,便活该挨打。”

明珑呆瓜一般点头,其实这些东西他不是没学过,明家也是家法严谨的门第,只是,太过久远,都被碾碎在七夜面前。
季浔被这小家伙笨的笑出了声音,一个暴栗打在他头上,“点什么头?说是!”
“是。”

“听话,珑珑。”
明珑被他忽然宠溺的口吻惹得心跳落了一拍,可能是早上睁开眼看见他太过安静美好,也可能是清茶入口,久涩回甘,他心里忽然有了好好当他徒弟的想法。
可1216也太吓人了,还让他自己动手,明珑乖乖回了房间,简单洗了个澡换身衣服,便把一张脸都贴到落地窗上,寻思着如何能逃出去。

外面的蔷薇来的绚烂,溜家撬户的事他也算半个专业,可围墙离得远,旁边的树林里不用猜也是是有人守着。

他颓然躺回到床上,身上的一道道伤痕如同枷锁一样把他禁锢住,动不了分毫,可总归不用担心仇人从窗户上偷进来,结果他的性命。

他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睁眼,眼睛恍惚着去看墙上的时钟,八点整!!

一句卧槽卡在嗓子眼里没喊出来,他急忙冲下楼,却看到季浔已经坐在了餐厅,手里拿着报纸,面前放着还未动的早餐。

楼主 惟余楚  发布于 2019-05-28 18:17:00 +0800 CST  
天呐,觉得自己还是写不出那种逐渐驯服的感觉,我想坑了!!

楼主 惟余楚  发布于 2019-05-28 18:18:00 +0800 CST  
011
季浔没有转头,只说:“你迟到了。”
明珑茫然站在台阶上,不知道该上去还是下去,季浔也不理他,自顾自地开始吃饭。
明珑远远闻见百合莲子粥的香味,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他硬着头皮走到餐桌旁,心虚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站着。”
明摆着是不给他吃饭的意思。
“是。”
明珑终于知道在这里不能跟季浔对着干,虽然肚子饿的不行,但还是按住性子说是。

季浔动作很慢,餐厅里没有一点声音,他神色平静冷漠,浑身上下带着与生俱来的优雅,等他饮尽手边最后一口茶,才开口道:“晚上再和你算账,现在把你自己收拾干净去小书房站着等你今天的任课老师过来。”
“是。”
明珑干脆地应了转身上楼,却又听季浔缓缓说道:“待人接物,有礼且不失风骨,不要让你的任课老师有找我告状的一天。”
明珑怔了一下,这种说教让他恍惚间回到了七年前还在明家的时候,那个人对他说,想让珑珑成为更好的人啊!
“哦,好!”
明珑忘记说是,几乎从餐厅落荒而逃,他跌进自己的房间,把门紧紧锁上,停在卫生间的镜子前。
这就是他吗?除了脸上的红色指痕,整个人仿若黑白电影里演技拙劣的演员,满眼盛着恐慌,却滑稽滴表演着不属于自己的人生。

明珑洗了一把脸,不想再看到自己,洗漱完便去了一楼的小书房。
书房其实不小,三面墙都是书,直抵天花板,各种线条组成的语言,看起来整齐美妙又带着沉重的历史感,明珑站在下面,第一次有了对知识的敬畏。
书房中间放了一张桃木的桌子,不远处摆着一张黑板,有些孤寂却又像是记录了整个世界的光阴流转。
这大概便是人类独有的传承吧!

明珑面对着书籍站着,心也慢慢静了下来。如果试着给自己一个机会,告别血腥与杀戮呢?
明珑神色多了些向往,可低头看自己的手,却又不屑地轻笑了一声,大概没人会想到,曾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的明家小少爷,会成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罪犯吧!

门被轻轻打开,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穿着儒雅干净,明珑难得礼貌地回头,主动点头问候:“老师,您好!”

