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还珠格格】【改文】《婚后恋爱》
李晟猛翻白眼。「请别在这里怀旧了,老太太,你甚至没有裹小脚呢!」
张航睿突然发出一声奇怪的咳嗽,老太太差点气歪了脑后的发髻。
「你你你……」
「啧啧,真是凶悍,我爱死你了!」那只「甘乃迪」愈来愈痴迷地喃喃道,旋即不顾一切的以饿虎扑羊之势抱过来。「我就先睡了你,不怕你不和我结婚!」
眼见那副足有她三十倍大的体积泰山压顶似的崩塌过来,李晟不禁大吃一惊,慌慌张张往后退,没注意到后面一张籐制圈椅占在那边阻碍世界运转,一个踉跄跌坐下去,来不及起身,眼前就黑了一整片,她正想试试自己尖叫的嗓门能拉到几分贝,蓦地,横里一条人影先一步挡到她前面。
「够了,表哥,她不想和你结婚,你没有权利逼她!」张航睿冷静地请表哥关闭他的口水瀑布。
「但我只要她!」「甘乃迪」像任性的小孩子一样抗议。
「你不能想要什麼就要什麼。」
「为什麼不可以?」
「你没有资格!」
听到这里,老太太也怪叫过来了。「你这个杂种,竟敢……」
「姨婆,我会另外再找其他女孩子来给表哥看,李晟不行!」
「但你表哥只要她,」老太太蛮横的道。「她就得留下来和他结婚!」
张航睿徐徐眯起眼。「姨婆,我一直想跟你讲一句话。」
见他的表情有点不对,老太太不由心生忐忑。「什麼话?」
「我的耐性是有限度的。」
「什……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张航睿慢条斯理地说。「如果姨婆再不懂得收敛,以后将得不到我任何支助,无论是金钱或任何事!」
话落即牵起嘉桦的手大步离去,后面那只「甘乃迪」一边怪叫一边追,老太太更是破口大骂,他都置若罔闻,出了老宅,他们坐上计程车直奔火车站,搭上最快出发的火车回台北。
回途上,张航睿始终默然无语,彷佛在思考什麼重大的问题,李晟也闷不吭声,她在生气,气张航睿竟敢带她来见那只「甘乃迪」。
她发誓,以后再也不见他了!
恰恰好两天后,当她和杨太太见面时,以为杨太太要带她去会见另一位相亲对象,没想到杨太太却带她到一间刚装潢好的小公寓,并交给她一把钥匙。
「这是干嘛?」李晟满头雾水。
「张先生因公事到澳洲,大约一个星期后回来,在这期间,他希望你能认真考虑和他结婚,你所提的条件他全都接受,所以,如果你同意的话,请你先搬进这里来,并准备好你那边所需要的文件,他一回来就会和你结婚……」
「卡!」李晟面无表情地看著杨太太。「请问,你说的言先生是张航睿?还是他表哥?」
「当然是张航睿先生,他表哥我还在替他另外找对象。」
「是他?」李晟目瞪口呆。「为什麼是他?」她才发誓说再也不见他,他却要和她结婚?
「这个……我也不清楚,他跟我提的时候我也很意外。」不过,只要能多赚一笔介绍费,她绝不会反对。「还有,这三万元是他要给你做生活费的,如果你不同意和他结婚,等他回来后再还给他就行了。」
杨太太再交给她一个厚厚的信封,李晟茫然看著手上的信封,脑袋里已是混淆一片,全都是乱码。
究竟是怎样?
李晟根本没有考虑。
像张航睿那种对象,别说是相亲,就算她自己去抢也抢不到比他更正点的男人,事实上,以他的条件,他有资格跟比她优上千百倍的千金小姐、富家世女结婚,他却挑上了她,她又有什麼好考虑的,特别是在她这种情况下?
所以,她没有考虑,再老实一点承认,她还担心考虑时间太久,他会后悔也说不定。
於是,隔天她就提著全副家当,偷偷摸摸搬出方家,住进那栋小公寓里。
说是小公寓,两房一厅一卫一厨,再加一个小阳台,起码也有二十五坪以上,家俱齐全,连电器设备都不缺,甚至还有电脑、传真机、扫瞄器等等。
「天堂!」
躺上软绵绵的弹簧床,她感动得想哭,不过她没空哭,马上又跳起来开电视,「我都忘了我有多久没看电视了!」按著遥控器,她又想掉眼泪了。
「不敢相信,这里居然有第四台!」
大概没有人会相信,就从这天起,整整四天时间,除了出去买东西、洗澡、上厕所和睡觉之外,她都守在那台32寸的液晶电视前面,著迷似的盯著萤幕看,看完这台看那台,一百多台转来转去转个不停。
世界真是美好啊!
第五天清晨,两眼刚打开,李晟就察觉到有什麼异样——菸味,茫然转眸,赫然发现窗台上坐著一个人。
「醒了?你那边的文件都准备好了吗?」
「呃,好……好了。」某人的脑袋依然跟章鱼烧的面浆一样烂糊。
「好,用过早餐后拿给我,我去办公证结婚登记。」
「喔。」茫然回应,茫然地搔搔头发,茫然起身,茫然进浴室。
一分钟后,她满脸吃惊的冲出来——洗把脸,终於清醒了。
「你你你……你什麼时候回来的?」
张航睿仍坐在窗台上,眼睛在笑,似乎对她的反应感到很有趣。
「一个钟头前。」
「为什麼不叫我?」
「你睡得很熟,为什麼要叫你?」
「所以……」李晟觉得脸上有点冒热气。「你就坐在那里看我睡?」
张航睿含笑不语,李晟脸更热,有点不知所措。
「你……你为什麼突然想和我结婚?」
「我祖母一直在催我结婚。」
「为什麼是我?我相信你一定有比我更好的对象可以选择。」
张航睿没有回答她,反又问她另一个问题,「你不想问我姨婆为什麼叫我杂种吗?」
不说就不说,哼,有什麼了不起!
嘉桦赌气地噘起嘴。「没想过,不过如果你想告诉我,我也不介意听一下。」
言承旭莞尔。「我是私生子。」
「是喔。」嘉桦耸耸肩。「很可惜你不是第一名,上不了金氏纪录。」
「但在西螺那种民风保守的城镇里,尤其是身为地方望族的言家,那是一件翻天覆地的丑事,所以我母亲就被扫地出门了……」
「猜想得到。」李晟喃喃咕哝。
「我父亲的婚姻是由我祖母为他安排的,他的妻子是我祖母家族那边的人,一个端庄的贵妇人,但他真心所爱的是我母亲,所以在他妻子因脑癌去世后,他便坚持要和我母亲结婚,并正式认领我,之后我母亲又为我父亲生下两个孩子……」
「那真是恭喜你了,你们一家人总算能团聚在一起生活。」
「不过我父母逝世后,我祖母又打算替我安排婚姻……」
听到这里,李晟恍然大悟。「别说,让我猜,你不愿意任由她摆布,所以才瞒著她偷偷结婚,她要是再逼你和她替你找的对象结婚,你就可以把我推出去做挡箭牌让她射个半死,我说的对不对?」
张航睿撩起一弯莫测高深的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想吃什麼早餐?我去买。」
耶?真教人不敢相信,这个话题明明是他自己先开始的说,他竟敢中途鸣金收兵!
於是,李晟的嘴又不高兴的嘟起来了。
但她的嘴并没有嘟很久,李晟办完登记回来后,马上又带她出去大肆采购,买他的衣饰用品,还有她的衣饰用品。
天知道她有多欠缺女孩子该有的衣饰用品。
在这之前,她只有制服和袜子两双,内衣裤三套,便服四套,夏天两套,冬天两套,还是捡陈嘉珊不要的,因为欣荣的衣服她穿不下,除此之外,她没有便鞋,也没有冬天的外套,什麼都没有。
这天,她终於都补全了,还是他替她挑的,说真格的,他还挺有品味的呢!
隔日,他又带她去大肆采购生活用品、个人卫生用品和厨房用具等等:再隔天,他带她去吃饭、看电影、逛街。
「婚前至少要约会一次。」他说。
然后,在张航睿回来的第四天上午,会同李晟的妈妈和张航睿两位朋友证人,李晟和张航睿在地方法院的法官公证下完成结婚程序。
之后,张航睿在急於离开的方妈妈手里塞进一个信封。
「那是什麼?」李晟问。
「两张一百万的支票。」张航睿淡淡道。
「什麼?」李晟尖叫。
「如果你母亲够聪明的话,她会把两张支票都收起来做自己的私房钱;若是她应付不了你继父的怒气,她可以交给你继父一张支票,自己留下一张。」
真慷慨,他是凯子吗?
「你很富有吗?」
老实说,对於这一点她实在不能不感到疑惑,他穿的是最普通的西装、皮鞋或休闲服,用的是那种一个二十元的打火机,带她去购物时也是拿出最实际的眼光挑一般价格的东西买,在他身上绝对看不见奢侈这两个字眼,没有崇尚名牌的习性,也不贪好享受,所有一切都跟普通人一样。
可是在某些他认为必要的时候——譬如这时候,掏出两百万来竟然连眼也不眨一下,慷慨得教人莫名其妙。
所以她才会乘机问出这个疑问,但张航睿竟然给她装作没听见,泰然自若地转身和那两位朋友说话,接受他们的道喜,再谢谢他们的帮忙,根本不理会她,李晟不禁猛翻白眼。
又来了!
