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薇月照苏园】 旧梦•未央

寒来暑往,皇城内的草木几番荣枯,又染了秋色。

乾隆十七年的深秋,似乎比往年更为萧瑟凄凉。

夜幕降临,一片落叶轻拂过景阳宫殿上的匾额,抖落几许烟尘。

“你们都退下吧!”温润的嗓音伴着沉稳的脚步声自门外传来。

“是,奴才告退!”

不多时,门帘掀开,大麾翻飞,一个年轻英挺的身影阔步迈入书房。

身后太监随后跟入,立在门旁。

年轻男子站定,长身玉立。他边解斗篷边沉声问道,“小顺子,福大爷那边可有消息?”

被称为小顺子的太监上前一步,朝着他的背影诺道;“回主子,福大爷一炷香之前来过!”

男子稍稍侧目,“可有说什么?”

“福大爷让奴才禀报主子,一切顺利,您大可安心!”

男子微微一顿,颔首,回过身来。

摇曳的烛光下,他面如冠玉,目若朗星,贵气天成!

如此丰神俊逸的少年,正是当今的皇上的五皇子--爱新觉罗.永琪。

“好!”永琪将斗篷递于小顺子,掀袍坐下,微微笑道,“这些天辛苦你来回通传了。”

小顺子心内一暖,躬身接过斗篷挂好,“主子这是哪里的话,为主子效劳,是奴才分内的事!”

片刻,他又想起些什么,上前奉上碗茶,“奴才还有一事禀告,”

“何事?”

“早些时候六阿哥差人送了口信,请主子三日后过府一叙。”

“过府一叙?”永琪略一停顿,接过茶碗掀开盖子,望着碗里碧清的茶水,淡淡道,

“皇阿玛期望的兄友弟恭,永瑢确是做的很好。”

烛火暧融,永琪唇边的笑意依旧,双眸却掠过一丝凉意。

小顺子机敏,抬眼瞧了瞧主子的神色,便明了了几分,不由在心底轻轻一叹。

永琪以盖撇去浮茶后,饮了一口,搁下了茶碗。

“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也退下吧!”他温和的说道。

“奴才告退!”小顺子打了个千,退出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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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紫苑sgr  发布于 2018-02-24 15:34:00 +0800 CST  
眼见着窗纸上映出了五阿哥手执书卷,挑灯夜读的剪影,小顺子方才长叹一声,提了烛灯向前院的住所走去。

长夜无尽,似这深宫,似世上人心,探不到底。

霜寒露冷的夜,一阵风打来,小顺子簌簌的抖了几下。

稍一停驻,却见夜色深处晃来一点光亮。

他提灯走近一瞧,原来是令妃娘娘跟前的太监小全子。

“小全子,你这是打哪来?”

小全子嘻嘻的笑,“我方才在小桂子那里串门,这会儿准备回去了。”

小顺子上下瞧他,抿嘴笑道,“令妃娘娘对你们真是好,还许你们到处串门!”

“那可不?”小全子洋洋得意,“我们主子可不是一般的好!”

他也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小顺子,啧啧赞道,

“别说我了,你和小桂子不也一样?看看你们,吃穿用度,哪个不是众太监里最好的?五阿哥也待你们不薄啊!”

小顺子脸上刚有了笑意,却又听他说道,“哪像六阿哥......”

“小全子!”小顺子收了笑打断他,“时辰不早了,你该回了!”

小全子眨眨眼,似是察到了自己的失言,忙应声到,“是是,我是该回了!”

烛火交晃,俩人就此别过。

小顺子侧头朝书房望了一眼,摇摇头,又是一声叹息。

人都道景阳宫五阿哥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只有他们这些贴身侍奉的下人才清楚,自清缅战场负伤回来这两年多来,少年郎已然成长。

温润犹在,更添稳重,端正之余,不乏贵气。

然眉宇之间,时常会有深沉清冷之色,

亦常常是言笑晏晏,却只浮于唇边,达不到眼底。

小顺子心里清楚得很,也心疼的紧。

主子是眼中有了戒备,心中有了寒意!

是啊,经历了生死劫难之后,怎能还存有当初的纯稚天真?

宫里,本就多的是虚假算计,连那所谓的“兄友弟恭,”也不见得能当真!

“小顺子!”

小顺子正边走边叹,忽听到有人唤他,转头一看,竟是小全子又折了回来。

“小全子,你?”

“我想起一件事,忍不住要与你说说!”小全子气喘吁吁,语气中全是掩不住的笑意。

“哦?那说来听听!”

“今日万岁爷和娘娘闲聊,我听到了几句!”小全子将手揣在袖里,朝小顺子挤挤眼道“你猜聊的是何事?”

小顺子面目肃重,“圣意岂是我能胡乱揣测的?”

小桂子捂着嘴笑,末了,看四下无人,方附着他的耳说了一句,“万岁爷,怕是要给你们景阳宫找个女主子了!”

楼主 紫苑sgr  发布于 2018-02-24 15:37:00 +0800 CST  
总算赶在过年这段时间完成了计划,主要几个人物的背景身份,也有了个大概的轮廓。

如果说“烟雨楼台”里,忆朋是照亮依萍生命的一缕阳光,那么这篇文里,就让小燕子成为永琪的那缕阳光吧!我一直认为,永琪会爱上小燕子,无关身份,无关地位,关乎她的天真烂漫,心无城府,古道热肠......一切一切吸引永琪的特质。呆在阴冷晦暗、薄情少意的皇宫里,我们永琪也是很辛苦很孤单的,非常需要一只小燕子来温暖他陪伴他!当然,他也必须要负责保护燕子在宫里的安全,所以他有时需要腹黑一点,霸气一点,温润神马的,对着燕子一个人就够了!

好了,傻傻的写了这么多,也不知道有几个人看,楼主表示,暂时要爬出还珠坑了,这篇暂时搁置,因为楼主想念依萍和忆朋了!

楼主 紫苑sgr  发布于 2018-02-24 15:40:00 +0800 CST  
(七)谁家故事,说与谁听?

博大精深的存在,未必就热闹红火,赵筱薇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就像这故宫,有殿宇无数,有游人穿梭,却只是浮在面上的繁华,

就像隔壁有带队的导游在讲解,此刻必定是汗流浃背,一墙之隔的工作室里,真正了解这里的修复师傅,和一堆文物,却是清冷安静,

就像……

哎,自己到底是发什么神经,没来由的想那么一大堆!

