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程意送致远去学校之后，各自又开始新的一天的生活，后来这个星期他们都没怎么联系，好像真的信守诺言，就吃一顿饭那么简单。
星期五中午，致远在学校的食堂里吃饭，突然手机“叮”地响了一下。
“你明天有空吗？胖虎要绝育，不如你也陪一下他？
啊？自己好像和那只猫也不是特别熟悉吧？就见了那么一下子，可不像和小柠檬的感情。
“不了吧。”算是委婉拒绝了。
其实更多的还是怕看到程意。
“难道你就忍心胖虎这么可怜兮兮地做手术吗？”笨蛋，看不出来是想见你吗？
过了好一会儿，致远才回复：“好吧，什么时候？”
“星期六下午宠爱一生见，到时地址我发给你。”胖虎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莫名其妙变公公了。
星期六出门的时候还非常开心，围着致远和程意喵喵叫，致远看了它一眼，摇了摇头，小家伙，看来你还不知道你接下来的命运啊。
来到宠物医院门口，胖虎开始发现有些不对劲了，它开始巴拉程意的衣服，紧张不安地叫着，不过还是逃脱不了安排。经过医生的检查，可以动这个手术，其实还有个原因就是，胖虎在家太吵了！
致远靠在轮椅上，忍不住说：“真忍心啊？”
“它太吵了。”手术后，麻药渐渐退了，胖虎虚弱地睁开眼睛，眼神幽怨地很，好像在说：“你不要碰我，跟你不熟。”
“我来抱抱它吧。”致远把它放在怀里，轻声安慰着：“没事啦，很快就不疼了，明天我让狗弟弟过来和你玩好不好？”边说边温柔地揉它的小脑袋。没想到那小柠檬自来熟的能力还真强，一开始致远刚从英国回来，小柠檬就热情地不得了，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平易近人，有魅力，没想到只是这只狗傻。
有空的时候致远就带着小柠檬过来，一进门，狗狗就用鼻子东闻闻，西嗅嗅，咦，那时什么东西？它凑过去嗅了嗅，好奇地伸出爪子想去摸一摸，没想到被猫一巴掌拍过来，哎呀，真是脑袋嗡嗡响。
不过它没有放弃，反而更加好奇了，就这样，一只过分热情，一只又相对比较高冷，反倒擦出点小火花来了。一来二去，两人见面的机会就更加多了，偶尔有空也出去遛狗溜猫，两人的感情，竟比回来时要好了一些，但是谁也没有提及过往的事情。

17.
快上课的时候，女同学们还在窃窃私语，致远盯了一眼她们，才微微收声。
致远的中国古代文学史在文学院来说，还是很受欢迎的，课嘛，讲得挺好的，但是非要和那些老教授相比，也差了一点，不过胜在讲课的方式比较幽默，更重要的是，样子很受女孩子们的欢迎，以至于一上课，就有一些外院的学生来听。
他没有拒绝这种行为，认为这不过是学生的个人兴趣爱好问题，但是也没有过分支持，毕竟术业有专攻，不过不要扰乱课堂纪律就好。
下课铃声一响，刚刚宣布要下课，好几个女生就匆匆忙忙地离开课室，结合课前来看，太不正常了！
“婉怡，平时大家没走这么快的啊，今天是怎么了？”毕竟平时下课，还有好几个女生喜欢围着他问问题呢。
“今天在小礼堂里有分享会，据说是心脑血管科的主任过来，好像说那个主任不仅能力强，而且很帅气，大家都赶着过去小礼堂呢，我也走了，宋老师再见。”
“再见。”小姑娘家真是沉不住气，不就是个医生过来吗，至于吗？咦，不对，他刚刚说心脑血管科？帅气？难道是他？不可能吧，有这么厉害吗？致远撇撇嘴。
后来是十分真实的打脸现场，他也去了，只是因为太好奇了。说实话，他来到这所大学授课好几个月，也是第一次来小礼堂，他行动不方便，而且中途时间也没有让季叔叔过来了，而是让自己班的学生和他一起过去，这不是刚好顺路吗？反正安慰自己就对了。一来到小礼堂，真是人山人海，主任还没到，下面倒坐了一大班学生。
“宋老师，这里有位置可以停轮椅。”小姑娘热情地招呼着。
停好轮椅，拉好手刹，他和其他同学一样，期待台上出现的那个人。

