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璃，如果去参加秋猎，我也没有办法骑马……”轩辕廷说话的语气很谨慎，生怕惹得苏璃漠不悦。从她的语气里可以听出来，她不喜欢那种没一点实力的花架子，可自己现在，似乎连那些人都不如呢……
“哎呀，没关系啦。反正我也对猎杀小动物不感兴趣。廷哥哥就陪我坐着说说话就行了。”
“真的不会给你惹麻烦吗？”轩辕廷小声问道。
“不会不会。”苏璃漠拍了拍轩辕廷的肩膀，笑道，“能和廷哥哥一起去，我都感觉超级有面子呢。”
“嗯……”轩辕廷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你觉得我穿那件衣服比较好？”
苏璃漠这才意识到轩辕廷还不知道这些衣服的具体款式和颜色，于是拉着他的手一件一件摸过去，不漏过一点细节：“这件是青色的，绣着仙鹤，袖口的花纹也很好看。和我昨天穿的那件很像。”这样说着，苏璃漠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仿佛自己给他送衣服是带着些私心的。“这一件是浅蓝渐变到深蓝的，绣的银丝云纹也特别好看。还有这一件，月白色的，样式比较简洁，也很适合廷哥哥……”
轩辕廷认真听着苏璃漠给自己描述衣服的样子，这么多陌生的颜色出现在他脑海中，他一时间也做不出选择。毕竟他真的很少费心思在穿衣打扮这方面。
“你觉得……我穿那件深蓝色的怎么样？”轩辕廷侧头询问苏璃漠。
“诶，廷哥哥不是一直喜欢穿浅色的衣服吗？所以我只让她们做了这一套偏深色的衣服……”
“嗯……最近更喜欢深色。”他确实是比较爱穿浅色衣物的，但考虑到明天一坐就是大半天，根本没时间换尿布和衣物，如果是浅色的布料，很容易染上显眼的尿渍，那样就太尴尬了。
“深色这件也挺好，穿起来显得沉稳些。我挑得衣服绝对适合廷哥哥，你放心穿，哪一件都好看。”
“嗯，那我就穿这件深蓝的了。”
……
苏璃漠走后，轩辕廷叫来了许林，“那两颗暖玉可打造好了？”
“回侯爷，已经送来了。”
“让我试试。”
许林取过暖玉，接下轩辕廷眼上的缎带，轻轻掀起他柔软无力的眼皮，将圆润的暖玉慢慢放了进去，原本塌陷的眼皮有了暖玉的支撑，到也显得精神了很多。黑白分明的玉石正好被制成了人眼球的样子，看起来极其逼真，远些观瞧甚至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
“效果怎么样？”轩辕廷略显僵硬地眨了眨眼睛，语气颇有些期盼。
“很合适，侯爷大可放心。”
……
回到自己宫中，苏璃漠立刻命令欣莲：“通知云锦轩，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在今晚做好那套深蓝色云纹襦裙的女款，天亮前务必送到我宫中。”
“是。”欣莲谨遵苏璃漠命令，马不停蹄地去找人通知云锦轩了。

第二日清晨，轩辕廷刚吃过早饭，苏璃漠就过来了。他匆忙戴好那双义眼，便让关白推自己出去了。
关白和许林把轩辕廷抱上苏璃漠的那辆马车，然后很上了后面的一辆马车。
轩辕廷刚刚坐上马车的时候终归有些忐忑不安，一直低着头，生怕苏璃漠看出什么不妥。可苏璃漠见到轩辕廷低着头还没有用缎带遮眼，心中很好奇，忍不住低下头来看轩辕廷的脸。
“小璃……”轩辕廷有些局促不安，眼珠僵硬地转动了几下。“这双眼睛……还好吧？”
“嗯嗯，漂亮地很！”苏璃漠兴高采烈地靠在轩辕廷怀里，说道，“这样的廷哥哥和以前更像了。”
“不会太难看就好。”
“不会不会，可好看了。”苏璃漠说着，又把脸凑近了些，“廷哥哥的脸，怎么看都看不够。”
“你这样一直盯着我，我会不好意思的。”轩辕廷说着，往侧面扭了扭头，想要避开苏璃漠那灼热的目光。
“呃……好像是有点让人难堪……那你就摸回来啊。”苏璃漠说着，把轩辕廷的手引到了自己脸颊上，“你可以一直摸哦。”
“……”轩辕廷觉得这样不太好，想要拒绝，可当他触碰到了苏璃漠柔软的脸颊，还是忍不住缓缓地开始摸索。“小璃的脸，和花瓣一样软。”
“嘻嘻，你这么一说，我也会不好意思的啊。”
苏璃漠笑了，嘴角上扬，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应该是很惊艳的样子吧。轩辕廷心想。
到了皇家围场附近，苏璃漠和轩辕廷下了马车，依旧是许林推着轮椅，苏璃漠牵着轩辕廷的手。
在围场入口的遮阳帐下坐定，等人来得差不多了，再由苏渊随便讲点鼓舞人心的话，围猎差不多就开始了，不过今年的围猎加了一个新项目——射箭。
帐前摆放着一排箭靶，参加围猎的世家公子们全都骑马立在百米外，随着一声令下，几十支离弦箭密密麻麻飞向远处的箭靶。
“哎，一群只知道寻欢作乐的**，还要逞能装样子。”苏璃漠单手托腮，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们也没你说得那么不堪吧……”坐在苏璃漠旁边的轩辕廷平静地说道。
“切，和廷哥哥比起来，都是歪瓜裂枣，一个能看的都没有！”
“哎～”轩辕廷轻叹了口气，“若是别人说这话，我认定他是在挖苦嘲讽我，不过你说得，我愿意信。”
“本来就是嘛～”苏璃漠正准备撒娇，却被一个很唐突的声音打断了。
“看来在下送的玉簪很合公主殿下心意。”秦讯站在苏璃漠身前，正好挡住了那抹阳光。

