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清新】谁会成生此意

DPW BG 未完结 更新很慢
能接受二楼全部文字之后再阅读 =w=

楼主 别怕我有千机伞  发布于 2019-02-19 01:22:00 +0800 CST  
1.男主视角BG 男主视角BG 男主视角BG
2.唯一男主容璟,女主目前成双,爱情具有排他性,男主没有从一而终
3.更新很慢很慢,我是个社畜,每天从早上九点工作到晚上十点的那种,基本全月无休
4.下班到家十点半,我还要洗头洗澡洗衣服,我写文平均12点之后




说了那么多,其实就是目前这个月业绩太稀烂了,压力太大,想重新写文放松一下
没错写文对我来说是一件快乐的事,希望也能给看下去的你带来快乐 =w=
【目前更新到19章,八万七千字,很瘦,谨慎】


祝阅读愉快!如果真的喜欢,欢迎给我留言!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请相信在如此大的生活压力和寒冷朔风里,我需要你的支持来勇敢前行 XD

楼主 别怕我有千机伞  发布于 2019-02-19 01:31:00 +0800 CST  
2.
容璟没有选择在人前站起来,上辈子他真的瘫过一次,这次应付起御医来简直得心应手。他的身体在寒冰玄的帮助下已经与正常人无异,甚至远超于正常人,但他的脉相却日渐虚弱紊乱,趁了仁德帝的意。
容璟是后来才明白,他原先以为的兄友弟恭母慈子孝全部都是假的,他嫡亲的兄长是中宫嫡长,出生不久就被立为了太子,可其实仁德帝的才能着实一般。先帝也看出了这一点,耐下心来教导,作用却始终不大,到最后已经快要失望了的时候,容璟出生了。
容璟也是嫡子,虽年幼却才华横溢,心性宽仁不好享乐,身为王孙贵族却能礼贤下士与民同乐,这让先帝仿佛如同久经沙漠的旅人,终于找到了绿洲。先帝早就存了改立太子的意思,只待着容璟十六岁成年,但不料消息走漏,最后害了容璟也害了大昭。
而皇后,也就是后来的太后,她又是为什么要伙同仁德皇帝害自己呢,容璟知道原因之后只觉得讽刺。
皇后是赵氏一族的,先帝娶了赵皇后,立了她的儿子为太子。赵氏生了野心,想要自己家族长盛不衰,又给自己儿子立了娘家侄女为太子妃,妄图通过两代皇后来达到外戚专权的局面。嫡长子一出生就是太子,是赵后的荣耀,而容璟不同,他是赵后老蚌生珠的产物,赵后当了祖母的人,却和自己的儿媳妇一同怀孕,预产期甚至比自己媳妇还晚,这让她丢了一个大面子。况且赵后那时候年近五旬,容璟这一胎生的尤为不顺,伤了身子不说,更是让她疼了两天一夜。
出生便是逆子,以后还能有什么指望!赵后对自己的二儿子甚为不喜。
因此,她为了自己的好恶,为了赵氏一族的荣耀,和仁德皇帝一起,毒害幼子,鸩杀先帝!
呵,仁德皇帝,明孝皇后,可笑!
现在再去回想这些,容璟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心痛。他只想徐徐图之,扳倒皇帝和太后,破而后立,夺回本就属于自己的皇位。
替父皇报仇,替天下苍生报仇,也替自己……报仇!
而今,他已重生四个年头,朝野内外都知道端王重疾不良于行,没有多少人关注他,自然也就不知道,他利用自己上一世的经验,分别在江南湖广还有燕郊购了庄子,大肆屯粮。上辈子越人南下之所以打的那么顺利,和大昭赶上天灾也有一定关系,江南湖广一带连续两年未曾下雨,田地干涸连一粒米都种不出来,百姓流离失所,军队缺少补给,许多士兵根本就不是战死的,而是营养不良活活饿死的!
仁德帝才能平庸,赵氏外戚弄权,皇子为了争夺皇位斗得头破血流,国库日渐空虚,到了最后竟是连军饷都发不出来,更别提赈灾的钱粮了。
几十年前还国富力强的大昭,何曾如此憋屈过!
容璟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要从长计议,要从长计议。
他上辈子亲眼目睹了国破家亡,这些记忆像梦魇一般缠绕着他,哪怕是神秘空间里的温泉也不能令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时常也会让太医院给他开一些安神的草药。久而久之,太医院给他开的药方里面就自动带了安神的药材,每次喝了药他都会觉得困乏。
眼下就快到了喝药的时辰,容璟挥手招福禄过来。
“你去库房里打点,把所有女子能用的东西捡贵重的挑了,再并上之前皇兄赐给我的温泉庄子还有郊外的别苑地契,一齐理好了抬过来给我过目。”
福禄心里一跳,仁德帝赐下的温泉庄子极大,内里装潢豪华无比,为的就是能让容璟在秋冬的时候过去静养,如今王爷竟是要把这也算进给王妃的聘礼里面吗?
可见王妃在殿下心中之重。
福禄打了个千,先伺候端王把药服了,看着容璟精神不济的样子,亲自替他按揉小腹之后换了下身的帕子,留着几个懂医理的宫女照看,方才领着人浩浩荡荡往库房去。
容璟昏昏沉沉的感觉到有人掀开他的被角,往里面加了几个灌好的汤婆子。几个医女把双手捂热了伸进被子里给容璟按摩,拿捏适中的力道让他舒适无比。
上辈子容璟极其厌恶自己的残躯,除了必要的贴身贱役外从不让人近身伺候,导致后来双腿彻底萎缩坏死,一到阴雨天气腰背就疼痛无比,仿佛有人拿刀在剜他的骨头。
重来一次,他再是学乖了,从不介意在旁人面前展露自己的残弱,下人伺候也是怎么舒服怎么来,更是不惜花重金在府里引了一口温泉,每日里坚持泡浴。他现在的身体虽比之前还要好,但在人前却无法走动,长时间或躺或坐,身体难免酸软乏力,因此着意培养了一群按摩手法独特的医女,六人一组,一个时辰一轮班,只要他闲下来了便给他按摩推拿,放松肢体。
由奢入俭难,如此娇养之下,容璟早已四肢疲懒,复仇雄心仍在,但生活上却是和前世大不相同。至少上辈子他真的瘫了,很多事情还是坚持亲力亲为。
医女春花和秋月小心的捧起容璟的瘫足,将他蜷缩的脚趾按揉开来,再去揉捏绵软的足心。容璟双脚冰凉,春花揉着揉着便生了旁的心思,趁着旁人不注意,将容璟的脚暖在了自己的胸口。她只盼着能快点帮殿下暖起来,四月天里还这般冰凉,不知殿下该有多难熬。
容璟一觉睡醒已是掌灯时分了,他入睡前是仰卧,醒的时候却变成了侧卧,腰背上都垫了软枕,双腿被人分开,分别塞了枕头进去,就连双脚都用枕头严丝合缝的托着。
摇了摇床前的铃铛,福禄立刻上前:“爷可是要起了?”
容璟应了一声,须臾间便有一队人走上前来,托起了他的身体,伺候他梳洗。
容璟靠在不知道哪个婢女的怀里,闭着眼睛佯装眩晕的样子,有人给他抚胸顺气,拿着温毛巾给他擦脸,还有的捧着熏香凑到他鼻子跟前,柔声喊着让他放松,吸气。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容璟才终于缓过气来,无力的靠在婢女怀里,由人给他擦手。下身早就濡湿了,福禄拿香帕盖住他的脸,脱掉他的裤子就开始擦洗。
他每日里起床都是一项大工程,十几个人围着伺候他一人,但谁也不知道,这么多人里面,有多少是仁德帝的眼线。
但最起码,每日里伺候他活动身体的两个御医全都是皇帝的人,这可以肯定。他常年瘫痪在床,每次从床转移到轮椅上时都需要有人给他活动身体关节,活动身体关节的时候会强行带动他的全身肌肉,因而每次都让他疲惫不堪。
至少外人眼里是这个样子。
福禄给容璟换好了尿帕子,无意中摸到他的腿根,突然就朝身后怒斥:“一起子偷懒耍滑的东西,按摩了一下午殿下的腿怎么还没热乎起来?!殿下平时宽待你们,你们就这般回报!”
一众人等连声不敢,慌忙上前给容璟揉捏起来。
容璟此刻腰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着人给他垫了好几个大迎枕才靠的稳了。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人小心侍弄,估计要不了明天,今晚自己的身体状况就能送到仁德帝御前。
“殿下先歇着,御医正往这边赶着。”福禄把容璟的手腕放在托枕上,方便过会儿御医上来诊脉。
御医不过片刻便到。二人一姓胡,一姓李,都是太医院专精疗养的圣手,被仁德帝赐给端王,平日里就住在府上,只专心照料端王的身体。
胡太医把了脉,照例说了些身体虚弱不宜劳神,注意静养的话,方才和李太医一起,搓热了药油,由人卷起端王的裤子给他推拿起来。
容璟当年是中毒导致了如今的局面,因此不论怎么按摩推拿都只是治标不治本,精心的伺候也只能减少他身体的萎缩,再没有别的裨益。若不是上辈子容璟化成一缕游魂知道了太多秘密,怕是现在就要对仁德帝感恩戴德。毕竟他是现在唯一的一个有了食实邑供养,还不需要去就藩的王爷。
大昭封王分为郡王和亲王两种,郡王一律是没有封地的,只能在燕京建府,拿着国家的月俸过日子罢了。亲王倒是比郡王尊贵,但也极少有封地,而且亲王封号以单字为尊,二字封号的亲王那基本都是与封地绝缘的。
远的不说,就说当今仁德帝,膝下三子,却没有一个是有封地的。整个大昭在先帝时期经历了一次削藩,封地全数收归,而目前唯一有封地的王爷,就是端王了。
还是封在了江南,封地富饶,面积辽阔。食实邑供养,封地全数税收归端王所有,朝廷每年里还单独拨出一笔不菲的俸禄,年节里宫里赐的贺礼是旁人的几倍,珍宝药材不计其数。
但其实都和仁德帝没多大关系,封地是先帝封的。他当时中毒醒来,先帝虽说什么也没查出来,但肯定还是有所感的,因此大笔一挥,赐了端王封号,把整个大昭最富饶的地方全数圈成了他的封地,不顾劝阻确定了他食实邑的地位。先帝还以他身体不好为由,当着所有朝臣的面下了圣旨,为他在燕京建府,明言不需要他去就藩,更是破先例让礼官制定了仅次于皇帝的仪仗和待遇。
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仁德帝焉能不恨?
怕是恨得咬碎了牙,巴不得他早点死。
容璟看着胡太医抬起自己的腿,伸直,再放下来,再弯曲,再伸直,有些无聊的偏过头去。
“殿下今日感觉可好?”李太医问到。
“乏,没力气,腰上疼,怕是要下雨了。”
容璟上辈子的身体比什么都灵,浑身骨头刺疼就一定是即将下雨的征兆。若是遇上了阴雨连绵的天气,整个人恨不得疼的死去活来,吃什么药都不行。
李太医摸了把胡子,心里暗道这瘫子忒难伺候,嘴上却越发恭敬——
“微臣今日里多为殿下推拿半个时辰,殿下每日睡前一定要泡一次药浴,下身也要按摩的暖和了方可入睡。”
“疼,”容璟并不买账,样子看起来难受极了:“本王身上疼了几天了,今天要是不能让本王好起来,你们谁也不许走!”
一语毕,底下刷拉拉跪了一排人,纷纷念着惶恐不敢之类的。
容璟没那个耐心听他们请求恕罪,他回想起以前的事情,现在正糟心着呢。上辈子他以为这些人是真心伺候他,真心希望他能好起来,除非自己疼的说不出来话了,否则轻易不肯为难他们。但结果呢,结果就是他们都盼着他早点死!他前一刻才断了气,后面这些人里面,除了福禄,一个个全跑到仁德帝跟前去表忠心,一脸得意的汇报他的死讯。
天杀的狗奴才!
他若是不发威,这些人真当他是病猫吗?!
“放肆!”容璟怒斥,“本王疼成这样了,你们一个个不精心伺候着,反倒在那里求恕罪?恕什么罪,谁给你们的胆子!”
“殿下息怒。”福禄看着容璟煞白的面色,惊慌上前,从胸前口袋里掏出荣养丸来化水喂他喝了,再拿过参片给他含着,揉着他的胸口为他顺气。
“这起子奴才不尽心就全部打杀了也无妨,实在不值得殿下动怒伤了自己的身子,殿下金贵万分,时刻注重着自个儿才是最重要的。”
福禄揉胸顺气的手法很有一套,容璟跟没有骨头一样软在他身上,一双眼凌厉的看着底下众人。
“都是死的吗,王爷说了腰上疼,一个个还跪在地上装聋作哑,怕不是都想打出府去就好?”福禄当真心疼容璟,此刻对着底下那些人就更没好脸色。
底下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一窝蜂涌上来,见缝插针地伺候着。
容璟那天到底是没起床,一会子这里疼,一会子那里酸,他不肯泡药浴也不肯泡温泉,折腾着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御医跪在床前给他捏了一晚上的腿。
容璟自己是睡饱了的,此刻就靠在床前监工,谁有懈怠就立刻发作一通,吓的福禄一晚上喂他吃了两次荣养丸,就怕他气的厥过去了一口气提不上来。


