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些匆忙，后半段可能缺了点感觉，实在不好意思，明天会认真写的！还有一个好消息，就是从明天起，虐就告一段落喽~

19.
事实证明莫医生说的没错，云曦这次整整昏迷了十天才醒来。
那天，阳光很好，陆晴正在给云曦擦手，用柔软的纱布，一根手指、一根手指；一片指甲、一片指甲，小心翼翼，轻轻柔柔地擦着，目光温柔，专注得连呼吸都快忘了。
“唔……”病床上的人忽然发出了微弱的声音，睫毛微微颤动，像一只蝴蝶将要展开双翅。
陆晴惊喜又紧张地抬头，正望入那纯净清澈的眼底，干净得像雪山天池里的水。
霎时间，只觉得满心都亮了起来，那么喜悦，那么欢愉，所有的感觉仿佛在那一刻复苏，一切变得那么鲜活，眼前却朦胧了起来，有什么炙热的东西从灵魂里破土而出，涌上了眼眶。
“云儿，你总算是醒了。”担心了这么多天，终于看到他醒来，陆晴的声音都哽咽了。
而云曦，却意外地有些反常，眨眼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好半天，才很轻很虚弱地问出一句让她直接愣住的话：“你是谁？”眼眸清清澄澄，纯纯粹粹得不含丝毫杂质，如同一汪清可见底的溪水。
陆晴惊愕地看着他，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你说什么？”
“你是谁？”云曦又重复了一遍，眼中带着微微的疑惑。
陆晴的心直往下沉，正要开口时，却听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轻轻说：“你是，姐姐。”嘴角在念到“姐姐”这个词的时候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云儿，你怎么了？”天啊，谁来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儿？”云曦的眼神有些茫然，“是我的名字吗？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唔……”
也许是刚醒来就太费神，云曦脸色发白，难受地皱了眉，微微有些气喘。
陆晴立刻紧张地问：“怎么了，哪不舒服了？”
“好累……”云曦的声音轻得快要听不见，才说了几句话就已经神色恹恹。
陆晴这才想到，他身子太虚，还需要好好休息来补充体力，忙抛开了所有的疑惑，柔声说：“累了就睡吧。”
云曦吃力地动了动手指，挨上她的，眼中带着满满的依恋，“姐，你别走……”
陆晴看到这个样子的他，心都化了，握住他的手，眼神温柔如水，“我不走，就在这儿陪着你，你安心睡。”
“嗯。”云曦很满足地笑了一下，大概是真的太疲倦了，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

莫医生来例行检查之前，陆晴正在喂云曦喝汤，云曦的眼睛亮晶晶的，一直盯着陆晴看。
饶是陆晴定力极佳，也被他这种小狗看到骨头的目光盯得发毛了，她放下汤匙，有些无奈地问：“你一直这样盯着我干嘛？”
云曦笑了，满足得不得了的那种笑，轻轻说道：“只是觉得，这样真的好幸福……”
陆晴无奈地一叹。那天醒来之后，云曦什么都不记得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却偏偏还认识她。云华医院最权威的医生给他进行了最全面的会诊，得出的结论就是，云曦是因为精神上受到了过大的刺激，本能地不愿记起不好的往事，才导致失忆，至于为什么还记得陆晴……谁也无法给出一个科学的解释。
也许，爱，本就无法解释。
云曦从那天开始，改变了很多，眼里不再有那么深重的哀凉痛楚，悲伤绝望，取而代之的，是像雪山上第一缕阳光一样的干净明朗。陆晴看着这样的他，不知道该担心还是该欣慰，她一直都希望他能走出失去孩子的阴影，真正的快乐起来，现在却阴差阳错地以这种方式实现了，也许……真的是上天的安排。
现在的云曦，虽然对陌生人还有戒心，但在陆晴面前，却是真正地敞开了心扉，没有掩饰，没有防备，就像一张白纸一样，要伤害他简直就像呼吸一样容易。陆晴想，这也许，是上天重新给他们的一次机会，让她有机会弥补自己和这个世界对他的伤害。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从此以后，她会用生命去疼宠他，让他的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阴霾，只有温暖和被爱。
深深望进云曦的眼，她柔柔地笑着，照亮了一室的温馨。
当然，温馨的时光总是会被人不合时宜地打破，比如现在进来的这个人——
“今天气色不错。”莫医生走进来。
云曦看到莫医生，脸上的笑容一下子褪去，下意识地拉住了陆晴的衣角，满脸戒备，像被闯入了领地的小兽。
陆晴忙握住他的手，眼中带着宠溺和安抚。
莫医生有点无奈，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要拐走小红帽的狼外婆，做完检查之后，照例叮嘱了几句，就知趣地离开了。
云曦微微蹙眉。
陆晴柔声安慰：“放轻松，他是莫医生啊，不是坏人。”
云曦抿了抿唇，看着自己的手腕，很是委屈地说：“手腕疼。”
陆晴这才明白他是刚刚不小心太用力，牵动了手腕尚未愈合的伤口，心里一紧，心疼地帮他吹着气。
“姐姐，你还没有告诉我，这伤是怎么来的。”云曦微微噘着嘴，有点不满地说。
陆晴微微一顿，很快便恢复了正常，笑着揉揉他的头发，“就是你这个小笨蛋自己不小心划伤的嘛你都问了好多遍了！”
“……”