搞事情的角色出现了

“看来在下送的玉簪很合公主殿下心意。”秦讯站在苏璃漠身前，正好挡住了那抹阳光。
“嗯？”苏璃漠一脸懵地看着秦讯，过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自己头上戴着的玉簪，莫不是秦讯送自己的生辰礼物？哎呀，真是脑瓜疼，她生辰那天收了整整一间库房的礼物，哪还有心思记什么东西是谁送的！要是早知道这玉簪是秦讯送的，她怎么说也不会戴的啊！
“啊？这玉簪是你送的？”苏璃漠毫不犹豫地取下发簪，很浮夸地把它重重砸在了桌面，“是本公主今天看走了眼，与秦公子的礼物无关。”
“这样啊……不过公主殿下之前承诺的赌约还算数吧？”秦讯有意抬了抬手里的长弓，看向苏璃漠的眼神颇为得意。
“赌约……”苏璃漠皱着眉眯起眼睛，仔细想了想，自己那段时间放飞自我的时候，经常女扮男装和那群公子哥一起出去玩，喝完酒就爱打赌，似乎有一次的赌约是——谁在围猎射箭比赛拔得头筹，她就同谁一起组队参加围猎。
“怎么，公主殿下莫不是忘了？”秦讯的笑容有些勉强，但依旧是胜券在握的样子。
脑瓜疼啊脑瓜疼。苏璃漠撇撇嘴，看了一眼正在和皇兄攀谈的丞相。这秦讯是丞相唯一的嫡子，身份地位摆在那儿，不能过于轻怠，而且自己当时确实承诺过要和第一名组队，那么多人都在场，毁约实在不太好……可是自己刚刚也答应了廷哥哥，要一直陪着他的……想到这儿，苏璃漠忍不住看了一眼轩辕廷。
秦讯早就注意到了苏璃漠和轩辕廷穿的同款衣服，心里又是嫉妒有是狠。真不知道这个废.物是怎么被公主瞧上的！怀着那种无法压抑地恶念，他带着一脸和善地笑问道，“侯爷身体好些了吗？要不要也一起来？我记得那些年，但凡有您参加比赛，那第一必然不可能落入他人之手。你若是今天也能参加比赛，那我可就没资格和公主殿下组队了。”
“秦公子谬赞了。”轩辕廷微微低下头，修长的双手紧紧握在椅柄上，掩盖了脸上那种尴尬的神情。要是在以前，如果有人敢这么不敬地对他说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但现在，为了保留最后的颜面，他只能迫不得已地让自己冷静。况且，小璃似乎和他关系不错，为了小璃的心情，他也不能做得太过分。终究是自己这些年远在边疆，错过了太多……
“那是当然。”苏璃漠毫不犹豫地替轩辕廷说话，“廷哥哥可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厮杀过的，还能让北疆的部落主动求和。不像某些人，自以为是，觉得自己能拉开弓射支箭就得意忘形了。”
“是啊，永定侯的能力我等有目共睹，可惜啊～”秦讯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然后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我已经备好马，公主殿下请吧。”

“小璃，你去吧。”轩辕廷伸手摸到苏璃漠的手臂之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注意安全就好，我在这儿等你。”轩辕廷自然也明白苏璃漠所处的两难境地，既然她曾经答应过秦讯，那证明她对于围猎还是感兴趣的，自己已经不能陪她策马了，自然不能再剥夺她追求爱好的权利。所以尽管很不舍得小璃，他还是决定放手。
“嗯，那好。”苏璃漠转身拥抱了一下轩辕廷，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我就意思意思，马上回来。”
“不用急，玩得开心就好。”轩辕廷拍了拍苏璃漠的肩膀，微笑着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我等你。”
……
秦讯牵来了他的那匹黄鬃马，想让苏璃漠和自己同乘一匹马，却被她摆手拒绝了。“欣莲，去把凝雪牵来。”
轩辕廷依旧坐在帐下，听着马蹄声渐渐远去，才敢将落寞的表情释放出来。坐得时间久了，腰部还是会有断裂般的疼痛感，但他别无办法，只能强装镇定忍着。
苏渊这会儿应付完了群臣，转头才发现轩辕廷一个人孤零零坐在那里，看起来迷茫又无所适从。 “怎么？阿璃没陪着你？”苏渊走上前问道。
“苏……”轩辕廷想，在这种场合不太适合直呼苏渊的名字。若是四周还有别人，被他们听到了，指不定要多出什么没必要的事，所以他立刻改口道，“陛下。”
“没事没事。这儿没别人。”苏渊倒是很随意地在轩辕廷身边坐下了，“阿璃不是说要陪着你吗？怎么跟秦讯那家伙一起走了？你也不拦着点……”
“她有承诺在先，我不想让她因我而失言。况且……我这个样子……”轩辕廷不再说下去了，但语气和神情明显有些自卑。
“你还不知道吧，秦讯已经有十几个侍妾了。”苏渊淡淡地说道。
“这……”轩辕廷猛然抬起头，“小璃知道吗？”
“她当然知道，所以才不愿给秦讯好脸色。”
“那你也太不负责任了。”轩辕廷冷声道，“任由小璃和他这种人交往。”
“诶？这怎么又怪我了？”突如其来的训斥让苏渊不知怎么辩解。“丞相那边的势力你也知道……我想阻止，不好办啊……”
“如果我说我有证据呢？”轩辕廷扬唇一笑，低声道，“让他再无翻身可能。”
“你是说你知道……”
“对。不出我所料，那些地方官的奏折很快就能传上来了，人证物证皆有，你绝对有足够的理由去处置他。”
“厉害啊。”苏渊使劲拍了拍轩辕廷的肩膀，“你是怎么做到的？”
“哎，从边关一路回来，我知道的实情不比你多。”轩辕廷颇为无奈地撇了撇嘴。“下面其实不乏清廉能臣，只不过是担心丞相从中搞鬼，所以不敢把实话向上汇报。我给他们一个机会，弹劾的奏折自然就送过来了。”

