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善类》BY 李葳(孽火系列之八)(出书版完结)

「我只听土豆仔提起是个姓氏很特别……好像是姓『陆』的律师。不知道是道路的路或陆地的陆?」 
『陆——不会是陆禾琛吧!』 
「你认识这位律师吗?」 
『他已经离开台湾很多年了……没想到会再听到他的消息。』喃喃自语。 
「或许不是你想的那个人。」 
『不,我觉得是他,英治哥从小到大认识几个姓陆的?我只认识一个他。况且这个姓氏不是路上一块招牌砸下来,就能打中好几个人的常见姓氏,而他后来考上律师一事,我也略有耳闻。律师、又是姓陆,应该就是他了。』 
「这样不是很好吗?如果是熟人的话,应该会全力替夏寰辩护。」 
『这点是无庸置疑的,禾琛是个为了夏哥,即使赴汤蹈火都不迟疑的人。』 
「你的口气……好像一点也不开心?」 
『英治哥,你要小心。』小汪压低了声音,一字字清楚地说:『禾琛非常、非常崇拜夏哥,把夏哥当神一样地看。』 
英治失笑。「你是说……像以前的你一样吗?」 
『不是,我只是崇拜夏哥的男子气概,那家伙却是膜拜夏哥,视他为世界的唯一,仿佛夏哥是新兴宗教的救世主,而他是头号信徒。他的崇拜已经到达信仰的程度,和我是绝对不一样的。万一他把英治哥当成敌人……』 
英治心想十几年前的话,夏寰和那位「陆禾琛」都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小孩子,也是最容易崇拜偶像、明星的年纪。那就像一种发烧,烧过了,自然会恢复正常,不用大惊小怪。 
「过去已经过去,现在都是大人了……」 
英治的言下之意,小汪听得很清楚,因此沉默良久之后,他慢慢开口。『夏哥还没认识英治哥之前,玩得很凶,这你知道的。但他有条规矩,就是不吃窝边草,身边的朋友、兄弟们他是绝对不会去碰的……也可以反过来说——碰了,等于是结束了关系。』 
小汪下一句话带给英治的冲击,出乎英治的想像。 
『那家伙当年离开夏哥的主因,是因为他和夏哥上床了。我知道夏哥是为了要让他死心,出于同情才那么做,可是禾琛宁愿付出『离开夏哥』的代价,也想和夏哥睡的理由,我就不知道了。也许,他根本没死心,一直等着回来的机会,而现在让他等到了也不一定。」 
小汪语重心长地再次警告。『小心点不会错的,英治哥,禾琛很可能会对你……你要多留心。』 
 
说他完全不在乎夏寰的过去,那是在撒谎。 
任何人,听到情人的「旧情人」,心情或多或少会被影响。再豁达的人,恐怕都会在这一刻变得心胸狭小,只是有些人还能够「理智」地告诉自己,「往者已矣」,既然不能改写历史,想多了也没用。 
英治在开车回家的路上,决定把此事抛在脑后,对自己无能为力的——像陆律师还爱着夏寰吗?十几年前的那一夜,对夏寰又有什么意义?——等等等问题,不去庸人自扰。 
结果返抵家门,老天爷竟如此坏心眼,立刻挑战他的决心。 
「哟,小治治,你下班了!看到我在家,有没有很高兴啊?」哈哈哈地,不知在乐什么的夏寰,在客厅中央的沙发上举高双臂,呼唤道:「不要客气,投入我的怀抱,这是你表达爱意的最好机会。」 
当着满客厅都是前来「关心」夏寰的帮内兄弟,对他表达爱意? 
英治不假思索地漠视他的「热情邀请」,一转身打算往楼上(他和夏寰的私生活空间)走去,耳畔却听到「阿琛,那就是我的哈妮」,他像触电了似地停下脚步,侧眼看向他们。 
夏寰单手环在陌生面孔的男子肩膀上,不羁地笑、亲昵地靠近男子的右耳,大声地说悄悄话。「不要看他一脸酷样,其实他心很软、还非常害羞。我一开黄腔,他就脸红,偏偏还死撑着面子装没事。」 
陌生男子也循着夏寰所指,望向英治。 


楼主 舒慕远  发布于 2009-03-07 15:46:00 +0800 CST  
有了小汪的「八卦」加持,英治对这陌生男子五味杂陈的第一印象是—— 
令人意外。 
「八卦」里面感觉颇「强势」的新律师先生,长相、气质却嗅不出半点强势的味道。 
薄细的发质修剪成长度恰到好处的服贴短发,中分柔软的刘海与偏女性化的颧骨,赋予他整个人温和的韵味。五官是相当有北方少数民族风的细眼、小嘴,眉尾下垂的微微八字眉。 
他没有什么表情,却存在一种不可思议的、京剧苦旦才有的淡淡哀愁味。 
一点也激不起人们的斗争心。 
英治直觉,或许「律师」是此人的天职也不一定。 
靠他那张脸站在那儿替人辩护,有种不必说理,就觉得被告是受到了委屈,情感上已胜三分的优势。 
当然,英治在打量的同时,对方的目光也没离开过他。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脑子晃过这句话,脚步已经不知不觉地从楼梯重返到客厅,一路到达两人面前。 
「我是欧阳英治,请多指教。」说是挑衅太过夸张,说是打招呼又太轻描淡写,英治主动伸手说道。 
「陆禾琛。」 
短暂两秒的握手,连手温都没感觉到,陆禾琛就已经撒手。假如这算是某种暗示……英治猜想,对方并没有和自己「建交」的打算。 
「不必我介绍,你们已经交上朋友了?」夏寰吃惊地笑了。「好吧,我也省得麻烦。英治,你要感谢禾琛,要是没有他,今天我可能还不能回来,说不定会更糟。你能够不受相思之苦的折磨,这么快就等到我回家,全是他的功劳。」 
英治点了点头。「非常谢谢你,陆先生。」伸手把夏寰从沙发上拉起来。「我没想到能够这么快——」 
以为他要拥抱自己的夏寰,敞开双臂。「英治宝贝,过来吧!」 
一记卯足全力制裁的铁拳,扎实地撞入男人密布筋肉的小腹, 
打得男人干呕地弯下腰,接着双膝着地,痛到向前趴跪,拍打着地板咳嗽呻yin。 
「——把这记拳头还给你了,夏寰。」 
出完气,英治「大功告成」地拍拍手,在众人一片不敢发出声响的寂静中,一个转身,回楼上去了。 
「你还好吧,夏哥?」 
捧着茶水,等在一旁的陆禾琛忧心地问。 
「呵呵,死不了人的。」 
夏寰横躺在沙发上,在他掀起的衬衫下摆,有一处很明显的红肿。眼镜仔替他拿来的药布贴上后,多少舒缓了点痛楚。 
「明天这里一定会肿成黑紫色。」 
陆禾琛责备地抬眸,看看上面。「趁人不备地偷袭,使用暴力……还在所有兄弟面前这么做,夏哥的颜面要往哪儿搁才好?」 
「无所谓,帮里的每个人都知道,英治不一样。」夏寰翻身坐起,将衬衫扣起来,拍拍他的脸颊,道:「用不着气嘟嘟的,禾琛。他打我的这一拳,可是老子爱的勋章,和我在他身上留的勋章,刚好凑成一对。」 
细小的眼眯得更细,宛如一道深浓眼线。「真的就像强森?K?狮达哥说的,夏哥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了。」 
没想到陆禾琛口中会提起,自己前阵子才在邮轮上意外碰头,亦师亦友级的多年老友的名字。 
「这可奇了……你和强森又是怎么搭上线的?」 
禾琛简单说了一遍两人的关连。主要是强森名下的船运事业,其香港分公司和他所属的律师楼有合作关系。得知禾琛出身台湾,强森想起台湾的友人——夏寰,于是主动和他聊了些台湾的事,这一聊才聊出了共同的话题。 
为什么强森和夏寰见面时,却提都没有提到禾琛呢?是禾琛特别拜托他的。 
「我已经这么久没有和夏哥联络了,倘若强森提到了我,夏哥却一点也想不起来我是谁……我知道之后,会非常伤心。所以,才希望他不要提到我……你不会怪我逃避现实吧?」 
「号呆,你当我夏某人是薄情寡义的猪头吗?!」 
掬起禾琛的下颚左右摇晃着,夏卖挑挑眉地说:「我是那种『射后不理』的男人吗?虽然我没和你联络,但你的消息通通有进入我的耳朵里。每年阿超都会把你寄给他的贺年卡,交给我看。从你念法律系、毕业、国考到渡海去香港……什么事我都知道。对了,差一点给忘了!」 
松开手,轻一弹他的额头。

