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逐月>> BY 珂笙

谁都想摸摸他,可梅却只是袖手站在一边,也笑,笑的亲切温和。

 君如意去扯了流云起来,司马流云懒洋洋的就顺便靠在他身上,被粘住了一般不肯放手。君如意也不知司马流云这是什么怪脾气,就是粘人,睡觉也爱来挤。

 他拍他的头:「好好坐好了,像什么样子。」

 司马流云鼻子里出声:「不!」

 君如意又好气又好笑。

 只得招呼梅坐,转眼看到窗下的小条桌,盒子司马流云已经收起来了,却是好奇,问梅:「小紫,你叫人送个空盒子来做什么。」

 「空的?我不知道,侯爷给的,他听我说要路过,就顺手给了叫我带了来。我也没打开看过。」

 那猫一般的流云听了侯爷两个字,仿佛毛都竖了起来,一下子坐直了:「侯爷?」

 「嗯。」

 「侯爷说什么了?」

 梅道:「侯爷就给了盒子,开始没说什么,后来我走到门口,他又叫住我,叫我再带句话给你「你告诉流云,有些事情多过些日子说不定就记的不那么清楚了。」好绕口是不是?真不知是什么意思。」

 他说着不知是什么意思,面上笑容却丝毫不像不明白的样子。

 司马流云有点呆了,没有发觉。

 君如意却看得清楚。

 司马流云一直在发呆,后来君如意与梅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虽是听了却没上心。

 侯爷到底要他怎么做?也没个明确指示。

 「多过些日子……」

 是要他安心过些时候吗?司马流云无声的叹口气,也不能就这么过一辈子吧。

 可是到底心里是雀跃的,稍微有些不安也就尽量的忽略过去。

 梅很忙,只在这里吃了午饭就走,他自己带了个厨子来,做的菜也罢了,做的点心精致无比,君如意大呼过瘾,还奇怪司马流云为何竟然没和他抢。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8 20:08:00 +0800 CST  
司马流云心里想着别的,吃什么都差不多,是以看起来十分反常。

 梅笑道:「流云大概没睡醒吧,吃东西都没精打采的,也怪我闹了你,我叫老刘再做几个拿手的,等你睡醒了吃。」

 君如意便扁嘴:「小紫最偏心。」

 梅笑:「给你的还不够?你上次说要吃那个鲜果荷叶卷,特地叫人去真州买了成玉果快马送了来的。」

 君如意笑:「是,果然好吃。」

 司马流云呆呆的听他们说话,被君如意在头上拍了拍:「这人多半是早上跌傻了,话都不会说了。」

 说着扯了司马流云一起送梅出去。

 等梅走了,君如意才叹口气:「和小紫说话好累,一本正经的。」

 「为什么?」

 头又被拍:「谁都像你这样没心没肺的吗?你也该学着点了,侯爷手下这些人虽也有省事的,却有几个厉害的,你别被人吃了还不知道,侯爷对你寄着重望呢。」

 司马流云知道君如意十一、二岁就跟着侯爷,算是侯爷亲自养大的,一身武功也是侯爷指点的,是以在众位将军中最高,或许侯爷的意思倒是他能明白点。

 于是便问他:「侯爷叫小紫带的那话是什么意思?」

 他相信自己昨晚去了哪里君如意定是知道的,否则今天早上怎么会没有惊异之色,连问也没有问为什么。

 为什么这些人都这么高深莫测的?侯爷、大总管就不说了,连小紫,如意也什么都知道,大概也就小天那个没长心的和他一样。

 君如意偏偏头,想了想:「侯爷的意思大概就是个拖字。」

 「拖?」

 「有些事情刚发生自然比较刺激,搁久了也就那样了,如果不是要命的事,谁还提的起精神没事算旧帐呢。」

 司马流云呆了一下,真能这样?

 君如意见他又发呆,拉他进屋去:「看你样子还没醒,再睡一会去。」

 想了想,补一句:「你放心,小紫留给你的点心我不动,等你起来吃——小紫虽说太正经了,对我们却是不错的,事事想的周到,果然有做哥哥的样子,也就小天和他怎么也不对盘。却不知为何他偏不肯让着小天。」

 司马流云听着开头笑,后来就忘了笑,看着君如意等他往下说,弯弯的狐眼水盈盈的闪,引的人想摸摸他。

 君如意却怕吓着他。侯爷私下和他说过,司马流云比较特殊,他从小缺乏关爱,是以对他好的他都记得清楚,又爱粘上去,很粘人。

 的确见过他在侯爷怀里折腾,侯爷很纵容他。

 不过也是可怜,打雷都怕的那样。

 也不知他哪里来的胆子算计月重华,大概是拼了一死吧,人不怕死的时候就什么都不怕了,也是被逼的太厉害了,死也要拉了司马家垫背。

 可是跑去救他又是哪里来的胆子呢?

 他当时手下的人都是侯爷临时拨给他用的,他也胆大包天带了人去救人,幸而侯爷在烟五侯那里早布下了人,不然哪有那么顺利?

 而且他定还不知道,那几日山下都是侯爷安排了人护着的呢,否则藏再好也让烟五侯搜出来,哪有他的好日子过。

 不知道侯爷打的什么主意,虽是怜惜他,却也不该这么纵容才是,白白竖了一个大敌。

 月重华使毒的手段还真是神鬼莫测的。

 司马流云见他不说话,只顾发怔,不由扯扯他袖子。

 君如意回过头来,见他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像猫一样,还是忍不住摸了摸。

 司马流云眨眨眼,顺势挨过去。

 君如意笑道:「他们的事有什么好说,你有那精神不如把你的事情理一理,如今你手下人多了,你也要管着,别让侯爷失望。」

 司马流云点头,他对侯爷已经是死心塌地,一听到侯爷许了重望,哪敢不勤谨。

 在书房一坐大半天,到君如意命人叫他吃饭的时候,已经天都黑了,精致晚饭直送进书房来,下午吃了些点心,却是不饿。

 一见天黑,心中便不由砰砰直跳,一颗心早飞去了晓风明月楼,虽说事情没做完,到底忍不住,忙忙的吃了晚饭,拿起书信看了看,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跟自己挣扎了半日,还是溜出去。

 心里却是百般的瞧不起自己了。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8 20:09:00 +0800 CST  
马流云一早回了庄子,却见庄子大门外的大院子里比平日热闹的多,常伴君如意左右的侍卫唐十三正在安排人手。

 虽名义是侍卫,却也是独当一面的大将了。

 唐十三见了他,连忙过来请安,道:「七爷在里面等将军。」

 不知道君如意什么排名,反正他的手下叫他七爷,侯爷有时候也叫他小七。各地的世家都没有姓君的。

 司马流云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也没管他们在做什么,便往里走。

 君如意在大厅里坐着,穿着外出服。

 「你要出门?」

 君如意见了他,道:「不止我要出门,你也要去,我叫你下面的人收拾东西了,你去换了衣服和我先走。」

 司马流云奇道:「什么事这么急?」

 他见君如意不似往日那般笑嘻嘻的样子,脸色微沉,隐隐透出点焦灼,他知道君如意是各位将军里跟着侯爷日子最久的,大风大浪过来早学会了大事化小的功夫,少有事情放在眼里的,这种神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想了想,便没有再问,果然回去换了衣服,只带了月十三跟着,坐君如意的马车一起走。看来是有棘手事情了,是以在回房换衣服的时候就命月十三传了令把十四、十五都召回宫里去,十六本就留在宫里替他处置事务的。

 出门的时候有一点犹豫,是不是该派个人告诉月重华一声,万一几天回不来,他岂不是要焦急。

 可是派人实在不妥当,虽然这事算是公开的,谁都知道他那些晚上去了哪里,到底没有挑明了出来,而且人虽是在他麾下,却仍是宫里的人,这么算是假公济私吧?

