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rker】【文】那些细碎时光里的足迹（主剑音）
呐，后五十问发在青白之恋吧帖子扔过来，未成年人禁止进入
ＰＳ：相性百问是很多同人圈会玩的问题，１００个问题都是从网上找的，以本文的设定和故事内容为背景，与电视剧无关，与真人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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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往往对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悲剧表现得漠不关心，就连我也逃不出这个怪圈——后面应当再加上一句：但我仍旧希望人们远离一切灾难与痛苦，并尽我所能将黑暗挡在民众的视线之外。
【六十、萤火虫】
“叶先生，你该明白的。”罗飞看着面前威名显赫的企业总裁，尽管对方已经辞去了职务，但依靠他高贵的血统仍旧难以让人轻视。
“通知单上面所写的，桩桩件件与你都有所关联，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只是生存的法则，我不与你争辩对错。但你应该明白，只有自首接受法律的惩治，才能逃过darker的审判，你要知道，曾经威名一时的冯骅邓市长，也是死在那个人的手下。”
“论能力和实力，冯骅并不弱于我，他之所以会死，都是归咎于他自作主张的小聪明。”
叶旬带着嘲讽淡淡看了罗飞一眼，“可我不会，我不会跟darker耍这种诡计，他很厉害是吧，我比他更厉害，想杀的话就来吧，我不在乎，因为他在我眼里只是一只轻易就能捏死的蚂蚁，你也是，你手下的人也是，你以为你派人去截堵我的生意，我不知道吗？”
罗飞微怔，随即听到来自口袋里电话的震动，他转身走开两步接听电话，听了几秒钟便变了脸色，“什么？！”
“组长……大队遭到袭击了。”曾日华颤抖着声音，似乎在压抑着心中的激荡和恐惧，“我们刚控制住里面的人，就有人从外面开枪……场面一片混乱，他……他们被人救走了……”
罗飞脸颊的肌肉微微抽了一下，抬头看到尹剑他们正困惑地看着自己，不禁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了，还有呢？自己人情况怎么样？”
“好多兄弟都受伤了……”曾日华悲痛的声音透过话筒，“我们现在往医院赶呢，二队长也受伤了……”
穆剑云看到面前的专案组组长慢慢红了眼睛，握着手机的手用力且微微颤抖，于是便察觉到了不对，走上前问：“是码头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吗？”
罗飞挂了电话，转身来到叶旬面前用力抓住他的衣领，带着怒意逼近那张波澜不惊的面容，眼中闪着锐利的锋芒：“你居然……”
“我说过，你们到底也不知道自己在跟谁作对。”叶旬脸上依然是，淡然的嘲讽的微笑，像是看到一只小猫在冲自己张牙舞爪，他掰开罗飞的手，潇洒地整整衣领，重新坐下。
“发生什么事了？”尹剑有些着急，罗飞沉着脸低声道：“大队出事了，他们正往医院来，穆老师你跟我一起过去看看，尹剑梁音你们俩留下。”
“飞哥，我也要过去……”
“你留下，给我看着他。”
伴随着刺耳的警笛声，大批的医护人员一拥而上，纷纷拖着担架将浑身血迹的年轻警察扶上床，这紧张又带着几分震痛的场面一时间引起了医院中路人的围观。
“大家好我是汪蕊，今天上午十点在我市城郊三号码头，省局缉毒大队在拒捕毒贩时遭到反击，警方人员损失惨重……”
新闻通过媒体在各家主流网站滚动播放，而远在城北的一个小饭馆中，一个穿着黑色夹克，戴着鸭舌帽的男子惊愕地望着电视，屏幕上熟悉的面容一闪而过，他手中的勺子重重落在盘子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服务员抬头奇怪地打量他一眼，她觉得这个人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男子留着胡须，刻意压低了帽沿，他迅速掏出十块钱拍在桌上，起身离开，动作有些慌乱。
年轻人站在角落，远远看着前面警灯闪烁下略显悲壮的一幕，他身上穿着白大褂，面色沉静，缓缓戴上口罩，起身加入了救护的队伍，现场人多且杂，没有人注意到队伍里多了一个人。
梁音双手插进口袋里，缓缓坐在叶旬对面的椅子上，她抬头目光扫了一眼手术室的大门，随后看向叶旬。
“我记得，岚岚刚毕业时就做了心脏修复手术，才过去两年，怎么会恶化得这么严重的。”她像是在自言自语般说着，“我之前看过她吃的药，那种药没有上市，就连我也分析不出它的成分，那到底是什么。”
“darker给岚岚寄了通知单，上面的罪名是杀人，她为什么杀人？是你让她做的吗？”
对面的叶旬缓缓抬起脸，刚才的暴怒如今已经恢复平静，他疲惫地发出叹息：“你放心，我是不会害她的。”
梁音不知该说什么，她难过地移开视线，眨眨眼，努力将悲伤的情绪排解开，继续说道：“岚岚她告诉了我一件事，一件……我从来都不知道的事，她说……说你喜欢我？”
旁边靠着墙的尹剑脚下一滑，差点摔跤，幸亏后面的星儿扶住了他。两人都惊愕地望着他们。
叶旬望着梁音，唇角微微一弯：“那么，你信吗？”
梁音坚定不移地摇头：“不信，就算你亲口说你给我写过情书我也不会信。别说空口无凭了，我看得出来，你是真的喜欢岚岚，否则以你的性格，刚才不会做出那样失态的事。”
“是么……”叶旬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白色灯管，“可那确实是真的——曾经是，你们眼中的我，刻板的很不近人情对吧？我一直是这样过来的，唯有……唯有那件事，我那样任性过。”
“……”
“那时我还在大学，第一眼看到那个女孩时，她不怎么爱说话，只是坐在那里，安静地喝酒——”
“好了你可以闭嘴了！”梁音快速打断对方的回忆，看到他微凝的表情，才意识到自己在跟谁说话，于是连忙补充一句：“我的意思是，我有男朋友了。”
被男朋友盯着听另一个男人讲述他年轻时暗恋自己的过程，实在是一件匪夷所思刺激心脏的事，就连无坚不摧的梁音都无法安然静坐。
叶旬扑哧一声笑了，近来他的表情较以往要丰富不少，他蔑视地望了一眼尹剑，“我知道，虽然很意外，没想到你会跟这样的……但早在你跟白志友好的时候，我就放弃了，所以你不用放在心上，我现在，心里只有岚岚。”
动过的初心的确美好，却也不是放不下，尤其对他来说，任性已经是奢望了。
但他的眼神刺痛了梁音脑中的某处神经，她暗暗咬牙，忍不住出言讽刺：“尹剑是哪样的？他很好，他比你，比白志友都好，他站在阳光底下活得光明磊落，他跟你们不一样！你说你心里只有岚岚，可是她现在正躺在里面！”
梁音手指着手术室的大门：“她幸福吗？她陪了你那么多年，把最好的都给了你，可你给过她什么？你已经自身难保了，却还要拖着她一起下地狱！”
叶旬弯起唇角，淡淡地笑：“梁音，你还真是浑身长满了刺……但你是对的，你总是对的。你是警察，我们与你……确实是道不同了。”
“你知道就好！”梁音腾一下站起来：“我不会保护你的，darker怎么对付你与我无关，你就应该下地狱去，可是岚岚，我会劝她自首。”
“她不会听你的，她恨你。”叶旬嘲讽道：“因为我的缘故，她陷入了偏执，所以……”
“所以我会逮捕她，随便她怎么想，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接受法律的制裁，这才是保护她的方式。”
看着叶旬的脸，梁音隐约明白了那张通知单背后的真相，虽然还缺少证据，但她已经有思路了。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灯熄灭，医生们推着病床走出来，望着迎上来的人们说道：“脱离危险了，先观察两个小时，之后转普通病房。”
梁音松了口气，抓着尹剑就往外走，后者正处于刚刚她奋力维护自己的感动中，乖乖跟着走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哎不对，我们去哪儿？”
“找崇越，大叔说他们都来医院了。我有事要问他。”
“那叶旬怎么办？”
“那边有特警看着不会有事的。”
两人来到相应楼层，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那里的气氛吓了一跳，走廊上站着很多人，丁局，记者，罗飞也在。
走廊尽头传来一阵尖利的哭号声，尹剑愣了一下，脚步不自觉地就往那边走去，罗飞冲他微微摇头，露出沉痛的表情。
没有办法去阻止年轻生命的消失，尹剑突然想到一本书里所描述的一句话，那是一个即将出征的孩子留给母亲的遗言，信中温柔地写道：妈妈，我会变成一只萤火虫。
尹剑觉得，他们也像萤火虫一样。
得知二队还在B区的手术室，两人往那个方向走去，走廊上人来人往，不断有穿着警服的小伙子拉住来来往往的护士询问着什么。看惯了这种场面的梁音没有什么表情，而尹剑走了没多远就已经红了眼圈。
穆剑云与曾日华以及二队的其他成员都等在门口，崇越正坐在地上，一米八的小伙子盯着满手的血迹哭哭啼啼，“队长都是为了救我才……”看到他们这副模样，尹剑顿时脚下一软，整个人往旁边倾倒。
梁音拽起他的胳膊往肩膀上一搭，一边撑起他一边问穆剑云：“什么情况？二队怎么样了？死了还是活了？”
穆剑云来不及回答，手术室的门就被推开了，梁音不由得心里一紧，崇越哭号着扑了上去，“队长！你不能死啊！”
“嚷嚷什么嚷嚷什么！”满手血的女医生皱着眉掀开口罩：“这里是医院嚷嚷什么？病人还在麻醉状态，不就是屁股上挨一枪嘛，多大点事？”
尹剑闻言腾一下从梁音身上起来，跳到病床前。
梁音：“……”
“幸亏没事，否则我就完了。”待周浩被推到普通病房，崇越这才接过穆剑云递过去的毛巾擦手擦脸，“你们说什么？我们手上的凶杀案？”
尹剑讨好地笑笑：“对啊，就是那些遇害的年轻女孩儿的尸体……能让梁音看看吗？”
“你怀疑，买个案子与陆岚有关？”穆剑云诧异地看向梁音，后者点点头：“警局离医院不远，我需要亲眼见到尸体，确认一下。”
尹剑似乎回想起什么，对站在角落恍惚的曾日华喊了一声：“华仔，你能不能上网查一下那几名死者的生活照？”
“嗯……啊，啊？”曾日华显然还没从上午激烈的战斗中回过神来，他擦擦脸上的汗尘混合物：“嗯，好的……可是要找什么？”
“帮我找找那些女孩生前是否有佩戴过发卡。”尹剑想了想，冲曾日华比划了一个形状：“就是梁音戴过的那个，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很丑的发卡——唯一的区别是绿色的。”
梁音：“……”
“叶先生，你该明白的。”罗飞看着面前威名显赫的企业总裁，尽管对方已经辞去了职务，但依靠他高贵的血统仍旧难以让人轻视。
“通知单上面所写的，桩桩件件与你都有所关联，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只是生存的法则，我不与你争辩对错。但你应该明白，只有自首接受法律的惩治，才能逃过darker的审判，你要知道，曾经威名一时的冯骅邓市长，也是死在那个人的手下。”
“论能力和实力，冯骅并不弱于我，他之所以会死，都是归咎于他自作主张的小聪明。”
叶旬带着嘲讽淡淡看了罗飞一眼，“可我不会，我不会跟darker耍这种诡计，他很厉害是吧，我比他更厉害，想杀的话就来吧，我不在乎，因为他在我眼里只是一只轻易就能捏死的蚂蚁，你也是，你手下的人也是，你以为你派人去截堵我的生意，我不知道吗？”
罗飞微怔，随即听到来自口袋里电话的震动，他转身走开两步接听电话，听了几秒钟便变了脸色，“什么？！”
“组长……大队遭到袭击了。”曾日华颤抖着声音，似乎在压抑着心中的激荡和恐惧，“我们刚控制住里面的人，就有人从外面开枪……场面一片混乱，他……他们被人救走了……”
罗飞脸颊的肌肉微微抽了一下，抬头看到尹剑他们正困惑地看着自己，不禁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了，还有呢？自己人情况怎么样？”
“好多兄弟都受伤了……”曾日华悲痛的声音透过话筒，“我们现在往医院赶呢，二队长也受伤了……”
穆剑云看到面前的专案组组长慢慢红了眼睛，握着手机的手用力且微微颤抖，于是便察觉到了不对，走上前问：“是码头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吗？”
罗飞挂了电话，转身来到叶旬面前用力抓住他的衣领，带着怒意逼近那张波澜不惊的面容，眼中闪着锐利的锋芒：“你居然……”
“我说过，你们到底也不知道自己在跟谁作对。”叶旬脸上依然是，淡然的嘲讽的微笑，像是看到一只小猫在冲自己张牙舞爪，他掰开罗飞的手，潇洒地整整衣领，重新坐下。
“发生什么事了？”尹剑有些着急，罗飞沉着脸低声道：“大队出事了，他们正往医院来，穆老师你跟我一起过去看看，尹剑梁音你们俩留下。”
“飞哥，我也要过去……”
“你留下，给我看着他。”
伴随着刺耳的警笛声，大批的医护人员一拥而上，纷纷拖着担架将浑身血迹的年轻警察扶上床，这紧张又带着几分震痛的场面一时间引起了医院中路人的围观。
“大家好我是汪蕊，今天上午十点在我市城郊三号码头，省局缉毒大队在拒捕毒贩时遭到反击，警方人员损失惨重……”
新闻通过媒体在各家主流网站滚动播放，而远在城北的一个小饭馆中，一个穿着黑色夹克，戴着鸭舌帽的男子惊愕地望着电视，屏幕上熟悉的面容一闪而过，他手中的勺子重重落在盘子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服务员抬头奇怪地打量他一眼，她觉得这个人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男子留着胡须，刻意压低了帽沿，他迅速掏出十块钱拍在桌上，起身离开，动作有些慌乱。
年轻人站在角落，远远看着前面警灯闪烁下略显悲壮的一幕，他身上穿着白大褂，面色沉静，缓缓戴上口罩，起身加入了救护的队伍，现场人多且杂，没有人注意到队伍里多了一个人。
梁音双手插进口袋里，缓缓坐在叶旬对面的椅子上，她抬头目光扫了一眼手术室的大门，随后看向叶旬。
“我记得，岚岚刚毕业时就做了心脏修复手术，才过去两年，怎么会恶化得这么严重的。”她像是在自言自语般说着，“我之前看过她吃的药，那种药没有上市，就连我也分析不出它的成分，那到底是什么。”
“darker给岚岚寄了通知单，上面的罪名是杀人，她为什么杀人？是你让她做的吗？”
对面的叶旬缓缓抬起脸，刚才的暴怒如今已经恢复平静，他疲惫地发出叹息：“你放心，我是不会害她的。”
梁音不知该说什么，她难过地移开视线，眨眨眼，努力将悲伤的情绪排解开，继续说道：“岚岚她告诉了我一件事，一件……我从来都不知道的事，她说……说你喜欢我？”
旁边靠着墙的尹剑脚下一滑，差点摔跤，幸亏后面的星儿扶住了他。两人都惊愕地望着他们。
叶旬望着梁音，唇角微微一弯：“那么，你信吗？”
梁音坚定不移地摇头：“不信，就算你亲口说你给我写过情书我也不会信。别说空口无凭了，我看得出来，你是真的喜欢岚岚，否则以你的性格，刚才不会做出那样失态的事。”
“是么……”叶旬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白色灯管，“可那确实是真的——曾经是，你们眼中的我，刻板的很不近人情对吧？我一直是这样过来的，唯有……唯有那件事，我那样任性过。”
“……”
“那时我还在大学，第一眼看到那个女孩时，她不怎么爱说话，只是坐在那里，安静地喝酒——”
“好了你可以闭嘴了！”梁音快速打断对方的回忆，看到他微凝的表情，才意识到自己在跟谁说话，于是连忙补充一句：“我的意思是，我有男朋友了。”
被男朋友盯着听另一个男人讲述他年轻时暗恋自己的过程，实在是一件匪夷所思刺激心脏的事，就连无坚不摧的梁音都无法安然静坐。
叶旬扑哧一声笑了，近来他的表情较以往要丰富不少，他蔑视地望了一眼尹剑，“我知道，虽然很意外，没想到你会跟这样的……但早在你跟白志友好的时候，我就放弃了，所以你不用放在心上，我现在，心里只有岚岚。”
动过的初心的确美好，却也不是放不下，尤其对他来说，任性已经是奢望了。
但他的眼神刺痛了梁音脑中的某处神经，她暗暗咬牙，忍不住出言讽刺：“尹剑是哪样的？他很好，他比你，比白志友都好，他站在阳光底下活得光明磊落，他跟你们不一样！你说你心里只有岚岚，可是她现在正躺在里面！”
梁音手指着手术室的大门：“她幸福吗？她陪了你那么多年，把最好的都给了你，可你给过她什么？你已经自身难保了，却还要拖着她一起下地狱！”
叶旬弯起唇角，淡淡地笑：“梁音，你还真是浑身长满了刺……但你是对的，你总是对的。你是警察，我们与你……确实是道不同了。”
“你知道就好！”梁音腾一下站起来：“我不会保护你的，darker怎么对付你与我无关，你就应该下地狱去，可是岚岚，我会劝她自首。”
“她不会听你的，她恨你。”叶旬嘲讽道：“因为我的缘故，她陷入了偏执，所以……”
“所以我会逮捕她，随便她怎么想，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接受法律的制裁，这才是保护她的方式。”
看着叶旬的脸，梁音隐约明白了那张通知单背后的真相，虽然还缺少证据，但她已经有思路了。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灯熄灭，医生们推着病床走出来，望着迎上来的人们说道：“脱离危险了，先观察两个小时，之后转普通病房。”
梁音松了口气，抓着尹剑就往外走，后者正处于刚刚她奋力维护自己的感动中，乖乖跟着走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哎不对，我们去哪儿？”
“找崇越，大叔说他们都来医院了。我有事要问他。”
“那叶旬怎么办？”
“那边有特警看着不会有事的。”
两人来到相应楼层，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那里的气氛吓了一跳，走廊上站着很多人，丁局，记者，罗飞也在。