楼主 舒慕远  发布于 2009-03-07 15:46:00 +0800 CST  
夏宇和N年前与你有过一夜【百度】情的家伙,怎能相提并论? 
英治在最后一刻,把挤到嘴边的「反驳」,吞了回去。因为它听起来太像是他在大吃陆禾琛的飞醋,他这么排挤陆禾琛全是因为心眼小,对已经结束的过去耿耿于怀,不信赖夏寰所导致。 
「是什么,你说啊?小~~治~~治~~」 
不安好心眼的黑眸,觑着英治尴尬、难以自圆其说的晕红俏脸。 
英治怀疑这家伙分明就知道,自己反对陆禾琛住在这里、睡在同一个屋檐底下的理由。 
「不知道。」 
选择了卑鄙的逃避之路。 
「大骗子。」 
夏寰重新攫住他傲气的下颚,含着「了然于心」的笑,覆上他的唇。 
这是甜美的、堕落的欢愉,彻底渗透到骨髓里的一次深吻,当男人啧啧不舍地抽离了猥亵的赤色舌瓣,英治隔着动情的红雾,扬着不自觉勾人的媚眼,顽固地在口头还击,还示【百度】威地吐出长舌做鬼脸。 
「变态!」 
男人的回应,是再次征服,放纵激【百度】情地吞噬那枚顽皮的舌。但是男人渴望征服的美人,也绝不逊于他的强势。 
「嗯……嗯嗯……嗯……」 
英治的双腕挣开了男人的束缚,野蛮地咬破了男人的下唇,渴饮着带着血气的唾沫,宛如吸血鬼耽溺在施加痛楚、剥夺快乐与纵火焚身的毁灭快gan中。 
「胆小鬼。」 
危险男人高兴地骂着人,遮掩不住他根本不期望英治「反省」的真心。 
他希望英治能更加反抗,他推波助澜地等待着英治,将两人之间擦撞出的火花,转变为燎原大火。 
男人把压制在英治腰间的腿撤了下来,以膝盖撑开了英治的双腿,脚趾与脚趾相碰、顽皮嬉耍着。 
细胞沉醉在轻松欢乐的气氛中,血液像在心脏里舞动。 
「外星人!」 
英治酡红着脸回嘴。 
经过一番彻底的「暖身」,苏醒的身体已经像是停不了的蒸汽火车。 
发胀的胸口,红肿的唇,黑色草丛间抬头的欲望……隐隐作疼的瘀伤反而成了最不受瞩目的感触。一切的一切,在男子多年的调【百度】教下,已变得淫乱、贪婪的身体,早预备好要迎接这趟目眩神迷的旅程。 
剩下来还未做好准备的,是他好胜的心与心头那一片暗黑疑云。 
「好吧,你赢了。我已经用光可以骂你的词汇,谁叫我的傻治治这么完美、这么聪明、这么无懈可击。」 
男人像在剥下桃子皮般,温柔地剥下英治的睡裤。 
「哼!我……还有一打的……骂人话还没用……啊……啊!」咬住颤抖的唇,忍耐。 
英治明白事先放松是必经的过程,以及不这么做有多愚蠢,但是…… 
接受男人粗硬的长指,在一个明明是出口却被当入口,明明是男性却被当成女性去接受的倒错器官里面探路,不论做了几次、几十次、几百次,要他习惯这种「羞耻与洁癖」同被贯穿的行为,是永远都不可能的。 
「是吗?那么今晚就玩点不一样的花样吧!」 
跃跃欲试的黑眸,与英治相视。 
论鬼点子、论一肚子坏水、论玩成人【百度】游戏——吃喝嫖赌的天分,这家伙真是无人能敌。他袖中藏着千变万化的花样,比百变万花筒还神。 
英治疑神疑鬼地眯起水汪汪的眼,在急促吸吐的喘气中间,断续地问道:「是……什……么……?」 
「假如你能够一路骂我到底,绝对不说一声『夏寰』、『让我去』等等央求我放了你的话,我就答应你,当个见色忘兄弟的无情无义大哥,要阿琛搬到饭店去住。」无赖地笑说:「如何?你要接受挑战吗?」 
「……明知故问,多此一举。」盈满决心,英治勾起唇角回答。 
一个男人收到战帖的时候,那个男人就非得接受这挑战不可,否则他就不是男人了——这种回溯到人类最原始年代,就已经在进行的行为,并不是人类特有的,在大自然当中,公兽的世界里,它依然天天上演。 
这是男人的天性,接受再多文明也盖不过去的……就算是手持医刀的英治,也无法违抗的雄性基因意志。 
交易马上成立。 
 
「哈啊、啊、啊……」 
弯起了半边的大腿,尽量敞开了身子,但是要以侧躺的姿势,承受男人非比寻常的尺寸进入,并非容易的事。 
痛得眉头苦皱,鲜明地感受到一寸寸的肉瓣,轧着、挤着,迫开着。 
「够了」的字眼就在唇边,英治也只能把它化为迭声的「虐待狂」、「流氓」、「爱开快车的疯子」来发泄。

楼主 舒慕远  发布于 2009-03-07 15:47:00 +0800 CST  
摩擦,转动。摩擦,小弧度的抽送。 
跟着肉刃的肆虐,可怜小【百度】穴不断淌出透明水液,主宰理智的意识,控制力也越来越淡薄。

楼主 舒慕远  发布于 2009-03-07 15:48:00 +0800 CST  
拘谨又顽固的人儿开始展现出,普天之大唯有一人才晓得、才得以欣赏、才可拜见的——欧阳英治,在男人身下彻底失控的痴态。 
而他狂乱、甜美的喘息,哀诉央求的美眸,主动跟着男人放浪款摆的身躯,也反过来煽动了男人,让他乱了步调。 
脑中原订细细品尝这一刻的计划,就此被抛诸脑后。 
贪婪莽撞一如初尝性ai欢愉的少年时代,不再算计、没有控制,全凭本能与欲望的驱策,驾驭着自身的火热,在温暖、甜美、奔放的天堂禁处内驰骋。 
律动的节奏,一波醉人过一波。 
英治伸出了双手,与夏寰的十指紧紧扣住,夏寰把手反压在英治头颅两侧的床上,做出投降的姿态,再低头夺走他的吻。 
深深地一挺、再挺。 
「唔!唔!唔……」 
分成数波、大量的白色飞沫,在这一吻的时间里,由埋入最深处的炮口中发射——不到十几秒的时间,狭小的蔷穴盈满了浓浊的液体,及满到装不下的爱,还毁了宝蓝色丝绸床单(没人在乎)。 
筋疲力竭地双双瘫倒在床上,四肢交缠,拥抱幸福的天韵。英治连根手指都不想动,只想这样趴着睡到天荒地老。

楼主 舒慕远  发布于 2009-03-07 15:48:00 +0800 CST  
睡眠很重要。 
因为,有了一夜好眠,白天起床时,就能够神清气爽、精神饱满,出门上班——做个对社会、和自己荷包有帮肋的人。 
「呼啊……」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英治摇摇晃晃地走下楼。 
好累、好困,还腰酸背痛。 
「早安,英治哥。」眼镜仔正在替客厅的观叶植物浇水。 
这么一太早就勤劳地到这儿来上班,佩服佩服。有气无力地点点头,英治也道了声早。 . 
「英治哥看起来像一夜没睡好的人。」 
「不是『看起来』,我是没睡到几个钟头,现在可能站着就会睡着了。」再次打了个呵欠,英治揉着眼睛走向厨房。 
「英治哥忙什么忙成这样,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我忙着和一个一九○「以上」的男妖精打架……讲这种冷笑话,眼睛仔会哭死了,因为他肯定不知道该不该笑。