 司马流云再三犹豫,还是算了,又不是出大任务,想必几日就回来了。

 可是直到上了马车,车里就只有他们两人,君如意才说:「侯爷出事了。」

 「什么?」司马流云失声。

 君如意凝眸望着他,等着他镇定下来。

 谁听了这句话都会失态,刚接到大总管的信他也是难以置信的,好半天才算镇定下来,把那信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

 司马流云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个天神一般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侯爷出事了?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能让他出事?

 可是君如意不会骗他,就算骗他也绝不会用侯爷出事来骗他。

 那就是真的出事了?

 君如意等一阵,才说:「半夜接到大总管手下飞枭传信,命我们两人即刻赶进宫去。」

 司马流云道:「别的人呢?」

 君如意道:「不知。」

 事态不明,还不知道具体如何,司马流云本来伶俐,经过这一年历练更添了许多心眼,知道这事可大可小,事态不明之前最好一句话都不要说,赶回去见了大总管才知道具体了。

 他们算是被信任的,君如意从小跟着侯爷,自己又是身受大恩的。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8 20:10:00 +0800 CST  
内堂里手握财权的赵杭天,耳目遍布各地的,外堂管辖着东南西北各处人马的四位将军,随便哪一位起了异心,在侯爷出事的时候作乱都易引起轩然,甚至倾覆于一旦。

 司马流云明白了君如意面色如水的原因,也不知该说什么。
昼夜不停,奔波了两天一夜,终于在傍晚回到了宫里。

 大总管手下的无心公子竟在门口候着。

 大总管辖下的四位公子身份特殊,只认大总管为主,见了侯爷也只一揖而已,并不算宫里的人,各位将军都与他们十分客气。

 君如意与司马流云下了车,与无心公子见礼,无心道:「两位将军辛苦了,少爷请两位将军去书房,将军麾下暂时交与无心。」

 君如意与司马流云对望一眼,立即明白了大总管的意思。虽是他们算是能信任的,却还是不敢全面信任,跟随他们的侍卫先隔离开来,纵是他们有什么不妥,也造不了大浪。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8 20:11:00 +0800 CST  
司马流云明白了君如意面色如水的原因,也不知该说什么。

 昼夜不停,奔波了两天一夜,终于在傍晚回到了宫里。

 大总管手下的无心公子竟在门口候着。

 大总管辖下的四位公子身份特殊,只认大总管为主,见了侯爷也只一揖而已,并不算宫里的人,各位将军都与他们十分客气。

 君如意与司马流云下了车,与无心公子见礼,无心道:「两位将军辛苦了,少爷请两位将军去书房,将军麾下暂时交与无心。」

 君如意与司马流云对望一眼,立即明白了大总管的意思。虽是他们算是能信任的,却还是不敢全面信任,跟随他们的侍卫先隔离开来,纵是他们有什么不妥,也造不了大浪。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8 20:11:00 +0800 CST  
大总管心思细密,手段果然俐落。

 司马流云点点头:「有劳公子。」他忍不住回头看一眼,风林秀木,其间不知藏了多少弓弩,有多少人只听从一个命令。

 司马流云深切感到,侯爷果然是出事了。

 君如意似乎想要说什么,面色都沉了下来,司马流云连忙拉一拉他的袖子。

 君如意转头,司马流云使一个眼色。

 两人眼神对上,很快的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别轻举妄动。」

 「我不想受他辖制。」

 「情况不明,还有埋伏。」

 君如意微微眯了眯眼,也往后看了一眼。

 凭他二人的轻功,脱出不成问题。司马流云服过五龙圣丹,后来还服了大总管给的灵药,加上侯爷带他闭关,替他带了药力打通经脉,早已跻身一流高手境地。在这边一年,又勤加练习,内力流转小周天早已畅通无阻,虽不如君如意,身后的弓弩却也不是避不开。

 就不知身前这位俊秀温文的无心公子手段如何。

 无心公子微笑着,微微俯身,看起来有一分恭敬意味。不过也就一分而已。

 君如意舒展开了眉眼,与司马流云一起走进去。

 大总管在宫里的院子繁花似锦,打理的干净异常,却是清静,一个人也没有。

 大总管在书房看摺子,无畏公子随侍身后。

 两人直走进门去。

 大总管没有站起来,只是略转了转身,笑道:「你们来的真快。」

 外四堂将军也就罢了,很少留在宫里,内四堂的四位将军却是在宫里的日子多,和侯爷也是很随便的,对大总管虽是忌惮,却也还是不十分恭敬。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8 20:12:00 +0800 CST  
君如意就哼一声,自己找个地方坐了,顺手拿起小几上的点心盒子。

 司马流云只得打圆场:「如意着急,拖着我赶路,睡也睡不好,累的半死。」

 大总管笑,伸手揽过司马流云来,把手边的葡萄喂一颗给他吃:「我就看你们脸色不太好,还想着是我催太急,果然如此。」

 司马流云顺势就坐到他身上去,搂了他磨蹭。

 大总管身上异香动人,他本性爱洁,平日少有机会赖在他身上,司马流云得了这个机会,更是乐的没完没了。

 无畏公子见他模样,不由微微笑。他本来身形飘逸容貌出尘,此刻微微一笑,登时身畔繁花都失了颜色。

 可惜平时他笑的太少。

 司马流云勉强收了神智,想到侯爷,他对君如意又递了个眼色过去,君如意会意,道:「大总管,侯爷如何了。」

 大总管道:「他闭关走火入魔,此时龟息。」

 君如意皱眉:「他冲第十层?」

 他本身便是练的侯爷那路的功夫,自然比众人都清楚些。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8 20:13:00 +0800 CST  
「我不知道。」