走廊尽头传来一阵尖利的哭号声，尹剑愣了一下，脚步不自觉地就往那边走去，罗飞冲他微微摇头，露出沉痛的表情。
没有办法去阻止年轻生命的消失，尹剑突然想到一本书里所描述的一句话，那是一个即将出征的孩子留给母亲的遗言，信中温柔地写道：妈妈，我会变成一只萤火虫。
尹剑觉得，他们也像萤火虫一样。
得知二队还在B区的手术室，两人往那个方向走去，走廊上人来人往，不断有穿着警服的小伙子拉住来来往往的护士询问着什么。看惯了这种场面的梁音没有什么表情，而尹剑走了没多远就已经红了眼圈。
穆剑云与曾日华以及二队的其他成员都等在门口，崇越正坐在地上，一米八的小伙子盯着满手的血迹哭哭啼啼，“队长都是为了救我才……”看到他们这副模样，尹剑顿时脚下一软，整个人往旁边倾倒。
梁音拽起他的胳膊往肩膀上一搭，一边撑起他一边问穆剑云：“什么情况？二队怎么样了？死了还是活了？”
穆剑云来不及回答，手术室的门就被推开了，梁音不由得心里一紧，崇越哭号着扑了上去，“队长！你不能死啊！”
“嚷嚷什么嚷嚷什么！”满手血的女医生皱着眉掀开口罩：“这里是医院嚷嚷什么？病人还在麻醉状态，不就是屁股上挨一枪嘛，多大点事？”
尹剑闻言腾一下从梁音身上起来，跳到病床前。
梁音：“……”
“幸亏没事，否则我就完了。”待周浩被推到普通病房，崇越这才接过穆剑云递过去的毛巾擦手擦脸，“你们说什么？我们手上的凶杀案？”
尹剑讨好地笑笑：“对啊，就是那些遇害的年轻女孩儿的尸体……能让梁音看看吗？”
“你怀疑，买个案子与陆岚有关？”穆剑云诧异地看向梁音，后者点点头：“警局离医院不远，我需要亲眼见到尸体，确认一下。”
尹剑似乎回想起什么，对站在角落恍惚的曾日华喊了一声：“华仔，你能不能上网查一下那几名死者的生活照？”
“嗯……啊，啊？”曾日华显然还没从上午激烈的战斗中回过神来，他擦擦脸上的汗尘混合物：“嗯，好的……可是要找什么？”
“帮我找找那些女孩生前是否有佩戴过发卡。”尹剑想了想，冲曾日华比划了一个形状：“就是梁音戴过的那个，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很丑的发卡——唯一的区别是绿色的。”
梁音：“……”
呐，因为楼主月末考试所以要冲刺复习，所以大家就忍耐一个注定拖更的11月吧~毕竟赶出来的你们一定不喜欢
呐，来个橙汁儿的番外给你们解解馋
【橙汁日记之总有刁民想害朕】
友情提示：橙汁日记可以鬼畜打节拍的节奏念出来（其实是年纪小刚开始写文章）
爸爸zui近，哪里怪怪的
不怕血也，不怕尸体了
不光帮妈妈，扛了尸体回来
还做了牛za汤，一口气吃jing光
搞得我，到现在，肚子很e
他一定，不ai我，不想要我了
所以准备，准备e死我
一定是这样，一定就是这样
爸爸是饭tong
我很伤心，很nan过，很e
爸爸与我，最基本的xin ren，没有了
所以一定要zang起他的gua胡刀才对
妈妈今天找到我
我以为，她会么么我
结果她不但，没有么么我
还mei收我的糖果
还说，这种lian价格合成ji，有什么好吃的
要你管要你管
糖果糖果糖果
妈妈妈妈，一定是不ai我了
她想要e死我，一定是
这样就可以，解剖我了
妈妈yi然一如ji往的shi血啊
我很nan过，很伤心，还很e
所以我把她，风好的尸体ge开
肠子打了个结，再风回去
让你欺负我！
今天在学校，月月跟我说
他的爸爸妈妈给他买了一架灰机
是真的会灰的灰机！
看看人家的爸爸妈妈！
他还的瑟，还说我矮
他一定是，想要气死我
他居然敢，气死我
我很生气，很伤心，很e
所以就把他，打了一顿
总有刁民想hai真
妈妈说，比尸体更可怕的，是人类
果然没错
没有人ai我
都想hai我
哼！
我不会原谅你们的
绝对不会！
那么问题来了，求橙汁辅导老师，人民教师星儿的心理阴影面积……
结尾——尹剑问梁音为什么捧着女儿的作业本笑得滚来滚去
呐，来个橙汁儿的番外给你们解解馋
【橙汁日记之总有刁民想害朕】
友情提示：橙汁日记可以鬼畜打节拍的节奏念出来（其实是年纪小刚开始写文章）
爸爸zui近，哪里怪怪的
不怕血也，不怕尸体了
不光帮妈妈，扛了尸体回来
还做了牛za汤，一口气吃jing光
搞得我，到现在，肚子很e
他一定，不ai我，不想要我了
所以准备，准备e死我
一定是这样，一定就是这样
爸爸是饭tong
我很伤心，很nan过，很e
爸爸与我，最基本的xin ren，没有了
所以一定要zang起他的gua胡刀才对
妈妈今天找到我
我以为，她会么么我
结果她不但，没有么么我
还mei收我的糖果
还说，这种lian价格合成ji，有什么好吃的
要你管要你管
糖果糖果糖果
妈妈妈妈，一定是不ai我了
她想要e死我，一定是
这样就可以，解剖我了
妈妈yi然一如ji往的shi血啊
我很nan过，很伤心，还很e
所以我把她，风好的尸体ge开
肠子打了个结，再风回去
让你欺负我！
今天在学校，月月跟我说
他的爸爸妈妈给他买了一架灰机
是真的会灰的灰机！
看看人家的爸爸妈妈！
他还的瑟，还说我矮
他一定是，想要气死我
他居然敢，气死我
我很生气，很伤心，很e
所以就把他，打了一顿
总有刁民想hai真
妈妈说，比尸体更可怕的，是人类
果然没错
没有人ai我
都想hai我
哼！
我不会原谅你们的
绝对不会！
那么问题来了，求橙汁辅导老师，人民教师星儿的心理阴影面积……
结尾——尹剑问梁音为什么捧着女儿的作业本笑得滚来滚去
楼主回来了，前面的剧情忘得差不多干净了吧？真好，楼主也忘干净了！那么接下来可以愉快地让尹剑求婚了！好了开更！————————————————————————————————————
【六十一、罪孽】
梁音手中握着刚刚打印出来的尸检报告，走在医院的走廊里。作案手法确实与之前专案组找到的尸体有关，利落干脆的刀法也符合陆岚所学的专业……一个杀人一个抛尸么？这下连二队的案子也可以确认了。
怎么会这样呢……梁音从本能上不愿相信，但理智告诉她，这就是真相，冷酷又残忍的真相：在单纯善良的好友手中，沾着许多年轻女孩的鲜血。
沉重压抑的神情，在看到尹剑后恢复了短暂的镇静，后者却从她勉强的笑容中察觉到了什么，他先是低头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冲她宽慰一笑，伸出手——
没事儿，我们一起。
“嗒、嗒、嗒……”脚步声沉重却缓慢，由远及近由弱到强地逼近，仿佛死者的幽灵游离在尘世，不甘地四处飘游着找寻她的藏身之处。
他来了！陆岚在沉睡中皱眉，她能感觉到死亡的来临，正如之前所预料的，那个人来找她了。
——脚步声停在门外，房门被缓缓推开。
当她第一次将手术刀刺入那个年轻的漂亮女孩的心脏时，温热的血喷在脸上并没有刺激到她脆弱的心脏，她很平静并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相反，那些不断以各种理由靠近叶旬企图将他夺走的人才真的该死。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无法想象他的离开会是一幅怎样的情景，所以她需要把任何能够动摇他的女人解决掉，只有那样他的心才会牢牢拴在她身上。
可是，梁音出现了，她看到他们聊天，看到他若有若无地靠近，那么如果她消失掉，他的心就会回来的吧。
那么就让她消失好了。
因为上午所发生的事故，医院里来来回回有许多人走动，大部分是警察和家属，韩灏戴着灰色鸭舌帽站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待手术室里的周浩被推出来，才松了一口气。
由于受伤的位置比较尴尬，又打了麻药，周浩面朝下侧着脸睡，口水在枕头上露出一小片水渍，看到他这个样子韩灏就知道情况不算严重，再加上周围都是熟人，所以不敢再继续停留，四下看了看，压了压帽檐往电梯走去。
在他身后，尹剑与梁音从另一边楼梯往楼上走去，陆岚所在的病房隔壁，罗飞与穆剑云正同叶旬攀谈着，试图从对方的话语中找到线索。门口站着持枪的特警，只有一个戴着口罩的医生与他们擦肩而过。
“我先去跟飞哥汇报一下？你就别进去了。”
“怕什么？一起。”
“不是……我怕你俩打再起来……”
“……”
正说着，突然对面的房门打开，陆岚扶着门框呆楞在门口，面容憔悴，有些茫然地看着梁音。
梁音微微惊讶，手头的事便抛向脑后，迈步迎上去：“岚岚，你这么快就醒了啊……”她没有看到陆岚扶在门框内侧的手心里，正按着一把水果刀。
岚岚并未完全清醒，噩梦令她入睡后也不得安宁，死去的冤魂始终缠着她，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脚步声萦绕在耳畔，心口抽搐的疼痛让她站不稳，她快疯了。
她抬头冲她笑了一下，笑容有些伤感：“梁音，你去死吧。”然后，她拿着刀片向丝毫没有防备的梁音用力挥去——
“嘶——”尹剑抽了下气，在那电光石火间，他站在梁音身后下意识地伸出手臂挡了一下，之后才感觉到痛，而此时最要紧的还不是这些，陆岚正握着刀再度刺来。
梁音还处在震惊中没反应过来，就被尹剑揪着领子提到一边。只见陆岚突然爆发的力量将他撞上墙壁，手中的刀刃大半没入他的肩膀，尹剑愣了一下，嗷一嗓子嚎了出来。
陆岚见捅错了人，抓着刀柄想往外拔，尹剑见状连忙钳住她的手令她无法动弹，然后继续刚才的惨叫。
“快！按住她！”
两边的警卫反应过来上前抓人，梁音看到尹剑正靠着墙壁慢慢滑下，按着伤口的手中不断有血渗出，顿时心跳漏了一拍，冲过来抱住了他。
听到这里的动静，周围的警察都纷纷冲过来，隔壁的门也被打开，罗飞握着枪走出来，“怎么回事？”身后的叶旬推开他，见状向那边按着陆岚的两名警察跑去：“你们别碰她！”
“剑？尹剑！”梁音哆嗦着手扒开尹剑的衣服反复看了看伤口，确认不是要害，于是松了口气，“你能不能别嚎了？刚才吓死我了……”
“梁音我是不是要死了？”尹剑泪眼汪汪地看着她，后者一边抽下他脖子上的领带在手臂上方扎紧，一边回答：“没事的，你别怕。”
“梁音你别难过。”尹剑红着眼，情绪激动地抓住她的手，“就算我死了你也要好好活着……”
“你丫的能不能别乱动了！”梁音吼出了声，要知道现在他肩膀上正插着一把刀！她小心翼翼地压住伤口旁边的血管，还好出血还不多，只用等医生过来取出刀片就好了……
尹剑见状忍不住想低头看看伤口，还没看清楚就被一片粘糊糊的柔软掌心覆上双眼：“别看，你不是晕血么？”
“我是不是要死了？”
“死不了！”梁音忍不住想笑，眼睛却先湿润了：“白痴……”
“快去叫医生过来。”穆剑云拉住一个警察吩咐道，很快医护人员便闻讯赶来，架着尹剑往外走去。
“我们原本是来汇报最新发现的。”梁音满手是血，将那叠报告交给罗飞，“不过现在……你们处理吧，有你们在，结果总不会错的，我先过去了。这里的事我没法管了……也不想再管了。”
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精神恍惚的陆岚正被叶旬搂在怀里，嘴里无意识地重复着：“杀了，杀了她……”
“岚岚。”
“……杀了她，杀了她们。”陆岚抬手看了看手上的血，突然浑身一个激灵，拉着叶旬的衣服往下滑去，浑身发抖：“他……他来了……你听……”
梁音回头快步往前走，中途撞上好几个人，一路走到偏僻的拐角，这里没有人来人往。她慢慢弯下腰扶住膝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即将夺眶而出的热泪……
怎么会是这样，冬日的阳光斜照进走廊，映在墙壁上是血的颜色，四周弥漫着死亡的气味，来自身旁阴冷的太平间。
梁音睁开眼，已恢复之前的平静，大步向前走去。
你看人的心，真的会越来越硬。
“岚岚，别怕。”叶旬抚着陆岚的后背试图安抚她极度紧张的情绪，“他不会来的，你放心，我们的人都在这儿。”
陆岚突然呼吸困难，整个人倒在他怀里，手指紧紧拽着他的衣服，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像是抓着在世间唯一的依靠，像是抓着多年来的执念。
“医生！医生！”叶旬慌乱地大叫，有护士赶到试图去掰她的手，而陆岚说什么都不松开，而是艰难地喘息着：“旬，你——”
她的手微微抽搐着，几乎用尽全部力气艰难地说出几个完整的字：“你……不要走……”
“我不走……”
“不要……离开我……”
“傻瓜，怎么会呢。”
“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岚岚盯着眼前的一个点，手指缓缓松开，顺着叶旬的胸口滑落下来，到死，她都深陷在自己营造的感情漩涡中，偏执地怀疑和占据。
“岚岚……”叶旬感到臂弯一沉，一丝阴冷的寒气透过身体后消散在空气中。似乎有人按下了暂停键，周围的画面定格在岚岚凝固的瞳孔中，整个世界安静下来，只余下令人窒息的悲伤洪流。
“岚岚。”叶旬低下头，在阴云的笼罩下悲痛地呜咽出声。
【六十二、麻醉】
罗飞做了几个深呼吸，回头向站在身后的一名警察问道：“这里刚才有人进来过吗？”
“啊……刚才，尹剑跟梁法医来过，然后就突然……”
“我说在他们过来之前！我们进病房谈话之后，有别的人来过吗？”
罗飞的语气有些严厉，那名警察不禁往后缩了一下，怯怯回答：“没有别人啊……除了……”
“除了什么？”
“有个医生来过……说要来确认一下病人的情况……”
“为什么不进来通报？我不是说无论什么人过来都要报告的吗？”
几个警卫面面相觑，包括叶旬的手下在内都意识到自己的疏忽，其中一个保镖跟手下吩咐着：“快去调监控……”
罗飞则拍了拍手下的肩：“进去提取证据吧，应该还有残留的药物。”他知道，那个人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了。
年轻人戴上兜帽，将手插进口袋一边走出医院一边悠然地吹着口哨，他耳朵里塞着耳机，刚刚得知的进展令他心情大好，准备前往下一个任务地点。
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自己刚才在电梯里就已经被人盯上，那个人如炬的目光将他的身影烧了个遍，最终压住了内心的激动与狂喜，转而更加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
他明白，越是紧要关头就越要沉得住气，不能再任由这个人从自己眼皮底下逃脱……
“嘶——啊……轻点轻点……噢吼吼……”尹剑半裸着坐在病床上，伤口里的刀早就被拔了出来，眼睛却依然瞪着天花板不敢看，嘴里不断哀求医生手下留情，“为什么不打麻药？嘶……”
“这种程度还不至于给你麻晕过去，再忍忍吧，否则会更疼。”梁音嘴上虽然这么说，却还是握住他的手：“你疼的话就捏我的手吧，那样会好点儿。”
“呜……梁音，我好疼……”尹剑可怜兮兮地看向负责缝针的医生，“请把我麻晕过去吧，或者打晕也行，我受不了了……嘶——”
医生嫌恶地看了他一眼，冷言讽刺：“你不是警察吗，还那么怕疼？”
梁音忍不住指向他手里的镊子：“嗯……是这样的大夫，你这根线缝错了。”
“……”
治疗结束后，医生将工具叮叮咣咣地往盘子里收拾，“伤口不深，休息一会儿就可以走了，这两天别碰水，记得来换药。”
“噢……”他应该不用再回来换药了。
尹剑的左肩和手臂缠着厚厚的绷带，坐在床上一边费力地穿着衬衫，一边咿咿呀呀地呻吟，梁音在一旁拉着衣服往他身上套：“你现在知道疼啦？刚才不知道躲啊。”
“这不没躲开么……万一她再冲你那边儿去呢……”
“白痴。”梁音冷着脸给他整整外套，手指拉着他的衣领边半天没有松开。
“你——”尹剑有些不确定地凑近她的脸仔细看了看，咧嘴笑：“心疼啦？”
“没。”
“没心疼啊……”无比失望的口气。
“你大脑挨刀了？还是想让我再补一刀？”
“我都这么惨了你都不关心，还骂我……”尹剑十分委屈，英雄救美的结局明明不是这样，童话里果然都是骗人的。
梁音无奈地笑了：“好好好，你说你想让我怎么关心。”
医务室里早就没了别人，尹剑四下看了看，眼中闪动着狡黠的光芒：“梁啊，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小时候看过的情深深雨蒙蒙？”
“……”梁音歪头，尹剑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回答的意思，于是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咳咳……里面那个叫杜飞的，不是被日本人打了一枪么，然后医院里没有麻药，挖子弹的时候杜飞那个惨啊……然后如萍就——”
他话还没说完，梁音就像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般，俯身吻上他的唇。
唇边的柔软和鼻间的芬芳令尹剑闭上眼，身体顺势后倾倒在床上，双手上移揽住她的肩背按向自己，梁音趴在他身上，手臂小心翼翼地绕过左肩搂住脖子，这个吻就从简单的吮吸厮磨变为唇舌交缠。尹剑觉得，梁音温柔起来也是挺……温柔的。
“吱呀——”“啊——”就在屋里的气温极速上升的时候，房门突然从外被打开，两人保持着原先的姿势诧异地看向门口，穆剑云站在那里石化成一座雕塑。
“阿姨，你干嘛。”梁音有些嗔怪地抱怨，尹剑连忙搂着她坐好，红着脸结结巴巴：“穆……穆老师，有什么事吗？”
“咳咳，那个……”穆剑云从震悚中拉回神智，神色肃穆：“那边出事了，你们赶快过去吧。”
……
转瞬即是生死，梁音向前一步踏入刚才经过的太平间，遗体平稳地躺在手术台上，简单地被白布盖着。她缓步上前，像是要最后确认般伸手掀开白布，露出对方了无生气的脸。
梁音抬头深深吸了口气，含泪看向旁边垂首站立的叶旬，用眼神无声地质问：为什么你没有保护好她，而是由她跳入你所在的地狱，你终于是害死了她。
她抬手打了他一巴掌，转身冲出房间，叶旬麻木的面容没有丝毫变化，空洞的眼看向她离开的方向，一个脸色略苍白的男人正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察觉到他的目光，尹剑抬手擦了一下眼角，抬头看到手术台上的死者，又忍不住落泪，转身向梁音追去。
太平间内重归平静，叶旬走上前，将白布重新盖上。梁音说的对，他与他们不同，开心时便笑，难过时便哭，这世上想要做一个纯粹的人，太难了。
像他，明明悲伤地想要死掉，却无法为爱的人落泪。明明拥有强大的力量，却连她也无法保护，甚至，无法给她想要的呵护。
