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清新】 截瘫 《归时花满径》 BG 现代 HE

经过与岑公子的会面,贺琦行哄女朋友的觉悟很高,此刻他也不大确定岑小姐这似笑非笑的表情算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就先圈起来她亲了亲,斟酌着问了一句,“会对你有什么……妨碍吗?”

岑初晓望着贺琦行眨了眨眼睛,随即错开了视线,仿佛还觉得不够又把整张面孔埋进贺琦行颈窝里,纤瘦的肩膀微微地抖动着,惊了贺琦行一跳,以为岑小姐哭了,哪晓得岑小姐下一刻……嘿嘿嘿嘿嘿……

贺琦行非常无语,“想笑我蠢就笑好了,藏起来笑,是表示蠢得不忍直视嘛?”

“不蠢不蠢,超有想象力的!”岑小姐抬起笑得水汪汪的眸子,扮了一个楚楚可怜的表情,“有了后妈就有后爹,如今又添了幼弟,一家三口大团圆,独我一棵小鲜菇怆然泪下,贺老师,你要多哄着我一点哟……”

明知道她是装的,可还是莫名地心软,“好……”

岑小姐心情棒极了,靠在贺琦行怀里回了一条语音短信,“您对这枚胚胎作何感想呢?欣喜若狂?”

贺琦行:“……”他是您,她爹也是您,莫名地……咳咳咳……

电话那头的大人物好像在等消息,秒回了过来,非常有磁性的嗓音,沉稳又平淡地说,“何至于,稍有一点……得陇望蜀的期待吧,期待他会像你一样出色,尽管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你听上去很高兴,在做什么呢?”

岑小姐朝贺琦行一挑眉,“听到岑先生是怎么哄人的了吧,充满了艺术性,这就是政客。”

贺琦行认真道,“他说了一句实话,世上哪里会有第二个岑初晓?”

岑小姐悦然一笑,“不错哟贺老师,您是有一点底子的。”

贺琦行:“……”她!又!不!信!

再一条语音发出去,“我在贺琦行这儿,您的恭维让我在男朋友面前非常体面。”

贺琦行:“……”这样说真的没问题么???

事实证明没问题,岑先生很快回了一句,“你的体面从不是我恭维来的。代我向你的朋友问好,先不打搅你们了,有空再给我电话。”

贺琦行:“……”这真的是父!女!之间的对话吗!!!?

岑初晓在男朋友嘴唇上啾一下,得意洋洋地说,“我爸同意哒!”

“大开眼界,竟然有这样的父女关系。” 太时髦了,贺老师表示不懂。

岑初晓并不与贺琦行细说自己和父亲的关系是如何构建的,她只解释必要性,“对岑先生这样的人,维护他的知情权,就是最大的尊重和善意。可怕的从来不在于发生了什么事,而在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事到眼前方才知情,所做出的仓促应对一定是不够体面的,也不能实现利益最大化的,你说对吗?”

贺老师笑眯眯地称赞,“岑小姐的逻辑和论述清楚极了。”

岑初晓当即明白贺老师是在影射她肤浅又紊乱的应试作文,脸一红,羞愧地抱着碗盘溜进厨房去了。

贺琦行跟过去,“乖,我来洗碗,你去抽支烟。”

岑初晓哪里舍得贺琦行弯腰,啪得拍开贺琦行的爪子,“我洗,你点烟去。”

贺琦行叹气,“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少的不是腿而是胳膊。”

岑初晓断然道,“你再多长一条胳膊也是我洗,我就没见过下厨房的男人。”

贺琦行很无语,只听过有大男子主义的男人,难道还有推广大男子主义的女人??

他还要分辩,忽然听到有人叫门,“老贺快开门!叫我瞧瞧你的帕梅拉女友!”

贺琦行一阵头痛,这货怎么来了,能不能装不在家?

岑初晓笑,“这是您的狗头小伙伴?”

“恩,能放他进来瞧瞧你吗?”

“不然你让他在外面继续嚎?”

“……”

贺琦行去开门了,岑初晓就听外头一惊一乍的,“哟喂!玫!瑰!花!果然梅开二度了啊!”

岑小姐说得一点不错,狗头小伙伴,还自带哈士奇属性,“你快给我闭嘴吧!”

“啧,***一条腿都能泡到帕梅拉,我三条腿竟然还单身!天理何在!?”哈士奇熟门熟路地钻进客厅在沙发上摊开,吸吸鼻子,咬牙切齿道,“**!还是个会做饭的帕梅拉!!!”

贺琦行只恨家里没备下一块板砖拍晕这货,“你给我坐好了!不要丢人现眼!”

哈士奇不以为然,“你的人就是我的人,见什么外呀,给介绍介绍,人呢?”

岑小姐洗净手出来了,笑眯眯地,“人在这儿,有何指教?”

哈士奇抬头一瞧,表情瞬间懵逼了,接着腾得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这是……你是……岑……?”

岑小姐轻轻地咦一声,瞄瞄抚额头痛的贺琦行,朝哈士奇点点头,“岑初晓,您怎么称呼?”

哈士奇:“……”岑初晓!!!岑初晓!!!老贺厨房里冒出来了岑初晓!!!

