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味适中】 P文 新手短篇
李曜一走便是月余，谢青宁知道李曜这次必然全胜而归，但也装作思念担忧的样子，梦魇惊悸，发了几次心疾，白日里吃得也少，不时会晕厥过去。后来外面小厮报说有相府里的人来探望，谢青宁心中好笑，却还是叫人进来了，是个稍有些面熟的小管家，略寒暄了几句，送来了些相府的吃食和南来的小物件，道是四公子捎回的。待人走了，轻絮看谢青宁已有倦意，上前扶他躺下，轻声道：“也不知他们打的什么主意，难不成忘了先时怎么对待公子的吗？”谢青宁轻轻摇摇头，露出一丝苦笑，弱声道：“或许他们看我还有用处，且慢慢看着吧，若是要我做恶事，自然不理会就是了。”其实谢青宁心知这是王妃的圈套，系统又告知李曜已在回京路上，更是跃跃欲试。过了几日，那人又来，说是送一样东西给谢青宁，递上的却是一把略旧的匕首，装点得倒是别致，那人说是谢青宁母亲留下的。
过一时王妃那边却来了人，说话毫不客气，拖了谢青宁便要走，轻絮拼命拦着，来人却不理会轻絮，自顾自说道：“谢青宁是相府派到王爷身边的细作，现下露了马脚，王妃要抓人去好好审清楚，你是身边侍候的，只怕也脱不了干系。”说着连轻絮也要带走。王妃冷笑了一下，厉声喝问，谢青宁自然装作懵然不知，跪在地上不知是冻得还是身上不好，瑟瑟发抖，脸色苍白如纸，不多时便捂着心口晕过去了。王妃命人一瓢凉水兜头浇上，谢青宁身子颤了颤，费力睁开眼睛，却见王妃拿着那匕首和第一次送来的精巧的小砚台，里头原有些机关，藏了密信在里头，道是叫谢青宁留心探听王府的消息。也不管轻絮辩白，只让二人外头跪上几个时辰再做理会。谢青宁如何禁得住，早已两眼翻白，软绵绵栽倒，王妃却叫人撬开他嘴灌进参汤去，轮流换人架着他跪好。这时已是隆冬，谢青宁几乎不曾清醒过，被人箍着在冰天雪地里跪了两个时辰，已经和死人无异，一时被拖进柴房关着，轻絮将他搂进怀里，使劲给他揉搓手臂腿脚取暖，却总是冰凉，始终不见清醒，只余下一点微弱气息。轻絮心已凉了半截，心道只怕公子撑不到王爷回来了。那边李曜一进府里，王妃便拿着证据邀功，李曜一时也有些疑心，待见到谢青宁奄奄一息却登时慌了，横抱起他大步回到谢青宁房里，府医诊了脉不由得流下冷汗来，颤声道：“侍君……侍君寒气入体，脉象微弱，怕是……怕是不成了……”李曜勃然大怒，一脚踹倒府医，厉声道：“胡说！来人，将这庸医拖下去杖毙，去宫里多找几个太医来，就说本王旧伤复发了，病得厉害！”李曜抱着谢青宁，用锦被紧紧裹着他，手不知觉地有些发抖，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没救了呢。轻絮跪在边上已哭软了身子，“王爷，自您走后我家公子就时常梦魇发病，不知已厥过去多少回了，昏迷着都叫王爷，府医说是忧思所致，公子正是担心您啊。公子在相府度日艰难，不知是什么奸人要栽赃诬陷公子，竟说我家公子是相府派来的细作。王爷，天底下哪里会有这样的细作！公子对您一片真心，日月可鉴，求王爷还公子清白！”轻絮看谢青宁怕是捱不过去了，想着不能让他背着骂名离开人世，可李曜这时心乱如麻，根本无暇思索细作不细作的事，只应付说本王知道，便搂着谢青宁出神。李曜心如擂鼓，手心也直冒冷汗，谢青宁软成了一滩水，失了筋骨似的，眉毛微微蹙着，惨白着脸，唇色浅淡，略有些泛紫，看着还和以前一样，十分乖顺。李曜不由得吻上谢青宁嘴唇，凉凉软软的，可牙关却紧闭着。李曜几乎要掉泪了，他想起前些日子谢青宁夜里会偷偷亲吻自己，明明聪明极了的一个人，却因着过于纯良显得在情爱上有些笨拙，笨拙得让人心疼，乖乖的小小的青宁，怎么会救不回来了呢。