楼主 别怕我有千机伞  发布于 2019-02-19 01:35:00 +0800 CST  
暂时就写到这里了,看文愉快,我去睡了
天亮了起来加班,希望能集合众人的念力,让我达到我的业绩目标!!!
如果一直不达标,我真的就一直没有休息日...

楼主 别怕我有千机伞  发布于 2019-02-19 02:27:00 +0800 CST  








楼主 别怕我有千机伞  发布于 2019-02-20 00:32:00 +0800 CST  
顺序一塌糊涂
度娘吞我的贴从不手软
从第五章开始,明天再重新弄一下好了,不忍直视
我今天加班没啥成果,很丧 希望明天能大旺一波
晚安~

楼主 别怕我有千机伞  发布于 2019-02-20 01:12:00 +0800 CST  
我的个妈我终于是解封了!!!
把自己的帖子踢一脚证明自己还活着
差的部分晚上补~

楼主 别怕我有千机伞  发布于 2019-02-24 19:34:00 +0800 CST  
容璟这么颗珠儿,倒是和仁德帝最小的儿子一般大。想起容崝和容峄第一次喊他皇叔的时候,扭曲到几乎变形的脸,容璟一直觉得好笑。
但现在他却笑不出来了。仁德帝的三个儿子且不论才能如何,野心却是一个塞一个的大。容璟不会忘记前生他死后看到的事情,仁德帝好逸恶劳热衷美人很快掏空了身子,几个儿子为了储君之位明争暗斗,所耗金钱人力不计其数。百姓生活困苦,民生凋敝,广宁郡王容珝借此起势,领军从寒州一路打到柳郡,容峣见势立刻就投靠了容珝。
想到这里,容璟眯了眯眼,心中冷笑一声。大昭虽说总体上重文轻武,但因为边境常年爆发小规模战役的原因,军中算不得兵强马壮,但之前朝廷在军费开支上从不克扣,边境将士军饷粮草未曾出现过延误的情况。且因为先帝宽仁,死伤将士的家人都会及时安抚,所以大昭朝从将到士,全都是骁勇之辈,心有热血,为国效忠!
这一政策在仁德帝手上也是得到了延续,但仁德帝任人唯亲,官员贪墨情况比先帝时要严重许多,一层层搜刮下来,到了百姓手里的银子越来越少,这种情况一直得不到解决,逐渐就寒了将士们的心。不然,他容珝一群乌和之众,是如何能几月里就从寒州打到了燕京百里之外的柳郡?!
容峣是个有野心的墙头草,最鲜明的特点就是什么都比不过命大,因此连夜舍了自己的臣属幕僚,带着娇妻美妾并上金银细软投靠了容珝。
容崝和容峄失了投靠的先机,又不愿意放弃享乐的机会,但眼见着容珝起势太猛打不过了,怎么办呢?他们暂时一致了战线,仿佛全然忘记了之前的龃龉,当起了卖国贼。
和越国密谋,妄图以称臣纳贡的名义,通过越国的帮助将容珝捉拿,却不料是引狼入室,最终葬送了大昭。
能得你全部国土,为何还让你成为属国,安逸的待在他的羽翼之下呢?多少个夜晚,容璟闭上眼,看到的全是那幅景象,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哀嚎哭泣充斥耳畔,恍惚间以为又回到了曾经,让他夜不能寐,心中忧思日深。
闭了闭眼,将脑海中的惨象抹去,容璟一遍遍告诉自己,他已经回来了,他已经回来了,上苍给了他机会,让他能够一展抱负,他便必然不会辜负!
福禄早就收拾完了,此刻立在一旁,看着容璟虽是沉默不语,但眸中痛苦几乎凝成实质,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
他比容璟要大几岁,早早的入了宫,先是在浣衣局里做那最低下的小太监,成日里洗那些不知道上头哪些大太监大宫女穿过的衣裳,脏的臭的统统丢给他们这些新来的。
在浣衣局熬了半年,恰巧是个冬天,小太监没什么钱财打点,只能日日里泡在那衣服山中,冰一般的水将双手冻的肿胀发紫,皲裂的皮肤稍微一动就流出血来,福禄暗地里不知道偷偷掉了多少眼泪。
好不容易熬到了换岗,他被派到了内务府,专门负责侍弄花草。得宠的妃子宫里的花草一月里要换上四五趟,一盆盆的都是说不出名字的珍奇之物,比他们的命要贵重许多。白日里一道道的瞧着,生怕一阵风一道雨就把枝头的花打落了,坏了贵人的兴致,兴许也就丢了他们的命。夜里也不敢歇下,几个人轮岗去守,要是突降大风大雨,自己淋坏了不要紧,身强体健的总能熬过来,花草娇弱,总要一百二十万分的照顾着。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过着,他在内务府又熬了半年,再一次到了换岗的时候。这一次,他就换到了御药房。想到这里,福禄嘴角边绽开了一个微笑,连他自己都无知无觉。
他被换到御药房还不满一个月,宫里的陈贵妃染了风寒身子不爽利,上头的总管看他本分老实,就派他去送药。可坏就坏在,他在路上遇到了兰嫔。
兰嫔和陈贵妃是死对头。之前兰嫔有个姐姐,和陈贵妃同时怀孕,陈贵妃十个月后安安稳稳生下了二皇子容珝,也就是自家主子的二哥,长了容璟二十岁,后来封了广宁郡王。
而兰嫔的姐姐,那个可怜的在后宫里连名字封号都没有留下的女人,在怀孕六个多月便因小产大出血而去了。那会儿兰嫔才不过三岁,对自己未谋面的姐姐并没有什么感情,但她却知道,要不是自己姐姐死在宫里,家里是绝不会再把她送进来的。
她入宫后也曾盛宠一时,无子封嫔。凭借手段在宫里收服了自己的眼线,经过多方打听,兰嫔才终于查出,当年害的她姐姐难产而亡的人,正是贵妃陈氏!
陈氏不光是借了自己姐姐和未出世外甥的命,更是断送了她的大好青春,害她在这朱墙碧瓦外表光鲜内里腐臭的宫廷里老死终生,这样的仇怨,她怎可轻易放过!
帝王的宠爱从来不是长久的,兰嫔得宠时风光无比,可当皇帝的眼里入了别的美人,她就如那泥地里的残花一般,谁都可以踩上一脚。漫长而空虚的生活中,仇恨陈氏,让陈氏不好过,就成了她唯一的乐趣。
宫廷秘辛,尤其是这等久远了的宫廷秘辛,福禄本不该知道。但他本分乖巧且极会察言观色,日子久了使得人放下戒心,终究是有已经白头的宫女太监,悄悄将这些说给了他听。
那日里,福禄看着高高在上裙袂飘摇的兰嫔,闻着女人身上浓腻的脂粉香气,明明是四月里春光烂漫的时候,却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地府阴森的大门,死亡的气息透过腐朽的花枝藤蔓,丝丝袅袅缠绕了周身。
“不敬宫妃,就把他拖出去重打五十……”
“且慢!”
兰嫔身边的大宫女话还没讲完,吊梢着眼睛瞧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太监,仿佛在看着一条死狗。她急于向自己主子表功,却不知是谁没有眼色打断了她。
但下一秒,她立刻换上了更谄媚的表情。
打断她的是三皇子容璟。
容璟当年六岁,还是个奶娃娃,晚间下学正往自己宫里走的时候瞧见了这一幕。许是瞧着地上的蓝衣小太监实在可怜,又许是春光烂漫间,一缕春风拂过了他的脸颊,恰好吹动了他内心的柔软之处,总之,他出面救下了这个小太监。
福禄跪趴在地上不敢抬头,眼角余光拼命去瞧,也只看到一双锦靴,顶端镶着明珠,这是皇子的仪制。
几乎是在瞬间,福禄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三皇子——容璟。
其实这根本不用猜,敢穿镶着明珠的靴子到处跑,就只能是皇子之尊。宫里一共只有三位皇子,太子和郡王早早的出宫建府,目前留在宫里的只有尚且六岁的三皇子,姓容,单名一个璟。
福禄当时跪在地上,在兰嫔的仪仗远远的去了之后才敢稍微抬头,朝着容璟的方向偷偷瞄了一眼。可是那个人也离开了,只给他远远留了个背影,被他记在了心里。
那一年福禄也不过九岁,他偷偷听到有些学识的大宫女讲过,璟的意思是美玉散发出的光彩,福禄之前不明所以,在那之后却深以为然。
容璟,美玉一般,说的可不就是他吗?
福禄后来壮着胆子努力往上爬,人伶俐嘴巴严实办事靠谱,且又为人识趣肯钻营,终于在三皇子满十岁选贴身内侍的时候,挤掉众人得到了那个名额。
此后立誓,一生相随。
福禄可以说陪着容璟度过了后者人生中最巅峰的岁月,也陪着他经历过难以想象的低谷。容璟刚残废时,宫里人心惶惶,虽说不至于墙倒众人推,但以往阿谀奉承的却都消失了干净。宫里汤药不断,但十六岁意气风发的三皇子骤然经历这般伤痛,整个人还是迅速的萎靡了下去。吃饭,翻身,擦洗,甚至连羞于开口的便溺都要由人手把手的伺候,这对容璟来说是一个沉痛的打击。
当然是上辈子的容璟了。这一辈子嘛,呵。
福禄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不可自拔,想到容璟当初夜里每每疼的睡不着觉的时候,身边伺候的丫鬟仆妇俱都不经心,只有他加上几个奶嬷嬷日夜轮换着照料,十二万分的精心料理,就盼着他能够好受一点。
先帝知道容璟残废的时候,心中不是不失望的。这是他最满意的儿子,但却过早的被摧折了去,心中怨恨下毒之人心狠手辣,但更失望于儿子居然毫无防人之心。
至于知道是自己的枕边人联合自己的长子一起陷害了幼子,那却是后话了。
容璟的境况是在封王之后才慢慢好转起来。先帝走出了初时的悲痛,虽然追查下去整个事情不了了之,明面上查不出什么东西,但暗地里,皇帝怎么会没有自己的手段。
只是越查越让他心惊,到后来,先帝隐有所感,御笔一挥,将整个江南做了封地,赐给当时年仅十六的容璟。
食实邑亲王,何其荣耀。太子和皇后气的咬碎了牙,但他们却不知道,这是皇帝给他们的警告。
他是帝王,也是父亲,虽不公允,但也只能如此。废了一个他心目中的储君,难道还要再废一个明面上的储君吗?
九重宝座上,孤独的帝王内心深深叹息。
封王之后,之前阿谀奉承的人又回来了,但福禄对这些人早早就生了恶感,容璟贴身的一应事务都由他们几个信得过的人料理,不让旁人沾染半分。
这四年来,他看着自己的主子从一开始的沉郁中慢慢走出来,逐渐被时光打磨成更加温和莹润的美玉,光芒依旧,却不再锋利耀目。他不由又想起许多年前偷听到的话,璟,美玉之光也。