楼主 丰紫宸  发布于 2018-02-21 19:04:00 +0800 CST  
嗷嗷!嗷嗷!嗷!哈士奇艰难咽下嗓子里嚎叫的本能,硬生生把自己扳回人形,讪笑着,“岑小姐!久仰久仰!敝姓魏,魏旻,老贺的发小,去年久安集团年会上有幸见过岑小姐,先不知道您在这儿,失礼失礼。”

贺琦行都替哈士奇脸红,刚叫你闭嘴你不听,这会儿再装正经人还来得及么!?

“魏旻从前也住这个院子,你早上遇到的大嗓门的老爷子就是他父亲。”

“这个世界真是……小啊。” 岑初晓笑眯眯地朝哈士奇伸出手,“您说名字,我就知道了,魏处长好。”

Oh No……绝望脸的哈士奇与岑小姐握手,整只狗僵硬得都要碎裂了!竟然被认出来了!!

贺琦行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魏处长,这可尴尬了,画皮被撕了!”

哈士奇:“……”我干嘛要来看热闹!干嘛要来!? “岑小姐好记性……”

“客气了,既然您是贺琦行的发小,就只当我是帕梅拉女友吧,你们先聊,我去冲茶。”

目送岑小姐转进厨房,魏旻的假笑顿时碎了一地,他深吸一口气握拳忍住掐死贺琦行的冲动,把声音压得几乎只剩气音,“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她是谁嘛!?你泡她!?你是嫌你剩下的那条腿太碍事了吧!?”

贺琦行笑笑,“你想多了,不过是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所以决定相处一段时间。”

说来很奇怪,哪怕在获得岑公子的提示之前,贺琦行也没有权衡过岑小姐的家世会对自己造成怎样的威胁,他不清楚岑家有多大的杀伤力,他原也不知道岑小姐有多大的本事,他只莫名地相信,直觉地认为,她不会伤害他。

“贺琦行啊贺琦行,你是不惹事则已,一惹就惹天大的事!” 魏旻简直要疯,用极快的语速小声说,“这位的爹在官场上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顺者昌逆者亡,这位也不是那爱吃喝玩乐的二代傻白甜小公主,她是岑家的招牌,据说还握着岑家的资源,我老板见她都低头说话……你碰她!她家里会找你拼命的!你在哪儿认识的她呀!!!”

贺琦行摸摸额头,不大自在地答,“她从前是我的学生……”

魏旻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把持不住哀嚎一声,“还是学生!你这是把脖子往人家刀上送啊!!!”

“人家……是岑家吗?”岑小姐在厨房里扬声问。

明明是悦耳动听,宛若浮云流水的声音,可哈士奇浑身的毛毛都要炸开了……老贺救命!!!

贺琦行笑,给魏旻一支烟,“冷静冷静,没事。”

岑初晓端了茶出来,看着恨不能钻进沙发缝里消失的哈士奇,忍不住笑,“魏处长有心了。”

她的笑语中没有调侃揶揄,亦没有讽刺嘲笑,而是非常平和地接受了魏旻的猜测,甚至还有一丝高兴。

贺琦行知道,她在替他高兴,为他有一个很无赖很怂但总为他打算的朋友。

“小人之心,小人之心,岑小姐见谅……”魏旻讷讷地。

贺琦行点起烟递给岑小姐,轻笑着说,“你哄哄魏旻,他被你吓得要命。”

魏旻气得眼前一黑,我T·M明明是被你吓的!你个贼胆包天的大!蠢!货!

岑初晓笑,慢条斯理地说,“魏处长不大了解我,老实说,您所谓的小人之心,我也有,您的猜测、预见、忌惮、担忧,我是有数的。我喜欢您的朋友,我不会让人打搅他的清静,至于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就更不可能了,没有任何一个了解我的人敢做这样的事来羞辱我,包括我的家人……这样说,能让您放心一些了吗?”

伤害他就是羞辱她!?这T·M谁敢!魏旻瞪着贺琦行,难怪你丫有胆作死啊!

贺琦行没有半分意外之色,他温柔地望着岑小姐,抬起手把她的一缕碎发别进耳侧,又用指关节轻蹭了蹭她的耳垂,这是个极其亲昵又怜爱的动作,他做得非常自然,而岑小姐自顾自地吸着烟,一副任由其摆弄的驯顺,两人完全不像是刚确定关系的恋人,以至于被塞了一嘴狗粮的魏旻开始想入非非……这俩绝·b在学校就有事儿了!

魏旻干咳两声刷了刷存在感,对贺琦行说,“李斌打电话给我,说他爹早晨刮了岑小姐的车,说是刮得挺厉害,底漆都出来了,他叫我给你带话,感谢岑小姐对老人非常宽容没有半点为难,另外好像说……车是岑小姐哥哥的?问岑小姐什么时候送修,费用他承担……”

岑初晓在贺琦行征询的注视下摇头,对魏旻说,“请转告他谢意收到了,车也已经还了,不必他再费心。”

魏旻训练有素地答了一声“是”,完全像听老板吩咐时的态度,答完自己都呆住了……

岑初晓也一愣,立刻反省自己的态度是否颐指气使,似乎并没有,她明明很客气……

贺琦行在一旁看得明白,岑小姐那种高位之上的自信把做惯领导秘书的魏旻带跑!偏!了!

一瞬间诡异的沉默后,魏旻幽幽叹了一声气,“得,话带到了,我就不多留了,还要回去给我爹修电脑,您二位好生快活吧!”