“还有一个小时飞机就要起飞了。”罗飞抬手看表：“你还打算离开吗。”
“不打算了。”
叶旬的话令罗飞有些意外，这个人眼圈微红，低头看着已经冰冷的爱人，平静道：“我留下，我要抓住那个凶手，然后，送他去见上帝。”
“你想给陆岚报仇？”罗飞认为他是不会为了感情而改变计划的人，看来他还未真正了解他，“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能做到的。罗警官，看来我们之后可能要合作了。”
“可是不要忘了，通知单上也有你的名字，日期也是今天。”
“那太好了……”叶旬惨然一笑：“我就在这里，等他送上门来，不管是生是死，我都……”他捏紧了拳头，有某种可怕的情绪正挤压在体内等待爆发的时机，“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时间快到了。”门口忽然出现两个穿着黑衣的男子：“叶总，该去机场了。”
有那么一瞬间，罗飞在叶旬的脸上看到转瞬即逝的动摇，尽管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这个人刚才所爆发的气势，突然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妥协与放弃。
他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在城市里一手遮天的男人，从来都不自由。
罗飞做了几个深呼吸，回头向站在身后的一名警察问道：“这里刚才有人进来过吗？”
“啊……刚才，尹剑跟梁法医来过，然后就突然……”
“我说在他们过来之前！我们进病房谈话之后，有别的人来过吗？”
罗飞的语气有些严厉，那名警察不禁往后缩了一下，怯怯回答：“没有别人啊……除了……”
“除了什么？”
“有个医生来过……说要来确认一下病人的情况……”
“为什么不进来通报？我不是说无论什么人过来都要报告的吗？”
几个警卫面面相觑，包括叶旬的手下在内都意识到自己的疏忽，其中一个保镖跟手下吩咐着：“快去调监控……”
罗飞则拍了拍手下的肩：“进去提取证据吧，应该还有残留的药物。”他知道，那个人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了。
年轻人戴上兜帽，将手插进口袋一边走出医院一边悠然地吹着口哨，他耳朵里塞着耳机，刚刚得知的进展令他心情大好，准备前往下一个任务地点。
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自己刚才在电梯里就已经被人盯上，那个人如炬的目光将他的身影烧了个遍，最终压住了内心的激动与狂喜，转而更加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
他明白，越是紧要关头就越要沉得住气，不能再任由这个人从自己眼皮底下逃脱……
“嘶——啊……轻点轻点……噢吼吼……”尹剑半裸着坐在病床上，伤口里的刀早就被拔了出来，眼睛却依然瞪着天花板不敢看，嘴里不断哀求医生手下留情，“为什么不打麻药？嘶……”
“这种程度还不至于给你麻晕过去，再忍忍吧，否则会更疼。”梁音嘴上虽然这么说，却还是握住他的手：“你疼的话就捏我的手吧，那样会好点儿。”
“呜……梁音，我好疼……”尹剑可怜兮兮地看向负责缝针的医生，“请把我麻晕过去吧，或者打晕也行，我受不了了……嘶——”
医生嫌恶地看了他一眼，冷言讽刺：“你不是警察吗，还那么怕疼？”
梁音忍不住指向他手里的镊子：“嗯……是这样的大夫，你这根线缝错了。”
“……”
治疗结束后，医生将工具叮叮咣咣地往盘子里收拾，“伤口不深，休息一会儿就可以走了，这两天别碰水，记得来换药。”
“噢……”他应该不用再回来换药了。
尹剑的左肩和手臂缠着厚厚的绷带，坐在床上一边费力地穿着衬衫，一边咿咿呀呀地呻吟，梁音在一旁拉着衣服往他身上套：“你现在知道疼啦？刚才不知道躲啊。”
“这不没躲开么……万一她再冲你那边儿去呢……”
“白痴。”梁音冷着脸给他整整外套，手指拉着他的衣领边半天没有松开。
“你——”尹剑有些不确定地凑近她的脸仔细看了看，咧嘴笑：“心疼啦？”
“没。”
“没心疼啊……”无比失望的口气。
“你大脑挨刀了？还是想让我再补一刀？”
“我都这么惨了你都不关心，还骂我……”尹剑十分委屈，英雄救美的结局明明不是这样，童话里果然都是骗人的。
梁音无奈地笑了：“好好好，你说你想让我怎么关心。”
医务室里早就没了别人，尹剑四下看了看，眼中闪动着狡黠的光芒：“梁啊，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小时候看过的情深深雨蒙蒙？”
“……”梁音歪头，尹剑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回答的意思，于是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咳咳……里面那个叫杜飞的，不是被日本人打了一枪么，然后医院里没有麻药，挖子弹的时候杜飞那个惨啊……然后如萍就——”
他话还没说完，梁音就像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般，俯身吻上他的唇。
唇边的柔软和鼻间的芬芳令尹剑闭上眼，身体顺势后倾倒在床上，双手上移揽住她的肩背按向自己，梁音趴在他身上，手臂小心翼翼地绕过左肩搂住脖子，这个吻就从简单的吮吸厮磨变为唇舌交缠。尹剑觉得，梁音温柔起来也是挺……温柔的。
“吱呀——”“啊——”就在屋里的气温极速上升的时候，房门突然从外被打开，两人保持着原先的姿势诧异地看向门口，穆剑云站在那里石化成一座雕塑。
“阿姨，你干嘛。”梁音有些嗔怪地抱怨，尹剑连忙搂着她坐好，红着脸结结巴巴：“穆……穆老师，有什么事吗？”
“咳咳，那个……”穆剑云从震悚中拉回神智，神色肃穆：“那边出事了，你们赶快过去吧。”
……
转瞬即是生死，梁音向前一步踏入刚才经过的太平间，遗体平稳地躺在手术台上，简单地被白布盖着。她缓步上前，像是要最后确认般伸手掀开白布，露出对方了无生气的脸。
梁音抬头深深吸了口气，含泪看向旁边垂首站立的叶旬，用眼神无声地质问：为什么你没有保护好她，而是由她跳入你所在的地狱，你终于是害死了她。
她抬手打了他一巴掌，转身冲出房间，叶旬麻木的面容没有丝毫变化，空洞的眼看向她离开的方向，一个脸色略苍白的男人正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察觉到他的目光，尹剑抬手擦了一下眼角，抬头看到手术台上的死者，又忍不住落泪，转身向梁音追去。
太平间内重归平静，叶旬走上前，将白布重新盖上。梁音说的对，他与他们不同，开心时便笑，难过时便哭，这世上想要做一个纯粹的人，太难了。
像他，明明悲伤地想要死掉，却无法为爱的人落泪。明明拥有强大的力量，却连她也无法保护，甚至，无法给她想要的呵护。
“还有一个小时飞机就要起飞了。”罗飞抬手看表：“你还打算离开吗。”
“不打算了。”
叶旬的话令罗飞有些意外，这个人眼圈微红，低头看着已经冰冷的爱人，平静道：“我留下，我要抓住那个凶手，然后，送他去见上帝。”
“你想给陆岚报仇？”罗飞认为他是不会为了感情而改变计划的人，看来他还未真正了解他，“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能做到的。罗警官，看来我们之后可能要合作了。”
“可是不要忘了，通知单上也有你的名字，日期也是今天。”
“那太好了……”叶旬惨然一笑：“我就在这里，等他送上门来，不管是生是死，我都……”他捏紧了拳头，有某种可怕的情绪正挤压在体内等待爆发的时机，“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时间快到了。”门口忽然出现两个穿着黑衣的男子：“叶总，该去机场了。”
有那么一瞬间，罗飞在叶旬的脸上看到转瞬即逝的动摇，尽管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这个人刚才所爆发的气势，突然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妥协与放弃。
他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在城市里一手遮天的男人，从来都不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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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梁音，别怕】
“梁音，梁音……”
那声呼唤从四面八方传来，清脆带有磁性的温柔嗓音，像暖流席卷而来，她知道他一定会来。
别过来……
“梁音。”肩膀被人用手抓住，尹剑低头喘气，扶着她的手臂关切地问：“你没事吧，啊？”
别这样……
梁音盯着尹剑不断张合的嘴，视线缓缓下移到他沾了血迹的衣服，她深深吸气，闭着眼用力摇头。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这令人想要逃离的窒息感究竟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尹剑沉默地望着眼前的女孩，抓紧了他的衣角却一言不发，胸口一起一伏，眼圈通红却不肯落泪……很久以来都是这样，梁音是不会流泪的。
他叹气，伸手捧着她冻得通红的脸颊：“没有关系……可以哭的，在我面前你可以哭的。”
眼泪终于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梁音向前一步搂住他的脖子，脸埋在肩膀上轻声抽泣。他身上带着淡淡的汗味和血腥气，还有被阳光晒过后的清香，温暖又真实，唯有这个怀抱能够剖开她坚硬的外壳触碰最柔软的部分。
我当然知道我怕什么，我怕身边的人离开，我怕我在乎的人死去，我怕消逝的时光不再，我怕到最后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这里，而你们都不在。
尹剑轻轻把手放在她后背来回摩挲：“梁音，没关系的，或许死对她来说，是种解脱呢？活着的她并不幸福，也要面对死去的人的灵魂对自己的折磨，或许死亡真的能够解脱。”
“而且啊，人死了灵魂还会留存的，说不定你说话她还能听见呢，虽然她活着的时候精神不太正常，但人一旦经历了生死都是会变的，没准那个状态下的她还把你当朋友呢？”
“胡说，人哪儿来的灵魂。”梁音拉着他上衣擦了擦眼泪，尹剑看着她笑了，认真回答：“有的，我妈说的。”
“……她老人家还说什么了？”
“你等等，我看看啊……”尹剑从口袋里掏出一本破旧的小册子，上面还印了花花绿绿的图案，“唔，上面说，今天不宜出门，会有血光之灾，你瞅瞅多准，你看我就……哎你也要看啊……哎呀！梁音别扔！我花十块钱买的……”
“你身为人民警察，带头搞封建迷信，这样合适吗。”
“你……你这是偏见……对学术的偏见。”
“一边儿去一边儿去，也不知道谁上次被人骗，这种东西你再买我全给你撕了扔海里去。”
“你破坏我财产。”
“明明是你浪费钱！”
两人吵吵闹闹地回到专案组，里面空无一人漆黑一片，尹剑跑过去打开空调，有点不安：“梁，我们这么提前离岗丢下飞哥他们……不太好吧。”
“别往心里去，反正那儿又不少一个你，而且……darker应该不会再在医院动手了。”
“啊？那他会去哪儿。”
“机场。”
在几辆黑色轿车后，罗飞同刑警队正开着警车跟在后面，突然出现的WT集团的人不分由说地夺过了控制权，叶旬也随那些人一同坐上车，似乎之前的承诺从不存在。
“哎，你们就别管了，随他去吧。”丁局在电话里安慰他：“罗飞啊，专案组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就别跟着他们了，赶紧回来吧，对了，尹剑不是受伤了吗，你作为组长应该回去慰问慰问。”
“可是到通知单的执行结束时间还有六个小时，darker一定还会继续作案——”
“罗飞啊，这事上头已经下了命令，这个案子已经不用你管了，WT的人手足够了嘛，既然这样，你不需要再去碰这个烫手山芋嘛。”
罗飞咬咬牙，身为警察他无法接受这样的论调，却不好出言批驳，“丁局，我们跟到机场就收队。”
“罗飞，哎罗飞——”丁局无奈地看着电话：“这小子……”
车队身后，夕阳已经缓缓下沉，将世界映照出血红的颜色，冰冷地不像是这个色调该有的温度。
“梁，你这儿还有我衣服吧？”
空荡的办公室，尹剑费力地把沾了血迹的衣服脱下，看看上面被刀划开的破洞，见那边半天没出声，就往解剖室走去。
“我记得之前往这儿放了几件没带回去，这儿怪冷的。”
尹剑还没走进去，就看到梁音面向他的方向，神色异样。
“哎？你怎么了……”他还没到反应过来，就看到她身后闪出一个人影，手中正握着一把枪。
“你……”
尹剑顿时脸色煞白，手里的东西掉了一地，那个陌生人戴着黑色口罩，用枪顶着梁音向前慢慢走出阴影站在灯光下，冲尹剑扬头，声音粗重：“文件呢？”
“什……什么？”尹剑整个人都呆滞了，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下巴微微发抖，声音都变调了：“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偷走的文件，在哪儿放着，把它给我！”
梁音用眼神强烈地制止他，微微摇头，不可以，交出去就意味着他们失去最后的筹码，绝对不能——
“放在……”尹剑焦急地看向他们，心脏剧烈地跳动，额上青筋爆出，某种情绪已经濒临崩溃的地步了。
“快点！我没工夫跟你们浪费时间！”那人握枪往前顶了一下，尹剑连忙挥手，声音略带哭腔：“别别别！我给你找，我求求你了，你别伤害她……梁音，别怕，我马上就回来，你等我。”
他这样说，他明明已经怕得要死了，还要安慰她不要怕，她怎么会害怕呢。
尹剑是害怕的，他从没做好坦然面对凶徒的准备，尽管知道身为警察会面临各种各样的危机，可他没想到危险来得这样突然，没想到……不该是梁音的，不该是她，谁都不该……谁都不该去死。
档案室里的盒子和文件乱七八糟地散落了一地，想必那个人之前趁他们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就进来了，目标不言而喻。叶旬不是已经要离开了吗，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执着于这份文件。
它并不在档案室，因为第二天的任务，罗飞并没有第一时间上交省局，而是将它随手搁在了自己办公桌的抽屉里。尹剑很快找到并仔细确认了一遍，手指不禁微微颤抖。
此刻，这份文件的重要性已经与他完全无关了，他爱的人正被亡命之徒挟持着，他的每一步行动都会将事情引向不同的结局。
时间紧迫，此刻在没有人能够帮他解决眼前的难题。尹剑站在门外，平复剧烈跳动的心脏，冷静，一定要冷静，没有人可以帮你，走错一步都可能是万劫不复，所以一定要镇静。
她绝不能出事……
“我拿到了。”尹剑哆嗦着举起文件，他透过光线看到梁音的眼中似乎闪过水光，她望着自己含笑点头。
没关系，我们在一起。
“拿过来。”
“你放了她。”尹剑红了眼圈，他用力吸了下鼻子，“你……”
……恐惧像墨汁般填满心扉，那人恶毒的目光像毒蛇尖锐的牙齿，而它口中的猎物则不安地扭动着，露出求救的绝望眼神，尹剑的手又开始颤抖起来。
“你先放了她。”
“把它给我！”
“不行！”这次说话的却是梁音，“我们怎么知道你会放过我们？你先把枪拿开！”
“……少废话。”
“我的同事们很快就会结束任务赶回来，时间再耽误下去对你不利，我们各退一步。”
“我怎么知道你们给我的文件是真是假？”
“是真的！我可以翻给你看。”尹剑连忙将文件摊开竖起，慢慢走近。
“你别过来！再耍花样我就打死她！”梁音闭上眼浑身紧绷，艰难地呼吸着，尹剑失声喊：“别！别开枪，我求你了……我这就给你，这就给……你别激动，别开枪……”
他还是可耻地妥协了，向前举着文件递过去，一边挪动一边说：“我跟你说，拿了东西就放人这是起码得规矩，你要是撕票我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你。”
尹剑的威胁显然没被对方听进去，事实上，从一开始那人就看出了他的怯弱，和对眼前这个人的在意，正因为如此他才可以威胁到他来满足自己的要求，所以他不会认为眼前这个人会有什么杀伤力。
“我知道你是谁派来的人，其实你来不来都无所谓，那个人马上就要出国了，就算这份文件上交也没什么用。”他依然没理尹剑，他是拿钱办事，至于拿的东西有什么用途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终于，那人的手指刚刚接触到文件的边缘，梁音眼中波光闪动，趁他伸手接文件的刹那，闪电般地出手，一巴掌打开肩后的手枪，手肘用力撞向他小腹。
那人吃痛撞歪了旁边的标本架，连带着许多瓶瓶罐罐一同砸下来，枪也被打落在地，他抓起一罐标本冲她砸去，后者向后退避开，身体失衡坐倒在地。
梁音脸色骤变，她看到那人趁机弯腰捡起掉落的手枪，正抬起手来——
“砰！”
“梁音，梁音……”
那声呼唤从四面八方传来，清脆带有磁性的温柔嗓音，像暖流席卷而来，她知道他一定会来。
别过来……
“梁音。”肩膀被人用手抓住，尹剑低头喘气，扶着她的手臂关切地问：“你没事吧，啊？”
别这样……
梁音盯着尹剑不断张合的嘴，视线缓缓下移到他沾了血迹的衣服，她深深吸气，闭着眼用力摇头。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这令人想要逃离的窒息感究竟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尹剑沉默地望着眼前的女孩，抓紧了他的衣角却一言不发，胸口一起一伏，眼圈通红却不肯落泪……很久以来都是这样，梁音是不会流泪的。
他叹气，伸手捧着她冻得通红的脸颊：“没有关系……可以哭的，在我面前你可以哭的。”