楼主 惟余楚  发布于 2019-05-29 17:20:00 +0800 CST  
那我再努力写一点吧

楼主 惟余楚  发布于 2019-05-29 17:20:00 +0800 CST  
012
三个月挑战人家学六年的东西,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可好在明珑对书上的东西并不是一无所知。

他的职业素养非常优秀,为了达到目的,扮演过礼仪周到,风度翩翩的富家公子,也扮演过知识渊博,出类拔萃的学术新秀。
他曾连续一年订阅最新的物理期刊杂志,也读过很多英文名著,只不过,那时候,知识是他的伪装,当目标达成的时候,连同身份一起都弃了。

老师们轮番给明珑上课,都是针对他一个人所做的计划,把知识被拉成纵行横向,明珑并不觉得吃力。

四点结束,晚间六点吃过饭,明珑拿着写了两个小时的作业犹豫着站在了二楼书房门口。
他还欠着季浔的罚,这么掐着点进书房,总觉得自己像是赶上去挨打的,可依着季浔暴虐的性子,若是误了时辰又免不了挨打。
明珑沉了口气,还是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季浔声音冷淡,却不似最初那样疏离。

推开厚重的门,明珑站定在离季浔书桌三步远的位置,季浔正在低头处理文件,并没有抬眼看他。

明珑想喊他,可师父两个字在嘴里打个转竟没喊出来,他不喊,季浔自是不会理他。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明珑伤未痊愈的腿抖的越来越厉害,额头上也满是汗珠。
过了约有一个小时,他终于坚持不住,扑通一声跌跪在地面上。
地毯很厚,可重力碾在膝盖上,明珑还是忍不住闷哼出声,季浔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只道:“把作业给我!”

明珑如蒙大赦,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把作业放在了季浔手边,可季浔眼睛往作业本上一瞄,脸上表情顿时变得更加难看。
季浔翻了几页,作业并没有什么问题,都是些简单的基础知识,可明珑的字着实让人一言难尽,说是狗爬,狗都不愿意,“以后每天晚上临摹半个小时的字帖拿给我看。”

明珑并不情愿答应,多一项事,季浔就多一项为难他的地方,可季浔说的是陈述句,根本没有他反驳的余地。
他直好拉长了声音说是,语气里都是不满。

季浔觉得他还是死性不改,可现在却不是跟他算账的最佳时间,他带着明珑上了三楼,热烈的蔷薇混合着百合的疏离,一架黑色钢琴横在房间。
季浔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钢琴前,修长的手指在黑白键上跳跃,犹如流水穿越山林,欢快清脆。
明珑的心跳随着琴声起伏,是贝多芬的月光曲,是他母亲教给他的第一首曲子,是她最喜欢的曲子。

回忆仿佛被施了生长剂,犹如紫罗兰的枝蔓疯狂地爬满明珑的整个脑袋,母亲临终前的叮嘱,哥哥疯狂的寻找,和父亲的争吵,那些久到他都忘记的东西,随着熟悉又陌生的琴声在他脑中疯狂的挣扎碰撞。

最终只剩下季浔清冷的声音,“你还想学钢琴吗?”
明珑呆呆地走过去,伸手去碰这架漂亮到有些诱惑的黑色钢琴,他从前无法想象没有钢琴陪伴的人生该怎么走,后来他离开,再也不敢听琴曲,如今,他真的还能学吗?

从他杀第一人开始,七夜就说他正在被黑暗的深渊凝视,所有人都会等着看他堕落的一天。
在指尖要碰到琴的时候,明珑忽然想收手,可手却被季浔抓住。
季浔看着他,眼睛微微弯着,比蔷薇之美更烈三分,他说:“我教你。”

容忍他面对过往的怯懦,指引他迷失已久的方向,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明珑眼中起了泪水,豆大的眼泪一出眼眶便止也止不住,“你怎么总算计我,明知道我…我受不了这个,你…”
季浔看着明珑一边哭,一边毫无逻辑地说话,像是在控诉,又像是在委屈,季浔伸了伸手,笑着说:“要师父抱吗?”
明珑说也说不下去,眼泪摸掉一把,多出一把,他忍不住扑上去,紧紧抱住季浔,眼泪更加肆无忌惮,可却有人会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是在哄一个几岁的孩子。

“师父!”
“嗯。”

愿你从此不再飘零,远行亦有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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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知后觉发现六月的帖子都给删了,重发上次的更新,今天晚上更 新的一章。
大家端午节后安!记得留言!