今天因为种种原因发完以后就没有看贴吧，在这里统一回复一下：首先呢，我每天更多少，不是随便来的，相反标准其实非常严格，要保证一定量的男女主对手戏，如果配角戏份多了才会多更，如果几乎全是男女主就是今天这样，而且字数多少我自己限定得也很严格，不是一会儿多一会儿少啦~然后呢，关于失忆的问题，其实我也觉得很恶俗，但我转念一想，真正恶俗的是用失忆来虐，我这是为了甜嘛~最后呢，就是，我说了虐会告一段落，但这不代表从此以后再也不虐。就是这样~

也许是因为忘记了以前不开心的事，又也许是因为陆晴寸步不离的悉心照顾，云曦的身体竟然一天天地好起来，脸上不再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性格也开朗了许多，尤其是在陆晴面前，不再那么温顺乖巧，有些倔强，有些小性子，却比以前多了几分真实。
陆晴看着云曦脸上一天天增多的笑容，看到他愿意展露出真实的自己，由衷地感到高兴，只不过，高兴之余，也常有头疼的时候。
比如哄他吃药的时候——
云曦看着面前一大把的药片，十分傲娇地翻了个身，背对着陆晴。
陆晴有些无奈，按着他的肩膀把他转回来，温和却不容置疑地说：“吃药。”
又转回去，“不要。”
怕他转来转去会头晕，陆晴绕到他面前，耐心哄着：“乖，不吃药身体不会好。”
云曦索性闭上眼睛不理她。
“要怎样才肯吃药？”她觉得她这辈子的耐心都用在他身上了。
云曦哼哼了两声，抱怨道：“那么多的药，还每天都要吃，烦死了。”
陆晴一时有些发怔。以前的云曦，乖巧得不像话，从来都懂事又听话，她从没觉得让他吃药是件多困难的事，可是现在想想，他是个病人，本来就格外敏感一些，大量的药物怎么会不令他产生心理压力？只是他以前却从没在她面前表现出一分一毫……她以前到底是有多不称职，竟从没站在他的角度上体贴过他的感受！
云曦一直没有听到陆晴说话，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见她沉默着脸上没什么表情，怕她真的生气，正想起来乖乖吃药，却感受到手被一只温暖的手握住，听到她柔软怜惜的声音：“乖，先把药吃了，别拿自己的身体胡闹，我答应你，只要你以后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养身体，我就跟莫医生商量一下让你少吃几种药，好不好？”
某个闹脾气的小朋友听到这话，嘴角扬起一个自以为不会被察觉的弧度，“不情不愿”地爬起来乖乖吃了药……
……