侯爷准备开始搞秦丞相以及那个招人嫌的秦讯了

“厉害厉害。”苏渊连连点头，眼中闪烁着光芒。他早就想把丞相这派势力给清除了，奈何证据不足，一直没敢打草惊蛇。
“秦讯配不上小璃的。你这做皇兄的也该留意些，帮她选个合适的人。”说完这句话，轩辕廷感觉自己都有些喘不过来气了，但除了这些，他又能说什么呢？秦讯自然配不上小璃，可自己一个残废，又有什么理由能一直陪在小璃身边呢？
“哎呀，这种事我母后都不心急，你怎么就着急了呢？”苏渊看懂了轩辕廷的无奈，拍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况且，小璃自己都已经有人选了，我觉得不错。”
“……”轩辕廷低头沉默了片刻，随后草草转换了话题。
苏渊和轩辕廷又聊了几句闲话，他渐渐注意到轩辕廷的神情有些不太对，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抓着轮椅椅柄，脸色也越来越白。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苏渊问，“要不要叫太医过来看看？”
“无妨，腰伤而已，坐久了就会疼，没什么大碍。”
“那就别强撑着了。”苏渊往围场的方向看了看，说道，“阿璃还不知道要疯玩多久呢，你先回府休息吧。”
“无妨。我，我答应了她，要在这里等她。”轩辕廷说话已经有些断断续续了，苍白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冷汗。
“等阿璃回来了我让她去找你。你放心，她心大的很，不会在意这些事的。况且……”苏渊顿了片刻，说道，“她要是看到你这个样子，该多心疼啊。”
“……”轩辕廷想了想，便听了苏渊的建议，先行回府了。
回到府中，许林立刻问道，“侯爷，属下帮您把暖玉取出来吧？您的伤口刚刚愈合，戴久了不好。”
“嗯。”轩辕廷能感觉到眼底的刺痛，所以没有拒绝。
……
等围场这边的活动都结束了，苏璃漠打发走那些向她无事献殷勤的公子哥，急匆匆赶到了侯府。
“关白，廷哥哥在哪里？”苏璃漠问。
“回公主殿下，侯爷正在卧房休息。”
“哦。”苏璃漠点点头，放轻了脚步往里走。
房门是开着的，苏璃漠朝着里面探了探头，看见轩辕廷正躺在美人榻上，看样子是睡着了。
许林正坐在榻边给轩辕廷按摩双腿，听见身后又响动，回头一看是苏璃漠，准备起身行礼，却被苏璃漠制止了。
“没事没事。”苏璃漠摆摆手，压低了声音问道，“廷哥哥睡着了？”
许林点了点头，低声说道，“侯爷这阵子睡眠一直不好，今天可能是累了，难得睡这么安稳。”

苏璃漠趴在美人榻边，轻轻抚开轩辕廷脸颊边的碎发，直直地盯着他看。轩辕廷是怕吓着苏璃漠，所以每次和苏璃漠见面时都要把眼睛遮起来，但实际上苏璃漠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害怕的。现在，趁着轩辕廷熟睡，她可以有足够的时间仔细观瞧，这张让她思念了四年的面庞。
轩辕廷原本就白皙的皮肤在此时更透露着一种苍白，面部轮廓比四年前更加分明，彻底褪去了少年的稚气。鼻梁高挺，双唇微抿，但眉宇间是一种宁静的状态，眼睑微微外翻露出眼里的粉肉，纤长浓密的睫毛因为没有了眼球的支持，像扇子一样垂了下来，格外惹人怜惜，看得苏璃漠一阵心疼。她转过头来，发现许林还在帮轩辕廷按摩，于是凑过来低声说道，“教教我吧，我来帮他按摩。”
“这……”许林愣了愣，随后便说，“不必了，我来就好。”
“我也想学着帮帮忙啊，不然廷哥哥难受的时候我只能干着急，一点都没用……”
“那好……”许林无奈，只能教苏璃漠一些基本的知识和按摩手法，苏璃漠坐在一旁有模有样的学。
“侯爷的腿每天都要按时按摩，不然的话很容易痉挛。”
“嗯嗯，我知道了。”苏璃漠认真的点点头。“你先下去吧，我在这里陪他。”
“……是。”许林没有再说什么，起身行礼退下了。
苏璃漠继续给轩辕廷按摩双腿。轩辕廷此时只穿了一件亵裤，能明显看出腿上的肌肉已经有一些萎缩，摸起来松软无力，让人舍不得下手去按。看着他修长纤细的双腿，苏璃漠忍不住鼻子发酸，廷哥哥一定受了很多苦，自己断不能再像今日那样扔下他不管了。
正这样想着，突然听见轩辕廷轻哼了一声，然后微微侧了侧身，似是还在梦中。苏璃漠赶忙把他的腿也侧过来摆放好，让他能躺地安稳一些。
“小璃……”轩辕廷在梦中呢喃。
“嗯，我在。”苏璃漠趴在榻前，理了理他鬓角的碎发，握着他的手柔声道，“我在。”
“小璃……”轩辕廷只是这样喃喃自语，然后摸索着抓紧了苏璃漠的手臂。“对不起，我……”
“嗯嗯，没关系。”苏璃漠拍着他的脊背，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不怪你的。”
谁知这时，轩辕廷突然把苏璃漠拉向了自己怀里，力气相当大，苏璃漠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拉到了轩辕廷怀里。
“小璃，别走……”轩辕廷将手伸向苏璃漠的脸颊，摸到了她的唇，毫不犹豫地亲了上去，柔情中带着按耐不住的渴求。