楼主 惟余楚  发布于 2019-06-08 10:21:00 +0800 CST  
013
明珑试着用完好的手轻轻按着琴键,一个一个的音符连成悠扬的曲调,那是他曾经丢失,却不曾遗忘的东西。季浔在一旁静静看着他的手在琴上跃动,尽管那所谓的曲调在他耳中和噪声无异,但看到明珑眼中的点点星光,便有些不忍打断他。

季浔见他听了,才说:“你的手还没好不要急着练琴。”
“是,师父。”明珑下意识的回答,说出口才发现喊出这两个字也没那么难,他起身站到季浔面前,神色有一丝纠结,季浔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戳破,只道:“说话不要吞吞吐吐。”

“您罚的还打吗?”明珑长眉紧皱,他脸上的肿才刚刚消了一些,现在还挂着指印,要是真照季浔罚的来打,他的手没废,脸肯定是要废了。
“忘记我教你的规矩了?”
“记得。”罚下的便没有不打完的。
明珑并不是个矫情的人,也不是长在温室里的小少爷,他很早就明白所有好的东西都是需要付出代价去换得,就像季浔担了他一声师父,愿意教他,护他,帮他洗清案底,他便得听他,敬他,做好为人弟子的本分。

这些道理并不难懂,明珑既认了,便会努力做。
他抬手微微过头顶,一掌甩在了自己脸上,声音清亮,脸颊以可见的速度肿起来,是用了不少的力气,季浔没有说话,周身温和却成了淡漠。
明珑平白从季浔身上看出一丝不喜,只认为他在嫌他力气不够,明珑心生无奈,有些自我放弃地停了手,说:“师父,我打的不对称,能麻烦您来吗?”

季浔看着小孩微微低身,明明害怕还闭着眼睛把脸递过来,他忍不住伸出指尖抬了抬小孩削弱的下巴,有一丝的心软,但终究没打算放过他,言语之失,小是折了气度,大了易招致祸端,“立身以不妄语为本”,人最是要管牢的便是一张嘴。
明珑性格莽撞易冲动,口不择言,跟着七夜也没学些好习惯,脏话更是不离口,若不一次让他记个清楚,只会吃更多的亏。

季浔一掌打过去,比明珑的那一掌只重不轻。
明珑眼中起了一层薄雾,把偏过去的脑袋转回来看着季浔,眼里平白多了一丝求饶的意思。
“说明白因何罚你?”
“说脏话。”
明珑这会子心眼却长实了,老老实实的回答,完全没想到季浔还有别的意思。
“还有呢?”
明珑眼珠转了一圈,仔细回想了剪头发的那天,很实诚地说:“喊了您的名字。”
季浔收手,脚尖点了点他的膝盖,说:“跪着。”
明珑脸上有一瞬间的凝滞,膝盖怎么都弯不下去,季浔双眸再次翻出一股不耐烦,冷声道:“需要我拎棍子过来吗?”
“不用。”
于礼他磕了头奉了茶,季浔受得起他的跪,于义,他在书房输了季浔,从今以后季浔说往东,他不能往西。

明珑双膝落在地上反而没有那么多别扭了。
“还有吗?”季浔轻轻踢他的膝盖,一边调整他的跪姿,一边问他。

明珑忽然想起来小时候父亲在书房盘问哥哥的情形,话一遍一遍地问,不得到满意的答案藤条便不会停止,他终于找回了他的智商,揣摩着季浔的意思,慎重地开口说:“没按规矩喊您敬称,目无尊长,拜了您当师父却又后悔,是我言而无信,您教我谨言慎行,我却屡次口不择言,是明珑错了。”

楼主 惟余楚  发布于 2019-06-08 23:59:00 +0800 CST  
14
错了便该认罚,可明珑却还没觉悟,趁着眼睛里还有疼出来的眼泪,抬头道:“师父,我知道错了,您能不打了吗?”
“挨打不许讨价还价。”

话虽这样说,可季浔最终也没舍得再下手,他揉着小孩刺啦啦的脑袋说:“今天就先放过你。”
“谢谢师父。”明珑眼中一亮,不用挨打简直整个世界都美好了,他他登时就要站起来,可季浔却又冷声斥责道:“让你起来了吗?”
“我错了。”明珑认错认得越加利索,似乎知道这样可以免于挨打。
季浔等人重新跪好,才继续道:“往后你要是一整天都不犯错,便可以免了晚上的罚,但你若是再不长记性,言行不当,就别怪我翻倍给你算账了。”