赵筱薇好不容易把神游在天外的思绪拉了回来,看着对面师傅的手,却不由自住的又叹了声气。

“年纪轻轻的,叹什么气啊!”慈眉善目,年过半百的修复师傅抬眼望了她一下,又低下头去,摆弄着手里的一抹红色。

其实,赵筱薇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叹气,说白了,就是无聊的伤感吧,但是,她能说,这逻辑错乱的伤感,就起源于师傅手上那抹红色吗?

“李老师,没什么,”赵筱薇走到师傅身前,眸光又落在她的手掌心里,“我大概是在替它感叹吧,

热闹,都是其它人的,孤独却是它自己的。”

李师傅的手掌心里,躺着一缕陈旧的红缨,长长的流苏,散乱的结扣,虽然被岁月风干了原有的光泽,却依然精致动人。

“哈哈”!赵筱薇的回答让李师傅忍俊不禁,“筱薇,你是在怪我把它从剑柄上解下来吗?”

赵筱薇没有否认,撅起了嘴小声嘀咕!“可不是吗.都解下来好几天了!它本来好好的待着,您非要去碰它……结果,它就散了结…… ”

“这剑和红缨,如形和影,不该分离,它们躺在那里,本就孤独,只剩彼此可以相依……”

理由,絮絮叨叨,来得突然,来得毫无缘由,到最后,简直就成了抱怨!

察觉到老师静静注视的目光,赵筱薇才意识到自己的莫名其妙,

赵筱薇,你究竟是怎么了?

这近似指责的抱怨,哪是一个学徒该有的态度,

这牵强无理的“缨剑相依”之说,确定不是为赋新辞强说愁吗?

她红了脸低下头,“李老师,对不起,我,我没有别的意思……”

一双满是皱纹的手抚上赵筱薇的肩头,轻轻拍了两下,

“没事,能用心体会文物的存在,这点很让人欣慰,我怎么会生气呢!”

“不过你真错怪我啦!”李师傅抬抬眼镜,去桌角抽屉里找出张样片,语调轻松的说道,“我可不是故意拆散它们的。大概是日久年长了,例行保养宝剑时,这红缨上的结扣就自个儿散了开来,所以我才解了下来…… ”

“但我还是觉得刚才的话太没有礼貌,”赵筱薇道。

李师傅低头比对了下手上的样片,又抬头看看仍在自责的赵筱薇,笑着摇摇头,“筱薇,你要真不好意思,那就帮我个忙吧!”

“什么忙?”

“这个结扣的打法我不太熟悉,”李师傅朝赵筱薇招招手,“你们年轻人脑子活络,来帮我研究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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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紫苑sgr  发布于 2018-04-10 18:32:00 +0800 CST  
图片上,是一把宝剑,剑身修长,依稀可见百年前的寒光,一缕红缨,如云般倚在剑柄处,拂去了剑气的几分冰冷。

“就是这个结扣,”李师傅指了指左下角放大的细节图后,摘下金丝边眼镜,对趴在桌上仔细研究的赵筱薇叹气道,“这个结法很少见,我无从下手。”

“这个……大概是燕尾结吧?”

“燕尾结?”李师傅眼睛亮了亮。

赵筱薇直起身子点了点头,“对的,燕尾结,故名思意,就是结扣形似燕子的尾巴!”

“哦?”李师傅将眼镜又戴上,凑近了看。“你这么一说,还真像!我都没听说过,真是孤陋寡闻了,”

“这个结特别罕见,打法奇特,您不知道也很正常,我也是上学时选修了生僻的编织课才了解的。”

“那你能打出来吗?”李老师递过红缨,

“我试试吧!”赵筱薇伸手接过,梳理下流苏,开始尝试。

看着在纤细手指中灵活穿梭的红色丝线,李师傅轻笑着点头,自言自语道“对,联系到这个故事,就对了……”

“什么故事?”赵筱薇停下来好奇的抬头看她。

李师傅伸手捋了捋流苏,“关于它主人的故事,这个流苏啊,可以算是个爱情证物!”

“哦?”赵筱薇不禁惊奇,她看看手上有些褪色的红缨。“古人的定情信物,不在乎玉啊,镯子啊,怎么会是个流苏红缨,”

“他们之间的其它信物也是有的,据传是一个玉镯子,大概是民国年间丢失了,从此下落不明,现在,就只剩了这个。”

“是这样啊!”赵筱薇略微遗憾了下,很快又提起了兴致,镜片后的一双大眼睛晶亮晶亮,“李老师,这是一个怎样的故事呢?”

“这……”李师傅揉了揉花白的头发,“其实我真不擅长讲故事,”

看面前的女孩子有些失望,她一笑,继续道,“其实祥叔……,”

又顿了顿,侧着耳朵听了会儿外面的声响,笑道,“其实不用问别人,也许隔壁的导游就会告诉你! ”

“导游?”赵筱薇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

“对啊!”李师傅点点头,走到墙边推开了窗子。“导游们都很喜欢这个故事,因为它够特别,够吸引人!”

“各位游客,这里你们先自由参观下,”像是为了接应李师傅,也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和价值,隔壁导游的声音从喇叭里传到了窗内,“一些有意思的文物,等会儿我再逐一讲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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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紫苑sgr  发布于 2018-04-10 18:33:00 +0800 CST  
苏鹏停在一个玻璃展柜前,认真看了很久,抬起头,若有所思。

故宫,和他想象中的相似,壮丽,深沉,有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可又有些和想象不一样的地方,比如,有的文物让他觉得差了最重要的……灵魂,只剩躯体的存在和刻在骨子里的落寞……

对,这样的感觉,来源于面前这柄不起眼的,清朝乾隆年间皇子佩戴过的长剑,

它孤零零的躺在玻璃柜里,介绍只有只言片语,极为平淡,但苏鹏看到它的一刹那,居然有一种奇怪而强烈的感觉,

它一定是缺少了什么很重要的部分,所以没有了灵魂,所以,那么孤单寂寥……

“导游先生,我有个问题,”他忍不住在人群中举起了手,又有些不好意思道,“但我不是你们团的,我不确定能不能问……”

大概是看眼前这个穿白衬衫的男子斯文帅气,让人颇有好感,导游摆摆手中的团旗,好脾气的笑了笑,“没事,你问吧!”