 「唉。」君如意叹了气,脸色倒是缓和下来了,侯爷果然不听劝告,这个时候练第十层,没有冰琉璃助他克制心魔,杂念多了自然难免走火入魔。

 他在急什么?现在人心浮动,小紫势力坐大,小天又心生退意,多事之秋他偏要去练那个最讲究克制功夫的内功……

 到底不是神,总有克制不住自己的时候。

 他也只是个人啊……

 君如意想起他的手,修长白皙秀气,因为从未拿过兵刃触手十分细腻,每次自己歪缠的时候,那人就笑,然后伸手捏他的脸颊,那动作渐渐沉淀,已经成了纵容的标志,而他一想到侯爷,便先想到那只手。

 「我要见见侯爷。」

 大总管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望着他。

 君如意挺起腰,与他对望,毫不妥协。

 司马流云在一边觉得忐忑。

 他只觉得大总管揽着他的手渐渐用力,成了箍着,有点痛。便微微挣扎了一下。

 大总管惊觉,放了手,微笑起来:「当然,你们老远赶回来,自然要让你们看看去。无畏,你带两位将军去见侯爷。」

 无畏公子领命,带了他们见侯爷。

 侯爷看起来好像睡着了一般,呼吸慢的几乎感觉不到。

 可是,天下谁都能睡,侯爷却不能睡。

 司马流云走出侯爷卧室,却见大总管在院子里等着他。

 他负手站在院中,简单一袭如云薄衣,却占尽天下颜色,他对司马流云说:「流云,你随我去锦城带回小天和小紫,留如意镇守这里。」

 司马流云一惊,立即点点头。

 侯爷深恩,粉身难报。非常时刻,大总管看来是下了决定要幽禁小天和小紫了。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8 20:13:00 +0800 CST  
梅和赵杭天都身列内堂将军,一个掌握宫里财权,一个管理宫中情报网。

 尤其是梅,近年来势力坐大,野心勃勃,侯爷不能理事,若是梅知道,或许就会发生惊涛巨变。是以大总管想要将这二人软禁到宫里。

 随后会轮到他和如意吗?

 在侯爷醒来之前,将可能造成威胁的人幽禁起来,的确最安全,也最省事,可是那是两位权倾一时的将军,没有个理由怎么就能幽禁?

 或许大总管已经找到了理由,否则怎么会亲自前往锦城。

 只是奇怪,小天怎么去了锦城。

 去了锦城再回来,也不知要多久,月重华定会等的七窍生烟,一旦见了还不知会怎么发作,不声不响就许久不见……

 司马流云有点后悔,走之前无论如何该给他报个信的。

 从锦城带回来的除了小紫小天,还有一个人。

 司马流云第一次见此人,只有一个感觉:沉郁。

 十分沉郁的一个人,苍白容颜,似乎浓烈阳光都不能染上一丝色彩般。

 在去锦城的路上司马流云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他以为会看到一个风华无双的翩翩美少年,能叫从来脾气古怪不要人近身伺候的赵杭天让他随侍身侧,白日夜晚都在一处,能叫从来都没心没肺的赵杭天在他走后独自一人在他的宅子里住了两年,能叫赵杭天养一只叫幕云的乖的像只猫的老虎,甚至能叫那个懒得要死的赵杭天日夜兼程赶了十多天的路赶到锦城。司马流云记得,赵杭天一贯懒得动,便是侯爷有急事召他回宫他也是每天只赶五个时辰的路,路上打尖三次,到点了定要在客栈里歇息。他还记得赵杭天从来不让人近身,多少次爬到他身边去他都皱皱眉挪开,能挪多远算多远……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8 20:14:00 +0800 CST  
可是他却在那个韩幕云的房间里和他一起住,甚至人家都走了还不肯离开。

 司马流云好奇心起,要看一看是多动人的一个人,竟能打动赵杭天的铁石心肠。连自己都要被他推开,侯爷还不会推开呢。

 原来竟然是这样一个苍白沉郁的人,并非如司马流云想像的尤物。

 只能说……小天的眼光好古怪……

 不过小紫对他也好好,小紫那人,脾气不能说不温和,也不能说不体贴,可就是不容易亲近,对这个人却是十分亲近,透着从来没见过的自然而然。

 司马流云就更好奇了,说什么也要掺一脚。

 是以锦城之行倒还算愉快,除了一想到月重华还在傻等心里有些着急。算算日子,出来已经一个月有余了,还没能给月重华报个信去。

 大总管对韩幕云也很好,竟然让他和他坐一辆车子。

 他不是爱洁吗?不是谁也不能坐他的车子吗?不是不爱人近身的吗?怎么韩幕云可以坐那里?

 看来这个人还真要紧。

 一个人牵制两位将军,大总管运气真不错,正要拿小天小紫的错处,这人就天降一般的落在他手里去了,简直没费什么力气,就是调唆了一番……

 还有……司马流云摸摸脸颊,还被他打……

 怎么小天偏偏在这个时候知道了韩幕云在锦城,在小紫手里?难道又是某人搞的鬼?若说不是,也未免太凑巧了些。

 说不定早知道了,只是还用不着就睁只眼闭只眼,用的着了才拿出来用……

 可怜的韩幕云。

 那两个傻子也差不多,这边他们才启程,后面就跟来了,正中大总管下怀……

 司马流云咬一口云片糕,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那口云片糕立刻哽了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那么自己那事又什么时候用的着,被他拿出来用呢?

 司马流云打了个寒战,会被他怎么用……

 一片同情之心立刻变成了恐慌,看现在那两个家伙又急又气的样子,轮到自己的时候定是还要为难的多了。

 司马流云胆战心惊。

 马车已经停了,走了十多天,终于回到了宫里。

 无畏公子迎上来,大总管扶着他的肩下车,韩幕云随后下来,无畏好奇的打量了他眼,这号人物早就个个好奇了,淡定若水的无畏公子也不例外。

 他却也只看了一眼,就附在大总管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大总管一怔,不由的回头看一眼正在从后面一辆马车上下来的司马流云,然后罕见的露出一点为难的神色,一闪即逝,对无畏道:「我知道了,不是还有几天吗?你先去查一查。」

 无畏公子领命。过去与司马流云道辛苦,神色如常。

 他觉得有点发冷,还以为是自己刚才想的那个念头,却不知刚刚无畏对大总管附耳说的那句话:「月重华往这里来了,还有三日行程。」

 无畏却明白,大总管叫查的,自然是月重华所为何事,是知道了随风就是司马流云,还是为别的事情而来。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8 20:14:00 +0800 CST  
月重华为何而来还是查不明白,人却已经到了庄子附近了,在城里最大的客栈最好的上房住着,这次月重华出行十分低调,从人带的不多,只把客栈里最里面的那大院子包了下来而已。