再比如他提出一些让她为难的要求的时候——
那天傍晚喂云曦喝了粥，陆晴想，已经过了立春，天气不是很凉了，怕他总待在病房里太闷，便提议出去走走——没办法，云曦自己不肯出院，自从见过陆易，知道回家要跟陆易张嫂住在一起之后，云曦就无比固执地赖在了病房，只为了跟陆晴一个人单独相处，陆晴跟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也没能说服他，最后只得依他了。
晚风习习，陆晴扶着云曦，顺着马路边慢慢地走着。
开始云曦还对这样的环境有些戒备，不过后来因为有陆晴一直牵着他的手，柔声安抚，他反倒渐渐享受起和陆晴散步的过程。
一个小孩在路边的一家冰淇淋小店里买冰淇淋，云曦好奇地看过去，站在原地不动了。
陆晴有些无奈，只得问：“怎么了？”
云曦看着她，以极细微的弧度轻轻嘟起唇瓣，眼中晕染上丝丝缕缕的不满，似是在指责她的明知故问。
陆晴觉得额上有些冒汗，好言好语地哄着他：“那个太凉了，你不能吃，下次给你买其他好吃的，好不好？”
人们常说孩子不能溺爱，是因为即便再懂事的孩子，被宠溺得久了，也难免生出一些小性子，更别说云曦这段时间一直被陆晴捧在手心里如珠如宝地呵护着，几乎没有被拒绝的时候，他立刻觉得委屈起来，“姐……”
再怎么样也不能拿他的身体开玩笑，陆晴强迫自己忽略他渴望的眼神，笃定地拒绝：“说了不行就是不行。”拉上他的手，“走吧。”
然而几乎是在下一刻，云曦的手就捂上胸口，眼圈都红了，声音哑哑的：“姐，我好难受。”
陆晴明知这是苦肉计，心却还是忍不住一阵阵地发疼。想到平常的孩子随时都可以吃到冰淇淋，而云曦却为了一个小小的冰淇淋这样委屈地央求她，就越想越觉得心酸，无论如何也无法再狠心拒绝，只得让步：“好吧，不过只能舔两口。”
“嗯！”云曦立刻笑得灿烂。
最终，云曦还是多舔了几口，当天晚上就腹痛起来。他流产过，本就容易腹部寒凉，忌吃生冷的东西，这下算是吃到了教训，生生疼了一晚上，自此以后再也不被允许吃冰淇淋。
……

20.
这段日子以来，云曦的身体见好，可以自己在病房里看看书，看看电视，打打游戏；与此同时，陆晴可以外出的时间也变多了，几乎又回到了以前公司医院两边跑的生活。
这天，陆晴下班后，买了云曦爱吃的点心，回病房时看到云曦正扶着墙，慢慢地走着，身子摇摇晃晃的，像蹒跚学步的孩童。
她惊喜于他身体明显的好转，微微一笑，“云儿。”
云曦已经走了很长时间，出了一身虚汗，还有点头晕，看到她走过来，干脆放松了力道，任凭身子歪倒。
陆晴稳稳地抱住他，无奈地嗔道：“你呀，怎么说放手就放手，也不怕真的摔着。”
云曦搂着她的脖颈，甜丝丝地笑了，“因为知道姐姐一定会接住我呀。”
陆晴宠溺地一笑，扶着他坐在沙发上。
“姐姐，你出去的时间越来越久了，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好无聊。”云曦枕着陆晴的肩膀，把玩着她的头发，有些不满地抱怨道。
“我不能一天24小时都陪着你呀，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陆晴有点无奈，“你要是实在闷了，就去找莫医生，让他陪你出去走走，或者，我叫祁绍哥哥来陪你？”
“……算了。”云曦泄气了。本来是想让她多陪陪自己的，不过听她的语气也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莫医生，为人无趣，祁绍，一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就莫名地觉得堵得慌。
陆晴见他脸垮了下来，没精打采的模样，心里有些舍不得，拿了块糕点哄着他：“来，吃点东西，你不是最爱吃这个吗？”
云曦有些气闷地躲开，情绪恹恹的。
陆晴放下糕点，想了想，在他额上轻轻吻了一下，认真地说：“那好吧，以后，我尽量多抽一点时间，多陪陪你，别不开心了，好吗？”
云曦也知道自己有点无理取闹了，见她非但没有觉得厌烦，反而这样耐心地哄着他，心里一时暖融融的，好像有什么在破土而出。这样待他的人，恐怕这世上再难找出第二个。
“姐姐，你对我这么好，如果有一天，你离开我了，不要我了，我会活不下去的。”他窝在她怀里，闷闷地说道。
陆晴心里倏地一紧，猛然想起了那天他在浴室里自杀，闭着眼没有一丝生气的模样，下意识地开口斥责道：“别胡说八道！”话一出口，意识到语气太重，又放柔了声音说：“小傻瓜，别胡思乱想，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云曦笑了，灿若朝阳。
……