楼主 舒慕远  发布于 2009-03-07 15:48:00 +0800 CST  
「有我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英治哥不要客气,尽管吩咐。」 
眼镜仔越来越得亲手挑中并负责教育他的小汪之真传了。 
「谢谢,不过现在我只想快点吃完早餐,在迟到之前出门上班。咦?今天的早餐和往常比起来丰盛不少,怎么突然这么下功夫?」 
望着桌上从有条、豆浆到一大汤碗的广东粥,数盘腌渍酱瓜、小菜。 
「不,这个不是我……」 
「是我的一点心意。」 
从支支吾吾的眼镜仔身边经过,陆禾琛端着咖啡走到英治面前。「这是他告诉我的,欧阳先生喜欢黑咖啡和两颗方糖,希望这些早餐合你的胃口。」 
这是「送盐给敌人」? 
英治挑了挑眉。「陆律师会下厨呀?真是多才多艺。」 
「我是刻意去学的,曾经有阵子,我的梦想是帮夏哥打点内外,从管家到他的左右手,全部由我包办,于是学了一堆的东西。没想到,多年后还有机会实现这个我早已放弃的梦想。」淡淡地说着。 
英治不小心地想起了,自己好像说过要去学做料理,可工作一忙,全忘光光了……不,英治心虚地承认,自己忘记的承诺好像不只这些。 
这算不算「乱开支票」? 
好吧!他不是刻意要和「谁」比拼,不过英治决定要在自己繁忙的工作行程中,挤出点时间学煮几样菜。 
即使那些承诺想要立刻全部实现,或许有点困难,但从简单的做起,总有一天会达成目标的。 
陆禾琛替英治盛了碗粥。「请用。」 
「谢谢,我开动了。」 
虽然收下一个敌视的家伙送的「盐巴」,不由得心头惊惊,但…… 
「真好吃!」 
道地的广东粥是没有米粒的,也因此浓稠的米汤是入口即滑、入口即化,留下香甜的肉脂余味与汤头的甘香。 
「好厉害,这可能比一位五星级饭店的大厨煮出来的粥,更好喝。」能让不讲究美食的英治深受感动,可见这碗粥好喝到令人忘记什么敌人不敌人,而单纯地赞叹着。 
陆禾琛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的表情,没有笑意地说道:「欧阳先生很善良。」 
「哈啊?」 
再一次,他平铺直叙地说:「我说欧阳先生是个好人。我听说你是一名脑外科医师,医师很了不起吧,每天的工作都是在拯救人、对抗病魔,不容易啊!」 
没有表情的年轻男子,说话的口气又淡如清风,实在难以研判,究竟他是话中有话,或真的只是在陈述想法。 
「在患者眼里,你想必是个值得信赖的医师。在父母的眼中,你想必是个受人喜爱的孩子。在同侪、同辈看来,你的真性情想必也让你成为一个大家渴望结交的对象。」 
这个家伙,拐弯抹角地想说些什么吗? 
「你是个好人,欧阳医师。」 
最后这句让英治放下了汤碗,正色挑眉道:「好人、好人、好人,我是个『好人』,你已经说了三次了。但我不懂你强调这件事,有什么特别意义吗?我自己并不认为我是个『好人』,我也不想当什么『好人』,我只想当个单纯的『人』。」 
「好人」这种刻板印象,不过是教育家为了方便教育「能适应社会生存的人」,所想出来的「样版」罢了。 
这种二分式的想法,教育出一堆只懂得把人分类的人。 
譬如说,好人的定义是「规规矩矩的人」,坏人的定义是「破坏规矩的人」。这个规矩,可以是法律,可以是陈规陋习,也可以是宗教经dian。站在法律之内的是好人,法律之外的是坏人。遵守教义是圣人,违反教义是罪人。可以一路这样分别下去,永无止尽。 
一个人可能在这个样版中是好人,换个样版又变恶人了,一点意义都没有。与其做个样版的好人,英治希望自己永远只做自己,努力不枉为「人」。 
「我没强调什么,只是觉得欧阳医师似乎跑错棚,出现在一个并不适合你的地方。」 
「我倒不晓得,原来我『适合』出现在哪里,是由别人来决定的。」一笑。英治起身说道:「早餐,谢谢你的招待。以后你还是把这份工作还给眼镜仔吧,我相信律师的工作也颇忙碌,不需浪费宝贵时间在照顾大家的胃,照顾夏寰周遭的法律问题比较实在。」 
「律师的工作和打点夏哥身边的事,是两回事。这和夏哥为我做的……给我一个容身之处……的事比起来,这点报答我还嫌不够呢。」细长的黑眸防备地凝视着英治。「结论,我并不觉得这是浪费时间,请您不必替我多操心。」 
看样子当初小汪即使没警告自己,英治认为自己早晚也会看出来,陆禾琛对夏寰的心意——太明显了。 
陆禾琛根本毫不掩饰,他现在仍对夏寰非常「崇拜」。 
英治无意和「谁」较劲,但是…… 
「说到容身之处,关于你住在这边的这一点。」 
英治微笑地升起「战旗」,道:「事情有所变化,你最好再和夏寰讨论讨论。」 
陆禾琛「骤变」的表情(虽然只是眉头皱起),让英治在心中握拳—— 
好极了! 
想起昨晚上的连番大战——照道理是自己胜利,但夏寰却以「平手」来硬拗他奉陪了三次,差点耽误到他起床上班的时间——抱着全身酸痛,英治真是「悲从中来」,不由得想掬一把辛酸泪。 
还好,现在这一秒,这「将了对方一军」的喜悦,让昨夜的辛苦,已经在这一刻值回票价。 
不过—— 
英治在内心辩解,这份喜悦是出自于「成功保住自己的私生活隐私」,绝对不是因为打倒敌人而来的——陆禾琛把自己当成敌人,不过他并没有任何理由要把陆禾琛视为敌人,绝、对、没、有。 
「相信你现在一定不会再说我是『好人』了,陆先生。」 
拎起公事包,英治睡意全消,双眼炯亮地和「不是敌人」的敌人,点了个头。「再见,陆先生,我『希』、『望』你能快点找到中意的住处。」 
陆禾琛抿紧了唇,神情苦涩地目送他出门。 


楼主 舒慕远  发布于 2009-03-07 15:48:00 +0800 CST  
「夏哥,该起床了。」 
站在床畔,陆禾琛放软了表情,俯瞰趴伏在几颗大枕头、和凌乱床单间的男人,以崇拜的目光悠哉地欣赏着他的裸背。 
这是一副令人联想起冠军骏马矫健、充满力与美的修长身躯。宽阔匀称的肩、隆起的二头肌,倒三角身材收腰于紧俏臀部。倘若拍成写【百度】真集,包管令淑女心荡神驰、恶女垂涎三尺,痴女……自重。 
「今天有好几个行程,你再不起床,我就——打电话告诉欧阳医师,你是怎样利用我的。」 
闻言,男人趴在床褥中的身子抖了一抖,但拒绝起来面对他。 
禾琛叹口气。「夏哥怎么利用我都无所谓,起码也得告诉我,你利用我gan了什么吧,为什么要让欧阳先生误会我将要住在这边?」 
「有什么办法。」 
夏寰终于抬起忍俊不禁的贼笑,对禾琛眨了眨右眼,说:「吃飞醋的英治可是难得一见的绝品,要引他醋劲大发、又不能让他发现全是我的捉弄,我也忍得很辛苦,为了在最后故意输给他,还差点破功呢!」 
比了个砍头的手势。 
「这是我们的秘密,不许告诉英治,知道吗?」 
陆禾琛认为夏哥的「警告」根本是多余的。「知道,我会永远站在夏哥这边的,你放心吧。」 
「很好,大哥不会亏待你的!下次有什么需要帮忙,尽管问我就是。」 
「多谢夏哥……那么,请夏哥帮我准备几样东西可以吗?」 
「噢,这么快就开出清单了?好,不要说几样,几百样我也帮你准备,讲吧!」双手抱胸,男人爽快地咧嘴说。 
他张开五指,边一根根扳下来,边说:「一是两把枪,二是夏哥的命,三是夏哥的承诺——最后会饶了我的命。」 
夏寰脸上的轻松笑容消失了,身为「全宇盟」老大的男人扬起不怒自威的眉宇,瞅着表情平静、不怕死的年轻人,气魄非凡地一笑。 
「你的脑子好像装了很有趣的点子,说来听听吧!」 
 
 
 
5、 
 
午休时间,英治逮到空档决定拨通电话。等待被接听的嘟嘟声响了又响,响到他以为会被转入留言信箱时,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声和「喂,英治哥……」传入了耳中。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小汪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刚跑完马拉松似的。 
『没有、没有……哈哈,我无聊,一个人打苍蝇……啊哈哈!』 
英治的确听见了一些拍打、挥动纸张似的声音,夹在背景中伴奏。「无聊」这两字,勾起英治的关心。 
「你现在还是继续在老家卖甜品,没有打算去找别的工作?」 
英治不是瞧不起卖甜品的。 
在台湾,做「吃」的这一行,除了得通过热爱夜市小吃美食的台湾人挑剔舌头的考验,还得让讲究实际的台湾人,留下「俗搁大碗」的印象才能卖得夯,卖甜品绝对是一门需要很多学问的生意。 
但是小汪真正想做的,英治敢说,绝不是这一行。 
『哈哈,我这种要学历没有学历、要脑袋没有脑袋的笨蛋,要不是夏哥收留,还有什么地方要我?……嘘,别吵……找什么别的工作,免了、免了。』 
英治对他谈话中间多出的那句「别吵」,感到好奇。 
「小汪,有谁在你的旁边吗?」 
『没、没有啊……啊,是我家的猫……吵着要我陪它玩。去、一边去!听到没?再不走开,我揍你喔!』 
那猫儿也聪明,在话筒彼端喵喵一叫,是只声音颇粗的猫。 
「你不用那么凶它,它只是无聊想玩而已,这样挨骂多可怜。反正它顶多在旁边喵喵喵地叫,我无所谓。」 
『他可怜个小……』小汪赶紧煞车,习惯性地在英治面前自肃,并把剩下的脏话吞回去,继续训斥「猫儿」。『你再不闪边去,我就罚你永远没饭吃。』 