岑初晓说了一句“请稍等”,起身去随身的包里拿了一张名片双手递给魏旻,“您的名片还在我的夹子里,也请您留一张我的,您是男闺蜜,我是女朋友,盼望您多关照我。”

这张名片上印着岑小姐的手写签名和手机号码,底纹是四四方方的一个篆字,岑。

魏旻受惊似的双手接住,听到岑小姐“男闺蜜”关照“女朋友”的论调,他勉强刹住了欠身的动作,碎碎念了两声“相互关照”,然后扬起来给贺琦行瞧了一眼,“这是沾你的光,我老板都没有!”

贺琦行笑眯眯地称赞,“好漂亮的一手签名啊……”

岑初晓:“……” 贺老师我错了……

楼主 丰紫宸  发布于 2018-02-23 03:38:00 +0800 CST  
打发走了哈士奇,贺琦行似笑非笑地望着岑小姐,岑小姐又心虚了,转身要溜,被贺琦行伸开手臂扣在了怀里,“跑什么,临阵脱逃可是有失岑小姐的身份啊……”


“厨、厨房还没收拾好……” 岑小姐破天荒结巴了一下。

“恩,所以我们先去书房。”

贺琦行牢牢地揽着岑小姐,把人拖进了书房按在椅子里,在她面前的毛毡上铺了纸、倒上墨,又挑了他常用的湖笔欠身递上,笑眯眯说,“求岑小姐赐一幅墨宝,以明寒舍。”

岑小姐:“……” 能卖萌求放过么?

不行,羞耻度太高,臣妾做不到啊……

求墨宝明寒舍是玩笑话,可贺琦行做了这个姿态,岑初晓就不愿塌台了。


她站起身,把贺琦行铺开的纸对折,裁出一块四尺斗方,再浅浅几折,用折痕标记出边框与四格米字,将纸重新铺好抚平压上镇纸,从笔架上取了一支斗笔,垂着眼静了片刻定下了心,提笔蘸墨,倾身缓缓写下了四个隶字,瑰意琦行。

这是贺琦行名字的出处,《对楚王问》:夫圣人瑰意琦行,超然独处。

隶字端严中透着秀美,如同贺琦行的名字,如同他这个人,一派如玉的温润尽付岑初晓笔下。

贺琦行懂字,懂得女孩子这笔字是含了情的,含着欲说还休的温柔与爱悦,太动人……

岑初晓自己打量了一番,觉得挺满意的,偏着头问贺琦行,“怎样?”

“很雅,这字有些功夫了。” 贺琦行环住岑初晓的腰,吻她的耳垂,“小骗子……”

岑初晓被亲得痒痒,又舍不得躲开,弱弱地狡辩,“没骗你,这是低调……”

“往后别这么低调,让我看到我的女朋友有多精彩,好么?”

岑小姐很乖地答应了,贺琦行又亲了亲她才放开,“落款吧,把这张字送给我。”

岑初晓换了一支狼毫小笔,瞄了瞄贺琦行,低头在留白处用行楷落了一行长款:

琦行清鉴,浮世三千,吾爱有三,日月与君,丁亥初晓。


楼主 丰紫宸  发布于 2018-02-24 02:50:00 +0800 CST  
贺琦行年轻时也曾在脑海中偷偷勾画过心慕女子的模样,白晰苗条,沉静秀丽,有文雅的谈吐,落落大方的气质,能静下心陪他读书写字,有一两样女孩子的爱好,琴棋书画,或是种花、编织、养小动物也不错,她会喜欢他,愿意与他过简单安逸的日子,由青丝至白发,一起年轻,一起老去……

不过现实没有那么美,他是个凡人,不慎弄丢了一条腿,在勉强将自己拼凑完整后娶了另一个凡人,接着用十多年的岁月证明了两个凡人的错误选择。客观地说,那场婚姻不算太坏,他与前妻不曾浓情蜜意,也不至于彼此厌恶,只是步调不同,渐行渐远罢了,最终她选择了更远更荆棘的前程,他们就告别了。

人到中年,他的生活秩序井然,风月之心已然消散在了过往的光阴中,他已决定独自走完未来的路,然而在他不再抱有期望时,天上掉下了一只岑小姐……恍惚间,旧时光里褪了色的遐思竟被染了新色,又变得鲜活起来了……

“初晓,我要是把这张字裱起来,你会不会笑我?”

垂垂老矣的一日,从柜子深处翻出这卷字,想到自己被你温柔地爱过,大约会觉得没有白活一世。

“会,我做梦都会笑醒的。”为你爱惜我的心意,“你懂装裱?”

贺琦行点头,“我蛮喜欢做这类手工的,你有兴趣看看吗?”

“当然,那是一门非常细致的手艺,我猜你也懂篆刻?”

看,她能明白,“恩,我能为你刻一方名印吗?”

岑初晓挑眉,“贺老师是在哄我高兴么?”

是,用他微不足道的小手艺,“能让你高兴吗?”

岑初晓搂住贺琦行的脖子轻轻吻他的颧骨,“刻一只吉语印给我玩,我就很高兴了,名印……不妨留到你爱上我的时候。”

他还不算爱上了她么,他似乎已经爱上了,不是在刚过去的这一天一夜里,而是更早就动了心,至于有多早,他不敢仔细回想。她与他立了约,及时行乐,他影影绰绰地感到她的期待不止于此,可他不敢仔细深究。清醒敏锐如她,难道看不出他的懦弱与贪婪么,想必是看得出的,可她仿佛正在纵容他……

“贺老师,您是在走神吗?”

