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薇月照苏园】尺素一纸相依



楼主 燕落琪园  发布于 2018-11-03 13:23:00 +0800 CST  
时光从未老去。

楼主 燕落琪园  发布于 2018-11-03 13:26:00 +0800 CST  

眼下时令季夏,漱芳斋后庭的荷塘中,时时可见状如明珠的朵儿。
永琪反剪了手,就着月华皎皎,弥望着满塘风荷,恍然间忽觉得心便如那因风颤动的清荷一般,不曾有一刻的平静。
此刻月上中天,夜空广袤无垠,其间亦有点点星子点缀左右。
这样的时辰还留在漱芳斋,委实不合规矩,但他本是要委婉回绝的,可方才只看见小燕子满怀期冀的神色,唇齿碾磨后说出来的,却是一个‘好’字。
……
“五阿哥!”
随着风动,叶子与花也颤动着,那清脆琤琤的嗓音此刻有些轻喘。
不是别人,正是小燕子。
小燕子未来得及重新妆饰,通身仍是太监的服样,额上缀了圆润的汗珠,双颊因奔跑而变得红扑扑的,于明艳中多了几分憨态。
只见她怀中抱了一坛酒,两三步小跑至永琪的跟前,“等很久了吧?”
永琪微笑道:“我看这月色笼在荷花上,煞是清朗好看,倒也不觉得久。”
“那看来五阿哥今晚不仅能大饱眼福,还能一饱口福了,” 她拍了拍怀里的酒坛,眨了眨眼,“你可别小瞧了这坛酒。这酒叫作葡萄酒,是我亲自酿的,一般人还喝不到呢!”
永琪闻言,不由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笑道:“想不到你一个姑娘家,还懂得这些酿酒之道。”
“我小燕子游走江湖多年,本领多着呢,你有时间慢慢见识,”小燕子得意地扬了扬秀眉,拉上了永琪的手便走,一面还悠悠道:“纪师傅上次说,以前有一个桃花仙人去摘桃花换酒钱。可他却不知道我以前在民间的时候,摘过葡萄换饭钱……”
永琪低下头看着被小燕子握住的手,不由一愣。
小燕子恰巧回过头来,忍不住问道:“五阿哥,你的脸怎么红了?”
永琪定了定心神,随即道:“是天太热了。”
小燕子点点头,倒也没深想,“虽然还没到八月,但是这天实在是热极了,前几天小桌子还中了暑呢,五阿哥,你可要当心呢!” 正说着,却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于是仰脸看着他:“花间一壶酒,独坐不相亲。我问你,现在还算数吗?”
“是独酌无相亲。”永琪哑然失笑,神色不自觉地淌了几分温柔,“我倒是想与你花间小酌的,但夜色渐深,你我毕竟男女有别,何况宫里尽都是透风的墙,今晚之事要是传了出去,我是无所谓,只是怕污了你的清誉。是以,这次便要失信于你了。”
“什么清誉不清誉的,纪师傅不是说了嘛…”小燕子清炯炯的眼珠一转,瞧见地面人影,不由展颜一笑:“何况纪师傅都说了,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我二人是哥们好友,在一起喝喝酒、看看月亮,又有什么关系呢!”
“清者自清固然不错,但人言可畏啊。”永琪覆住了小燕子的手背,目光一敛:“那日你翻墙出宫被侍卫一举捉住,焉知不是有心人在守株待兔。可见,你的一举一动早在别人的掌控之中。这次我带你出了宫,今晚尚且风静浪平,可明日是否水火滔天亦未可知。是以,你万不能再让别人寻到一丝错处。”
“你说了一大堆,我听得迷迷糊糊的。五阿哥,难道说,有人在针对我,有人在监视我吗?” 小燕子咬了咬唇,这宫中容不下她的,除了那个人还会有谁。
“或许,那个人从来都不是在针对你,而是忌惮令妃娘娘,亦是在防着我。”永琪叹了一叹,攥了攥她的手,道:“你心性天真淳朴,自然不知道这宫中倾轧,这都没有关系,只要有我在一日,便不会让你涉足污糟烂泥之中,我总是会亲手为你除去腌臜,让你可以见到青天朗日。但是,小燕子,我也必须让你知道这些脏污的存在,好叫你有个心眼,他日在我百密一疏时,能够保全你自己。”
小燕子怔怔地望着他,眸中碧波微漾,低声道:“五阿哥,你对我可真好。我明明是个女骗子,抢了你亲妹妹的格格,你却还对我这么好。”
“你顶替了紫薇,虽大错特错,我也曾恼过你,但知错就改便是好事。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 说着,永琪唇角一弯,朝她伸出手掌,“你要是心中着实过意不去,不如就将这坛葡萄美酒给了我,好将功补过吧。”
“将功补过也是跟紫薇,和你有什么关系。”小燕子鼓起了脸,话虽是如此说来,但仍旧将怀中酒给了眼前人,“这可不是跟你将功补过,而是谢谢你今晚带我出宫。”
树缝漏出两三点清亮的月光,隔着层层叠叠的扶疏花木 ,朗照在她的笑靥上。
永琪心神恍惚了几刻,半响之后,语气却变了又变:“天色很晚了,我得走了,你留步吧。”
小燕子望着永琪颇似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扑哧一笑,继而又记起他适才的话,面色一敛,立刻转身回了屋。

楼主 燕落琪园  发布于 2018-11-03 13:37:00 +0800 CST  


楼主 燕落琪园  发布于 2018-11-03 13:40:00 +0800 CST  
永琪回了景阳宫,先是珍而重之地将葡萄酒妥善藏了起来,后才沐浴更衣,便躺上了床榻。
如练的月华透过窗子,被裁剪的一寸一寸,撒乱了满地清辉。
永琪未有睡意,目光凝着帷幔上的金丝团绣上,发了半日的呆,起身正欲落帐就寝,那只拈着帷幔的手忽滞在了半路,这只方才被她握过的手,如今正浸淌在月光之间,更显得纯白清洁。这么多年以来,他在宫中如履薄冰,从不肯轻易相信任何人,然而就在这一刻,他彻彻底底地将自己的真心都付了出去。他亦是终于瞧清了自己的真心,恍若是旁观者在看当局者一般。
每个清晨,自睁开眼睛,到底是想起了谁,才会在日复一日中有了份期待?上书房中,自己缘何会频频侧目,直至看见那个人撑着下颔打盹的模样,心中便会涌上无尽的喜乐与温柔?夜晚时,空中星河熠熠,自己的一颗心又为何不如那几颗星子那样皎洁明亮,而是一味地黯了下来,沉了下去?