小礼堂的灯光再一次调亮，“尊敬的各位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欢迎大家今天来到本次的分享会，我是本次分享会的主持人：张亮，让我们掌声欢迎今天的主讲嘉宾：来自附属医院心脑血管科主任：程意”
现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果然是他。只见那人缓缓走上台，见惯了他穿便服的样子，如今穿着医生的白大褂，反倒另有一番滋味。
他声线较为低沉，但是声音听起来让人非常舒服，他娓娓道来他的经验和案例，下面的医学生听得津津有味的。
致远不太懂这些医学知识，但并不影响，反正他来这里又不是为了听知识的。
正当他看得入迷，台上的男人扫了一下台下面的人，正好发现了他。和其他同学不一样，他是坐在轮椅上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他在人群中能很快就发现了他。
两人目光相对的一瞬间，气氛突然变得十分微妙。好像眼里有星光，但又有些逃避，致远短短的一瞬，便把头低下来了。程意继续他的分享。
大约一个半小时，程意分享的部分就结束了，接下来是医学院的老师进行一些分享。
有空在学校吃个午饭？”既然别人难得来自己学校，尽一下地主之宜也是很正常的。
“好，我去小礼堂后门的凳子上等你。”回完短信之后，致远害羞得脸都红了，又见面了。
其实只要自己不愿意，他们根本不会有这么多见面的机会，但是，自己就不不可抑制地想要见到他，知道他安好，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还有起码20章没有搬完，我哭了

18.
他划着轮椅，悄悄地从后门出来。广东的秋季并没有太浓郁的秋味，树木长青，高大挺拔的树木郁郁森森，阳光射下，从叶与叶的空隙中渗透下来，在地上被树影遮住的黑暗中映成一团团的阳光。地上的野花，或白，或蓝，顽强地长在草丛中。
校园里偶尔有只流浪猫经过，也不理会旁人，只是安静地走过。等了一小会，后门再次打开，那人褪下白大褂，只穿着便服缓缓走来，仿佛多年前，刚刚打完球缓缓走来时一样，那么美好，干净，一时间竟不觉看呆了。
“我们走吧。”程意很自然地站在他旁边，致远缓慢地推着轮椅，其实今天上了一节中国古代文学史的课，再来看他的分享会，身子已经有些累了，腰身软软地塌在轮椅上。
刚推了一小段路，程意就发现了他不对劲，但是这个小家伙，一点也不敢告诉自己。
“是累了吗？”
“恩，有点。”程意自然而然地伸手去推他的轮椅，致远惊愕了一小会，而后也随他。他们就这样，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缓缓前往饭堂。
致远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糟糕，已经鼓起来了，因为来时的匆忙，还没来得及更换纸尿裤就过来了，现在想必也饱和了，得赶紧找个地方换一下。
他转过头来，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呃.....那个....就....”“什么？”程意不解地看着他。
“就.....我裤子.....”致远脸都羞红了，也说不出口。
程意突然间好像明白了，“哦，那我陪你去一趟洗手间再去吃饭吧。”致远轻轻地恩了一声，不敢看他。
“你把我抱到马桶上就可以了。”程意看了一下，虽然是无障碍卫生间，但是他那软绵绵的身体没有东西束缚，恐怕坐不住。致远看出他的担心，小声说道：“我试一下。”程意站在门口等，致远在里面倒是急了。
呜呜，怎么办？坐不住。他伸手用力地扒拉着扶手，试图扯下裤子，好不容易把裤子弄下来，又没办法换纸尿裤，刚刚已经花费了他很大的力气，他拉扶手的手开始微微颤抖，一不小心，竟从上面摔下来了。
程意在门口突然听到好像重物落地的声音，赶紧冲进去，里面的小家伙已经倒在地板上，双腿歪歪扭扭地缠在一起，纸尿裤也已经饱和到肉眼可见的发黄，受到刺激，一股尿液淅淅沥沥地流出来。
他双手用力撑地，试图翻身，样子狼狈极了。程意心疼坏了，赶紧把他抱起来，以免在地上待久了，待会肚子受凉。
“笨蛋，为什么不说？”
“不想让你知道这么没用。”他把头埋得低低的，实在是委屈极了。后来只好重新把他抱到马桶上，揉揉小腹，把余液揉出来，换上新的纸尿裤才出去。一番操作下来，身边的小家伙脸已经红得像的

