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

“小孩子?”我脑中顿时出现娈童,“不是吧?”

“也不是太小,”青青回忆道,“十七八岁的样子,瘦瘦的,有刘海。”

“那你多大啊?”

“比他大几岁的呀。”

“姐弟恋?”

青青认真的想了想,“严格来说,并没有恋情——只是互相陪伴了一段时间。”

“‘一段’是多久?”

“也就几个月啦。”

“会——常做那种事吗?”

“哪种?”

我怀疑她明知故问,却也不好明说,赌气道,“开车——”

“开车?”

我翻身把青青压在身下,“看过蛊惑仔没?”

“没。”

“陈浩南有个经典比喻,说女人是车,不仅要会保养,还要会开才行!”

青青听了咯咯的笑,“那保养是什么意思呀?”

我也一愣,想了半天,乐道,“DIY啊!”

青青没懂,我解释一番,她也跟着笑了。

楼主 开开550  发布于 2012-05-29 23:12:00 +0800 CST  
“他是干什么的啊?”

“小孩子呀,还能干什么。好像是刚刚毕业。”

“后来呢?”

“后来就不知道了。”

“没再联系?”

“没再联系。”

“感情不好?”

“不。”

“哦?”

“感情很好。”

“那为什么不联系了?”

我突然想起玉峰的话,还有青青以前的职业,心里不禁又酸楚起来。该不会是那男的发现了青青的身份,继而疏远了她吧?

青青是不擅说谎的人,见我刨根问底,也就认真答了,“因为彼此都将分别,并开始各自新的生活,又因注定无法在一起,所以不如不见。”

这一番咬文嚼字的话,在青青嘴里说来,相当有威慑力。

“不是本地人?”

“嗯,在外打工时认识的。”

有句话突然想问,但是生生的忍了住,忍了又忍,咽了下去。

“那,”我转移话题,“那么他毕竟只是你一生旅途中的过客,转瞬即逝而已。”

青青听了,无法接上话,木讷的呆了一会儿,喃喃道,“不,他只是陪我走到了他力所能及的终点。”

我有些不高兴,“那我呢?”

青青的眼泪不知怎么就掉了下来,我便起身抱她。

过了会儿,青青才说,“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陪你走完另一条。”

而这次,轮到我接不上话了。

楼主 开开550  发布于 2012-05-29 23:21:00 +0800 CST  
气氛落了下来。

“去放首歌听吧。”我对青青说。

青青起身穿衣服,我插话,“弄一首就回来,不用这么麻烦。”

她就又披上我的外套,跳下了床。约莫一分钟后,瑟瑟的钻了回来。音响里缓缓响起前奏。

“这个是……王小虎?”

“黄小琥。”

“对,最近蛮火的。”

青青没再接话,只是跟着哼了起来。

她语调不高,像是夏日清晨的鸟鸣,渺渺缠在心间。

唱过一遍,电脑自顾自单曲循环,青青问我,“你最喜欢哪句?”

“啊?”

“歌词呀,你喜欢哪一句?”

“你呢?”

“没那么简单,就能去爱,别的全不看。”

“挺好的。”

“那你呢?”

“我喜欢的是另一首。”

“谁的呀?”

“现在还不能说。”

“蛤?”

“等到我们结婚的时候,”我伸开双臂,仿佛眼前便是舞台,“我要邀请一个乐队来伴奏,现场唱给你听,作为我求爱的誓言。”

“哇!是什么歌?”

“还不能说。”

“求你了!”

“嘘,”我吻她的嘴,“做正事要紧。”

“先生,要上车吗?”

楼主 开开550  发布于 2012-05-30 22:43:00 +0800 CST  
临近年关,大家都忙了起来。

置办了年货,给家里送去,却被我妈留了住。

“野够了没?”她劈头盖脸就凶我,语气却不太严厉。

我听出蹊跷,嬉皮笑脸应道,“就等您招安呢。”

“你过来坐下,我们好好聊聊。”

我最怕这种郑智气氛浓重的谈话,便扯谎要跑,我妈将军,“你和那姑娘还想不想好了?”