贺琦行被岑小姐揪住了耳朵,讨好地亲亲她,“我错了,初晓别生气……”

岑初晓静静看着贺琦行,“别胡思乱想了,随心所欲些不好么?”

贺琦行默了默,“可以吗?”容我任性一次?

“当然,起码别因为我而折扣了你原本的自在。”否则我没有颜面留在你身边。

是了,他喜欢自在,也喜欢被爱,而他喜欢的女孩子,愿意把两者都给他。

“我一定是烧了好几辈子的香,才换到了初晓这么奢侈的礼包。”

不,这只礼包是今世的你用一条腿换来的……

楼主 丰紫宸  发布于 2018-02-25 07:24:00 +0800 CST  


楼主 丰紫宸  发布于 2018-02-26 20:56:00 +0800 CST  


楼主 丰紫宸  发布于 2018-02-26 20:57:00 +0800 CST  


楼主 丰紫宸  发布于 2018-02-26 20:59:00 +0800 CST  


楼主 丰紫宸  发布于 2018-02-26 20:59:00 +0800 CST  


楼主 丰紫宸  发布于 2018-02-26 21:00:00 +0800 CST  
“你的手机响了好一会儿了。”

“抱歉抱歉,我忘记开静音了。”

╮(╯▽╰)╭……用这种脑回路去做语文的阅读理解,真是会不及格的。

贺琦行拿毛巾裹住岑小姐湿漉漉的长发擦了擦,“乖,就当这是自己家,好吗?”

岑初晓点点头,又品了品这个乖字,问贺琦行,“乖是个昵称吗?”

“嗯……”不自觉就这么叫了,洗澡后的岑小姐显得格外小,水汪汪粉扑扑的。

“听起来感觉不错。” 岑初晓亲亲男朋友,“我的新车送来了,要不要去兜风?”

贺琦行失笑,早晨嘀咕一句要换车,晚上就能去兜风了,“好啊。”

岑初晓挽起长发用发夹一夹,就准备下楼了。

贺琦行低头看看自己的短裤和假肢,“我换条长裤吧?”

岑初晓迟疑着,“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你穿短裤出过门吧?”

“偶尔。”贺琦行摸摸岑初晓的脸,温声说,“岑小姐不介意,我就不换了。”

岑初晓恬静地笑笑,“岑小姐不介意,走吧,拿上烟。”

九月中的夜晚气温已经很舒适了,微暖的风里夹着香樟树的清新,还有女朋友身上的沐浴露香,贺琦行牵着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温软的目光落在身侧莹白的素颜上,心头一片安适,岑小姐,他的岑小姐……

经过杂货店,贺琦行随口问岑小姐,“吃棒冰吗?”

岑初晓纠结了一下,去冰柜里扒了一盒奶昔。

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出来收钱,看到贺琦行的腿,脸上一个大写的懵字,“你的腿怎么是假的!!!”

正忙着上货的店主听到了跑出来在小胖子后脑勺上一拍,“瞎嚷嚷什么!跟叔叔道歉!”

五六岁的孩子连残疾的概念都没有,无端挨拍深觉委屈,“我怎么啦!”

贺琦行笑眯眯地对小胖子说,“你的嗓门儿太大啦。”

小胖子倒也懂事,受教就改,压低了声音地问贺琦行,“腿还有假的?!”

贺琦行:“……” 这问题该怎么答呢……

店主一脸无语地把胖儿子赶回去了,给贺琦行道了歉,还要给贺琦行免单,贺琦行好一番推脱才把钱给了出去,转脸看看岑小姐,岑小姐正望着店里探头探脑对假腿充满好奇的小胖子出神。

“想什么呢?”

“在想……你救的那个孩子,差不多就这么大吧……”

岑小姐了解这件事,贺琦行并不意外,笑着点点头,“也是个傻乎乎的小胖子。”

岑初晓掐着眉心闭上了眼睛,半晌,艰难地吐出四个字,“难以理解……”

见到一个素昧平生的蠢孩子车前遇险,第一反应不是惊叫,而是不顾己身地扑上去救下他……

贺琦行挪开岑初晓的手,低头吻了吻她眉间的红痕,温柔地哄她,“乖,不难过了,喂我吃冰淇淋好不好?”

岑初晓有超一流的情绪控制力,几个呼吸间,把铺天盖地的惊痛压回了心底,笑着将冰送到贺琦行嘴边。

贺琦行有经验了,岑小姐灿烂的笑容多半是假的,忙换了话题,“在学校的时候,好像没见过你在室外吃东西。”

“恩,奶奶不许的。”岑初晓也知道自己笑得假,就说,“小时候看到街上卖烤红薯,叫保姆阿姨给我买,吃完嘴没擦干净,沾了一点黑回家,奶奶的表情活似天塌下来了,又舍不得骂我,就罚我站在院子里吃晚饭。”

贺琦行笑叹,“淑女养成不易,还有什么行为是不许的?”