吃过点心，云曦觉得身上出了很多汗还是有些粘粘腻腻的，嫌恶地皱了皱眉，对陆晴说：“姐姐，我要洗澡。”
陆晴眉心一跳，头大了起来。洗澡这件事实在是让她心有余悸，那一次他要洗澡，结果在浴室滑了一跤，动了胎气，弄得差点流产；上一次他要洗澡，结果在浴室里割腕自杀，好不容易才救回来；这回……
应该不会了吧，再说，她也不能一辈子不让他洗澡啊……
云曦进去洗澡之前，陆晴还是忍不住叮嘱：“自己小心点，别摔着了，洗完快点擦干，小心着凉，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被这样的关心包围着，云曦觉得自己幸福得都快融化了，他搂上陆晴的腰，脸贴在她的脖颈上，依恋地蹭了蹭，呼吸轻轻软软的，“姐……”
陆晴抱着这个长不大的大孩子，感受到他现在的单纯幸福，心里是满满的成就感，拍拍他的背，“好了好了，快进去吧。”
事实证明，果然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云曦洗澡的时候，陆晴在外面坐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事，正要静下心来看文件时，忽然听到里面“咚”的一声闷响。
陆晴心里一慌，顾不得其他，直接打开卫生间的门，正看到地上准备起身的人。
她半脚跨在卫生间里，手放在门把手上，身体僵直，尴尬地看着全身赤裸的云曦，后悔也来不及。
其实他的身体她也不是第一回看见了，只是第一次被他身上的伤痕吓到，只顾着后悔和心疼了，第二次他捂着腹部痛得全身颤抖，她两次都没顾上害羞这事，结果现在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卫生间里水汽环绕，云曦看着不管不顾冲进来的陆晴，有些看不真切，可心底却是暖暖的。
刚才洗完澡出来时，地面有水，有些滑，云曦身体弱，一个没站稳就摔倒在地上，全身不着半缕。
他努力支撑起身体，而光滑的地面使得他在半坐时又开始滑倒，陆晴顾不上其他，迅速扶住云曦那裸露的肩膀，手掌心有种燃烧的火热。

云曦的耳根染上了淡淡的粉红，潮湿的发丝贴在陆晴的肩膀，陆晴手心温热的触感，让云曦产生一种异样的感受，身下软软的小云曦开始抬头，他快速侧过身，伸手搂上陆晴的脖颈，声音软软的：“冷……”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白皙而匀称的身躯在怀，陆晴的耳边直到脸庞像火烧般红起，心一阵乱跳，她迅速抱起云曦，把他放在床上。
眼前是如玉般光滑白皙的身体，还有那沿着肩膀滑落的水滴，沿着胸膛，再到腹部，再到……
小云曦赫然立在那里，陆晴羞窘得恨不得立刻消失，偏偏云曦脸红得像熟透了的虾子，还在不安地扭着身体，拉住她的手，声音已经染上了情欲：“姐姐，我好难受，姐姐，帮我……”
……

清晨。
“唔……”
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了一声极细极低的呜咽声，陆晴勉力睁开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刺眼的阳光，侧头向身边看去。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
陆晴的第一感觉，像世界上最纯洁无辜的一只小动物，即使被人牢牢地抓在了手心里，也依然迷惘地睁大了双眼，让人心生爱怜。
下一刻，那双眼轻轻一眨，细密纤长仿若小刷子的睫毛上下扇动了两下，一声微弱绵长的呜咽钻入耳中，猫咪似的，又软又轻，让人的心软得不像话，“姐，我腰疼，肚子也疼……”
陆晴微微一哂。
昨夜，是折腾得太过了。他们第一次在一起时，两个人都稀里糊涂的，什么快感也没感觉到，而昨天晚上，云曦的身体沐浴后十分诱人，陆晴又全身心地投入了进去，两人情到浓时，什么也顾不得，只想和对方融合在一起，陆晴也自然忘了云曦腹部寒凉，一时就没照顾周全。
她心里有些内疚，一手按着他的腰，一手给他揉着腹，柔声说道：“对不起，忘了你不能受凉。”心下忍不住感叹，他的肌肤触手细腻润滑，这样摸着手感居然好得不得了！
“嗯。”云曦的耳根粉红粉红的，像蚊子一样轻轻嗯了一声，就把头埋在陆晴怀中当鸵鸟，一句话也没再说。
陆晴见他这样，脸颊微红，也不知该说点什么，总不能说“对不起弄疼了你”……其实，她才是那个该害羞的吧……
无语地看着怀中的人，最终还是只得认命地给他揉着腰腹。
云曦到底身子虚弱，折腾了这么一下身体早已经是酸软疲乏，被这样温柔地对待着，没一会儿就又沉沉睡去。
陆晴又给他揉了一会儿，然后才起来冲澡换衣服，又给他擦干净身子，直到两人都清清爽爽了才算完。
……