苏璃漠等到轩辕廷的唇贴上来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不过她根本没有反抗，而是紧紧抱住了轩辕廷，任由他撬开自己的朱唇。
不知怎么的，上一秒还异常热情的轩辕廷突然停了下来，他抬起头正对着苏璃漠的脸，塌陷的眼睑颤抖了几下，似乎是想要睁开自己的眼睛。但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他略带迟疑地摸了摸苏璃漠的脸颊，小声问道，“是小璃吗？”
“嗯，是我。怎么了？”苏璃漠现在满脸通红，声音也有些软绵绵的。
“我……这不是梦……”轩辕廷用手撑着慢慢坐起身，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如墨长发，突然意识到自己没有带义眼，赶忙慌乱地用手遮住了双眼，把头扭到了一边，“对不起，吓到你了。我……”
苏璃漠看到轩辕廷这遮遮掩掩的样子，更加心疼了。“廷哥哥别担心，我一点都不怕。”说着，她抬起手，把轩辕廷遮挡在眼睛上的手拉了下来。“廷哥哥这么好看，干嘛不让我看呢。”说着，她顺势倚进了轩辕廷怀里，在他脸颊上轻吻了一下，笑道，“你刚才以为这是梦所以才亲我的？”
“嗯……”轩辕廷点点头，脸颊也红了。
“嘿嘿，这么熟练，看来梦里不止做过一两次吧？”
“小璃……我，我没有。”轩辕廷红着脸解释道，“我只是，经常梦到你，但没做过出格的事……”
“那你刚刚是怎么发现这不是梦的？”
“因为……”轩辕廷顿了顿，语气带了些落寞，“在梦里，我是能看到你的，虽然看得不太真切，但那确实是你……”
苏璃漠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轩辕廷，只能紧紧拥抱着他，“现在不用做梦了，想我的时候，就随时可以把我抱到怀里。”
“真的吗？你不介意……”
“当然是真的。”苏璃漠打断了轩辕廷的话，“想亲的时候也可以亲哦。”
“哈……”轩辕廷被苏璃漠的语气逗笑了，他抱紧苏璃漠，两人再次亲吻在一起。
“侯爷……”刚刚走到门口的许林看到了房间内的这一幕，吓得赶紧退了出去。
苏璃漠也被身后的声音惊到了，她猛然抬起头，满脸通红神情恍惚地朝后看了看，紧张的样子仿佛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害怕了？”轩辕廷抚摸着苏璃漠的秀发，柔声问道。
“怎么可能！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会对你负责的！”苏璃漠拍了拍胸脯，说得相当有底气。
“哈哈，要负责也是我对你负责啊。”轩辕廷温柔地蹭了蹭苏璃漠的脸颊，“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呃……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太阳已经下山了。”
“居然睡了这么久……”轩辕廷似是有些懊恼地扶着头，停顿了片刻才说道，“你先出去一下好吗？让许林进来。我马上出去找你。”
“哦，好，我在外面等你。”苏璃漠点点头，恋恋不舍地站起身。走出门，向来高傲张扬的她这次都没敢抬头，生怕许林看到她泛红的脸颊。她低声对许林说，“廷哥哥让你进去。”
许林很聪明地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行了礼，若无其事地走进了房间。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身后的房门被打开了。许林将坐在轮椅上的轩辕廷推了出来。此时轩辕廷已经换好了衣服，是月白色的那件，不过因为深秋晚间已有寒意，他又在腿上盖了一条毛毡。
“小璃。”轩辕廷抬起头时，苏璃漠才注意到他眼睛中又放上了那对暖玉。
“嗯，我在。”苏璃漠走上前牵住了轩辕廷的手，“廷哥哥是要出去吗？”
“嗯，带你去一个有趣的地方。”
“好啊。”苏璃漠兴高采烈地点点头。
他们坐着马车来到了城外的运河边，下了马车，苏璃漠便看到了河面上泊着的那一艘画舫。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被烟云笼罩的月亮有些昏昏沉沉的，只有为数不多的星辰在天空中闪耀。郊外本就人烟稀少，没什么灯火，画舫上也没有点灯，看起来阴沉沉的。苏璃漠不喜欢这种阴暗的环境，不过看了看身边的轩辕廷，什么也没说出口。或许，这种环境对于廷哥哥来说，会更自在一些吧。
上了画舫，沿着运河缓慢地行驶，没过多久，坐在船头的苏璃漠就看到了眼前缓缓升起的亮光。是星星吗？苏璃漠揉了揉眼睛，才发现那是由城中飘出的天灯。
“廷哥哥，前面天空中有好几盏天灯。”苏璃漠拽了拽轩辕廷的袖子小声说道。
“嗯，过一会儿会更多的。”轩辕廷唇角微扬，看起来早就知道这一切。
“哇，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放天灯？”
“被派去边塞的部队都陆续回京了，今天是最后一批。放天灯算是还愿。”
“哦，这样啊。”苏璃漠点了点头，继续看向被璀璨灯火燃亮的夜空，“很漂亮呢。那么多的天灯，越升越高，就像变成了星星。”
“喜欢吗？”
“嗯嗯。”
“要不要放一个玩玩？”
“好啊好啊，不愧是廷哥哥，最了解我了！”
听到苏璃漠语气中的喜悦，轩辕廷也情不自禁扬起了唇角。
关白将准备好的天灯递给了苏璃漠，苏璃漠并没有急着放灯，而是蹲下身，拉起了轩辕廷的手，“廷哥哥，咱们一起放好不好？”
“嗯，听你的。”轩辕廷含笑点头，眉宇间全是宠溺。
轩辕廷和苏璃漠一起扶着天灯，待关白把天灯点燃，他随着苏璃漠一起，将天灯轻轻托起，将它送入了天空。
“咱们的灯一直在往上飞。”苏璃漠趴在轮椅边，一边看着天灯飞远，一边给轩辕廷描述。“已经融入其他灯，上升到空中了。咦对了！”苏璃漠突然直起头，看向轩辕廷，认真地问道，“廷哥哥，你说这些天灯真的能飞到天上变成星星吗？天上真的有神仙能够看到这些灯吗？”