苏鹏感激的点点头,而后指指身边玻璃柜里的长剑,迟疑着开了口,

“我知道这样问很奇怪,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想请问一下,这件文物是完整的吗?是不是缺了某一部分?”

导游走到跟前看了看,挑挑眉,“小伙子,你的眼睛很毒嘛,这件文物确实不完整,

这宝剑的剑柄上原来还坠了个流苏红缨,大概是上次文物保养时发现损坏,拿去修复了吧! ”

苏鹏恍有所悟,却仍有不解,正想再细问一下,却见导游环顾一下四周,对着喇叭高声喊道,

“看得差不多的游客朋友们,都过来吧,这件文物的历史,也正好和我要说的故事有关!”

一大堆人涌到导游身边,探头探脑的观看了一番,又由导游带领着坐到墙根的阴凉处,

苏鹏也在附近找了一处角落坐下,

“这紫禁城里啊,多的是讲不完的光怪陆离,今儿个,我就来讲讲这看似普通的宝剑背后的故事吧,”导游撸起袖管,挺挺胸脯,

若不是胸前晃荡的导游牌子,看他那眉飞色舞的架势,可就是个说书先生无疑了!

“这柄长剑的主人是乾隆帝的五皇子,剑柄上原来坠着的红缨,是他和他福晋的爱情信物!

他们的故事呢,要从乾隆十八年的初春开始说起 ……”

苏鹏捧着笔记本,抬头望望毒辣的日头,

“乾隆十八年的春天,阳光一定不会这么强烈刺眼吧……”

隔着一扇窗户聆听的赵筱薇放下手中已打了一半的燕尾结,托腮望着四方城外的天空,

“乾隆十八年的春天,天一定已经蓝得透亮了吧……”

百年时间,所有繁华,都已烟消云散……

吹开历史的尘埃后,只有树仍是那棵树,瓦还是那片瓦!

一只鸟突然从空中掠过,清丽婉转的叫声似曾相识,

让人忆起,

旧时天气,旧时亭台,旧时燕……

楼主 紫苑sgr  发布于 2018-04-10 18:33:00 +0800 CST  
先更这一章吧!问个问题,你们知道第二段里,遗失的玉镯子去哪里了吗?

楼主 紫苑sgr  发布于 2018-04-10 18:35:00 +0800 CST  


楼主 紫苑sgr  发布于 2018-04-11 17:41:00 +0800 CST  
永琪的笑意渐渐凝在了唇边。

他没料到尔康会问这个问题,且问得如此直白。

不过,既然问的这个人是尔康,是他信任的知己好友,那么,他便愿意将心底想法如数告知。

永琪拈起一枚通体纯白的棋子,淡淡道,

“人生如这棋局,你我皆是棋子!我不认为,生在帝王家,便会比你多一些选择的权利!”

他叹了气,“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你该深知我的脾气秉性,我向来淡泊名利,不喜明争暗斗,只是在这宫中……”

“只是在这宫中,并不是你不犯人,人便不犯你的!”尔康会意的接口,

“你幼时便得圣宠,即便无心争夺,奈何已身处漩涡之中。朝廷上下,多少人嫉妒你,多少人怨恨你,多少人想将你除之而后快,所以,你才会遭人追杀!”

永琪颔首,拂袖站起,迎着透进窗棱的绺绺阳光,面色渐沉如水,

“尔康,若不是有你暗地里帮我打探到杀手的身份,我断然不会想道,想加害我之人,居然会是她!”

话至此处,气氛不由有些沉重。

静默有时,尔康再度开口,“好在这两年来,她数次顶撞皇上,愈发不得眷顾,圣上已有废她之心!想必,她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吧!”

永琪依然望着窗外,悠悠然道,“只怕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如刚才棋局一般,没有了前面的狼,还有后方的虎,或许,还有不知何处冒出来的豺豹……”

是啊,没有了狼,还会有虎,就如同,就算没有了皇后,还有……六阿哥,和……其它人……

尔康不禁攥了攥拳,望着永琪颀长挺拔的身影,深长的叹了气,道,

“那么,你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

如何想的?

永琪也在心中长叹一声,

说到底,在这紫禁城中,有太多无可奈何,太多身不由己,

哪由得他想或不想?!

沉默良久,他终于回过头来看尔康,一字一句清晰道来,

“我本无心大位之争,若他们不来犯我,我便当我的闲散阿哥,

但是,倘若有朝一日,他们逼人太甚,我便不会坐以待毙,必将拼尽全力反攻!”

尔康缓缓站起,眼中冒出炯炯光芒,

这言下之意,已是非常清楚!

他突然正色敛衣,对着永琪深辑一躬,诚诚恳恳的朗声道,“如若真有那一日,我福尔康愿为五阿哥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永琪胸中涌起一股热流,忙伸手将他扶起!

“尔康!”他拍拍尔康的肩膀,想了想,道,

“我知道你是重情重义之人,只是,这大位之争,凶险至极,踏错一步,便可能满盘皆输!”

尔康按住了他肩膀上的那双手,摇摇头,

“这不只是我的态度,更是我阿玛的态度!

福家世代忠良,绝没有贪生怕死之辈!我们不能眼看着纯良之人被迫害,不能愧于皇恩浩荡,

所以,如若需要,只待你振臂一呼,整个福家便会站到你身后!”

如此诚挚坚定的目光,如此掷地有声的言语,

永琪只觉胸腔中那股暖流瞬间澎湃激昂起来!

“好,好,”他扶住尔康的双肩,看着他的眼睛,言语慷慨激荡,“如此,我便不会是孤军奋战了!”

“是,你不会是孤军奋战!”尔康重重的点头,正欲再说些什么,却听得敲门声响起。

“主子!”是小顺子的声音。

“何事?”

“皇上派人送来些东西,让奴才速速呈与您看!”

永琪与尔康整好衣衫坐下,方道“进来吧!”

小顺子推门进入,躬身将一个方形的托盘置于案上,

托盘里是几轴画卷,一本名册,

“这些都是什么?”永琪指着盘里的物什问道。

“回主子,这是皇上和太后替您甄选的秀女名单和画像,

圣上让您仔细瞧瞧,从中挑个可心的福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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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紫苑sgr  发布于 2018-04-11 17:43:00 +0800 CST  
夜凉如水,景阳宫的书房里,永琪仍在掌灯夜读。

立在门旁的太监小桂子掩住口鼻,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靠着门柱昏昏欲睡。

“小桂子,小桂子?”小顺子不知何时端了碗参汤走到他跟前。“叫你当值,你怎么打起瞌睡来?”