“是,谢谢师父。”明珑毫不犹疑地应下,完全低估了自己的惹祸能力。
“跪半个小时,回去睡觉。”季浔站起来说。
“为什么?”不说不罚了吗,哪来的半个小时?
“没命令私自起身,罚你莽撞冒失,不敬尊长。”季浔又拍了拍小孩的脑袋,直接说:“这三个月,你犯的错,我罚你,也会告诉你缘因,过了这三个月,若等我来告诉你错在哪里,棍子可是要翻倍的。”

“好吧~”明珑答应的有些勉强,尾音拐了弯上扬,季浔几乎要被小孩气笑了,他是猴子吗,玉米掰一个丢一个,规矩总也记不全。
“谁教你用这种语气和长辈说话的?”季浔声音冷了下来,脸上也变得没了表情,看明珑懵着不说话,他声音又高了一些,说:“回话。”
明珑也没想到季浔会突然生气,觉得本就肿起来的脸更加疼痛,他结结巴巴地回答,“没…没人教我。”

季浔依然伸手抬了抬的下巴,说:“挨打的规矩你可记清了,不许躲闪,不许遮挡。”
“能求饶吗?”明珑被迫抬起下巴跟季浔对视,心里一万个卧槽飘过,但偏生他还就不敢躲了。
“受不住了可以求饶。”
明珑立刻摆了一张皱巴巴的哭脸,配上他肿起来的脸,看起来分外地可怜:“我真的知错了,以后一定谨言慎行,您能不能别打脸了?”
明珑周身上下最在乎的也就一张脸了,可偏生一见到季浔,脸就没好过,他如今不敢逃也不能逃,但脸还是要争取一下。
然而季浔并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可以求饶,却并非会放过你。”

巴掌终究还是躲不过落在明珑脸上,左右打了五下,嘴角破开流了一些血,里面好像碎了一块嫩肉,被明珑吞了,他被打的也犯了脾气,只低着眼睛,声音是刻意的礼貌恭敬地说:“谢谢师父责罚。
万事皆是起步难,一步一步,步步不称意。依着季浔的性子,他这样的心不服,口不顺,定是不能轻易放过的,可毕竟是自己强收他为徒,诸事也多了些包容。

“好好反省。”季浔说完离开,今天到此为止。

半个小时不算长,琴房的地板也不硬,可明珑跪完依旧膝盖发麻,委屈这种情绪他是没有的,只是觉得季浔暴虐难伺候。
时间到了,他便扶着墙回了房间,打开灯,如深海的蓝让人沉静。
床边的桌子上放着一管药膏和一杯牛奶,他踉跄着坐在桌子前的地上,牛奶是温的,合适的温度大概是季浔算好了时间,他半靠在桌子上小口小口往还带着血腥气的嘴里喂,心底莫名酸涩。

楼主 惟余楚  发布于 2019-06-09 11:43:00 +0800 CST  
15
明珑小心着洗了澡,站在浴室的镜子前往脸上揉药,一点一点把硬块揉开,疼的让人脑袋直犯晕。
明珑看着自己肿起来的脸,还有身上清晰的棍痕,不禁皱起了眉,谨言慎行,但愿他学的会啊!

季浔的药效果很好,第二天,明珑脸上的肿便消了一半,为了不挨打他也总算上了点心,一大早就起床跑步,其实他以前做的虽然见不得光,但也是个要求严苛,失之毫厘便会丢掉性命的职业,所以当他真心喊了季浔师父,进入情景进的很快。

庄园占地约有一千米,季浔没定距离,只说一个时辰,明珑便匀速慢跑,踩着平整的石砖,看周遭景物变换,不自觉就犯了职业病,眼神丈量着把庄园防卫点给猜了一遍,顺便记住了庄园的结构。

按照时间表,他跑完步简单冲了个澡,换了一身黑色的休闲服,到餐厅吃饭。
因为季浔的引导,明珑对这里的敌意少了很多,也看到了季家别的东西,比如侍立在一旁的管家。

明珑走到餐厅,季浔还没下来,他尽力回想着以前在明家的规矩,识相地站在一旁没敢坐,礼貌地询问了管家的名字,说了多多照顾的话。

七点五十五分,季浔准时下来,黑色西装一丝不苟,金色的眼睛衬的整个人都很贵气,手指轻轻划过木质扶手,这种人原本只该存在于油画里的。

“早上好,师父。”明珑微微躬身,眼睛却忍不住想打量季浔的脸色。
“早!”季浔对明珑蹩脚的礼仪有些意外,他轻声应了,接着道:“向师长请安该躬身六十度,双目向下,看着你的脚尖,往上翻成,有些像白眼了。”
“是,师父。”明珑又往下压了压自己的身子,估摸着到六十度了,才又重复着说:“早上好,师父。”