“这……”轩辕廷实际上是不信的，但他不想破坏苏璃漠的美好幻想。
“嗯，不管能不能飞那么高那么远，总之，感谢上天保佑，把廷哥哥送回到我身边了。”苏璃漠虔诚地双手合十，跪在地面仰望天空，小声地说道，“我这回一定小心，绝不能让廷哥哥再溜走了。”
“这种事情没必要求神仙的。”轩辕廷抬起手，摸索着找准了苏璃漠的位置，揉了揉她的头，笑道，“我就在这里。不再走了。永远不会离开你。”
“真的吗？”
“嗯。”轩辕廷刚点点头，苏璃漠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小璃……”轩辕廷没想到苏璃漠会突然坐到自己怀里，但双手还是很诚实地揽住了她的腰。
“廷哥哥要说话算话哦。”苏璃漠搂着轩辕廷的脖子，贴着他的耳朵小声道。
“一定。”
“廷哥哥我给你讲哦～”苏璃漠轻轻抬起轩辕廷的手，伸向了空中，方向正是天灯飘起的位置。“天灯都是从城中飘出来的，很多很多，而且很亮，就像连成了一条新的银河。把天边都染成了金色。”
“嗯……”轩辕廷微微抬起了头，朝着天灯飞起的方向。他正在思考，苏璃漠所描述的那种场景，到底是什么样子。毕竟，他呆在黑暗之中已经很久了，这突如其来的复杂描述，确实无法让他想象出那种绚丽的场景。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和小璃一起，共赏这美景……
苏璃漠看出了轩辕廷神色中的凝重和纠结，不觉又是心中一颤。她想，莫非是自己的描述过于直白，让廷哥哥想起了难过的事情？
“廷哥哥……对不起。”苏璃漠低着头小声道歉。
“怎么了？”轩辕廷抬起手摸了摸苏璃漠的脸颊，感觉到了她皱在一起的眉头。“怎么突然说对不起？”
“是我让廷哥哥想起了不开心的事……”
“你怎么会这样想？”轩辕廷的语气有些惊讶，随后，他低下头，贴着苏璃漠的脸颊轻声说。“谢谢你，让我能感受到这样的景色。你就是我心中，最亮的那束光。”
“……”苏璃漠一时无言，红着脸缩进了轩辕廷的怀里。
“你配得上这世间一切美好。”轩辕廷拥抱着苏璃漠，久久不愿松手。
这一边，苏璃漠和轩辕廷如胶似漆，另一边，在船尾的关白和许林正偷偷瞧着这边的情况。
“没想到啊，侯爷这么会。”关白叹服不已，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一学。
许林： “小声点，别打扰到他们了。不然，公主绝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夜已经深了，苏璃漠早已回到宫中，可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静想着今晚看天灯的事，一会儿莫名娇羞，红着脸躲在被子下，一会儿又是阵阵心痛。想着轩辕廷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呆在黑暗中，苏璃漠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果然还是不够了解廷哥哥的处境……苏璃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进入了梦乡。清醒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公主殿下。”欣莲小心翼翼地把苏璃漠唤醒了。
“嗯……”苏璃漠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接着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要紧事，腾的一下坐起身，把欣莲都吓了一跳。
“公主，您没事吧？”欣莲从未见过大早上就如此精神亢奋的苏璃漠，心想着她是不是哪里病了。
“没事。”
在一众侍女的服侍下，苏璃漠洗漱更衣完毕，心不在焉地吃了早膳，然后对下人吩咐道，“备马车，去永定侯府。”
“是。”其余奴婢都有序退下了，只剩欣莲一人。
“欣莲你也去门外等我。”苏璃漠摆了摆手示意欣莲离开。
“是。”欣莲颔首退下。
苏璃漠在房间中踱步，思考了片刻，拿起了妆台边的那条素色发带，覆在了眼睛上。
当看不见的时候，四周的一切都变得很陌生，哪怕是自己的房间，苏璃漠也不敢轻易移动。她抬腿朝前探了探，伸出手在身前挥舞，过了好一会儿才移动到门前，摸索着推开了门。
“公主……”欣莲欲言又止。
“什么都别说。”苏璃漠顺着声音拉住了欣莲的手臂。“扶我上马车。”
苏璃漠本来是想自己走的，但自从蒙上眼睛之后，她就一点单独行动的勇气都没有了，只能拉着欣莲让她给自己带路。
好不容易磕磕绊绊上了马车，苏璃漠更心疼轩辕廷了。她现在只是看不见，想要外出就这么艰难了，廷哥哥却连路都走不了，想必要应对更大的麻烦才能勉强陪着自己出行。果然，自己还是不能太活跃了，应该安静一点，好好陪陪廷哥哥。
到了永定侯府，刚一进门便听到后院隐约有琴声传来。苏璃漠停住了脚步，侧耳细听，肯定地说道，“是廷哥哥！在后院！”说罢，也忘了自己不熟悉地形，摸索着抬腿就往琴声传来的方向走。
“公主小心……那边是墙。”欣莲及时拉住了苏璃漠，帮她调整了一下位置，“路在这边。”
“是吗？”苏璃漠怎么都回忆不起这里有一堵墙了，“这墙什么时候建的？”
“一直都有啊……”欣莲相当无奈，哭笑不得地说道，“是……是公主殿下您走偏了……”