许多时候当他不想回答她的问题时,他就会装作没听见,就这样给她打混过去,她也拿他莫可奈何,总不能硬掰开他的嘴,拉出他的舌头叫他说吧
「我父亲的婚姻是由我祖母为他安排的,他的妻子是我祖母家族那边的人,一个端庄的贵妇人,但他真心所爱的是我母亲,所以在他妻子因脑癌去世后,他便坚持要和我母亲结婚,并正式认领我,之后我母亲又为我父亲生下两个孩子……」
「那真是恭喜你了,你们一家人总算能团聚在一起生活。」
「不过我父母逝世后,我祖母又打算替我安排婚姻……」
听到这里,李晟恍然大悟。「别说,让我猜,你不愿意任由她摆布,所以才瞒著她偷偷结婚,她要是再逼你和她替你找的对象结婚,你就可以把我推出去做挡箭牌让她射个半死,我说的对不对?」
张航睿撩起一弯莫测高深的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想吃什麼早餐?我去买。」
耶?真教人不敢相信,这个话题明明是他自己先开始的说,他竟敢中途鸣金收兵!
於是,李晟的嘴又不高兴的嘟起来了。
但她的嘴并没有嘟很久,李晟办完登记回来后,马上又带她出去大肆采购,买他的衣饰用品,还有她的衣饰用品。
天知道她有多欠缺女孩子该有的衣饰用品。
在这之前,她只有制服和袜子两双,内衣裤三套,便服四套,夏天两套,冬天两套,还是捡陈嘉珊不要的,因为欣荣的衣服她穿不下,除此之外,她没有便鞋,也没有冬天的外套,什麼都没有。
这天,她终於都补全了,还是他替她挑的,说真格的,他还挺有品味的呢!
隔日,他又带她去大肆采购生活用品、个人卫生用品和厨房用具等等:再隔天,他带她去吃饭、看电影、逛街。
「婚前至少要约会一次。」他说。
然后,在张航睿回来的第四天上午,会同李晟的妈妈和张航睿两位朋友证人,李晟和张航睿在地方法院的法官公证下完成结婚程序。
之后,张航睿在急於离开的方妈妈手里塞进一个信封。
「那是什麼?」李晟问。
「两张一百万的支票。」张航睿淡淡道。
「什麼?」李晟尖叫。
「如果你母亲够聪明的话,她会把两张支票都收起来做自己的私房钱;若是她应付不了你继父的怒气,她可以交给你继父一张支票,自己留下一张。」
真慷慨,他是凯子吗?
「你很富有吗?」
老实说,对於这一点她实在不能不感到疑惑,他穿的是最普通的西装、皮鞋或休闲服,用的是那种一个二十元的打火机,带她去购物时也是拿出最实际的眼光挑一般价格的东西买,在他身上绝对看不见奢侈这两个字眼,没有崇尚名牌的习性,也不贪好享受,所有一切都跟普通人一样。
可是在某些他认为必要的时候——譬如这时候,掏出两百万来竟然连眼也不眨一下,慷慨得教人莫名其妙。
所以她才会乘机问出这个疑问,但张航睿竟然给她装作没听见,泰然自若地转身和那两位朋友说话,接受他们的道喜,再谢谢他们的帮忙,根本不理会她,李晟不禁猛翻白眼。
又来了!
许多时候当他不想回答她的问题时,他就会装作没听见,就这样给她打混过去,她也拿他莫可奈何,总不能硬掰开他的嘴,拉出他的舌头叫他说吧
然而,虽然他们结了婚,也同床睡觉,他却没有碰她,连新婚夜里都没有。
她不理解为何他不碰她,但这确然使她暗自松了一口气,毕竟,要和一个几乎算是陌生人的丈夫**做的事,再大方的女孩子也会不自在。
直到农历年除夕那天……
从那年开始,六年来的除夕,李晟都是一个人孤伶伶的度过,唯一的年夜菜是她省下一个星期的晚餐费买来的半只烤鸡,当然,她也没有收到任何红包。
但这年除夕,一大早张航睿就陪她到菜市场去买菜,虽然有一大半都是买现成的,因为她不会煮年夜菜,张航睿更不懂,另外一半是她按照食谱现学现卖,好不好吃是另一回事,有没有才是她在意的。
然后,他们一边享受年夜饭,一边观赏除夕特别节目,又租DVD来看,最后,当外面开始传来鞭炮声时,张航睿还给了她一个大红包。
「给……给我的?」李晟捧著红包,彷佛在作梦般的呢喃。
「虽然你已经是我老婆了,但毕竟你尚未成年,所以……」
话还没说完,李晟蓦然像个小孩子一样放声大哭,吓得张航睿一时不知所措。
「怎麼了?」
「好……好久好久没有人陪我一起过年……」扑在他怀里,她一边大哭一边哽哽咽咽地倾诉。「好久好久没有人陪……陪我一起吃年夜饭,好久……好久没有人给……给我红包……好久好久……好久好久……」
张航睿轻轻叹息,双臂温柔地环住她,怜惜地拍抚著她的背。
「放心,以后我不会再让你感到寂寞了!」
但是,多年来累积的委屈并不是哭一两声就可以解决的,李晟起码哇哇大哭了二十分钟以上,张航睿也耐心地安抚了她二十分钟。
直至她的哭声逐渐转为断断续续的抽噎,他才轻轻扶起她的下巴,让她仰起脸儿,再俯下唇去吻掉她的泪水,一点一滴,细心的,万分温柔的吻掉她脸上所有水珠,最后,唇畔悄然移至她的唇上。
也许是哭累了,他们没有喝酒,她却感受到陶然的醺醉,脑海里除了一片宛如置身於云雾之中的飘然感之外,其他什麼也没有。
於是,他轻轻抱起她,缓步到床边,轻轻放下。
她一迳注视著他,两眼迷蒙彷佛在作梦,当他躺到她身旁,她也主动偎进他怀里,在他开始褪去她的衣衫时,她连一点象徵性的反抗都没有,也不害羞,彷佛彼此裸裎以对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这一夜,她终於成为他名符其实的妻子。
一般来讲,两房的公寓,大房间必然是主卧室,但在李晟的新家里,小房间才是卧室,大房间是书房,因为里面要放上两张书桌,一张是李晟的,另一张大到可以称之为办公桌的是属於张航睿的,光是他的工作范围就占去大半空间,不用大房间实在不方便。
除了电脑之外,张航睿的书桌上满满都是文件,两侧还有传真机、印表机和扫瞄器,而且几乎随时都在工作,甚至在半夜里,传真机也会突然启动,幸好李晟不是浅眠的人,不然晚上睡觉老是被吵醒,不抓狂才奇怪。
「老公。」
「嗯?」
「请问这是哪一国文字?」
专注於文件上的张航睿过了十秒钟后才抬起头来,若有所思地望著李晟,后者拿著一张文件翻过来、倒过去的看。
「晟儿,你什麼时候开学?」
「后天。」
「什麼时候结业?」
「这学期吗?」李晟耸耸肩。「那要等开学拿到行事历之后才知道,不过一般都在六月底七月初。」
「这样算来该有,嗯……四、五个月的时间……」张航睿沉吟。「那麼,你的语言学习能力如何?」
斜过眼来,「我的语言学习能力?」李晟咧嘴嘿嘿直笑,非常得意的。「告诉你,不是我在臭弹,本人的语言学习能力可是顶级的喔,我是外省人,可是我也会讲台湾话,客家语也会一些,连山地话也能唬两句:再说到英语,在台湾的英文教育下,结果学生都只会写会看不会讲,而我不仅会写会看,讲得也满流利的,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是吗?」张航睿点点头,也不晓得在点什麼意思。「那麼,再学个荷兰语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笑容傻住,「荷兰语?」李晟喃喃道。「我为什麼要学荷兰语?」
「你需要。」
「我需要?」李晟呆呆重复。
「对,你需要,而且不只荷兰语,还有法语……」
「法语?」
「和德语。」
「德语?」
「没问题吧?」
「没问题?」
「很好,我会叫人把学习教材寄过来。」话落,张航睿低头继续工作。
李晟呆在那里起码三分钟后才回过神来,旋即大声抗议。
「给我等一下,我为什麼要学那麼多语言?」
「你需要。」张航睿头也不抬。
「我为什麼需要?」李晟莫名其妙的叫道。「难不成你要搬到荷兰去工作?」
「当然不。」
「那是法国?」
「也不。」
「德国?」
「没那种计画。」
「那到底是怎样啊?没理没由的,我干嘛要学那麼多种语言嘛?」李晟气唬唬地追问。
「当然有理由。」
「什麼理由?」
「你需要。」
「……TMD!」
张航睿终於又拾起头来了,「TMD?」满眼困惑。「什麼东西?」
「他妈的!」
「……」
第二次段考结束,又可以轻松两天,尤其是对那种不爱念书的人而言,段考简直是酷刑,考完不慰劳一下自己太不甘心了。