“跷二郎腿。奶奶说,小孩子骨骼软,跷久了会一条腿粗一条腿细,然后从书里找了图例给我看,吓得我再也不敢了,还经常提醒我哥也不要跷腿,后来上初中了,隔壁班有个女生,小儿麻·痹症……”

贺琦行哈哈大笑,“这招太狠了……”

两个人慢悠悠地溜达出了小区,走到街转角,见一台两门四座的银灰色A5低调地泊在路边,送车人已经等了许久,脸上却没有半分不耐烦,微笑着迎上前称呼“岑小姐”。

岑小姐颔首道一声久等,给贺琦行介绍“这是久安行政部的董秘书”,又给对方介绍“我男朋友贺琦行”。

大约因是初见,对方以比对岑小姐更恭敬的态度朝贺琦行十五度欠身,“贺先生好。”

“你好。”贺琦行暗自好笑,看来不是魏旻特别怂,秘书一职在岑小姐面前都是这样谦恭的姿态,也难怪岑小姐极力收敛仍对魏旻流露出一丝上位者的架子,习惯成自然了。

秘书把钥匙和行车证交给岑小姐就离开了,贺琦行打量着新车,“我怎么觉得它比帕梅拉还漂亮一些?”

“奥迪的大众脸比保时捷的蛤蟆脸受众广,这又是新车,blingbling从头到尾闪着快!上!我!”

贺琦行笑,伸手摸摸帆布软顶,“这就是敞篷?”

“恩,没坐过吧,我也是第一次,去阳明山打开来兜?”

贺琦行各种点头,像找到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蠢蠢欲动。

若非想趁换车给男盆友找个乐子,岑初晓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对敞篷好奇,她原也不确定这点小花哨能不能取悦性子沉静的贺老师,现在看来,男人对车的偏爱是不分性格年龄职业以及……腿的数量……

岑小姐开车稳似中年老司机,听着TSFH之类的史诗音乐上高速也绝不开过160,那台帕梅拉算是瞎在她手里了,她也不懂车的性能参数配置,贺琦行兴致盎然地和她说魏旻选车时的各种考量与周折,看她懵懂的样子就忍不住问她怎么选车,岑小姐弱弱地答,“看脸……”



p.s:腿是为救胖孩子丢的,胖孩子是个he,猜到是谁了吧?

楼主 丰紫宸  发布于 2018-02-28 06:10:00 +0800 CST  
车到山间,岑小姐降低车速按下控制键,帆布软顶缓缓向后收缩折叠落进了车尾扬起的一块盖板里,盖板随即合拢了,几秒钟的时间,非常流畅,岑小姐和贺老师都扭头朝后看,不约而同地“啊”一声,原来是这样哒……

土包子贺老师见岑小姐也一脸土包子样,纳闷道,“你怎么也没见过?”

岑小姐无语道,“家里没人开敞篷啊,我又很少和朋友出去玩。”

“也对……那我们再看一次吧!”

岑小姐抿了抿嘴唇,把开关按键指给贺琦行,“尽兴啊贺老师。”

贺琦行赧然地摸摸鼻梁骨,斜瞄着腿边的按键,还是抵不过诱惑伸出了爪子……

顶棚开开合合到第五个来回,岑小姐终于破功笑趴在了方向盘上……

贺琦行平生头一回狡辩,十分机智地说,“我就想试试你能忍多久不笑。”

“嗯,歇一会儿还可以再替奥迪公司试试敞篷寿命。”

呀,真是个好主意啊,可以玩到地老天荒了……

山脚下是月湖,顾名思义,一池月牙形的水泊,而中秋将近,高缀在深蓝天幕上的月却是将将满了,沿湖摇曳的柳夹着细长的弯道,在山峦的阴影之下,遥遥地,恍若延伸进了波光微粼的水面,荷花已经谢了,荷叶被水拍打出沙哑的声响,诗画一般的良宵美景,叫人醉得不知今夕何夕。

岑小姐慢条斯理地将车驶停,“抽支烟?”

贺琦行回神望向身边的美人,是了,这儿还有一轮触手可及的皎月。

“你晚上来过这儿?”约会多半是没有过的,那么是散心?

“嗯,山顶有个酒店,好几回应酬完经过这儿,就停下来抽根烟静一静。”

岑小姐眉目间缱着的些许厌倦与这张年轻娇嫩的面孔如此不协调,令贺琦行心底轻轻一紧,“既然你不喜欢,往后能让你哥哥替你么?”

岑小姐接过烟深吸了一口,侧开脸吐了出去,曼声说,“我的那位双生哥哥是个娇养的少爷,放到台面上做个吉祥物还凑合,做事是没半点谱儿的,他在路家……就是我母亲的娘家,被那边的老人给宠废了,重新调·教,就算他受得住,没个五年八载是扳不回来的,指望他,黄花菜都结成化石了。”

贺琦行:“……”那位岑公子,有这么差??

“但我有个堂哥,伯父的大儿子,岑渊澄,比我大六岁,长得很不起眼,眼下名声也不响,但非常有智慧,非常大气,非常稳重,像我这样的只能算是训练有素,渊澄是浑然天成,我看好他,想到他我就觉得老来有靠……”

贺琦行真想不出什么样的人担得起岑小姐如此“非常”的盛赞,“你的眼睛在发亮。”

岑小姐的心情确实好些了,“这是我浇水施肥除虫养出来的翡翠白菜,将来会卖出天价的。”

贺琦行笑,“听你的意思,这颗翡翠白菜也是走仕途的,和岑先生一样,是你担待的对象之一?”

“是,我未来的工作重点就是他了。他从目前岑家的经纪人中择了我,我也足够看好他,所以我们协议成为了合伙人。眼下我手头的事情交了一些给他,他亲力亲为,体验了这个角色的特点,将来就能更好地和我配合。而我往后会由办事逐渐过渡到择人,替他经营属于他的经纪团队,就像搞传·销发展下线,我躺在顶上收钱,懂了?”