 可是月重华亲临,知道的人都会暗中警戒,处于多事之秋的那些人更是暗自小心着。

 江湖中好事之徒传言,只要是月重华走过的地方,都会因毒寸草不生,甚至活物跑过也会倒下。虽是无稽传言,却能见江湖中人对月重华的忌惮之心。

 月重华这次悄无声息驾临鄞州,也有耳目灵便之人暗中揣测不已。

 可司马流云却连月重华到了附近之事也一无所知。

 他去银刀阁看了赵杭天,大总管果然算无遗策,把赵杭天软禁了起来,而小紫也因有「暗中相助」的嫌疑被软禁在了金马阁,都是他们在宫里日常起居的地方。

 不过赵杭天看起来气色不错,甚至还高高兴兴的,自然是因为大总管说怕小天无人服侍,便让韩幕云进银刀阁服侍他。

 他当然高兴了,司马流云想,若是自己被软禁起来,叫月重华服侍他他也高兴。

 司马流云偷笑,肯定是大总管也怕小天记仇,今后没钱花。

 再去金马阁看看小紫去,他没人陪,好可怜。

 还没走到金马阁前面的大园子,却见自己的侍卫月十六匆匆赶过来,很急切的样子扬声叫他:「少爷。」

 司马流云停下来,月十六在几个侍卫中年纪最小,人却最老成,是以司马流云出门都留十六在宫里替他处置事务,这个时候看他急匆匆的赶过来,不知有什么要事。

 月十六到了面前,才放低了声音:「少爷,大总管正在北厅见客。」

 「嗯?」司马流云摸不着头脑,大总管见客急什么?难道是什么要紧的人?

 月十六眼皮都不抬,补了一句:「是月重华。」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8 20:15:00 +0800 CST  
这三个字轰一声炸响在司马流云耳中,浑身一激灵,不自觉的呆了一下,把手里给梅带的东西塞给月十六:「你去金马阁交给金马堂将军。」

 也不等月十六应是,急匆匆走了。

 月重华来见大总管做什么?难道他查出来什么?难道他知道了司马流云就是随风?难道……他怒火攻心要来找司马流云算帐?

 司马流云心跳的又快又急,一种焦灼的疼痛自手心延着脊椎漫延到全身,怕的有点发抖,气息流转不灵,轻功几乎施展不开来。

 似乎过了很长时间才赶到了北厅似的,司马流云不敢进去,只偷偷在窗外偷听。怕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似乎连指甲都刺进了肉里,却不觉得痛,只觉得似乎镇定了一些。

 一直怕的就是这么一天,这一两年来蜗牛一样的缩在一个故意忘记的壳子里,连想也不敢想,怕的也不过就是这么一天。

 司马流云明白,若是月重华知道了,定会震怒,骗过他一次,又骗了一次,这么长时间的欺骗……

 月重华那么高贵骄傲的人,会是怎样的震怒。

 其实不是不知道骗的时间越长越难收场,可是却难以自制,留恋那个温暖的怀抱;留恋那些甜蜜的话语,留恋……他,多少次都想着这是最后一次了,过了这次就彻底的了断……

 又一次一次的舍不得,一次一次的去见他……

 竟就拖到了今天。再也躲无可躲了。

 是因为太想做随风了……没有以前流云阴影的随风,没有对不起他过,所以甚至有时候仿佛对自己催眠一般,把自己当做了随风……

 前因后果统统忘记……

 可是怎么忘得掉,至少月重华是忘不了的,隔了这么久,他也还是来了。

 司马流云努力按捺住,偷听他们说话,但愿月重华不是为了司马流云而来,只是有别的什么事……

 大总管温和的声音:「月楼主这是什么?」

 那个久违的声音,在夜晚那么温柔甜蜜,这个时候却只是清冷,「总管大人看一看就明白了。」

 盒子打开,大总管有一点难以自持的提高了声音:「九魂花?」

 他镇定了一下:「这是真的?」

 「江湖传言九魂花早在百年前云华湖被毁之时已经灭绝,却不知我晓风明月楼穷三代楼主心血培育了出来,虽说只有几株,让一个人在龟息状态醒过来却也还是够了。」

 原来是来救侯爷的……

 可是他与侯爷素无来往,巴巴的赶来送药?未免太诡异了些。

 「多谢月楼主厚意,只是我这里并无人龟息。」

 月重华轻轻笑了一声:「总管大人可知,天下药庄里没有晓风明月楼不知的事,自然也就知道最近有人在暗中重金购买灵息丹,只是那灵息丹虽也算灵药,却只能续命,不能让人醒过来--听说侯爷闭关已经两个月了?」

 大总管默然,月重华也不说话,一时静默无声。

 司马流云满手冷汗。月重华要的是什么?

 过了许久,大总管轻轻问:「月楼主想要什么?」

 月重华笑:「司马流云。」

 北厅外的司马流云咬破了下唇。

 也不知是不是过了一些时候,大总管绕到北厅窗外,轻轻把委顿在地的司马流云抱起来。司马流云委屈的抱着大总管的脖子,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大总管叹口气,像安抚一个孩子一样拍着他的背:「乖,不怕,我不会把你给他的。」

 司马流云满心委屈,有人疼了就更委屈了,哽着声音说:「当初是我设计了他,可他也没有伤筋动骨了,为什么还这么念念不忘。」

 大总管揽着他往里走,一边命人打水来给他擦脸,一边说:「你不用怕他,有我在,他动不了你。他早就知道你在这里了,也没理会过,现在不过是趁侯爷出事想要趁火打劫,我会如他的意?」

 司马流云抓着大总管的衣服,把整张脸都埋进去,过了一会,突然想起来什么的抬起来,眼睛红红的,像一只刚被欺负了的猫:「如果我把我欠他的都还清了,会不会……」

 会不会我从此就可以成为随风了?

 话没说完,可是大总管明白他的意思。

 他又想叹气了,果然陷入情爱中的都会变成傻子吗?流云这么伶俐也不例外,这脑子里都在想着什么呢。

 大总管拿过手巾给他擦擦脸:「流云!你瞒着他的事情不少,若是他知道了……」

 话没说完就被流云打断了:「若是他知道了,说不定气的杀了我,我总是骗他。」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8 20:15:00 +0800 CST  
「那你永远不给他知道吗?」

 司马流云小声说:「我要是把欠他的还清了,再告诉他说不定他就不那么生气了,是不是?」他那么急切的望着大总管,希望他说是,能让他更有信心一点。

 大总管道:「我觉得说不定他知道你是谁了,就不会计较以前时事了呢?」

 「会吗?」司马流云狐疑。

 「你去试一试,总有几分希望的。」

 司马流云犹豫:「那要是万一不行怎么办?」

 「那你就回来,有我在不会有事。」

 司马流云还是犹豫。

 大总管笑道:「你定是希望能光明正大的见他吧?」

 一句话说中司马流云最大的心病,终于点头要去一试。

 当然不是不害怕的,只得安慰自己「欠他的总归要还,若是不行就还他就是」。

 拼命安慰自己,却还是怕的坐立不安,生怕到时候月重华震怒,这两年的恩爱化作流水。

 也不知是怎么到的晚上,更不知是怎么到的月重华下榻的客栈,司马流云在他的房外转悠了有大半个时辰,才终于鼓起勇气进去。

 月重华刚熄了灯准备就寝,窗户无风自开,他手里一把毒沙还没撒出去,却瞥见微弱星光下扑进来那个身影,硬生生收了回去。

 把人接了个满怀,随即就上下摸索了一番,怀里的人颤抖着叫他:「重华……」

 「闭嘴!」月重华把他紧紧箍在怀里,一口就咬在他肩上。

 「疼!」司马流云微弱的呻吟。

 月重华恨恨的松开牙齿:「你也知道疼,你有我疼吗,突然就没了消息,我竟然连你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连找也没办法找你。」