永琪放了帐,缓缓地躺下歇息,慢慢地闭上了眼,暗香浮动、花影婆娑,他似乎看见了她,那双清炯炯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她笑了,她笑时是那般好看,三四春光都不如她。忽地,那双柳叶眉皱在了一起,她不停地跺着脚,她生气了,她很着急……
今夕何夕,与此佳人。
子兮子兮,如此佳人何。
既见佳人,云胡不喜;不见佳人,何以欢喜?
原来前人早就告诉了他,何为爱悦,何为相思。原来这便是非此不可的君子好逑,是其室则迩的一日三秋。
今夕何夕,竟是在挹翠亭中,抑或是,在当日木兰围场上,撞见她的第一眼,便是他的一辈子。
……
永琪一夜未眠,天甫一露出鱼肚白,他便起了身。
“爷,这没到卯时呢,你怎么就起了。”见永琪醒了,小顺子也忙消去了睡意,服侍着他更了衣。
“自然是要去向皇阿玛请罪。”永琪抬起眼,久久地看着窗外,天色是蟹青色的,满眼的郁郁沉沉。
……
小燕子在一片夏蝉声海中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坐起了身子,哈欠还没打完,明月便推门跑了进来,语气匆急。
“格格,福二爷送来消息,说是今早万岁爷在养心殿训斥了五阿哥,说他举止不端,失了皇家体统,五阿哥还因此受罚了……”
小燕子一激灵,翻身跳下了床,“受罚?好端端的,他受什么罚?”
“是杖刑,二十大板。”
“什么?”小燕子脑仁突突地跳,“皇阿玛为什么要打五阿哥板子?他是脑子不清楚了还是又发疯了,那可是他亲生的儿子啊!” 神思一转,愣道:“难不成,昨晚五阿哥带我出宫的事情被皇阿玛知道了?”
“这…格格,皇上昨晚其实来过漱芳斋。”明月咬着唇,“当时明月怕极了,彩霞也是,她装成格格躺在床上将自己紧紧地蒙住。皇上就说,格格大病初愈,要我们好生照顾格格,要有个万一,漱芳斋所有人的脑袋就不保了。之后他就离开了!明月还以为,皇上是真的相信了,其实格格,皇上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要不然他是皇帝呢!”小燕子跺着脚,急红了脸,“这得道的老狐狸比我想得还要狡猾!偷溜出宫的人明明是我,他却罚了五阿哥!而我小燕子一点事儿都没有,他摆明就是做给我看的!这只动不动就打人板子的老狐狸,连自己儿子都舍得!”
“格格,现在要怎么办呢?”
小燕子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福二爷呢?他现在人在哪?”
“在大厅候着格格呢。”
小燕子点了点头,便要冲了出去,却被明月一把扯了回来,大惊道:“格格,你还没有更衣呢!”
“那,那你快帮着我穿衣呀!……这是什么破衣服嘛,到处都是扣子,一层又一层的!…”

楼主 燕落琪园  发布于 2018-11-03 13:41:00 +0800 CST  
*愉妃,蒙古族海佳氏,亦称珂里叶特氏。据说,清朝中叶才称海佳氏了,也就是乾隆四十多年了。但为了更好地让皇后连名带姓地称呼,只好让愉妃提早海佳了。

楼主 燕落琪园  发布于 2018-11-03 17:37:00 +0800 CST  

漱芳斋正殿,尔泰剪着手来回地渡步,时不时引颈往门外望上几眼。
“福二爷,格格才刚起身,现在还在洗漱呢,烦请您再等等。”彩霞添上了新茶,在一旁忍不住道。
尔泰点了点头,遂撩袍在圈椅上坐了,不多时,那噔噔的脚步声便响了起来。
“小燕子,”尔泰见到小燕子,忙起了身,正待提脚迎上前,那人先小跑了过来,且将自己的手臂给抓了。
“尔泰,五阿哥呢?他真的捱了板子吗?”小燕子心下着急,抓着尔泰的手指不免用了力。
尔泰却忽然怔忪,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手臂,半日才想起来回答:“五阿哥受了二十大板,是皇上身边的小路子亲自送他回了景阳宫。”
“五阿哥可是皇阿玛最心疼的儿子,无缘无故,皇阿玛不会打他的,一定是皇阿玛知道了昨晚我偷偷出宫的事情…” 小燕子咬了咬牙,恨声道:“皇阿玛这是杀鸡给猴看呢!可怜五阿哥为了我,就做了那只鸡,被皇阿玛用来吓我这只猴!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心狠手辣,连自己的儿子也下得了手!”