一时太医匆匆赶来看诊，也说谢青宁此番极为凶险，只能冒险用凶猛些的药死里求生，得不得活还要看气运。李曜已是无法，只得让太医斟酌着用药罢了。可药熬好了却喂不进去，轻轻抚摸喉结帮助吞咽也毫无作用，李曜端了药碗亲自一口一口地哺喂，才好容易喝进去一点。李曜还悬着心，轻絮在旁却又说侍君双腿冻伤严重，李曜这才看见了谢青宁两条原本白玉似的纤细小腿已布满骇人的青紫，肿了一圈，太医查看后只说要尽快敷药，否则恶化下去恐怕要发炎肿胀，丢了命去。李曜已恨得咬紧后槽牙，可这时也没空理会，只能小心翼翼地给谢青宁擦拭上药。夜里谢青宁开始发起高热，整个人烧得火炭一般，却连说胡话的力气也没有，悄无声息的，只有长长的羽睫不时微微发颤，显示着谢青宁正在忍受巨大的痛苦。高热退了又起，足足过了三四天才有好转的迹象，可谢青宁始终昏迷不醒，李曜称病告假，断断续续半月没有上早朝，日夜守着谢青宁。这日李曜正给谢青宁敷药，却看到他的腿似乎微微动了动，惊喜得几乎掉泪，轻声在他耳畔唤着青宁，又命人速去请大夫来。谢青宁终于醒了，可呆愣了一阵儿，盯着李曜的眼睛却慢慢蓄了一包眼泪，单薄的胸膛剧烈起伏，声音低哑，几不可闻，“王爷……我没有……我没有……”李曜轻轻给他揉着心口，温声道：“别急，我信你。”谢青宁的眼神还是惊慌得很，却已经说不出话来，被李曜握着的手弱弱地动了动，李曜吻了吻他额头，又郑重道：“青宁，别怕，我信你，我知道你不会害我。”谢青宁紧绷的身子恢复了瘫软，似乎松了口气，放心地昏睡过去，可不多时就浑身发抖，冻伤的腿已缠了白布，弱弱地踢蹬，喉咙里溢出含混不清的呜咽，嘴唇急速泛紫，纤长的脖颈后仰着，艰难喘息。李曜忙扶起他抱在怀里喂药顺气，温声哄着：“青宁，醒醒，别怕别怕，我在呢。”谢青宁费力地睁开眼睛，弱声道：“别……别不要我……”李曜有些鼻酸，细细为他吻去眼泪，低声道：“我要你，我要你……”
醒了的谢青宁常常有些失神，而且恨不得时时刻刻黏着李曜，有一次谢青宁半睡半醒着，觉得李曜轻轻把他从怀里放到榻上，其实李曜不过是想喝水，又不愿出声叫人，唯恐惊着了谢青宁，他精神太脆弱了，又兼风寒入体，心脉受损，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犯了心疾。李曜虽万般小心，谢青宁还是登时惊醒，不顾伤腿，踉踉跄跄地下地，从背后抱紧了李曜，声音虽低弱却明显带着惊慌失措，“别走……”几乎同时，便顺着李曜的身体软软滑下，李曜及时回身抱住，谢青宁已晕过去了。其实谢青宁也不知道这种状态利不利于攻略，但确实可以骗取更多怜惜，甚至让李曜心生愧疚，当然，主要是这满足了他的表演欲。谢青宁昏昏沉沉睡了半日，可眼球不时地在薄薄的眼皮下不安地滚动，李曜知道，怕是又做噩梦了。眼看着天擦了黑，李曜轻轻扶起谢青宁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一边为他揉着心口，一边轻声唤醒。好容易醒了，李曜刚哄着喂了一勺粥，谢青宁就抓着李曜的手弱声道：“王爷……父亲不喜欢我……我不知他做了对不住王爷的事……”李曜见他盈盈含泪，受了惊的小鹿似的，不觉心疼得厉害，搁下勺子，让他越发尖瘦的下巴抵在自己肩膀上，轻轻抚着他突出的脊骨，温声道：“别怕，我知道这与你不相干。”谢青宁却滚下泪来，“可……可害你的人是我父亲……”李曜盯着谢青宁温柔地笑笑，慢慢开口道：“我只知道青宁是我最在意的人。”