 司马流云连忙解释:「我是临时接了任务,没办法通知你,我知道是我不好……」

 月重华狠狠的搓揉着他,似乎怎么也发泄不够一般:「你莫名其妙就没了消息,我又急又怕,就怕你……」他咬着牙把那个字吞了进去:「我再也不要有这样的事了,什么也不知道,没办法找你,你出了什么事我也没办法……」

 他真是受够这些天了,成天提心吊胆成天胡思乱想,他什么也不知道,或许他的随风已经死在一个他看不见的地方,他却一无所知,或许他的名字从此湮灭,他的白骨已经掩埋,他这个人已经消失,自己却只能继续等下去,他再也不会出现……

 他受够了这种猜想,他要天天看着他,知道他在做什么,他要护他周全……

 司马流云温顺的任他发泄着,不断安抚:「今后一定不会了,我出来出任务,正好看到你在附近,悄悄过来看你的。」

 月重华道:「不能再纵容你了,今天一定要知道你是谁!」

 司马流云一震,咬牙按住他:「等我问你一个事,你再点灯好吗?」

 月重华按捺心头躁动:「你不用施缓兵之计,我今天非要明白才行,你乖乖听话,不要让我制住你。」

 司马流云道:「真的只是问一个事情。」

 月重华犹豫一下:「你说。」

 司马流云轻声说:「重华,如果有一天我背叛了你,你会怎么样?」

 月重华沉默了一下道:「你会背叛我吗?」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问一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会怎么样?你会不会不再喜欢我了?」

 月重华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宁愿死也不会背叛你,随风,你要明白,只有你是我一生唯一爱的人。」

 司马流云微微颤抖,抓着月重华手臂的手紧的发疼,月重华道:「你不会真的做了什么了吧?」

 司马流云一震,忙道:「没有。你……点灯吧。」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8 20:16:00 +0800 CST  
「嗯。」

 月重华轻轻掰开他的手,要去点灯。

 司马流云却在那一瞬间一跃而起,点了月重华的穴道,再顺势抱住他。

 月重华大气:「随风,你答应了我的。」

 司马流云无声苦笑,将他抱到床上躺下:「重华,是我不好,下次你怎么罚我都没关系,今天真的不能让你看见我,你放心,我出完任务一定会回来,我还你一个完完整整的随风。」

 他想要伸手摸摸月重华,却还是缩了回来,跺一跺脚,从窗户出去了。

 月重华怒火攻心,却在半个时辰后才解了穴道,这个时候,还哪里去找他随风。

 心里念着下次他来了,先拿绳子捆了再说,看他还怎么逃的念头,月重华一早起来脸上就颜色不是颜色,手下个个都小心翼翼。

 这主子这一个多月来似乎都不太高兴似的,不过今日尤其不高兴,横眉竖目的。

 院子里头一早就跪了两个人了,若不是来了客人,楼主觉得丢脸叫他们起来,还不知要跪到什么时候去。

 月重华见的就是大总管,他知道大总管会来,会用司马流云来交换九魂花以及用药时的晓风明月楼的独门过穴手法。

 司马流云自然不如侯爷要紧。

 月重华冷冷一笑,正好这些日子烦躁得很,找点消遣也不错。

 便即刻吩咐回楼里去。

 还是原来的那间房,司马流云有点奇怪,他本以为会被关进晓风明月楼的地牢里去,却被送进了他原来住过的房间。

 那房间,那张床,床上红色的锦被,曾经月重华笑着说衬的他肤色如雪。

 还有床上的金链。看到那金链,司马流云便不自禁的发抖。

 他被带进了这房间,便被锁了在这床上,心里怕的厉害,月重华的手段……

 江湖中的种种传言都在这个时候冒了出来,司马流云咬着牙镇定自己。
欠他的总归要还他,不然如何在见他?

 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刑罚,只要……只要能留了命就好。

 正是越想越怕的时候,月重华走了进来。

 竟是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有在白日见过他了,他俊美依旧,只是面色阴沉,似乎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他抓回了司马流云,正该高兴才对啊。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8 20:16:00 +0800 CST  
司马流云不敢多看,只把眼睛盯着不知哪一处。

 他想开口,却说不出话来,只是心里怕的要死。

 月重华没说话,只是站在他面前,微微俯身看着他,已经造成了莫大压迫。

 过了许久,他才淡淡的说:「流云,我早说过你是逃不了的。」他一开口,就吓得司马流云身子弹跳一下,又开始发抖了:「楼主……」

 「你装的再可怜也没有用,我不会碰你一下的,流云,你早该知道,我月重华要的人要做的事还没有做不到的。」

 他更俯低身:「你当初就该明白的。」

 司马流云为自己辩解:「楼主,我……我也是不得已。」

 月重华微微一笑:「那是你的事,和我无关。我只不过要拿回你欠我的,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你是要借我的手灭了司马一族,然后再用我晓风明月楼的心血去换你的好日子,是不是?」

 「我……」司马流云无言以对,「换你的好日子」虽不是他的本意,如今看来却是事实。

 月重华道:「我练五龙圣丹也不容易,既然被你拿去了,想必也都服下去了,便只有重新练更好的灵药了,只是我还缺一个试药的人,我的手下最近都很听话,竟连一个可以用来试药的也没有。」

 司马流云脸色煞白。

 以前在晓风明月楼时他曾无意中靠近过一个小院子,那里断断续续传来的惨叫和求饶声吓了他一大跳,后来月重华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那是用来试药的……

 可是看那被送进院子里的人的样子,司马流云脸色更白了。

 他想起那个山洞里,被毒发折磨着的月重华发誓要让他痛足九十日……

 九十日啊……不知道熬不熬得过去……

 司马流云咬咬牙:「楼主,流云的确该罚,只是不知怎么样才算还了楼主的?」

 月重华没想到司马流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微微一怔,笑道:「到我的药练好了也就是了。」

 「一笔勾销吗?」

 「不错,从此就当你我素不相识,不过……」月重华笑道:「也要你别死在这里才行。而且也别求我杀了你。」

 司马流云只觉一阵冷意窜过。

 可是……素不相识……没有了司马流云,随风便可以在白日间与月重华相见。

 这是天下最大的诱惑,司马流云终有一天能成为随风?