眼泪终于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梁音向前一步搂住他的脖子，脸埋在肩膀上轻声抽泣。他身上带着淡淡的汗味和血腥气，还有被阳光晒过后的清香，温暖又真实，唯有这个怀抱能够剖开她坚硬的外壳触碰最柔软的部分。
我当然知道我怕什么，我怕身边的人离开，我怕我在乎的人死去，我怕消逝的时光不再，我怕到最后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这里，而你们都不在。
尹剑轻轻把手放在她后背来回摩挲：“梁音，没关系的，或许死对她来说，是种解脱呢？活着的她并不幸福，也要面对死去的人的灵魂对自己的折磨，或许死亡真的能够解脱。”
“而且啊，人死了灵魂还会留存的，说不定你说话她还能听见呢，虽然她活着的时候精神不太正常，但人一旦经历了生死都是会变的，没准那个状态下的她还把你当朋友呢？”
“胡说，人哪儿来的灵魂。”梁音拉着他上衣擦了擦眼泪，尹剑看着她笑了，认真回答：“有的，我妈说的。”
“……她老人家还说什么了？”
“你等等，我看看啊……”尹剑从口袋里掏出一本破旧的小册子，上面还印了花花绿绿的图案，“唔，上面说，今天不宜出门，会有血光之灾，你瞅瞅多准，你看我就……哎你也要看啊……哎呀！梁音别扔！我花十块钱买的……”
“你身为人民警察，带头搞封建迷信，这样合适吗。”
“你……你这是偏见……对学术的偏见。”
“一边儿去一边儿去，也不知道谁上次被人骗，这种东西你再买我全给你撕了扔海里去。”
“你破坏我财产。”
“明明是你浪费钱！”
两人吵吵闹闹地回到专案组，里面空无一人漆黑一片，尹剑跑过去打开空调，有点不安：“梁，我们这么提前离岗丢下飞哥他们……不太好吧。”
“别往心里去，反正那儿又不少一个你，而且……darker应该不会再在医院动手了。”
“啊？那他会去哪儿。”
“机场。”
在几辆黑色轿车后，罗飞同刑警队正开着警车跟在后面，突然出现的WT集团的人不分由说地夺过了控制权，叶旬也随那些人一同坐上车，似乎之前的承诺从不存在。
“哎，你们就别管了，随他去吧。”丁局在电话里安慰他：“罗飞啊，专案组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就别跟着他们了，赶紧回来吧，对了，尹剑不是受伤了吗，你作为组长应该回去慰问慰问。”
“可是到通知单的执行结束时间还有六个小时，darker一定还会继续作案——”
“罗飞啊，这事上头已经下了命令，这个案子已经不用你管了，WT的人手足够了嘛，既然这样，你不需要再去碰这个烫手山芋嘛。”
罗飞咬咬牙，身为警察他无法接受这样的论调，却不好出言批驳，“丁局，我们跟到机场就收队。”
“罗飞，哎罗飞——”丁局无奈地看着电话：“这小子……”
车队身后，夕阳已经缓缓下沉，将世界映照出血红的颜色，冰冷地不像是这个色调该有的温度。
“梁，你这儿还有我衣服吧？”
空荡的办公室，尹剑费力地把沾了血迹的衣服脱下，看看上面被刀划开的破洞，见那边半天没出声，就往解剖室走去。
“我记得之前往这儿放了几件没带回去，这儿怪冷的。”
尹剑还没走进去，就看到梁音面向他的方向，神色异样。
“哎？你怎么了……”他还没到反应过来，就看到她身后闪出一个人影，手中正握着一把枪。
“你……”
尹剑顿时脸色煞白，手里的东西掉了一地，那个陌生人戴着黑色口罩，用枪顶着梁音向前慢慢走出阴影站在灯光下，冲尹剑扬头，声音粗重：“文件呢？”
“什……什么？”尹剑整个人都呆滞了，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下巴微微发抖，声音都变调了：“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偷走的文件，在哪儿放着，把它给我！”
梁音用眼神强烈地制止他，微微摇头，不可以，交出去就意味着他们失去最后的筹码，绝对不能——
“放在……”尹剑焦急地看向他们，心脏剧烈地跳动，额上青筋爆出，某种情绪已经濒临崩溃的地步了。
“快点！我没工夫跟你们浪费时间！”那人握枪往前顶了一下，尹剑连忙挥手，声音略带哭腔：“别别别！我给你找，我求求你了，你别伤害她……梁音，别怕，我马上就回来，你等我。”
他这样说，他明明已经怕得要死了，还要安慰她不要怕，她怎么会害怕呢。
尹剑是害怕的，他从没做好坦然面对凶徒的准备，尽管知道身为警察会面临各种各样的危机，可他没想到危险来得这样突然，没想到……不该是梁音的，不该是她，谁都不该……谁都不该去死。
档案室里的盒子和文件乱七八糟地散落了一地，想必那个人之前趁他们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就进来了，目标不言而喻。叶旬不是已经要离开了吗，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执着于这份文件。
它并不在档案室，因为第二天的任务，罗飞并没有第一时间上交省局，而是将它随手搁在了自己办公桌的抽屉里。尹剑很快找到并仔细确认了一遍，手指不禁微微颤抖。
此刻，这份文件的重要性已经与他完全无关了，他爱的人正被亡命之徒挟持着，他的每一步行动都会将事情引向不同的结局。
时间紧迫，此刻在没有人能够帮他解决眼前的难题。尹剑站在门外，平复剧烈跳动的心脏，冷静，一定要冷静，没有人可以帮你，走错一步都可能是万劫不复，所以一定要镇静。
她绝不能出事……
“我拿到了。”尹剑哆嗦着举起文件，他透过光线看到梁音的眼中似乎闪过水光，她望着自己含笑点头。
没关系，我们在一起。
“拿过来。”
“你放了她。”尹剑红了眼圈，他用力吸了下鼻子，“你……”
……恐惧像墨汁般填满心扉，那人恶毒的目光像毒蛇尖锐的牙齿，而它口中的猎物则不安地扭动着，露出求救的绝望眼神，尹剑的手又开始颤抖起来。
“你先放了她。”
“把它给我！”
“不行！”这次说话的却是梁音，“我们怎么知道你会放过我们？你先把枪拿开！”
“……少废话。”
“我的同事们很快就会结束任务赶回来，时间再耽误下去对你不利，我们各退一步。”
“我怎么知道你们给我的文件是真是假？”
“是真的！我可以翻给你看。”尹剑连忙将文件摊开竖起，慢慢走近。
“你别过来！再耍花样我就打死她！”梁音闭上眼浑身紧绷，艰难地呼吸着，尹剑失声喊：“别！别开枪，我求你了……我这就给你，这就给……你别激动，别开枪……”
他还是可耻地妥协了，向前举着文件递过去，一边挪动一边说：“我跟你说，拿了东西就放人这是起码得规矩，你要是撕票我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你。”
尹剑的威胁显然没被对方听进去，事实上，从一开始那人就看出了他的怯弱，和对眼前这个人的在意，正因为如此他才可以威胁到他来满足自己的要求，所以他不会认为眼前这个人会有什么杀伤力。
“我知道你是谁派来的人，其实你来不来都无所谓，那个人马上就要出国了，就算这份文件上交也没什么用。”他依然没理尹剑，他是拿钱办事，至于拿的东西有什么用途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终于，那人的手指刚刚接触到文件的边缘，梁音眼中波光闪动，趁他伸手接文件的刹那，闪电般地出手，一巴掌打开肩后的手枪，手肘用力撞向他小腹。
那人吃痛撞歪了旁边的标本架，连带着许多瓶瓶罐罐一同砸下来，枪也被打落在地，他抓起一罐标本冲她砸去，后者向后退避开，身体失衡坐倒在地。
梁音脸色骤变，她看到那人趁机弯腰捡起掉落的手枪，正抬起手来——
“砰！”
虽然慢了点儿，可是字儿多啊
————————————————————————————
【六十四、高架追击】
黑洞洞的枪口悠悠然飘出一缕轻烟，梁音缓缓睁眼，看到对方惊愕的神情定格在瞪大的瞳孔里，额上的小洞正往外泊泊冒血。
尹剑保持着开枪的姿势，呆滞的目光投射在歹徒仰卧的脸上，他还处在刚才千钧一发的震慑中，魂儿显然还没回来。
“剑……”梁音小声开口，尹剑像是没听清楚，茫然地看向她。渐渐地，视线突然就有了焦点，他像扔掉烫手的烙铁般将手中的枪扔掉，快步冲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她身边。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他伸手用力将她揉进怀里，下巴紧挨着她的肩膀，带着哭腔小声重复：“吓死我了，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啊。”
“好了，没事啦……真的没事，别担心了。”梁音伸手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慰，刚才无比惊险的一幕令她后怕不已，尽管自己已经见识过许多惊心动魄的场面，但在面对这些凶险时刻仍然无法保持平静。
她侧脸看向倒在地上的尸体，尹剑很久才反应过来，迟钝地望着那个人，“他……他死了吗……”紧接着他才意识到，“我杀的？”
“死得不能再死了。”梁音没像以前那样嘲笑他的没用，而是握住他的手，轻声安慰：“没事，他是穷凶极恶的坏人，你是警察，必要时刻采取特殊措施，你做的很好。”
尹剑还是忍不住去看地上的尸体上，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尽管是惩治凶徒，却依然忍不住在心里打鼓，他试图适应眼前的血腥一幕，但很快他就冲到水池边，嗷一声吐了出来。
他曾见过许多不忍直视的血腥画面，但那与这又是两回事，毕竟这是他亲手造成的，一个刚才还持枪威胁他的活人就这样变成一具尸体，只是想到这样的变化，他就压抑不住心底涌上的恶心感。
一阵昏天地暗之后，他才感到背后有一只手在轻拍着，梁音一边给他顺气一边打电话，“嗯是的……已经确认死亡，你们带人过来吧。”
“咳咳咳……。”尹剑拧开水龙头，“竟然敢潜入专案组，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这也说明了它有多么重要，能让他们这么疯狂。”梁音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文件，“待会儿法医检验中心的人会过来，大叔电话打不通，但我们不能再等结案了，得马上把文件交上去，谁知道还会出现什么变故呢。”
尹剑脸色有点发白，今天过得实在是太惊险，他受的惊吓也太多了，眼下实在不愿再跟那具尸体待在一起。不过他还是尽量忍住了想要逃走的欲望，毕竟这是他必须要经历的。
梁音看出了他的勉强，不由得担心问：“你没事吧？你别多想，一开始都会这样，吐哇吐哇就没事了。”
“额……我去吧……”尹剑轻咳两声，捶了捶难受的胸口。
“也行，我得赶在他们过来之前把尸体处理一下，你快点啊。”
“好嘞。”尹剑将文件卷了一下塞进怀里，简单的跑腿工作他最在行，省局离专案组不过三十公里的路程，来回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哎，等等。”梁音从后面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件他的旧外套，“白天那件破了洞，肯定是不能要了，你赶紧穿上吧，别感冒了回头再传染给我。”
尹剑吸吸鼻子，笑着接过：“关心的话就不能说好听点儿么，跟我装什么，这儿又没外人，小样……”
“你小样……我打死你信不信？”
“信信信，哎！”见她伸出闪亮亮的爪子，尹剑连忙朝大门逃去，由于没站稳歪了好几下差点摔倒，梁音在后面看着，扑哧笑出了声。
外面天色已晚，温度随之降低，前几日降的大雪还未化去，大海倒是一片平静，海风卷起的阵阵寒意包裹全身引来一阵战栗，尹剑竖着领子钻进专案组的车里，发动车子驶向公路。
起初只是出现了几辆桑塔纳跟在后面，很快尹剑便发现了不对劲，他踩下油门往前加速，果然那几辆车的速度也提了起来。
不会那么惨吧……
尹剑靠边停车，决定抽根烟冷静一下，本以为今天所见到的变故足以连成一部电影了，谁知高潮竟在这儿等着他呢，现在罗飞熊原他们应该都部署到了机场，专案组就梁音留在那里，等等……梁音！
他哆嗦着手把手机拿出来，快速拨出了梁音的号码，心跳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沉闷，就在神经紧绷得几乎断裂的时候，那边终于通了。
“喂？怎么了？”
“呼……”尹剑松了口气，“你那边没事儿吧？”
“没事儿啊，怎么了？”
“是这样的，有人跟着我的车，我就寻思着他们是不是还派出了别人去找那份文件，你一个人在专案组不安全，你要不先离开去别的地方躲着？”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小会儿，梁音的声音变得郑重起来：“剑，你别去省局了，你到不了那边，你现在马上继续往前开，遇到下一个路口就拐，往市中心去，往人多的地方去。”
“那你……”
“别管我了，里面这个人失去了联络，而你又突然往省局去，现在他们只是不了解情况只能跟着你，很快他们就会意识到是你带走了文件，到时候你想走都走不了了。”
“可是……”尹剑不由得握紧了手机，“可是文件呢？”
“管不了那么多了，你就往市里开，我跟你说，万一万一他们真的敢在市中心动手，你就把东西给他们，保命要紧，听到没？”
“……”
“剑？尹剑！”
“那……丁零怎么办？”
梁音扶着实验台支撑自己的身体，她的心在痛苦中撕裂，眼前涌现出黑雾，她用力咬了咬下唇，犹豫着，而尹剑就在她的犹豫中渐渐平静下来。
“会有办法的……那件事……”她的声音听起来无比沙哑，“总会有别的办法，你先想办法脱身，其他事随后再考虑……”
“梁音——”尹剑捏着手里的文件，温柔嗓音通过电话传到那端去：“我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你不用担心。”
“剑……”
“没事的，我有办法。相信我，你就在那好好待着等我回去。”
尹剑做了个深呼吸，下车走进路边的小卖铺，装作买东西的样子透过货架观察街外的车辆，那几辆黑色轿车果然远远地停了下来，倒没见人出来，果然他们应该还不知道自己身上带着东西，可待会儿自己如果往省局的方向走，他们一定会察觉到他的意图。
尹剑拿了一包烟，装作没有发现他们的轻松的样子回到车里，再次发动，这回他加快了车速，驶向同往省局的高架，没过一会儿，后面的车子便加速追来，似乎已经确认了文件由他带着，转眼就跟在了身后。
太，太快了……他早就抱怨局里批下的公车太慢，如今竟然让对方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追上，尹剑不由得垂头丧气起来。
他不断用余光扫视后视镜，只见后面的车队缓缓分出一辆，似乎打算从右侧超车，这里路况狭窄，如果被它超过的话，等于是被前后夹击了，这样对方一旦减速，为了避免发生事故，他就只能跟着一起停下，到时候只会是任人宰割的结果。
前面出现了一个下高架的路口，而那辆车已经渐渐驶过三分之一的车长，尹剑朝前看了一眼，暗暗咬牙——他娘的，拼了！
只见他用力转动方向盘，狠狠向右边撞去！车身碰撞的瞬间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两辆车紧挨的部分摩擦出一片火花，保持着原来的速度往前移动了十几米后终于分开，那辆桑塔纳车头被顶偏了方向，一遍向前冲一遍转了一圈。
混乱中尹剑只能抓紧了方向盘持续转向，在摆脱它后，冲进旁边的路口。
上帝保佑上帝保佑……尹剑一边踩油门狂奔一边看向后视镜，只见那辆被他撞开的车转了一圈后，最终狼狈地停在距高架栏很近的地方……还好没掉下去，尹剑呼了口气拍拍胸口，尽管那些人是亡命的凶徒，可他不想再闹出人命了。
“哎，刚才我真帅！”
他只恨刚才的帅没能让别人看见，真是很大的悲伤呢……
没过多久，那几辆轿车重新出现在视野里，尽管尹剑刚才拐下了高架，却没有改变目标的方向，他现在正顺着海边的公路行驶，绕一大圈依然会赶到省局办公厅。
尹剑像是没看到他们似的，加大马力往前冲，前面没有可以转弯的路口，这样拼速度的方式只会对后面的追击者更有力，这样继续往前开，被追上只是时间问题。可尹剑这做法摆明了就是要拼速度。
没有时间去揣测他的意图，后面跟着的轿车只能加大了速度追来，逐渐转沉的天色下，几辆车就这样在车流稀疏的海边公路你追我赶起来。
路的尽头远远停着几辆桑塔纳，仗着这里很少有车路过，横向把路堵了个严实，尹剑咬咬牙，最终不得不减速将车停在路边，很快后面的车也追上，他算是被人围结实了。
尹剑走下车，前方停着的桑塔纳车前正站着几个人，为首的人面孔并不陌生，正是之前无数次在显示屏可资料中看到过的，叶旬的得力手下，负责WT分公司在本市进行黑色交易的负责人——徐威。
见他下车，对面的人纷纷将手伸向衣袋，掏出黑黝黝的手枪。
尹剑一阵腿软，扶着车门缓缓站定，见徐威等人向自己走来，勉强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举起手打招呼：“嗨……你们的母亲好吗。”
徐威迈步冲上来，啪一巴掌甩他脸上，“好你妈个比，你他妈再给我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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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高架追击】
黑洞洞的枪口悠悠然飘出一缕轻烟，梁音缓缓睁眼，看到对方惊愕的神情定格在瞪大的瞳孔里，额上的小洞正往外泊泊冒血。
尹剑保持着开枪的姿势，呆滞的目光投射在歹徒仰卧的脸上，他还处在刚才千钧一发的震慑中，魂儿显然还没回来。
“剑……”梁音小声开口，尹剑像是没听清楚，茫然地看向她。渐渐地，视线突然就有了焦点，他像扔掉烫手的烙铁般将手中的枪扔掉，快步冲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她身边。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他伸手用力将她揉进怀里，下巴紧挨着她的肩膀，带着哭腔小声重复：“吓死我了，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啊。”