“早,珑珑。”季浔也重复着回他,缀了句珑珑,权当近称,也传达出,明珑的自己琢磨出来的请安让季浔很受用。

事实上,季浔真的是个忙人,盯着明珑的学习和生活上了正轨便很少回庄园,可他每次回来都会给明珑弹一首钢琴曲,季浔手指修长,指节分明,落在琴上,弹出的每首曲子都让明珑动容。

明珑也越发愿意喊季浔师父,每天晚上按时把作业发到季浔的邮箱,更多的时候留恋在琴房,痴迷于一只手弹出来的曲子,哪怕破碎不完整。

等过了一个月,明珑的手终于拆了石膏,更是有空便在琴房。
那天季浔回来的很晚,管家接过他带着风尘的大衣,指了指三楼,季浔双眸顿时沉了下来。
琴房还亮着灯,他明确给明珑订过规矩,十点之前必须睡觉,这时候都已经十一点半了,还在琴房。

万事有度,最喜欢的东西往往要最克制。

门突然被推开,明珑一看到季浔,手上不自觉了用力,曲子也变了调,他慌忙站起来,看见季浔脸色不好,心里忍不住地犯虚,“师…师父,您怎么…回来了?”
“以为我不回来,你便可以如此放纵自己,深夜不睡吗?”
“我…我错了。”一个月的时间,明珑的头发长了一些,软软地趴在脑袋上,脸上的指痕也抹平了,身上穿着简单合适的纯棉白色家居服,这么些天养在季家,看起来温顺纯粹了很多。

季浔转身离开,明珑跟着他一路进了书房。
季浔拿了戒尺,点了点他健康的右手,明珑眼中一下子有些慌了,他小孩子气地把手背到了身后,“师父,换个别的地方打吧,明天还要练琴。”

“手还要吗?”
“要。”
明珑拗不过伸了手,手心被戒尺带着风砸了二十多下,只肿到握都握不住,他眼泪都压不住要出来了,却还知道恭敬地谢罚,“劳烦师父教训。”

楼主 惟余楚  发布于 2019-06-10 10:00:00 +0800 CST  
小明同学终于不残了,555,评论十楼加一更!

楼主 惟余楚  发布于 2019-06-10 10:03:00 +0800 CST  
看得见16吗

楼主 惟余楚  发布于 2019-06-10 20:35:00 +0800 CST  
16
明珑以为事情可以告一段落了,没想到季浔才刚刚开始算账。
“这就是你练的字帖吗?”季浔拿着桌上的一沓字帖几乎是甩在了明珑脸上。
字帖练的不仅是字,最重要还是端正认的态度,从一横一竖的方田格中可见人的方正规范,可明珑为了节省时间,笔迹漂浮,甚至偏离了原本的笔画。

明珑倒没什么解释,他确实不喜欢练字,生活在国外,“对,对不起!”
“请罚的规矩没教你吗?”季浔继续火大,这小徒弟也太没记性了点。
“教了。”明珑垂着脑袋回答,双膝落在地上的感觉有些不真切,曾经连命都保不全的人,现在却为了几张字帖被打,仿若隔世。

“是明珑心焦气燥,练字不端正,请师父责罚。”小孩仔细斟酌着回答。

“罚你三十,起来撑沙发上。”明珑身上总有一种疏离的孤独感,季浔见他垂着脑袋板板正正地跪在地上,不自觉就有些心软。
明珑不知道三十是木棍还是藤条,他起身到沙发旁边,双手交叠着搭在沙发边缘,身体呈一条直线和地板交在一起。

楼主 惟余楚  发布于 2019-06-10 20:39:00 +0800 CST  
我和我最后的倔强

楼主 惟余楚  发布于 2019-06-10 20:47:00 +0800 CST  
接上
“把裤/子/脱了。”季浔从盒子里选了一根红色的小指粗细的藤条,站在明珑身边。
“为什么?”
被打已经够羞耻了,怎么还要脱/衣服?
季浔并不反驳他的问题,嗓音清晰地给他解释:“一是让我能看到的你的情况,斟酌下力,二是防止衣服打进肉里,不利于伤口恢复。”