楼主 别怕我有千机伞  发布于 2019-03-19 00:31:00 +0800 CST  








楼主 别怕我有千机伞  发布于 2019-03-19 00:37:00 +0800 CST  



楼主 别怕我有千机伞  发布于 2019-03-19 00:39:00 +0800 CST  
9.
陆饮冰第三次的时候终于没有翻窗户——她这次走了正门。
依旧是第一次的那身红衣,唇红齿白的小姑娘刚走到驿馆十丈外准备腾身而起的时候,刷的一下眼前就是一道雪光——
三尺青锋剑拦在身前。
“这位姑娘,我家王爷有请。”声音不卑不吭,是这剑的主人。
陆饮冰扭头去看,那人一身玄衣,长身玉立,若是忽略手上的剑锋倒像个闲来无事富家公子。想来该是容衍安身边的护卫了,也对,堂堂一个王爷不在家里待着,千里迢迢往外面跑,身边要是再不带个人,那心就太大了。
陆饮冰瞧着眼前的剑光,语音挑衅:“你家王爷有请,就是这种请法?”说罢,鼻端里哼了一声。君子动口不动手,对这种用武力胁迫的人,她向来是瞧不上的。虽她对美人素来宽容有加,但这种邀法也不敢苟同。
那人抱拳:“王爷有令卑职莫敢不从。王爷说了,姑娘磊落,定不会过门不入,反而去学那些九流之徒……”
“少废话了门在哪里你说!”
她最烦那些文绉绉的一套,尤其是像容衍安这种,一边夸你一边骂你的,正门就正门呗哪来那么多话。
陆饮冰此刻完全忘记她一炷香之前还打算再破一次别人的窗户。
“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其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
陆饮冰进去的时候就看到这幅场景,容衍安歪在贵妃榻上,半眯着眼睛,边上跪坐着上次那个太监,捧着一本庄子在给他叽里咕噜的念。
看到陆饮冰来了,容璟示意福禄:“你先下去。”
福禄眼观鼻鼻观心,给陆饮冰上了一杯茶就躬身退出去了,脸上波澜不兴,仿佛和陆饮冰从未见过一般。
“坐。”
室内檀香冉冉,陆饮冰不过坐了一盏茶的时间,就觉得心静了不少。抬眼去瞧对面的人,发现他看起来像是不太精神的样子,眼睛是完全睁开了,但面色苍白,初见时像是倾落星辰般明亮的眼睛也黯淡下来,眼底有着淡淡的青色。
“你睡不着,对不对?”其实不用她问,看这个样子也知道了。
昨日里她站完桩,将浸了药的布给师傅看,师傅分辨片刻告诉她:这是一种慢性毒,倒不至于伤人性命,但会让人日渐衰弱,五感俱失,最后沦为一个神志清醒但毫无用处的废人。
最初的症状就是整日里焦虑不安,心悸神慌,睡不了觉,瞌眼瞧见的就全是幻觉。
人一旦休息不好,那就什么都做不成了,如此恶性循环下去,只怕要不了多久,就是亲王薨逝的消息。
大昭是多一个王爷还是少一个王爷对陆饮冰来说无甚关系,但一想到容衍安这副美人皮要变成泥下骨,心中就涌上些许不忍来。
虽然这个人性子差的可以,但她对美人素来宽容,不是吗?
“要想解也可以,”灯下,陈随风将布巾铺在桌面上,看着陆饮冰欣喜的神情,皱了下眉,到底还是说了出来:“但是配制解药的药材却不太好寻。”
“不过也无妨,”陈随风像是想起了什么,接着说:“他是皇室中人,兄长更是富有天下的帝王,想要什么药材没有呢?”
于是第二日陆饮冰就飞速带着消息来到了这里。
“事务纷杂,休息不好。”
陆饮冰听到容璟这么说眉毛就拧了起来,不满的哼了一声:“你可真忙!”这人好什么面子,明明就是吃错药中了毒,还非不肯直接说。
算了,你不说我也知道!陆饮冰乜了一眼榻上的人,本着医者仁心的原则,不和他计较。
“你中的毒叫九霄,”她把从陈随风那里听来的东西一股脑儿倒出来,像倒豆子一般:“就是九天之内,会五感尽失,四肢麻木无法动弹。但是我切过你的脉,你之前就中了一种很猛烈的毒,是不是?”
“是一种西域毒药,唤作幽时。”
容璟一直维持着陆饮冰进来时候的样子,连一根手指都没有动过。常年的轮椅生活让他的身体变得极为安静,他也越来越适应在人前瘫废疲软的样子,能够降低别人的戒心,更快达成自己的目的。
迷惑旁人,从而保全自己。
“那就对了,你身体里现在有两种毒,碰撞之下倒是互相都有所缓解,这就是为什么你现在四肢俱麻可是却能开口说话的原因。”
她还记得,这个人刚毒发醒来是说不了话的,甚至那个时候可能全身都无法动弹,不能张嘴,也不能眨眼。
想到这里,心里忽然莫名一痛,陆饮冰想不出原因,干脆不去管。
“能解?”容璟问。
“自然。”陆饮冰笑的自信。
她师傅说能解,那就肯定能解。
“但是你不能解。”
“诶?”陆饮冰的笑容凝固在唇边,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容璟,心里的想法全写在了脸上。
容璟勾唇,“猜的。”
陆饮冰想说什么,却又忘记了,看着那个人唇边的笑容晃了神。
原来真的有人笑起来是这样好看的啊,洁白的牙齿像贝壳,眼睛弯起来,像是山下村庄里静静的小河,蜿蜒流淌。
摇了摇头,陆饮冰亟欲将这种奇怪的想法剥离,却冷不防听到一阵咳嗽声。
美人横陈卧榻,咳的撕心裂肺却没有任何办法的样子,实在是够惹人怜惜的。可惜了,这个美人是那个一点都不给人面子的容衍安。
白生了一副好皮囊。陆饮冰心里嘀咕,揽起他软弱的上半身,力道均匀的给他拍背顺气。一身的毛病,叫你嘴巴毒,叫你脾气差,叫你拆我台,在容璟瞧不见的地方狠狠翻了个白眼,陆饮冰才觉得心里畅快了。
容璟歪在榻上,半个身体靠在陆饮冰怀里,丝丝草药香气混着檀香一起闯入鼻端,凉沁沁的感觉。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容璟低低的喘息,感受到背后抚弄的手依然没有抽离。
就着半倚半靠的姿势,容璟命令:“放手。”
哼,放手就放手!陆饮冰果真松开手,下一秒容璟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摔到垫子上,发冠松散开来,乌发铺在织锦垫子上,像是一层缎子。
“瞪什么瞪,言而有信懂不懂,你叫我放手的。”
“……”容璟气的说不出话,索性闭起眼睛不去看她。
陆饮冰倒是饶有兴致的围着贵妃榻走了一圈,嘴巴里面念念有辞:“想不想知道怎么解毒啊?每天睡不着的日子是不是特别难受啊?诶你知道是谁给你下的毒吗?你怎么都不……”
容璟终于忍不住了,睁眼,启唇:“想,难受,不知道。”
“……”陆饮冰站在原地,和容璟大眼瞪小眼,一炷香之后,终于从喉咙里咕叽出一个字来:“噢。”

楼主 别怕我有千机伞  发布于 2019-03-19 00:39:00 +0800 CST  
又到了老话题,集合一下众人的念力
请所有点进这个帖子来的人,能够在看文愉快的同时,分给我一丝丝好运
拜托你们了!!!