“好了，没事啦……真的没事，别担心了。”梁音伸手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慰，刚才无比惊险的一幕令她后怕不已，尽管自己已经见识过许多惊心动魄的场面，但在面对这些凶险时刻仍然无法保持平静。
她侧脸看向倒在地上的尸体，尹剑很久才反应过来，迟钝地望着那个人，“他……他死了吗……”紧接着他才意识到，“我杀的？”
“死得不能再死了。”梁音没像以前那样嘲笑他的没用，而是握住他的手，轻声安慰：“没事，他是穷凶极恶的坏人，你是警察，必要时刻采取特殊措施，你做的很好。”
尹剑还是忍不住去看地上的尸体上，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尽管是惩治凶徒，却依然忍不住在心里打鼓，他试图适应眼前的血腥一幕，但很快他就冲到水池边，嗷一声吐了出来。
他曾见过许多不忍直视的血腥画面，但那与这又是两回事，毕竟这是他亲手造成的，一个刚才还持枪威胁他的活人就这样变成一具尸体，只是想到这样的变化，他就压抑不住心底涌上的恶心感。
一阵昏天地暗之后，他才感到背后有一只手在轻拍着，梁音一边给他顺气一边打电话，“嗯是的……已经确认死亡，你们带人过来吧。”
“咳咳咳……。”尹剑拧开水龙头，“竟然敢潜入专案组，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这也说明了它有多么重要，能让他们这么疯狂。”梁音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文件，“待会儿法医检验中心的人会过来，大叔电话打不通，但我们不能再等结案了，得马上把文件交上去，谁知道还会出现什么变故呢。”
尹剑脸色有点发白，今天过得实在是太惊险，他受的惊吓也太多了，眼下实在不愿再跟那具尸体待在一起。不过他还是尽量忍住了想要逃走的欲望，毕竟这是他必须要经历的。
梁音看出了他的勉强，不由得担心问：“你没事吧？你别多想，一开始都会这样，吐哇吐哇就没事了。”
“额……我去吧……”尹剑轻咳两声，捶了捶难受的胸口。
“也行，我得赶在他们过来之前把尸体处理一下，你快点啊。”
“好嘞。”尹剑将文件卷了一下塞进怀里，简单的跑腿工作他最在行，省局离专案组不过三十公里的路程，来回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哎，等等。”梁音从后面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件他的旧外套，“白天那件破了洞，肯定是不能要了，你赶紧穿上吧，别感冒了回头再传染给我。”
尹剑吸吸鼻子，笑着接过：“关心的话就不能说好听点儿么，跟我装什么，这儿又没外人，小样……”
“你小样……我打死你信不信？”
“信信信，哎！”见她伸出闪亮亮的爪子，尹剑连忙朝大门逃去，由于没站稳歪了好几下差点摔倒，梁音在后面看着，扑哧笑出了声。
外面天色已晚，温度随之降低，前几日降的大雪还未化去，大海倒是一片平静，海风卷起的阵阵寒意包裹全身引来一阵战栗，尹剑竖着领子钻进专案组的车里，发动车子驶向公路。
起初只是出现了几辆桑塔纳跟在后面，很快尹剑便发现了不对劲，他踩下油门往前加速，果然那几辆车的速度也提了起来。
不会那么惨吧……
尹剑靠边停车，决定抽根烟冷静一下，本以为今天所见到的变故足以连成一部电影了，谁知高潮竟在这儿等着他呢，现在罗飞熊原他们应该都部署到了机场，专案组就梁音留在那里，等等……梁音！
他哆嗦着手把手机拿出来，快速拨出了梁音的号码，心跳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沉闷，就在神经紧绷得几乎断裂的时候，那边终于通了。
“喂？怎么了？”
“呼……”尹剑松了口气，“你那边没事儿吧？”
“没事儿啊，怎么了？”
“是这样的，有人跟着我的车，我就寻思着他们是不是还派出了别人去找那份文件，你一个人在专案组不安全，你要不先离开去别的地方躲着？”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小会儿，梁音的声音变得郑重起来：“剑，你别去省局了，你到不了那边，你现在马上继续往前开，遇到下一个路口就拐，往市中心去，往人多的地方去。”
“那你……”
“别管我了，里面这个人失去了联络，而你又突然往省局去，现在他们只是不了解情况只能跟着你，很快他们就会意识到是你带走了文件，到时候你想走都走不了了。”
“可是……”尹剑不由得握紧了手机，“可是文件呢？”
“管不了那么多了，你就往市里开，我跟你说，万一万一他们真的敢在市中心动手，你就把东西给他们，保命要紧，听到没？”
“……”
“剑？尹剑！”
“那……丁零怎么办？”
梁音扶着实验台支撑自己的身体，她的心在痛苦中撕裂，眼前涌现出黑雾，她用力咬了咬下唇，犹豫着，而尹剑就在她的犹豫中渐渐平静下来。
“会有办法的……那件事……”她的声音听起来无比沙哑，“总会有别的办法，你先想办法脱身，其他事随后再考虑……”
“梁音——”尹剑捏着手里的文件，温柔嗓音通过电话传到那端去：“我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你不用担心。”
“剑……”
“没事的，我有办法。相信我，你就在那好好待着等我回去。”
尹剑做了个深呼吸，下车走进路边的小卖铺，装作买东西的样子透过货架观察街外的车辆，那几辆黑色轿车果然远远地停了下来，倒没见人出来，果然他们应该还不知道自己身上带着东西，可待会儿自己如果往省局的方向走，他们一定会察觉到他的意图。
尹剑拿了一包烟，装作没有发现他们的轻松的样子回到车里，再次发动，这回他加快了车速，驶向同往省局的高架，没过一会儿，后面的车子便加速追来，似乎已经确认了文件由他带着，转眼就跟在了身后。
太，太快了……他早就抱怨局里批下的公车太慢，如今竟然让对方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追上，尹剑不由得垂头丧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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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他用力转动方向盘，狠狠向右边撞去！车身碰撞的瞬间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两辆车紧挨的部分摩擦出一片火花，保持着原来的速度往前移动了十几米后终于分开，那辆桑塔纳车头被顶偏了方向，一遍向前冲一遍转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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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保佑上帝保佑……尹剑一边踩油门狂奔一边看向后视镜，只见那辆被他撞开的车转了一圈后，最终狼狈地停在距高架栏很近的地方……还好没掉下去，尹剑呼了口气拍拍胸口，尽管那些人是亡命的凶徒，可他不想再闹出人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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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那几辆轿车重新出现在视野里，尽管尹剑刚才拐下了高架，却没有改变目标的方向，他现在正顺着海边的公路行驶，绕一大圈依然会赶到省局办公厅。
尹剑像是没看到他们似的，加大马力往前冲，前面没有可以转弯的路口，这样拼速度的方式只会对后面的追击者更有力，这样继续往前开，被追上只是时间问题。可尹剑这做法摆明了就是要拼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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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的尽头远远停着几辆桑塔纳，仗着这里很少有车路过，横向把路堵了个严实，尹剑咬咬牙，最终不得不减速将车停在路边，很快后面的车也追上，他算是被人围结实了。
尹剑走下车，前方停着的桑塔纳车前正站着几个人，为首的人面孔并不陌生，正是之前无数次在显示屏可资料中看到过的，叶旬的得力手下，负责WT分公司在本市进行黑色交易的负责人——徐威。
见他下车，对面的人纷纷将手伸向衣袋，掏出黑黝黝的手枪。
尹剑一阵腿软，扶着车门缓缓站定，见徐威等人向自己走来，勉强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举起手打招呼：“嗨……你们的母亲好吗。”
徐威迈步冲上来，啪一巴掌甩他脸上，“好你妈个比，你他妈再给我跑啊？”
今晚虽然很晚晚到半夜了，但我知道一定得连着两章更才对！这两章就像剑音一样，不能分开啊
我不会告诉你们后面写的我都感动了呢……所以你们期待了很久的刀片——请好好享用
【六十五、深渊（上）】
一个年轻的长发女孩立在距码头不远处的马路旁，贴着脸颊的手机嘟嘟作响，她低头看了一眼屏幕，焦急地望向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
没过多久，一辆白色面包车急刹车停在路边，车里跳出几个人，身上穿着的白大褂上印着“法医检验中心”等字样，其中一位男性冲等在路边的梁女孩招招手：“哟！好久不见啊，我们梁大法医今天怎么有空来接？真是三生有幸啊。”
他嬉皮笑脸地迎上去，还没来得及继续调侃，就被梁音揪住领子推回车里：“来的正好啊，给我进去，开车！”
“哎？干嘛啊，哎！”他一头雾水地被塞进驾驶座，梁音则从另一边钻进车里，打开车窗扔出一串钥匙，站在外面的一个男法医跳过来接住。
“船舱和解剖室的钥匙，尸体就放在我解剖台上，新鲜的，交给你们了，林小天——开车。”
“哎？哦……”林小天拧着车钥匙打火，换挡踩油门，车子很快就开了出去，留下几个法医面面相觑。
“不是要带回去检验么……”
“车都没了怎么带啊！”
“梁音，您这是整哪儿出啊？”
“没时间跟你解释了……你就先往省局的方向开，我说去哪儿咱再去哪儿。”
车内，梁音试着拨通尹剑的号码，一边等待回音一边目视前方，眼中闪过的急切令林小天也感到了些许不安，于是乖乖闭上嘴，加快了车速。
“嘭！”一阵沉闷的撞击，尹剑捂着腹部缓缓倒在地上，只觉得挥舞过来的不是拳头而是一块铁锤，五脏六腑都挤成痛苦的一团，他微微张嘴想要叫喊出声，喉间却涌上一股腥甜，于是他连忙闭上嘴忍了回去。
“他妈的！到底藏哪儿了？”有几个人钻进车里翻来覆去地寻找，又跳出来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搁哪儿了？在不在这儿？说！”
尹剑歪着身子躺在地上，煞白的脸上尽是冷汗，闻言张了张嘴，却先呛了口血，闭上眼用力咳嗽着。
徐威一开始只是想给他点教训，却没想到他这么不经打。因为情况紧急，此刻也顾不上那么多，于是他顺手抓起旁边的木棍，抓着尹剑的领子将他拖起来，“东西在哪儿？你说不说？”
“咳咳……等等……”尹剑见他举起棍子，连忙往后缩了一下，抬起手护着脸：“等等等等……我说，我说还不行么……咳咳……咱们都是君子，动口别动手。”
徐威眼中闪过一起轻蔑，不耐烦地催促：“快点儿，我没时间在这跟你浪费！”
“咳咳……是这样的……”尹剑扶了下已经出现裂痕的眼镜，“我刚才不是，下去买了包烟么？”
徐威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抓着他胸口衣襟的手指不禁更加用力，“然后呢？”
“我不是怕麻烦么……正好那家店是快递流通网点，我就顺手填了个单子，把文件寄了同城快递，多交了五块钱让店员给我加急送。”尹剑低头看看手表：“现在应该已经……到省局了吧。”
“卧槽！”徐威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他掏出手机立马给手下拨去了电话，显然他们在省局门口也安排了拦截人员。
只是，那些人负责拦的是专案组的车，就在他们守在省局所在街道的路口，焦急地等待猎物出现的时候，那份文件已经随骑摩托的快递小哥悠悠然驶进了省公安局的大门。
“啪！”徐威将手机用力往地上砸去，碎裂的零件反弹得很远，发出的巨响像海水的怒吼，他向尹剑看去，眼里隐隐冒出的火光令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默默往后挪了挪。
徐威两步走过来，低着头居高临下地注视他：“你知不知道你惹的是什么人？”
尹剑咽了下口水，扶着眼镜试图掩盖内心的慌乱：“我……我是警察……”
“是啊，你是警察，我们都只是在尽他妈的责任而已。”徐威咬牙切齿地说完，按着太阳穴转过身去，别人不知道，他是最了解那份文件对于WT的意义了，即使它的法人正在出国的路上，也会与它脱不了关系，甚至会令上面的人引火烧身。
尹剑见他没有要跟他算账的想法，于是松了口气，低下头轻轻喘息着，事到如今已成定局，就算他们抓到自己，也改变不了这种局面，这场战争，他们已经赢了一步。
至少，眼前这些人很快就会有大麻烦，他们只能顾着逃命而不是丁零手里那点根本不存在的毒品，这也是他决定冒险的原因。依靠自身吸引对方的注意，成功将文件送达省局，无论是身为警察的意义还是对梁音来说，他都尽了自己的责任。
徐威用力揉了揉头发，突然，他捏紧拳头冲过来，用力打在尹剑的太阳穴上，后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砸个正着，脑袋另一侧重重撞向地面，整个人顿时被撞懵了。
徐威把他拽起来打算继续泄愤，却看到他双眼涣散地目视前方，有血从发丝里蜿蜒而出，紧接着，眼皮一翻就晕了过去。
太……太不经打了……徐威气得直跺脚，把他往地上一扔，他是怎么败给这种人的……
“老大，咱们怎么办啊？”后面的小弟忍不住出声问道，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担心可能引发的后果，徐威挥了挥手：“操，我怎么知道！”他阴沉着脸，眉头紧锁：“只能……只能如实汇报了。”
没有人听到，自不远处的车厢内传来的，手机震动的声音。
“接电话……接电话啊……剑……接电话啊……”梁音不断用牙齿咬着大拇指，手攥成拳轻轻颤抖着，心中有不安的暗流涌出，逐渐汇聚成一片并继续扩大着。
尽管对方说，“我明白了。”可她潜意识里认为他并没有按照自己所说的那样做，因为他已经不是过去那个，面对凶险时会退避三舍的那个尹剑了。
更何况，还有与她有关联的因素在影响他的决定。她是了解他的，有些事一旦与她有所牵扯，他就会智商退化，鲁莽行事，完全不顾冲动后的结果会对自己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而且，他从来都不是那些人的对手，那些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求你了……”她只能一遍一遍地拨着他的电话，尽管只听到冰冷的人工女声——“您的通话暂无人接听……”
“那啥……梁音，你先别慌……”林小天被她的情绪感染，手心里也攥了汗，“你以前从不这样的……”
从来没有哪个活人能让她这样紧张，这样在意的。
“喂，梁音我是熊原，我刚回到专案组，尹剑的电话打通了吗？”
“没有，而且我快到省局门口了，一路上都没有看到专案组的车。”
“音，你放心，没准他听了你的话，往市中心开了呢。”穆剑云试图安慰她紧张的情绪，却没有什么作用。
“可他也不能不接电话啊！”
“梁音，我是罗飞。”群里传来罗飞沉静沙哑的声音：“刚才我接到电话，说省局办公室已经收到那份文件了，是以快递的形式寄出的，那里的工作人员说没见到尹剑……”
梁音只觉得呼吸一窒：“那……他……”
“我跟穆老师正赶往机场，很快就能把叶旬送上飞机了。你不要急，熊原、曾日华和二队的人已经赶过去与你汇合了，放心，一定会找到他的，他既然有本事把东西送到省局，也一定能够平安脱身，你要相信他……”
“相信我，你是最信任我的，对不对？”
梁音闭上眼，隐隐约约地感觉到痛苦从内心深处传来，真的么，你不骗我？
“好的，我等，如果他敢骗我——”她睁开眼，声音虚软而又无力：“如果他骗了我，我就一定不会放过他，一定……不会放过他……”
一个年轻的长发女孩立在距码头不远处的马路旁，贴着脸颊的手机嘟嘟作响，她低头看了一眼屏幕，焦急地望向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
没过多久，一辆白色面包车急刹车停在路边，车里跳出几个人，身上穿着的白大褂上印着“法医检验中心”等字样，其中一位男性冲等在路边的梁女孩招招手：“哟！好久不见啊，我们梁大法医今天怎么有空来接？真是三生有幸啊。”
他嬉皮笑脸地迎上去，还没来得及继续调侃，就被梁音揪住领子推回车里：“来的正好啊，给我进去，开车！”
“哎？干嘛啊，哎！”他一头雾水地被塞进驾驶座，梁音则从另一边钻进车里，打开车窗扔出一串钥匙，站在外面的一个男法医跳过来接住。
“船舱和解剖室的钥匙，尸体就放在我解剖台上，新鲜的，交给你们了，林小天——开车。”
“哎？哦……”林小天拧着车钥匙打火，换挡踩油门，车子很快就开了出去，留下几个法医面面相觑。
“不是要带回去检验么……”
“车都没了怎么带啊！”
“梁音，您这是整哪儿出啊？”
“没时间跟你解释了……你就先往省局的方向开，我说去哪儿咱再去哪儿。”
车内，梁音试着拨通尹剑的号码，一边等待回音一边目视前方，眼中闪过的急切令林小天也感到了些许不安，于是乖乖闭上嘴，加快了车速。