“师父,您随便下手吧,我都十七岁了,也太难为情了吧!”明珑红着脸看季浔,双眼满是恳求。

“在师父面前有什么难为情的。”季浔毫无犹豫地回答,还顺便加了罚,“讨价还价,现在四十。”
明珑一只手攥着裤腰,脸红的像是能滴血一样,他虽然被打的多,但指明了要他脱/裤子打的还没有遇见过。
看他磨蹭,季浔也不催,都已经给他一个月的时间适应现在的身份了,他迟早要过这一关。

明珑终究是被断断续续的巴掌给打怕了,他斟酌了许久才苦着脸问:“师父,全脱吗?”
“露出我要打的地方,到膝弯。”
许久许久,明珑耳朵也红透了,可手就是动不了,他冒死又说了一句,“师父,我下不了手,要不您来吧?”
“五十。”
季浔见他认了,便也没逼他到极致,手上利索地扯下明珑宽松的家居裤,藤条嗖一下打过去,明珑抑制不住地惊叫出声,这藤条看着不起眼,却极有韧性,打在后/臀上火辣辣的,特别尖锐的疼。

明珑还天真的以为自己不怕疼,拳头和刀口他都受住了,可季浔的藤条也不知道从什么角度打过来,疼的他发颤,他后悔没有自己褪裤,多给自己加了二十。

季浔等他缓了一下,语气严肃地说:“不许出声,不许自伤。”
“师父,疼,当然要喊。”明珑脸上起了薄汗,嘴上不自觉反驳季浔。
季浔登时又狠狠甩了一藤条下去,他看小孩通红的脸,斥问道:“是不是脸又不要了?”
“我错了,师父。”明珑为了一张脸,战战兢兢地在季浔眼下讨生活,他好不容易恢复了以往的帅气,是绝对不愿意再顶个猪头脸,哪怕季家没人敢回问一句。
——
真不是我啰嗦,是我有强迫症。

楼主 惟余楚  发布于 2019-06-10 20:51:00 +0800 CST  
17
藤条毫不留情地打在明珑身后,他双手交错着握住自己的双臂,不住地深呼吸让自己缓解疼痛,这方法在他被人捅第一刀的时候便学会了。
季浔打到三十的时候,明珑已经忍到了极限,他双膝一软便撑不住跪在了地上,额头的汗都顺着脸往下滴,如山峰般的长眉紧皱着,没有求饶的话,只喊了一句,“师父。”

季浔握着藤条的手不自觉往后放,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不禁心软,停下来倒了杯水给他。明珑在地上缓了好久,看季浔一直不理他才视死如归地重新撑住。

藤条继续咬上明珑的后臀,最后的二十下打的又急又狠,明珑整个后臀肿起来有三指高,他眼泪不自觉地就出来了,跌跪在地上的身体微微发抖。
哭是被疼出来的,没有委屈,倒不是不敢,是他不会。

季浔揉了揉他的脑袋,心里的某个地方堆了越来越多的疼惜,小孩以前受过太多苦,早就学会了忍耐,打完也不求安慰。

季浔把人抱起来,身上淡淡的初橘味让明珑有一瞬间的恍惚。
季浔把人轻轻放在的床上,给他上药。明珑的脸还是通红,大部分是疼的,小部分的羞的。

“师父,我什么时候能出去啊?”上完药,明珑眼皮有些下沉,说起来他真的被关在这里一个多月了。
“等你的七个老师都说你合格了,你就可以出去了。”季浔没戴眼镜,在微微泛黄的灯光下显得沉静温和。
“您不怕我跑了啊?”明珑生了些好奇。
“可我也不能绑你一辈子啊,虽说是我先提出来带你的,但也是你的选择,你若是一直怯懦,我哪能救得回来?”
季浔顺手把明珑的闹铃调到了七点半,顺了顺明珑的后脑勺说,“赶紧睡吧,明天不用晨跑了,我早上要出差,就不陪你吃早饭了,你在家好好听话。”