一语双关,目测又有协商价值,我就乖乖落了座。

“这些日子你总不回家,我跟你爸也商量了很多次。”

“嗯嗯。”

“这也应了老一辈的话,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做家长的,也操不了那么多的心。”

“是是。”

“哪个做家长的,不是为了自己孩子好?我们也是想你将来的路平坦些,所以总是苦口婆心对你念叨这念叨那,其实,婚姻这事儿,只要你自己中意,我们旁人也不好说什么。”

这话一出,我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养育了自己那么久的父母,怎么的突然就成了外人了。在另一条新生活路线的起始,难道非要舍弃原有的幸福才能作为铺垫?

我说,“其实不是您想的那样……”

“我知道,其实我们大人想的,也不是你想的那样”老太太叹口气,很憔悴的样子,“就这样吧——只要你觉得今后幸福,过几天挑个日子,就领回家来看看吧。”

我有些沮丧,不料跟着年龄走到分叉口,分道扬镳的竟然是父母。

又想到青青,心情更加不好。

“过了年再说吧。”我起身要走。

“给人家家里也带四样礼过去吧。”将要出门,听到我妈在后面叮嘱。

楼主 开开550  发布于 2012-05-30 22:56:00 +0800 CST  
中午叫了青青回家吃饭,她犹豫一下,便答应了。

开门时,见她脸色难看,吓我一跳,“怎么了这是?”

青青苦笑着摇了摇头,放下蔬菜,洗了洗手,便换了衣服上了床。

我坐到床边,摸她额头,清凉如冰,“感冒了?”

“没事,天太冷的缘故。”青青在被窝里缩成一团,使劲捂着肚子。“开开先撑一会儿吧,我过去这阵,就去做饭。”

我这才恍然大悟,竟把她的月事给忘了。

“都这样了,你就别逞能了!”我把蔬菜拿去了厨房,发现自己对此一无所知,便又回到卧室,“叫外卖好了。”

青青“嗯”了一下,又强撑着说,“小祥叫自己的就好了呀,姐不饿。”

我没听清,“什么?”

“我不饿……”青青把头埋到被子里,声音沉闷传来,“你先吃吧。”

臃肿的棉被厚实的把青青包裹起来,像幼虫的蛹,不知蜕变还要历经几何。

小祥?

楼主 开开550  发布于 2012-05-30 23:05:00 +0800 CST  
外卖迟迟未到,我在电脑前玩魔力,青青继续蜷缩在被窝里。

平时她总是跟个小动物似的在一旁看我玩,那时不觉,今天就特别没意思。

我肚子已经很饿了,便去厨房洗了个苹果吃。

青青听到声音,艰难的侧过身,看了我便皱眉头,“那么冷还吃。”

“很饿了啊。”

青青挣扎着起身,被我按住了。

“干嘛你?”

“去弄点东西吃啊,天这么凉,吃这个怎么行。”

青青说话有气无力的,好像刚刚手术过的病人。

“你省省吧,又吃不死人——倒是你,半死不活的,好好歇着吧!”

我把她放回被窝,只觉她周身滚烫,盖好被子,摸她额头,又是冰冷。

“给你沏杯水吧?”

青青摇摇头,蹭的枕巾沙沙作响。

“睡会儿吧。”我把音响关了。

“可以放点音乐的。”青青没有回头,申请道。

“听什么?”

“都好。”

楼主 开开550  发布于 2012-05-31 18:20:00 +0800 CST  
小年那天,气温突然好转。

青青很开心,买了些物什,托我给家里带去。

“不如你跟我一起去啊,让我妈也见见你。”

“那怎么行,”青青惊道,“阿姨又不喜欢我,还是慢慢来吧。”

“这也不好说,也就是吃顿饭而已,怕什么。”

“怕的呢。”青青挽着我,另一只手提着东西,“要是喜欢,倒还好说——万一不喜欢,那就惨了!”

“怕嫁不出去啊?”