尔泰抿着唇,迟疑着握住了小燕子的手腕,嗓音出奇的温柔:“小燕子,我想,到时候皇上一定会来审问你的。你要千万记得,只说你出宫是因为贪玩,万万不能告诉皇上,五阿哥是带你出宫去了学士府。”
“我知道,紫薇昨晚跟我交代过的。”小燕子眉头一皱,似乎被他这样握着颇为不自在,她不动声色地抽了手,转身望着门外,双睫低低一垂,懊恼地捶着自己的脑袋,“都是我,是我太自私了,只想着自己……都怪我!”
“你这是做什么!”尔泰低呼一声,上前一把将她的手捉了,看着她微微泛红的额头,只道她下手竟也不知个轻重,叹气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你与其在这自责,不如……”
“不如什么?” 一道威仪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尔泰心一咯噔,抬眼只见一抹明黄渐行渐近,心知这便是圣驾了。
乾隆在一干宫人的簇拥下进了漱芳斋,眼一扫尔泰,瞥见他握着小燕子的手,心下一挑眉。
漱芳斋顿时跪倒一片,尔泰垂首行礼道:“奴才见过皇上。”
小燕子却是置若罔闻,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乾隆不以为忤,自行上前坐了,盯着小燕子,瞬间沉下了脸,声音隐隐透着怒气,“你跪下!”
小燕子迎上乾隆的目光,却一字一句地问道:“皇阿玛为什么要打五阿哥?”
“朕罚他,自然是他做错了事。”
“小燕子敢问皇阿玛,他做错了什么事?”小燕子咬着牙,冷眼瞪着上头的圣驾。
尔泰暗暗倒吸了一口气,悄悄对她摇头示意,她却是只若不闻,固执己见地又道:“皇阿玛是一国之君,君子做事就要坦坦荡荡,杀鸡吓猴算什么本事!”
“你放肆!”皇上啪地一拍桌案,震得茶盏溢出了水,唬得漱芳斋宫人抖如筛糠,“朕让去你上书房,是教你回来顶撞朕的吗!”
小燕子稍稍紧张地握了拳,暗自忖度,这只喜怒不定的老狐狸,真要惹毛了他,对自己也不利,于是只好不情不愿地跪了。
尔泰忙道:“格格无心之言,奴才恭请皇上息怒。”
乾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忠告而善道之。永琪身为兄长,不但不对你的错误行为加以劝诫,还跟你一块儿胡闹,此为一错!姑娘家的名声何等重要,何况你是大清的格格,他不顾男女大防,带着你厮混出宫,失了礼节体统,此为一错!你初初进宫,不懂这规矩无可厚非,但永琪自小读书识礼,却还是明知不可而为之,此为一错!永琪犯下种种错行,你说,朕该不该罚他!”
小燕子咬了咬唇,不语。
“杀鸡儆猴… 你真以为朕是在吓唬你吗?朕告诉你,你撺掇兄长胡闹,该受的罚一样也逃脱不了。”皇上霍地起身,面色铁青,“传朕令,还珠格格三月之内,不得出漱芳斋半步,若再有半点差错,杖刑伺候!”
宫人们跪倒在地,抖着肩应道:“奴才谨遵圣旨。”
乾隆的目光再次落在小燕子的身上,见她唇齿紧抿,眸子低垂,心下不忍,但还是道:“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小燕子,这些年你在民间养得臭毛病,朕总有一天一一教你改回来。”
说罢,拂袖离开了漱芳斋。
见皇上离开,尔泰忙起身搀扶起小燕子,道:“皇上只是一时气急,等他气消了,自然就会放你出来的。”
小燕子眼眶微红,抬眼望向他,“干脆,我去向皇阿玛把什么都招了,我不要当……”
此言一出,尔泰立即捂住了她嘴,堪堪阻止了她骇人的话语,望了望四周,遂在她耳畔低声道:“如今,形势,已经不是你招与不招就能解决的。这件事情,利害攸关,牵一发而动全身,你不再是你一个人了。”
“不再是我一个人?”小燕子不由怔忡。
尔泰凝目,看见她的腮边的热泪,心不禁一抽,忍不住抬起手,轻轻地为她揩去。
乾隆行在绵长的甬道之间,忽然想起了令妃的话来,“臣妾之前看小燕子与尔泰言笑晏晏,想来二人关系定是极好的。…皇上,这女儿家性子再倔、脾气再硬,嫁了人自然一切都会好的。”
思至此,乾隆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叹道:“朕这么多格格,小燕子是最让朕操心的那个!”

楼主 燕落琪园  发布于 2018-11-04 09:28:00 +0800 CST  
*在清朝,汉臣绝对不准称奴才,而满臣无论是称臣亦或称奴才,皆是可以的。
但有材料显示满臣普遍都称奴才,如雍正年间,定边大将军海彭上书道:“适奴才处拿妄加议论,散发揭帖之忠舒、玛昌等……”
So,本文臣子一律举奴才。
虽然我不是历史控,但我只要知道这个知识点,就一定不能知错不改。
可能是强迫症 hhh

楼主 燕落琪园  发布于 2018-11-04 09:29:00 +0800 CST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
尔泰:我就不配拥有姓名吗?