楼主 别怕我有千机伞  发布于 2019-03-19 00:43:00 +0800 CST  
“你还看,”陆饮冰鼓起勇气回瞪,心里觉得自己真的冤:“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你在泡澡!”
对啊,谁进来的时候会知道他在泡澡。
居然还敢提,边上的福禄看了看容璟面无表情的脸,往后缩了缩,尽量把自己藏进墙角。
“而且你这人洗澡还穿那么整齐,我什么都没做啊你干什么一副……”陆饮冰慢慢吞了声音,不敢再说了。
干什么一副被我占了好大便宜的委屈样子……
容璟眉间一跳,一双幽深似寒潭般的眼睛瞥了她一眼,直让陆饮冰觉得意味深长。不过还好,那一眼之后容璟就不再看她,压迫力减轻了不少。
算了,容璟心下叹息,注意到陆饮冰袖口还湿了一块,示意福禄拿毛巾给她。
摸不准对面这个人到底什么意思,陆饮冰自知理亏,到底没有以前那么有勇气,此刻只能乖乖拿着毛巾东一下西一下地胡乱擦着。
注意到陆饮冰躲闪的表情,回想起她之前嚣张自我的样子,容璟心里最后一点气也散了,本来也不是谁的错,况且他活了两辈子的人了,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呢?想到这里,心下稍软,温言提醒:“鬓角湿了,擦干净。”
这就算是……好了?陆饮冰看着容璟的表情没有刚才那般冷淡,心下稍宽,当下也放松下来,擦起头发来松快不少。
想起初见的时候,这个人端着一副高山冰雪不容侵犯的样子,她还以为真的像是冰雪一般冷淡呢,没想到只是看上去那样,芯子却还不错,凶一下就完事了。
比她想象的好太多了!心底的担忧去的七七八八,微不可查的吁了口气。
陆饮冰向来不是那种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的人物,危机解除,以往的厚脸皮又全数跑了回来,她突然想到什么,蹭到容璟跟前来,眼巴巴的问他:“告诉我你叫什么好不好,我们见过那么多次了!”
她就只知道这个人叫容衍安,但师傅说了,那是他的表字,不是名。
虽然王爷的名字随便查一下也可以知道,但她想听这个人亲口告诉她。
福禄觉得这个姑娘真的是登鼻子上脸,可是自己主子好像脾气很好的样子,居然到现在也没有轰人。
陆饮冰今天没有梳两条大辫子,乌黑的头发用红绳绑了一对双丫髻,发间点了几颗小金珠,整个人瘦瘦小小,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嘴边有个小梨涡,怎么看都还只是个天真的小姑娘。
再次觉得和一个小孩子闹别扭的自己特别幼稚,容璟收起心思,老老实实回答了:“容璟。”
“哪个字?”陆饮冰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比划。
“从玉。”
恍然大悟,从怀里把那块玉掏出来,在容璟跟前晃了晃:“从它?”
“……”容璟瞧了一眼,不语。
“嗨呀,还你就是了,”陆饮冰把玉丢到对方腿上,容璟没法动,看着玉佩在他腿上绕了一个圈就要往下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陆饮冰扑过来将它按住。
“吓死了肯定很贵,”陆饮冰倾身过来,牢牢地将玉佩按在容璟的大腿上,掌心的温度透过鲛绡和冰丝的外袍,印在他的腿上。
陆饮冰低头,清幽的药香钻进容璟的鼻腔,和他以往在宫里闻到的甜腻香味不同。到底是距离近的过分了,容璟垂目,微微偏过头去躲闪。
虽然是个小孩子,但容璟以前最多接触过一些侍女,年纪多半比他还大稍许,又因为身体的原因素日里全无杂念,猛然间在清醒状态下被陆饮冰这样凑过来,居然紧张的周身绷紧。
他的双腿常年不着力,连带着腰上也习惯性的不使力,以往坐在轮椅上的时候总会有人眼尖的给他垫两个软垫,今天却不知道是怎么,大概是福禄忙忘了。
绵软的双腿骤然紧绷起来,小腿处意外的开始抽筋,完全不在容璟的预料之中。在没有内功加持的情况下,他的身体是非常虚弱的,本身就是为了在外人面前留个好形象而一直努力挺直上身,此刻更是加重了身体的负累。
想慢慢放松身体,奈何僵直的小腿完全不听使唤,容璟想要喊人,还没发出声音就被陆饮冰发现了异常。
一双柔软且温暖的手探到容璟的后腰处,缓慢而有力的给他按揉起来。边上的福禄也发现不对,上前来摸过容璟的腿,下一秒便皱起了眉。
来不及找腿凳,福禄托起容璟僵硬的小腿,熟练的给他按摩起来。
不敢力道太重,速度也不敢过快,容璟此刻周身肌肉紧张异常,若是揉的快了很可能明天一早上酸软的根本起不来床。
几乎是一炷香的时间,容璟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额头沁出一层薄汗,无力的身体软弱的贴着轮椅。陆饮冰几乎是整个靠进了容璟怀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手指顺着他的腰缓缓上移,按着酸痛的肩膀。
“够了。”容璟半垂着眼睛,看不清眸底神色。
陆饮冰几乎用脚猜也知道说的是她自己,戳了戳容璟的肩膀,语带不满:“用完就扔!”
这种特别容易引起别人误会的话听的福禄心惊肉跳,但容璟不知道是泡完药浴累得狠了还是别的,总之并没有再说话。
“行了出去了出去了,别管他。”陆饮冰看见容璟这副弱鸡样子心里就来气,明明身体可以养得好的,偏偏讳疾忌医,随他去吧她也懒得管!
福禄被陆饮冰连拖带拽的挪了出去。一出门,陆饮冰啪的关上门,把福禄压到墙角,踮起脚尖,努力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场仰视他——
“说,里面那个怎么回事?”说罢,甩头用嘴巴朝容璟的方向努了努。
“……”福禄低头看着这个小姑娘,本着对主子忠诚的原则什么也不想说,但是一想到王爷对陆饮冰的纵容,还是这个小娃娃绝对的武力值,霎时间就怂了,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能讲的不能讲的都叽里呱啦往外掏。
……
陆饮冰听了一长串,大致跟她预想的差不离,她打了个呵欠,拎着福禄的领子就打算往楼下走。
“陆姑娘,小的还要回去伺候王爷呢。”福禄皱巴着脸告饶。
“他刚才不是说够了么,天晚了让他安息吧明日再来。”
安息什么鬼!福禄狠狠瞪了陆饮冰一眼,接收到陆饮冰一个威慑的眼神,再一次的怂了。
“王爷泡过药浴之后,要是没人守着,夜里是歇不好的。”
“哈,”陆饮冰倒是听了个稀奇:“他都多大的人了,还要人守夜不成?”
“哎哟不是,”离开的时间够久了,期间一直没人进去伺候,福禄眼巴巴的看着关闭的房门,嘴里告饶:“王爷经络淤塞,此番泡过药浴,为了最大程度发挥药性,要有人仔细给王爷把周身经络按揉几遭,才能真的让药浴发挥功效。”
“若是不按呢?”
“不按就会像刚才那样,王爷一开始泡的就是冷浴,偏生他体质差,极其畏寒,要是没人守着,发热痉挛都是小事,再大一点怕是心疾都要复发出来!”
看着福禄不像是危言耸听的样子,但是一想到刚才容璟的那个态度,陆饮冰还是觉得不消气。正想放手打发人进去,忽然福至心灵,对着福禄甜甜一笑。
“我是大夫,我去就成,你照顾他这么久,今晚干脆歇着吧。”说完,手下快速点了福禄的穴道,推开旁边的一扇门,将福禄一把扔到床上去。
哼,不让按,我偏要按!这么想着,陆饮冰心情颇好的转身,重新推开容璟的房门。