“是啊——”

我们就笑。

路过街角,我要去买烟,青青抢着去了。我便给家里打电话,说等下带着青青回家送躺东西,但是不上楼,你们隔着窗户先看看。家里也很高兴的同意了。

“怎么没买白沙啊?”青青递给我烟的时候,是红盒南京,方方正正在我手心。

“这个好看呀。”

“我又不吸这个。”

“喔——”青青低头,继而又仰起脸,“那以后就都买白沙好啦。”

“这才乖嘛。”

我把烟拆了,吸起来有另一种香型,全然不习惯的味道。

在离家不远的地方,青青找了借口,又去买了白沙,换了我手里的南京。

她把那个小红盒塞进了自己的包包里,好似珍藏的物件。

“你又不吸烟,留那个干嘛。”

“等你没烟的时候拿给你呀。”

“没了再买就是,再说,烟放久了就不好吸了。”

“那就不吸,一直放着吧。”

我瞥她一眼,说得格外认真的样子。

楼主 开开550  发布于 2012-05-31 18:32:00 +0800 CST  
晚上打电话问我妈,“怎么样啊?”

“挺好啊,个子也不错,身材也挺好的。”

“呦,这评价天翻地覆啊。”

“是挺不错的。”

我就笑,“早说了啊——要是不好,我会要她?”

我妈挺冷静的,“我跟你讲,我们做大人的,态度是‘婚前劝散不劝合,婚后劝合不劝散’。”

“哪儿跟哪儿啊,这么绕。”

“你还小,以后就懂了。”

“眼瞅着三十的人了,还小啊?”

我妈也笑了,“自以为什么都知道,就是幼稚的表现。”

“我幼稚?”

“你说呢?”

“怎么可能——”

“看,又来了。”

“是您老把我当小孩儿看——我这几年在社会上沉浮的,虽然没见过大风大浪,但为人处世也是几经锻炼的,怎么在您这儿就一点长进都没有啊!”

“我也没这样说啊,现在不跟你争这个,从小到大说你,你哪件事服了?还不都是走过去以后自己回头悟出来的。当大人的总想传授些捷径给孩子,但是做晚辈的往往非要自己披荆斩棘才满意。”

“话不投机——”

“滚。”

“道不相同——”

“滚滚,下次带家来吃饭。”

“好!”

楼主 开开550  发布于 2012-05-31 18:41:00 +0800 CST  
二十九下午,我去车站送青青。

电子女声尖锐的报着各车次行程,错落在行人拥挤的脚下。候车厅里空气混浊,掺杂了古怪衣料与各类肌肤的味道,无意看去,仿佛每个人都是一样的表情,淡漠又麻木,惶然的行进在不同的进站口,踏上招牌各异的客车,去往他乡异县,与我毫不相干。

“真是的,都什么年代了,过个年还要奔老家去。”我提着青青几包简单的行李,虽然不重,但依然不喜欢这里的气氛。

“已经很努力的争取了好不好呀,家人都走了好几天了。”青青挽着我,四下寻着她的进站口。

“诶?家里没人也不喊我去你那儿玩。”

“有什么好玩的啊。那边,26号口。”

我们跟进单行的队伍,迟迟等着检票。

“什么时候回来啊?”

“三五天就回来啦!”

“平时在家要乖乖的啊,不要跟铁蛋儿狗剩儿出去玩!”

“哪有啊?!”

“除夕夜要记得给我请安!”

“嗯嗯,我会一直给您请安的!”

“那倒不必,打扰我玩游戏。”

“那要是突然想你了怎么办啊?”