~~~~~
方了,小虎队内斗了。保护我方霹雳虎。。。。。
哈哈哈哈,开个玩笑,乱入的霹雳虎还是退下吧。
————
其实我目的在于让小燕子清醒地面对自己的心。
剧中蛙哥凉亭表白,不乏有人说,当初如果尔泰先表白,又会怎样云云,毕竟燕子最初对永琪还是尔泰,都是一视同仁的。
我觉得,一定程度来上看,没毛病。
要是燕子真对永琪有什么心思,怎么会自作主张替永琪抢绣球呢?
小燕子独自在人心叵测的江湖游走多年,该是一个独立的人,应该是清楚自己的内心想法。
且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她要是在永琪表白之前喜欢上他,肯定会有表示的,所以我认为,此前,她不过是对蛙哥存有好感而已。
之所以这份感情最后会升华,是因为她知道,永琪喜欢自己。
人有时候是会爱上喜欢自己的人,学术上管这叫作恋爱补偿效应。
比如,韩剧《请回答1988》中,德善以为善宇喜欢自己,于是小鹿乱撞了。可最后,她还是认清了自己的内心,她的心中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阿泽而已。
所以无论善宇有多好,狗焕有多好,她也只爱阿泽。
本文同理
So,我绝不会让我的文存在“假如尔泰先表白……就会怎样云云……”的设想
*绝不是为了搞三角恋而搞三角恋。
以及
*我最讨厌写同人文ooc,所以一直在研究原著人物。但意识能动性,我也少不了主观理解。

楼主 燕落琪园  发布于 2018-11-04 10:03:00 +0800 CST  
发现了我文中一处bug,开头第一章写:时令季夏
其实应该是,时令孟夏才对。。。

楼主 燕落琪园  发布于 2018-11-07 12:19:00 +0800 CST  

永琪自上午受了杖,便昏睡不醒,宫人按太医的方子煎制的汤药,因此无法送服。小顺子急得上火,团团转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所幸胡太医寻了他的穴道,使其牙关启开,这才顺利喂服。
掌灯时分,永琪似乎醒转,低低喊了一声:“小燕子。”
小顺子忙拥上前,喜道:“爷觉得好些了吗?”
永琪缓缓睁开眼,只见屋内上了烛,又点了宫灯,一时亮如白昼,不免被刺得眯了眯眼。小顺子见状,即刻前去吹灭了几盏,待觉得亮度适宜,才道:“爷睡了一天肯定是饿了罢,奴才这就下去准备些膳食过来。”
永琪在枕上摇了摇头,问道:“还珠格格呢?她可好?”
“爷,您这次受杖,都是拜那个还珠格格所赐,你怎么还记挂着她啊!爷为了她,屡屡惹得万岁爷不快,还有皇后娘娘…如今咱们因为还珠格格也把她给得罪了……”小顺子忿忿地说着,忍不住道:“前事不忘,当初三阿哥是怎么失了龙心而后郁郁而终,六阿哥又是怎么出了继以致王道无期… 您难道都忘了么?——咱们娘娘去的早,这些年爷是怎么在这个炎凉势利的宫中生活的,奴才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直到今天,爷走过的每一步,难道要因为一个还珠格格而前路尽废么?爷,您做事一向有分寸,奴才恳请您日后还是离还珠格格远些罢。”
永琪皱眉道:“是不是我平日里待你太好,助长了你的气焰,如今竟敢公然妄议主子了?”
小顺子愣了一瞬,忙躬身垂首道:“奴才知错。”
永琪疲乏地阖上了眼,半响叹道:“日后,慎言。”
“爷…”小顺子抬起头,欲言又止,最终咬咬嘴,伏下身子道:“嗻。”
永琪问道:“皇阿玛可有去找过还珠格格?”
小顺子叹了一叹,回道:“还珠格格在漱芳斋里,万岁爷禁了她的足,三个月之内,都不能离开半步。”
永琪点了点头,小顺子见他再没有开口的意思,便起身就像之前那般侍立在侧。
屋内静默无声,蜡炬愈燃愈黯淡,月光投了进来,清清白白,落在一段清辉。永琪卧在榻上睁了睁眼,恍惚想起小燕子学会的第一首诗便是太白的《静夜思》,身后的伤刀割火灼般地疼着,又因不久前敷了药,更引得红紫伤口都疼的撕裂一样,那日她受杖的时候,可也是这样的吗?
半夜,永琪忽然发起了高热,太医院当值的医官聚在景阳宫中,会诊看侯了大半日,用药施针了大半日,翌日清晨,直至察看五阿哥的高热有明显退解的趋势,方松了一口气。
这日,小顺子从屋内出来,迎面在廊腰中撞见了一位锦衣丽人,心知她便是辉发那拉家的格格,系皇后的兄长阿稷之女舜英,躬身道:“英格格吉祥。”
舜英笑道:“皇后娘娘听闻五阿哥高热不止,便支我过来瞧瞧。”说罢,示意身旁的采月提在手中的盒子交上前,“这些都是上好的金创药,都是皇后娘娘赐的,你拿过去给你家主子用上,想必对伤口大有裨益。”
小顺子忙躬身上前接过,道:“奴才替五阿哥谢过皇后娘娘恩典。”
舜英侧眸,透过草木欣欣、松菊青竹,只见那间门扇微微拢着,不由叮嘱道:“眼下日子一天热过一天,伤口极容易感染,你可得时时仔细,”
“英格格就算不说,奴才也是知道的。英格格,奴才等着过去催药,格格要是无事了,奴才这便下去了。”小顺子道。
舜英点头笑道:“去吧。”顿了顿,又道:“替我向你们主子问个好。”
“是,格格。”小顺子行了一礼,遂退下了。
舜英一袭蔻梢绿立在廊下,弥望满庭光景,花枝沙沙摇曳,檐角一隅的燕巢冷冷清清,那双桃花眼的目光最终落在一树梨花上,纷纷白雪已然落尽,只剩下枝丫光秃,这春去春来,花落作泥,道法自然。
舜英怔忡了半响,喃喃道:“这梨树也该结果子了吧?”