听到小顺子的声音,小桂子揉揉眼睛,强打起了精神,

“哦,小顺子,参汤煮好了?”他迷迷糊糊的伸手准备去接,

小顺子却将参汤移了开来,

“你既这么累,便回去休息吧,这参汤,我来送进去!”

看小桂子拖着步子打着哈欠离开,小顺子无奈的摇摇头,端着参汤往里走去。

将参汤轻轻搁在案几上,略一偏头,小顺子便看到了他前两日送进来的方形托盘,里面的东西,似是分毫未动过一般。

小顺子不禁奇怪,“这等大事,主子难道是忘了不成?怎的放了几日了,都不曾打开看一眼?”

在他疑惑的当儿,永琪已放下书卷,端起了参汤,

他略一思忖,便自作主张将托盘往永琪身边挪了挪。

这么一动确实是引起了主子的注意,小顺子这样认为,

因为他看到永琪将碗放回去的动作明显停顿了下,

但也仅仅是一瞬,那修长的手指便又越过托盘,握住了书卷。

“咦?”小顺子挠挠头,“这是怎么回事?”

看自家主子似乎又凝神聚目于手中的书卷上,

小顺子百思不得其解,却又不敢再擅自有动作。

“小顺子,”永琪却突然唤他。

“奴才在!”小顺子回神,忙躬身应到。

“这选福晋一事,是明日便要给皇上答复吗?”

“是!”

永琪眉尖轻蹙,眸子里的光有些暗淡。

他掀袍起身,负手站于窗前,望着窗外苍茫的夜色,长叹了一声。

小院风寒,苍苔露冷,树影朦朦,

在这依旧透着寒意的夜晚,他形只影单的身影显得格外孤独。

这样的孤独,任谁都看得出来,所以他的皇阿玛,才准备找个人来陪他吗?

但素昧谋面,仅看几幅由画师修饰过的不真实的画像,就能找到那个可以抚慰他心灵的人吗?

永琪自小长在宫中,见惯太多类似名册里的名门闺秀,他知道,她们之中有很多,举止呆板,了无生趣,

也有很多,骄纵跋扈,爱慕虚荣!

这样的庸脂俗粉,绝不是他想要的福晋!

她的福晋,应该是善良单纯的人,应该会天真的笑,应该有一双清澈的眸子,

就像……今晚的……或者……记忆里的星辰和月光!

永琪略昂起头,墨玉般的眸子里倒映出夜幕的璀璨,须臾,又慢慢被浓郁的失落覆盖。

记忆里最亮的星星月光,他不是没有派人去找过,可是茫茫人海,哪里找得到一个无名无姓,甚至样貌都未看清的人呢?

永琪攥紧了拳头,心底的悲哀渐渐弥漫。

就算找到了又如何,也许,她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她只是无端承载了你理想中的美好罢了。

大概,这就是天意吧!

世间上最亮的月光,终究无法穿透厚厚的城墙照射进来,

按自己的意愿找一个心仪的女子,与她相守到老,对于身为皇子的他来说,也注定只是个奢望!

那么,就将他的姻缘交给上天来做决定吧!

这样想着,他敛了敛心神,疾步走到桌前坐下,翻开了名册。

机灵的小顺子准备将画卷也打开,永琪却摇摇头制止了他。

永琪的目光在字里行间扫过,却不先看那些秀女的名字,而是看她们的家世品级。

品级太高,家世显赫的不要,他不需要通过裙带关巩固自己的位置,

贪污腐败,在朝中已有耳闻的不要,这样的染缸里,出不了不染淤泥的莲花!

只要家世简单,廉洁清明即可。

找了一圈之后,永琪的目光终于在一个名字上停留,

思虑许久,他终于叹声气,提笔画了勾,然后将笔一扔,大步离开了书房。

小顺子好奇的探头看了一眼,那个被勾名字是,

“浙江知府方之航之女-方燕慈”

楼主 紫苑sgr  发布于 2018-04-11 18:14:00 +0800 CST  
楼主这两天是不是有点勤快!?

楼主 紫苑sgr  发布于 2018-04-11 18:15:00 +0800 CST  
哎,等不到同框,我还是来发文吧……

楼主 紫苑sgr  发布于 2018-04-22 21:33:00 +0800 CST  
(九)所谓伊人

京城素来热闹。大街上熙熙攘攘,道路旁房屋鳞次栉比,酒肆茶馆应有尽有。小贩的叫卖声、杂耍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天子脚下,繁华果然非一般地方可比。

一辆马车在街道上缓缓行驶,窗帘掀了开来,探出一张俏丽的脸庞。

“这条街真是热闹有趣啊!”

少女望着外面自言自语,一双明丽的眸子里,满是兴奋和渴望。

进京已有一段日子了,她却没有好好逛过这条街,因为她的阿玛和额娘都告诉她,官家秀女,不能在大街上抛头露面!

是的,她便是躲了两年,拖了两年,仍没能逃脱选秀命运的方燕慈。

燕慈无奈地看看自己的一身官家小姐装扮,哎,除了这一身衣裳,她还有哪一点像官家的闺秀呢?

为了这次选秀,她的阿玛方之航令她呆在府里,每日派人用马车接送她去专门的嚒嚒那里学规矩礼仪,好不容易熬到了初选,她坐了骡车,如牵线木偶一般随浩浩荡荡的秀女队伍去紫禁城里转了一圈,原以为只是走个过场,没想到,却被留了牌子。

留了牌子,也许会被选为妃,也许会被赐婚给皇室王公,

燕慈却并不担心,她认为自己毛毛糙糙,迷迷糊糊,规矩礼仪学问都学得乱七八糟,家世样貌又不算多好,根本不可能会被皇上或皇子看中!之前通过也不过是给她阿玛几分面子!

她就等着落选的通知。妃子也好,福晋也罢,她全都不稀罕!就让那些容貌好,修养好,学识好的秀女,争着去当那笼子里的金丝雀吧!她可只想做只自由自在的小鸟!”