「李晟,陪我去买鞋子!」
「好啊,我先通知家里一下。」
走向侧门途中,海陆惊讶地看著李晟掏出手机来,断断续续的用一种奇怪的语言跟对方说话。
待李晟一挂断手机,海陆即冲口而出,「你在……」
「李晟!」
海陆的问题才刚起头就被打断,气得她臭骂一声「Shit」,转头去看,更是翻白眼。「不是分手了吗,他还想干嘛?」
李晟默然望著前任男友班杰明急步追上她们,还对她猛笑。
「李晟,你这次段考考得怎样?」
「才刚考完,我怎麼知道。」李晟懒洋洋地回道。
「这样……」班杰明迟疑一下,旋又堆起满脸笑。「那,咳咳,我是想说,我们要不要重新再来过?」
李晟不可思议的睁了睁眸子,再翻翻眼。
「你秀逗了,想跟人家学复合那一套?你无聊!」
「不要这麼说嘛,一年级那时候是我太冲动了,很抱歉,可是……」班杰明耐著性子保持笑容。「你不觉得我俩很搭吗?」
「是喔,因为上次段考我掉到第二名,让你抢到第一名,你才会觉得我们很搭,对不对?」李晟不屑地说。「要是这次段考我又抢了你的第一名,你是不是又要跟我分手了?」
班杰明窒了窒。「不……不会啦!」
「不会?」李晟斜眼睨著他。「你是说不会再和我分手?还是你的第一名不会又被我抢走?」
班杰明难堪的掉了笑容。「李晟,何必这麼小气嘛,老是提那件事……」
「OK,不提那件事,提现在。」李晟也懒得跟他那种没有肚量的人罗唆。「现在我有更好的对象了,请别再来骚扰我,可以吧?」
班杰明脸色更难看。「比我更好?」
李晟很认真的想了一下。「一万倍!」
海陆噗哧失笑,班杰明愤然离去,李晟装了个鬼脸,继续偕同海陆一起往侧门去。
「李晟。」
「干嘛?」
「从这学期开始,你好像不太一样了耶!」海陆歪著脑袋,一直在打量她。
「哪里不一样?」
「我也说不上来,是……是精神上的,你好像很快乐。」
「我以前就不快乐吗?」
海陆静默两秒。
「你以前是真的快乐吗?」
「哈,果然是我最好的朋友!」李晟开心的用力抱她一下。「我们去麦当劳坐坐吧!」
「麦当劳?」海陆惊呼,「可是你不……」蓦然捂住自己的嘴,尴尬的扯开嘴。「对不起。」
李晟耸耸肩。「没错,我是很穷,吃不起麦当劳,不过那是以前。」
海陆瞠怪的白她一眼。「那就老实说没关系啊,害我都要装作不知道,很辛苦耶!」
李晟自嘲地轻哂。「我不喜欢被人家同情。」
任家萱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再问:「那你现在……」
李晟默默举起左手给她看。
「干嘛?」海陆困惑地看来看去看不懂。
「真迟钝!」李晟咕哝,用力指指左手无名指上那一枚金戒指,不粗不细的一圈,很普通,甚至连一点花纹都没有。「我结婚了啦!」
「嗄?」海陆顿时呆住,两脚也愣在原地不动了。
李晟回眸,大笑著硬扯著她继续走。
「走啦,走啦,到麦当劳我再告诉你啦!」
「我不认为你哪里做错了!」
听完李晟的故事,海陆毫不犹豫地这麼告诉李晟。
「先不管对或错,我认为凡事都要设身处地来考虑,如果我们不喜欢人家撞死我们的亲人之后,不但没有受到任何惩处,甚至连一声对不起也没有,我们就不应该把这种事加诸在别人身上……」
「对,对,我就是这麼想的!」李晟喃喃赞同。
「至於你爸爸的死,」海陆咧出一抹歉然的表情。「很抱歉,以我旁观者的看法,他是自找的,当然我是能体会他想维护自己家人的想法,但也不能不顾他人的生命,你有勇气把这件错事揪出来,他起码该保持中立的立场,但他三思要把错事做到底,有任何后果自然要他自己承担,怎能怪你呢?」
李晟垂眸沉默好半天。
「你这麼认为吗?」
「没错!」海陆更用力点头。「这世上的是非对错如果都是依照个人的利益来决定,那根本就是非不分了嘛!」
李晟又沉默半晌,然后缓缓抬起双眸,露出感激的笑。「谢谢你!」
「不客气!不客气!」海陆阿沙力的挥挥手。「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老公的事了吧?」这才是她真正感兴趣的话题。
李晟又笑了。「你想知道什麼?」
「几岁?」海陆兴致勃勃地提出第一个问题。
「二十九。」
「嗯嗯,还不算老。费司呢?」
「正点!」
「身材?」
「瘦长,他高我一个头还多一点。」
「个性?」
「温和稳重。」
「工作?」
「工作?」李晟抓抓脖子。「老实说,我不太清楚耶,我只知道他好忙,不必上班,但常常出差,我在猜也许是业务之类的工作。」
「你没问清楚?」
「我问那干嘛?」
「也对,只要他对你好就行了,其他不重要!」
「对,对,」李晟眉开眼笑。「他对我真的好好ㄋㄟ!」
「那……」海陆再想一下。「家人?」
「祖母,一个哥哥,两个姊姊,」李晟比出六的手势。「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哇!」海陆惊叹。「你不是跟他们一起住吧?」
「不是,我们自己住一栋两房一厅的小公寓。」
「幸好!」海陆拍拍胸脯。「公寓小一点没关系,只要是你们两人一起住就行了,告诉你,跟家人住最麻烦了!」
李晟耸耸肩,不置可否。
海陆忽又啊的一声。「对了,你刚刚打手机时讲那是什麼话?」
一提到这,李晟的脸马上黑掉半边。「荷兰语,他叫我学的,还说等我荷兰语学得差不多了,要继续学法文和德文。」
「为什麼?」海陆奇怪地问。「你们要搬到荷兰去住吗?」
「才没有。」李晟一口否认。
「法国?」
「也没有。」
「德国?」
「先不管对或错,我认为凡事都要设身处地来考虑,如果我们不喜欢人家撞死我们的亲人之后,不但没有受到任何惩处,甚至连一声对不起也没有,我们就不应该把这种事加诸在别人身上……」
「对,对,我就是这麼想的!」李晟喃喃赞同。
「至於你爸爸的死,」海陆咧出一抹歉然的表情。「很抱歉,以我旁观者的看法,他是自找的,当然我是能体会他想维护自己家人的想法,但也不能不顾他人的生命,你有勇气把这件错事揪出来,他起码该保持中立的立场,但他三思要把错事做到底,有任何后果自然要他自己承担,怎能怪你呢?」
李晟垂眸沉默好半天。
「你这麼认为吗?」
「没错!」海陆更用力点头。「这世上的是非对错如果都是依照个人的利益来决定,那根本就是非不分了嘛!」
李晟又沉默半晌,然后缓缓抬起双眸,露出感激的笑。「谢谢你!」
「不客气!不客气!」海陆阿沙力的挥挥手。「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老公的事了吧?」这才是她真正感兴趣的话题。
李晟又笑了。「你想知道什麼?」
「几岁?」海陆兴致勃勃地提出第一个问题。
「二十九。」
「嗯嗯,还不算老。费司呢?」
「正点!」
「身材?」
「瘦长,他高我一个头还多一点。」
「个性?」
「温和稳重。」
「工作?」
「工作?」李晟抓抓脖子。「老实说,我不太清楚耶,我只知道他好忙,不必上班,但常常出差,我在猜也许是业务之类的工作。」
「你没问清楚?」
「我问那干嘛?」
「也对,只要他对你好就行了,其他不重要!」
「对,对,」李晟眉开眼笑。「他对我真的好好ㄋㄟ!」
「那……」海陆再想一下。「家人?」
「祖母,一个哥哥,两个姊姊,」李晟比出六的手势。「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哇!」海陆惊叹。「你不是跟他们一起住吧?」
「不是,我们自己住一栋两房一厅的小公寓。」
「幸好!」海陆拍拍胸脯。「公寓小一点没关系,只要是你们两人一起住就行了,告诉你,跟家人住最麻烦了!」
李晟耸耸肩,不置可否。
海陆忽又啊的一声。「对了,你刚刚打手机时讲那是什麼话?」
一提到这,李晟的脸马上黑掉半边。「荷兰语,他叫我学的,还说等我荷兰语学得差不多了,要继续学法文和德文。」
「为什麼?」海陆奇怪地问。「你们要搬到荷兰去住吗?」
「才没有。」李晟一口否认。
「法国?」
「也没有。」
「德国?」
第四章
李晟与欣荣在同一所高中就读,两人却从来没有碰过面,其实这也不奇怪,一个在操场右边教室,一个在操场左边教室,放学时一个走大门,一个走侧门,如果彼此不去找对方,确是不容易有机会碰头。