采月忍不住说:“万岁爷一向爱重五阿哥,这次却因为一个殿前失仪的名头,杖罚了五阿哥……可见,五阿哥这次是真的失了帝心了。”
舜英摇摇头,“五阿哥素来端正自持,想来,这殿前失仪不过是万岁爷的信口胡诌的一个籍口。……爱之深,责之切,五阿哥未必因此失势,他的路还长着呢。” 见采月还想再语,一笑道:“走吧。”

楼主 燕落琪园  发布于 2018-11-07 12:52:00 +0800 CST  
我记得乾隆曾经在二十四年把一个儿子过继出去了,我印象很模糊,以为是四阿哥,其实是六阿哥。。。
当时码字是在学校的图书室里,没有开网,我也懒得去查证。
所以错了,啊,我不认真,我有罪。

楼主 燕落琪园  发布于 2018-11-07 12:55:00 +0800 CST  
本文时间线是乾隆二十五年。

因为剧里是二十四年,然而木兰秋围一般在八九月,一系列事情发生下来,时间已经算得很保守了。

楼主 燕落琪园  发布于 2018-11-07 12:58:00 +0800 CST  
推开大门,小燕子一脚刚抬出去,值守在外门的侍卫便请安道:“还珠格格吉祥!”
小燕子笑道:“吉祥、吉祥,你们让我出去,我就吉祥啦。” 说罢,又伸了一只脚出去。
侍卫面露难色,抱拳道:“皇上有旨,三个月之内,格格不可离开漱芳斋半步。”
“格格,既然皇上都说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明月拉过小燕子的手臂,试图另起话题以转移她的注意,“厨房那儿准备了格格您最爱吃的水晶蒸饺,咱们过去瞧瞧好不好?”
“你现在就是把烤鸭蹄膀都放到我面前,我也没有一丁点兴趣呀!”小燕子正着急,索性一鼓作气,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但宫中侍卫的身手及反应皆是一等一的,几步便将她拦了下来。
“你们……”小燕子干瞪着眼,柳眉倒竖。
侍卫们齐齐跪了下来,俯首道:“奴才奉旨办事,还请格格不要为难奴才。”
小燕子一愣,她素来最怕见到这样的阵杖,急得抓耳挠腮,摆手道:“你、你们、你们快起来!”
可侍卫却把头垂的更低,小燕子手足无措,只好一跺脚,道:“好,我这就回去!”
“奴才谢过还珠格格!”
……
“黄鸡白酒,君去村社…君去村…君去村头一个秋…”小燕子百无聊赖地拎着书,摇头晃脑地读,念到此处不由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黄鸡配白酒,这是以前孙爷爷最爱的吃法。——就是不知道,黄鸡配上我的葡萄酒又会是怎样的滋味,大概味道也不会差到哪去!以后,可得让五阿哥尝尝。”
书慢慢从指尖滑了下来,落在案上,哗啦有声。小燕子撑着脑袋,怅然地喃喃道:“也不知道五阿哥现在好不好…他可捱了二十大板啊…”
她起身,走出了屋子,绕过照壁,一路到中庭,眼前红墙耸立,上头的琉璃瓦正落着一只小黄雀。
小燕子上下观望了半响,在心底估摸了高度,勾起了笑容,“纪师傅常说黄鹤飞不过蜀道,但也许小燕子就能够飞过去呢!”
……

楼主 燕落琪园  发布于 2018-11-07 17:24:00 +0800 CST  
我们学校,今天栽种了竹子,还只是小竹子,直径目测3cm。茂林修竹,一下子想到永琪了!!!

楼主 燕落琪园  发布于 2018-11-08 12:20:00 +0800 CST  

斜阳黄昏后,终于等到明月彩霞等人不在的时候。小燕子摘钗束发,替换上一件太监服饰,悄悄地从屋内走出去,在中庭不起眼的一隅停驻。
她四下张望,眼神机警的如同一只偷葡萄的狐狸,又伸指叩了叩朱墙,认定四周无人,墙外也不会再有侍卫值守,这才掏出了飞爪百炼锁。
仲夏之夜,天色迟迟未晻,绯红色的火烧云灿烂的令人惊心。
小燕子深吸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此事不成功便成仁,一抬头,杏眼盯着墙头,手臂使力一扬,那百炼锁随着动作叮呤当啷,死死地咬住了琉璃瓦。
小燕子拽了拽绳索,牢固得很,心中一喜,便借着百炼锁,顺着红墙一溜烟地飞了出去。
蔽于红墙一角的阴影处,由皇后任命察视小燕子的赛威,亲眼见到一个行踪鬼祟的太监从漱芳斋翻墙出来。
他眉心一皱,忖度片刻,神不知鬼不觉地抬脚跟了上去。
小燕子只身一人,沿着甬道向前走,时时垂着眸子,一幅寻常宫人的模样,顺利在一批侍卫的巡视下经过,脚步声在青石板上激荡,她快速折过反复的红墙,脚步匆匆地穿越回廊,直至在御花园里,忽而不动声色地放慢了脚步。
夏夜的清风,吹动了小燕子的衣袂,吹散了额头的细汗,本应该是十足的熨帖惬意,可她却觉得这风仿佛是长了双眼睛,跟着她,无处不在,亦似一把锋利的针尖,刺在她的背后。
脚步声由青石板上激荡,哒、哒、哒…… 整个天地间,似乎只有这个声响。
小燕子唇齿抿着,抬了抬眼,夜已沉,不见光月,但有明星灿绚,由宫人们点起了一盏一盏的宫灯,将整个紫禁城都映照的彩明辉煌。
于这片辉煌的光明之中,小燕子藏在袖中的手默默地握成了拳头,她心念一动,遂向假山之处钻去了。
一直偷偷跟随在后的赛威见状,不免一讶,她束发易服翻墙出来,又避开层层警戒,难道只是为了御花园这座假山?