楼主 别怕我有千机伞  发布于 2019-04-21 21:12:00 +0800 CST  
怔愣一瞬才反应过来是谁,陆饮冰慌忙就要挣脱,却被容璟制止了。
“别动,”容璟看着她碎成布条的袖摆,摸上去有粘腻的触感,是血。刚恢复几分的身体还不大灵便,容璟强撑着从床边的抽屉里翻出药盒,找到纱布和金疮药来塞进陆饮冰手里:“敷上。”
外面打斗声减弱,不一会儿便全部止住了,看来刚才容璟的人才终于姗姗来迟。黑衣人之前本就中了药内息不稳,此刻面对多于自己数倍的禁卫军更加不敌,不多时便被全部擒住了。
屋子里亮起了灯,容璟自己撑坐起来,陆饮冰见状连忙给他垫了一个大迎枕,空隙处还放了几个小软枕让他靠的更舒服一些。容璟垂眸看着陆饮冰动作间又开始渗血的伤口,刚才慌乱间谁也没有注意,此刻才发现她鬓发散乱,衣服也多处破损开来。
“先顾好你自己,”说着,容璟拿了床上的毯子围在陆饮冰身上,这才吩咐禁卫军统领把人全部带下去审问。
横七竖八的黑衣人被全数拖了下去,有伶俐的下人立刻上来清理打斗的痕迹,不多时房间里又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陆饮冰想说的太多一时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一时间思绪纷乱。烛光彤彤,容璟的侧脸在烛火映衬下变的柔和起来,他看了陆饮冰一眼,叹了口气。
他发现这已经不是他对着这个小姑娘第一次叹气了。
“你没走?”虽然是在问她,但语气在陆饮冰看来……挺笃定的。
“又在窗户外面?”笃定二连击。
陆饮冰被这二连击弄的更加尴尬,一时间恨不得把自己团成一团,竭尽全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此刻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做了错事的兔子,而容璟,就是那个目睹了她的全部罪行,还把她的耳朵揪在手上晃的人。
“我……”陆饮冰试图为自己辩解一下,但是开了口就不知道怎么接后头的话。是该怎么说呢,难不成说她担心容璟一时想不开晚上气的病发了找不到可信的大夫,所以在外面守了半个晚上?还是说她陆大侠行走江湖路见不平所以拔刀相助,刚好助到她白日里剥了衣服的人身上?
……她怎么绕来绕去又想起自己剥别人衣服的事情!
陆饮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可自拔,直到容璟第三次叫她,才终于有了反应。
容璟面色仍旧不太好,此刻靠在软枕上身体也提不起力气。他的身体废用日久,平日里又是个不从事任何体力活的主儿,撑了这么半天终于再坚持不住,整个人松散的陷在床铺里,看着像个破败的娃娃。
四肢开始抽痛,白日里他泡的药汤和往日里不同,里面加了极为霸道的艾离草,可最大程度的催逼出他这次所中之毒,也是因此他现在上半身才能快速恢复知觉。但艾离草的副作用便是浑身抽痛难忍,每次发作时间不长,但发作时间不定,须得半月方才痊愈。
“你怎么了?”很快发现容璟的不对,看着他蹙眉喘息的样子,陆饮冰一手扶他躺下,一手去摸他的脉搏。
很快就皱起了眉,陆饮冰看他疼的呼吸都费劲,又不得不将才躺下的人捞在怀里,揉胸抚背给他顺气,也借着这个机会将内力输进他的身体,护住他的心脉。
“你什么药都敢用,你是不是浑身长满了胆!”急不择言,再没有心力去计较容璟会不会怪她,直接扯开他的衣服,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封住他几处大穴。
胸膛起伏间,随着陆饮冰的动作,容璟觉得好受了些。陆饮冰手捏针柄,专心致志的点在容璟胸口的穴位上,动作间袖摆无意拂过容璟胸口,一次次带给容璟奇妙的触感。
陆饮冰那边也一样,手指无意中抚过对方胸口,细腻的肌理触感仿佛带着电流一般,一次次的叫陆饮冰心跳加速。
时间好似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片刻。陆饮冰施完最后一根针,容璟额上早已冷汗涔涔,怕他粘腻不适,她绞了毛巾过来,小心的把他额头的汗擦了,又捞过他软的跟面条一般的胳膊腿,一点点给他按摩起来。
“你的尾巴呢,怎么这个时候不过来效忠了?”容璟身躯还有些微微的发颤,看起来疼的厉害,陆饮冰这时候才终于想起福禄这号人来,自己主子疼成这样了,怎么还不见人?这么想着,心里对福禄不满起来。
容璟手心出了一片冷汗,下肢倒还是触感清凉。陆饮冰按摩着他的手指,在他圆润的指腹掐了掐,思维渐渐清晰起来。
“你看,我来来回回救了你好几次了,怎么着劳苦功高吧?”说着去看容璟,见他神情间并无不悦才又接着道:“我有时候说话做事不过脑子,我师傅也总说我的。我早前做错了事,您大人有大量,消消气行不行?”说完,她又偷偷看了一眼容璟扎着针的胸口,想着当时真亏,她要是真的想看这个人的话,什么机会不能看,非要凭着脑门子一股火把人强行扒了。
看容璟不说话,陆饮冰凑过去伏在床边哄他:“消消气吧好不好,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到时候又人仰马翻的是不是?”
不说原不原谅,只说看在救他这么多次的份上让她别生气,容璟心中好笑,睁开眼就看到陆饮冰眨巴着一双大眼睛,趴在床边看着他,黒辘辘的眼里倒映着他的脸。
“好不好?”陆饮冰可怜兮兮的撒娇,她印象中师傅养的狐狸,每次这么看着师傅,最后就会有肉吃。
容璟没吭声,静了片刻,突然笑了,晃了陆饮冰的眼。
“胳膊压麻了。”容璟的回答牛头不对马嘴。
“诶?”陆饮冰这才注意到,她刚才是给容璟按摩手指的时候,突然趴到床边去的,这个动作直接导致,她把容璟的手臂压在了自己手肘之下。
赶紧把容璟的细胳膊捧起来左瞧右瞧,嘴里嘀咕:“你早说啊,压坏了怎么办!”边说边揉搓起来。
看着眼前焦急的人,片刻前还在要自己不生气,现在却又转了心思,只担心自己的胳膊。这么想着,容璟挑挑眉:“坏不了。”
“谁说坏不了!”陆饮冰一个眼神也没分给容璟,只小心的给他活动手腕,放松手臂肌肉,适中的力道,娴熟的手法,按的容璟慢慢不觉得疼痛,反而放松下来,只觉得暖洋洋的。
按摩完上半身,陆饮冰隔着被子给容璟按摩双腿,一边按揉一边哼哼:“你这样的,我真的怕一个不小心给压坏了……”
容璟小腿上的肉又凉又软,陆饮冰隔着被子按了一遍,又把被子掀了,再按一遍。食指和拇指一寸寸掐着他小腿上面的软肉,来来回回给他活血,大晚上的不好用药油,陆饮冰也不敢用太大的劲,本来是治疗的,怕劲儿大了适得其反。
容璟的双腿萎缩了不少,现在看起来又细又直,尤其是脚脖子,细的她一只手就能握住。
“你有没有试过让人扶着你走?”陆饮冰看着他下垂的足弓,一看就是绵软无力的那一挂。
容璟懒洋洋的躺着,身上那阵抽痛早就过去了,胸口的银针皆被陆饮冰收走,此刻窝在被子里昏昏欲睡,闻言好不容易撩起眼皮,想了半刻才明白陆饮冰说的什么。
“没有,太医院都说要静养,劳累不得。”
“养养养!”陆饮冰抬起他的脚踝,发现他脚上完全没有一点力气,常人的脚可以伸直,他却只能垂着,几乎和腿保持成一条直线。拍了拍脚掌,拿了个枕头来垫着他的腿,方便她把容璟的一双脚架在自己腿上,陆饮冰一边撸直他蜷缩的脚趾,一边不赞同的反驳:“你就是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养着,才越养越虚,每天适当的让人搀着你动一下,反而对你的身体有益!”
容璟闭着眼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算作回应。他突然想起了自己上辈子,刚中毒瘫痪的时候,确实是有几个太医建议他每日里自己适当的运动一番,再配合按摩推拿还有外用内服的药物,对双腿的恢复有很大助益。刚开始的时候他满心期望,以为还能康复如初,那个时候确实是每天都会坚持练习,就算再厌恶被别人触碰残肢也会咬牙强忍着,从开始的练习翻身坐起,到后来的站立行走,时间从几息到一盏茶,最后再到半柱香,一炷香,练习时间越来越久。但事与愿违,他的苦心练习换来的收效却甚为渺小,仿佛一个在沙漠中迷失的旅人,突然看到了前方的绿洲,咬着牙齿负重前行,最终却发现那不过是海市蜃楼。
再来一世,容璟仔细回忆当初的自己,或许那些努力真的能帮他延缓身体的衰败,但却远远达不到他当时的期望。他前世就那么练了三年多,只能勉强靠自己的力量从床上挪到轮椅上,从一个禁锢之地,挪到另一个禁锢之地,有什么意思呢?上辈子后来的他破罐子破摔,最后早早的就离开人世,除了中毒的因素外,也和他的心态有很大关系。
他那个时候做什么都有太强的目的性,付出什么就想看到回报,达不成自己的预期就会大失所望,现在看来,这种心态真的极为不成熟。
好在上天眷顾,他可以重活一世,重新给了他一条命,也重新给了他一双腿。
虽然可能,他暂时还用不上这双腿。
……
“喂?”陆饮冰好不容易给他按摩完毕,整个人累的满头大汗,正想好生讨个赏,抬头就发现容璟闭着眼睛呼吸均匀,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楼主 别怕我有千机伞  发布于 2019-04-21 21:26:00 +0800 CST  
洗完手,突然看到屏风后面不知是什么时候放的一套女装,陆饮冰一愣,以为是容璟的哪个女眷留下来。拿起来抖开一看,发现身形和她一样,颜色也是她惯常穿的大红。看了看自己身上破掉的衣服,陆饮冰心下感叹,容璟这个人看起来不声不响但其实还是很有心。
躲在屏风后面把衣服换好,陆饮冰走了出来,自顾自转了一圈,裙摆翩跹。
看着床上睡着的人,烛光下容颜温润如工笔丹青。她心中像是有什么咻的一下破土而出,却又快的抓不住影子。
算了,抓不住就不去想。把手指沾湿,走到床边,对着容璟的脸弹了弹手指,水珠落到容璟的眼皮上,把差点睡着的容璟催醒。
刚醒过来还有点迷糊,容璟眼皮惺忪,随着睁眼的动作,长长的睫毛像是蝴蝶一般,从他的眼睛上飞走。
“你这算是不生我的气了吧?”陆饮冰把手擦干,给他掖好被角,笑盈盈的望着他。
早就不生气了,容璟在心里默默回答,他这么大的人了,才不会跟小孩子计较。
“嗯,原谅你了。”面上一派严肃认真。
陆饮冰好像很高兴,当下笑容就更深了些。
“那你原谅我了,看在我们这么有缘的份上,咱们交个朋友怎么样?”说着,怕容璟不答应,赶紧补充:“交个朋友,我以后就走正门。”
“君无戏言?”
“君无戏言!”陆饮冰笑弯了眼,伸出手来在容璟面前比划自己的名字:“陆饮冰,记住了啊!行走江湖陆女侠,肝胆热血,饮冰难凉!”
容璟早就知道这个名字了。她翻窗户进来的第一天晚上,有关陆饮冰的资料,就被送到了他的桌案前。他重活一世,对情报网络的培植十分用心,尤其是封地江南一片,情报距地密布成网,整个南边很难有事瞒得住他。
登顶那个位置,实现他的报复,光有野心不够,还要有相应的实力。
“容璟,从玉,字衍安。当朝三皇子,封端王。”
友谊迈出第一步!陆饮冰强行把加速的心跳平复下来,厚着脸皮讨赏赐:“那咱们都是朋友了,我来你这儿这么多回还出了这么大力,几次下来就讨到一杯茶喝,还差点烫掉我舌头,太不够意思了吧?!”
不光是容璟,就连陆饮冰本人也觉得自己这话十分不占理。但是她差不多摸清了容璟的性子,这个人脾气不算顶好,但也绝不会乱发脾气,不是那等位高权重又阴晴不定的人。否则早就在她第一次翻别人窗户的时候,他就要让她提头来见了。
“……”容璟思索片刻,看着换了衣裙整个人都鲜亮起来的陆饮冰,点头许诺:“从前是我不周,下次你来,必然好生款待。”
“好生款待就不用啦,”陆饮冰像是想起来什么,三两步跳到窗户边上,熟门熟路又要开窗提气飞轻功,“明儿,就明儿,我来找你,你请我去南街从头吃到尾,就算答谢我多日来的辛苦啦!”话音刚落,还不待容璟反应,好似生怕他反悔一般,陆饮冰直接纵身跃出,几个起落间就消失在容璟的视线里。
“……说好了当了朋友要走正门的。”容璟看了眼烛火,拉起床边的摇铃叫人进来关窗。
使他四肢**的毒已经解了,明日里带着陆饮冰去南街,后天他就要离开江州了。
江州距离他此行的目的地钱塘并不算很远,从江州港出发,五六日便是江陵,到了江陵再行三日,就是钱塘。
他要做的事情,等不得了。