自那天以来，陆晴和云曦之间少了一层碍事的窗户纸，相处时更加亲亲热热起来，连莫医生这样不苟言笑的人都忍不住时常打趣他们。
陆晴可以说是一个完美的姐姐兼女朋友，温柔体贴，将云曦照顾得无微不至，而云曦，在她这样的宠惯下，也日益娇贵，撒得一手好娇不说，小性子也时常冒头，就像现在——
“姐姐！”一个不满的嗔声传来。
“怎么了？”陆晴一边敲着电脑，看着文件，一边随口答应了一声。
云曦最近一直不太舒服，总觉得胸闷疲乏，此刻见她明显敷衍的模样，原本发闷的胸口堵得更加难受了，语气也不好起来：“你不耐烦了是不是？”
陆晴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放下了手头繁重的工作，坐到床边，握了他的手，好脾气地哄着他：“怎么会呢？只不过是公司最近事情太多，我都快忙翻天了，才一时忽略了……”
“是，我知道，你的工作永远比我重要！”云曦甩开她的手，生气地打断她。
绕是陆晴脾气好，也被他说得冷了脸，“我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你能不能不要胡闹？”
云曦本来就难受，被她这样一说，脸色一白，心头忽然就涌上一股酸涩和委屈，张了张嘴，却愣是没说出话来。
还好陆晴没舍得真的生他的气，注意到他的脸色，立刻冷静下来，担心关切地问：“云儿，是哪里不舒服吗？”
云曦终于等到她看出来，难受得一瞬间红了眼眶。
陆晴看着他这模样，什么气也没有了，暗怪自己没有早点发现他的不适，正想说几句软话好好哄哄他，敲门声却在这时不合时宜地响起。
陆晴只以为是莫医生，安抚地亲了亲云曦的额头，随口说了声：“进来。”

“陆晴，你们兄妹俩还真是越来越孝顺了，竟然学会了联合起来骗我。”沈韵冰冷而夹杂着怒火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妈。”陆晴一下子紧张起来，想起上次的事仍心有余悸，下意识地把云曦护在身后，“妈你别生气，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了，跟我回家。”沈韵压抑着怒火，语气不容置疑。
一听到“回家”，云曦的胸口更是闷得喘不过气来，脑子里面嗡嗡作响，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却死死地抱住陆晴，姿态霸道，手臂却微微颤抖。
“姐姐不要走！”
这个画面无疑让沈韵的怒火上升到了顶点，她美丽的面孔此刻竟显得有些狰狞。
啪的一声！
在陆晴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沈韵冲上去，结结实实打了云曦一个耳光。
“妈！”陆晴惊怒交加地叫了一声，立刻回头去看云曦——
就看到，本已虚弱不堪的人经受不住这样的一击，身子软软地向后倒……

云儿是不是太任性了？

21.
陆晴静静地坐在走廊里，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幕幕。
云曦又怀孕了。听到莫医生的话时，母亲的表情实在是异彩纷呈，愤怒，指责，失望……如果不是陆易及时赶到，母亲想必已经要不认自己这个女儿了吧？
陆晴苦笑了一下。
“小晴。”祁绍站在她的面前。
“你来了。”平淡的声音里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低落。
祁绍坐到她身边，“怎么了？”
“我妈打了云曦。”陆晴用了一种最简练的方式说。
“你在生阿姨的气，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云曦？”
“嗯。”
多年的默契，不用多说，也能明白对方的心意。
“云曦他……已经怀孕了，却挨了打，我只要一想到这个就……”陆晴觉得心头酸涩得说不出话来。
祁绍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别太自责了，这只是个意外，云曦不会怪你的，你自己也不要怪自己了，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没有用，只要你以后好好对他，你们两个好好地在一起，不就行了么？”
陆晴听进了他的话，点点头，调整了一会，神色恢复如常，说：“我没事了。我们去莫医生的办公室，你看看云曦的检查结果吧。”
“嗯。”祁绍笑了笑。
只是，在看到检查结果时，祁绍就笑不出来了。
陆晴紧张地问：“怎么样？情况不好么？”
“很不好。”祁绍很直接地说。“这次的情况比上次更糟，他上一次流产，身体的亏损还没有补回来，再加上他本身体质虚弱，如果要留下这个孩子，会有生命危险，所以……我还是建议，趁现在一个多月，早些引产。”
陆晴其实也能想到这样的结果，云曦的身体如何她最清楚，怀孕生子的艰辛，她怕他熬不住。她咬了咬牙，问道：“如果留下孩子，你有几成把握，保他们父子平安？”
“两成。”祁绍想了想，回答。“不过，我在美国留学的时候，有一个很厉害的师兄，他最近刚刚回国，我想，如果是他的话，大概会更有把握一些。”
“帮我介绍一下。”陆晴很坚定地说。
祁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好。”
……