抑或… 这假山里头另有千秋?
赛威不再多想,随即走进了假山。

楼主 燕落琪园  发布于 2018-11-08 22:10:00 +0800 CST  
这座假山是乾隆元年敕造的,每一块细石,墨绿的、赭红的,都是精挑细选,上头石纹错综有致,如画家遒劲的笔触。这座假山虽说少了高川长岳的雄浑神气,但却多了几分江南秀美。
赛威脚步落到假山曲折的卵石道上,轻得如羽毛坠地。他目光四望,一面掩饰自己,一面探寻小燕子的身影。
“原来这宫中的侍卫都是小狗,总喜欢在背后跟着人。”假山的一侧忽而转出了一个人影,赛威心一咯噔,回首一看,愣了半日,忙抱拳道:“还珠格格吉祥。”
小燕子倚靠着石壁,双手抱胸,啐去了叼在嘴里的叶子,鼻子哼气:“赛威,果真是你!”
赛威垂着眉,看来不是她要看山,也不是这假山之内别有千秋,而是他自以为是,低瞧了这位还珠格格。
“放肆!主子问话,下人有不回答的道理么!”小燕子怒视着眼前一言不发之人,沉声喝道。她惯来认为人人生来平等,哪怕现在阴差阳错地当上了格格,亦不曾怀有什么阶级之分,更不会作什么狐假虎威之事,但如今,真真是气极了。
赛威扑通一声跪下,叩首道:“奴才知错,请格格息怒。”
“来不及了,已经息不了怒了!赛威,我一直以为你是英雄好汉,所以打心眼里的佩服你。原来,你和容嬷嬷一样,都是卑鄙小人!”小燕子几步上前,一把揪住赛威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拖了起来,双眼恨恨地瞪着他:“说,是不是皇后,是不是那个老巫婆派你过来监视我的?上回我翻墙出宫,是不是也是你泄的密?前几天五阿哥带我出宫,也是你,对不对?!”
赛威不置可否,垂首道:“皇上一早就下了旨,三个月之内,格格不能离开漱芳斋。——此处常有侍卫巡逻,若是被发现,恐怕对格格您不利。”
小燕子哼了一声,讥讽地笑道:“是啊,我都被禁足了,哪也去不了,可你每天还在监视我,实在是太辛苦了。——怪不得我小燕子每次一动作都能被皇阿玛知道了,我还以为是皇阿玛有千里眼、顺风耳,原来是皇后娘娘她有一个神通广大的天兵天将啊。”
赛威拱手道:“回格格的话,食人之俸,忠人之事,这是奴才的职责所在。”
“哦?”小燕子未施黛的眉毛一挑,笑道:“照你这么说的话,我给你比皇后还要多的银子,你也会替我办事咯?”
赛威一愣,忙道:“奴才不敢。”
“不敢?”小燕子摇头,叹息道:“你们紫禁城里的每个人都喜欢说 奴才不敢、奴婢不敢,可实际上,你们胆子大得很,有什么事情是不敢的。”
赛威默了片刻,把头垂的更低。
小燕子泄了气,摆手道:“你只管去跟皇后告密吧,不就是个深宫妇人,谁怕!”说着,转身就走。
忽见远处三四点昏黄光晕渐行渐近,想是巡视的侍卫提着宫灯来了,小燕子步子一顿,还没来得及作任何反应,赛威便一把捉住她的手腕,藏进一处极隐蔽的石缝之中。
到底是宫中一等一的巴图鲁,身手灵敏、反应迅速,小燕子没个准备,甫一被拉进来,鼻梁便不小心磕到了坚硬的石壁,惊得上头栖落的萤火纷纷飞开。
“假惺惺!”小燕子双眸疼的涌了几滴泪,皱眉道:“你又想搞什么鬼?”
赛威摆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有人来了。” 待一批侍卫远去,快速地从石缝里走出来,抱拳道:“奴才唐突,请格格恕罪,”
小燕子揉着鼻子,嘶了一声,哼道:“你别以为耍猫哭耗子这一招,我就会原谅你之前做过的事情。”
赛威首次抬起眼,于明明萤火中仔细看了她,见她鼻子皱出了几条纹路,一双清灵灵的大眼睛中蒙了浅浅的水雾,模样既可爱又滑稽,忍不住一笑。
“哼!”