又看了一会儿,燕慈忽的叹了声气,放下窗帘,小嘴一撅,转过了头。

“小姐,你怎么了?”丫鬟莺儿靠了过来。

“没什么,就是有些烦闷!”燕慈甩了甩手中的帕子,小嘴依然高高撅起。

“烦闷?烦什么啊?”

燕慈绵绵长长地叹气,“阿玛说选秀结果未公布之前,让我呆在府中,不得外出,且照例每日要去学规矩,”她苦着脸,双手托腮,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我是怕结果还未出来,我就已经被活活憋死了!”

这话语这神态,旁人只会觉着娇嗔可爱,莺儿却是如临大敌般坐立不安起来。

她记得,前些日子,小姐也有这样的感慨,随后便穿了大少爷方严的衣服,女扮男装偷偷溜出府去,回来的时候被老爷逮个正着,狠狠训斥了一番,

现在她又有这样的感叹,莫不是要故技重施?

莺儿慢慢转头去看燕慈,正碰上她狡黠含笑的目光,心里顿感不妙!

“莺儿,”燕慈甜甜的唤着她,眨眨眼往她身边偎了过来。

“小姐……”莺儿听的心里发毛,多年的经验告诉她,小姐这样的语气唤她,这样的眼神看她,必定不是好事!

“我觉得你的发髻挺好看的,”燕慈摸着莺儿的双圆髻赞叹道!

莺儿咽了口唾沫,她不知道燕慈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这衣裙也好看!”燕慈又抚摸着她的素袄裙,

“小姐,你究竟要说什么啊!”她终于忍不住问道。

燕慈不回她话,围着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个遍,才嘻嘻的笑着,凑到了她耳边。

听了燕慈叽里咕噜的一番话后,莺儿脸色发白,冲着燕慈又是摇头又是摆手,“不行,不行,这可不行!”

“怎么就不行了?”燕慈抓住她的手,若水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阿玛今日去拜访同僚了,额娘在佛堂念经,没有几个时辰不会出来,哥哥也早就出了门,你按我的办法做,一定没人发觉的!”

“不不不,我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不过是换身衣裳的事!难道你忍心眼睁睁看着我憋死吗?”

“这……”

……

在燕慈的一番软磨硬泡下,莺儿终是败下了阵,无可奈何的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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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轱辘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停在了方府门口。

“小姐,到了!”赶车的马夫恭敬的喊了一声。

门帘掀开,燕慈率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随后拉着也跳下了车的莺儿快步朝前走。

跨过高高的门槛,穿过抄手的游廊,燕慈拉着莺儿步履匆忙,连一路上请安问好的下人都顾不得理会。

好在下人们显然已经对这种情形见怪不怪,看那主仆俩飘飞的裙摆直入了燕慈的房间,便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片刻之后,那间房里又有人影闪了出来,悄悄往后门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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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紫苑sgr  发布于 2018-04-22 21:34:00 +0800 CST  
晌午时分,街道上愈加热闹起来。

一个十五六岁,身着水绿色裙衫的秀美少女,紧紧抱着手中的包袱,挤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

“金锁,金锁,你在哪里?”她蹙起眉头,频频回头张望。

“小姐,我在这里!”一个容貌清秀,丫鬟模样的姑娘高声应着,费力地拨开人群,到她跟前,拉住了她的手。

“小姐,这里人太多,我们到前面人少的地方歇息下吧!”

少女轻轻点头,一手抱住包袱,一手攥紧丫鬟的手,俩人一同挤到了一家店铺门口。

站定之后,她们相互搀扶住,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愣怔无语。

“金锁,看,这便是京城了!”许久之后,少女缓缓开口,言语中,有激动,也有些许的哽咽!

在店铺里忙活着的掌柜抬头望一眼,只道是两个初来乍到的小姑娘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了,拨着算盘珠子,挑眉笑道,“两位姑娘是外地来的吧?对了,这便是繁华的京城咯!”

少女朝掌柜礼貌的颔首,再回头时已是眸泛水光,

繁华的京城,京城的繁华,这些都与她无关,她,夏紫薇,只是一朵自济南大明湖畔飘来的不起眼的紫薇花, 只是想完成母亲的遗愿,只是想见到她的父亲,

但,这个愿望,能否实现呢?

“小姐,不要多想了,我们既然到了这里,必定是有办法完成太太的遗愿的!”金锁最了解自家小姐的心思,体贴的宽慰道,“我们先找间客栈住下,安顿下来,慢慢想法子吧!”

是啊,已经到这里了,必定是会有法子的!紫薇柔柔一笑,“好!”她按了按怀里的包袱,与金锁相携而走。

楼主 紫苑sgr  发布于 2018-04-22 21:40:00 +0800 CST  
两人才走了一段路,便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嚣张高亢的声音也同时传来,“闪开,赶紧都给我闪开!”

原来是个男子骑着匹黑色骏马疾弛而来!马蹄扬起一路尘土,沿途的众人掩住口鼻四下躲避!

紫薇和金锁愕然回头,弥漫的烟尘瞬时迷住了她们的眼。

紫薇费力的睁开双眼,隐约辨出那匹马已离她们越来越近,情急之下,她使出了全身气力将金锁推开,然后看着马朝她抬起了蹄子!

她吓得脑中一片空白,忘了该躲闪,也不知该如何躲闪!

眼看高高的马蹄就要落下,千钧一发之际,身旁一个姑娘迅速又果断的抓住她,将她一把拽了过去,她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地,连带着拉她的姑娘,也被她带得差点摔了一跤!

“真是找死!”马背上飘来这么一句话!

而骏马黑蹄踏空,丝毫没有停留,继续踢踢踏踏的绝尘而去!

“你有没有摔伤?”一个关切的,清亮犹如黄莺出谷般的声音在紫薇耳边响起。

“小姐,你有没有事?”金锁也慌忙扑过来问!

“我没事!”紫薇从惊魂未定中回过神来,习惯性的摸向怀里的包袱,突然脸色大变,“包袱,我的包袱不见了!”

“天呐,包袱不见了吗?”金锁也慌乱起来!

“是这个包袱吗?来,给你!”依旧是那个动听悦耳的声音。

紫薇一把抱住送到眼前的包袱,紧紧的按在怀里,这才抬头看声音的主人。

声音的主人,是个和她一般大的姑娘,梳着双盘髻,身着素袄裙,正睁着一双清亮亮的大眼睛看着她!