但这天,她们碰上了,因为欣荣刻意等在侧门。
「姊,你在等我?」李晟既意外又困惑。
「嗯。」欣荣左右看看,把她拉离牵车人潮远一点。「我一直以为你是住到妈妈那边去了,昨天我打电话给妈妈说七月中要到日本,妈妈才告诉我你结婚了,是继父逼你的吗?」
李晟注视她片刻,忽地回身朝海陆比了一个手势,后者便挥挥手先行回家,她再转回来面对欣荣。
「找个地方聊聊?」
「好。」
李晟当即掏出手机来打回家说她会晚一点回去,再去牵脚踏车。
「他管你那麼严,晚一点回家也要先告诉他吗?」欣荣问。
「不是,是我自己想这麼做的。」推著脚踏车,李晟轻轻道。「这样做能让我充分感受到有人在等著我,有人在关心我,在这世上我并不是孤伶伶一个人的,我喜欢这种感觉。」
欣荣不安的回开眼。「对不起,我真的很想帮你,但……但是……」
李晟瞄她一下,没有说话,直到她们进入一家泡沫红茶店,各自点了一杯冷饮后,她才开口直问。
「你今天找我究竟想做什麼?」
由於她的口气很冲,欣荣似乎颇受伤害。
「我关心你呀!」
「关心?」李晟翻了翻眼。「你知道吗?这种词听太多了,有的时候真会让我觉得你只是假藉关心之名来看我,其实是为了享受我的悲惨!」
欣荣眸中倏闪过一丝异样神色,下一秒,她的眼眶红了。
「你怎麼可以这麼说,我是真心诚意在关心你呀!」
李晟又翻了一下眼。「好好好,你是真的关心我,但那又如何?你再关心我也帮不了我,不是吗?」
「我不是不想,是无能为力!」欣荣辩解。
「不,你不是无能为力,是不敢!」李晟马上反驳回去。「你曾经为我去跟他们任何人说过什麼话吗?不管成不成功,有没有用,你试过去说几句话吗?不,你没有,因为你不敢,你担心一旦替我说过话,他们就会像对待妈妈一样苛责你,再说白一点,你怕被我连累,对不对?」
欣荣心虚地垂眸。「你……你知道我不像你那麼坚强。」
「为什麼有些人总是认为可以凭藉著软弱这两个宇,随心所欲的做出最自私的行为呢?」李晟喃喃道。「算了,跟你说这些实在无意义,不想讲了!」
这时,服务生送来饮料,她们暂停片刻,服务生离开后,李晟又接下去说话。
「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话,不,我结婚不是继父逼我的,我是自己相亲找的对象,他对我非常好,暑假时还要带我出国去玩,老实说,我真的觉得自己好幸运,能够找到那种丈夫真的很不容易!」
「是吗?」欣荣的眼中再次闪过异样神色。「那就好。」
喝一口果汁,李晟凝视著黄澄澄的液体。「不管怎样,我们毕竟是姊妹,你又要到日本去了,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所以,姊,我想劝你一件事……」
「什麼事?」
李晟与欣荣在同一所高中就读,两人却从来没有碰过面,其实这也不奇怪,一个在操场右边教室,一个在操场左边教室,放学时一个走大门,一个走侧门,如果彼此不去找对方,确是不容易有机会碰头。
但这天,她们碰上了,因为欣荣刻意等在侧门。
「姊,你在等我?」李晟既意外又困惑。
「嗯。」欣荣左右看看,把她拉离牵车人潮远一点。「我一直以为你是住到妈妈那边去了,昨天我打电话给妈妈说七月中要到日本,妈妈才告诉我你结婚了,是继父逼你的吗?」
李晟注视她片刻,忽地回身朝海陆比了一个手势,后者便挥挥手先行回家,她再转回来面对欣荣。
「找个地方聊聊?」
「好。」
李晟当即掏出手机来打回家说她会晚一点回去,再去牵脚踏车。
「他管你那麼严,晚一点回家也要先告诉他吗?」欣荣问。
「不是,是我自己想这麼做的。」推著脚踏车,李晟轻轻道。「这样做能让我充分感受到有人在等著我,有人在关心我,在这世上我并不是孤伶伶一个人的,我喜欢这种感觉。」
欣荣不安的回开眼。「对不起,我真的很想帮你,但……但是……」
李晟瞄她一下,没有说话,直到她们进入一家泡沫红茶店,各自点了一杯冷饮后,她才开口直问。
「你今天找我究竟想做什麼?」
由於她的口气很冲,欣荣似乎颇受伤害。
「我关心你呀!」
「关心?」李晟翻了翻眼。「你知道吗?这种词听太多了,有的时候真会让我觉得你只是假藉关心之名来看我,其实是为了享受我的悲惨!」
欣荣眸中倏闪过一丝异样神色,下一秒,她的眼眶红了。
「你怎麼可以这麼说,我是真心诚意在关心你呀!」
李晟又翻了一下眼。「好好好,你是真的关心我,但那又如何?你再关心我也帮不了我,不是吗?」
「我不是不想,是无能为力!」欣荣辩解。
「不,你不是无能为力,是不敢!」李晟马上反驳回去。「你曾经为我去跟他们任何人说过什麼话吗?不管成不成功,有没有用,你试过去说几句话吗?不,你没有,因为你不敢,你担心一旦替我说过话,他们就会像对待妈妈一样苛责你,再说白一点,你怕被我连累,对不对?」
欣荣心虚地垂眸。「你……你知道我不像你那麼坚强。」
「为什麼有些人总是认为可以凭藉著软弱这两个宇,随心所欲的做出最自私的行为呢?」李晟喃喃道。「算了,跟你说这些实在无意义,不想讲了!」
这时,服务生送来饮料,她们暂停片刻,服务生离开后,李晟又接下去说话。
「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话,不,我结婚不是继父逼我的,我是自己相亲找的对象,他对我非常好,暑假时还要带我出国去玩,老实说,我真的觉得自己好幸运,能够找到那种丈夫真的很不容易!」
「是吗?」欣荣的眼中再次闪过异样神色。「那就好。」
喝一口果汁,李晟凝视著黄澄澄的液体。「不管怎样,我们毕竟是姊妹,你又要到日本去了,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所以,姊,我想劝你一件事……」
「什麼事?」
李晟抬眸望定陈嘉丽。「人不要太软弱,更不要太自私,如果你老是这样只顾自己,纵容自己的软弱,有一天你会发现当你需要帮忙时,人家竟然是用你对待他们的方式来对待你,那时候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欣荣怔愣地回视她片刻。
「那你呢?如果我来找你帮忙,你会帮我吗?」
李晟愣了一下,「我?」皱眉。「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如果是现在的话,倘若家里其他人来找我帮忙,我会说他们是活该受到惩罚,为什麼我要帮他们?若是你,我也会认为你实在应该受点教训——有时候人不吃点苦就学不乖。可是……」
她耸耸肩。「谁知道,人的想法随时都在变,或许将来我的想法也会彻底改变过来也说不定。不过基本上,对就对,错就错,这点我是很坚持的!」
欣荣又望住她好一会儿。
「你恨我?」
「不,我不恨你,或许是生气,但不是恨。」李晟认真地说,又失笑。「拜托,你知道你这样子像什麼吗?你就像硬要拿把刀乱挥的小孩不小心砍到人家,还不准人家生气一样!」
「但我从没有伤害过你!」欣荣抗议。
「有些伤害并不是你做了什麼,而是你什麼也不做。」李晟语气平淡地说。
欣荣窒了一下,冲口而出,「你也不能怪我不愿意为你冒险跟爷爷、奶奶说什麼,毕竟爸爸是被你害死的呀!」狼狈的反击,只为摆脱一切责任。
脸皮僵了一下,李晟垂落双眸,慢条斯理地起身。
「时间晚了,我该回去做晚餐了!」
欣荣慌忙跟著起身。「可是……」
里没理她,兀自疾步走出泡沫红茶店,欣荣才刚追出来,她早已骑上脚踏车,走得不见人影了。
当李晟上学的时候,小公寓里通常都很安静,除了偶尔传来传真机运作的声音,或者敲键盘、翻动纸张的声音,这段期间,言承旭都会将全副心力贯注於工作上,小公寓塌了他都不一定会察觉。
然而一到了下午五点左右,生理时钟通常会促使他从专注中跳脱出来,瞥一眼手表,然后松懈的往后靠向椅背,阖上眼等待。
来了,钥匙开锁的声音,大门开关的声音,换脱鞋的声音,然后是……
嗯?
张航睿疑惑的睁眼。最重要的那一声「我回来了」呢?