19.
耽误了一些时间，等他们来到饭堂的时候，第一批吃饭的学生已经回宿舍了，饭堂里显得稍微冷清了些，正合他们的意。
“你要吃什么？我帮你拿。”程意开口说道。
“呃，听说第二饭堂的肥牛饭不错，我想试一下。”
“不会太油腻吗？”程意撇了撇他。
“那我要黑椒猪扒饭吧。”
“你确定平时吃这些，你上厕所没有问题吗？”致远撅了撅嘴，心里想，又问我吃什么，结果我说出来的都不让我吃，真是霸道又专制。
“哼，随便你吧，不辣就行。”他撅着小嘴巴划着轮椅去占位置了。
大概五分钟，只见程意端着两盘饭回来，那盘香菇滑鸡是他的，虽然不是特别喜欢，但是也可以接受。
好像很多年都没有一起在学校饭堂里吃饭了，这不禁让他们回忆起过往的岁月。
大概八九年前的春天，整个走廊都可以听见郎朗的读书声，这里正是市的一所重点中学，那儿的学生正在早读，和以往的任何一天都差不多。
只是过了不久，班主任便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同学。只见他戴着一顶鸭舌帽，微微遮住额头，高瘦的个子，穿着一件白衬衫，一条淡蓝的牛仔裤，当时并没有给人太过深刻的印象。“同学们，大家先暂停一下，今天我们班来了一个新同学，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他。”
“你介绍一下自己吧。”班主任笑着鼓励他。
“大家好，我是程意。”这个少年只是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总之给人的感觉很是冷淡。
“你暂时就坐在致远旁边吧。”听到这句话，致远惊愕地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个新来的少年，第一次相见，并没有太多的好感。
那时候班里的同桌喜欢画三八线，致远这个小家伙也臭屁哼哼地画了一条：“程意，看到这条线没有，这边是我的，你的东西不要放过来。”宋致远这个家伙，你说他老实还真不是，他在划线的时候，故意留多了一点点位置给自己。
程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这人怎么这么傻。”这是程意对他的第一印象。

20.
可他没想到，最终竟喜欢上这个臭屁哼哼的傻孩子。
致远作为语文课代表，不以身作则，反而给作业他抄，美其名曰：不想看到同学堕落。上完体育买饮料多买一瓶，美其名曰：顺便。生病请假没有去学校，就把作业带到他家，美其名曰：助人为乐。
其实那时候致远也没想这么多，好像很多事情都是自然而然的，但后来慢慢就超出了自己的预计范围，他开始在心里承认，喜欢上程意了。
爱慕的种子在投入心田的那一刻，并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模样，有的时候根本可能就没有意识到，已经投入心田。当它一点一点慢慢长大，即将破土而出的那一瞬间，才会深刻地认识到，原来，自己已经沉沦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程意开始注意到这个家伙，上课的时候偶尔会瞄一下他，看到他那疑惑的样子，就知道他似懂非懂。值日的时候会故意弄一些垃圾在课室，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还真的有点好笑。有时看着他被批判，回来的时候垂头丧气的，又有些心疼。
青少的感情，就是这么莫名其妙而又纯粹。
春去秋来，终于迎来了秋季运动会。体育课代表刚刚拿着报名表进来，就有一大群同学围着他了。
“嘉荣，我要报跳高。”
“算我一份。”
“我..我报名1500。”同学们的热情高涨，的确，在枯槁的高中生活中，运动会和十大歌手比赛都是令人无比期待的。
“致远，你报什么啊？”嘉荣盯了一下致远那个小身板，询问道。
“啊？每个人都要报吗？呃，那我400米吧。”他犹豫了一小会，才开口说道。太难了，太难了，致远一直认为自己是没有运动细胞的，1500太需要肺活量了，不行。跳高，个子这么矮，不行。跨栏，腿太短了，不行。算了算了，随缘吧，自己就是个凑单的。
结果到了比赛那一天，他还是觉得有些紧张，他在人群中企图找到那个让自己安心一点的人，稍微扫了几眼，却没有发现。
过了一小会，才见那人穿着运动装缓缓走来，和他往常的形象不同，换上运动服的他很青春而有活力，但是始终带有一种清冷的气息，让人难以靠近。
程意也看了他一下，过来揉揉他的小脑袋：“不用怕，反正你就是来凑数的。”
真是的，一如既往地讨厌。随着枪声的响起，8位选手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出去，致远还是慢了小半拍，出师不利啊。400米需要肺活量，也需要速度，结果一不小心，致远摔倒在地。
“啊，好痛。”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程意原本对这种运动会兴趣不大，正好知道他报名参加了400米，就过来看看他怎么出丑吧。结果看到那个人儿摔倒在地，他连忙冲进去，“怎么了，摔到哪里了？”程意紧张地问道。