 月重华仍在打量他,原来这才是司马流云的真面目,果然不是当初看起来那么软弱,不过很快他就会知道试药到底意味着什么。

 司马流云静静的躺在床上,浑身散了架一般,一丝力气也无,那剧烈痛苦仿佛还在身体里一般,似乎随时可能发作。

 冷汗浸透衣衫,甚至连身下床耨也湿了。

 从他的角度看出去,窗外有一角蓝天,一点绿荫,绿荫后有一幢三层小楼,从绿荫一畏透出一角红瓦。司马流云知道,那是月重华起居的小楼。

 有多少个夜晚,他曾在近夜时分潜进小楼,扑进他的怀里。

 月重华会拥抱他,温柔而怜爱。

 如果他真的是随风就好了,没有过往,自然就没有亏欠。

 而司马流云却曾经害过他。

 烟五侯地牢里的月重华,重伤濒死,被烟五侯的毒药折磨的奄奄一息,垂着头被锁在墙上,随时可能断气。

 短短几日,月重华清俊高华的容颜就消瘦了,两颊凹陷,晶亮双眸黯淡无光。整个人枯瘦的仿佛被吸干了血一般。看到他时那种痛真是撕心裂肺。

 或许只要再晚去一日,他就再无生机。

 这全是司马流云害的,是以月重华恨他入骨。就算司马流云当初并没有想害他至此,可结果却是如此。

 到如今,这些都落回了司马流云的身上,任他咬破了嘴唇,痛苦挣扎中被链子磨破了手腕,任他如何神智不清的开口求饶,最终都归于痛苦。

 月重华曾经因他而受的痛苦,终于又落回了他的身上。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8 20:17:00 +0800 CST  
8
他不知日月如何,不知时光如何流逝,只知那各种各样的药一样一样的用在他身上,各式各样的痛苦不断落在他的身上,或许有停息,或许有减弱,可却没有一点尽头一般的绝望。

 司马流云在神智清醒的时候知道自己在迅速的衰弱下去,或许就像那时候的月重华,羸弱枯瘦,他微微偏头,看着锁在链子中的手,肌肤黯然无光,骨节在皮下突出来,有磨破的伤口。

 曾经这双手握在月重华的手中,月重华在黑暗中笑道:「你长胖了点,手上都有肉了,软软的。」

 他的手又随即捏捏司马流云的脸,心情很好:「脸上捏起来更舒服。」

 可是司马流云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是双颊深陷,形如濒死。

 每日有人喂食,司马流云也努力想要吃下去,可是吞咽十分困难,还多次在过一阵子后呕吐出来。

 身体越羸弱,痛苦便越清晰,而且漫长,停药后也痛苦不堪。

 唯一可做的只有在清醒的时候极目远望那一角红瓦,为了能回到那里,拼命也要撑下去。撑到能撑的最后一天。

 却不知道月重华会不会真的饶过他。

 那小楼的一角也一日比一日模糊,药物毒性侵入眼睛了,是不是就要看不见了?

 如救出他后的样子,看不见了。

 或许他会是永远也看不见。

 再也看不见。

 司马流云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咬咬嘴唇,嘴唇上却是一痛,不知道什么时候,嘴唇又咬破了。

 或许他会被锁在这床上死去,或许就是某一天,在痛苦中咽下最后一口气,终归于无声。

 月重华走进来,身后带了侍女,捧着食物。

 司马流云无神的目光停留在月重华身上,不肯稍离。

 说不定明日就看不见他了,今后都看不见了。

 月重华停在门口,命身后侍女上前喂食。

 司马流云头被抬高,一勺粥喂进他嘴里,他努力的吞下去。温热的粥流过咽喉,仿佛火烙一般的疼痛。

 疼痛已经成了这个身体的一部分,没有什么时候感觉不到疼痛,那种痛苦似乎要永远的停驻在这里。

 司马流云轻微的呻吟了一声,却张开嘴等着下一口。

 不管如何,要活下去,努力的活下去,或许在神志不清的时候哀求过他杀了他,可是在清醒的时候却无论如何想要活下去。

 月重华站在门口看着,沉默的看着。

 已经有二十天了,司马流云在二十种药物的折磨不已经衰弱到了极点,他很怀疑他还能不能熬过明天的那颗药。

 他曾经漆黑光亮的头发枯黄干涩,曾经晶莹剔透的肌肤黯淡无光,曾经闪亮剔透的眸子黯然失神,他的嘴唇被自己咬出了伤口,手腕脚腕都被金链子磨破了,他整个人是奄奄一息的。

 曾经的丰润仿佛脱了水一般的迅速枯瘦。

 这就是背叛了月重华的惩罚,其实应该更重的,他曾经有一个属下是在不停息的痛苦中挣扎了七日七夜,抓烂了全身肌肤才咽气的。

 处置了那人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敢生二心。

 不过这个孩子……月重华甚至有一种想要躲开他的目光的冲动,他不明白为什么流云总是看着他,任何时候他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一点也不肯离开。

 他曾经也还有些喜欢他的,而且,自从有了随风,月重华觉得自己的心肠真是越来越柔软了。想到随风,月重华无意识的微微一笑,能碰到他,这孩子倒也算一份功劳。

 月重华把思绪转了回来,看到司马流云已经困难的吞下了半碗粥,摇了摇头,倒下去……

 不知出于一种什么冲动,月重华冷冷的开口:「我玩够了,你可以回去了。」

 刚刚倒下去的人猛的仰起头来,眼睛睁得很大,煞白的嘴唇在颤抖,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月重华道:「我只是有点不耐烦每天都来看你了,你别以为我就这么饶过你,你身体内的药性很烈,今后大概每天都会发作,不能动真气,否则引发药性,可能当场死亡--药用的太杂,现在连我都不太清楚药性,别人就更别想了,不过只要你不动真气,也还能活十年,只不过药性每天发作,让你活十年你只怕还会嫌太长了呢。」

 司马流云睁着眼睛的听着,听他说完了,嘴唇动了动,月重华勉强听到他那微弱的声音:「多谢楼主。」

 不知为何,月重华突然觉得意兴阑珊起来,报复的快意消失无踪。

 他转身要走,却听到身后司马流云道:「楼主,流云还清了欠楼主的债了吗?」

 他转过头来,司马流云用力撑起来,非常勉强,一直在发抖,却瞬也不瞬的盯着他,眼中渴望到妖异。

 月重华不明白到底为什么司马流云这么在意这个答案,却也不想追根究底,只是点点头。

 他听到司马流云长长出了一口气,终于倒了下去。

 月重华在门口站了一站,走了出去。

 刚走到院子门口,月三正在门口等他,见他出来行了个礼,道:「楼主,有客来拜。」

 说着,双手奉上拜帖。

 月重华接过来看了,皱皱眉,他来干什么?