再等片刻,依然没有,於是他悄然起身离开书房,赫然见到李晟伫立在门前,书包拖在地上,脑袋低垂彷佛在思考什麼,一动不动,像是冻结了。
默默地,他过去张开双臂将她整个人纳入怀里,紧紧拥抱住,什麼也没问。
静静地,她把脸儿埋在他胸前,分开两臂环上他腰际,牢牢的锁住,什麼也没说。
几乎过了有一世纪那麼久的时间之后,她才出声,依然埋在他怀里。
「如果方家的人来找我帮忙,我说他们是活该受到惩罚,为什麼我要帮他们?或者是我姊姊来找我帮忙,我认为她应该受点教训才会学乖。我这种想法是错误的吗?」
「对现在的你而言,会这麼想并不奇怪。」
「那为什麼我姊姊要说那种伤人的话来反击我?」
「当人们做反击的时候,通常都是想要用伤害别人来保护自己。」
「……我一直以为方家的人里,至少还有我姊姊不认为爸爸是被我害死的,
所以她才会偷偷来表示一下她的关心,但今天,就在十五分钟之前,我才知道原来她也认为爸爸是被我害死的。别人我可以不在意,但我自己的亲人,他们竟然都认定爸爸是被我害死的!」
「因为他们没有人愿意承担起那份罪,只好往你身上推。」
「……那你认为我爸爸是谁害死的?」
「他自己。」
「为什麼?」
「开快车的是他自己,不是别人。」
李晟猛然抬头,一脸愕然。「耶?」
张航睿垂眸俯视她,羌尔。「你以为我会说是他自己决定要帮你大伯逃亡的,所以该怪他自己吗?」
李晟直点头。「海陆是这麼认为的呀!」
张航睿淡然一哂。「不管他做的事是对或错,如果当时他不开快车,现在应该还好好的活著,所以问题不在於他是到哪里去做什麼,而是他开快车才会出车祸导致死亡的。」
李晟怔忡地看著他好一会儿。
「我从来没有这麼想过耶!」
他松开一臂,将她往沙发那边带过去。「因为你已经习惯他开快车了,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有时候它会把不正当的事转变为理所当然。」
顺势在沙发上落坐,她依然偎在他胸前,像是祈求安慰的小娃娃。
「妈妈常劝爸爸不要开快车,但他就是不听!」
「所以,那是他自己的错,而不是其他任何人的错。依旁人的语气来说,就是:谁教他要开快车!」
她仰著眸子瞅住他又看了奸片刻,忽又把脸儿埋进他怀里。
「老公。」
「嗯?」
「谢谢。」
这是头一回,她觉得自己应该可以摆脱那份害死爸爸的罪恶感,不一定什麼时候,但,终有一天会的。
转个眼,又面临期末段考的紧张气氛,李晟是个用功的学生,段考时更认真,但这次段考,她却懒洋洋的提不起劲来念书。
「你要休学?为什麼?」海陆难以置信的尖嗓门怪叫。
李晟拍拍自己的肚子,苦笑。「我怀孕了。」
「怀孕?」海陆差点昏倒。「白痴啊你,干嘛这麼早生孩子嘛?」
「因为我老公说过他是因为祖母催他结婚他才结婚的,那老人家催晚辈结婚通常都是为了想抱孙子嘛!」李晟垂头丧气地说。「所以当他问我需不需要避孕时,我才跟他说不用,没想到我一怀孕他就要我休学。」
「你没有跟他抗议吗?」
「没有。」李晟摇头。「我老公不是那种老婆怀孕就不让老婆念书的人,我猜是如果我真的挺著肚子上学,他祖母发现之后会罗唆吧,你知道,老人家的想法都很古板,他对我那麼好,我怎麼好让他为难呢?」
「那……」海陆无措地抓抓头发。「只好明年再复学罗!」
「我也是这麼想,晚一年而已,想来不会差太多吧!」
「那暑假时你也不能跟他一起出国了吗?」
沮丧骤失,李晟突然眉开眼笑起来。「不对,他真的要带我出国去玩耶!嘿嘿嘿,我就猜是这样他才会叫我学荷兰语,他说手续都办好了,我这边学期一结束,隔天就要带我出国,可能是去荷兰吧!」
「什麼时候回来?」
「我哪知道?他又没说!」李晟咕哝。「不过他每次出差都去一个星期到十天左右,这回大概也差不多是这个天数吧!」
「记得带礼物回来给我喔!」
「没问题!」
结果礼物是寄回来给海陆的!
第一次出国,第一次搭飞机,李晟好像第一次展翅飞行的小鸟一样兴奋,从出门到上飞机,一直叽叽喳喳个不停,亏张航睿有那份耐心容忍一个活动噪音在他身边破坏安宁。
「哇,哇,还有个人电视耶!快,快,教我怎麼操作!」
「安静一点!」张航睿彷佛哄小孩一样斥责她。「等起飞后再教你!」
「好嘛!」李晟不情不愿地按捺下兴奋的心情往机窗外看,忽又回过头来。「喂,你表哥那边怎样了?」
「他坚持要你,我说我不管了,姨婆只好替他挑一个。」
姨婆挑?
那只有姨婆自己会喜欢。「表哥肯?」
「那是他们的问题,我警告过姨婆了,如果表哥再离婚,以后我都不管他们的事,也不给他们生活费了。」
「喔。」问题问完,李晟无聊的东张西望,不到十秒又生出另一个问题来了。
「老公,为什麼这里座位这麼少?跟电视上的不太一样耶,人家都是一排排座位跟公车上一样说,为什麼这里只有八个单人座和两个双人座而已?」
「这里是头等舱。」
「原来头等舱是这个样子的。那……」
「你话真多,跟小孩子一样。好了,要起飞了,来,我帮你看看安全带系好没有?」
起飞后,安全带一松开,大家就开始忙碌起来了。
张航睿忙著打开行动电脑处理公事,一份份文件摆得到处都是,这大概就是他之所以会搭头等舱的缘故,因为他需要够宽敞的空间工作。
而李晟则忙著看电视、听音乐、玩游戏,顶级的享受,一点都不像在飞机上,连用餐也像是在高级西餐厅里进餐。
「咦?你在喝什麼,为什麼我没有?我也要!」
「白酒,你未成年,不准喝!」一句话就把她打回原形。
餐后,李晟继续看电视、玩游戏,连眯一下眼都舍不得,甚至当舱内的灯暗了,机窗也关了,大家都抱著棉被睡得东倒西歪,她却还兴奋得睡不著,事实上,言承旭也还在忙著工作。
「你为什麼还不睡?」
「我也不是故意的,人家就是睡不著嘛!」
张航睿无奈地摇摇头。「好吧,我看你能撑多久!」
结果她整整撑了十六个钟头,临下机前一个钟头才睡著,这一睡不得了,下机时张航睿不管怎麼叫都叫不醒她,只好半抱半拖著她下机,坐上来接机的人的车,她继续睡得不省人事。
十二个钟头后她才醒转过来。
睁眼,茫然环顾四周,以为在作梦,用力闭闭眼再睁开……怪了,怎麼还在?
古典风味的壁面,优雅的天花板,精致的桃花心木家俱彷佛从十八世纪的油画里搬出来的,浪漫的蕾丝窗帘迎风飘拂,有贵族般的风格,又充满平易近人的温馨气氛,这实在不像饭店房间——家的气息太浓厚了,但也不像她家呀!
现在是怎样,她还没睡醒吗?
好吧,先去洗把脸再说!
茫然下床,前进,一头撞上墙壁,再摸到旁边一扇门,打开,没错,是浴室,进入,茫然转个圈,啊,马桶在那里,上个一号,洗把脸,好了,清醒了,走出浴室定睛再看,愣住。
是她太无知,不知道有这种饭店房间吗?
忽地,她瞧见在翻飞的蕾丝窗帘后,有个人坐在窗台上抽烟,好熟悉的画面,她立刻快步走过去。
「老公,这里是饭店吗?」她振奋的大叫,一边左顾右盼,还夸张的挥舞著双手。「太正点了,这种房间实在令人惊叹,住再久也不会讨厌,要是多住几天,搞不好还会上瘾,舍不得离……呃?」
叫声猝然中断,她冻结在那人前面,正对一双比加勒比海的海水更澄静蔚蓝的瞳眸,张嘴傻眼,好半天后才怪叫出来。
「你是谁?」
我最最要好的朋友,理会,你好:
首先,我要告诉你一件不幸的消息,我不会回台湾了。
为什麼?
说到这,天就黑一半,我老公竟然是比利时人,本名叫艾默德•睿•恩斯特,shit,他的眼睛还是蓝色的呢,而他居然瞒了我那麼久!
呜呜呜,海陆,我觉得我好像被男人骗了耶!