楼主 舒慕远  发布于 2009-03-07 15:49:00 +0800 CST  
情,一点也不在乎。 
『……很吵耶……我就爱讲电话不行,管屁……知不知道男人的嫉妒很丑陋……』 
小汪突然小声开骂,不偏不倚地往英治的心脏戳刺下去。他屏住呼吸,双颊像煮熟的章鱼红透了。 
「我——我、我没在嫉妒什么啊!」 
『不、不,英治哥,我不是在说你啦!我是……啊,我是骂我家的猫!』 
原来是猫啊!英治弄清一切是误会,暗暗地松一口气,同时又为自己的动摇感到困惑。 
「你家的猫是男人——不,我是说他是一只公猫啊?」 
『对、对,它是只公的。』嘿嘿地傻笑几声。 
「真稀奇,原来也有公猫喜欢贴着男主人的,我以为大部分的公猫都喜欢黏着女主人,异性相吸嘛!」 
『谁叫我家这只猫超级不正常的,而且还很阴险,而且还很爱算计别人,而且眼睛小,心眼更小。』 
英治呵呵失笑。「好像是只很糟糕的猫,但听你讲话的口吻,好像对它很有爱。」 
『……才没那种事。』小汪清清喉咙说:『总而言之……我讲到哪儿了?陆禾琛是夏哥捡回来的部分,我讲过了没?」 
但是经过方才一番「男人的嫉妒是丑陋」的当头棒喝,英治已经失去所有好奇心了。他以「午休快结束了」的理由,匆匆结束这次的通话。 
 
小汪望着断线的手机,愤怒地瞪了瞪一直在旁边,以「毛手毛脚」干扰自己的男人。 
「下次你再干扰我和夏哥或英治哥讲电话,我一定拿西瓜刀追杀你,你这『妄八炭』、『屎弃炭』,『粪炭』管禛。」 
阴森的三白眼无动于衷地一瞟。 
「是你要在我面前和欧阳英治打情骂俏,我以为你是『故意』要我醋火中烧,我只是照你所求地去做而已。」 
「醋什么醋,你有资格吃吗?」小汪啐地挥挥手,动手收拾桌子上的空碗、汤匙,丢进垃圾桶,道:「不要以为一天叫三次我家的外送甜汤,就代表我已经和你、和你……他X的。」 
「你是想说,已经和我恩恩爱爱在一起了吗?」 
「更,你少给我摆出什么男主人的架子!」 
管禛双手摸上他的腰,向后一拉,让小汪坐在他的大腿上。 
「靠北……糙,你以为你在干么?!放开我~~」 
「没学历、没脑袋也没关系,我愿意提供你比夏寰那边更优渥的薪水和条件。这我不是说过千百次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愿意答应我?」一手桎梏他的腰,一手囚获他的下巴,轻而易举地限制了小汪的行动自由。 
「你这白『耻』,我也说过几千几百次,不去、不去、不去!我为什么要帮你干活儿?你当头家的地方,我死都不去。」小汪掰着他的手。「放手,你这怪力白眼三太子,你是在起乩啊!」 
「我觉得你没有你表现的那么讨厌我。」管禛刻意亲昵地脸贴脸,在靠近耳根的地方,低语。 
「错,我超讨厌你。」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说吗?」 
摸着下颚的手指,来到小汪红润饱满的下唇,以指腹来回在牙床、舌瓣内侧亵弄着。 
「唔……嗯……吾傲弄(不要弄)……」 
过一会儿,管禛把蘸满了小汪口水的指尖,含入了自己的嘴巴里,啧啧吸吮着。 
这煽情的一幕,对纯情(或,曾经纯情)小汪的视觉神经而言,实在太强烈了,烧断了脑内讯息的传输线,让他大脑一时无法编出流畅的话语。 
「你、你……你在干什么……不要丢人了……」

楼主 舒慕远  发布于 2009-03-07 15:49:00 +0800 CST  
管禛眼神一笑也不笑。「快点答应我吧,小汪大哥。你要是那么讨厌我,不可能会只身跑来我的办公室送外卖,你应该离我离得远远的,像最初那样,我若不用上威胁的手段,你是不会靠近我的。可是,现在的你已经能够允许我的接近、我的碰触、甚至是我的吻,那为什么还要吊我胃口呢?」 
小汪一动也不动地低下头,「状似害羞」地说:「你问我为什么……答案你自己知道吧。」 
「你害怕我吗?我真的已经洗心革面,不会像过去那样粗暴地对待你了。」 
小汪头垂得更低,下巴几乎是贴到了脖子。 
「我早就说了——」 
突然间,以超乎想像的力道和速度,把低垂的脑袋当成重锤般往后一撞,一举撞开了男人从后环抱的身体,火速离开男人的腿上,转身交迭着双臂,做了个「法克油」(fu【百度】ckXXX)的手势。 
「老子不是怕你,老子是搞不懂你的喜欢,为什么我非得让你捅老子的屁gu不可?老子还想交女朋友、生小孩咧!」 
接着,拉下眼睑,吐舌扮了个鬼脸,大步冲出门外。 
几秒钟的安静过后,管禛回想着小汪逗趣的举止——稍嫌低俗但还是很可爱,格格发笑着。 
下次该以什么藉口找他来公司见面呢?到他家的摊子去找他,又会被骂。 
啊,干脆招待他去免fei旅行好了,当然会有他管禛全程作陪!甚至,如果小汪大哥愿意,他们还可以马上把这趟旅行变成蜜月旅行。 
就这么办! 
 
『我可以耽误你一点时间吗?』 
英治不得不说他很意外。当陆禾琛一通电话拨到他手机,并说出「电访行销人员」最常使用的句子之一,拦下他脚步的时候,他人已经走在停车场,车钥匙也握在手心,正准备开车返家。 
「请说。」 
陆禾琛打算找他谈什么? 
英治趣味地扬起唇。 
让我来猜猜看,该不会是「你不适合夏寰,快和他分手」吧? 
而英治有条旧闻想送给他。 
Mr.陆,你的见解很没新意。为了夏寰「公主」,到目前为止我不知过了几关、斩了几人,已经累到不想再理会你们这些无聊的建议了。 
说实话,电动打怪都还有个最终魔王,英治却不知道这些层出不穷冒出来表示意见的人,有没有放弃干涉的一天。他真的考虑在报纸上刊登广告,昭告全世界拼命想保护夏寰小红帽,不被他欧阳英治大恶狼染指的人(笑),联手推派一个代表和他决斗算了。 
——夏寰那句「不会再有人敢对你、我的事有意见了」言犹在耳。 
「帮内兄弟」的确是没有意见、没有反对的杂音了,只不过他夏寰老大贵人多忘事,忘了在「帮外」也有他夏寰的兄弟。 
『用电话讲不方便,可以当面说吗?』 
英治真想告诉他「不必麻烦了」,那些听到耳朵都长茧的意见,是无法使自己和夏寰分开的。 
如果陆禾琛能借台时光机,回到他和夏寰「初遇」的薄寒春夜,告诉二十岁的「欧阳英治」,未来人生当中他会因为「夏寰」而遇到的重重灾难,好好的平淡人生完全偏离常轨,还掉进了一个「得不停打怪」的世界中……他发誓,自己会飞也似地离开,一辈子都不接近夏寰的半径十公里之内。 
「我正在回去的路上,你可以等我回去再说。」 
『不,我已经在附近的公寓租了间房子,可以请你过来谈谈吗?』 
英治挑高眉,公寓里面该不会埋了地雷,自己一进去就被炸得粉身碎骨吧? 
『欧阳医师愿意赏光吗?』 
这么严重的被害妄想症,英治对自己苦笑,这也是另一样和夏寰交往而衍生的副作用。 
「地点请讲。」 
过去英治一次也不曾逃避过,现在也一样不会逃避。 


楼主 舒慕远  发布于 2009-03-07 15:49:00 +0800 CST  
『谢谢你答应赏光,我很高兴,地址是龙X街X巷……』 
英治把它记下来后挂上电话。 
陆禾琛想找他的碴?那就让他来找一找,倘若他找得出让自己和夏寰成功分手的法子,英治会恭喜他终于达成了夏老爹、夏宇、夏寰的前未婚妻、和强森什么东东的朋友,一堆想这么做而做不到的人的心愿。 
然后过个十年、二十年,年纪一大把的欧阳英治爷爷可能也会很感谢他,替自己找回平静的日子,让他可以六根清静地过点好日子。 
 