 对月三吩咐道:「知道了,你去拿一颗保命丹给司马流云用,等我去见了他就正好交给杏总管带回去。」

 来的正是大总管。

 月重华猜想他定是来替司马流云求情的,正好他也腻了,做一个顺水人情好了。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8 20:17:00 +0800 CST  
大总管却似乎不像是来求情的,他闲闲的坐在厅里,喝着月重华的好茶,吃他家厨子做的点心。

 他身后只站了两个人,带的人都留在外面,给足了月重华面子。

 两人见礼之后,大总管笑道:「月楼主的茶真是不错。」

 月重华皮笑肉不笑的道:「大总管过奖,不知大总管驾到有何指教。」

 不知为何,他很不喜欢看到这个人。

 虽然他看起来温和优雅,犹如翩翩世家子,一举一动都引人夺目,可月重华就是不喜欢看到他,总觉得这人眼中似乎带一种嘲讽的笑意,仿佛胸有成竹,一切都明白,悲悯而嘲弄于世事。

 月重华便总觉得自己身后凉飕飕的,似乎有什么事没做妥当,却被他看的清楚。

 大总管仍是温润的笑着:「月楼主客气了,在下今日只是路过贵地,惦念流云了,给他送点东西来。」

 月重华道:「晓风明月楼一切都有,大总管何必费心。」

 大总管笑道:「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只是他常穿的几件衣服,和贴身的一点小东西。

 他摆摆手,有人便送进来一个包袱。

 月重华便命人接过来:「那么在不定不负大总管所托。」

 大总管道:「不知我们侯爷的事,月楼主几时得空办呢?」

 月重华这才明白大总管今天来的意思,也不过是来催他去医治侯爷,便客气的说:「在下既然收了礼,自然就会办,九魂花已经配好了药丸,就等冥香酒了,大约在本月十五日前能好,到时候再登门拜访。」

 大总管含笑点头:「有劳楼主。」

 月重华笑:「应该的。」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月重华更不耐烦起来,再三说明自己很快就能去医治侯爷,大总管看出他的不耐烦,终于笑着告辞。

 他身后的无畏公子眼睛闪了闪,俯身在大总管耳边说了一句话。大总管便笑道:「看我,最近真是忙糊涂了。」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月重华道:「偏是要紧的东西忘记了,这个是流云心爱的,这一两年都见他带在身上,这次不知怎么落下了,我怕他惦记,特地送来,其他不过顺便,反正都跑了这么一趟。楼主千万记得给他。」

 月重华微笑着接过来:「一定……」

 只说了两个字就停了下来,微笑也凝固。

 不过只是极短的瞬间,他立刻接着了说:「……交给他。」

 大总管便带了人从容告辞而出,月重华将他送至门口。

 人走了很远,他仍站在那里,紧紧的握着里小小的盒子。

 过了好一会,月重华缓缓低头,看着手里的盒子。旧旧的小盒子,雕刻精致,木头机理细腻,黝黑沉重,看得出是常带的,泛着悦目光泽。

 这个盒子的大小……月重华有一种恐惧的猜想,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盒子没有锁扣,只是盖着,轻轻就能打开,月重华却只是看着,完全没有打开的动作,手越握越紧,盒子圆润的角也给他一种锐痛。

 他怕……若是这盒子打开真的是那样东西……

 「这是特为你制的,与别人的都不一样,带了在身上百毒不侵,你时时带着吧。」

 若是真的……一股冷气从脚底直升上来,单是想像已经难以承受,若是真的……

 月重华站了许久,终于轻轻揭开盖子。

 一种淡淡的熟悉的香味从揭开的缝里钻出来,直入月重华心底,往日夜晚中盼望的香味,此刻如刀一般刺入他的心脏。

 痛入骨髓,如同血流满地。

 那细细的眉眼,挺直的鼻梁,柔软的嫣红的嘴唇,雪白的腮,漆黑的发,此刻终于在他眼中拼凑在了一起。

 只是那眼中黯淡无光,那嘴唇干裂煞白,那头发枯黄干涩。

 月重华终于明白了大总管眼中的悲悯与嘲弄,知道了他今天特地上门拜访的目的,他漫不经心递出的盒子,如同递过来一把刀。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8 20:17:00 +0800 CST  

 月重华便心如刀绞。

 为何司马流云会那么执着于那个答案,他在那些难当的痛苦中如何苦撑,如何执意要还清他的亏欠……

 月重华握着盒子的手剧烈颤抖,他把手藏进袖子里,转身一步一步走回去。

 月三等在门口,见月重华走过来,躬身道:「楼主,保命丹喂下去了,是不是现在就把人送走?」

 月重华直挺挺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月三偷偷瞟一眼月重华,月重华的脸色青白的吓人,毫无血色,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他知道客人刚走,难道是来的那位气质高贵的客人刺激到了楼主?

 月三不敢催促,只等着示下。

 过了好一会,月重华才道:「不必。」

 仅仅两个字,说的艰难无比,连声音也是暗哑的,带着一种难以解释却能轻易察觉的痛楚。月三更连看也不敢看一眼自家主子,头更低了,答了是。

 看着月三无言退下,院子里空无一人,天色凄暗,初秋的悲凉铺天盖地而来,挟着彻骨冰冷。冷意从指尖蔓延而上,直透人心,浸入血脉。

 月重华一步步走进房间,床上的人在昏睡,如死亡一般的无声无息。

 他站在床头许久,久到几乎成了石头。

 窗外的天空暗了颜色,渐渐低沉,床上的人仍一动不动。

 月重华藏在袖子里的手终于不再颤抖,缓缓伸了出来,落在司马流云的脸上。

 一点点缓缓抚过,月重华闭了眼,冰冷的指尖抚过同样冰冷的容颜。

 只有在心中疯狂涌动的,终于在眼睛中找到缺口流出的是温暖的,虽然落在那冰冷的容颜上时也已经便冷了。

 司马流云……随风……随风……流云……

 月重华紧紧咬了牙,身体颤抖,经脉中真气乱窜,毫无章法,月重华半边身子都麻痹起来,苍白的脸涨的通红。

 走火入魔。

 有一瞬间,努力压制的月重华几乎想要放弃了,让那个狠心的家伙也尝尝心痛的感觉,可是……却得先救回他。

 月重华终于咬破舌尖,镇定情绪,渐渐安静下来。

 床上的人还是无一丝动静。

 月重华恨的想要就此活活掐死他。

 都死了才能清静……

 司马流云醒过来的时候觉得非常的温暖。

 原来是浸泡在药水里。

 这个地方他从来没来过,是一间小小的屋子,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石头砌的池子。那石头是灰色的,却泛着晶莹的光泽,药水是黑色的,他就泡在里面。

 泡得很舒服,几乎感觉不到痛楚。

 是啊,无处不在,时时都有的痛楚似乎突然就没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轻松感觉。

 除了身体上的,还有心里的。

 他还了他的债了,他再也不欠他的了,没有内疚没有担忧没有惴惴不安,只有轻松。

 或许他知道随风原来是流云还是会生气,不过既然肯放过流云了,总不会不要随风吧,让他出出气就好了。

 司马流云想着,微微弯一弯嘴角。

 最怕的本就是月重华一旦知道随风就是那曾骗他害他的司马流云,会勃然大怒,会再也不要他了。别的都不怕,就怕月重华不要他了。

 若没得到过也就罢了,得到过便再也舍不得失去。

 如今他惩过了流云,也该能放下以前的事了吧?