谢青宁的腿脚虽然被李曜万般呵护，还是留下了病根，走路有些使不上力，勉勉强强自己走上一小段路就会脱力，脚踝刺痛，软绵绵地跌倒。李曜不在意谢青宁从此不良于行，活下来就好，即使走不得路也可以坐软轿，可以自己抱着。李曜小心翼翼照顾了好一段时间，谢青宁才从草木皆兵的状态里走出来，原本就纤弱的人遭了这事越发瘦得伶仃可怜，又因着那瓢凉水头部受寒，常常要头疼头晕。有时谢青宁掌心抵在太阳穴上，惨白着脸，歪着头认真忍耐一阵突如其来的头疼，见李曜来了却立刻放下手，勉强咧着嘴笑笑便垂下眼，心虚的样子像是做了坏事怕被发现。李曜看着只觉得心里发酸，轻轻叹了口气，将他圈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按太医教的手法为他按揉额角。李曜最近因着朝上的事和谢青宁的身体身心疲累，夜里哄着谢青宁服了药就倒下睡了，睡得迷迷糊糊的，却感觉谢青宁轻轻吻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纤细的手小心翼翼揽过自己的胳膊搂着，似乎还喃喃自语，下意识地低低唤了两声王爷，带了点欢欣的感觉，得了宝贝似的。李曜等他呼吸绵长，似乎睡熟了，才侧过头去睁开眼睛，谢青宁小小的脑袋依恋地紧紧挨着他肩膀，唇角微微翘着，想来睡得很好，没有做噩梦。
谢青宁眼睛亮晶晶的，虽然有些晕眩，还是兴致很高。李曜点了点他额头，笑道：“不过是出个门，怎么高兴成这样？一会儿进了山里颠簸起来可别又难受得掉泪。”谢青宁并没有回他，只是搂着李曜的胳膊把玩着他的大手，爱娇地往自己脸上蹭了蹭。突然听见一阵打斗的喧闹声，随车的亲卫高声道有刺客，李曜的脸色冷了冷，想不到他们竟是如此地迫不及待，揉了揉谢青宁的头发温声道：“青宁，别怕，乖乖在这儿等我。”谢青宁知道自己若跟去只能是拖累，只得含泪道：“王爷小心……”李曜已掀了帘子跳下车去。过了一阵儿打斗声渐弱，李曜回到车里抱起谢青宁，背在背上，下了马车且战且退，又杀了几个刺客，待走得稍远一点，忽然一个趔趄跪在地上，谢青宁跌下来搂着李曜滚着泪颤声道：“王爷……你怎么了……”李曜突然喷出口血来，面如金纸，勉强笑了笑，弱声道：“后面怕是会有人追来，长风已去叫人，不知来不来得及……青宁……我没力气了……你再走得远些躲起来……”谢青宁这才发现李曜身上有多处刀伤，左臂上赫然插着半截羽箭，伤口流出黑血来，怕是有毒，李曜已无声无息地晕过去了。
谢青宁搀着李曜又走得远了点，找到一个稍隐蔽些的山洞，通过系统得知此处还算安全，便俯身为李曜吸出毒血，撕了衣服给他粗略包扎了一下，李曜渐渐发起烧来，不住寒颤，谢青宁索性脱下外衣将他裹住，又见他嘴唇干裂，便咬破手指将血滴到李曜嘴里。听着系统提示长风正带人寻来，谢青宁从容地布置好一切，笑了笑放心地晕厥过去。谢青宁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李曜正含笑看着他，谢青宁迷糊了一阵儿恢复了点神志，眼神有些慌乱，头不安地动了动，用尽了力气只轻轻地呜咽了一声，却说不出话来。李曜知道他为着什么挂心，忙将他搂在怀里，柔声哄着：“别急别急，我没事了，伤口都长好了，你看～”说着晃了晃他受伤的左臂，继续道：“青宁已帮我清理了毒血，我怎么会有事呢？”谢青宁稍缓和了点精神，只不过初初醒来，体虚力弱，很快就倦了，恹恹地窝着，李曜轻轻吻上他光洁的额头，心里又是酸涩又是甜蜜，柔声道：“小狗崽儿，不是胆子小得不得了了吗？怎么敢野地里走那么久？你嗓子都给毒血灼伤了知道吗？过一阵子才能说话，以后不许这样了！”谢青宁听话地点点头，苍白的脸上露出乖顺的浅笑，不多时又睡过去了，纤白如玉的手上蹭伤的小口子已经结痂，显得十分碍眼，偏那人正不知疼似的紧紧攥着李曜的衣袖。