按照陆禾琛所给的地址前往,约三十分钟后英治抵达目的地。 
地雷,没有。 
但是子弹有一发,而倒楣的受害者是矗立在入口玄关的装饰用木制门梁。 
望着嵌入木头中的金属,有一瞬间英治因为情况的荒谬而想笑,但他曾学过的一点心理学告诉他,无缘无故的发笑或是在不对的时机想笑或哭,都是失去控制情绪的能力、恐慌症的表现。 
人命关天,这当然不是可以开玩笑的事。 
——自己认识的人里面,唯一疯狂到可以拿自己生命来玩的人,只有夏寰这家伙。 
他想起了某一回和这次雷同的遭遇与场景。 
起因是英治与某位患者(一名窜红中的少女名模)闹出了绯闻。醋劲大发的夏寰竟杀到病房内,把枪丢给那女孩,然后当着偶像的面非礼英治,要她朝自己开枪,好救她的心上人——最后把人家都吓哭了,当然也把英治气炸了。 
那次的奇耻大辱真是终身难忘,英治皱皱眉,问自己是哪里有毛病,为什么有办法容忍夏寰这个狂人?为什么早该和他拆了、分了,现在却还绞尽脑汁地想从陆禾琛那儿把属于他的男人=夏寰救回来……该死! 
弯下腰,英治拖延时间,以十倍慢动作的速度,捡起地上的枪,不过这一回威胁者与被绑架的人不同了,自己也不再是肉票,而是唯一能够也必须拯救夏寰的人。 
「你说的信任——」 
触感冰冷的铁器,一旦发射却会释放致命的火光。 
和眼前的男子有点类似,英治心想,谁会想到陆禾琛一副像是看透了世间万物而心如止水、不为俗事所动(当然这假皮相早被英治看穿),一采取行动却和夏寰一样疯狂。 
「可以再为我解释清楚一点吗?」 
陆禾琛冷冰冰地说:「有哪里需要解释?」 
一个人不可能没有弱点,一个人也不会永远无机可乘,英治盘算着要如何扰乱他的脚步。 
「你认为我不可信任,总该有理由吧?我们认识的时间这么短,你是根据哪一点判断我无法信任的。」 
似乎早有答案,陆禾琛毫不犹豫地回答:「阿超死的时候,你阻止夏哥采取报复行动。小汪的事件,你瞒着夏哥自己行动。还有拍摄夏哥『见不得人』的影片,这些……你大大小小的事迹,我已经在回台湾之前,全都查得清清楚楚。」 
「那可真是辛苦你了,我要写人生传记时,会记得找你要资料。」得知被人暗中调查,英治全身泛起了不愉快的鸡皮疙瘩。 
「看你过去的所作所为,你是真的爱夏哥吗?我很怀疑。你如果真的爱夏哥,为什么能和他唱反调?」 
小汪说的没错,这家伙真的把夏寰当成神了呢! 
「为什么?因为我也是个人,会思考、会烦恼的独立个人。为什么要因为爱不爱夏寰,就得面临放弃思考能力的选择?你的想法才奇怪。」 
「不是放弃,而是优先顺序。从你的行动,我看不出来你把夏哥放在第一位,以夏哥的利益为优先去思考,或按夏哥的意思去行动的意愿。」 
他的每个字都忤逆了英治的神经。 
的确,他没有想过,什么是夏寰的「利益」。 
的确,他经常不照夏寰的「意思」去行动。而以前曾被某人指责「自私」、「单方面接受而不曾付出」的话语,他也有反驳不了的一刻。 
可是——我有没有把夏寰放在第一位,除了我自己,谁说都不算! 
「好,我了解了。」 
英治以双手握住、并将枪口朝前,神情一凛地直视到对方眼底,说:「简而言之,你不满意我、或说你认为我爱夏寰爱得不够、认为我不值得信任,有可能又会擅自行动给夏寰惹麻烦,所以没资格留在夏寰身边,对吧?」 
「欧阳医师的问题点有两个,一、你是个好人,另外一点就是,做一个理应『没有声音的另一半』,你好像太聪明了。」 
「而你和我就不同,一定会百分之百照着夏寰的意思去做喽?」英治扬起嘲讽的唇,反问道。 
「是的。」简单利落地说。 
原来如此。唯命是从,对吧?英治蓦地弄清楚了一切,哼地冷笑着。 
「那么……『没有声音的另一半』给你来做好了。」 
陆禾琛目光吃惊地跳动了一下。 
「不过我也不会离开,至少我不接受别人的逼宫让位。要走,也是我自己不爽再留下。」 
英治冷冷地怒道:「我可不是在说某人可以享什么『齐人之福』,因此某人要是想在心中窃笑的话,可以省省。」 
站在夏寰旁边的年轻男子,握着枪的手抖了抖,迅速转头去看自己的「俘虏」,确认对方是否从下药状态中醒过来了。

楼主 舒慕远  发布于 2009-03-07 15:49:00 +0800 CST  
「像陆先生这样崇拜你的家伙,应该很适合你组织中的『另一半』角色。至于我,我本来就对组织中的夏寰,一点兴趣都没有,我认识的是夏寰这个男人,不是黑道大哥的夏寰。我没义务、也不想帮你维护什么利益,你被人放枪,我帮你取子弹,你要是杀人我也会报警捉你。」 
淡淡地,英治把枪口缓缓地由陆禾琛转到受捆绑、被束缚在椅子上,完全呈肉票状态的夏寰身上。 
「如果你的生命受到威胁、我搏命也要救你。」 
一笑。 
「可是你他X的拿命来开玩笑,为了愚蠢的理由……像是要测试我到底爱不爱你之类的……而害我白白担心你、死了一堆脑细胞的话,我发誓我会亲手要了你的命,夏寰。」

楼主 舒慕远  发布于 2009-03-07 15:49:00 +0800 CST  
望着那细长的眼、垂下的和善细眉,你会觉得自己仿佛坠入了时光隧道。 
「找到你了。」 
黑暗房间的主人,原本呆滞的目光突然间活了过来。 
他对着萤幕中的映像,反覆说着「找到了」、「找到了」,两手向前一探,想要透过「窗口」,直接触摸那张大小不过是自己巴掌大的脸蛋,谁知一层隐形的「壁」阻挡了他。 
试了两、三次,发现怎样都无法穿透,他索性抡起拳头往「窗户」中央捶去,希望打破两人之间可恨的隔阂。 
「噼」地碎声,拳头底下的玻璃应声龟裂了,映像也「啪」地消失,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中。 
但是盒子照常播放着声音,他听得到「他」在说话,「他」仍在彼端。 
「啊啊啊啊……」 
气得捉起任何能够捉到手的东西,砸向把他的「他」关起来的窗口。 
「还我、还我、还给我。那是我的,『他』是我的!」 
黑暗的房间门外,数人踩着杂沓脚步、像是从床上被挖起来似的,慌谎张张、衣衫不整地出现。但是在门边,他们相互看看彼此的脸,谁也鼓不起勇气进入房内。 
他们知道,万一没受到他的邀请,就擅自打开这扇门,会招来什么样的恶魔降临。为了不让那种情况再次重演…… 
众人只有一脸无奈,忧愁地祈祷着,希望房内的噪音与骚动能快些平息。 
 
法院门口前,被采访的对象搭上黑头轿车离去,如秃鹰觅食结束的记者们也很团结地四散开来。 
胸前尺寸引起旁人瞩目的女记者呼地用手扇着风,踏着高跟鞋回到扛着十KG以上的连线用摄影机,负责拍摄的男摄影记者身边。 
「刚刚的画面拍的怎样?让我看一下吧!」 
他打开录下的影片内容,女记者专心地看着自己有没有把麦克风上的新闻台名称,塞到受访者的正前方。 
「哎呦,人家跌倒的地方,你用不着拍下来吧!」 
她噘起嘴抱怨,跟着又眼睛一亮。「嘿,话说回来,这个律师长得不赖啊!他扶着我的时候,我闻到他使用顶级品牌的古龙水,西装也是一件十几万的高档义大利品牌,好阔气喔!」 
「帮『全宇盟』大哥辩护的男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啊!」男摄影记者嚼着槟榔,嘲笑地说:「很多和黑道沾上关系的女人,一辈子都了了去(毁了)喽!」 
「啰唆,这我当然知道!我说他是好男人,可没说我喜欢他。」语气一顿。「嗳,我听说他不只帮大哥辩护,还和那位大哥走得很近,关系密切……有个谣传,其实他也加入了『全宇盟』,现在是大哥台面下的左右手,真的吗?」 
「什么台面下,我看是公开的吧!这阵子律师频繁出入『全宇盟』办公室,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 
「当律师不好赚吗?为什么要投靠黑道?」 
「笨,投靠黑道赚更快、赚更多啊!」不修边幅的男摄影记者啐了声。「你跑几年的社会新闻了,到现在还在问这种小学生问题。你以为这是学校老师出的暑假作业,用来满足你求知欲的东西吗?这可是采访、这可是要卖给别人看的新闻,用点心行不行?」 
「我很努力在采访了,你是没长眼睛啊!」 
「努力?什么叫努力你知不知道?努力就是老天爷在背后推了你一把时,你得立刻把握良机,懂得利用34F的巨波去吸引对方的注意,顺便偷塞张名片在他的手里才对。要是我有你的波,我一定这么做。」 
「谁像你那么不要脸,我才不屑用那种手段。」 
「不屑是什么玩意儿,我看你更像是纸屑……不,纸屑还可以回收,叫你毛屑、头皮屑算抬举你了。」 
男记者取笑的话语,引来女记者的激愤抗【百度】议。她拿起手边的采访稿,卷成筒状追着男记者打。闹了一阵子,男记者求饶地说:「我道歉、我道歉,你不是纸屑,可以吧?顺便还可以给你一个好情报。」 
「情报」两字,让女记者终于放下手。「说来听听。」 
男记者戒备地瞟了下四周的同行,拉着女记者咬耳朵。「根据我的线民报的小道消息,这个姓陆的律师,和某位法官有非比寻常的关系,因此透过内部管道……这次姓夏的很有可能会无事脱身。」 
「非法关说!」 
女记者兴奋地嚷出这四个字,男记者火烧屁【百度】股地掩住她的嘴。 
「笨,太大声了!」 
机会来了!女记者兴奋地想举起双手高喊万岁。「我们一定要继续追踪下去!」一等男记者移开手,她马上反过来握住男记者的手。「如果揭发了这件案子的内幕,我们就可以脱离跑小新闻的苦海,甚至换到摄影棚内也说不定。」 
「看不出来你胸部这么大——野心却这么小。」