“哦,好,师父晚安。”
“晚安,珑珑。”
明珑趴在床上,看季浔起身离开,顺手帮他关了房间的灯,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心里却奇异的有些满足和安心,季浔这是在哄他?
他禁不住拉了拉被子把自己埋进去,暗骂自己没出息,被打那么狠,还会满足,难道他真的很欠揍?
第二天一早季浔便走了,明珑睡到七点半才艰难地起床,季浔下手有些狠,右手一片紫黑,身后的伤也是疼的迈不来路,三十几阶楼梯走了有半个小时,上课也不能坐,拿笔也拿不稳,明珑跟他的七个老师相对都有些尴尬。

楼主 惟余楚  发布于 2019-06-11 08:26:00 +0800 CST  
有朋友问我群号,但设置了不接受陌生人消息,这里统一回复,85季浔82是个05性52冷淡9

楼主 惟余楚  发布于 2019-06-11 08:30:00 +0800 CST  
ddd

楼主 惟余楚  发布于 2019-06-11 16:30:00 +0800 CST  
通知
阿舟去考试了,大概周日才能更。
^3^亲亲!

楼主 惟余楚  发布于 2019-06-13 08:47:00 +0800 CST  
18
季浔一走又是四五天,明珑后知后觉地发现一向闲散的庄园突然变得有些忙碌,来自北欧的海鲜被空运过来,管家频繁地出入地下酒窖,清点了一批法国奥比安酒庄的红酒出来。

明珑好奇地问了一句,管家只说是季浔要在庄园里举行一场私人宴会,富人家多办这种消遣的事,明珑并没有放在心上,只笑着要跟管家讨一瓶酒回去,可管家看着笑眯眯是个老好人,却一口回绝了明珑,还说什么小孩子不能喝酒。

明珑被他的这句小孩子噎的没有话说,兴趣怏怏地回了房间写那倒霉的函数作业,心里却偷偷瞄上了季浔的酒窖。
学习倒不能说不顺利,两个月明珑已经把师说背的有模有样了,可好学生难过数学关,越来越复杂的高中数学让明珑也颇为头疼。人一犯难便有些烦躁,明珑对着墙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压住把作业本撕了的想法。

第二天一早,明珑跑完步走进餐厅便看见了季浔正在桌前坐着,手里依旧是一份英文报纸,明珑已经习惯了季浔的突然回来,他躬身问了早安开始吃饭。

食不言,寝不语,季浔的巴掌没白打,明珑不着调的口头禅和一些歪理再也不敢在他面前乱说,一顿饭不长不短,半个小时,走完所有的流程,季浔撤了椅子,指了指客厅的沙发,明珑识相地跟了上去。

管家奉了武夷山的岩茶,透着一丝花果香,明珑依旧喝不出好坏,只等着季浔开口说话。
“明谨晚上会来,你想见他吗?”是问句,在征求明珑的意见。
“不见。”明珑果断地回答,他能接受季浔做他师父,一是因为他逃不掉,二是因为他和自己的过去没有任何关系,而明家对于他真的太过沉重,他母亲的如何死在滂沱的雨夜,他幼年时深深孺慕的父亲是如何酿造了他一生的悲剧,他忘不掉的,他爱过明家的每一个人,如今剩下的只有恨,哪怕是一直寻找他的哥哥。

“我会转达你的意思给他,去禁闭室吧,关你到明天早上。”季浔给他选择的权利,却并不赞同他的选择,父子兄弟,有些事要换个角度去看,盲目的逃避仇恨,一味的执著怨怼,苦的不过是自己,
“是。”明珑觉得季浔罚他罚的莫名其妙,可他这些天审时度势学的极好,他饮尽杯里的岩茶转身上楼。

禁闭室,在二楼走廊的最深处,明珑来的第一天便被关了进去,那个时候他愤怒绝望,在这个仿若深渊的地方,第一次说愿意拜季浔为师。
其实这个地方是有灯的,角落里放着书架,上面整整齐齐地放着四书五经,二十四史,明珑摩挲着开了灯,门打开再锁上他便被困于方寸之间,若是季浔哪天忘了给他送吃的,他可能就要折在里面了。

本来像他这种刀尖上舔血的人,最忌讳的便是把命交给别人,可在面对季浔时,明珑似乎忘记了这一点。

楼主 惟余楚  发布于 2019-06-16 19:20:00 +0800 CST  

楼主:惟余楚

字数:60711

发表时间:2019-05-05 03:3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8-20 23:49:37 +0800 CST

评论数:2800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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