又寻着琴音走了好一会儿，终于到了后花园。
“欣莲。”苏璃漠指了指自己的右侧，小声问道，“廷哥哥是不是在湖边的亭子里？”
“是。”
“带我过去！”
“嗯。”欣莲又费了好大的劲，把晃晃悠悠完全没有方向感的苏璃漠引到了亭中。
“行了行了，你们都走吧。”苏璃漠挥挥手打发走了所有侍女，然后伸手向前摸索。“廷哥哥！”
“小璃？”轩辕廷止了琴音，也朝着苏璃漠的方向伸出了手。
“廷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苏璃漠触碰到了轩辕廷的手，赶忙顺着那个方向走去，本想直接扑到他怀里撒娇，没成想重重撞在了桌角上。
“啊！”苏璃漠受到了惊吓，发出了一声夸张地惨叫。这动静也把轩辕廷吓了一跳。
“小璃，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苏璃漠摸着桌子来到轩辕廷身边，趴在他怀里，委屈地像只受虐待的小动物，“廷哥哥，我明白了，你真的很不容易……”
“怎么了？”轩辕廷不知道苏璃漠为什么会说这种莫名其妙地话，抬手摸了摸苏璃漠的头，碰到了她覆在眼睛上的发带，这才有些明白了。“小璃，你干嘛把眼睛蒙起来？刚才是不是被桌子碰到了？疼吗？”
“不疼的，但被吓到了。我就是想知道，廷哥哥是什么感觉。”苏璃漠坐在轩辕廷怀里，身体还有些颤抖，“什么都看不见，真的有些害怕……”
“那就不要再玩了。”轩辕廷说着，准备取下苏璃漠的发带。
“这不是玩！”苏璃漠站起身，躲开了轩辕廷的手，“我……我是认真的！”
“小璃……”轩辕廷的手停留在半空中，过了片刻，他才放下手，幽幽地叹了口气，“哎，何必如此呢……”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目不能视带来的一系列麻烦了，但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愿意让小璃感受到那种身陷黑暗的无力感。
“我是想知道你的感受，这样在跟你相处的时候才能让你更舒服一些啊。”
“……”轩辕廷沉默了片刻，说道，“谢谢。其实没关系的，小璃没必要为我做出什么改变。我只希望你能开心自在，”
“嗯，但是我也想照顾好廷哥哥啊。”苏璃漠又走近了轩辕廷轻声问道。“四周一片漆黑，廷哥哥会不会感觉害怕？”
“怕？”轩辕廷愣了愣，要说怕，也只是在刚受伤的那段时间，一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小璃，害怕被她嫌弃。“怕倒是没有，只是有些不甘心……没能再多看看小璃……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轩辕廷说完，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停留在了自己的脸颊上，他伸手去摸，握住了苏璃漠的小手。
苏璃漠此时正用双手细致地摸索轩辕廷的脸颊，同时在脑海中勾勒出他的样子。虽然昨天还见，但现在，她完全不知道廷哥哥是什么表情，就连那张熟悉的面庞都有些模糊了……

感觉到苏璃漠在摸自己，轩辕廷也抬起了手，伸向苏璃漠柔软的脸颊。
苏璃漠起初没有在意，直到眼前一道亮光闪过，她下意识地睁开眼，看到轩辕廷手里正拿着自己的那根发带，唇角还带着些阴谋得逞的笑意。“我拿到的，不给你了。”
再一次看到面前这张熟悉的脸颊，苏璃漠只感觉到莫名的贪婪。她肆无忌惮地盯着轩辕廷温润如玉的面庞，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在他柔弱无力的眼睑上蜻蜓点水般地吻了一下。
轩辕廷感受到外界的刺激，眼睑轻微地颤动了几下，等反应过来之后，苍白的脸上竟然显现出了两抹绯红。
苏璃漠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钻进轩辕廷怀里娇声问道，“哦对了，廷哥哥，你刚才弹的那首曲子叫什么名字啊？我听着有些熟悉。”
“这一首曲子我教过你的。”
苏璃漠听出了轩辕廷语气中的笑意，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四年前，她一时兴起要轩辕廷教自己弹琴，结果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根本没学住什么正经的东西。轩辕廷去了边塞之后，她彻底没了学琴动力，也就渐渐荒废了。“学过吗……嘻嘻，时间久了，有些忘了。廷哥哥再教教我呗？”
“那好，这回可要认真学啊。”轩辕廷环抱着苏璃漠，在她耳边吹着暖风。
“嗯嗯。”苏璃漠认真点了点头。
轩辕廷先是顺着苏璃漠的手臂摸索，把她的右手轻轻放在了琴上，“基本指法还记得吗？”
“我……试试。”苏璃漠用手指僵硬地勾弦，发出的枯燥声响让她自己都觉得难堪。
“不急，慢慢来。”轩辕廷唇角依旧带着笑意，微微侧头听着琴音，偶尔摸到苏璃漠的手，帮她纠正姿势。
等苏璃漠手上的记忆被唤醒了，轩辕廷便开始重新教她那支曲子。因而之前学过，温习起来也简单，轩辕廷弹一段，苏璃漠也能跟着弹出这一段。
“按在这个地方才准。”轩辕廷牵着苏璃漠的左手放在弦上，他指尖的凉意也跟着传达到了苏璃漠的手上。
天确实凉了，可廷哥哥的手这么冷，不正常！苏璃漠这样想着，竟然把轩辕廷的手握在了自己手心。
“小璃？”轩辕廷的语气有些疑惑，不过被她牵着手，还是有按耐不住的喜悦。“正弹着曲子也会跑神吗？”
轩辕廷富有磁性的嗓音总是具有让人放松警惕地魔力。苏璃漠也没解释，只是请嗯了一声，意乱情迷地点了点头，侧过脸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是肆无忌惮地躺在廷哥哥怀里了呢！这样怎么可能静下心弹琴呢？而且廷哥哥身体还没恢复，自己这个样子坐在他怀里，会累坏他的……想到这儿，苏璃漠准备从轩辕廷怀里站起来，没成想，轩辕廷搂在她腰上的手臂更紧了些。