小燕子拍开了飞绕在眼前的绿萤,离开了假山。
晚风轻啸,吹鼓了衣衫,更衬的小燕子身子单薄。
就像五阿哥所说的那样,她的一举一动都被别人看在的眼底,早已是举步维艰了。 五阿哥更因为她而受到了二十大板,是以景阳宫,她是无论如何也去不得了。
小燕子摸了摸藏在袖中的瓷瓶,叹了一口气。
这九毒化淤膏,五阿哥应该还有的罢。
故技重施以回了漱芳斋,迎面便撞见了火急火燎的明月,“格格,您这是去哪了…” 见她通身打扮,便已恍然大悟,惊道:“格格,您又出去了?”
小燕子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些疲乏地笑道:“放心吧,就算是天塌下来了,还有我小燕子顶着呢。”
“格格…”见她形容憔悴,明月不由心疼的握住她的手,察觉到她的手指冰凉至极,一阵心惊肉跳。
小燕子低垂着眸子,喃喃道:“这个笼子太大了,这个蜀道太高了,黄鹤飞不过去,我小燕子也被困在这里了。”
小燕子双脚一软,扑通栽了下去。

楼主 燕落琪园  发布于 2018-11-08 22:28:00 +0800 CST  

听闻昨夜小燕子昏厥的消息,翌日一起身,乾隆传了太医仔细一番询问,得知原是箭伤初愈,体虚而致,实则并无大碍,这才稍稍放了心。待早朝一散,就赶去了漱芳斋。
小燕子换回了自己的衣饰,此时坐在榻上,捏着鼻子正欲喝掉明月递过来的汤药,乍闻外头的通传声,愣了一愣,顿时将药一扔,扯过薄被转侧向里躺去。
“格格,这…这…” 明月无措地接着药碗,与彩霞面面相觑。 须臾,见乾隆大步入室,急搁下瓷碗,跟着彩霞恭敬地施礼请安。
小燕子闻声忙闭上眼,佯作熟睡状。
乾隆撩袍在床沿坐下,见她将自己裹成了蝉蛹状,笑道:“这还没到端午呢,你就急着把自己裹成粽子了?”
小燕子动也不动,亦不答应。彩霞立在一旁,听了乾隆的玩笑话,不由往榻上瞧了一眼,忍不住偷偷掩嘴一笑。
乾隆又微笑地唤道:“小燕子,皇阿玛过来,你不起来请安么?”
小燕子咬了咬嘴,眸子仍是紧紧地闭着。
见她毫无反应,乾隆叹了一叹,摇头道:“你这一赌气就把自己囫囵蒙住的臭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 眼角余光瞥到了案上的瓷碗,心生一计,遂沉下了脸,冷声朝室内的宫人责问道:“格格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晕厥?你们整日是怎么伺候格格的?”
明月、彩霞面色一白,赶紧跪倒道:“是奴婢照护格格不周,请皇上责罚。”
乾隆目光一转,小燕子果然腾地坐了起来,大声道:“不关她们的事,皇阿玛要罚就冲着我来。”

楼主 燕落琪园  发布于 2018-11-12 12:10:00 +0800 CST  
乾隆哼了一声,命明月将案上的汤药端来,伸手亲自接过了碗,拈着金匙舀了一口药汁,低眉轻柔地吹了吹,这才递到小燕子的嘴旁,道:“无论如何,先把药喝了。”
小燕子却一把扭过了脸。
乾隆耐心地道:“不喝药,病就好不了,病既好不了,朕看你日后还有什么力气再翻墙出宫。”
小燕子道:“皇阿玛把我关在这里,我反正迟早都会闷死的。所以,与其在这里闷死,不如我现在就病死,省得以后痛苦,还不如一死百了呢!”
乾隆蹙了眉,道:“你这是什么话,敢情你偷溜出宫犯了错,朕还不能罚你了?”
“我偷溜出宫是错了,可是五阿哥又有什么错呢?都是我一直求着他,他被我闹得没有办法,才带我出宫的。五阿哥虽然也有错,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皇阿玛要打人板子,也应该是打我啊。”小燕子转回眸子,望着乾隆。
乾隆道:“你是格格,是大清最尊贵的公主,自古公主犯下错,首当其冲的就是公主身后的这些人……”
“可五阿哥是您的亲儿子!”小燕子脱口而出,“他才是大清最尊贵的皇子,我只不过是…是……” 她及时地咬住了唇,双睫颤了颤,心兀自乱跳着。
乾隆怜爱地抚了抚她鬓角凌乱的发丝,道:“你知错能改,友爱兄弟,朕很欣慰。永琪是朕最有出息的儿子,你是朕失而复得的女儿,朕哪个都疼,哪个都舍不得罚。——只是,小燕子啊,咱们身处在帝王家,吃穿用度享受着寻常人不可及的荣华,在此同时,我们更要担任起这个身份所带来的责任。天家子孙,受万人敬仰,我们的言行举止时刻都被人关注着,君子不重则不威,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件事情,发生在普通老百姓家是 兄长带着贪玩的妹妹溜出家玩耍,这是人之常情;但在帝王家,就是五阿哥罔顾礼节,带着还珠格格夜里出宫,这是礼法崩坏。且不说女儿家的名节,朝中大臣会怎么看待永琪这个失了庄重的皇子,天下百姓又该怎么服从这样的天家?”
小燕子一怔,无言以对。
乾隆缓缓地叹了一口气,“子不教,父之过。妹不教,亦是兄之过。小燕子,如今你可明白皇阿玛为什么这么做了?”