粉腮樱唇,眸若寒星,眉宇间蕴一股难得的英气,这姑娘一身丫鬟装扮,通身散发的气质,却完全不像个丫鬟!

这,正是乔装偷溜出府的燕慈!

“地上凉,快起来!”燕慈和金锁一道搀扶起紫薇,又探头望了望远处渐散的烟尘,不满的皱眉,“这是什么人?在闹市里骑马差点撞伤人还这么嚣张?”

“他是当朝一位皇子的亲信!一向都仗着主子的权势在百姓中作威作福!”不知什么人在一旁答道。

“皇子?”燕慈撇撇嘴,秀眉高挑,“皇子就了不起吗?手下这样,主子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哼,这些王孙公子,都是“一丘之什么!”

“一丘之貉吗?”紫薇一愣,不由自主的纠正!

“对对,就是一丘之貉!”燕慈惊喜地转脸看紫薇,这个姑娘不仅长得美,还好似很有才学啊!转念一想,她又挠挠额头,不好意思道,“我……我成语学得不好,你不要笑话我啊!”

成语学得不好,这话不假。这些日子,规矩礼仪塞满了她的整个脑袋,她哪还有心力管一向令她头疼的成语?

紫薇看着燕慈,盈盈双眸里满是真诚,“我哪里会笑话你!我感谢你还来不及,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说完,她便款款躬身行了个礼。一旁的金锁也依样行礼,“谢谢你救了我家小姐!”

“小事一桩,不要叫我‘救命恩人’,我是……丫鬟,哪里是“救命恩人’呀!”燕慈赶紧将她俩扶起,那个“丫鬟”,说得颇为心虚!

“可是你的样子,也不像普通的丫鬟啊!”紫薇蕙质兰心,心中早已猜到七八分,只是不予点破。

燕慈一愣,低头吐舌,晃晃脑袋自语道,“我扮得不像吗?怎么这样容易便被人看出来?”

她抬眸,见俩人仍是感激的望着她,转了下眼珠,忽而扑哧一笑道,“照这样说来,姑娘刚才教了我成语,那便是我的先生了!我也得谢谢先生!”言毕,她也俏皮的躬身行了个谢礼!

饶是心里有千万愁绪,紫薇也还是被眼前姑娘的伶俐可爱逗乐,展露了难得的笑容,那笑,美得如同天上的流雲!

燕慈也歪着头,笑得灿若星辰,对着她二人道,“这样,我们便谁也不欠谁了,好不好?”

紫薇和金锁对看一眼,异口同声的笑着答道“好!”

燕慈乐得眉眼弯弯,眼前这个美丽温柔又知礼的姑娘,她真的是很喜欢!

紫薇又何尝不是对烂漫纯真的燕慈欣赏有加呢?也许,除了欣赏,还有羡慕,羡慕她骨子里的那份洒脱与无畏!

“我叫方燕慈,你们叫什么名字?”

紫薇望着燕慈,温温婉婉的回答,“我叫夏紫薇,紫薇花的那个紫薇,”

“我叫金锁,是我们小姐的丫鬟!”金锁也答了一句。

“你们的名字和你们的人一样美,对了,你们从哪里来,来北京做什么?”

“我们从济南来,来这里……寻亲!”紫薇的回答里,透着些忧郁和迷惘,而神情,则是欲言又止!

燕慈冰雪聪慧,看出她们似有难言之隐,便岔开话题道,“那你们现在去哪?

“我们去找客栈投宿!”

燕慈粲然一笑,“正好我也要到处逛逛,我们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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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紫苑sgr  发布于 2018-04-22 21:41:00 +0800 CST  
貌似,这章的信息量有点大……

楼主 紫苑sgr  发布于 2018-04-22 21:48:00 +0800 CST  
早春的风被午后的阳光晒暖了,不徐不疾的吹,仿佛很快便能吹红桃花,吹绿柳枝,吹来满城春色!

三个人正在街上边走边看,一个车夫赶着辆方盖马车与她们擦肩而过,

风将窗帘掀开一个角,一阵箫声从车厢里传了出来。

正津津有味的把玩着一把扇子的燕慈倏然愣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如此悠远空灵的箫声,她再熟悉不过!

她扔下扇子,往前追了两步,看清马车和驾车人的背影后,心中更是一沉。

这马车明明就是自家的马车,车夫,也是府里的车夫,那么,车里坐着的,必定就是哥哥方严无疑了!

“燕慈,你怎么了?”紫薇上前关切的询问。

“紫薇,我怕是不能陪你们找客栈了!”燕慈急得脸也红,耳也红,她咬咬唇道,“不瞒你说,我是扮成丫鬟偷偷跑出来玩的!”

她急急得指着身后驶远的马车,“刚才那马车里坐的,就是我哥哥!他现在一定是回府去了!所以我必须要走了!我得赶在他之前到家,他发现我偷跑出来,告诉了阿玛,我就完蛋了!”

紫薇有些遗憾,但仍善解人意的说道,“那你快些回去吧!”

“嗯嗯,有缘再见,后会有期!”燕慈匆忙的点头,顾不得再多说话,提起裙摆一路狂奔。

可是这人,哪跑得过马车啊?只跑了一段路,燕慈已是气喘吁吁,香汗淋漓,而那马车却已遥遥远去!

“这么跑可不行,”燕慈停下来,拭了拭额前的汗,“我得想个法子!”

可是,有什么法子呢?

她焦虑的四处张望,发现前方的岔道口分出一条小路,有个青衫男子正牵着匹高头大马坐在路边休息,那马身长蹄大,膘悍神骏,一看就知道是匹好马!

燕慈眼睛发亮,顿生一计,

马车体型庞大,在大路上行驶稍缓,她要是能骑匹马,从小路走,兴许就能赶超它!

今天可尽是和马打交道了!

燕慈咬咬牙,三两步跑了过去。

“这位公子!你的马卖给我吧!”燕慈没有时间磨蹭,直接开门见山的说话,并从荷包里掏出块银子,递到低着头的男子面前。

她知道这样做不太好,但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男子见着面前的银两,愕然,一抬头,更是惊讶,哪里跑来的俊俏姑娘,二话不说便要买他的马?

“姑娘,这马我不卖!”他站起身来。

“不卖?”燕慈愣了一下,难道是银子不够?