总之,我不会回台湾了,所以他才叫我办休学,才要我学荷兰语,又学法文和德文,因为比利时的北部说荷兰语,南部说法语,东部说德语。他说只要我通得过这边的荷兰语考试,我就可以直接进入这边的高中继续念下去。
请帮我祈祷,希望我能一次就pass。
当然,我也有质问他为什麼要瞒著我那麼久?那真的很恶劣耶,虽然我对做夫妻没什麼经验啦,可是也知道欺骗在夫妻之间是最要不得的。
不过他的解释也是很合理的啦,他说由於他妈妈那边的亲人不喜欢他爸爸是外国人,所以每次到台湾时,他都会隐藏起蓝眸,反正他长得有七成像他妈妈,只要戴上黑色隐形眼镜,谁也想不到他是外国人。
后来跟我结婚之后,他又考虑到我可能没办法一下子适应那麼多,要在短期间内接受一个几乎算是陌生人的丈夫,而且那个丈夫又是个洋人,还要搬到生活环境截然不同的外国去住,这对我可能是件很痛苦的考验。
所以他才决定让我在台湾念完高二下学期,希望我能在这段期间里先适应他是我的丈夫,顺便学好荷兰语,以期减少我搬到这里来之后的适应困难。
我想,这应该不算是恶意,而是他的体贴吧。
无论如何,我已经被拐到这里来了,不过说句良心话,这里真的很正点,一条条迂回的小运河在这座被称为「比利时的威尼斯」的古城里四处蔓延,红瓦白墙的山型屋顶建筑在波光中交映出浪漫的倒影,浓得化不开的绿,中世纪的老马车踏著悠闲轻快的脚步翩然舞过,优雅迷人得来全不费功夫,诗情画意不断向我袭来,有时候我都会觉得好像误入童话世界中呢!
差点忘了告诉你,这里是布鲁日——在比利时北部,我们的家就在爱之湖畔,虽然不是什麼富丽堂皇的大豪宅,仅仅是一幢古朴优雅的独立式房舍,纯欧洲风味,只有两层楼,跟这城镇里的其他建筑没什麼两样,但很甜蜜、很温馨,家的气息特别浓烈,我好喜欢。
除此之外,他弟弟李佳航和妹妹言慧亚也和我们一起住,不过他妹妹在法国念书,假日才会回来;他祖母和哥哥、姊姊住在布鲁塞尔;他和他弟弟都在安特卫普上班。
真是奇迹,他居然要上班!
还有,他近视九百多度,但我习惯的是不戴眼镜的他,现在看到他戴眼镜,超不习惯,有点别扭的感觉,真想再叫他戴回隐形眼镜……
起居室里,兄弟俩一坐一站,手上各一杯酒。
「老嫂在干嘛?」李佳航问张航睿。
「写信给同学。」张航睿一手端酒杯,一手插在裤袋里,斜倚在窗畔。
「她不生气了?」
张航睿淡淡一哂。「不生气了。」
「接受了?」
「接受了。」
「真快!」李佳航喃喃道,一口喝光杯中的酒,再起身去倒。「不过,我真没有料到你会突然说结婚就结婚,请问是为了祖母或是为了你自己?」
张航睿也一口喝乾酒,再伸长手臂把酒杯举向李佳航,示意他也要再来一杯。
「为了父亲。」
「呃?」李佳航呆了呆。「对不起,我的语言解析能力好像有点退步了,能不能请你稍微解释一下?」他很客气的询问,并过去替哥哥添酒。
收回酒杯,张航睿沉吟了会儿。
「记得父亲曾经告诉过我,将来如果我碰上一个女人,她会令我心痛,使我想要不顾一切去拥有她、保护她、怜爱她,那麼,不管我爱上她没有,我都得尽快抓住她,免得她被别的男人抢去……」
「我明白了,对老嫂,你有那种感觉,所以你就赶紧抓住她?」
「不,我不是那麼随便的人,」张航睿徐徐转动酒杯。「我记起父亲的话,决定要进一步确认自己的感觉,所以带她去见表哥,当表哥表示他中意她时,我心中突然涌出一股不愿将她让给其他男人的心情,这种心情强烈得使我自己都觉得吃惊不已。随后,眼见她那样轻松自如地应付令我们头痛万分的姨婆,当时我就决定她有能力作我的妻子。」
「你是说应付祖母的能力?」
张航睿颔首。「应付得了姨婆就一定应付得了祖母。」
「说得也是。那麼……」李佳航走回小吧台,放回酒瓶。「你爱上她了吗?」
眼睫毛悄然垂落,掩住眸中的心绪,「这不关你的事!」张航睿柔和的道。
李佳航挑了一下眉,哈哈大笑。「你爱上她了!」
睫毛扬起,张航睿笑容更显温和。「下回该换你到姨婆那里去了。」
揶揄的大笑声霍然断成两截,李佳航惊恐的猛吞口水。
「好好好,不提这事了!那麼,老嫂对你呢?」
「我感觉得出她很喜欢我,但对我而言,这是不够的。」张航睿侧脸瞥向窗外。「而且她还不够成熟、不够稳定,我希望能有更充分的时间让她对我滋生出那种深刻挚诚的感情,就像父亲和母亲那样。」
「也对,年轻少女最容易改变心意了!」李佳航点头赞同。「那你打算什麼时候告诉她关於,呃,那些事?」
张航睿眉宇轻蹙又放。「现在还不行。」
「为什麼?」
「她的心态尚未恢复平常心,现在还应付不来祖母,也帮不了我的忙。你知道,姨婆只是蛮横,但祖母是奸诈,就某方面来说,祖母比姨婆更难应付。」
「那麼,还要多久?」
「多久?」张航睿又沉吟片刻。「她还太年轻,太快让她面临那种处境并不公平……」
「所以?」
「三、五年吧!」
「三、五年?你是说我们还得瞒著祖母三、五年?」李佳航不可思议的低吼。「你还是让我到姨婆那里去吧!」
「很好,你明天就过去,姨婆说表姊又想结婚了!」
「……再考虑一下,我想三、五年时间并不算很长。」
「你确定?」
「老哥,我什麼时候对自己说出口的话不确定过?」
「随时。」
「……」
天杀的,就这麼瞧不起他吗?
好,三、五年就三、五年,看他如何应付过去,到时候,哼哼哼,就该换他得意的笑给老哥看了!
第五章
布鲁日是一座真正的中古风情的小城镇,没有高楼大厦,只有小桥流水,海鸥划不破的湛蓝天空,马蹄达达地踏在古意盎然的石板路道,波光灿烂的水是天鹅与睡莲的天堂,十八世纪的古老排钟敲响出清脆的钟声,幽幽传遍整个布鲁日城区,恍惚间,彷佛又回到了那优雅的中古世纪时代。
在这座与世隔绝般的安详小城镇里,李晟已度过近四年美好时光。
虽然这座城镇的慵懒步调对她的个性而言稍嫌沉闷了一点,但她高中毕业后就开始通勤到安特卫普市的大学上课,假日里张航睿,不,张航睿也常常带她到比利时各处游览,后来,只要没课,她乾脆自己到处爬爬走,生活多采多姿,丰富得很。
特别是在她的生命旅程中还多了两位吵吵闹闹的「旅客」……
「爸爸,爸爸,妈咪又欺负人家了啦!」
两支可爱的小辫子在空中甩来甩去,穿著蕾丝洋装的小女孩哭咽咽地扑向父亲怀里,用世界上最肉麻的声音告状。
张航睿放下报纸,顺手抱起三岁的小女儿,侧身坐上老位置,顶了一下眼镜,再向调理台前的李晟望去;后者缩了一下脖子,吐吐舌头,转头继续忙碌,装作这世界在三秒钟前才开始运转,之前的事她什麼也不知道。
餐桌上铺著美丽的方格子桌巾,咖啡机传来浓郁的咖啡香,炉子上热著可颂面包,搭配新鲜的蓝莓果酱以及乳酪和香橙汁,这是一般比利时人的早餐。
「好了,好了,小鬼,快坐好,要吃早餐了!」
「我要吃巧克力!」
李晟一边把早餐陆续放上餐桌,一边拿眼角瞟一下她的蓝眸丈夫,意谓:现在你知道我为什麼要欺负你那个可恶的女儿了吧?
「咦?小弟呢,他怎麼还没出现,起床失败了吗?」
闻言,张航睿抿起唇,蔚蓝的眸子盈满笑意,每次听到她叫李佳航小弟,他就禁不住莞尔,因为李佳航足足大她九岁。
「老嫂,你也拜托一下好不好?我已经三十岁了,行不行不要叫我小弟?」
说人人到,说鬼鬼到,李晟话一说完,李佳航就冒出来了。
李晟咧嘴,在她的位置落坐。「谁让你叫我老嫂!」
李佳航也坐下了。「你是老哥的老婆,我不叫你老嫂叫什麼?」
「随你!」李晟哼了哼。「总之,只要你还没结婚,我就要叫你小弟!」
「我还不想结婚嘛!」
「你再不结婚,小心我把你赶出去!」
拿了一块可颂面包,李佳航不可思议的定住。「喂喂喂,从我出生开始,这里就一直是我的家耶,为什麼我不结婚就要被扫地出门?」
「我是你嫂子,你敢不听我的?」
李佳航窒息了一下。「那又为什麼要逼我快快结婚?」
「这样我们家里才会更热闹啊!」李晟理直气壮地说。
简直不敢相信,为了她想更热闹一点,他就得结婚?