“廷哥哥……”苏璃漠有些哭笑不得了。“我觉得我还是下去比较好。”
轩辕廷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伴随着心里的一阵失落，他缓缓松开了揽在苏璃漠腰力的手。
“抱歉……”轩辕廷想告诉苏璃漠，自己因为看不到，对周围环境的感知能力也会下降很多，只有把她抱在怀里的时候，才能真实的感觉到她的存在……可这实在是太自私了！小璃性子那么活跃，肯定不能一直任由自己抱着，更何况自己这具残躯，大多数时候连二便都控制不住，要是一不小心弄脏了小璃的衣服，那就更招人厌了……他低着头，不动声色地拉了拉盖在腿上的毛毡，在这个瞬间，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污秽不堪。
苏璃漠站起身，一回头就看到轩辕廷一脸落寞，缓慢地收拢了自己纤细的双腿。
“廷哥哥……”苏璃漠看到轩辕廷的腿痉挛了几下，右腿更是在踢起之后滑落在了踏板外，足尖下垂，歪歪扭扭蹭在了地面上。
“……”轩辕廷也意识到自己的腿在痉挛，他紧紧抿着双唇，没有回应苏璃漠，只是眉头紧锁，固执地低着头，试图把滑落的腿放回踏板上。可他毕竟看不见，即使把腿从地面捞了上来，也无法确保它们以正常的姿势摆放着。
“廷哥哥，我来帮你吧。”苏璃漠说着，俯下身，先是把被踢乱了的毛毡拿开，然后小心翼翼地抬起轩辕廷细瘦修长的腿，用指腹按摩了一阵，才帮他把腿摆放好，
“腿还疼吗？”苏璃漠蹲在地上抬起头，在可以仰视轩辕廷的那个角度，她注意到了轩辕廷青色下襦上沾染的液体。
“不疼的，没事……”轩辕廷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失禁了，想要伸手去摸索腿上的毛毡。
眼看轩辕廷的手就要摸到那一片尿渍了，苏璃漠赶忙用毛毡把他的腿严严实实盖了起来，“我已经给你盖好了。没事了……”苏璃漠一边说，一边绞尽脑汁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外面天冷，咱们回房间吧？”
轩辕廷觉得是自己扫了苏璃漠的兴，在她提出要回房间时，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苏璃漠站起身，走到了轩辕廷身后准备帮他推轮椅。
“不用了……”轩辕廷咬了咬下唇，轻声道，“我自己可以……”
“可是……”
“我不想给你添太多麻烦。”轩辕廷的语气里透露着寒意，比深秋的风还要彻骨。说罢，他已经用双手转动木轮，调整了方向朝着亭子外滑去。

新年番外
这一日午后，难得的阳光灿烂，轩辕廷让许林把美人榻移到了水榭里，感受着阳光洒在身上的温度，不知不觉又些犯困了。
“廷哥哥～”一阵欢快地脚步声从身后回廊上传来，不用想也知道是苏璃漠。
“小璃来了。”轩辕廷微微支撑起上半身，侧头偏向苏璃漠说话的方向。
“廷哥哥，你猜我带了什么？”苏璃漠轻手轻脚打开食盒，把它放到了轩辕廷面前。
“闻着味道不错。清乐楼的糯米卷？”
“嗯嗯，还有蜂蜜豆沙凉糕，茯苓饼。”苏璃漠刚把这些糕点摆到榻边的桌案上，轩辕廷就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摸了。
这位曾经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永定侯，向来爱吃这类糕点的，不过这个秘密应该很少有人知道。
“先等等啦，看你急得，又不是不给你吃……”苏璃漠觉得好笑，把那几碟糕点挪远了些，又从欣莲那里接过了几本书，放在了轩辕廷身前。“这里有四本书，你挑一本吧，我念给你听。”
轩辕廷心中突然升出了一股暖意，笑着说道，“不告诉我书的名字吗？”
“不。你随便挑一本啦。我平时看书都是随手拿的，拿到哪本是哪本。”苏璃漠才不会承认，其实这四本书她都没有看过。她向来是看书就犯困的那种。
“那好。”轩辕廷抬手向身前摸索，纠结了好一会儿才拿起了一本，“就这本吧。”
“好滴！”苏璃漠接过那本诗集，把其他三本书递给了欣莲，同时吩咐道，“都下去吧，这儿没你们什么事了。”
一众侍从都退下了，苏璃漠清清嗓子开始念诗。她向来对诗词不感兴趣，但她知道廷哥哥很喜欢。轩辕廷在没有失明的时候，可以说是手不释卷，不是兵书就是诗词，那些都是苏璃漠不理解的东西，所以她以前从未在意过。不过现在，她已经决定要好好照顾廷哥哥了，一定要无微不至，不能让他因为眼盲把读书这种简单的兴趣爱好都放弃了！
这本诗词的前几页还都是人尽皆知的诗词，苏璃漠读着顺口，语调慷慨激昂，但越往后读，诗词就越生僻，她根本不理解意思，读得也坑坑巴巴的，断句都断不好。
苏璃漠一边读，一边偷眼观桥轩辕廷的反应，生怕他嫌弃自己笨，念诗都念不出一点美感。好在轩辕廷一脸淡定，只顾着去拿碟中的糕点，注意力好像也不在这些诗上。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苏璃漠突然愣住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页纸上出现了一大片墨迹，把原先的文字都给遮盖住了。
“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轩辕廷淡淡一笑，顺口把剩下的一句诗念了出来。
“诶？廷哥哥知道这首诗？”
“嗯。这诗挺出名的。”
“为什么我没有听说过……”苏璃漠突然为自己的无而尴尬。“这些诗词你不会都知道吧？”
“Emmmm……”轩辕廷吃完了最后一块糯米卷，思量片刻才说，“应该是的吧。”
“啊？那我再换一本念！”
“不用了，这本就很好。”轩辕廷扬唇轻笑，“听着你的声音我就很开心了，至于念什么，不重要。”
“真的吗？”
“当然。”
“那你告诉我！”苏璃漠看了一眼空碟子，“你刚才一直不打断我，是想听我的声音还是单纯急着吃糕点把我给忘了！”
“这个……那……”轩辕廷伸手又摸了摸装着茯苓饼的碟子，发现确实已经空了。“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呜呜呜，廷哥哥你欺负我！你真可恶，居然和我抢吃的！”苏璃漠佯装生气，哀嚎之声格外嘹亮。
“别，别哭啊。”轩辕廷听着声音，以为苏璃漠真的被气哭了，等把手伸到她脸上时才意识到，苏璃漠是装的，她脸上一滴泪都没有。
“好了好了，我可恶，我不该给你抢。”轩辕廷用双手微微撑起身体，摸到那碗凉糕端到了苏璃漠面前，“不哭好不好？凉糕全给你。”
“你以为我是小孩子吗！一碗凉糕就能哄好！”
“那……两份够不够？”
“哼。”苏璃漠几乎被逗笑了，但还是装成生气的样子说道，“你喂我，一份就够了。”
“好。”轩辕廷先把凉糕放在了桌案上，艰难地坐起身，却又难以坐稳。
“我想喂你，可是我坐不稳怎么办？要是一不小心把你心爱的凉糕弄撒了，你不就更生气了……”
“嗯，好像是的。”苏璃漠已经猜出了轩辕廷是什么意思，她也坐在塌上，扶着轩辕廷的腰让他靠在了自己身上。“这样可以了吧？”
“嗯。”轩辕廷把苏璃漠揽在怀里，心满意足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小璃最好了。”
“凉糕！”苏璃漠提醒道。
“对，差点忘了。”轩辕廷向桌案的方向摸索，一不留神差点栽倒，还是苏璃漠手疾眼快拉住了他。
“小心一点。”
“嗯……凉糕在哪里呢？”轩辕廷伸手在桌案上一寸一寸地摸索，仿佛是故意惹苏璃漠着急。
“你是不是故意的！”
“没有啊……”轩辕廷的语气徒增了几分委屈，“你总要给瞎子点时间吧？我就用这一双手，肯定比不上你们一眼能看到……”
苏璃漠见不得轩辕廷这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直接把凉糕递到了他手里，“恭喜你找到凉糕了。喂我吧！”
“好，让我先找准位置。”轩辕廷一手端着凉糕，用另一只手去摸苏璃漠的脸颊，然后一点一点找到了她的唇，轻吻了一下。“位置我记住了