“哪里想?”我笑着问她。青青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恍然大悟,红着脸掐我,“坏死了你!”隔着厚重的衣物,觉得她的手指纤细纤细的。

外面徐徐弯来一辆残破的客车,扎在月台外,前方开始检票,人群涌涌蠕动。

把行李都放好,青青奋力拉开泥渍斑斑的车窗,对我笑。

“关上吧,怪冷的。”

“你也回去吧。”

“没事就发短信吧。”

“好。”

青青又努力的拉上,轻快的对我挥了挥手。

楼主 开开550  发布于 2012-06-04 16:03:00 +0800 CST  
回去的路上,觉得街面很是萧瑟,好像人都被车站带走了般,留下零星的人来往于市面,分外冷清。

几个孩童嬉笑着点花炮,稀落的响声伴着他们由衷的笑。我认真看了他们一会儿,反复确认多次,终是无法在这样的游戏里发觉乐趣。

想起幼时也曾这样容易满足,一些细琐的小事就能期盼和高兴许久;后来见识的多了,反而开始怨恨自己贪得无厌。

在成长的路上,面临本应开心的事情时往往犹豫不决,而该痛苦时却斩钉截铁。

于是好像一直不怎么快乐。

到家不久,青青短信随之跟来:“车上有人吸烟啊!”

我回,“揍他!”

“揍不过!”

“记下他姓谁名谁,回头我帮你报仇!”

“怎么记呀?”

“色诱他……”我打到这里,本还笑着,忽然一愣,停在那里。

我的思绪毅然抛弃了这个愉悦的玩笑,继而愤恨的开始卑恨的联想,潜意识里一直呐喊着“别闹了”这类的句子,可青青辗转在一些粗俗男人身下的样子,还是如斧凿般刻印在脑子里。

青青无比熟悉的眼眉,看不出悲喜的微皱;白皙纤瘦的身子,衬托过肤色各异的男人。他们像没有进化的动物般拱着身体,反覆无常的糟蹋着我的青青。

我心里在狂喊“别再想了”,可我还是不由自主的猜想各个男人的面孔,屈辱与嫉恨同在,而脑中的画面越来越是不堪。

我无法停止,像过去每次一样,都要把自己拽到深渊才罢休——确切的说就好像把自己折腾到没力气了,才能逐渐失去胡思乱想的意识。

青青的短信依然躺在那儿,那几个宋体字被我看得烂透于心。

隔了很久,青青又发了一条信息来问,“在打游戏呀?”

我像是耗光电池的闹钟,微弱的发泄完最后一丝情绪,黯然哑火。

手机搁在那儿,动也没动。

当发觉时,外面天已沉透了。

楼主 开开550  发布于 2012-06-04 17:40:00 +0800 CST  
青青没再来消息,渐渐的我饿了。

踟蹰一会儿,还是给玉峰打了电话。

“在哪儿呢。”

玉峰笑着爆个粗,“还能在哪儿啊,大过年的谁不在家啊!”

“陪我出来喝酒吧。”

玉峰高亢的语调忽然收敛,谨慎问,“怎么啦?”

“没事儿,就是想喝点酒,说说话。”

“好,”玉峰斩钉截铁,“你在你自己那边?我去接你,快到了给你打电话,你就下来。”

“嗯。”

约莫二十分钟,玉峰的电话急急打来。我攥着手机,两个台阶两个台阶的下楼,震得心里通通的跳。突然又有些后悔,叫玉峰出来又有什么用呢?就好像明知自己要溺死,却还要拉别人陪葬一样。

连续转了几家店,全都爆满。

玉峰抱怨,“这年头神经病还真多,大过年不在家好好呆着,都出来吃什么吃啊!”

司机从后视镜里扫我们一眼,继而被对面会车的灯光吸引了去。

玉峰电话来了。

“啊,没,在外面呢。”

“跟继开吃饭呢。”

“这不还没找到地儿嘛,到处都是人,真是的。”

“没事儿,‘吃好喝好没有烦恼’,放心吧!”

“好好,到家联系,就这样吧。”

玉峰挂了电话,对着手机意犹未尽的傻笑一下,远处扫来的光打在他的脸上,像是一个沉浸在爱河中的人。

楼主 开开550  发布于 2012-06-06 10:42:00 +0800 CST  
点了凉热荤素四个菜,争艳的躺在那里。

玉峰看出些门道,便不多问,叫了一打青岛啤酒,我们各自斟上。

“你跟小琳最近怎么样?”