“还是该叫杨先生来好好瞧瞧，你最近咳得有点厉害。”杜镜之搁下一盅冰糖梨汁，语气带点担忧，但是又有些漫不经心，毕竟顾审言总是病着，只不过有时略好些，有时需要卧床。顾审言抬起头来，脸色是惯常的苍白，露出一丝苦笑，淡淡道：“许是秋燥，我多喝些水就好了，没的又去搅扰杨先生，左不过怎么费心思也就是这样了……”杜镜之听了这话不觉心中酸涩 ，顾审言原本是个多么昂扬恣肆的人，到底久病还是磨去了他的锋锐，如果没有那件事，或许现在彼此都不会是这样的境地。杜镜之刻意使语气显得轻松一些，虽然他知道这是自欺欺人，“别说丧气话，好好养着总会好转，这样讳疾忌医不是要自己受罪吗？”顾审言只轻轻点点头，拿起汤匙来喝了几勺冰糖梨汁。他在心里暗暗唾骂自己，又说这些话了，假惺惺地，自私地伪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利用杜镜之的愧疚和怜悯来禁锢他，简直不知羞耻。可他不知道除了这样，还有什么能挽回当年已经支离破碎的感情，当然，或许现在夫夫相得的表面下也暗藏着一股潜流，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破出，把一切的伪装出的美好幻影全部撕裂，到时候，就真是山穷水尽了吧。顾审言咬了咬牙，不管能维持多久，哪怕一刻，杜镜之都只能在自己身边，留不住心，人也必须在。
人人都道顾审言命不长久，杜镜之也这样认为，他几乎日日在顾审言身边，眼看着他病痛缠身，似乎更有体会。比如现在，顾审言本来还好好地喝着梨汁，突然手一松，汤匙便落到地上发出一声轻响，杜镜之马上看过去，顾审言额上已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一手捂着胸口，咳嗽声压抑又急促，夹带着粗重的喘息。杜镜之上前扶住他，取出药来就着桌上的茶水喂给顾审言，但咳嗽也不能立时止住，又断断续续地大咳了一阵儿，直让人觉得肺腑都要震碎，好容易缓过口气来，顾审言脸上已是一丝血色也无，两鬓都已被汗水濡湿。杜镜之给他揉着胸口顺气，担忧地询问道：“子兼，可好些了？”顾审言安慰似的挤出了点笑意，可这样一个无力的笑容配上那张雪白憔悴的脸，只是显得他愈发脆弱，声音是意料中的低弱，顾审言还有些微喘，“好……好多了……”杜镜之扶抱着他，其实现在可以完全抱起了，顾审言早已经瘦骨伶仃，“还是去躺一躺。”顾审言将大半的重量都压到杜镜之身上，他现在应当完全没力气才对，却只是走了几步，便脚下一个趔趄晕过去了。杜镜之只得横抱起他放到床上，命小侍速去请杨先生来，杜镜之拿着帕子给顾审言擦拭冷汗，又想起刚刚抱顾审言的时候觉出他衣服已经汗湿，正想着要帮他换件寝衣，杨岐就到了。和往常一样，诊脉开方，叮嘱着不要让顾审言忧心劳累，受寒受气。待送走了杨岐，杜镜之也就忘了要帮顾审言换衣服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