「叫你老公去讨小老婆吧!」李佳航嗤之以鼻的嘟囔。
「哎呀,对喔,真是好建议!」有建设性的忠言,李晟总是虚心接受。「快,老公,你赶快去讨个小老婆,我去找个情夫,这样又可以多两个人来热闹了!」
兄弟俩愕然相对,大翻白眼。
「喂,」李晟咬著面包,左看看、右看看。「你们怎麼不说话了?」
张航睿埋头看报纸喝咖啡,没听到;李佳航抹果酱夹乳酪,聋了;至於那个三岁的小女孩,不见了。
李晟顿时惊跳起来。「那个小鬼,她要是敢去吵醒……」
来不及了,育婴室里蓦然拉出一阵恐怖的婴儿级紧急警报,尖锐得教人倒抽冷气,窗外的小鸟摔下好几只,李晟僵了一下,旋即拉开一脸甜蜜蜜的笑。
「老公,我记得我说要三个女儿的。」
张航睿慢吞吞地抬起蓝眸。「所以?」
大拇指往育婴室一比。「那个儿子不晓得从哪里捡来的,麻烦你自己摆平!」
李佳航豁然大笑,张航睿啼笑皆非,摇摇头,起身到育婴室,片刻后,他一手牵著闯祸的小女儿,一手抱著八个月大的「警报器」出来。
「乖,芙安娜,坐下吃你的早餐。」
「可是人家想吃巧克力嘛!」可爱的小脸蛋不可爱了,扁扁的,一双圆溜溜的眸子好委屈的瞅著父亲。
「等你上幼稚园回来再吃好不好?」
「好嘛!」
「这样究竟算是她赢了还是你赢了?」李晟喃喃嘟囔,起身抱来儿子再坐回原位,她并不是真的不喜欢儿子,而是下意识喜欢为难张航睿来享受他的包容。
都怪他四年来一直那样宽宏大度的包容她,害她都养成习惯了。
早餐过后,保母来了,夫妻俩轮流亲亲儿子再交给保母,然后大家一窝蜂散开来,各自准备要出门上班、上课,门口玄关处一片混乱,李佳航换皮鞋,李晟拎背包,张航睿奇怪的看著女儿坐在地上脱袜子。
「芙安娜,为什麼要脱袜子?」
「人家要换有蕾丝的袜子嘛!」
「明天再穿不行吗?」
「不行!」
「张航睿先生,你不知道你女儿是个小骚包吗?」
「老嫂,小时候骚包,大了才动人啊!」
「是喔,动不动就要男人!」
「……」
随后,大家又一窝蜂涌出门。
「晟儿,什麼时候开始放暑假?」
「四天后。」
「那麼,这个假期你有什麼计画吗?」
「我要去学骑马。」
在家里,大家都说中文,一旦踏出屋外,大家又很有默契的同时改说荷兰语,包括小芙安娜。
「我也要骑马!」不管大人干什麼,小孩子都想学。
「才不要,带你去,妈咪就不能骑了!」不管小孩子想干什麼,大人都不准。
「回来骑老哥啊!」诚恳的建议。
「老是原地跑又不好玩!」一点都不符合实际需要。
李佳航爆笑,张航睿愈听愈不像话,直摇头。
「你们说够了没有?上车了!」
三大一小陆续上车,兄弟俩轮流当司机,今天轮到张航睿,头一站先送宝贝女儿上幼稚园。
一个钟头后,车到安特卫普市,在梅尔街附近让嘉桦下车到大学上课。
「今天是半天课?」张航睿按下车窗问。
「对,指导教授的课。」
「上完课后,你要自己回布鲁日吗?」
「不,我要到布鲁塞尔的马场看看,说不定会再回来安特卫普。」
「好,那再打手机联络。」
「OK!」
五分钟后,车子停在一栋文艺复兴时期建筑后面的停车场,兄弟俩下车,锁好车门,一起走向建筑物。
「今天由你去交易中心。」张航睿说。
「没问题。不过……」克里靳迟疑著。「老哥,你还记得吗?四年前你说要给老嫂三、五年时间?」
「记得,如何?」
「我想四年该够了吧?」
张航睿淡淡瞟他一下,徐步进入建筑物内,穿过大厅,上楼梯。
「祖母又在催了?」
「对,而且这次很难推。」
「谁?」
「尼古拉斯的妹妹莉莉安。」
张航睿眯了一下眼。「他想做什麼?」
李佳航耸耸肩。「他是犹太人啊,你猜他在想什麼?」
「但以前他一直很反对让他妹妹嫁给非犹太人。」
「我想是莉莉安终於说服他了吧,你应该知道,她十九岁时就爱上你了!」
「我倒不那麼认为。」
「不是吗?那是……啊,我知道了,是因为那个?」
扶了一下眼镜,张航睿没有作任何回答,迳自拐弯转向左边走廊,一路沉默。
走廊尽头是两扇柚木大门,一进门里,左右两边各有一张秘书办公桌,桌后分别坐著一位四十多岁的行政女秘书和一位公关男秘书,来访的人通不过他们这一关,就别想进入更里面那两扇橡木门。
「我暂时不接任何电话!」张航睿吩咐道。
「是。」
进入办公室,张航睿即坐到办公桌后,点起一根菸,抽几口,望住李佳航。
「我想晟儿应该可以应付得了祖母了。」
李佳航顿时笑开了。「战争终於要开始了?」
张航睿往后靠。「就让它开始吧!」
「不先警告老嫂一声?」
「不必。」
「为什麼?」
张航睿无语,默默打开头一份文件,李佳航斜睨著他观察片刻,唇畔悄然抹上一片揶揄的笑。
「你想知道她是不是能够百分之百信任你?如果是的话,就表示……」
「李佳航,你是不是应该去交易中心了?」
李佳航大笑。「好好好,我去,我去!」
有时候男人比女人更不坦率呢!
基本上来说,比利时大学的学制分为三阶段,第一阶段为学士课程,至少三年;第二阶段为硕士课程,一至两年;第三阶段博士课程,至少三年。而且荷语区的大学在研究所以上仍保有过去所谓师徒制的传统,有些科目学生必须自己找教授指导,不然就得到其他大学上课来补学分。
但由於教授指导学生基本上是无利可图又耗费心力的工作,因此寻找有意愿收弟子的教授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计画升上第二阶段的学生几乎都是在三年级的时候就开始到处询问了。
「嗨,莲恩,这麼巧!」李晟欢喜地向一位金发的女孩子打招呼。
「还有我!」另一位褐发的女孩子莉丝。
「哈,今天真是巧,大家一起到齐了呢!」一个特别喜欢笑的比利时年轻人泰曼。
李晟倒是很容易便找到了愿意指导她的教授,因为她确实有语言方面的天分,所以她几乎没有经过任何考虑就决定进入语言学系,这四年来她总共学了五种语言,而且在半年前就找到指导教授,开学后便可顺利升至第二阶段的硕士课程。
跟她一起在同一位教授指导下学习的还有这三位同学,原来他们并不熟识,但在他们陆续确定是由同一位教授指导之后,四个人很快便熟络起来。
「今天教授好像有特别的事要找我们呢!」莲恩说。
「我知道,我知道,教授要到美国参加国际语言学研讨会,」泰曼举手抢答。「但他的研究助理临时有事,所以他必须另外找两个学生陪他去,可是旅费要自己负责。」
四人一边说一边走向教授的办公室。
「该死,我想去,但我得打工!」莲恩满脸沮丧。
「我跟马克约好要到法国,临时说不去,他会杀了我的!」莉丝懊恼地道。
「那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了,」泰曼对李晟说。「你能去吗?」
「我问问看。」李晟掏出手机,用中文说了片刻,关机。「可以。」
他们三个都知道李晟已婚,看她手上的婚戒就知道了,她自己也从不讳言自己已婚还有两个孩子,不过他们最多只看见开车送她来上课的轿车,从没见过司机,有时候还挺好奇的。
「你丈夫肯帮你出旅费?」莲恩问。
「对啊,他还说我可以顺便到纽约买一些流行时装什麼的。」
「真大方!」对莉丝而言,打扮自己是比呼吸更重要的事。
「那我实在不能不好奇,」莲恩盯住李晟的左手。「你丈夫为什麼连颗钻戒也舍不得送你,买不起吗?」
会这麼问是因为安特卫普是全世界未加工钻石的交易中心,每年全球珠宝等级的钻石原石,有80%都是在安特卫普火车站旁的三条短街上交易,因此有「世界钻石中心」的称号,而安特卫普钻石工匠的切割手艺更被公认是全世界最优秀的,来到这里不买一颗钻石也实在太对不起自己了。
「看男人看车子最准,你们看她丈夫开的是那种白领阶级最常见的普通轿车,这种上班族多半都认为买钻石是奢侈的浪费。」莉丝以「内行人」的眼光下评断。
「不只,」莲恩上下打量李晟。「她身上除了婚戒之外,任何首饰都没有!」
「不会吧?」莉丝惊呼。「你连一样首饰都没有?」
李晟耸耸肩。「我又不喜欢戴那种东西。」
「但是婚戒……」莉丝不以为然地瞄一下嘉桦的左手。「黄金的婚戒也未免太寒酸了吧,不用几克拉,十分的钻戒也可以啊!」
李晟又耸肩。「也许他不喜欢买女人的首饰,那又怎样?」
「你不在意?」
「怪了,我为什麼要在意?」李晟纳闷的反问。「有人喜欢打扮,有人不喜欢,不喜欢的人就很奇怪吗?虽然我们家住的只是很普通的房子,就算我们开的是很普通的轿车,即使我没有任何值钱的首饰,但是我们的生活很幸福,这已足够了,不是吗?」