21.
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红着一双眼睛，“我好像扭到脚了。”脚踝处已经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程意连忙背着他来校医室处理。
他的背部不宽，是青少年独有的那种干爽，清瘦，但是趴在身上，莫名有一种安心的感觉，尽管现在还是很痛。
后面的小家伙没有说话，一点都不像他平时的作风：“不会疼晕了吧？”
“才没有呢！”小声嘀咕着。
来到校医室处理得及时，不过还是要去正规的医院进行检查，两人赶紧请假来到市的中心医院，致远小家伙被医生治疗得“哇哇”得叫了出来，最终包着一只猪蹄回家了。
“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
“活该。”“哼。”这下可好了，两人的革命情谊算是打下来了，因为程意背着致远上了一周的学。
原本也不至于这么夸张，一瘸一瘸总是能上来5楼的，结果那个人说：“走起来像只笨熊，不要说是我的同桌，上来。”致远不情不愿地被他背着，想背就背嘛，为什么非要骂一顿。
两人的感情好像比之前更加微妙，但是谁也没有捅破。到了高中的最后一年，两人才更加端正态度，最后以优异的成绩，去了同一所大学，开启了他们的大学生活。
正是大学自由而浪漫的风气，他们心中爱慕的种子成长得更快了，以至于在一次大学集体出游去阳江游玩的时候，两人终于袒露心迹，正式谈起了恋爱。
不过一晃眼就过去这么多年了，这一幕幕还是这么清晰可见，让程意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当时为什么要离开我？”这个问题实在是缠绕他太多年了，好像是一个心结，总是需要被打才能更好地面对眼前的人儿。
太突然了，致远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他提出这样的疑问。是啊，当年为什么会选择离开呢？其实，我心里是有你的。

22.
自他们在一起之后，总是免不了会有一些比较亲密的行为，虽然说大学的风气比较自由，但不代表每个人的思想都足够开放和包容，当时对于这种同性之间的恋爱，总是带有一些偏见和质疑，就这样，一些不好的说法在两个学院之间散布开来，一时间竟传到辅导员那里去了。
两个人自由的恋爱一时间参杂了大人的参与，事情瞬间就变得复杂起来。程意的父母是当地比较有名的医生，一时间觉得羞愧、生气，很多种别样的情绪上来，决定了他们不能坐以待毙。他们决定约致远出来谈一谈。
这对老夫妇并没有直接把话说的很难听，毕竟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但是关乎自己孩子的前程和命运，让他们不得不更加残忍一些。
“你们的意思我懂了。”致远抿了一口咖啡，以身体不适为由，离开了。当他急冲冲地离开咖啡厅后，眼泪不自觉就流了下来，短暂的甜蜜过后，是无穷的难过。
他失神地走在街道上，人声，汽车声，风声，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和他没有关系。“砰”是汽车撞上物体的声音，突然脑袋天旋地转，一阵又一阵热流浸湿了身体，又带有一些麻木，人声，汽车声，又回归到耳边，自己好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一切都是失去控制。
等他醒来时，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了，入鼻便是消毒药水的气味，浓郁，陌生，他努力地睁开双眼，只见满身都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比想象中还要糟糕得多！这一幕幕，回忆起来，竟然还是会心疼。
“你父母找过我。”过了许久，致远抬起头来，淡淡地说道。
“就在那一天，我出了车祸。”一瞬间，程意的大脑有些麻木、迟钝，他也在努力消化这些内容：“所以，不是不爱？”他心疼地说出埋藏在他心里很多年的那句话。
“不是。”
一时间，两人竟无言相对，好像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
这顿饭，两人都吃得有些难受，过了一会儿，反倒是致远主动开口：“我们走吧。”
好，我送你回去。