玉峰好似不习惯别人问他这类问题,居然有些慌张,“就那样啊。”

“挺好的。”

菜没怎么动,说不几句话,便仰头干一杯;喝不几杯酒,就要点颗烟。

“你们……最近还好吧?”玉峰试探道。

“怎么说呢,”我撇撇嘴,“也挺好的。”

我本以为玉峰会是和我相同处境,抱着同病相怜的心态想和他聊聊,不过看上去他好像已经走过去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小学时即将面临考试,明知自己没有复习的情况下,若是身边好友也没复习,自己心里便会踏实许多。也还记得,常有朋友也没复习,结果考出的分数却比我多好些。

因此这种失落感我并不罕见。

玉峰也是个明白人,大概可以猜出我的心事,见我不说,他便开了头。

“过完年,我们可能就离开这里了。”

我手一抖,“去哪儿?”

“去市里吧,找个关系先干着,要是有机会就参加考试。反正小琳做生意,在哪里都无所谓的,城市大点销路反而好。”

我心如明镜,却哑口无言。

玉峰实在,接着说,“那件事的确是根刺,并且还是带倒钩的肉刺,根本无法拔出来——”

我点头。

“开始我也拽,疼的死去活来的。后来慢慢想了清楚,便使劲把它按进肉里,彻底的埋了起来,现在它们已经长成了一体,已经不存在这根刺了。”

我笑不出,便夸奖道,“真有你的,都成哲学家了。”

玉峰一脸严肃,“我是说真的!事情既然发生了,一昧的躲避和赌气,是无法解决任何问题的!你总要选择一个办法来解决此事——但前提条件是,你还要不要和她在一起!”

“看样子你们是要在一起了。”我谨慎的选择口气,使它说出来不带有任何嘲弄的口吻。

“是的。”玉峰很认真,“我年龄也不小了,这几年相亲的对象也见了不少,对我而言,小琳是从天而降的至宝,是这块土地和社会里无法生长出来的女孩——你也记得相亲时女方那斗智斗勇的机关圈套吧?现在想想,真是太可怕了,简直不如超市里的水果蔬菜,那些东西起码还有个价码,而相亲完全是互相周旋,偶尔得胜骗来一个,被对方发觉自己真实情况后还厌恶的不得了!”

我本来想笑的,可是酒劲慢慢掩来,玉峰依然在叨叨的说着,看上去他也快醉了。

青青的脸若隐若现,在我身畔,在我耳边。

我也记起以前相亲时遇到过形形色色的女人,戴着画皮,说着软语,却心如刀剑,一分一毫都权衡的无比精确。时间与恋爱留给了她们丰富的经验,她们徘徊过无数张双人床后,明确的知道自己需要一个怎样的将来。

于是我不断被筛选下来,像被遗弃在路边的石子,经过我身边的人行色匆匆,从未有人停下来多看我一眼。

直到青青到来,把我拾起。

楼主 开开550  发布于 2012-06-06 11:28:00 +0800 CST  
回到家,我迫不及待的给青青打电话。我想告诉她我很想她,在她离开我半个下午我都受不了。

我习惯了她粘着我缠着我,习惯了对她呵斥来呼喝去。自大的惯了,就喜欢身边有个这样逆来顺受的人。

我的脑子浑浑噩噩的,一直重复这些简单的想法。吃饭时小琳和玉峰又讲了番电话,馋得我咋咋呼呼要抢电话。

青青的彩铃唱着“紧紧握着青花信物雕刻着寂寞,就好像我无助的魂魄。”唱了一句,就换成青青好听的声音,怯怯的,“喂?”紧张又兴奋。

我歇斯底里的喊,“青青!老婆!我想你!”

青青惊的大笑,“怎么啦,又喝酒了呀?”

“我爱你啊!你回来啊!”

“我也爱你呀,我初二就回去呀!”

“你回来我们就结婚啊!”

青青那头笑得合不拢嘴,连连说好呀。

“我不管——即使你做过小姐,我也不管——我要跟你结婚啊!”