“嘭！”一阵沉闷的撞击，尹剑捂着腹部缓缓倒在地上，只觉得挥舞过来的不是拳头而是一块铁锤，五脏六腑都挤成痛苦的一团，他微微张嘴想要叫喊出声，喉间却涌上一股腥甜，于是他连忙闭上嘴忍了回去。
“他妈的！到底藏哪儿了？”有几个人钻进车里翻来覆去地寻找，又跳出来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搁哪儿了？在不在这儿？说！”
尹剑歪着身子躺在地上，煞白的脸上尽是冷汗，闻言张了张嘴，却先呛了口血，闭上眼用力咳嗽着。
徐威一开始只是想给他点教训，却没想到他这么不经打。因为情况紧急，此刻也顾不上那么多，于是他顺手抓起旁边的木棍，抓着尹剑的领子将他拖起来，“东西在哪儿？你说不说？”
“咳咳……等等……”尹剑见他举起棍子，连忙往后缩了一下，抬起手护着脸：“等等等等……我说，我说还不行么……咳咳……咱们都是君子，动口别动手。”
徐威眼中闪过一起轻蔑，不耐烦地催促：“快点儿，我没时间在这跟你浪费！”
“咳咳……是这样的……”尹剑扶了下已经出现裂痕的眼镜，“我刚才不是，下去买了包烟么？”
徐威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抓着他胸口衣襟的手指不禁更加用力，“然后呢？”
“我不是怕麻烦么……正好那家店是快递流通网点，我就顺手填了个单子，把文件寄了同城快递，多交了五块钱让店员给我加急送。”尹剑低头看看手表：“现在应该已经……到省局了吧。”
“卧槽！”徐威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他掏出手机立马给手下拨去了电话，显然他们在省局门口也安排了拦截人员。
只是，那些人负责拦的是专案组的车，就在他们守在省局所在街道的路口，焦急地等待猎物出现的时候，那份文件已经随骑摩托的快递小哥悠悠然驶进了省公安局的大门。
“啪！”徐威将手机用力往地上砸去，碎裂的零件反弹得很远，发出的巨响像海水的怒吼，他向尹剑看去，眼里隐隐冒出的火光令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默默往后挪了挪。
徐威两步走过来，低着头居高临下地注视他：“你知不知道你惹的是什么人？”
尹剑咽了下口水，扶着眼镜试图掩盖内心的慌乱：“我……我是警察……”
“是啊，你是警察，我们都只是在尽他妈的责任而已。”徐威咬牙切齿地说完，按着太阳穴转过身去，别人不知道，他是最了解那份文件对于WT的意义了，即使它的法人正在出国的路上，也会与它脱不了关系，甚至会令上面的人引火烧身。
尹剑见他没有要跟他算账的想法，于是松了口气，低下头轻轻喘息着，事到如今已成定局，就算他们抓到自己，也改变不了这种局面，这场战争，他们已经赢了一步。
至少，眼前这些人很快就会有大麻烦，他们只能顾着逃命而不是丁零手里那点根本不存在的毒品，这也是他决定冒险的原因。依靠自身吸引对方的注意，成功将文件送达省局，无论是身为警察的意义还是对梁音来说，他都尽了自己的责任。
徐威用力揉了揉头发，突然，他捏紧拳头冲过来，用力打在尹剑的太阳穴上，后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砸个正着，脑袋另一侧重重撞向地面，整个人顿时被撞懵了。
徐威把他拽起来打算继续泄愤，却看到他双眼涣散地目视前方，有血从发丝里蜿蜒而出，紧接着，眼皮一翻就晕了过去。
太……太不经打了……徐威气得直跺脚，把他往地上一扔，他是怎么败给这种人的……
“老大，咱们怎么办啊？”后面的小弟忍不住出声问道，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担心可能引发的后果，徐威挥了挥手：“操，我怎么知道！”他阴沉着脸，眉头紧锁：“只能……只能如实汇报了。”
没有人听到，自不远处的车厢内传来的，手机震动的声音。
“接电话……接电话啊……剑……接电话啊……”梁音不断用牙齿咬着大拇指，手攥成拳轻轻颤抖着，心中有不安的暗流涌出，逐渐汇聚成一片并继续扩大着。
尽管对方说，“我明白了。”可她潜意识里认为他并没有按照自己所说的那样做，因为他已经不是过去那个，面对凶险时会退避三舍的那个尹剑了。
更何况，还有与她有关联的因素在影响他的决定。她是了解他的，有些事一旦与她有所牵扯，他就会智商退化，鲁莽行事，完全不顾冲动后的结果会对自己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而且，他从来都不是那些人的对手，那些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求你了……”她只能一遍一遍地拨着他的电话，尽管只听到冰冷的人工女声——“您的通话暂无人接听……”
“那啥……梁音，你先别慌……”林小天被她的情绪感染，手心里也攥了汗，“你以前从不这样的……”
从来没有哪个活人能让她这样紧张，这样在意的。
“喂，梁音我是熊原，我刚回到专案组，尹剑的电话打通了吗？”
“没有，而且我快到省局门口了，一路上都没有看到专案组的车。”
“音，你放心，没准他听了你的话，往市中心开了呢。”穆剑云试图安慰她紧张的情绪，却没有什么作用。
“可他也不能不接电话啊！”
“梁音，我是罗飞。”群里传来罗飞沉静沙哑的声音：“刚才我接到电话，说省局办公室已经收到那份文件了，是以快递的形式寄出的，那里的工作人员说没见到尹剑……”
梁音只觉得呼吸一窒：“那……他……”
“我跟穆老师正赶往机场，很快就能把叶旬送上飞机了。你不要急，熊原、曾日华和二队的人已经赶过去与你汇合了，放心，一定会找到他的，他既然有本事把东西送到省局，也一定能够平安脱身，你要相信他……”
“相信我，你是最信任我的，对不对？”
梁音闭上眼，隐隐约约地感觉到痛苦从内心深处传来，真的么，你不骗我？
“好的，我等，如果他敢骗我——”她睁开眼，声音虚软而又无力：“如果他骗了我，我就一定不会放过他，一定……不会放过他……”
【六十六、深渊（下）】
“是的，是的老板……”
“对不起……是我们无能……”
“请等一等……”
“要做到……这种地步么……”
“好的，我明白了……”
……
尹剑在一片虚茫和混沌中逐渐恢复神智，首先得到感应的是来自手臂、左肩和腹部的刺痛，那种麻木却又磨人的感觉令他难受极了，然而浑身却无法动弹，仿佛大脑中控制身体的开关，被啪地一声，关上了。
紧接着他感觉自己的脸被人按住，用力地掰来掰去，来自头顶一阵灼热的疼痛几乎让他叫喊出声，隐约中似乎有人喊道，“他好像死了！”
你大爷的，你才死了！他在心里暗骂，他还没跟梁音求婚呢，怎么能死呢。
朦胧中，似乎有人在说话。
……
“威哥，怎么办啊……”
“……谁让你们带上他的？这不是自找麻烦么……”
“……这样吧……”
“可他是警察啊……”
……
身体依然不是自己的，甚至连声音也不是，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他想说话，想痛苦地呻吟，却一丝一毫也出不了声。
“没办法……只能这样了……”有人继续说着什么，尹剑再次感到一阵晕眩，紧接着身体便被人扶起，一左一右，似乎是两个人，几乎是拖着他走出很远的路。
外面的阵阵寒意令尹剑稍微清醒了一下，他感觉好多了，指尖似乎能够动弹，他试图抬脸，眼睛睁开一条缝——
目之所及的地方是一片灰暗的水面，迟钝的大脑还来不及反应什么，就听到身边的人冷冷说了一句：“扔吧。”
扔什么？这群人是……哎？等等！等等等等……尹剑努力发出一声嘶哑的哼咛，却很快被吹散在寒风里，他蓦地睁开眼，虚软无力的身体被抛向空中，强烈的失重感令他瞬间清醒过来。
呼啸的风声在耳边怒吼，他像一只可怜的没有翅膀的飞鸟直线下落，上方目光所及的暗色的天空，没有任何可以抓住的东西。
他向那天空伸直了手臂，弯曲着手指想要抓住什么，嘴唇无意识地蠕动着——
“梁音——”
“扑通！”眼前的光景破碎成晃动跳跃着的银色光波，周身像是瞬间刺入了无数冰针，痛苦得几乎要将灵魂抽离，尹剑用力哆嗦了一下，混沌的大脑终于彻底清醒。
他猛地捂住了嘴，周遭的凉水冰冷刺骨，窒息的感觉挤压着胸肺似乎快要冲出喉咙，他无意识地蹬着脚，很快便浮出水面。
他想到许久以前，几乎记不清是什么时候的一次落水，那时他还是一个孩子，只觉得偌大的游泳池像一个张大嘴的怪物，周遭的冷寂和淹没头顶的水令他第一次感觉到恐惧与绝望。
如今，这种感觉又回来了，他真切地感受到死亡的存在，似乎要将他拖入脚下黑暗的深渊里去。
他粗用力地喘息着，很快便被一股乱流再次卷入水中，这次是更久的窒息，他呛了一鼻子的水，脱下显得累赘的外套，废了好大劲才勉强在水里稳住了身体。
“呼……”他浑身哆嗦着，牙齿打颤，几次被卷进水里的挣扎反而激起了他的求生欲望，一来回居然也能浮起来了，他试着在水里游动，虽然姿势难看，却也不是无法移动的。
这时天色已经开始转黑，尹剑朝四周望去，黑乎乎的一片，远远能看到岸，他便朝那个方向游去，冷水不断呛进嘴里，尹剑一边游一边给自己鼓劲，没事，他没有被淹死还学会了游泳，那个距离并不远，只要自己游到那边就可以上岸，就可以……回到她身边去。
他还没来得及跟她求婚呢。
这个念头，是在初雪降临的那天诞生的，起初只是一个朦胧的雏形，而那之后的每一天，在夜深人静时，这个愿望都会被他捧出来，在夜色下发出闪亮的光芒。
浸透了月光的戒指，是他精心挑选的，他甚至瞒着她偷偷去看了教堂，尽管他原本是想要一个传统的中国式的婚礼，但她一直都很跟得上时代潮流，也比较喜欢西方的文化，不像他，所以就按照她喜欢的来吧。
他不帅，有点黑，也不聪明，经常被人骗，他没有很多钱，还在还房贷，他职位并不高，有个外号叫“警界耻辱”，每天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经常加班。但他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她温暖的港湾，能够阻隔一切伤害，能够保护她，给她一个家。
然而这是徒劳的，接近零下的温度让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无比艰难，伤口已经麻木得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唯有——
冷，真冷啊……
整个天地似乎只剩下这沁入心肺的寒意，尹剑在这寒意中越来越无法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只能依靠仅有的意识，来支撑着逐渐麻木的四肢往前划动——回到她身边去。
他仿佛能够看到梁音正向他走来，冰凉纤细的小手撩开自己被风吹乱的长发，微笑着看向他，唇边的痣很明显。她看向他的目光是湿润的，是温柔的，这是她最真实的一面，在面对他时会流露的这种真实，这样的真实会令他心疼。
他想告诉她，他很爱她。在这之前他并不懂爱是什么，如果只是两个人在一起简简单单地过日子，那样的生活未必不可。
可与她是不同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已经占据了他的全部心扉，独处时会想念，相处时他的视线也会情不自禁地随她而动……他从未如此心疼过一个人，从未如此地喜欢一个人，他这辈子都不会像爱她这样去爱别人。
尹剑忍不住热泪盈眶，眼泪顺着脸颊滚落进冰凉的海水里，他没有力气了，甚至连方向也看不清，周遭是无限的黑暗与恐怖……可是梁音怎么办呢。
在勉强维持的意识被淹没在头顶的瞬间，尹剑的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梁音怎么办。
……
呼啸的警车行驶在沿海公路上，刚刚得到定位的梁音正紧紧盯着手机上的红点。
马路边，只有专案组的车安安静静地停在那里，车门大开，梁音在里面找到了尹剑的手机。
“喂，飞哥我是熊原，我们找到车了，但是尹剑不在这里……什么？叶旬死了！怎么死的……”
在远处传来的喧闹声中，梁音站在车边，缓缓蹲下身子，从地上捡起一副眼熟的黑框眼镜，带着裂纹的镜片上沾着一些尘土和血迹。
她握着眼镜的手，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是的，是的老板……”
“对不起……是我们无能……”
“请等一等……”
“要做到……这种地步么……”
“好的，我明白了……”
……
尹剑在一片虚茫和混沌中逐渐恢复神智，首先得到感应的是来自手臂、左肩和腹部的刺痛，那种麻木却又磨人的感觉令他难受极了，然而浑身却无法动弹，仿佛大脑中控制身体的开关，被啪地一声，关上了。
紧接着他感觉自己的脸被人按住，用力地掰来掰去，来自头顶一阵灼热的疼痛几乎让他叫喊出声，隐约中似乎有人喊道，“他好像死了！”
你大爷的，你才死了！他在心里暗骂，他还没跟梁音求婚呢，怎么能死呢。
朦胧中，似乎有人在说话。
……
“威哥，怎么办啊……”
“……谁让你们带上他的？这不是自找麻烦么……”
“……这样吧……”
“可他是警察啊……”
……
身体依然不是自己的，甚至连声音也不是，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他想说话，想痛苦地呻吟，却一丝一毫也出不了声。
“没办法……只能这样了……”有人继续说着什么，尹剑再次感到一阵晕眩，紧接着身体便被人扶起，一左一右，似乎是两个人，几乎是拖着他走出很远的路。
外面的阵阵寒意令尹剑稍微清醒了一下，他感觉好多了，指尖似乎能够动弹，他试图抬脸，眼睛睁开一条缝——
目之所及的地方是一片灰暗的水面，迟钝的大脑还来不及反应什么，就听到身边的人冷冷说了一句：“扔吧。”
扔什么？这群人是……哎？等等！等等等等……尹剑努力发出一声嘶哑的哼咛，却很快被吹散在寒风里，他蓦地睁开眼，虚软无力的身体被抛向空中，强烈的失重感令他瞬间清醒过来。
呼啸的风声在耳边怒吼，他像一只可怜的没有翅膀的飞鸟直线下落，上方目光所及的暗色的天空，没有任何可以抓住的东西。
他向那天空伸直了手臂，弯曲着手指想要抓住什么，嘴唇无意识地蠕动着——
“梁音——”
“扑通！”眼前的光景破碎成晃动跳跃着的银色光波，周身像是瞬间刺入了无数冰针，痛苦得几乎要将灵魂抽离，尹剑用力哆嗦了一下，混沌的大脑终于彻底清醒。
他猛地捂住了嘴，周遭的凉水冰冷刺骨，窒息的感觉挤压着胸肺似乎快要冲出喉咙，他无意识地蹬着脚，很快便浮出水面。
他想到许久以前，几乎记不清是什么时候的一次落水，那时他还是一个孩子，只觉得偌大的游泳池像一个张大嘴的怪物，周遭的冷寂和淹没头顶的水令他第一次感觉到恐惧与绝望。
如今，这种感觉又回来了，他真切地感受到死亡的存在，似乎要将他拖入脚下黑暗的深渊里去。
他粗用力地喘息着，很快便被一股乱流再次卷入水中，这次是更久的窒息，他呛了一鼻子的水，脱下显得累赘的外套，废了好大劲才勉强在水里稳住了身体。
“呼……”他浑身哆嗦着，牙齿打颤，几次被卷进水里的挣扎反而激起了他的求生欲望，一来回居然也能浮起来了，他试着在水里游动，虽然姿势难看，却也不是无法移动的。
这时天色已经开始转黑，尹剑朝四周望去，黑乎乎的一片，远远能看到岸，他便朝那个方向游去，冷水不断呛进嘴里，尹剑一边游一边给自己鼓劲，没事，他没有被淹死还学会了游泳，那个距离并不远，只要自己游到那边就可以上岸，就可以……回到她身边去。
他还没来得及跟她求婚呢。
这个念头，是在初雪降临的那天诞生的，起初只是一个朦胧的雏形，而那之后的每一天，在夜深人静时，这个愿望都会被他捧出来，在夜色下发出闪亮的光芒。
浸透了月光的戒指，是他精心挑选的，他甚至瞒着她偷偷去看了教堂，尽管他原本是想要一个传统的中国式的婚礼，但她一直都很跟得上时代潮流，也比较喜欢西方的文化，不像他，所以就按照她喜欢的来吧。
他不帅，有点黑，也不聪明，经常被人骗，他没有很多钱，还在还房贷，他职位并不高，有个外号叫“警界耻辱”，每天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经常加班。但他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她温暖的港湾，能够阻隔一切伤害，能够保护她，给她一个家。
然而这是徒劳的，接近零下的温度让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无比艰难，伤口已经麻木得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唯有——
冷，真冷啊……
整个天地似乎只剩下这沁入心肺的寒意，尹剑在这寒意中越来越无法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只能依靠仅有的意识，来支撑着逐渐麻木的四肢往前划动——回到她身边去。
他仿佛能够看到梁音正向他走来，冰凉纤细的小手撩开自己被风吹乱的长发，微笑着看向他，唇边的痣很明显。她看向他的目光是湿润的，是温柔的，这是她最真实的一面，在面对他时会流露的这种真实，这样的真实会令他心疼。
他想告诉她，他很爱她。在这之前他并不懂爱是什么，如果只是两个人在一起简简单单地过日子，那样的生活未必不可。
可与她是不同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已经占据了他的全部心扉，独处时会想念，相处时他的视线也会情不自禁地随她而动……他从未如此心疼过一个人，从未如此地喜欢一个人，他这辈子都不会像爱她这样去爱别人。
尹剑忍不住热泪盈眶，眼泪顺着脸颊滚落进冰凉的海水里，他没有力气了，甚至连方向也看不清，周遭是无限的黑暗与恐怖……可是梁音怎么办呢。
在勉强维持的意识被淹没在头顶的瞬间，尹剑的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梁音怎么办。
……
呼啸的警车行驶在沿海公路上，刚刚得到定位的梁音正紧紧盯着手机上的红点。
马路边，只有专案组的车安安静静地停在那里，车门大开，梁音在里面找到了尹剑的手机。
“喂，飞哥我是熊原，我们找到车了，但是尹剑不在这里……什么？叶旬死了！怎么死的……”
在远处传来的喧闹声中，梁音站在车边，缓缓蹲下身子，从地上捡起一副眼熟的黑框眼镜，带着裂纹的镜片上沾着一些尘土和血迹。