 司马流云眼睛亮晶晶,和他苍白面色毫不相称。

 漫不经心的想了一阵,才想起这里是什么地方这个问题。

 可是没有窗,门关着,更没有人。

 重华说要放了他,莫非已经回到了宫里,侯爷正给他疗伤?

 嗯,一定是。等好了再去见他吧。

 想一下对他说,可以点灯了,月重华定会高兴的,定会抱着他又亲又摸。

 就这么想想,司马流云也觉得兴奋得很。

 司马流云往后一靠,靠在石头上,那石头也是滚烫的,贴在皮肤上正好非常的舒服。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8 20:17:00 +0800 CST  
门开了,几个小厮捧着盒子走进来,然后是月三月七,最后是月重华。

 司马流云微微张张嘴,有点奇怪,月重华不是要放了他吗,为什么还在这里?而且为什么……他没弄错的话……是在给他拔毒。

 就是因为是在拔毒,才觉得自己是回了宫。只是怎么还在这里?

 月重华脸色煞白,却看都没看司马流云一眼,走进来就停在左边墙的石床边。

 小厮们把盒子打开,东西一样一样的取出来摆在桌子上。

 司马流云看他们摆出各种瓶子,摆出一套上百根的金针,然后月七上前,分别把金针浸泡在不同的药水里。

 月重华在一边看着,月三亲自捧了清水让他净手。

 所有人都悄无声息,都当司马流云不存在一般。

 可是司马流云觉得看这个样子,明明就是为了他准备的。

 月重华要替他拔毒?

 他觉得奇怪,想要问,张了嘴却说不出话来,僵硬的缩在药水里。

 月重华净了手,用细巾仔细的擦干,坐下来。

 月三走到池子旁,把司马流云拎起来,一张暖暖净布把他整个包起来放到床上去。

 司马流云终于忍不住:「这是做什么?」

 没人理会他。

 月三只顾摆弄他,将药水擦干,让他背对着月重华坐着,低声说:「抱元守一,不要动真气。」还拿了一张细巾迭好让他咬在嘴里,自己与月七一边一个抵了他的手。

 司马流云正迷惑不解,立时便是剧痛。

 仿佛是最柔软的地方被针剌一般的剧痛,促不及防直透入脊椎一般,痛的连头皮都麻了。差点跳起来,双手却透进来柔和真气,将他压了下去。

 那是晓风明月楼独门内力,引导他体内药性流转。

 司马流云还没缓过神来,便是接连的剧痛,月重华运针如疾风,司马流云紧紧咬住嘴里的布巾。

 原来是这么回事。

 运了针,月重华手按上司马流云头顶大穴,缓缓运功。

 强大的真气流转,痛楚一分分褪去。

 待月重华收了手,取了针,僵硬的司马流云勉强回过头去,见他脸色透着青白,额上有细密汗珠。

 月七月三也是精疲力竭。

 「楼主……」

 月重华不理他,甚至看也没看过来,仿佛这里根本就没这个他刚刚不惜耗损内力为他拔毒的人似的,只是站起来,淡淡吩咐手下:「换药水泡。」

 便走出去,月七月三紧随其后。

 司马流云待在床上,更僵硬了。

 小厮们换了池中药水,又把司马流云泡进去,然后还送进来内服的药。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8 20:19:00 +0800 CST  
当头的小厮道:「公子请服药。」

 药碗旁还有个小小盒子,装了半盒桂花糖。

 那小厮把药碗给了他,便捧起盒子:「糖公子只能含着,不能吞下去,拔毒这些日子不能进食。」

 司马流云疑惑的说:「这是楼主吩咐的?」

 那小厮道:「是。」却也不肯说更多。

 司马流云只得服了药,只是……苦的嘴都麻了。

 糖盒子恰到好处的送到了面前,甜入四肢百骸。

 月重华……这是怎么了?

 可是没人给他解答,月重华接下来的三日都没有露面,每日都是那几个小厮来,换药水,送药,还有吊命的参汤--他还是不能进食。

 可是身体很轻松,一日比一日舒服,只是心中,却一日比一日焦躁,问了又问,那些小厮却都什么也没说。

 药一日比一日苦,却都在药碗旁搁了糖,桂花糖、雪片糖……每日一种,含在嘴里便觉甜在心里。

 过了三日,月重华又来了,还是如当日一样的疗程,而且还是没有看他一眼。

 他的目光低垂,司马流云连寻找他眼中神色的机会也没有。

 他收了针,站起来往外走,司马流云忙道:「重华!」

 月重华顿了一顿,没有回头,然后继续往外走。

 「重华!」这次大声些。

 可月重华这次顿都没有顿,直接就走出去了。

 司马流云转去看善后的月七月三:「楼主在生气?」

 还是没人理他,那两人也转身走了。

 司马流云缩成一团。

 月重华知道他是谁了,所以不理他了,不要他了……

 为什么还是不行,他明明说过自己已经还清了,却还是不要他了。

 怎么还他,怎么让他出气,他也不会要司马流云的,司马流云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原来一直都是自欺欺人,抱着那样一个希望,以为还清了他随风就可以在见他了。可是……司马流云就是司马流云永远也变不成随风。

 司马流云用尽全力叫出的「重华」永远无人答应。

 这么痛苦的忍耐都没有用,司马流云终于不能变成随风……

 司马流云委屈的缩在池子一角,不再觉得温暖了,只觉得冷,只觉得绝望。

 小厮又送了药来,月重华替他拔毒只是因为他曾经是随风吧,所以还是不想要他死。

 他喜欢的只是随风,只是随风,为了随风甚至肯救司马流云……

 司马流云在药水里大哭起来。

 为什么他就不能是随风,为什么月重华只要随风,随风随风随风……他要杀了随风!

 捧着药的小厮不知所措的看着他突然哭起来,半点没有喝药的意思。

 还是只得道:「公子请服药了。」

 却见司马流云不理睬他,一边哭一边从池子里就要爬出来。

 那小厮连忙把药碗递给身后的人过来阻拦,跟在后面的小厮有乖觉的已经跑出去叫人了。

 司马流云全身酸软,刚爬了一半就被按了回去,那小厮劝道:「公子不能起来,这药水要泡足二十一日。」

 司马流云换个方向继续爬,还是哭,伤心已极,看起来又悲惨又狼狈。

 那小厮又跑过来把他按回去,不停劝他:「公子,你身上毒没拔清,不能起来。

楼主 想榴莲  发布于 2009-03-08 20:20:00 +0800 CST  

楼主:想榴莲

字数:73093

发表时间:2009-03-09 00:4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11-26 18:54:04 +0800 CST

评论数:70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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