在我记忆中,青青笑起来都是没心没肺的,通常只要笑起来,就要没边没溜的笑很久,很少会这样戛然而止。

后来又喊些什么,我不记得了。电话那端一直没有出声,几番让我有恍然如梦的错觉。又折腾不久,精疲力竭的躺在了床上,似乎还能嗅到青青的发香。

电话里是沙沙的信号声,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

青青好像说了些什么,而我已完全听不进了。

楼主 开开550  发布于 2012-06-06 11:41:00 +0800 CST  
第二天醒来头有些痛,但心情不错。

我的酒量的确糟糕,每次都觉得自己挺能喝的,回过神来却是第二天了。

电话躺在枕边,想给青青打电话,翻看一下,昨天与她通话好久。

心生惶惶的坠感,吸了颗烟,也想不起发生过什么。

犹豫一下还是打了,电话那头淡淡唱着歌,离别总在失意中度过。

反复很久,青青没有接。以为她没听见,隔了会儿又打,又确认了先前的揣测。

想起今天是大年三十,脑中浮现出青青忙碌碌的样子,又释然了。

路上人迹罕见,这是一年中最干净的一天。

回家后跟着收拾了一会儿,按捺住心情,吃过东西便睡了。

总是睡不好,时不时被突如其来的烟炮声惊醒。辗转一番,总是不自禁反省与青青在一起的日子,隐隐有遥远的感觉,还没来得及细想,又沉沉睡了过去。

傍晚醒来时,自己房间漆黑一片,客厅与窗外都是灯火通明,反而显得家里冷清。

妈在外面唠叨些什么,大抵是埋怨自己这么大年纪了还忙这忙那,我爸就笑着劝她,等儿媳妇过门就好了。

我看手机,屏幕亮起时我心跳突然加快,害怕遇见不想见的东西一样。

有几条短信,是同事与朋友发的千篇一律的拜年辞。

而我期盼的那个名字,始终没有出现。

楼主 开开550  发布于 2012-06-11 15:58:00 +0800 CST  
春晚开始后,我回房间给青青打电话。

那首彩铃不知为何变得特别恶心,腻味的无病呻吟。

时间一秒一秒在走,我的心一点一点落空。

这种从未遇到过的情况使我乱了手脚,我忽然很害怕失去青青。

小刚不紧不慢的唱,纠缠过往无端神伤摔碎谁也带不走,你我一场唤不醒的梦。

我原本坚信的城墙逐渐瓦解,不安像一张网,牢牢捆住了我。

青青的欢声笑语错觉般出现在小刚的歌中,好几次我都以为是青青接了电话,紧张的“喂”,旋即又被蜿蜒的歌声淹没。

青青不是很好看的那种女生,但是青青的万种风情总在不经意中流出。

尤其是她笑起来,鼻子上是细细的褶皱,眼睛形成极好看的形状。

她的吻,缠绵而湿滑,呼吸中是干净好闻的体味。是我意料中的味道。也就是说很久以前,我曾给自己的未来拟定下条件,几乎就是青青这般。

电话成了盲音,青青的笑脸又挤进我的脑海。

她总在走路时挽着我的胳膊,我们像相处多年的情侣,偶尔可引起新近恋人的羡慕。

可是,其实我很想和她牵手的。幼稚的像高中生一样,或轻轻拉着,或十指相扣,若是心情不错,还可以走走摇摇。

小刚还在无止境的唱,已经把我眼前唱得潮湿一片。

楼主 开开550  发布于 2012-06-11 16:18:00 +0800 CST  
那是记忆里最糟糕的一个春节,在心神不宁的惴惴不安中仓皇度过。

青青始终没与我联系,我请小琳帮忙,小琳便答应了。我又等了许久,小琳给我回了条短信,“你先照顾好你自己。”我去问,她便说没事,叫我先等等。我给青青打,依然如旧。

小琳既然可以联系上她,那么便排除了青青有意外的可能。

也就是说,这次纯粹是青青罕有的愤怒,以这种倔强的方式表达。

直到现在我也不可置信,为什么那么爱我的青青,居然会这样近乎冷酷的对我。