她握着眼镜的手，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六十七、绝路】
在飞机起飞前——
罗飞推开重重的人影，冲进机场较为偏僻的vip休息室，这里曾经接待过无数春风得意的大人物。其中一人，涉足黑白两道，拥有无比庞大的势力和与市长比肩的资格，他同样收到了来自暗黑者的通知单，并对其嗤之以鼻。
最后，叱咤风云的他死在了这里，死在了对其严密保护的警察手里。
大概是因为这个缘故，WT所派遣的保镖将休息室内外防密得很彻底，包括警察都没能靠近，显然对方已经做好了周全万分的安排，不会让任何外部人员有机会接近。
可是这一切都徒劳无功。
罗飞停在休息室内置的卫生间门口，鲜血顺着米白色瓷砖正往外蔓延，他刚刚接到了省局的电话，他们已经收到了寄过去的文件。时间，只是再需要一点点时间，WT分公司将会以财务问题被查封，其黑色交易也会被披露，那时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将叶旬抓捕，尽管他那时会在国外，抓捕他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阻力，但至少不会是现在这样——
叶旬坐在马桶盖上，低垂的下巴不断有鲜血汇聚滴落在地，大半个身子已经被染红，表情很安详。
他又做到了，穿过如此多的人力防护，在根本不可能潜入的密室，在他的眼皮底下，杀了人。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罗飞抬起发胀的眼皮，走出休息室向机场大厅内看去，短短五分钟时间，他究竟是怎么潜入杀人再逃脱的？那个卫生间是个绝对的密室，绝对没有人能够进入，除非……
“罗飞！”穆剑云快步走开，面色如乌云般沉重：“尹剑出事了。”
“找到了！”曾日华捧着电脑跑过来，“你们看，这个坐在副驾上的不就是我们熟悉的徐威么，后面车厢里的虽然看不清，但这个身形应该就是剑没错，他们把他带走了！”
“然后呢，带到了哪儿去？”
“你等等……”曾日华快速地敲动键盘，十几个动态的画面依次闪过，最终只筛选出其中几幅出来：“车子离开海边公路后……驶进了x号国道，然后他们一直顺着这个方向走……哦，过了一个岔口……”他紧接着调出那条路所能通向的任何路口的监控录像，“怎么会……车不见了……”
“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把那辆车应抵达的所有路口排查了一遍，一无所获，按理说他们早该出现在下一段监控里啊……”
“查一下那条路还有什么岔路。”
“我看一下老地图……噢，这里有一条路正在修，刚才在我电脑上没显示……”
“通往哪里？”
“市区……这下再排查监控就难了，这条路后面通往的地方有许多居民区和小路，都是监控的死角，他们有可能中途换车……”
“知道方向就好办了。曾日华，你留下继续检查监控，其他人跟我一起……梁音？”
梁音正独自走向专案组的车，她上了驾驶座，拉开手刹，穆剑云不放心地跟了上去，“你别着急，省城那么大，一辆车肯定不够，我们这就向局里申请人手，大家一起找……”
罗飞与熊原也坐进了车里，梁音没有看他们，直接发动了车辆，穆剑云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加速打断，座椅微微颤动，背部传来沉重的推力。
穆剑云轻轻将手掌放在她肩上，说不出任何可以安慰的话，如果徐威带走尹剑有别的企图还好说，但目前以他的处境来看，带上一个警察无异于引火烧身和自找麻烦。如果他能意识到这一点，中途把尹剑放下那就再好不过，如果……
穆剑云不敢再往下想了。
对那些亡命之徒来说，最可怕的是来自于他们的报复。而眼前的梁音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看她毫不犹豫地换挡加速，超过前面一辆又一辆。捏着方向盘的手指隐隐泛白的颜色，她在试图从这种悲观的情绪中抽离，她在用行动掩盖内心的脆弱。
穆剑云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想象那种可能之后会是怎样。
整整一个晚上，闪烁着灯光的警车驶过城市内的每一个角落，期间曾日华通过监控比对确认过罪犯所换的车辆，可是没有找到尹剑，或许他们把他藏到了另一个地方，或许他被按在车后座没有露出头，或许……
梁音在这漫长的夜里逐渐感到麻木，她不悲伤也不焦虑，亲自开着车在夜晚的街道上排查，根据总部所提供的消息一次次赶往下一个地点。
没有关系，等待是值得的，只要结果有意义，这一切都不算白忙活，而且，那个人答应过。
他从来不会骗她的。
“梁，梁音……罗飞……”熬了一个晚上的曾日华声音有些困顿，带着深深的疲惫感：“你们回来吧……徐威他，自首了，你们……不用再找了。”
审讯室里，徐威戴着手铐，落魄的面容竟有些安心，这是周围的环境带给他的安全感，在他面前的桌面上，放着一张寄给他的通知单。
树倒猢狲散，在叶旬死后不到一天的时间里，他们这些爪牙便只能亡命天涯，而外面的世界并不是那么好混的，尤其是被警方和darker双双盯上之后。所以他选择了自首，争取一下，总比在无限的恐惧中被darker处刑要好。
穆剑云缓缓捂住嘴，感到一阵晕眩与恶心。
“不可能！”熊原揪着徐威的身体撞向墙壁，发出一声巨响，“你骗人！都现在了你还说这些屁话糊弄我们！”
“我之前犯的事都交代了，这件事上总没必要骗你吧。”
“你再说一遍！”
“咳……我说，那个警察……他死了，我就是想给他点教训，就打了他一拳，他的头撞在地上就死了，我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他那么脆……”
“住口！”熊原额头上爆起青筋，眼圈渐渐红了起来，暴怒的他抬手向徐威打去，这次没人能拦的住他了，徐威的声音彻响在船舱内——
他们错过了，他们失去了他。
穆剑云弯下腰，伏在桌面上痛哭起来，尹剑的工作证还挂在他自己的办公桌前，罗飞就站在旁边，他缓缓伸出手，将印着他略带傻气的笑容的照片转了过去……其他人都呆呆地站在原地，积压的乌云笼罩过来，将整个码头卷入巨大的悲伤漩涡之中。
而处于漩涡中心的梁音，她感觉不到任何来自外界的纷扰，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化分毫。她缓缓闭上眼，做了几个深呼吸，再次睁开时，却比之前多了几分令人不安的异样光芒。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她轻快地出声，像是在面对一群不正常的人，而只有她才是正常的，看起来确实如此。
“既然有了消息，就得去找啊，罗飞，阿姨，崇越，你们还傻站在这儿干嘛？”
“梁音……”穆剑云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惊慌失措地看着她向外走，连忙起身追过去。拉住她的手臂，声音忍不住地颤抖：“梁音！你要去哪儿……你要做什么，你别吓我啊……”
“还能去哪儿？我去找他啊……”
梁音抬头困惑地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你们是不是以为我疯掉啦？活人就是矫情，我才不会那么轻易地下定结论，尹剑的脑袋有多硬我知道，我打那么多下他都活蹦乱跳的，怎么可能撞一下就死？所以他一定还活着。”
“对……对啊……尹剑肯定没死呢。”崇越吸了下鼻子，伸手抹眼泪，他与尹剑是同一个刑警队出身的，私下里关系最好，于是他挤出一个笑容试图安慰大家，尽管这安慰听起来像滑过叶片的露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都是说不准的事儿啊……所以我们要，要找……没准他自己爬上来了呢。”
“可是……”穆剑云拉着梁音的手不住哆嗦着，可是……那是海啊，又黑又冷的海啊，别说尹剑不会游泳，就算他会，从那种情况下能够生还的希望也很渺茫。
她知道眼前这个人是绝对不会放弃希望的，可是她怕，她怕对方坚持到头来却只能面对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一想到那样的场景，穆剑云的心都要碎了。
“我们过去吧。”罗飞走过来，拉下她阻拦梁音的手，“梁音，去吧，我刚刚联络了巡防队，马上就可以进行海上搜寻，我们一起过去。”
“谢谢……”梁音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面无表情地转身向大门跑去，穆剑云望着她离去的身影，无力地抓紧了罗飞的衣角，带着轻微的啜泣：“罗飞……你说，尹剑还会活着吗。”
对于自己，她总是坚持最理性的思考，这时她的判断往往会比较悲观以至于发生误差。可罗飞不同，他那强大到可怕的直觉总是不讲道理地撞上正确的答案，她是多么希望，这次她是错的。
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应有的回应，穆剑云抬起头，看到罗飞眼角闪烁的泪光和沉痛的哀伤。
就连他……也无法确认尹剑确实生还的可能么……
察觉到她的目光，罗飞抬手擦了一下湿润的眼角。
“云。”他牵起她的手，用从来没有过的称呼，和令她感到不安的郑重又伤感的语调说：“我从来没有犹豫过，在面对许多事情，面对最凶恶的罪犯，还是至亲的家人，我都没有犹豫过，可——唯独面对你，我经常会犹豫，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在飞机起飞前——
罗飞推开重重的人影，冲进机场较为偏僻的vip休息室，这里曾经接待过无数春风得意的大人物。其中一人，涉足黑白两道，拥有无比庞大的势力和与市长比肩的资格，他同样收到了来自暗黑者的通知单，并对其嗤之以鼻。
最后，叱咤风云的他死在了这里，死在了对其严密保护的警察手里。
大概是因为这个缘故，WT所派遣的保镖将休息室内外防密得很彻底，包括警察都没能靠近，显然对方已经做好了周全万分的安排，不会让任何外部人员有机会接近。
可是这一切都徒劳无功。
罗飞停在休息室内置的卫生间门口，鲜血顺着米白色瓷砖正往外蔓延，他刚刚接到了省局的电话，他们已经收到了寄过去的文件。时间，只是再需要一点点时间，WT分公司将会以财务问题被查封，其黑色交易也会被披露，那时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将叶旬抓捕，尽管他那时会在国外，抓捕他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阻力，但至少不会是现在这样——
叶旬坐在马桶盖上，低垂的下巴不断有鲜血汇聚滴落在地，大半个身子已经被染红，表情很安详。
他又做到了，穿过如此多的人力防护，在根本不可能潜入的密室，在他的眼皮底下，杀了人。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罗飞抬起发胀的眼皮，走出休息室向机场大厅内看去，短短五分钟时间，他究竟是怎么潜入杀人再逃脱的？那个卫生间是个绝对的密室，绝对没有人能够进入，除非……
“罗飞！”穆剑云快步走开，面色如乌云般沉重：“尹剑出事了。”
“找到了！”曾日华捧着电脑跑过来，“你们看，这个坐在副驾上的不就是我们熟悉的徐威么，后面车厢里的虽然看不清，但这个身形应该就是剑没错，他们把他带走了！”
“然后呢，带到了哪儿去？”
“你等等……”曾日华快速地敲动键盘，十几个动态的画面依次闪过，最终只筛选出其中几幅出来：“车子离开海边公路后……驶进了x号国道，然后他们一直顺着这个方向走……哦，过了一个岔口……”他紧接着调出那条路所能通向的任何路口的监控录像，“怎么会……车不见了……”
“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把那辆车应抵达的所有路口排查了一遍，一无所获，按理说他们早该出现在下一段监控里啊……”
“查一下那条路还有什么岔路。”
“我看一下老地图……噢，这里有一条路正在修，刚才在我电脑上没显示……”
“通往哪里？”
“市区……这下再排查监控就难了，这条路后面通往的地方有许多居民区和小路，都是监控的死角，他们有可能中途换车……”
“知道方向就好办了。曾日华，你留下继续检查监控，其他人跟我一起……梁音？”
梁音正独自走向专案组的车，她上了驾驶座，拉开手刹，穆剑云不放心地跟了上去，“你别着急，省城那么大，一辆车肯定不够，我们这就向局里申请人手，大家一起找……”
罗飞与熊原也坐进了车里，梁音没有看他们，直接发动了车辆，穆剑云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加速打断，座椅微微颤动，背部传来沉重的推力。
穆剑云轻轻将手掌放在她肩上，说不出任何可以安慰的话，如果徐威带走尹剑有别的企图还好说，但目前以他的处境来看，带上一个警察无异于引火烧身和自找麻烦。如果他能意识到这一点，中途把尹剑放下那就再好不过，如果……
穆剑云不敢再往下想了。
对那些亡命之徒来说，最可怕的是来自于他们的报复。而眼前的梁音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看她毫不犹豫地换挡加速，超过前面一辆又一辆。捏着方向盘的手指隐隐泛白的颜色，她在试图从这种悲观的情绪中抽离，她在用行动掩盖内心的脆弱。
穆剑云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想象那种可能之后会是怎样。
整整一个晚上，闪烁着灯光的警车驶过城市内的每一个角落，期间曾日华通过监控比对确认过罪犯所换的车辆，可是没有找到尹剑，或许他们把他藏到了另一个地方，或许他被按在车后座没有露出头，或许……
梁音在这漫长的夜里逐渐感到麻木，她不悲伤也不焦虑，亲自开着车在夜晚的街道上排查，根据总部所提供的消息一次次赶往下一个地点。
没有关系，等待是值得的，只要结果有意义，这一切都不算白忙活，而且，那个人答应过。
他从来不会骗她的。
“梁，梁音……罗飞……”熬了一个晚上的曾日华声音有些困顿，带着深深的疲惫感：“你们回来吧……徐威他，自首了，你们……不用再找了。”
审讯室里，徐威戴着手铐，落魄的面容竟有些安心，这是周围的环境带给他的安全感，在他面前的桌面上，放着一张寄给他的通知单。
树倒猢狲散，在叶旬死后不到一天的时间里，他们这些爪牙便只能亡命天涯，而外面的世界并不是那么好混的，尤其是被警方和darker双双盯上之后。所以他选择了自首，争取一下，总比在无限的恐惧中被darker处刑要好。
穆剑云缓缓捂住嘴，感到一阵晕眩与恶心。
“不可能！”熊原揪着徐威的身体撞向墙壁，发出一声巨响，“你骗人！都现在了你还说这些屁话糊弄我们！”
“我之前犯的事都交代了，这件事上总没必要骗你吧。”
“你再说一遍！”
“咳……我说，那个警察……他死了，我就是想给他点教训，就打了他一拳，他的头撞在地上就死了，我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他那么脆……”
“住口！”熊原额头上爆起青筋，眼圈渐渐红了起来，暴怒的他抬手向徐威打去，这次没人能拦的住他了，徐威的声音彻响在船舱内——
他们错过了，他们失去了他。
穆剑云弯下腰，伏在桌面上痛哭起来，尹剑的工作证还挂在他自己的办公桌前，罗飞就站在旁边，他缓缓伸出手，将印着他略带傻气的笑容的照片转了过去……其他人都呆呆地站在原地，积压的乌云笼罩过来，将整个码头卷入巨大的悲伤漩涡之中。
而处于漩涡中心的梁音，她感觉不到任何来自外界的纷扰，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化分毫。她缓缓闭上眼，做了几个深呼吸，再次睁开时，却比之前多了几分令人不安的异样光芒。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她轻快地出声，像是在面对一群不正常的人，而只有她才是正常的，看起来确实如此。
“既然有了消息，就得去找啊，罗飞，阿姨，崇越，你们还傻站在这儿干嘛？”
“梁音……”穆剑云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惊慌失措地看着她向外走，连忙起身追过去。拉住她的手臂，声音忍不住地颤抖：“梁音！你要去哪儿……你要做什么，你别吓我啊……”
“还能去哪儿？我去找他啊……”
梁音抬头困惑地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你们是不是以为我疯掉啦？活人就是矫情，我才不会那么轻易地下定结论，尹剑的脑袋有多硬我知道，我打那么多下他都活蹦乱跳的，怎么可能撞一下就死？所以他一定还活着。”
“对……对啊……尹剑肯定没死呢。”崇越吸了下鼻子，伸手抹眼泪，他与尹剑是同一个刑警队出身的，私下里关系最好，于是他挤出一个笑容试图安慰大家，尽管这安慰听起来像滑过叶片的露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都是说不准的事儿啊……所以我们要，要找……没准他自己爬上来了呢。”
“可是……”穆剑云拉着梁音的手不住哆嗦着，可是……那是海啊，又黑又冷的海啊，别说尹剑不会游泳，就算他会，从那种情况下能够生还的希望也很渺茫。
她知道眼前这个人是绝对不会放弃希望的，可是她怕，她怕对方坚持到头来却只能面对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一想到那样的场景，穆剑云的心都要碎了。
“我们过去吧。”罗飞走过来，拉下她阻拦梁音的手，“梁音，去吧，我刚刚联络了巡防队，马上就可以进行海上搜寻，我们一起过去。”
“谢谢……”梁音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面无表情地转身向大门跑去，穆剑云望着她离去的身影，无力地抓紧了罗飞的衣角，带着轻微的啜泣：“罗飞……你说，尹剑还会活着吗。”
对于自己，她总是坚持最理性的思考，这时她的判断往往会比较悲观以至于发生误差。可罗飞不同，他那强大到可怕的直觉总是不讲道理地撞上正确的答案，她是多么希望，这次她是错的。