楼主 舒慕远  发布于 2009-03-07 15:50:00 +0800 CST  
女记者一瞪。「小心我检举你性骚扰。」 
动辄上万元起跳的罚金可不是开玩笑的。男记者马上举起双手竖白旗,心想这真是一个女人不可爱、男人不好混的糟糕时代。 
「走吧,去采访下一条新闻。」 
 
水气蒸蒸的浴室里面,身高一八二、体格匀称结实的高挑男子,站在莲蓬头花洒下方,以爱用的老牌香皂,在身体各处抹出了大量泡沫,东刷别、西刷刷,动作利落地冲洗着身体。 
「每回看你洗澡的动作,我都怀疑,你是打算把皮搓掉一层吗?」 
静止,英治停下搓揉头皮的动作,眯起眼,缓缓地转头。透过覆盖着一点泡沫的睫毛,锁定方才出声揶揄的男子身影。 
「出去。」 
同时,不想跟他多啰唆,英治一把捉起花洒莲蓬头,打开淋浴间的门,瞄准害虫——驱离开始。 
「哇!这是冷水耶!」 
夏寰左闪右躲,最后像个懦夫躲到浴室外,又探头进来说:「你应该也气够了吧?整整一个多月,只和我讲过三句话——『出去』、『滚开』和『给我闪边』,会不会太扯了?小治治~~」 
一个月算什么?他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和夏寰说话,更! 
这家伙。 
不要以为我夏寰会允许你漠视我一辈子。 
挑了挑眉,男人动手以最快的速度扒光自己,舔舔唇。 
哈妮、哈妮,咱们小俩口和好的时间到了。 
叩叩叩—— 
「法官大人,请问一下有人可以这样气了又气、气个没完吗?这样子真的可以吗?无视本夏寰大爷已经诚心诚意地请求道歉,这也太过分了吧!」 
挂着邪佞的笑,夏寰边饱览眼前美景,边踩着得意洋洋的步伐,二度靠近淋浴间里面的英治。 
显然有人以为,这一次能够像这一整个多月以来一样,用「眼力」就可以轻松打退妖怪。 
其实妖怪一点都不害怕他瞪起人来,那分外澄澈,白如玉雪、黑如紫檀的双眼。 
其实妖怪觉得那双眼极美、极魅、极其性感挑逗。 
其实妖怪有时候是为了让自己的身影,逗留在他愤怒的眼瞳里更长久一些,好享受着被他激烈的「爱」所包围的那份喜悦,因而故意装作自己服了他、输给他的模样。 
装作自己被他打败,并暂时离开,下一次又可以再回来。 
「我等不下去了,英治。」 
微笑,语气轻柔得像是在哄猫,夏寰敞开双手调侃说道:「你要喷我冷水就喷吧!反正现在我光溜溜的,不怕。」 
俊雅的脸庞一僵,明显提高警戒。 
「不过让你喷到高兴之后,你得放下一切的不爽,让我抱你。」 
以没得商量的口吻,夏寰喜孜孜地描述接下来自己想对他进行的种种猥亵行为。「……还要亲你、舔你。我将舔遍你全身的每个角落,尤其是已经一个多月没有造访的——那个地方。」 
英治大可以转开那张比酸碱试纸更快反应出淡红色泽的脸蛋,也大可以遮起双耳背对着夏寰、不听他讲的话,但他没有这样做。 
他的这份傲骨与矜持,加深了男人对他的执着与宠爱。 
英治与没受过什么好教养的自己不一样,他从小就是规规矩矩的大少爷,因此「下流的枕边细语」总是能轻易撩拨起他的羞恼、他的不知所措,让他变成一个红着脸、毫无行为能力的小、宝、宝。 
「你骗了我。」 
小宝宝发着脾气,冷道。 
「我是欺骗了你。」 
——迈开步伐,走向他。 
夏寰觉得他发火时,漂亮的五官熠熠生辉,双眸格外莹亮,强悍气势格外迷人。那迷人的程度,可以令他产生错觉,觉得自己跑回到古代,变成一个专门调戏良家「书生」的不折不扣「恶棍」。 
「你根本没有半点反省!不停拿我的关心当玩笑开!」 


楼主 舒慕远  发布于 2009-03-07 15:51:00 +0800 CST  
脑子里跟着回忆被勾出来的,是热楔在身体里穿梭、摩擦、抽送的幻觉和幻想,似乎唤醒了禁欲多日的身体。 
「——你,过来。」 
声音莫名的喑哑,身体在沸腾,亢奋的程度连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妙。 
「是。」眼神宛如猛兽,态度仍然恭谨自持。 
该不会酒里面加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吧?但英治雀跃地不在乎这个。「刚刚洒出来的香槟,你给我舔干净,不要浪费了。还有,只准使用舌头,不许动半根指头。」 
荧荧黑瞳,暗火狂炽。「遵命。」 
透明的水渍早已被室内的蒸气抹消痕迹,男人是根据皮肤上透出的香槟香气,温柔地一路啄吻,自锁骨、肩胛到平坦的胸前。 
「啊……哈啊……」 
英治仰头主动把身子抬高点,方便男人的舔吻。浸泡得又暖又热的樱红白肤,受到男人沁凉的唇抚慰,发出欢喜的战栗。 
男人接着含住浮出水面的小巧殷珠,啧啧地吸吮着。 
「嗯啊、啊……」 
叹息着,英治咬住自己的拳头,理智发出微弱的警讯。 
「够……了……」 
于是,火热的唇舌骤然从他上方移开。 
突然失去了那抹甜美热度,顿感空虚的身体,在水中哭诉着寂寞不舍。 
英治不知该如何是好,凝望着默默站在身边的男人。夏寰什么话也没有说,依照诺言,一切的命令权都在英治手上,他只会按照英治的「意愿」行动。但,换句话说,英治想要夏寰做什么……只要下令就行了。 
掬起一把热水,泼洒在脸上,想消去那抹挥之不去的羞涩。 
不够。 
他把自己沉入到水中,憋气。 
「进来。」 
从水面底下,稍微浮出来换气,英治隔着粼粼水光,对着男人下令。 
「到浴缸中吗?」 
噗噜噗噜地吐出水泡,英治祈祷水不要被自己发烫的脸蒸发光了,小声地说:「到我里面……来。」 
男人咧嘴笑了。 
折磨彼此的「吵架」终于结束,现在开始又是美味的复合时光。 
 