仿佛一夜之间,原本深入人心的东西都化成了泡影,不过是一场游园惊梦,看见过一座海市蜃楼。

赵本山的小品也糟糕透了,和去年相比简直宛若两人。人上巅峰易,稳坐泰山难。尽管我知道这个道理,可仍然避免不了失望。

腹中饥荒感也跟着浮出,我在厨房找了找,切番茄,炒鸡蛋。

第一次觉得做饭也是挺有意思的,于是又后悔,若是能和青青一起下厨,想必也是好玩的事情。

我想做饭给青青吃,这个奇怪的念头印证了一个心甘情愿的念头。

所谓心甘情愿,不就是总想为另一个人做些事么。

我恍然大悟,原来我一直在看青青的独角戏。

菜下了锅,我手忙脚乱。那边电视里是新年的钟声,外面是缭乱的鞭炮和遥远的烟火。

我心里是憨笑的青青。

楼主 开开550  发布于 2012-06-11 16:42:00 +0800 CST  
那天起我没再给青青联系。

我确信她会找我,我也确定当我再见到她时,我要跟她求婚。

初二整天,我都沉浸在一种初恋的幸福感中。

时不时翻看手机,怕漏了情人突如其来的问候。

我在成熟与理智中,兴冲冲的又过去一天。

我大概想清楚是怎样一回事:我们之间那层纸被捅破了,原本生气的应该是我,不料本末倒置,知情反而成了我的错。

可我一点都不生气,在权衡利弊的漫长过程中,最终青青的离去给我落下了明确答复。

就像玉峰说的,她是从天而降的至宝,是这块土地上无法土生土长的女孩。

一颗深知社会险恶却保持纯净的心,不是人人能够历练出来的。

若是论身子的脏净与否,表面光鲜的女生似乎也不遑多让。

和一百个男人睡过一次觉的女人,和一个男人睡过一百次觉的女人,感觉上于一斤铁和一斤棉花孰重孰轻差不多。

每当我这样想,我就觉得好笑。

这个社会什么时候已经把我磨练成这样了呢?

我很多次扪心自问,都没有答案。

至今如此。

楼主 开开550  发布于 2012-06-11 16:58:00 +0800 CST  
初四吃过早饭,正在洗碗,青青的电话来了。

惶恐得久了,居然平静下来。我擦干净手,回到卧室,电话那边是我熟悉的沙沙声,我曾在这条无线电中险些失去爱情。

青青问,“还好吗?”

我尽量压抑情绪,“还行,你回来了吗?”

“初二就回来了,没敢联系你。”

“还生气么?”我把腔调压的温柔似水,怕一不小心又吓跑她。

“没,没,”青青急道,转而声音又小了,“哪有生气。”

我本想说“那怎么不接我电话”,可又怕戳中她,断了词,捧着电话呵呵傻笑。

青青问,“你在家呀?”

“是啊,你来吗?”

“不啊。”

我心里一凉,“怎么了?”

青青小声,“没怎么。”

“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不用了吧。”

我的火气终于上来,觉得脑子瞬间热了,几欲咆哮,可终归不妥,生生压下去,咬牙道,“你在哪儿?”

青青听出来,也害怕了,“在家。”

“我去找你。”

“家里有人啊。”

“那去楼顶,”我用似笑非笑的口吻说,“今天说不清楚,我就跳下去。”

“我家这边是五楼啊!”

“怎么?”

青青窃喜,“摔不死的啊。”

“你给我等着!”

楼主 开开550  发布于 2012-06-11 17:24:00 +0800 CST  
出租车外是晴好的天,昭显着新年伊始的祥和气氛。路上挤满了新奇的人,百寻不倦的在这片周而复始生活的地面上逛着。

来到青青楼下,她已经等在路边,看到我来了便要挤上车子,被我拦了住。

“怎么啦?”青青问。

“说好的楼顶呢。”我指了指上面,顺便付了钱。

“还真去啊?”

“言而有信啊。”

青青笑,“还是不要了吧,去街上走走如何?”

我扯她一把,“少来了,跟我去楼顶刑讯逼供去!”