楼主 别怕我有千机伞  发布于 2019-04-21 21:27:00 +0800 CST  
福禄很快就带着两个面生的下人过来了,陆饮冰没见过他们,但猜应该是能信得过的。要是福禄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就可以扔到江里填鸭了。
福禄上前把容璟每日里的份例还有实际的起居注在桌面上摊开,后面两个年轻人把手里的盖子揭了,顿时浓郁的肉香味在房间里扩散开来。
“这是王爷随行的赖管事的早膳。”
“这是王爷随行的徐嬷嬷的早膳。”
两个年轻人说话一板一眼,手中托着的孔雀绿釉青花盘子,边角上还描金刻着‘福寿长宁’字样,一样就价值不菲。
陆饮冰故作不懂,问旁边的福禄:“这管事是几品啊?”
容璟挑了挑眉,瞧着她背着手在人群里左右走动的样子,眼角眉梢雀跃着蓬勃之气。知道她这般都是为了自己,他心下一暖,原先的想法反倒弃之不顾了。
“管事是原先王府里带来的,并无品级。”
陆饮冰瞧着这昂贵的缠金盘子,还有里面盛着的大鱼大肉燕窝参鲍,更加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她眼前仿佛一下子就出现了容璟可怜兮兮坐在桌子边上一口青菜拌萝卜一口白粥往下咽,而那些下人一个个躲在房间里肆意挥霍他的银子大碗吃肉大口喝酒却完全不理会他的样子。越想越来气,昨天晚上他都遇袭了,可他那些侍卫是什么时候来的?要不是她守在那里坚持着,怕是今天这人的尸体就跟着车队一起运回燕京发丧了!
陆饮冰头顶几根乱毛完全怒的直立起来,容璟在旁边想要开口再劝,被她一把打断了:“你在边上看着别添乱。”
于是底下的奴才们就偷偷看见,这位王爷很是纵容的笑一笑,真的就只是看着不添乱了。
反正也快到封地了,他培养的人都安插在那边,趁着这个机会能拔掉几颗钉子也好。拔掉了,也省的他到了封地再想理由把他们一个个剔出去。


14.
刚才给容璟的青菜叶子被陆饮冰摔了,顺带还发作了一通,和容璟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敲打了好些个人。
重新上菜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瞧着,上来一盘揭一个盖,满意的才让上桌,不过关的全部回炉重造。
容璟在旁边看着,开始还不觉得,直到自己面前被各种肉菜堆满了才发现,他惯常吃的素菜是一样都没能上来。
肉类的油腻香气飘散开来,容璟执箸踟蹰半响,一双筷子捏在手里不知道该往何处下。他上辈子从中毒以后饮食就一直以清淡少油为主,平日里大多吃些素菜,就算在宫宴上对那些美酒佳肴也不过意思一下,沾个两口罢了。
算起来,他很多年没有正经的吃过肉了,尤其还是底下人诚惶诚恐之下十分费料做出来的那种。
陆饮冰看容璟犹犹豫豫的样子,冲边上的小丫头招手,要厨房送碗肉粥过来。
“喏,你就着粥一起吃一点,比较好克化。”
陆饮冰看着容璟挑挑拣拣一幅很是无措的样子就觉得着急,他的身体中毒日久,目前这个状态三分靠治,七分靠养。俗话说调养调养,哪见过有人天天茹素跟个苦行僧一样的,那还调的哪门子的养!以她医者的专业角度来看,容璟就应该每餐多吃些有营养的食物,多晒太阳多锻炼,少沾那些补药补汤,是药三分毒,他吃了那么多,反而虚不受补。
不知道要他天天当兔子的都是哪些庸医!要是让她遇到了,非要一个个拔秃了扔去填鸭!
容璟小心地挑了一块看起来不那么出挑,肥瘦相对均衡的鸭肉,拌在粥里面细细的咽了。
口感意外的不错,没有想象中的油腻感,吃下去只让人觉得踏实,比清粥小菜吃起来更有满足感。
看到容璟意外的表情,陆饮冰心中得意,又把好几道菜推到他面前,像只小麻雀一样兴奋地怂恿他多试试。
容璟也乐于多尝试,十来个菜,竟每样都夹了一两筷子,要是福禄在边上看见了绝对要大吃一惊。
因为之前折腾了一通的原因,现在用完膳已经比平时晚了许多,太阳早就出来了,此刻正暖暖的照着庭院。
陆饮冰看着外面的阳光,眯了眯眼,想起容璟平时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不是看书就是作画,虽然风雅但到底少了些人气,又想法子串掇他下去晒晒太阳。
屋外阳光正好,容璟顺着陆饮冰的目光朝外看去,只见万里江面如同散碎的镜子,有风拂过,江面粼粼波光跃动开来,有画舫行于江上,丝竹管弦中伴着才子的激情高歌,佳人娉婷腰似杨柳。驿馆和街面仅一墙之隔,此时街道上已经有不少人了,商铺早早开了门脸,琳琅的货物陈列而出,小贩的吆喝声并着酒肆茶坊的说书声一起传来,袅袅的听不真切。
目光尽头,画桥上满是行人,各色衣衫穿梭其中,有货郎远远的挑着担子转过了弯,向着下一条街行去。
熙熙攘攘,一片烟火气息。
然而谁会想到,就在几年之后,这样繁华的盛景会摧毁在敌国的铁蹄之下呢?世事难料,所幸,他重回到了最好的时代。
“那就……”容璟转回目光,视线在空中和陆饮冰交接,看到她殷切的眼神儿,笑,“下去看看吧。”
容璟是被人背下去的,下面早就有人准备好了一张躺椅,铺了一层银狼皮,厚厚的被毛将他的头发埋了大半。
轮椅当然也被人抬下来了,空置在一边。陆饮冰能坐着绝不站着,此刻看到容璟有躺椅享受,自然立刻占了他的轮椅。
躺下吃风,有机灵的丫头拿了毛毯站在一边,等容璟躺好了连忙给他盖上。容璟看着陆饮冰像模像样的坐在他的轮椅里,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在他轮椅扶手的龙头雕花上扣了许久,像是想要扣下一个龙角。
“你们这些有钱人真的不怕累,”陆饮冰闲不下来,有太阳晒着有美人看着也不肯消停,一定要找点话来说,“轮椅就轮椅吧,还非要在上面雕龙画凤的,也不嫌硌的慌。”
本来只是顺嘴一说,但是陆饮冰突然来了兴趣,再不管什么龙啊凤的,问:“你有没有被这些雕花硌到过啊,快老实告诉我!”
一边问,一边用腿随意踢了踢轮椅踏板。但就是这么随便一踢,陆饮冰立刻察觉到不妙,果然接下来容璟的回答就让陆饮冰忍不住抽自己——
“没有,我感觉不到。”
声音很轻,但隐藏的无奈悲哀还是被她捕捉到了。就你嘴欠,陆饮冰暗骂自己,就你嘴快不过脑子瞎说话。
其实刚才她踢下去的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轮椅的踏板边缘也刻了龙纹。而且打造这架轮椅的手艺人苦心孤诣,连座位两边都是雕花。这为了图表现使尽功夫,也不怕真压到金娇玉贵的小王爷。
“那什么,”有些尴尬的挠挠头,陆饮冰想转移话题,奈何一时生不出急智,只能干巴巴的说:“你先歇会儿,歇会儿……”

楼主 别怕我有千机伞  发布于 2019-04-21 21:29:00 +0800 CST  
容璟没有想那么多,注意到那个女贼只着中衣且一身狼狈,容璟吩咐侍女先带她下去换一套衣服。
旁人眼里极难驯服的宋明嫣,突然就跟乖顺的小兔子一样,容璟话音刚落,就低眉顺眼地跟着侍女下去了。
这边人才刚走,外面又吵嚷了起来。
容璟皱眉刚想呵斥,就看到又有人从外面走进来,步伐急而不乱,看上去训练有素。
“王爷,”那人走到距离容璟三步远的地方,跪下磕头,禀告道:“外面又来了一拨人,说是自己家的童养媳跑了进来,要来拿人回去。”
童养媳?容璟对这个不置可否。他现在虽然不在王府,但他下榻的驿馆,在规格上来说就应该是临时的行宫,有人敢把东西偷到他这来,还有人敢跟着上来吵闹要人,当他是开菜市场的不成?
“先押下去。”
“是!”
宋明嫣很快梳洗完毕,洗掉了周身脏污,重新回到大众视线中的人和刚才相比焕然一新,面若芙蓉柳如眉。底下抽气声此起彼伏,就连福禄都忍不住暗自心惊,纵使他在燕京见惯美人,但也甚少见到如此绝色佳人。
就连容璟也觉得惊讶,让他惊讶的倒不是宋明嫣的容貌,毕竟他自己也是美人。真正让容璟惊讶的是宋明嫣周身的气度,行走间裙摆寂寂不生波澜,头上钗环首饰并未发出任何声音,这番模样举止,就是放在燕京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绝不是一个江州富户的童养媳能拥有的。
宋明嫣缓缓走到大厅正中,朝着容璟躬身行礼,却并不说话,一双眼睛微微垂着,好似谁也不看。
容璟来了兴致,一个通身气度光华的大户千金,怎么会沦落到被人拐去当童养媳的地步的?奈何宋明嫣是谁问也不肯说一句,耗了一柱香的时间,众人连她是谁都还弄不清楚。
“王爷,”刚才退下的人去而复返,禀报道:“外面来的人又闹将起来了,说她们老爷时日无多,一定要带这女贼回去冲喜。”
容璟的手指轻轻敲打着轮椅扶手,食指一下一下地点着扶手上精心雕刻的龙头,也不知想了些什么,半响突然朝那女贼一笑,只说:“既然不知是谁,也不知缘由,就送了这位姑娘和家人团聚吧。”
此言一出,莫说旁人,陆饮冰第一个不同意。她一下子站起来拦住众人,朝着容璟急道:“任谁都能看出来这不是童养媳,一出人贩子的闹剧都捅到你面前来了,你怎能不管?”
容璟不言,只挥手让人带了宋明嫣下去。外头的人得了令,放开了李婆子一行人,整个正厅里一下子闹哄哄的。
李婆子第一个就要上来捉人,看到宋明嫣这般光彩照人的模样心里大呼不好,连忙抬手就要呼起一个巴掌:“你这贱……”
李婆子手还没完全抬起就被陆饮冰钳住了。陆女侠身量不高,但力气十足的大,轻轻松松钳住了李婆子不说,一个反手就把人踩的跪到了地上,呵道:“大胆!见到王爷还不跪下!”
随着这一声话落,边上的侍卫军齐刷刷抽刀,整齐划一的兵戈之声一下子镇住了李婆子和身后的牛鬼蛇神。
“不要胡闹,”容璟挥挥手示意众人放下武器,看也不看宋明嫣,只对跪着的李婆子说:“既然你们口口声声朝本王要人,这位姑娘又并无言辞反对,那人你们便……”
话还没说完,陆饮冰着急就想打断,却有人比她更快。在几个壮汉出其不意就要去捉宋明嫣之际,所有人突然听到一声大喊——
“夫君救我!”