贺琦行想了想,“感觉蛮周密的,好像对你……也蛮有利的。”

“都是套路,不过渊澄对我不错……算了,不说这没意思的了,你累不累?”

贺琦行摇头,爪子又摆弄了一回顶棚,笑,“出来玩很高兴,你是不是累了?”

“不累,就是有点懒,因为很舒服。”岑小姐掐掉烟又点了一支,“我教你开车吧?”

贺琦行一愣,侧过脸看向岑小姐,清朗的眼神中尚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与迟疑,唇角却犹如按捺不住快乐般扬了起来,他的笑照亮了温文尔雅的面庞,却也在岑初晓的心口戳了狠狠一刀,他有多高兴,她就有多痛,他此刻为着得到而欣喜的,是他原应信手拈来,却因失去了完整的身体而瞻前顾后不敢求得的……

楼主 丰紫宸  发布于 2018-02-28 16:36:00 +0800 CST  
男人都喜欢车,或是因为爱自由,向往更广的天地,或是因为天性中的控制欲,不甘于被人左右方向,贺琦行也不例外,可是少了一条腿,爱自尊就胜过了爱自由,相比控制一台机器,他更倾向于自控自持,节制欲望,做一个不给别人添麻烦的人。

他的确做到了,他如履薄冰地活着,用自持换来了自尊,也换来了旁人的尊重,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他不渴望自在,甚至由于长久以来的自缚,他格外地想要随心随性,这一点,是岑小姐提醒他的。

头一晚,她问他想要什么,第二晚,她就给他最想要的,是自在,她让他很自在。

自在……于他很难,自在的前提是有足够的安全感,而她,竟然能给他这样的安全感。

“我很笨的,你要对我耐心一点啊。”他知道她会的,再没有人对他比她更耐心了。

“好,贺老师对笨学生的耐心就是我的榜样。”岑初晓把斜停在路肩上的车挪到柏油路上停正,将驾驶座椅调远了一些,熄了火下车,等贺琦行过来,仰起脸轻轻亲他一下,“来吧亲爱的,让我看看你能有多笨。”

贺琦行有点害羞,扶着车门坐进车里,小心地把腿收了进去,岑初晓牵着他的手去摸座椅调节器,“前、后、高、低、椅背的斜度……一定要坐得很舒服,腰背和腿放松,膝盖和肘关节的曲度都不要太大……”

岑小姐的声音又轻又缓,让贺琦行不自觉地就放松了下来,他找了一个自觉不错的位置,抬头看看岑小姐表示可以了,岑小姐打量着他的坐姿,弯腰把座椅又调高调后了一点,“这样是不是膝盖更舒服?”

“恩!”

岑初晓笑着替他关上车门,坐进副驾,指了指引擎按钮,“请吧。”

贺琦行按下按钮的一瞬间才知道岑小姐的用心,随着引擎启动的轰响,一部机器由静到动,一丝轻微的震感传递到他身体中,那种操纵感是十分特别的,然而这还不够,一旁的岑小姐淡淡地说,“试试油门,一脚踩到底。”

贺琦行照做了,随之而来的是发动机转数陡然拔起所带来的的声浪……


A5的引擎比帕梅拉差远了,但对没碰过方向盘的人来说已经足够燃了,贺琦行感觉心脏在那一声喧嚣中剧烈膨胀,整个人像被注射了一支肾上腺素,兴奋得血液仿佛要从身体中喷溢出来一般,他两眼放光地看着岑小姐,“好棒啊!”

岑小姐轻笑,“女人表示无法理解……好了,high过了,踩住刹车挂D档。”

“是,岑老师……”贺琦行一脸全世界我最乖的表情。

“现在你松开刹车,车就会动了,方向盘轻轻扶住就可以,不需要握的太紧……控制油门的是踝关节和小腿肌肉的力量,脚跟是支点,膝关节不动……好了,加一点油门……视线尽量放远,不要看着车头前的几米,你看得越近,方向越容易偏……油门再加一点,100公里以下,我在这边拉电子手刹,车都能很平稳地停下来……”

岑小姐靠在窗边抽烟,懒懒散散地,完全没有坐在初学者车上的紧张,偶尔慢条斯理地开口指点一两句,即使后面有车追上来,她也没动一下身体,只打开了双跳说,“扶稳方向,不用理他。”

后面的那台车很怂,超车灯闪了足有半分钟才犹犹豫豫地超到前面,岑小姐说,“这也是新手,你跟他一段试试,找一找控制车距的感觉……不用踩刹车,松一松油门就可以了……”

两个新手在山路上一前一后彼此折磨了一公里左右的路程,前面那货估计对后视镜里闪烁的双跳忍无可忍,终于一踩油门跑远了,岑小姐说,“不追了,植物园门前停下歇一会儿吧。”

贺琦行照吩咐停车换到P档,规规矩矩地挂上手刹,刚松了一口气,还未及和岑小姐分享第一次驾驶的乐趣,就感到左腿的残肢微微痉挛起来,他按住自己的腿,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似的弱弱坦白,“我的腿抽筋了……”

“说明你绷得太紧了。”岑小姐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她打开了座椅加热,下车绕到驾驶座一侧拉开车门,把贺琦行的座椅调后调低,尽量让他的腿放平,手放在他的假肢上,温声说,“拆下来我给你揉一揉?”