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应有的回应，穆剑云抬起头，看到罗飞眼角闪烁的泪光和沉痛的哀伤。
就连他……也无法确认尹剑确实生还的可能么……
察觉到她的目光，罗飞抬手擦了一下湿润的眼角。
“云。”他牵起她的手，用从来没有过的称呼，和令她感到不安的郑重又伤感的语调说：“我从来没有犹豫过，在面对许多事情，面对最凶恶的罪犯，还是至亲的家人，我都没有犹豫过，可——唯独面对你，我经常会犹豫，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六十八、血色海洋】
罗飞拉起衣领，螺旋桨卷起的急风将他的头发吹得更乱，他伸手按下被风卷起的围巾，迎了上去。
尽管心里对那个答案没有意外，却还是奢望上天能够给他一个意外，然而飞机上走下的人冲他微微摇头，于是巨大的失望混合着悲伤，弥漫在晨曦中。
海上的巡防队，飞行机，区域内的渔船，市里所有大型小型的医院，沿海下去的街道居民区，所有能想到办法的都想到了。至此，离事发已经过去36小时，无论再怎么找，结局也只会指向同一个答案。
与穆剑云一同走下的人的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与之前一样，梁音依然坚持继续搜寻，巡防队在她近乎蛮横的要求下又坚持了一个晚上，仍旧一无所获。
事实上，所有人都放弃了继续找下去的办法，坦白说，就算尹剑还在海里，在接近零下的海水里待了两个晚上，就算找到，也只会是一具冻僵的尸体了。
听到这样的话，梁音回以冷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小姑娘，真的，我在这行呆了这么些年见的太多了，什么都没有是最好的，好歹还有个念想，这要是找着了，看着那被泡烂的尸体你会更受不了……”
“受得了。”梁音喃喃自语，扭过头看向漆黑的深邃的大海，重复之前的话语，“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带头搜索的队长无言了：“……你这姑娘……心也太硬了些……行吧，随你便。”
梁音不语，她见过许多比泡得发烂的尸体更可怕的人死去的样子，那也包括她的亲人，所以，她真的可以承受。
与此相比，爱人被那晚退潮的海波，带到空阔苍茫望不到边的茫茫大海里去，连尸骨也没有，这才是最残忍的结局。
可无论是哪种结局梁音都不肯相信，她近乎偏执却又冷静地执行着任何措施，她无法安静地待在后方等待消息，所以亲自上阵，哪怕只是在直升机上茫然地盯着波澜起伏的海面看，盯着探照灯尽头的黑暗深渊里看，试图在那里找寻最熟悉的身影和笑容。
穆剑云脚踩在地上，有些发软，被迎上来的罗飞扶住。一同劳累了很久的巡防队其他成员则纷纷卸下装备，显然不打算在继续这么耗下去。
穆剑云转身握住梁音单薄的肩膀，滚烫的眼泪落了下来。梁音迎风而立，远远望着蒙蒙亮的天色下，缓缓恢复生机的这片广阔又冷漠的大海。
罗飞、熊原、曾日华，专案组仅有的全部成员走过来站在后面，没有人说话，根本无法说什么。最终还是穆剑云先开了口，她扯扯梁音的衣袖，干涩的嗓音有些沙哑：“梁音……”
别找了，放弃吧。这样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如果换成她，她也不愿面对真相，可是——
可是她希望，希望梁音能像前几次一样，目光炯炯地望着她，打断她快要冲出口的劝阻：“阿姨，我们再去找！”
可梁音只是目视前方，瞳孔黝黑，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海风吹起她的头发，刺骨的冰冷直往身体里钻，直逼进逐渐冷寂的心脏。
而这次，没有人再为她披上携带体温的外套，没有人抬手拂过她的脸颊，将那缕飘动着的青丝挽到耳后去，然后将她拥入宽厚温暖的怀抱，和着海风在耳边轻声细语地告白——
我是如此的爱你，我是如此的想念你……
周围的世界怎么会是这样，初升的太阳毫不吝啬地将光芒洒向大地，像是点燃了苟延残喘的火炬，灼烧着她逐渐枯萎的心脏；远方鸣叫的海鸟欢快地在空中打着旋，似是在嘲笑她的形影单只；海浪撞击岩石发出的低沉闷响，与海风交替着形成生命的奏曲
——好一个无限风光的大好晴天。
可是梁音感受不到生命，世界在她眼里已经死了，脚下的岩石在数千万年前或许是巍峨的高山，经过无数次的演化形成了面前这片广袤的大海，尽管它是如此的生机勃勃，但是它带走了她的爱人，带走了她的全部希望。
看晨曦映照出大海，明明是血一样的颜色，这片海用冷酷的带着血腥气的口吻提醒她——
她永远地失去他了。
未来在哪里，她看不到方向。她只能安静地站在原地，像一片落在地上的残叶，安静地咀嚼自己的痛苦，身边人安慰的话语无法扰乱她的半分思绪。
——没关系，受得了。
她缓缓挪动脚步，穆剑云连忙扶住她的身体怕她跳下去，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地拉伸，梁音最后看了一眼洋溢着血色的大海，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黑雾在她眼前扩大，穆剑云扶住她发软的身子，心碎地叫出声：“梁音！”
……
晕眩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梁音感觉到有液体落在脸上，她睁开眼，看到穆剑云挂着泪痕的下巴，看到她醒来，慌忙地按住她要起来的肩膀。
“你别起来，你在发烧呢，我们送你去医院。”
梁音摇摇头，还是坐了起来，虚弱地靠在椅背上，苍白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声音微弱：“没有关系，我不去医院。”
“那你也得休息一下！”穆剑云提高了语调，强硬的态度在接触到梁音柔和的目光之后，语气不由得软了下来：“那我们送你回家好吗？你需要睡一觉，其他事我们来想办法……”
梁音用手臂压着滚烫的额头，闻言闭上眼，皱着眉用力摇头，只要一想到尹剑还在冰冷刺骨不见天日的海水里待着，她便无论如何也不能在温暖柔软的床上睡觉，她不由得颤抖了起来，她做不到。
“梁音，你听我说。”前面传来罗飞的声音：“我们还会找的，我们会一直找下去的，省局已经下发了通知，我们会沿着岸边一直搜寻直到找到他为止，在那之前……你必须得撑住了对吗？”
身旁有个人突然抱住她的肩膀，是听到消息匆忙赶过来的丁零，他咬着下唇说不出任何话，只能无声地抱着她流泪。梁音抬了一下手臂，发现他无论如何也不肯撒手，只好靠进他怀里，揉了揉他的头发，安慰道：“别担心，我不会想不开的，姐不是那种人。”
丁零用力摇了摇头，他笨拙地轻拍梁音的肩头，她才明明是那个应该被安慰的人啊……他带着哭腔喊：“你哭吧，你哭……你哭啊……”
梁音眨眨眼，泪光一闪而过，哭不出来。
她勾起唇角，挤出一个无力的苦笑，哭有什么用？他不会回来了，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她的心脏渐渐开始颤抖起来，胸口灼热的气息似是在燃烧她本就无所谓继续的生命。
丁零感觉到她在发抖，心如刀绞：“姐……求求你哭出来吧，那样会好些……”
“停车。”经过专案组所在的码头时，梁音敲了敲车窗，声音嘶哑而又有力：“停车。”
罗飞没有理她，而是暗暗咬牙，加快了速度。梁音将手搭上车门的开关，瞬间就拉下一半，被穆剑云惊恐地拦住：“停车停车！梁音你别吓我……”
罗飞只好妥协，车子还没停稳，她便打开车门跳下去，丁零在后面跟得胆战心惊，小步跑到她身侧背向栏杆的方向，张开手臂作出阻拦的手势，“你说你不做傻事的！”
“你有病。”梁音瞪了他一眼，向船舱走去，进了办公室，身后的人连忙跟过去，她直径走到解剖室门口，转身面向大家：“你们……别跟着我。”
“姐——”“梁音！”“梁音你别这样……”穆剑云捂住嘴跪倒在地，泣不成声：“你别这样……如果尹剑知道了你这样……你让他怎么办啊……他那么爱你，那么怜惜你，他一定不愿看到你为了他而……”
“唉……阿姨。”梁音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将她扶起，双手搭在她肩膀上：“那么激动做什么……我没有你们想的那么难，真的，我只是想一个人呆一会儿，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好么？”
“真的？”丁零眼圈通红，盯着她的眼睛：“你说真的？”
“是真的，我不骗你们，你们不是让我休息一下么？我就在里面休息一下……”
“那你答应我，不做傻事……”
“好，我答应你。”
“好的。”这次回答的是罗飞，他勉强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直视梁音的目光：“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丝希望，梁音，你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女孩，我相信，你也不会放弃，是么。”
“你说的对。”梁音冲他眨眨眼，明快地笑了，转身推开解剖室的大门。
“她在说谎……”丁零看着她的身影淹没在黑暗中，喃喃道：“她其实已经……放弃了啊。”
罗飞拉起衣领，螺旋桨卷起的急风将他的头发吹得更乱，他伸手按下被风卷起的围巾，迎了上去。
尽管心里对那个答案没有意外，却还是奢望上天能够给他一个意外，然而飞机上走下的人冲他微微摇头，于是巨大的失望混合着悲伤，弥漫在晨曦中。
海上的巡防队，飞行机，区域内的渔船，市里所有大型小型的医院，沿海下去的街道居民区，所有能想到办法的都想到了。至此，离事发已经过去36小时，无论再怎么找，结局也只会指向同一个答案。
与穆剑云一同走下的人的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与之前一样，梁音依然坚持继续搜寻，巡防队在她近乎蛮横的要求下又坚持了一个晚上，仍旧一无所获。
事实上，所有人都放弃了继续找下去的办法，坦白说，就算尹剑还在海里，在接近零下的海水里待了两个晚上，就算找到，也只会是一具冻僵的尸体了。
听到这样的话，梁音回以冷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小姑娘，真的，我在这行呆了这么些年见的太多了，什么都没有是最好的，好歹还有个念想，这要是找着了，看着那被泡烂的尸体你会更受不了……”
“受得了。”梁音喃喃自语，扭过头看向漆黑的深邃的大海，重复之前的话语，“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带头搜索的队长无言了：“……你这姑娘……心也太硬了些……行吧，随你便。”
梁音不语，她见过许多比泡得发烂的尸体更可怕的人死去的样子，那也包括她的亲人，所以，她真的可以承受。
与此相比，爱人被那晚退潮的海波，带到空阔苍茫望不到边的茫茫大海里去，连尸骨也没有，这才是最残忍的结局。
可无论是哪种结局梁音都不肯相信，她近乎偏执却又冷静地执行着任何措施，她无法安静地待在后方等待消息，所以亲自上阵，哪怕只是在直升机上茫然地盯着波澜起伏的海面看，盯着探照灯尽头的黑暗深渊里看，试图在那里找寻最熟悉的身影和笑容。
穆剑云脚踩在地上，有些发软，被迎上来的罗飞扶住。一同劳累了很久的巡防队其他成员则纷纷卸下装备，显然不打算在继续这么耗下去。
穆剑云转身握住梁音单薄的肩膀，滚烫的眼泪落了下来。梁音迎风而立，远远望着蒙蒙亮的天色下，缓缓恢复生机的这片广阔又冷漠的大海。
罗飞、熊原、曾日华，专案组仅有的全部成员走过来站在后面，没有人说话，根本无法说什么。最终还是穆剑云先开了口，她扯扯梁音的衣袖，干涩的嗓音有些沙哑：“梁音……”
别找了，放弃吧。这样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如果换成她，她也不愿面对真相，可是——
可是她希望，希望梁音能像前几次一样，目光炯炯地望着她，打断她快要冲出口的劝阻：“阿姨，我们再去找！”
可梁音只是目视前方，瞳孔黝黑，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海风吹起她的头发，刺骨的冰冷直往身体里钻，直逼进逐渐冷寂的心脏。
而这次，没有人再为她披上携带体温的外套，没有人抬手拂过她的脸颊，将那缕飘动着的青丝挽到耳后去，然后将她拥入宽厚温暖的怀抱，和着海风在耳边轻声细语地告白——
我是如此的爱你，我是如此的想念你……
周围的世界怎么会是这样，初升的太阳毫不吝啬地将光芒洒向大地，像是点燃了苟延残喘的火炬，灼烧着她逐渐枯萎的心脏；远方鸣叫的海鸟欢快地在空中打着旋，似是在嘲笑她的形影单只；海浪撞击岩石发出的低沉闷响，与海风交替着形成生命的奏曲
——好一个无限风光的大好晴天。
可是梁音感受不到生命，世界在她眼里已经死了，脚下的岩石在数千万年前或许是巍峨的高山，经过无数次的演化形成了面前这片广袤的大海，尽管它是如此的生机勃勃，但是它带走了她的爱人，带走了她的全部希望。
看晨曦映照出大海，明明是血一样的颜色，这片海用冷酷的带着血腥气的口吻提醒她——
她永远地失去他了。
未来在哪里，她看不到方向。她只能安静地站在原地，像一片落在地上的残叶，安静地咀嚼自己的痛苦，身边人安慰的话语无法扰乱她的半分思绪。
——没关系，受得了。
她缓缓挪动脚步，穆剑云连忙扶住她的身体怕她跳下去，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地拉伸，梁音最后看了一眼洋溢着血色的大海，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黑雾在她眼前扩大，穆剑云扶住她发软的身子，心碎地叫出声：“梁音！”
……
晕眩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梁音感觉到有液体落在脸上，她睁开眼，看到穆剑云挂着泪痕的下巴，看到她醒来，慌忙地按住她要起来的肩膀。
“你别起来，你在发烧呢，我们送你去医院。”
梁音摇摇头，还是坐了起来，虚弱地靠在椅背上，苍白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声音微弱：“没有关系，我不去医院。”
“那你也得休息一下！”穆剑云提高了语调，强硬的态度在接触到梁音柔和的目光之后，语气不由得软了下来：“那我们送你回家好吗？你需要睡一觉，其他事我们来想办法……”
梁音用手臂压着滚烫的额头，闻言闭上眼，皱着眉用力摇头，只要一想到尹剑还在冰冷刺骨不见天日的海水里待着，她便无论如何也不能在温暖柔软的床上睡觉，她不由得颤抖了起来，她做不到。
“梁音，你听我说。”前面传来罗飞的声音：“我们还会找的，我们会一直找下去的，省局已经下发了通知，我们会沿着岸边一直搜寻直到找到他为止，在那之前……你必须得撑住了对吗？”
身旁有个人突然抱住她的肩膀，是听到消息匆忙赶过来的丁零，他咬着下唇说不出任何话，只能无声地抱着她流泪。梁音抬了一下手臂，发现他无论如何也不肯撒手，只好靠进他怀里，揉了揉他的头发，安慰道：“别担心，我不会想不开的，姐不是那种人。”
丁零用力摇了摇头，他笨拙地轻拍梁音的肩头，她才明明是那个应该被安慰的人啊……他带着哭腔喊：“你哭吧，你哭……你哭啊……”
梁音眨眨眼，泪光一闪而过，哭不出来。
她勾起唇角，挤出一个无力的苦笑，哭有什么用？他不会回来了，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她的心脏渐渐开始颤抖起来，胸口灼热的气息似是在燃烧她本就无所谓继续的生命。
丁零感觉到她在发抖，心如刀绞：“姐……求求你哭出来吧，那样会好些……”
“停车。”经过专案组所在的码头时，梁音敲了敲车窗，声音嘶哑而又有力：“停车。”
罗飞没有理她，而是暗暗咬牙，加快了速度。梁音将手搭上车门的开关，瞬间就拉下一半，被穆剑云惊恐地拦住：“停车停车！梁音你别吓我……”
罗飞只好妥协，车子还没停稳，她便打开车门跳下去，丁零在后面跟得胆战心惊，小步跑到她身侧背向栏杆的方向，张开手臂作出阻拦的手势，“你说你不做傻事的！”
“你有病。”梁音瞪了他一眼，向船舱走去，进了办公室，身后的人连忙跟过去，她直径走到解剖室门口，转身面向大家：“你们……别跟着我。”
“姐——”“梁音！”“梁音你别这样……”穆剑云捂住嘴跪倒在地，泣不成声：“你别这样……如果尹剑知道了你这样……你让他怎么办啊……他那么爱你，那么怜惜你，他一定不愿看到你为了他而……”
“唉……阿姨。”梁音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将她扶起，双手搭在她肩膀上：“那么激动做什么……我没有你们想的那么难，真的，我只是想一个人呆一会儿，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好么？”
“真的？”丁零眼圈通红，盯着她的眼睛：“你说真的？”
“是真的，我不骗你们，你们不是让我休息一下么？我就在里面休息一下……”
“那你答应我，不做傻事……”
“好，我答应你。”
“好的。”这次回答的是罗飞，他勉强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直视梁音的目光：“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丝希望，梁音，你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女孩，我相信，你也不会放弃，是么。”
“你说的对。”梁音冲他眨眨眼，明快地笑了，转身推开解剖室的大门。
“她在说谎……”丁零看着她的身影淹没在黑暗中，喃喃道：“她其实已经……放弃了啊。”
啊。。。本来今晚要更。。。然后我从下午一直做这个做到刚才。。。。。咳咳，大家吃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