23.
重新回到医院的程意根本无心上班，他的脑子乱糟糟的，原来自己这些年来错怪他了，也误会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原本以为是因为自己和医学院院花的流言蜚语传到他耳边，这个坏家伙一点都不听自己的解释，莫名其妙就跑了，不给自己一点解释的机会，原来是自己害惨了他。
如果当时多想一点，就不至于让他自己一个人去英国，苦苦熬了这么多年。一时间，两行清泪竟流了下来。
“院长，我身体不适，想请3天假。”他去洗手间洗了一下脸，好让自己没这么糟糕才过去院长办公室，但还是掩盖不住他的难过。
“程意，来这里这么久，也没见你怎么请假，这次是怎么了？”
“没事，最近有些事，我怕影响到病人。”他坦诚地承认。
“做我们这一行，情绪和状态都是很重要的，我希望你通过这3天假期，可以及时调整回来。”院长拍拍他肩膀，以示鼓励。
“好，我先出去。”他脱下白大褂，整理好自己的东西便开车回家了。
家里空荡荡的，前两年程意的父母就移民出去发展了，只有在春节的时候才会回来，家里只有一只叫胖虎的小猫，现在也不知道躲在屋子的哪个角落。
他疲惫躺在沙发上，什么都不想去想，但是又不可抑止。把家里的音响开到最大，拉开冰箱的门，里面还有几罐啤酒，他把啤酒全部拿出来，喝了一罐又一罐，还是没有醉意，醉了就好，那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后来还去楼下小卖部买了一大袋回来，今晚，还是醉了会更合适。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是在沙发上，音响还没有关，周围是散落一地的啤酒瓶，小猫在旁边喵喵直叫，头痛得厉害，让人一点劲也提不起来。
中午点了一餐外卖后，又瘫到床上了。不可抑止的想他，他会怨我吗？不管怎么样，还是想认真地为爱情冲动一把。

安静到我慌

24.
三天后，程意正常回去上班了，他也想清楚了，有那么一个人，是他的软肋，他们一定会重新在一起的，他相信，还好三年的时间，我们还不是走得太远，只不过是路途有些崎岖。
“程医生，你最近身体不舒服吗？”袁医生问道。
“没什么事，就是太累了，想休息一下。”
“你知道吗？上次你问过我走廊那个男孩，他又进院了。”
“什么！”程意吓得瞬间从椅子上站起来，“你说什么？”
“那个什么远，不过我也是听小护士说的。”这个说起来到有点故事，之前致远生病来这所医院的时候，就有一些小护士窃窃私语，也是，模样长得这么端正，而且有时候嘴巴也很甜，又奶奶的，老是能激发她们的同情心。旁边那个中年人来的时候，还会顺便带一些奶茶过来，当然啦，最初的想法也是想打好交道，毕竟像他这种身体，来医院不就是家常便饭的事情吗？没想到，一时间，竟在医院的护士群里传开了，大家也就知道这么回事了。
“他怎么了？”程意急切地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你去问问那些小护士，他们一定知道。”袁医生掩着嘴笑了笑。程意连忙冲到护士站那里询问，
“什么？骨折了！？”
“程医生，你别急，他现在情况已经稳定......”还没等护士说完，程意连忙打岔：“帮我再请一天假。”便匆匆忙忙赶到骨科那边。
那天程意送致远回到学校后，他就赶回医院上班了，致远下午也有课，在宿舍里在周照的帮助下匆匆忙忙整理好后，来到教学楼准备上下午的课，中途本来是有两个多小时的休息时间，但是他们吃饭吃太久了，而且中途还要清理等等一系列工作，导致他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就要上课了。
中途没有让季叔叔过来，只是自己摇着轮椅就过去了，在下坡时，他还没有准备好，结果有几个冒冒失失的大学生冲过，一不小心把他的轮椅撞翻了，这一撞，致远整个人就连同轮椅一起滚下去了，身子在束缚带的束缚下，牢牢地挂在轮椅上，这下可好了，沉重的轮椅压在身上，双腿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缠绕着，瘫痪病人的骨头本来就很脆弱，这下恐怕也比较麻烦了。
“对不起，对不起。”几个大学生没见过这种情况，一下子就吓得慌了神，只会一个劲道歉。
“先把我扶起来。”致远用仅存一点点力气，小声说道。几个人连忙合力把他扶起来，但是右脚明显不对劲！因为致远的身体情况本来就比较特殊，现在也不好处理，他们连忙打电话叫救护车过来，直接送到医院去。