她从荷包里又掏出一块银子、两块银子,最后直接将荷包里的银子全一股脑儿倒出来塞到了男子手上,嘴里念念有辞道,“喏,给你,都给你!这些够了吗?”

男子看看手中的银两,哭笑不得,“这么多的钱够买几匹马了,可是……”

他原是想说,这么多的钱够买几匹马了,可是这马我还是不卖!

岂料燕慈会错了意,只听了半句便解开缰绳,利落的翻身上马!

“多了就多了,你卖马给我救急,理应多给你些!”燕慈真心实意的说。

男子闻言稍怔,抬头看看马背上姑娘水汪汪的大眼睛,和那纯真诚挚的面孔,居然开不了口解释,居然不忍将马要回来,居然……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骑马离开!

“呦,真是稀奇事啊!”一位皮肤稍黑,身着浅蓝暗花锦缎长袍的男子走到青衫男子身后,望望已远去的马和马上的人,惊奇道,“翰轩,你居然把你那么喜欢的马卖给了那个姑娘!?”

他低头往青衫男子手中瞧一眼,又不由笑了,“这姑娘也是有意思啊,花了那么多银子买你一匹马!”

“是啊,这姑娘……很有意思!”青衫男子收回目光,微微笑了下,将手中仍有些温度的银子收了起来,看看天色道,

“尔泰,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进宫吧!我想赶紧看看那只铜镀金冠架钟是哪里损坏了!”

“好,”对面的男子点头赞同,“我们早些进宫,你去修理皇上的架钟,我去景阳宫看看五阿哥!”

楼主 紫苑sgr  发布于 2018-04-23 20:15:00 +0800 CST  
最后一段结尾处修改了下,这样是不是比较能看出翰轩不是永琪了?

楼主 紫苑sgr  发布于 2018-04-23 20:23:00 +0800 CST  
(十)降旨赐婚

有了良驹,便如神助,果然能比马车先一步到达!

燕慈骑着骏马在小路上飞奔疾驰,到了方府后门,将马儿随意往附近的树上一拴,从小门里溜了进去。

待她换好衣衫,整好仪容匆匆忙忙踏出房门,刚走上曲折的回廊,便撞上了信步走来的方严。

“小燕子,你要去哪?”方严倜傥潇洒,声音亦是爽朗热情。

他和燕慈相差三岁,虽自小分开,到底是一母同胞,血脉相连,燕慈回来之后,他便对这个淘气调皮却又着实可爱的妹妹宠爱有加,

因她顽皮活泼似鸟儿,“燕慈”又音似‘燕子”,私下里,他便唤燕慈“小燕子”。

燕慈微微怔了会儿,

若是平时,听到方严问话,她一定会瞧着他腰间的祖传佩剑和翡翠玉箫,嬉笑着拱手施礼,回问道,“‘’箫剑’大侠,您有何指教?”

不过今日……还是算了吧!

“哥!”燕慈规规矩矩,老老实实低头叫了声,心虚的嘟囔了一句,“我还能去哪里?不过是从房间里走到房间外而已!”

方严愣了一下,这般规矩守礼,可不像她啊!

又见她不自然的一遍遍整理衣裳,再想到府外大树上拴着的马匹……已是心中有数,

这丫头,怕是又偷跑出去玩了!

他取下别在腰间的玉箫,轻敲了下燕慈的脑袋,笑道,“是我错了,不该问你要去哪儿,该问你从哪儿回来?!”

燕慈瞪圆了眼,小脸儿涨得通红,“哪里有哪里有,你可别冤枉我!”

方严扬起剑眉,望着她缓缓地说,“我方才听到后门附近有马叫声,出去一看,见到大树上拴了一匹马……”

“马?”燕慈一拍脑袋,“呀!我忘了将那匹马藏好了!”这可真是犯了大糊涂了!

“哈哈哈,”方严朗声大笑,冲着一脸窘迫的燕慈直摇头,“我的好妹妹,我可没说马是哪来的!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什么银子三百五百两!”小燕子扯着手中的帕子,撇撇嘴,一屁股坐在回廊轩上,“我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银子,反正一定很多……”

那么多银子,全被她拿去买了马,现在想来,还真有点心疼呢!

燕慈正自顾自想着,头上又冷不防被敲了一记,

“又没好好读书!连‘此地无银三百两’都解释得乱七八糟!”

燕慈抬脸起身正准备反驳,看清眼前那张面孔后,却是膛目结舌,呆在了那里。

头戴青金石顶戴,身穿绣云雁补服,站在眼前的,居然是方之航!

“阿……阿玛”望着方之航表情肃穆,不怒自威的脸,燕慈舌头都打起了结。

糟了,阿玛一定听到了他们的谈话,那她免不了要受到责罚了!

“阿玛,对不起……”燕慈将心一横,想着认错态度好总是不错,便提起裙摆先跪了下来,“女儿错了,不该偷跑出去,请阿玛责罚!”

“阿玛,您饶了她这次吧!”方严忍不住在一旁求情。

燕慈垂眸端跪,既不抬头,也不出声。

错便是错了,她的阿玛向来说一不二,不会因为谁的求情而改变主意!

按照惯例,他该是会先斥责燕慈一番,再罚她回房思过,抄个十篇八篇的文章!

燕慈捏紧了手中的帕子,硬着头皮等待,想象中的斥责却迟迟未来。

许久之后,倒是一声长叹传到了燕慈耳朵里,随后一双大手伸过来,将她扶了起来。

“阿玛?”燕慈愕然,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不解地望向方之航。

阿玛居然都不责罚她一句?

方之航的脸色在燕慈疑惑的眸光中渐渐缓和,甚至透出些许慈爱,

“燕慈,”方之航的声音温和有力,他负手看着燕慈,语重心长道, “这些日子阿玛对你是严苛了些,但你要知道,那也是为你好!”

轻微地叹了声气,他顿一顿,又继续道,“皇子的福晋,哪里有那么好当的?”

“什么?”燕慈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福晋?”

“老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之航刚准备开口,听到身后一声轻柔却焦急的女声,

他转身,看见夫人杜雪吟在丫鬟的搀扶下疾步走来。

“老爷,你刚才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雪吟停在方之航面前,重复之前的问话。

“是啊!阿玛!”方严上前一步扶住了雪吟,“您快告诉我们,什么福晋?谁要当福晋?”