陆禾琛急着要将检察官开出的条件与夏寰讨论,因此一回到家,问了眼镜仔夏寰人在哪里,就直接往楼上奔去。 
「夏哥?」 
打开卧室的门,映入眼中的是空荡房间。理所当然的,禾琛往更里面的浴室走去。但,没走两步他已经听见了发自浴室,声声压抑着的,好像很痛苦、非常苦闷的呻【百度】吟。 
谁受伤了吗?禾琛紧张地加快脚步,下一瞬间一声清晰的「啊!啊……我不行了!!夏寰」,穿刺过他的耳膜,带出了耳根发热、嘴巴干燥的尴尬感。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站在那扇隔绝两个世界的门外,一股强烈的孤寂感涌上心头。 
他知道夏哥不是自己的,只是这阵子那个人都不理夏哥,让他有许多时间能独占夏哥,因而产生了一点期待。 
是不是他们会因为久久无法修复关系,最后自然分手。 
如此一来,夏哥又是自由的了!又是他们这些兄弟的了!=自己又可以像以前那样,整天待在夏哥身边了。 
可是—— 
那两人,什么时候又和好? 
这一个月来,拼命要熟悉辅佐夏哥的这份职务,禾琛几乎每天往这儿跑,而且每次一待就是半天、整天。除了夜晚不在这儿睡,他留在这儿的时间之长,和住在这间房子里没啥两样。 
据他所知,欧阳医师一见到夏哥就转身往反方向走,夏哥只要开口必然会碰钉子,任何人都会以为他们的关系已经降到冰点,要复原是困难至极的事。 
为什么?这是怎么一回事? 
里面真的是夏哥与欧阳医师吗?应该不会是别人吧? 
陆禾琛敲着眉,悄悄地伸手握住浴室的门把,转动。并未上锁的门,应声敞开。迟疑了两秒,他探头,目光在盈满蒙蒙雾气的室内搜寻着。 
——啊!! 
透过独立沐浴间的双层玻璃壁面,他看到了,在更里面的大型浴缸中,激烈交欢的两人。 
「啊!啊、啊……」

楼主 舒慕远  发布于 2009-03-07 15:51:00 +0800 CST  
像快要断气的缺氧喘息声,跟着不停从浴缸溅出的水花拍打声,yin mi交迭,空气跟着声音震动激荡。 
「哈啊、哈啊……」 
不只是欧阳英治的喘息,连夏哥也不时传出近乎猛兽喑呜的低嗄呻【百度】吟。 
「啊嗯、啊嗯、不……啊嗯……」 
下半身虽有浴缸遮挡,但是夏哥粗暴地吸吮着、揉弄着欧阳英治弓出的平坦胸口,以及不停上下震晃的动作,强烈得像一记闷雷打在禾琛的脑门上。 
夏哥贪婪需索着欧阳英治的模样,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不需用言词也知道,夏哥有多迷恋他所拥抱的这个人。 
「夏寰!夏寰、夏寰——」 
「英治……唔!!」 
刹那间狂乱的节奏,搭着迭声忘我的娇唤,与男人闷喘的一击,目睹恋人们携手攀上销魂蚀骨、绝顶欢愉的瞬间,对多年未再找其他情人的禾琛而言,这是一种过分痛苦与难堪的刺【百度】激。 
他一手压住起了反应的下腹,狼狈地逃出他们的卧房,冲下楼梯。但是没走两步,他整个人已经虚软地坐在楼梯的台阶上了。 
现在他才知道,当年自己和夏哥的「一夜【百度】情」,真的就像夏哥当时所说的,只是「为了让你对我死心而做的慈善事业」。 
自己高兴地以为那一夜的美好,夏哥会记得……可是夏哥既没有像他在要欧阳英治时那样激烈地要自己,当时夏哥凝望自己的眼神,也不像方才他看着欧阳英治时那样地专注忘我。还有夏哥发出的……像是从灵魂深处的激动雄吼,宛如是在荒野中,呼唤自己终生唯一的伴侣的兽鸣。 
他很清楚地看见了,自己与欧阳英治的差别在哪儿,以及为什么夏哥会被欧阳英治虏获。 
对禾琛来说,夏哥是他的全部。 
可是对夏哥而言,禾琛只是出于同情捡回家的流浪动物。而当年,禾琛真的和一只流浪街头的猫、狗没有什么两样。 
禾琛曾经有个家。 
国二,他逃离之前,他有得吃、有得住、有得睡,可是他的心灵始终受着恶魔的折磨。 
他曾经试着反抗那恶魔,却换来更多的痛苦。他曾经努力地忍耐恶魔的欺负,却无法令恶魔感觉无聊而收手。 
日复一日,他计划着总有一天他要离开那个家。 
他曾试图替自己存点钱,因为他身无分文。父母没给过他半毛零用钱,说是怕他拿去乱花用,可是他长越大便越了解,父母是担心他会一走了之,他们为了将他囚禁在家中,听以才不给他钱。他顿悟了这点之后,也心死了,不再梦想双亲有一天会告诉他「你可以自由了」,他知道那天永远不会来。 
也就是那天,他离开了那个从出生到长大,连一天也不曾在外「住宿」,每天都得回去的家——然后到现在再也没回去过。 
而失去了根的国二少年,身上没有任何金钱,身边没有熟悉的朋友,也不敢投靠学校的同学,因为怕会被父母带回去。

楼主 舒慕远  发布于 2009-03-07 15:51:00 +0800 CST  
他只好挑了最容易谋生的方式。他知道到哪些公园里面,只要坐着自然就会有人过来搭讪,然后跟着那些人就会有钱拿、有地方睡。代价是……闭着眼睛忍一忍就会结束,算不了什么的事。 
后来,有个自称是某某帮大哥的男人,说愿意包养他。禾琛想了想,固定和一个人做那种事,或是每天和不同的人做那种事,分别也不大。便答应了那男人,和他一起回去。 
男人把他藏在某处的私娼寮,俗称茶店仔的地方。 
后来禾琛才晓得,原来男人拥有那个地方,在他旗下有许多姑娘。从本土的、南洋的、到东欧的,各式人种都有,他专门靠抽头和拉皮条维生。 
可能是因为看(玩)多了免钱的女人,男人开始把色【百度】欲的目光,放在一些和禾琛近似的男孩身上。在禾琛之前,好像男人也包养过两、三个中辍生。 
被包养的头一个礼拜,禾琛就后悔了。 
男人渐渐露出真面目,不只会动手殴打、对禾琛施行各种变态的玩法,更过分的是,他对禾琛用了些他旗下的「女子」常用的药物。由于多次的使用,禾琛出现了中毒的副作用,即使之后获救了,禾琛仍蒙受其害,痛苦了好一阵子。 
禾琛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便是夏哥因缘际会地走进那间私娼寮里。 
当夏哥「英勇」地赤手空拳拆了那间私娼寮,还把短短两个月内被男人整得不成人样的禾琛带走时,禾琛眼中的夏哥,俨然是上天派来救他的神明化身。 
之后,夏哥是对他很好没错,不仅给他一个容身之处,还鼓励他发挥优秀的头脑,给他学会自立的机会,但这是一种怜悯的爱、帮助幼小的爱。 
从来没有人给过禾琛「爱」,因此他只有紧攀着夏哥给自己的爱情,像依赖救生索一样。 
可是,夏哥并不需要我这种崇拜式的爱情,夏哥想看到的不是一双仰望着他的眼,而是像欧阳英治那样能与他平起平坐的…… 
隔了这么多年,禾琛终于懂了,当年自己的求爱,不断被夏哥婉拒的道理了。也许夏哥并不认为崇拜是一种爱,虽然,禾琛的的确确是用心在爱他的。 
「呃……你不要紧吧?」 
禾琛抬起红通通的眼。 
站在他面前台阶上的,是那个叫眼镜仔的小跟班。 
一脸忧心地望着自己的年轻男子,再次开口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陆律师。」 
陆禾琛出神地凝视着那张五官有点不工整,土气但老实的脸。 
「律师?」 
然后他伸出双手,揽住了年轻人的脖子,送上了自己的唇——谁都可以,只要能在此刻给他爱、爱他的,谁都可以。 
 
 
 
2、 
 
可……恶…… 
双手撑住餐桌桌面,欧阳英治以怪异的慢动作,慢慢地坐到椅子上。 
打从他身后经过,看着这一幕的眼镜仔,好奇地问:「英治哥,你是不是扭到腰了?」 
「唔」地一惊,英治佯装无事地址扯唇,说:「不必管我,老骨头难免问题多,帮我端杯咖啡来。」 
「好。」 
橘发年轻人笑了笑,先在他面前放下一盘早餐,内容物是刚起锅、还热腾腾的熏德国香肠+两颗荷包蛋,再回厨房倒咖啡。 
「……一早看到这个真没有食欲。」英治有点迁怒地,戳着那根香肠泄愤。 
连着三天喂食一只饿了一个多月的野兽,对3X岁的欧吉来讲,实在太超过、太超时、也太操人了。 
那家伙是不是吞钙片像吞饭一样,怎么他的骨头就不像自己的,会有年龄老化的问题?平平是做同样的「活儿」,早上看那家伙精神充沛、动作自如地下床,英治差点嫉妒地想从二楼把他踹到一楼去。 
下次……不,没有下次。