刚刚又受伤了，恐怕需要更多地休息，你迟一点再来吧。”季叔叔在旁边劝着。
床上的人儿一直在哭，哭得发抖。
“好。”程意离开病房后，无力地倒在地上，双手不觉捂住了双眼。随着离开的脚步声渐渐消失，致远的情绪慢慢好一些了，但是依旧哭的很难过，他们之间到底谁做错了，以至于到现在的地步！恐怕以后都不会在一起了，以后都不会了，他已经见到这么狼狈，肮脏的自己，眼泪更是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25
.致远因为这一次的事故，在医院躺了起码有一个星期，程意也没有放弃，反倒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每天带饭的时候，“顺便”也给致远带了一份。
当然啦，里面没有致远想吃的鳗鱼，也没有肥牛，伙食清淡的很。
“那天我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他可怜巴巴地看着季叔叔问道。
“你说呢？要是我就伤心透了。”致远撅着嘴巴，那天自己已经够狼狈了，才会这么不受控制得说出这些伤人的话来，如果重新再来一次，那天一定选择把病房的门紧紧关上。
直到周六那天，程意正好休息，但他也带了一些饭菜过来，是清蒸鲈鱼和白灼秋葵，来到病房的时候，小家伙正在床上发呆：“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听到声音致远才回过神来：“没什么，就是觉得很无聊。”
“先吃饭，吃饱我带你下去透透气。”程意温柔地说道。打开饭盒，一股香气扑鼻而来，好像还不错的样子，程意一口一口地喂他吃，其实受伤的脚又不是手，这点事还是可以自己做的，但是身体还是比较虚弱，怕他坐不稳，还是喂饭比较好。
吃饱之后，担心他消化不好，程意顺时钟给他揉了大概20分钟肚子，可能是太舒服了，小家伙的眼睛已经有点合上去。瘫痪病人有时精神状态会不太好，容易疲劳、困，致远也不例外。
“乖乖地睡一会吧。”程意细心地为他盖好被子，安静地守在房间里。很快，床上的人儿传来微微的呼吸声，看来已经熟睡了。
他熟睡时的样子可爱极了，红润的小嘴微微撅起，真是让人忍不住想亲一口。程意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惊住了，怎么说也算是正人君子，怎么可以趁人之危。
午后的病房安静极了，没有嘈杂的人声、电视声，只有小家伙微微的呼吸声，阳光透过阳台射进来，此时已经仲秋了，阳光柔和了很多，只觉得温暖。只觉得如果时间可以慢一点，那就好了。
“呜”刚刚睡醒的小家伙眼睛还没舍得睁开，就想在床上打滚一下，结果也没翻得过来，双手揉揉眼睛才缓缓撑开，结果入目便是程意：“唔，你...还没回去？”刚刚睡醒声音弱弱的，懒散的，有一种撒娇的味道。
“等你醒来。”小家伙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想起床了吗？”
“还想赖一下床。”刚刚醒来还有点恍惚，脚下的石膏还没有拆，下去也不方便，于是他支支吾吾地说道：“不如我们看一下电影吧。”“好。”

26.
程意帮他清理了一下，把床摇起来，再把一个软枕头塞到他的腰后，好让他坐着更加舒服一点。
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一起看电影了，记得以前读书的时候，周末最喜欢窝在家里看电影，漫威系列的都看了很多遍，有时还会看看爱情片，要是正好遇到一个下雨天，这种感觉就更加美妙了。
外面是淅淅沥沥的雨声，拍打在树叶上，风声、雨声、汽车声，等等交织在一起，世界那么繁忙，那么慌乱，唯有他们两人的世界里，平静而柔和，温暖而舒服。
“对不起.......”看着看着，致远突然小声地说了一句，好像在对自己说，也好像在对程意说。
“怎么了？”程意抬头认真地看着他。
“上次....我...语气....我不应该这样说你。”致远说完后，像骆驼一样钻进被子里了。
“傻瓜，我懂。”程意隔着被子，一下又一下地安慰着里面的人儿。
过了一会，怕他在被子里面憋了气，程意连忙扯开被子，里面的小家伙脸蛋红红的，害羞极了。
程意缓缓开口道：“你知道吗？自从你离开后，有时我在想，世界真的好小，小到能让我们相遇，但是又好大，你一转身我就找不到了。我由一点点期待变得一点点失望，最后甚至有些绝望。直到那一天在走廊里看到你，我心中又燃起了巨大的希望，我不是圣人，我同样也有软肋，一旦触碰，就难过得要命。三年的时候改变太多东西了，还好我们走得还不是很远，我们还会在一起的对不对？”
致远内心欣喜而又夹杂着痛苦，我们走得不太远，但是一切都不一样了，不是吗？
“程意，我不值得你爱。”
“只要是你，就值得。”程意一把抱住他，致远的头靠在胸口，听着一声一声有力的心跳，真实得让人不知所措。
“我瘫得很严重，你掀开被子看看我的身体。”上身的肌肉因为没有得到太多的锻炼已经软下来，小腹还有一层薄薄的赘肉，为了方便照顾，季叔叔没有给他穿上裤子，只包着一条纸尿裤，现在已经鼓起来，和消瘦的身子有些不太协调。
屁股下垫了一张雪白的尿垫，上面有几滴黄黄的痕迹，仔细闻，还会闻到轻微的尿骚味，他已经喝了很多水了，但是味道还是会有的。
两条腿虽然得到精心的照料，没有萎缩得太厉害，但是肉眼可见地变细了，皮肤变得松弛，摸上去和正常人的感觉很不一样，软得厉害。
脚掌太久没有下地走过，已经下垂得比较严重，脚背拱起，长时间躺着没有被动运动，还有一点点肿，右边打了石膏，看起来更加不美观。
“不止你看到的，那时候状态不好，很多训练不及时，膀胱存不住尿液，没办法管住自己，可能在吃饭，在睡觉，在和你聊天的时候，就不知不觉尿了。