“我今日刚拜访完同寮,便接到旨意入宫面圣,”

方之航的目光扫过雪吟和方严略显不安的面庞,扫过燕慈懵懂迷茫的小脸,最后投到庭院中那一大片欲来未来的春色之中,

他的言语里,居然有无奈和不舍的萧瑟,与这晴暖的天气格格不入。

“皇上特意招我入宫是要告知我……燕慈已被指给五阿哥做福晋,圣旨明日便到!钦天监……也已选好了良辰吉日!”

雪吟惊得脚下一软,若不是丫鬟和方严及时将她扶住,少不得摔一跤。

那边燕慈却是虚脱一般直接跌坐在回廊轩上,脑子里全是不可思议的混沌!

怎么会?怎么可能?

她喃喃自语,

那个阿哥是眼睛坏掉了吗?怎么会选了我?

难道,我真要进到那个大牢笼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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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紫苑sgr  发布于 2018-05-01 20:04:00 +0800 CST  
淡淡的草药味充斥在房间里,镂空的窗柩中投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雕花床精致古朴,铜镜安静的置于木质的梳妆台上,满屋子清新闲适的氛围。

在屋中央焦躁打转的倩影破坏了周围的和谐。

绣花鞋踩着青石砖,来来回回几百个回合,怕是要将鞋底给磨破了!

“小姐!你都这么走了一早上了!头都要晕了吧!快别走了!”

听了莺儿不厌其烦的劝解,燕慈总算是停下步子,一屁股坐到了窗边。

她支起下颌望着窗外,努力想将心中的烦忧扔开。

窗外天空湛蓝,没有一丝忧愁的云!

燕慈出神地看着,怀念着云南高远的、一碧如洗的蓝天,也想起了选秀时在皇城内望见的那方逼仄的四角天空!

向往自由,讨厌禁锢!她的爱憎如此分明,怎么会心甘情愿的步入那个深似海的紫禁城中?

更何况,从前几天的经历中,她已经知道,紫禁城中的阿哥,都高傲骄纵,难以相处!

但是,皇上赐婚,她又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如若抗旨不遵,或贸然逃婚,后果都不堪设想!

“小姐,你老望着那天空,天空里也不会开出朵花来啊!”莺儿又站到一旁开口劝说,并努力使自己的语气欢快轻松一点儿,“你别总往坏处想,可得往好的方面想想啊!”

燕慈换了个手支住下颌,忍不住叹了声气!

哪里还有好的方面!

昨天方之航夫妇特地找了燕慈去房里详谈,内容不外乎是:皇恩浩荡,被赐婚是方家无上的荣幸,要燕慈安心等待大婚,以及婚后要做个知书识礼,温柔贤惠的福晋云云。

燕慈状似乖顺般听着,但她知道,她的阿玛额娘也是不得已才这么劝慰她,也劝慰着他们自己!因为她早些时候便无意间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了解了他们的担忧。

“老爷,燕慈嫁入皇家,我是一百个不情愿,一千个不放心啊!”

“夫人,我也舍不得,燕慈刚回来没多久,我还想多留她几年……只是事已至此,你就不要过于担心了!嫁给阿哥总比被选为妃,与后宫三千佳丽争宠好吧?”

“能好到哪里去?皇家男子皆薄幸!你看看那些王孙公子,哪个不是妻妾成群?何况是堂堂阿哥!

哎,燕慈过惯了无拘无束的生活,性子又单纯得很,皇宫内处处都勾心斗角,她能应付得来吗?五阿哥喜不喜爱她尚且不知,就算现在喜欢,过几年又纳了妻妾,我们燕慈又该如何自处?

我只愿我的掌上明珠,能如我一样,找到一心一意对她的人,无忧无虑,安安稳稳的度过此生,别无它求啊……”

原来,那个皇宫,不止是个大牢笼,更是个阴暗的地方,她日后的夫君,不论好坏,都不会是她一个人的夫君!

越想心里越是抵触,燕慈烦躁的一甩袖子,却不小心将窗边一个精致的鸟笼碰倒了!

笼子里一只漂亮的画眉鸟尖声啼叫,扑扇着翅膀在笼子里飞来撞去!

这只画眉的翅膀原先受了伤,方严在路上捡到了,知道燕慈喜爱小动物,便带来给她救治,她上好药后暂时养在了笼子里!

燕慈愣愣的望着画眉,

它那么灵活那么敏捷,想必伤已好完全了吧?

那么,是不是可以回到属于它的地方去了?

这样想着,她便伸出手来,轻轻的拨开鸟笼上那扇小门,

画眉鸟在那扇小小的门前稍作停留,便扑腾扑腾的展开翅膀,毫不留恋的飞出窗外,飞向了天空!

“莺儿,你看,它自由了,它回家了!多好!”

“是啊!它回家了!多好!”莺儿仰头看着画眉消失在天空中,脸上不自觉流露出一抹羡慕的神色。

燕慈望着莺儿良久,第一次觉得,自己应该重新考虑下莺儿的去留问题!

她离开百夷族好久了,肯定也想家了吧!自己不该那么自私,让她远离家乡,还要让她作为陪嫁丫头一起进宫!

也许,很多的问题,都要想想解决的方法!

思虑一会儿,燕慈站起,将窗子更推开些,半个身子都探到了窗外!

清冽的空气扑面而来,她深深呼吸了一大口,精神顿时振奋不少!

乍暖还寒的天气,处处有春光流动,天空中也已有鸟儿南归的痕迹!

燕慈环顾四周,又抬头望望天空,看那阳光将最后一丝阴霾驱散。

豁然开朗的感觉!

她不禁扬起嘴角笑了开来!

不就是嫁人,不就是进宫吗?

有什么大不了?天又没有塌下来,塌下来不还是能当被子盖?

古人不是说什么,士兵来了将士可以挡,水来了,土可以去掩吗?

哥哥也说过,我像一只飞来飞去无所畏惧的燕子,

那么,我一定会想到办法,成为那只勇敢的,坚强的,连皇宫都关不住的自由的燕子!

楼主 紫苑sgr  发布于 2018-05-01 20:05:00 +0800 CST  

楼主:紫苑sgr

字数:72223

发表时间:2018-02-15 14:37: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9-21 03:51:05 +0800 CST

评论数:2215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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