“好，让我先找准位置。”轩辕廷一手端着凉糕，用另一只手去摸苏璃漠的脸颊，然后一点一点找到了她的唇，轻吻了一下。“位置我记住了，你不要动哦。”
“嗯嗯。”
轩辕廷挖了一勺凉糕，在递向苏璃漠的时候，方向已经明显偏离了。
“我真的没有动啊。廷哥哥你方向搞错了。”
听见苏璃漠的声音，轩辕廷愣了愣，然后赶忙调整方向。这一次，他成功把勺子递到了苏璃漠嘴边。
“嗯，好吃。”苏璃漠满意地点点头，“鉴于你出色的表现，本公主把剩下的凉糕都赏给你了。”
“谢公主殿下。”轩辕廷倒是不急着吃，把碗放到了一边，然后突然抱着苏璃漠一起倒在了榻上。“我还是比较喜欢这个。”说罢，他准确地吻在了苏璃漠的唇上。

苏璃漠考虑了许久，正准备离开，刚退了两步，轩辕廷突然叫住了她。
“等一下。”轩辕廷语气清冷，但有些颤抖。
苏璃漠停住脚步，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过来。”轩辕廷语气缓和了几分，脸微微侧向苏璃漠的方向。
苏璃漠沉默着，缓步走向轩辕廷。在她距离轩辕廷仅一步的时候，轩辕廷抬起了手，摸索着抓住了苏璃漠的手腕。
苏璃漠下意识地想躲，后退了一步，挣脱开了轩辕廷的手。
“小璃。”轩辕廷想要抓住苏璃漠，甚至忘记了自己的腿不能动，侧伸向前，朝着地面摔了下去。
“侯爷。”许林扶住轩辕廷，想把他从地上抱起来。但轩辕廷直接把他推开了。
“廷哥哥！”苏璃漠没有多想，也赶紧跑了过来。
“呵，真的是你……”轩辕廷脸上露出了自嘲的笑，低着头冷声道，“既然看完了，那就出去吧。”
“廷哥哥……”苏璃漠心底一颤，这样的廷哥哥，她有些害怕。“廷哥哥我担心你……”
“许林，送公主出府。”轩辕廷打断了苏璃漠。
“侯爷……”许林看到苏璃漠红了眼眶，有些犹豫。
“我的命令不管用了吗？送公主离开！咳咳……咳……”轩辕廷情绪有些失控，止不住地咳嗽。
“廷哥哥……”苏璃漠一手托着轩辕廷的腰部，一手搂着他的肩膀，把他轻轻地揽在怀里，用自己小小的身躯支撑着他。
“小璃，别碰我。脏。”轩辕廷把头扭到一边，如墨的长发垂在脸侧，让人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
“不脏。”苏璃漠将轩辕廷抱得更紧了。她嗓音沙哑，眼泪也在滴滴答答往下落。
“我自己都觉得恶心。”轩辕廷挣脱开苏璃漠的怀抱，双手撑着地面，拖动身体朝着与苏璃漠相反地方向挪了一些。“你都看到了，像我这种废.物，根本不配……不配把你留下。就当……永定侯已经战死沙场。公主，忘了吧。”
“我不！”苏璃漠扑过去，更加用力地抱住了轩辕廷，哭泣着说道，“轩辕廷！我不许你这样说！你就在这儿，永定侯没有死，他好得很，只不过是他自己不愿意相信罢了。”
“我信，我信有什么用？”轩辕廷冷笑一声，说道，“目不能视，双腿尽废，活成这样，还不如死了。”
“好，你不信，我也不逼你相信。但是！”苏璃漠提高了音量，用高傲的语气说道，“我命令你，给我好好活着，不许自暴自弃！不然……不然的话，你做什么傻事，我就跟着你做。”
轩辕廷的身体颤抖了一下，许久无言。在被告知这辈子都站不起来的时候他的少年意气鸿鹄之志早就不复存在了，心中自然也了无牵挂。他曾想过自尽，宁愿死得干脆也绝不苟活受辱，但在无数次想要了结自己的时候，他心中总会莫名生出些希望。当那种希望越来越明晰，他才意识到，自己还有放不下的人。所以，他还是选择了努力活下来，至少，再见她一次，听听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