“不止你看到的，那时候状态不好，很多训练不及时，膀胱存不住尿液，没办法管住自己，可能在吃饭，在睡觉，在和你聊天的时候，就不知不觉尿出来了。很多时候也没办法自己大便，严重的时候要用手扣，和你上次看到的一样，很脏很臭，这不是偶尔，是我的日常生活。而且我很容易生病，可能经常要往医院跑.......我不想连累你了。”事到如今，致远觉得要让程意知道他的真实情况了，他不想隐瞒，也不想以后他后悔。
“我知道，我知道。”程意帮他盖好被子，把他抱的更牢。听着这些话一点一点从他口里说出来，就像将一个结痂的伤口一点点撕开让别人知道一样，他的心里一定难过极了。
“只要是你，就够了，谢谢你来到我的身边。”怀里的人儿泣不成声。

27.
很久之前，我们不懂得爱是什么，直到有一个人来到身边，好像带着山谷的风，带着原始的阳光，带着郁郁葱葱的森林，连同一切美好的事物安放在身边，于是有了温暖，有了期待，有了希望，天地顿开，我们一无所有，却又拥有一切。还好世界之大，我们又重逢了。
程意利用中午休息的时间，溜到病房里看望小家伙，正好在吃饭。
致远正在美滋滋的啃着鸡爪，程意忍不住说了一句：“以形补形，挺好的。”结果那个家伙幽怨地盯了他一眼，继续跟鸡爪搏斗。
“你吃饭了没有？”嘴里还吃着肉肉，鼓着腮帮子问道。
“刚刚去医院食堂吃了。”
“哦。”就这？？
“我刚刚去问医生了，过两天你就可以出院了。”
“啊？真的，太好了。”开心得就差手舞足蹈了。
出院那天，经过一系列检查，身体的各项指标都没有问题，达到了出院的标准，但是脚上的石膏还没有拆，平时在医院为了方便照顾，都没有穿裤子，今天季叔叔还专门为他打扮了一下才走。上身穿着白色的T恤，下身不再穿西裤和牛仔裤这些，穿起来不方便，套了条柔软的棉裤，双脚没有穿鞋子，另一只脚套了只厚保暖袜，再用一张薄薄的毯子盖着，收拾好东西后和程意说了一下就开车回去了。
“回到家告诉我。”——程意。经过大概20分钟的车程，终于回到家了。
小柠檬又臭屁哼哼地上来围着他，看到他脚上打了石膏，一脸迷茫的样子，甚至想伸舌头去舔一舔。
致远连忙制止他的行为：“臭小柠檬，不可以吃的。”小柠檬好像听懂他的话一般，不再围在脚的位置，而在他身边欢快地摇起来尾巴。
“我回到家了。”他还记得这件事，连忙发了条信息过去，好像这样大家都会更加安心一些。
学校的课程拖下一些，致远感到心里有点愧疚，休息了一天之后回学校正常上班了，还有大概一个月的时间大学就要期末考试了，课还没讲完，始终是有点压力。
日子一天天过去，生活好像又回归到正常的节奏中，他去学校上课，偶尔赶课题的时候在学校留宿，程意工作上比较忙，最近有好几场比较大的手术，有时忙起来十五六个小时都没时间回复。
但是日子却过得很安心，只要有时间，他就会从医院那边过来，和致远一起在学校吃饭，周末的时候会一起去遛狗溜猫，失而复得，便得好好珍惜了。