顺势的从她手臂滑到掌心,一把攥住了她的手,把她带到身畔,而后轻轻捏着,如想象般的交扣着手指,细腻而冰冷。

青青家是老式的楼房,阳台的门也没锁,轻易就到了楼顶。

我牵着青青的手瞎逛,阳光越好,心情越好,走着走着就摇起胳膊来,逗得青青咯咯直笑。

走到一处,发现这个地方拾掇的格外干净,好像常有人来似的。

“就坐这儿吧。”青青指了指。

“你打扫的啊?”

青青笑着不说话,拉我坐下来,面朝北方,晴空万里。

“你还有登高癖啊?”

“是呀。”

“跑楼顶来干嘛?偷窥隔壁小男生洗澡么?”

青青笑,“哪有。”

我又问,她还是不答,闹了半天都累了,靠在一起发呆望北。

青青熟悉的味道又出现在我身边了,空落了好几天的心在慢慢修补。

天边的云被阳光晒透了边,空空的散成大片,折射下来的碎亮落在青青脸上,遮住她眯起北眺的眼。

这一幕仿佛经年久月的出现在青青身上,似乎已有很多年,她都是这么一个人坐在顶楼,漫无目的的遥望北方。只不过那时她身边没有人,只身孤影的沉浸在晨曦或者晚霞里,喃喃的说些什么,一会儿哭了,一会儿又笑了。

楼主 开开550  发布于 2012-06-11 17:41:00 +0800 CST  
“我们说说话吧。”我提议。

“好啊。”

我犹豫一下,“能告诉我这几天你怎么了吗?”

“在哭啊,”青青笑着说,指指自己的眼睛,“没看见都哭肿了嘛,家里人还一直骂我神经病。”

“为什么哭?”

“因为难过啊。”

“能说说吗?”

“你知道的呀。”

“我……说实话我并不太知道,那天我喝多了,不记得说过什么了。”

青青依旧带着笑意,爱怜的摸我下巴,满眼都是爱与泪。

“那几年在外面,做过一些简单工作,连生计都难以维持,还要顾着家里,便不断的换工作。后来去ktv陪过酒,每个星期都有酒精中毒的记录——再后来,同乡入了行,感觉还行,逢场作戏十几分钟,比历经的其他工作居然都要单纯些。”

“是小琳吧?”

“嗯。小琳跟我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厌恶的很,可是后来又想,现在做的工作提成也不多,况且和小姐也如出一辙了,就像身子掉在井里的人,难道还怕下雨不成?”

我掏出烟点上,尽量把这个故事想象成别人。

青青的语调有些颤抖,可终是没有哭出来,只是鼻尖有些红。

“入了行,也就随了俗。一下子进入一个全然陌生的生存环境,尊严和面子,逐渐就被日子消磨了去。姐妹很多,有好有坏,大多互相照顾,也有爱挑事过话的人,也都忘了。”

“当时支撑自己的,无非就是赚够了钱,和小琳回家开个服装店,买辆车给家里,供弟弟读完书,自己找个人嫁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小时候也憧憬过未来是怎样怎样,但时隔多年回想起来,觉得曾经的自己陌生的像是另外一个人。”

“唯一遗憾的是,把第一次也交给了那里。客人是个中年人,穷酸又龌龊,见了红居然怕我讹他,咬牙切齿的说些难听话给我。”青青抽了下鼻子,“好像自那天起,我就不太会生气也不太会哭了。不公平的事情太多了,如果一切都顺心如意,反而对别人又太不平衡。”

我苦笑,“原来你还是谈吐这么有文化的人啊。”

青青也笑,“是呀,一直深藏不露,怕打击了你。”

“然后呢?”

“然后,”青青停了一下,别过头,不住的揩眼睛。我心疼的轻拍她的后背,青青略一挣扎,表示没事。“然后又遇到了一个总是让我哭的人。”

我心里一凛,“那个小孩儿?”

青青点点头,大颗大颗的泪掉了下来。

楼主 开开550  发布于 2012-06-11 18:09:00 +0800 CST  

楼主:开开550

字数:41059

发表时间:2012-05-05 20:5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11-26 20:27:09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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