小燕子鸦黑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紧紧地抿着唇,眸中似有了泪意。
乾隆看见她眸中凝上的泪珠,心下恻然,拉过她的手,慈爱地微笑道:“你来自民间,质性自然,又代表着民间,朕也不想处处拘着你,使你心被形役……——好罢,朕便给你这个恩典,日后你再想出宫,直接跟令妃娘娘知会一声,带上几个随从,拿上牌子光明正大地从神武门出去,不要再翻墙,或是扮成内侍了。但朕话说在前头,你以后可不能再带着永琪胡闹了。”
小燕子圈住了乾隆的手臂,一侧面颊贴着他的肩头,一串眼泪落了下来,淌进金丝绣线里,“皇阿玛,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扯了一个好大好大的谎话,你会不会生气?会不会原谅我?”
乾隆揉了揉她的脑袋,呵呵笑道:“朕会生气,还会打你板子,但是会偷偷地原谅你。”
小燕子扑哧一笑,泪如珠子,悄悄地抹了,才道:“皇阿玛说的话,小燕子都记住了,君无戏言。”
乾隆应承了一句,柔声道:“这下可以喝药了罢?”
小燕子吸了吸鼻子,“我要皇阿玛喂我。”
“你啊…谁给你惯得这个臭毛病,朕看你以后出嫁了,谁来喂你喝药。”乾隆无奈地笑道。
“出嫁了肯定就是要丈夫喂了。”小燕子坐直了身子,道:“如果妻子生病了,丈夫都不愿意喂药。那这样的男人嫁给他干嘛!”
乾隆闻言一笑,用小金匙舀了口褐色的药汁,喂至她的嘴边,小燕子乖巧地将药喝尽,乾隆忽然问道:“小燕子啊,你觉得尔泰怎么样?”
“尔泰?”小燕子想了想,尔泰虽为八旗宗室,从小养尊处优,但举止谦雅,没有一点纨绔子弟的浪荡风气,于是道:“尔泰很好。”
乾隆微笑着颔首:“朕知道了。”
小燕子不解他的用意,“皇阿玛知道什么了?”
乾隆摇头,拍了拍她的肩膀,起身道:“你身子不舒服,就好好静养。朕还有事,得空再来看你。” 又叮嘱明月彩霞等人仔细照护,这才离开。
小燕子倚在垫在后背的枕上,案上瓷碗自空,她突然懊恼地意识到,此刻自己已经骑虎难下了。

楼主 燕落琪园  发布于 2018-11-12 12:13:00 +0800 CST  

转眼到了盛夏八月,已向傍晚,蟹殻红的天际浮动着层层裂绯,和风翦翦,拂摇满庭的清荷。
小燕子赤着双足坐在荷塘堤岸上,一下一下地踢着清凉的池水,任凭数朵水花竞相在她胭脂色的裙摆上盛放。
三月以来,门外值守的侍卫兢兢业业,她不得不在漱芳斋里规矩待着,
所幸尔泰时常会过来,带来紫薇的消息、永琪的近况,这便也是她苦闷日子当中唯一的安慰。
眼下,皇上真真是将她当亲女儿疼,甚至是比亲女儿还要好。大清自入关以来,有哪个公主可以任意出宫呢,可皇上却偏偏给她这个莫大的恩典,这使她在感激涕零的同时,心中也警钟大鸣,这份错位的亲情酿得愈深,日后她就更加难以脱身。
快刀斩乱麻,小燕子清楚地意识到,这件事再也拖不得了,但她又懊恼地想起,当初因自己一念之差犯下的错,不单单是她一个人的罪过了。
小燕子抬起眼,目光直直盯着朱色宫墙上头的琉璃瓦,隔着这面红墙,赛威应该还在罢,皇后派赛威过来时刻监视,定然是居心叵测。当务之急,她必须赶快想出对策,万万不能让那个深宫妇人捉住她自己的把柄。
小燕子手里摇着绢丝团扇,一想到这些,就烦闷得脑仁突突地疼,恨恨地用力一蹬腿,却是一时没坐稳,眼看着自己就要哧溜地滑下池水,幸得一人及时地捉住了自己臂膊,
小燕子重重地松了一口气,这人要是倒霉起来,作什么事都不顺!一回头,愣了半天,惊喜地喊道:“五阿哥?!五阿哥,你怎么过来了?”
看见她粲然的笑容,永琪刚刚悬起来的心也慢慢回归了原处。他方才甫一来到后庭,便瞧见她身形不稳,几乎整个人快要坠下那满是淤泥的池塘,不敢再多想,即刻便扑上前来了。
他笑道:“是啊,我这一来 就看见一只燕子坐在池塘边,张牙舞爪的。”
小燕子想了想 方才自己差点落水,双臂下意识挣扎的样子,哼道:“什么张牙舞爪,你又笑话我!”
“不是,我是说你很可爱。”永琪面色一红,这是他首次如此直白地夸赞一个姑娘。
小燕子愣了愣,耳根子开始发烫,心中不觉涌上难以言说的喜乐,低下头小声地说道:“我差点就成了落水鸟,明明就是狼狈嘛。”
永琪唇角弯了弯,扶着她起身,眼角忽地瞥见了她白皙的双足,一瞬间,呆若木鸡。

楼主 燕落琪园  发布于 2018-11-13 17:25:00 +0800 CST  

楼主:燕落琪园

字数:29835

发表时间:2018-11-03 21:2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5-21 09:44:5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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