28.
今年的冬天好像来的特别早，广东虽不会大雪纷飞，但和北方的干冷很不一样，潮湿、冰冻，好像寒气会渗到骨头里一样。
“我看天气预报说今天只有5°，你一定要围上围巾才可以出去！”程意一大早就发短信过来叮嘱他。
自从进入冬天以来，致远每次出门都会裹上厚厚的羽绒服，下肢虽感受不到寒冷，但仍需特别照料，季叔叔为他穿上弹力袜之后，套了一条保暖裤，再在外面穿一条长裤，盖上厚厚的毛毯才让他出门。但是围巾他没有戴，觉得这就是小女孩才会戴的东西，自己才不需要呢。
出门后，一阵阵寒风迎面而来，上了车后才觉得温暖了一些。学校的教室门窗都几乎关上，只留下一条小小的缝，还算是比较暖和，中途休息的时候，突然手机响了：“上课吗？待会中午我过来找你。”
“好，那你上来吗？”
“上，你在教室门口等我就好，不要自己推轮椅下来。”
“知道啦。”致远脸上露出一丝丝微笑。
下课后，教室里的同学纷纷离开去饭堂吃饭，致远划着轮椅刚出教室门口，就看到那个人穿着一件黑色大衣，缓缓走来，手里还拎着一袋东西。
程意一看到致远的装扮，开始有一丝丝不悦了，明明早上才叮嘱过他，一定要戴围巾才可以出门，这么冷的天，他那个小身板很容易就生病了，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和自己想象中一样。
他黑着脸走过来，“你的围巾呢？”不好了，看来是生气了。
“呃，忘记了。”他吐了吐舌头，企图蒙混过关。
“是吗？我看你就想欠骂。”致远一看情况不对劲，连忙一把抱住程意的腰：“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知道错了，而且也不是很冷啊。”软软的语气，就像一只撒娇的小奶狗。
程意拉过他的手，凉得很，“你自己摸一下，这么凉还说不冷。”他从袋子里掏出一条格子围巾，是羊毛的，看起来非常厚实，“就知道你不会听话，我给你准备好了。”一边说，一边帮他把围巾戴好，现在可好了，就只有小脸蛋露在外面了，其他地方都遮了起来，程意还细心地为他整理好毛毯，好让风进不去，才缓缓地推着他去食堂吃饭。
“程意，我觉得我现在就像一只胖狗熊。”致远自己傻乐着。
“错了，是一只笨狗熊。”
“你这个人太讨厌了。”

29.
“老宋，你有没有觉得最近致远有些反常啊？”宋妈妈边看电视边闲聊着。
“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对啊，我就觉得不对劲，怎么一天到晚去遛狗。
”.......“可能老季比我们要清楚一些。”第二天早上，季叔叔来到宋家，鞋子还没来得及换下，就被宋妈妈急急忙忙叫过去了。
“老季啊，平时你照顾致远，有没有觉得他最近比较反常啊。”
“啊？还可以吧。”季叔叔一头雾水，发生了什么？？
“那他最近有没有和什么人接触？”
“哦，他最近和附属医院那个医生有些来往。”季叔叔一个不小心，就顺口说出这句话，说完他就后悔了，他答应了小远暂时不要把这些东西告诉给父母听。
“呃，其实也没什么。”他支支吾吾地说道，一看就很心虚。
结果，在宋母追问下，一五一十地全说出来了，哎，是季叔叔对不起你啊。
这下宋母心中也有底了，在很久以前，他们夫妇就知道致远的取向，这么多年，也慢慢接受了，不过，还是要去会一会这个医生。
第二天早上，宋妈妈经过一番精心的打扮来到附属医院，按照老季的描述，这个医生在心脑血管科，28.9岁，长得还不错，她来到心脑血管科，探着头看进去，第一个房间，一个有点秃顶的老头，摇了摇头。
第二个房间，女的，应该也不是吧？一直往后面走去，在第五个房间停下来了，打量了一下里面的人，好像就是他了。
只见里面的人儿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医用口罩遮住了大部分的脸，但是通过轮廓和眉眼，还是能够看得出来很帅气、干净，神情淡淡地，嘿，就他了。
“护士，麻烦帮我挂一下第五房间程医生的号。”
“陈素娟。”等了起码一个半小时，终于喊到自己的名字了，她拎着包包进去，这下可以近距离地打量眼前这个人了。致远的眼光好像还不错呀。
“阿姨，最近哪里不舒服吗？”程意淡淡地开口说道。这个妇人一进来就开始打量自己，让他感到有点意外，还有一点点不自然。
“是这样的，我最近心跳的很快，有时还有点透不过去。”其实根本就没事，就是想过来看一看，只能随便撒个谎了。
经过一番仔细检查，“最近休息不好，心跳有点快，回去注意休息。”
“好，谢谢医生。”临走时还多看了几眼。
这个人太奇怪了，这是程意对宋母的第一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