陆晴回到病房时，看到云曦正跌跌撞撞地走过来，单薄的身子摇晃得好像随时都会摔倒。
陆晴吓了一跳，忙冲过去抱住他软倒的身体，被他下坠的力量带着一块儿坐到地上。
“云儿！”陆晴被他这架势吓到。
云曦现在头晕目眩，胸口也闷闷的难受，却不管不顾地死死搂住陆晴，“姐，你去哪了……”
肩膀上有灼热的濡湿，陆晴完全地愣住了，“你哭了？”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心里一松，云曦抽泣起来。
看着他这样患得患失忐忑不安的模样，陆晴的心都快疼碎了，她一下一下抚着云曦的背，压下心中的酸涩，声音里充满了温柔和疼惜：“傻瓜，我说过永远不会离开你的，你呀，现在都是有身孕的人了，怎么这么冒冒失失就下床了呢？”
云曦哭得厉害，好一会儿才放开陆晴，眼睛红红的像一只可怜的小兔子，抽泣着说：“你说……什么？”
陆晴无奈地一叹，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小笨蛋，你怀孕了。”
“怀……孕……”云曦傻傻地重复了一遍，愣愣地看着她。
陆晴又好笑又无奈，拉着他的手，轻轻放在他的小腹，“这里，是我们的孩子。已经一个多月了。”
云曦的手微微颤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在小腹上轻轻摸了摸，脸上浮现出一种叫幸福的情绪，动了动嘴唇，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陆晴看他这个样子，只想好好地疼他，给他擦了擦眼泪，搂着他的腰扶他躺回床上，在他还沉浸在幸福的冲击中没有缓过来的时候，打了盆热水来，用毛巾细细地给他擦脸。
注意到他脸颊的红肿，她又是自责又是怜惜，心柔软得不像话，柔声问他：“疼不疼？”
云曦本来想撒娇说疼，可注意到她眼中的深深的自责，又改了口，扯了扯嘴角，笑着摇摇头，“不疼了。”
只是他不知道，他现在一边脸颊高高地肿起，眼睛红红的，睫毛上还是湿的，这样扯出的笑容怎么看怎么是强颜欢笑。陆晴好像又看到了那个不管受了多少委屈，都会很乖很乖地对她笑的云曦，心里一时五味杂陈，难受得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把他抱在怀里，声音颤抖，却无比认真地承诺：“决不会，再有下一次。”
……

因为怕沈韵再伤害到云曦，也为了云曦能有一个养胎的良好环境，陆晴在陆易的建议下，说服云曦出了院，和自己住到陆家的一栋远离市中心的别墅里，同他们一起的还有祁绍的师兄，专业夫产科医生杰克。
杰克此人，陆晴只有一个感想：一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风骚？
祁绍听了这个评价，笑得直不起腰，在这里不多赘述。
那天，陆晴和云曦回别墅时，因为云曦已经开始孕吐，从上了车就吐得不行，到家时已经折腾得一丝力气也无，陆晴自然而然地就抱着他进门。
一开门，就看到杰克那张放大的脸，褐色的眼睛，高高的鼻梁，亚麻色的头发，混血儿的特征十分明显，此刻，他正冲着他们笑得像棵没包住心的大白菜，看起来分外的……欠揍。
虽然已经见过他，但陆晴还是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正要跟他打招呼时，杰克却很不见外地盯住云曦，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感叹：“哎呦，还是个大美人呢，这么可爱。”
云曦此刻脸色格外苍白，长长的睫毛覆住了眼，像两把浓密的小扇子，看起来有种柔弱的美感，他听到杰克的话，勉强睁开眼，瞪了他一眼，只是因为身子虚弱没什么力气，这一眼实在是没有什么威慑力。
杰克惊奇地看着他，云曦接受到他的目光，不悦地撅了嘴，小声对陆晴说：“累了。”
陆晴一听，立刻不再理会杰克，抱着云曦去房间。