楼主 舒慕远  发布于 2009-03-07 15:52:00 +0800 CST  
以后吵架时,在决定一场冷战要打多久之前,千万记得将这一点评估进去。 
像此刻,自己坐在餐桌旁已经这么久了,这种腰腿无力的状态,仍在持续中,而某一个使用过度的地方,仿佛卡着东西,肿胀发热。 
是年纪吗?是自己的体力衰退了吗?那应该退化,变得比较麻木才对啊!怎么自己的敏感是与年俱增?英治沮丧地决定,等会儿吃完早餐后,他就要回床上趴着,今天他是当定趴趴熊了,谁都别想把他从床上挖下来。 
「英治哥,你的咖啡。」 
「谢谢。」 
年轻人通常此时会转身离开,去做其他家事,今天却不一样地,一屁【百度】股坐在英治身边的空位。 
「有件事……我想拜托英治哥。」 
难得眼睛仔会有烦恼,很少看到他有这般郁郁寡欢的表情,英治当然无法拒绝——哪怕他的腰已经打哆嗦抗【百度】议。 
「你要我帮什么忙?」 
「其实不是我,是陆律师。两天前,他好像有什么非常苦恼的事……还做了件奇怪的事……我怕自己没有资格当陆律师的商量对象,也没能力帮上他。所以才想问一下,看英治哥是不是可以……」 
陆禾琛?说到他,怎么这两、三天都不见他的人影? 
之前下是像撕不开的苍蝇黏纸黏着夏寰,凡是有夏寰在的地方,必定他也在。英治承认这次的冷战会拖得久,间接的原因,有一部分是陆禾琛一直卡在他们之间,使得自己和夏寰没有机会重修旧好。 
「我想陆律师的问题,由夏寰去处理比较好。」 
「可是,我觉得陆律师好像不希望让夏哥知道。」眼镜仔忧虑地说。 
英治双手堆迭,诚实地说:「那么由我出面,岂不是更糟糕?连对夏寰都不愿意曝光的心事,在我面前他更不可能想讲了。」 
「这样啊……」相当失望地垂下头。 
英治见状,一时心软地说:「知道了,我来想办法吧。」 
正攻法不行,还有旁敲侧击及扮黑脸的方式,先打探出陆禾琛在苦恼什么,接着把解决苦恼的责任,丢给夏寰就行了。 
眼镜仔感激地抬头,火速起身,行了个大礼。「谢谢英治哥!那,我去打扫厨房了,您慢用早餐,有事请叫我一声就行了。」 
唉,前一刻还想说要趴着不动,下一刻竟自告奋勇接下了烫手山芋。英治发现了,原来自己也有相当鸡婆的一面。 
但,今早上的「事情」并未到此告一段落。 
在英治喝下最后一口咖啡,预备结束这顿早餐时,门铃响了。身上系着围裙的眼镜仔,马上从厨房冲到玄关,不一会儿他领着一个令人意外的访客到英治面前。 
「你……是那个……」英治诧异地站起身,他们两人还未碰过面,自己是凭着看过一次资料所留下的印象,认出她来的。 
大腹便便的女子,捧着肚子,朝他微微点了个头。 
「你好。」 
英治的目光落到女子膨胀如汽球的肚子上,那里面怀着夏家的新生命。 
 
女子没有介绍自己的姓名,却说:「这孩子的名字已经决定好了,叫夏渼。你可以叫我夏渼的母亲。」 
他们坐在离英治住家不到五分钟路程,一座公图转角处的露天咖啡座中。 
这是女子主动提议要到外面聊的,当时她说:「我今天来的主要目的,是想和你说话,我不想和夏家人碰面,那我们可以到外头说吗?」 
于是,现在他们隔着疏远的距离,喝着咖啡。 
「夏渼的母亲,请问你今天的来意是?应该说……你怎么会是来找我?」为了化解这股僵硬、不自然的气氛,英治干脆单刀直入地问。 
女子的表情反而放松了些。 
「关于你的名字,我是从夏老伯那里听来的。他常来对我肚子里的夏渼抱怨,说他儿子和一个男医师交往,害他金孙没了之类的事。他还常对夏渼说『以后都要靠你了』。」她呵呵笑着。

楼主 舒慕远  发布于 2009-03-07 15:52:00 +0800 CST  
英治非常清楚夏彪=夏寰的父亲绝不是只有「抱怨」,想必也骂了不少不堪入耳的话才对。 
「知道了你的事之后,我一直想来见你一面。可我不敢向夏老伯说,我怕他误会我对他儿子有意思,到时又会拼命要我签结婚证书,再度闹大这件事。在没有办法之下,我便向夏伯母开口要了这儿的地址。」 
她拍拍胸口说:「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开口问之前,我也酝酿了好久,就怕她会拒绝我,幸好她没有。」 
他能体会,因为夏陈香=夏寰的母亲,该说「不愧是」生下夏寰的人吗?那女中豪杰的强悍气势,可不是时下普通女子能有的。一般人站在她面前,很难不被那双犀利的美瞳给震慑住。 
「欧阳医师,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很过分的人?为了钱,把自己的孩子卖给别人。」口气转为微愁的苦涩,女子抚着自己的肚皮问。 
英治没有回答她。 
对于一部分渴望拥有孩子、却又无法拥有的人而言,代理孕母的存在,是他们唯一能拥有自己孩子的希望。 
但在道德上,「出租」自己的子【百度】宫,其争议远远大于「出借」自己的精【百度】子,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我有个梦想,我想到法国去学服装设计,可是我连在国内读设计学院的学费都没有,更不用说要凑出钱前往法国。所以,我只好一边在纯陪酒聊天的酒店打工存钱,一边学法文。 
「夏伯父和他朋友光顾我们酒店的时候,闲聊之中,其中一个小姐开玩笑谈起了我的事,她们都觉得我这个梦很傻,就算去法国学了设计又如何?在国内,没钱没势的人,想赤手空拳走设计师品牌,简直难如登天。但夏伯父却没有嘲笑我的梦想,他还对那些嘲笑我的人,发了好大一顿脾气。 
「我想,可能是因为夏伯父帮我的『梦想』辩护,所以日后他说愿意提供一个机会,让我有能力实现梦想时,我才会对他的提议心动了吧。」 
女子做了个深呼吸,真挚地望着英治。「希望你能相信我,我并不是一个见钱眼开的坏女人。如果不是这么想要实现这个梦,我绝对不会为了一点点的钱、或贪图好一点点的生活,就决定接下当代理孕母的工作。」 
英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理解,而女子很高兴地把它解读为,他相信自己。

楼主 舒慕远  发布于 2009-03-07 15:52:00 +0800 CST  
「但那时候我真的没有想到,有个小生命寄宿在自己体内,原来是这种神奇的感觉。」 
感慨地,她摸着自己的肚皮说:「孩子的心脏在羊水中跳动的声音,你听过吗?扑通、扑通的,好像和我的心脏迭在一起。每跳一下,就提醒了我自己,在这身体里有另一个小人儿在。」 
说着,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对不起,现在已经进入待产期,泪腺好像变得不听使唤了。动不动、没什么理由的,就是会想哭,你一定觉得我是个奇怪的女人吧?」 
英治递出手帕,说:「我可是个医师,知道你现在身体的荷尔蒙处于非常时期,这一点也没有哪里奇怪,你也不必为了这个道歉。」 
她手中握着那方棉帕,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冒出一声「我决定了」。 
决定了什么?英治不解。 
「我决定,相信欧阳医师你的判断。」 
什么意思?更加不解。 
「在来这儿之前,其实我一直犹豫不决。我觉得从事『医生』这门职业的人,智识当然不用说,常识与道德应该比一股人高、而且多。至少,和夏老伯他们那种……黑道比起来,应该是更值得我信赖,但是我也犹豫着,一个和黑道同居的医生,会不会是医生里面的例外?」 
换句话说,她担心英治是不是堕落腐败的不良医师? 
——除了喜欢开快车这个兴趣之外,英治自认为他和「不良」两字沾不上边,但别人会不会这样想,他就管不着了。 
「你不会生我的气吧?」女子担心地窥探他的脸色,辩解道:「但我现在已经完全没有这种念头了。从方才到现在,你不但没有批判我,还一直聆听我说的话,从这两点我决定相信你。我要把自己的未来交到你的手上,欧阳医师。」 
喂,对一个认识不到五分钟的男人说这种话,不好吧?英治在内心苦笑着。 
「这张支票——」 
她快速地从皮包中掏出一张薄纸片,上面足足有六个零加一个数字,搁在他正前方桌上。 
「它就是夏伯父要让我实现梦想的钱。请你告诉我,我可以拿它去实现梦想吗?我的孩子,是交到一群可以信赖的人手中吗?她会幸福吗?我……我能够安心地……」女子转为哽咽,红着双眼问英治说:「放开我的夏渼吗?」 
啪答啪答的成串珍珠泪,一滴滴落到咖啡杯中。 
英治静静等待着,直到她的哽咽渐渐停止,泪水止歇,才缓慢地把桌上的支票推回她面前。

楼主 舒慕远  发布于 2009-03-07 15:52:00 +0800 CST  

楼主:舒慕远

字数:66064

发表时间:2009-03-07 22:5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11-26 18:51:19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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