让一个截肢者在人前拆卸假肢,和脱光衣服没有任何分别,贺琦行忽然间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做开车这么不自量力的事,既让自己难堪又让岑小姐难过……是的,她会为他难过,他知道,她非常心疼他,更体贴他,体贴到将她的心疼都藏得近乎天衣无缝,他能想见,此刻的她心里不会比他更好受……

贺琦行沉默着拆下了假肢,在假肢的接受腔脱开残肢的那一霎那,岑初晓屏住了呼吸,她很清楚这是贺琦行最脆弱的一刻,她不敢惊动他丝毫,当那段残肢第一次近距离地、毫无遮掩地袒露在眼前时,摧枯拉朽的痛意让她几乎要失声尖叫,全身每一粒细胞都似被针扎,四周的景物变浅变淡,她觉得自己下一秒就将休克过去了,可她并没有,四岁起修炼的道行全部拿出来,她撑住了。

她揉搓双手,用近乎捏碎骨骼的力道将手揉得发烫,稳稳地压在了那段冰凉颤抖的残肢上,感到他本能地瑟缩,她抬眼望向他,平静又温柔地说,“放松……疼不疼?”

贺琦行怔怔地摇了摇头,她的手太暖、太软,暖得让他鼻梁骨发酸,软得令他头脑
晕眩,最后一重心防被这双手握得粉碎,随着意志力灰飞烟灭而去,肌肤相亲的温度穿越他的身体震颤着他的脊髓,他竟贪恋着她的抚摸……

她的手逐渐用上了力,一点点揉开他僵硬的肌肉、慢慢地梳理他错乱的神经,她是如此地耐心,如此地专注,又如此地从容,仿佛手中摆弄的是一瓣花一脉叶而非一段丑陋不堪的肢体,他的心安宁了下来,身体也是。

楼主 丰紫宸  发布于 2018-03-02 04:20:00 +0800 CST  
被爱、被包容、被温柔以待,会让人变得很小,仿佛回到儿时,那个全世界都愿意向你表达善意的年纪。

贺琦行握住岑小姐的手摇一摇,带着一点撒娇的意思,“我没事啦,满血复活了……”

“那就好。”岑初晓用裙摆遮住跪得发痛的膝盖,在门栏上斜斜坐下,点一支烟给贺琦行,“抽完把腿安上,我们继续?”

贺琦行吃惊地望着岑小姐,他以为她不会让他再学了,她都舍不得他弯腰洗两只碗……

岑初晓平静地说,“我知道这点辛苦于你不算什么,看你行走的步态,就能想见你对自己有多狠。”

贺琦行略有些难为情,讪讪地自嘲,“死要面子活受罪罢了,想想其实挺肤浅的……”

岑初晓默了默,眼里似有流光闪过,深雪般苍白的面孔上少有地露出了一丝荏弱,“我就是一个死要面子的人,我自幼起付出的辛苦和我将要承担的责任,都是为了体面地活着,这在本质上与你并无二致,如果你自认为是肤浅之人,那么我也是……贺琦行,我心痛你受的罪,我也深爱你来之不易的体面。”

岑小姐的冷静是刻进了骨子里的,越认真,就越冷静,以至于倾诉由衷之言时显得极其淡漠,她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她不会去抚摸亲吻她的爱人,她只会望着他的眼睛,冷静地告诉他,她是如此心痛他、深爱他。

贺琦行感觉很不真实,就像学生作文里写的“像活在梦里”,他一直觉得这是一种蠢蠢的修辞法,不料现实中当真存在这海市蜃楼般的虚幻感……他看着岑小姐发呆,生怕一眨眼、一触碰,她就立刻不见了……他的脑袋像只卡死的硬盘,口若悬河的职业素养完全无法运行,他下意识地回应了一句,就见岑小姐表情变得有些困惑。

“我……我刚说什么了?”老天,这话问得能把自己蠢哭!!!

“你问,这是不是什么真的……你指的是什么?”岑初晓耐心地问。

“没什么,快忘了那句蠢话吧……初晓,你让我觉得很幸福……”

他的心像被泡在了橘子汁里,甜蜜又酸楚,还有一点点涩意,她说她与他是一样的,是否意味着他有资格爱她拥有她呢,似命运垂怜奖赏一般下降给他的岑小姐,他真的可以领走吗?

岑初晓摸摸贺琦行的腿,唇角勾起一抹笑,“觉得幸福,意味着你开始爱我了。”

“恩……我、我爱你……”贺琦行连话都说不连贯,面颊滚烫,窘迫得手脚不知该往哪里放,天哪……他是四十岁,不是四岁!蠢到他这个份上,简直让全天下的男人蒙羞!

岑初晓的反应不大热烈,没有心愿达成的狂喜,也没有激动的拥吻,她只略微失神了片刻,倾身过去贴了贴贺琦行的脸,温和地朝他微笑,“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我也爱你。”

楼主 丰紫宸  发布于 2018-03-03 17:48:00 +0800 CST  
岑小姐高三那届,贺琦行一共带了三班学生,除了岑小姐,他其实还记得一个叫顾谧然的学生。

之所以记得,是因为这个男孩子疯狂地追求岑小姐,日复一日地给岑小姐递情书。

那年平安夜,岑小姐在他办公室做习题集,顾谧然跑去找岑小姐告白,他亲耳听到了那个孩子在走廊里说“初晓我爱你”,绝没想到几年后的自己也会对岑小姐说同样的话……当然,岑小姐不留余地地拒绝了对方,当时他还问很八卦地问岑小姐为什么,岑小姐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大傻瓜……