陆晴抱着云曦去他的房间，轻柔地把他放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看着他陷在洁白的被子里，像一只乖顺的萌宠，心里暖洋洋的，忍不住揉揉他的头发。
云曦从被子里伸出手，轻轻拉住她，眼神干净得像一汪泉水，声音也酥酥软软的：“姐姐，你陪我睡。”
陆晴也怕他刚到一个新环境会不习惯，笑了笑，拉开被子，躺进去抱住他。
云曦在她怀里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心满意足地闭了眼，陆晴像哄孩子一样在他背后一下一下地轻轻拍打着，直到他沉沉睡去，才轻手轻脚地起身离开。
陆晴回到自己的房间，和陆易视频通话了一会儿，陆易除了简单地问了问云曦，让她多去看看沈韵，缓和一下关系，还透露了一个重要信息——
云家的公司出了一些问题。
陆晴知道这其中必然有陆易做的手脚。一想到云家，她的眼神就冷了下来。云川，竟然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下得了手，生生害得云曦流产，还差点让她永远的失去云曦，这个仇，她决不会忘。
……
在房间里待了几个小时，陆晴下楼到厨房想倒杯果汁，杰克不知从哪就飘了出来，声音哀怨：“小晴。”
陆晴被他的眼神看得手一颤，果汁差点洒了出来，没好气地问：“谁让你这么叫我的？”
杰克嘻嘻一笑，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颇有些勾肩搭背的好兄弟的意味，“我跟祁绍是哥们儿，祁绍跟你也是哥们儿，所以我们俩当然也是哥们儿啦，哥们儿之间不应该太见外你说对吧？”
陆晴无奈地看着肩上的那只爪子，想到祁绍说的杰克从小在国外长大，性格很奇葩，当然了，还有祁绍说这话时忍笑的表情，认命地说：“算了，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唔，小晴真好！”杰克作出搞怪的表情，下一秒就变身饥饿的小狗，“小晴晚上吃什么？”
陆晴一愣。
以前在家都是张嫂做饭，现在搬到这儿来，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自己倒不是不会，只是……懒得做而已。
“叫外卖好了。”她云淡风轻地说。
“啊？”杰克的脸垮了下来，很幽怨地说道：“人家都答应跟你们同居了，你就拿外卖来打发我？”
“不然你做啊，我没意见，记得给云曦做碗粥。”陆晴忍着笑一本正经地说。
“不要啊！小晴……”
……

云曦睡饱了醒来，觉得口渴，想找点水喝。
他扶着墙慢慢地走出房间，因为精神好了一些，脸上微微带笑，只是这笑容，却在看到楼下这一幕的时候，彻底僵住。
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陆晴和杰克两个人站在厨房中间，杰克的手搭在陆晴的肩膀上，正苦着脸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而陆晴，喝着果汁，微微含笑不语。
这两个人，怎么看都是……
眼前忽然一阵阵发黑，恍惚间，云曦好像听到什么碎掉的声音，却不痛，只是一片空洞……
他再没有力气看下去，强撑着回到房间，关上门，身体一下子软倒在床上，失去了意识……
等陆晴发现的时候，云曦已经趴在床上不省人事。
陆晴的心猛地一紧，立刻翻过他的身体。云曦紧蹙着眉头，双目紧闭，嘴唇泛白，脸上却蒙着一层淡漠的红晕，胸膛毫无节律可言地微弱起伏着，像是每一次呼吸都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停歇好一阵子才会再次轻轻吐纳。
陆晴伸手去探他的额头，手指忍不住一缩。
烫得像要化掉了一样！
“杰克，杰克！”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杰克从楼下跑上来。
“云曦发高烧了，快，去医院！”陆晴抱着浑身滚烫的云曦，急得早已失去了平时的冷静，整个人都慌乱起来。
“Calm down，calm down ！”杰克有些着急地解释：“他是孕夫，不能随便用药，先别急着送医院，咱们先试一下物理降温。”
“该死的！”陆晴忍不住低咒了一声，但也知道他说得没错，深深呼吸了几下，让自己迅速镇定下来。
还好家里有药箱，陆晴拿出药箱中的酒精，稀释之后，掀开被子，给云曦脱了衣服，在他的手臂、颈窝用纱布蘸了酒精涂抹，他的皮肤因为高烧浸出红色，摸着他滚烫的肌肤，就像是烙铁烙在手上，生出一片疼痛。
杰克从冰箱里拿出冰袋，敷在云曦的额头上。
这一夜，云曦睡得很不安稳，呓语不断，难受得时不时叫一声“姐姐”，无意识地在流眼泪，看得陆晴心都快碎了，一直握着云曦的手。和她一样一夜都没有合眼的，还有杰克，他一直陪在旁边，帮忙照顾云曦，陆晴又是惊讶，又是感激。
天蒙蒙亮的时候，云曦的热度终于降下，陆晴露出了疲惫却开心的笑容，她第一次打心眼里对杰克说了声“谢谢”，杰克却没有像往日一样不正经地冲她笑，而是第一次有些严肃地说：“云曦的身体状况，如果继续怀孕，恐怕……承受不住，祁绍的诊断你知道，我也建议，”他顿了顿，表情有些沉重，“终止妊娠。”
陆晴眉头紧蹙，垂下眼，沉默不语。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一行清泪，顺着云曦的眼角，慢慢地流下……