16.
堂内霎时一片寂静。宋明嫣这句话明显是朝着容璟喊出来的,这时候别说是陆饮冰了,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转向了容璟,充满好奇的目光把端王殿下从头到脚扫了个遍。
“?”容璟……容璟还没反应过来。
谁都没想到会有这么个神转折,宋明嫣一双盈盈美目瞬也不瞬地盯着容璟,几天前她还是燕京羞涩待嫁的准王妃,现在却被贼人一路掳走,若真的去了雍州当那劳什子童养媳,她还不如一头撞死在这里算了。
一时间不禁悲从中来,眼泪跟珠子一般不要钱的往下淌。
底下的李婆子瑟瑟发抖两股战战,陆饮冰面对当前的场景一时转不过来脑子,手上行事就没个章法,一脚狠狠踩在李婆子小腿上,顿时厅内又是一阵嚎叫。
这才终于把容璟的神智给彻底唤了回来。美人垂泪是值得欣赏的,但有婆子在那杀猪一般的鬼嚎,她那些牛鬼蛇神跟她仿佛连着一条命脉,看到这婆子哭,一个个也跟着哭将起来,嚷的容璟脑仁疼。
“全部押起来!”
侍卫听令,拿了麻绳过来把众人一个个绑了,轮到宋明嫣的时候却有些犹疑不定。
这女贼虽然偷了王爷的银子,但她喊王爷夫君啊!而且她生的这么好看,万一王爷真的看中了,他把人绑了会不会掉脑袋啊!
不用说,又是刚才那个可怜的侍卫。
不过这次上天没有给他太多机会思考对策。
李婆子暂时被陆饮冰制住了,她带过来的人却没那么容易就范。一个先前隐在角落里,不声不响的年轻男人忽然挣脱开周围的侍卫,一个跃身就朝着宋明嫣冲过去。
所有人都以为他的目标就是宋明嫣,却没想到他不过是个虚招,就在这个当口另外一人随即从别处飞出,手中寒光一闪,竟是袖中藏刀直冲容璟而去。
陆饮冰察觉不对,甩开这老虔婆就要冲上去,但距离上已经赶不及。眼见着寒光冷厉的刀尖就要扎进容璟皮肉,陆饮冰目眦欲裂,在一片尖叫声中只听得有两道最为凄厉——
“容璟!”
“殿下!”
锵的一声,是刀剑相抵的声音。一个看起来瘦不拉几没几两肉的人在关键时刻站了出来,挥手一剑挑开刀锋,硬是将本来要刺进容璟心脏的刀尖打偏几寸,顺着衣服扎进一旁的梨花木搁架上。
哗啦一声响,搁架上的花瓶瓷器大半摔了下来,在清脆的响声中碎成了粉。
陆饮冰撞开周围的人才终于飞到容璟跟前来,一把将刚才妄图行刺的人踹翻在地,正准备问容璟有没有受伤,却发现有人和她几乎同时冲了过来。
“殿下……”宋明嫣半蹲在容璟身旁,看着他外衫被刀尖深深扎进木头中,难以想象要是刚才无人相助的话容璟会变成什么样子。
关心则乱,宋明嫣此刻眼里心里只有容璟,顾不得别的,只仔细捧了他胳膊左右翻看,生怕刀剑无眼一个不小心就伤了他。
刺客早就被人制住押下去了,更别提其中一个倒霉蛋还实打实挨了陆饮冰一脚,几乎是被人拖着出去的。陆饮冰无心思考别的,只维持着刚才踹人的姿势有些怔愣的站在原地。
宋明嫣生得美艳,又是刚哭过梨花带雨的模样,此刻一脸关切的瞧着容璟,要不是福禄拦着怕是要把他的袖子卷起来查看一番才能安心。
而容璟竟然没有明显拒绝。
陆饮冰在边上看着,不知为什么心里竟觉得异常烦闷,原来这个人对谁脾气都这么好的么?
又想起刚才这姑娘竟还喊容璟夫君,陆饮冰冷眼瞧着这在她看来郎情妾意的画面,哼了一声甩袖站到了边上。
众人这才从刚才的惊慌中纷纷回神,一群人又刷拉拉跪下来请罪,陆饮冰乜了一眼依旧蹲在容璟旁边的宋明嫣,觉得画面更加刺眼。
她刚才喊容璟夫君,难道他们真的有什么?容璟难道真的已经成婚了?陆饮冰越往这个方向想心里就越不是滋味,只觉得两人站在一起说不出的不好,只想着上前去把那姑娘远远拉开才能舒服。
李婆子似乎也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十分惊恐,她就是再借一百个胆子和靠山也不敢行刺皇亲贵胄,此刻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出,整个人早已吓瘫在地上。
也许是受了刚才的刺激,眼下里所有人手脚都麻利了许多。厅堂里所有人,只要不是容璟那边的,全部用了绳子五花大绑,结结实实跟串粽子一样串在了一处。
福禄见自家主子无事,这才安心下来,把刚才得到的消息小声递给容璟。
其实不算什么秘密,只不过是说外面还有两个人,自称跟里面这位小姐一处,眼下里也一并绑了,问容璟要不要见见。
福禄讲话时,容璟偏过头看见宋明嫣脸上挂心的表情,便知道应该就是认识的人,当即只吩咐带进来给她瞧瞧,若是认识就安置在一处。
许如馨就是在这种场面里被人带上来的,她之前已经隐约听到了些风声,知道里面是个大人物,自己该是被救下来了,不用送到偏远的雍州去吃苦。
她长舒一口气。不用去吃苦了,能回燕京了,这就比什么都好。她千里迢迢从南边北上,可不是要跑到穷乡僻壤当那乡野村妇的。
有内侍带着她们往里走,一路上只吩咐过会儿见到王爷要行礼,切不可随意张望失了礼数。
一长串嘱咐过耳随风,许如馨全都没听进去,她就注意到了两个字——
王爷?
大昭朝有几个王爷一只手都能数得出来。当今的仁德帝膝下三子,目前皆未封王,宫里宫外只都按照皇子排序称呼。倒是先帝,长子登基,其余二子都封了王。
先帝二皇子封为广陵郡王,三皇子封为端王,从排序上来说二皇子更高些,但若论身份嘛……还是宋明嫣那个瘸子未婚夫要更好些。
这么一想,许如馨的心里又升起些怪异的想法。未婚夫是个瘸子又怎样,将来她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端王妃,而她就是嫁给个健全人又如何呢,为人继室,还只是个小官夫人。
不过瘫子都不长寿,她不过暂且被宋明嫣压上几年,以后等那短命王爷死了,他的夫君熬上资历升了官位,她一样能嘲笑宋明嫣那个寡妇。
这么一想,对于身份上的差距就只是略微烦闷了。
寻常烦恼,最多心里闹将一阵子就好了,但她没想到,这种感觉在见到容璟的时候攀到了顶峰。
姿容俊美,这是许如馨见到容璟时的第一印象。即使隔得有些远,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容璟,像是人群中璀璨的明珠,面容比她想象中要好看许多,举手投足间气度不凡,当真是天家之子。

楼主 别怕我有千机伞  发布于 2019-04-21 21:33:00 +0800 CST  
这厢许如馨心思转过几道弯,但容璟却根本没仔细看她们。他已经有些乏了,让人行了个礼就摆手放人下去。
“福禄,”容璟吩咐:“派人好好查一下三位的来路,若是江州本地的能就近送回去也好。”
听到送回去三个字,陆饮冰心里冒了半天的酸泡泡才总算消停下来。容璟这句话就像是一阵清泉,轻轻流淌而过,一下子就把她心里的那颗柠檬给带走了。
反观另一边,宋明嫣听到容璟这么快就要把她送走,抿了下唇角,心思万千,却终究什么都没说。她几乎已经可以预见,今天发生的一切必定会原样的传回燕京,所有人都会知道她遭遇了什么,她不怕名节尽失遭人唾骂,但她怕容璟会不要她。
不,根本不是容璟要不要她的问题,所有人都不会让她再嫁给容璟。
哪怕只是想一想,哪怕只有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至于许如馨,她隐在阴影处,没有谁有那个闲工夫去注意她。
但这些都已经是后话了,容璟现在没工夫留意这些。
“拿本王的令牌,将人全部押到刺史府上,就说意图行刺……”容璟话还没说完,腰身就软软地塌下去,整个人脱力一般歪在轮椅上,双腿也微微抽搐起来,一只脚不经意间跌下了踏板。
连忙就有人过来扶住他的腰身,往后垫了几个软枕将他托住,又推他回房,给他按摩抽筋的双腿。
福禄把容璟的令牌恭恭敬敬地放在托盘中,十分乖巧的打好了要告诉刺史的腹稿。
大胆逆贼!意图行刺,伤了王爷的千金贵体,累得王爷卧床不起!蓄意伤害皇亲性命,天理难容!