“贺老师,您走神已经走到反道上了,再不回神我要拉手刹了。”

贺琦行:“……”羞愧地驶回线内,“我错了……”

那时的他对岑小姐颇有些好奇,因着隐约觉出她表里不一,就觉得女孩子十分神秘。她对别人都是未语先笑,一张圆面孔带着生动的表情,唯独在他课上和与他单独相处时显得漫不经心,头一回在吸烟室撞见她,她那双杏子眼里未及收敛的深冷让他至今记忆犹新,那是一双有阅历的眼睛。

他以为她不喜欢他以至于懒得敷衍他,还理直气壮地做着笨学生,可他无法对他生出半点恶感,他的注意力时常放在她身上,看她晴朗或多云的神态,看她待人接物的从容,看她举手投足间的别致,她是他无味生活中的一点颜色,就像教学楼转角处那棵秀丽的玉兰花树,他非常喜欢。

“贺老师,没看到右转是红灯吗?”

贺琦行:“……”又走神了,“下次一定注意……”

“我是叫你放松,可你也未免太松了,老司机都没这么涣散的,你琢磨什么呢?”

嘶,挨骂了,贺琦行弱弱地答,“在想你……”

“甜言蜜语逃避批评……”

老师们都知道岑小姐是被她的班主任强塞给贺琦行的,每每瞧见岑小姐坐在他身边灰头土脸地写功课都要笑上半天,喜欢她的女老师还会投喂她一点零嘴,那张小面孔无辜又可怜,生生把他衬托成一个不懂怜香惜玉的恶霸……没有人觉得她与他相处有哪里不妥,连他自己也不认为有必要避嫌,即使晚自习时办公室里经常只有他与她两人。

高考结束后,岑小姐回学校送谢师礼,给他的是一套文房四宝,其中那方端砚颇有些年代,他不肯收,因为实在太贵重,她也没坚持,等她走后,他才想起那砚上的雕纹,旭日出山,完整地映出了她的名字,岑初晓……

午夜零点,贺琦行磕磕绊绊地把车开回了家,重新洗漱一遍爬上床,问岑小姐,“那方砚还在吗?”

岑小姐似笑非笑地瞟了贺琦行一眼,“在啊,您瞧不上的玩意儿,让我送谁去呢?”

“哪里是瞧不上,明明是不敢想……我觉得那样昂贵的奢侈品,该放在聚光灯下的精致展柜里,由一支全副武装的军队保护着,等待将来有一个懂得欣赏又出得起天价的人,戴着白手套把她小心翼翼地捧回家宝贝着……”

借物喻人啊,这种修辞法是贺老师当初反复给岑小姐讲过的,岑小姐用起来也十分熟练,“一则,奢侈品价格是虚高的,再则,只有土包子才会把奢侈品当宝贝供着,奢侈品的正确用法是把她当日用品来用,最大限度开发她的价值,明白吗?”

贺琦行摇头,“不明白,我就是土包子。”


岑小姐轻轻一勾唇角,旋暗了台灯,将胸前的纽扣一粒挨着一粒解开,黑色的丝绵衬衣被素瓷般的纤手自肩头褪下滑落在了床沿,肤光若雪的窈窕身体缓缓地舒展开,琉璃似的眸子浸着一丝蛊惑的媚气扫了扫贺琦行,“来,贺老师,我教你玩奢侈品……”

楼主 丰紫宸  发布于 2018-03-04 23:05:00 +0800 CST  


楼主 丰紫宸  发布于 2018-03-06 23:09:00 +0800 CST  


楼主 丰紫宸  发布于 2018-03-06 23:10:00 +0800 CST  



楼主 丰紫宸  发布于 2018-03-06 23:11:00 +0800 CST  




楼主 丰紫宸  发布于 2018-03-07 09:10:00 +0800 CST  
感谢小伙伴的支持,希望看到此处的亲留个爪印,让蠢楼主知道一下有多少人看,以此决定篇幅

楼主 丰紫宸  发布于 2018-03-07 23:03:00 +0800 CST  
岑初晓此生最为痛恨的,莫过于感情用事。

她的亲生母亲头脑发热,为挽留一个不爱她的男人拼死生产丢了命……她的外祖母头脑发热,偷孩子引发两个政治世家的战争分开了她和她的哥哥……她的哥哥头脑发热,六岁时离家出走企图带她去浪迹天涯,途中又为替她捡一顶被风吹走的遮阳帽,把自己送到了飞驶的车前……而她爱的人头脑发热,以一条腿的代价从车轮下捞出了她的哥哥……

由此可见,在这个荒谬的世间,假如不能保持理智,结果必将是惨痛的。

理智的人通常过得不坏,比如她的父亲,又比如从前的她。

她继承了她父亲近乎冷血的理智,年幼时能在亲眼目睹一个男人为她的哥哥血流满地之后无梦安眠,可当她长大后,身体里那一半来自路家的血统觉醒了,让她在重遇这个多管闲事的蠢男人时头脑发热地爱上他,执着于他,为他心碎,彻夜不眠地拥抱他,自责在六岁夏天那个不甚晴朗的午后为臭美而戴上那顶该死的帽子!

楼主 丰紫宸  发布于 2018-03-08 04:49:00 +0800 CST  

楼主:丰紫宸

字数:35524

发表时间:2018-02-08 01:5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1-09 17:27:19 +0800 CST

评论数:281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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