22.
云曦这病来势汹汹，他本身体弱，又因为怀孕的缘故没有服药，一直是物理降温，病情反反复复，前后折腾了快两个月才好。
大病之后的身子虚弱得厉害，云曦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脸色也十分憔悴，陆晴看着他一阵风就能吹走的样子，心疼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可是他胃口弱得几乎吃不下东西，她再怎么心急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在云曦又一次用轻得不像话的声音对她说吃不下的时候，她叹了口气，忍着心痛柔声劝慰：“云儿，我知道你身子难受吃不下去，可是，就算不为自己，你也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再这样下去不管是你还是孩子都会受不了的，你就听姐姐的话，多少吃一点，好不好？”
云曦正要摇头，却迎上陆晴满是心疼的目光，视线转了一个弯，落在自己凸起还不太明显的小腹上，迟疑了很久，才轻轻唤了一声：“姐姐……”
“云儿，”陆晴看见他眼中的犹疑，紧紧握住他的手，都能感觉到他细微的颤抖，“有话想对我说？”
云曦下意识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没有成功，抿了抿唇，轻轻地嗯了一声。
“怎么了，你慢慢说，嗯？”陆晴的声音很低很柔，展开他的手心为他暖着。
“我是不是……是不是不能继续怀这个孩子了……”干涩的问话里是无处掩藏的惶恐，被握住的手也控制不住地有些颤抖。
陆晴狠狠愣住。
这段日子以来，她隐约能察觉到他有很重的心事，却没想到，竟然是这件事！
虽然早晚要说，可是看着这样的他，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勇气试着问出心里的惶恐，她却怎么也无法对他硬下心来说出那么一番几乎是往他心口捅刀子的话。

她抱住他单薄的身体，轻轻抚着他的背脊，不让自己看到他的眼眸，“云儿……我知道你舍不得孩子，我也舍不得，可是，既然这件事你已经知道了，也知道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不适合继续怀这个孩子了是不是？云儿，在我心中，多少个孩子都比不过一个你重要，听我的话，我们再等几年吧……”
“我已经……过几年，我不知、不知道……”云曦觉得自己的声音在打颤，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身体，如果这一次流掉这个孩子，也许他这一辈子都无缘生下一个他和她的孩子了：“现在、现在就可以的……”
怀中的人紧张得语不成句，明明无力，却还是那么死死地搂住她，似乎是在绝境中迸发出的最后一丝力量。 陆晴的叹息轻得几不可闻，手指一下一下地顺着他的发。
“姐，求求你，不要、不要带走我的孩子，我想要这个孩子，我想要他……”
那么无助的乞求，陆晴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云曦第一次怀孕时乞求她留下孩子的模样，他一次次抚摸小腹时的幸福，他失去孩子时的万念俱灰……
她苦笑了一下，就知道一旦被他知道，她是怎么都拧不过他的。她何尝不担心他的身体，可是对着他那双雾蒙蒙又满含期待的眼睛却无论如何说不出拒绝的话，终于只是揉着他的发，长长地叹息，无奈地妥协：“我答应你，只要你好。”
“我不会有事的。”云曦松了一口气，这两个月来心中的一块大石瞬间落地，安心地昏在陆晴的怀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