17.
无论宋明嫣如何忐忑,她的身份还是很快被查明。
容璟重生回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南边搜罗人才,为此不惜花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整个江南一带的赋税大半都搭了进去,要不是当时宫里还时常有赏赐下来,他险些要成了个空壳穷光蛋。
好在付出总是有成果的,这么些年的积攒下来,容璟的眼线密布整个南边,渗透进各行各业。也许是街边上一个笑盈盈的小商贩,也许是角落处某个不起眼的穷乞丐,也或许是茶馆酒楼里一两个伙计账房,又或者干脆是青楼帘幕后媚眼如丝的花魁雏妓,更有甚者,是达官贵人,富豪乡绅的枕边人也说不定。
正因此,南边很难有什么事,能彻底瞒过容璟。
若真的有,那不是瞒过去了,而是下面人疏忽了。
此刻,负责统管江州情报的影一和影七正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为了自己的大意而暗自懊悔。整个江南被容璟划分成十五处区域,从影二到影十六分别管理这十五处区域的情报,而影一则负责统领全局。
李婆子一行人从雍州过来的时候因为行迹正常且打着探亲的名号,他们都未曾多加注意。等到她们北上去了燕京,掳了三个人过来,一路上也是按照先前的说辞,说那是她的远房表亲,他们一时大意,竟都没有起疑。且情报势力主要在南方,北方根系薄弱,派过去的探子半个月来返一次,宋明嫣失踪的消息又被宋应闻捂的极好,这才一步疏,步步疏。
未来的王妃差点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拐走,实在大不该!
“下去领罚。”
二人心中一凛,但错在自身无处分辨,只得垂眸应下。
“下不为例!”
“……是!”两人先是一愣,继而发现王爷话外的意思,心中顿时大喜,这就是不会撤走他们的职务了!
影一影七心中感激无比,他们犯了错,王爷却还肯给他们改过的机会,不由得皆在心中发誓,以后万万不能再办砸了差事。
容璟看了两人一眼,接着吩咐:“影一,以后雍州的情报,不论大小,每隔十日送到本王手上。若是有形迹可疑的,速速来报!”
“属下遵命!”
“影七,你去把这个消息透给江州刺史。不可太过明显,要让他自己推断出来。”
“必不辱命!”
影一和影七行完礼瞬间便消失在容璟的视线里。这十六人可以说是他情报的全部主力,不仅身轻如燕轻功卓绝,且于刀枪剑戟医术施毒易容乔装等方面各有所长。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都是他自己的人。
花了极大的心血才瞒过别人的,只听命于容璟的人。
他敢作赌,这十六人的存在,这世间除了他再无别人知晓。他花费数年千里挑一,一开始所有人都不知道幕后之人到底是谁,直到最终人选敲定之后,容璟才和他们一一见过。暗处的事情,他每次行事都极为隐蔽,就连一直伺候他的福禄也未曾发觉。
所以,容璟看着眼前的情报,竟然还走神的想到,影一和影七刚才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他根本没有替补。
不过目前不是有没有替补的问题了。容璟的手指在雍州二字上轻轻拂过,像是刚好想起了什么,神色晦暗不明。
雍州,是他的二哥,广陵郡王容珝的地界。虽不是封地,但雍州地处边境,时常有小规模冲突爆发,广陵郡王和岳父陈老将军一起镇守边界已有十余年之久。
这件事情,会不会就是容珝授意的呢?
影七行事利落。江州刺史一听说是端王派人押送过来的刺客,立即麻溜儿从如夫人的床上爬起来,急匆匆地穿戴了就要带着人往大牢跑。
跑了半路,不知道听哪个二把刀谋士说,这次押送刺客过来的是王爷跟前的一等大总管,刺史大人脚下一个打突儿,扭过身子绽放出一个笑脸,颠颠地往前厅去了。
什么刺客!关在牢房里还能跑了不成?宰相家臣七品官,何况是天天能见到王爷的红人!
福禄揣着腹稿稳稳地在前厅坐了,竟好似专程等着他一般。不怕他来,就怕他不来。
可怜的刺史大人上有老下有小,一把年纪了不嫌丢人,颤着胡子两眼冒光,很是和福禄使劲套了一通近乎。
谁都没想到,在这段时间里,大牢里有人来了又走,等到老刺史曲线救国——巴结完了王爷身边的人,再急吼吼赶过去的时候,影七早就办完差事脚底生风,别说影子,连一根毛都没让他瞧见。
于是这位卷了大笔财产夜上长空寺的江州刺史,竟然在给犯人搜身的时候,从一个丫头身上搜出了一支并蒂莲的金钗!
这是什么?这是顺藤摸瓜、堪破案情,将功折罪的大好线索啊!
一时间,他觉得之前的银票砸的值了,他那一排灯一个都没瞎点!灯神庇佑,灯神庇佑啊!
江州刺史连忙运转自己全部念力,害怕走漏风声,偷偷摸摸关上门来仔细研究,终于在半个时辰后从金钗拧开的莲花瓣里发现了一个‘宋’字,底下的落款,底下的落款是端王府的!
夭寿啦我的天!联想到刚才福禄大总管让他留意的,江州富户人家被拐的小姐,刺史大人一瞬间如同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脉般醍醐灌顶,紧接着就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这刺史发现证据之后害怕被人抢了功劳,一个人在书房偷偷研究,这会儿人被吓昏了没谁发现,只能靠自己慢慢醒过来。
这么一耽搁,就让容璟久等。
终于在厨房都开始给晚饭烧柴火了,江州刺史的拜帖才送到驿馆门房。
“王爷,这刘刺史说有要事求见。”福禄在边上捧着拜帖,朝着帷幔后面作揖,恭恭敬敬地说道。
容璟虽然躺下了,但并没有睡着,此刻抬手挥开帐幔,就是见的意思了。
福禄招呼来四个丫鬟给他换衣裳绾头发,自己带着一脸笑容去前面给那刘刺史奉茶。
江州刺史姓刘,祖上是个猪倌。

楼主 别怕我有千机伞  发布于 2019-04-21 21:36:00 +0800 CST  
18.
福禄回去的时候,就见到那并蒂莲的簪子果然已经被拆开了,容璟正摩挲着花瓣上面的‘宋’字。
不禁在心里感叹还好敲打了刘六猪,要是让他把这个事嚷嚷开了,王爷面子里子都不要了!
还来不及为自己的机智喜悦,福禄敏锐的发现,容璟的脸色不太好。
容璟此刻已经有些坐不住了,大半天未曾休息,他整个腰上又麻又胀,常年静止的双腿冷而滞。福禄把他背起来的时候,一瞬间体位的变换只让他觉得天旋地转。
正堂离容璟的卧房很是有一段距离,半路上已经有人抬了软榻过来接。容璟正昏着,被人放到榻上的时候眼前一阵发黑,恍惚间什么也没看清,耳边尽是宫人侍卫步履匆匆的声音。
卧房里已经点好了安神助眠的熏香,床榻被褥全部烘的暖和了,容璟歪在软椅上,下身早已湿透了,衣料黏糊糊的巴在股间腿侧,像初冬早晨不散的冷雾。
有人脱去他的外裤,洁白的亵裤上面晕开黄渍,索性连着亵裤加绒布一起剥了,将他的下身整个暴露出来。
容璟此刻已经好上些许,大概是半躺下来的原因,此刻看什么东西也不像刚才那样连轮廓都是个虚影,景物开始凝实起来。
睁开眼,只见福禄绞了热毛巾蹲在他身侧,下身随着他的动作传来温暖的感觉。屋内纵是点了熏香,但气味仍算不上多好,容璟闭了眼,看上去有些倦怠。
双腿冷滞,且刚才被湿衣物巴了片刻功夫,此刻开始微微颤抖起来,这是痉挛的前兆。
福禄加快手上动作,给他擦拭干净了裹上新的绒布,再打了热水过来,将他的双脚用药油揉开了,浸在桶里。
骤冷骤热,容璟只觉得有一股热流顺着脚底往上窜,跟他身体里的寒气两相对抗。
他自从修炼了那个神奇的功法之后,体质开始日趋偏寒,夏日里常常也是手脚发冷,五月暖阳下用手炉已不是什么稀奇事。
以前倒不是多么喜欢温暖的人,但可能是身上寒气渐重的原因,他开始更加喜欢温暖的感觉,此刻双脚浸在热水中,只觉得整个人竟都放松下来,身体里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福禄把双手用药油搓热乎了,从他的大腿开始,一寸寸往下面揉,温热的双手触过凉玉般的皮肤,将它们揉搓的发红发热,再才放开,顺着经络往下而去。
桶里加了活血通络的药材,泡上一炷香的时间,容璟就感觉身体里的寒气消散了不少,更多更深的疲惫感涌了上来,周身松懈,等不到按揉完毕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没有睡多久。刘刺史来的时候底下人就在烧火做饭,容璟脾胃不算多好,一日里该有的正餐一点不能少,因此他只觉得不过一闭眼的功夫,就被福禄摇醒过来。
迷迷瞪瞪被人穿戴齐整了,洗漱的时候有丫头给他加了个披风,怕他才从床上起来灌了风。等到容璟去了饭厅才发现,不光宋明嫣在,连陆饮冰也没有走。
容璟不喜有人布菜,厅里丫鬟分别站在角落,外面守了几个侍卫,福禄站在几步开外,虽是等候主子传唤。
并蒂莲的簪子容璟要来无用,早前已经派人送到宋明嫣的房里,直言会给她家里写信,不出半月宋应闻就肯定能把她接回去。
宋明嫣心下不愿,不光是好不容易见到容璟原因,还因为对面坐着的陆饮冰。白日里才发生那样的事情,她一时心中慌乱,再加上眼前人又是心上人这样的心绪,有许多事儿就没来得及察觉。下午坐在房里好好回想,就觉得陆饮冰这个存在特别突兀。
陆饮冰年幼,五官还未完全长开,但轮廓娇俏,以后也必然能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美人。她要是现在回去了,和容璟就半年见不到,就算是她被掳走的消息捂的严严实实,容璟半分不介意还是愿意娶她,但她心里依旧有个疙瘩——
任谁也不愿意放这么个美人在自己夫君身边,何况这美人看起来还对容璟有意。况且她现在落于下乘,让容璟和陆饮冰相处个半年下来,到时候殿下愿不愿意娶她都成了问题。
综上所述,宋明嫣心里越想越不得劲儿,心里想见容璟,又找不到别的法子,只能厚着脸皮过来一起用膳,本来以为就她们两个人,没想到陆饮冰又过来凑热闹。
比起宋明嫣这边这么多心思,陆饮冰心里想的就简单多了,她想瞧瞧容璟,本来午间就想去瞧他,结果底下人一直说他忙,这么一耽搁就到了晚上。好不容易瞧到了,这顿饭不管宋明嫣心里怎么想,反正她是不会走的。
容璟最先用完,他因为身体原因胃口不算多好,且他不像许多人一样要从事体力劳动,因此食量和寻常男子相比少得可怜。才搁下筷子,两道目光就同时瞧向他。
“你怎么就吃这么点?你又不是只真兔子!”后面半句话是在喉咙里咕噜的,但还是被人听见了。
宋明嫣瞧了一眼陆饮冰,转而温声劝容璟:“殿下再用碗汤可好?”
厨房里煲了老鸭汤,汤色清亮香味浓稠,宋明嫣看容璟没有立即拒绝,立刻就给他盛了一碗。陆饮冰瞧见了,不肯落于人后,宋明嫣刚放下汤勺就被她舀了过来,刷刷刷给他捞了许多鸭肉放进碗里。
一碗承载了两人心意的,堆的满满当当的汤放在容璟眼前。福禄知道容璟是真的吃不了那么多,这一碗吃下去晚上怕是要积食,想上前去帮忙拦下来,但突然一想,这一左一右的指不定以后都是自己主子……
这么一想,福禄立刻抛却之前所有想法,安静的缩在角落,假装自己是一只不会说话的斑鸠。

楼主 别怕我有千机伞  发布于 2019-04-21 21:38:00 +0800 CST  
1-19章 有任何地方连不上的一定是度娘吞掉了!
请在这一楼告诉我,我会去检查到底是吞掉了还是我思维太跳跃...
扑通 太久没有更新的我跪在这里

楼主 别怕我有千机伞  发布于 2019-04-21 21:48:00 +0800 CST  

楼主:别怕我有千机伞

字数:27836

发表时间:2019-02-19 09:2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12-25 16:23:3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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