「你丈夫一定对你很好,好得让你没想到要去在意这种事。」莲恩羡慕地说。
「那当然,」李晟一脸得意。「他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丈夫!」
当天下午,这句话就受到了考验。
结婚四年,李晟一直都认定她的比利时丈夫只是一个很一般性的白领阶级,也没多问过什麼,虽然知道他在哪里上班,但由於那里靠近钻石区,是市中心最热闹的地区,她也没有兴趣到那种地方探班。
她喜欢的是那种比较朴实的平民性地点,譬如跳蚤市场、杂物市集之类的,或者骑单车在不为人注意的小地方绕来绕去,总会发现一些很特别的东西或者景致,她喜欢那种寻找、发现、惊喜的乐趣。
但这天,她上完课之后才发现钱包忘了带,迫不得已要去找他喊救命,不然她就得一路走回布鲁日,多半明天才会用四只脚爬到。
没想到一到他的公司,就给她听见一桩「有趣的话题」……
「这麼快就回来了?」
「交易成功就回来啦!」
李佳航脚步轻快的走到右面墙那一排原木柜前,打开其中一扇门,赫然是一整柜的酒,再打开另一扇,是酒杯等器皿。
「那就去把澳洲传真过来的资料看一下,问题要如何解决,先拟个计画出来。」
「喔,老哥,」李佳航呻吟。「我是你可爱的弟弟,请别奴役我好不好?」
「十五分钟,」依旧埋头在满桌文件中,言承旭头也不抬。「多一秒都不行!」
但由於教授指导学生基本上是无利可图又耗费心力的工作,因此寻找有意愿收弟子的教授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计画升上第二阶段的学生几乎都是在三年级的时候就开始到处询问了。
「嗨,莲恩,这麼巧!」李晟欢喜地向一位金发的女孩子打招呼。
「还有我!」另一位褐发的女孩子莉丝。
「哈,今天真是巧,大家一起到齐了呢!」一个特别喜欢笑的比利时年轻人泰曼。
李晟倒是很容易便找到了愿意指导她的教授,因为她确实有语言方面的天分,所以她几乎没有经过任何考虑就决定进入语言学系,这四年来她总共学了五种语言,而且在半年前就找到指导教授,开学后便可顺利升至第二阶段的硕士课程。
跟她一起在同一位教授指导下学习的还有这三位同学,原来他们并不熟识,但在他们陆续确定是由同一位教授指导之后,四个人很快便熟络起来。
「今天教授好像有特别的事要找我们呢!」莲恩说。
「我知道,我知道,教授要到美国参加国际语言学研讨会,」泰曼举手抢答。「但他的研究助理临时有事,所以他必须另外找两个学生陪他去,可是旅费要自己负责。」
四人一边说一边走向教授的办公室。
「该死,我想去,但我得打工!」莲恩满脸沮丧。
「我跟马克约好要到法国,临时说不去,他会杀了我的!」莉丝懊恼地道。
「那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了,」泰曼对李晟说。「你能去吗?」
「我问问看。」李晟掏出手机,用中文说了片刻,关机。「可以。」
他们三个都知道李晟已婚,看她手上的婚戒就知道了,她自己也从不讳言自己已婚还有两个孩子,不过他们最多只看见开车送她来上课的轿车,从没见过司机,有时候还挺好奇的。
「你丈夫肯帮你出旅费?」莲恩问。
「对啊,他还说我可以顺便到纽约买一些流行时装什麼的。」
「真大方!」对莉丝而言,打扮自己是比呼吸更重要的事。
「那我实在不能不好奇,」莲恩盯住李晟的左手。「你丈夫为什麼连颗钻戒也舍不得送你,买不起吗?」
会这麼问是因为安特卫普是全世界未加工钻石的交易中心,每年全球珠宝等级的钻石原石,有80%都是在安特卫普火车站旁的三条短街上交易,因此有「世界钻石中心」的称号,而安特卫普钻石工匠的切割手艺更被公认是全世界最优秀的,来到这里不买一颗钻石也实在太对不起自己了。
「看男人看车子最准,你们看她丈夫开的是那种白领阶级最常见的普通轿车,这种上班族多半都认为买钻石是奢侈的浪费。」莉丝以「内行人」的眼光下评断。
「不只,」莲恩上下打量李晟。「她身上除了婚戒之外,任何首饰都没有!」
「不会吧?」莉丝惊呼。「你连一样首饰都没有?」
李晟耸耸肩。「我又不喜欢戴那种东西。」
「但是婚戒……」莉丝不以为然地瞄一下嘉桦的左手。「黄金的婚戒也未免太寒酸了吧,不用几克拉,十分的钻戒也可以啊!」
李晟又耸肩。「也许他不喜欢买女人的首饰,那又怎样?」
「你不在意?」
「怪了,我为什麼要在意?」李晟纳闷的反问。「有人喜欢打扮,有人不喜欢,不喜欢的人就很奇怪吗?虽然我们家住的只是很普通的房子,就算我们开的是很普通的轿车,即使我没有任何值钱的首饰,但是我们的生活很幸福,这已足够了,不是吗?」
「你丈夫一定对你很好,好得让你没想到要去在意这种事。」莲恩羡慕地说。
「那当然,」李晟一脸得意。「他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丈夫!」
当天下午,这句话就受到了考验。
结婚四年,李晟一直都认定她的比利时丈夫只是一个很一般性的白领阶级,也没多问过什麼,虽然知道他在哪里上班,但由於那里靠近钻石区,是市中心最热闹的地区,她也没有兴趣到那种地方探班。
她喜欢的是那种比较朴实的平民性地点,譬如跳蚤市场、杂物市集之类的,或者骑单车在不为人注意的小地方绕来绕去,总会发现一些很特别的东西或者景致,她喜欢那种寻找、发现、惊喜的乐趣。
但这天,她上完课之后才发现钱包忘了带,迫不得已要去找他喊救命,不然她就得一路走回布鲁日,多半明天才会用四只脚爬到。
没想到一到他的公司,就给她听见一桩「有趣的话题」……
「这麼快就回来了?」
「交易成功就回来啦!」
李佳航脚步轻快的走到右面墙那一排原木柜前,打开其中一扇门,赫然是一整柜的酒,再打开另一扇,是酒杯等器皿。
「那就去把澳洲传真过来的资料看一下,问题要如何解决,先拟个计画出来。」
「喔,老哥,」李佳航呻吟。「我是你可爱的弟弟,请别奴役我好不好?」
「十五分钟,」依旧埋头在满桌文件中,言承旭头也不抬。「多一秒都不行!」
李佳航脚步轻快的走到右面墙那一排原木柜前,打开其中一扇门,赫然是一整柜的酒,再打开另一扇,是酒杯等器皿。
「那就去把澳洲传真过来的资料看一下,问题要如何解决,先拟个计画出来。」
「喔,老哥,」李佳航呻吟。「我是你可爱的弟弟,请别奴役我好不好?」
「十五分钟,」依旧埋头在满桌文件中,张航睿头也不抬。「多一秒都不行!」
「才十五分钟?算了,聊胜於无。」李佳航嘟囔。「要来一杯吗?」
「不用,我没空……」
「恩斯特先生,」对讲机蓦然传出声音,冷静无情的通知。「老夫人来了,还有埃蒙特先生、尼古拉斯先生和莉莉安小姐。」
张航睿静默了好一会儿方自文件上抬起头来,面无表情。
「请给我双份,不,一大杯威士忌,不加冰、不加水!」
李佳航噎了一下,连忙背过身去无声笑到差点脱肠。
不一会儿,门开了,张航睿从容起身迎向那位雍容华贵的老夫人,那是位满头白发,一脸坚毅强悍的老妇人,看上去很有威严,也有点冷酷。
「祖母,埃蒙特。」张航睿先同老夫人拥抱互触双颊,再与后面那位三十五、六岁的英俊男士,以及一对年轻男女握手问好。「尼古拉斯,莉莉安小姐,两位好久不见了。」然后肃手请客人在办公室另一边的沙发就坐。
李佳航随即哈腰躬身客串服务生送上饮料。
顺便给言承旭一大杯浓醇的苏格兰威士忌,不加冰、不加水,如果不够的话,威士忌的瓶盖还开著,他随时可以帮老哥补充「水分」。
看来确实有需要,五人刚坐定,老夫人就迫不及待的点火开炮。
「艾默德,你知道我在找你,但是你没空到布鲁塞尔来探望我这个老祖母,我这一大把年纪也只好来迁就你。」
老夫人跟台湾那位泼辣姨婆完全两个样,她是端庄的,是高贵的,一点也不蛮横,更不失礼,如果上流社会有所谓仪态标准的话,她一定是从最标准的框框里定出来的。
然而,她的内在毕竟是强悍的、冷酷的,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隐藏著扎人的软刺,让人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只好任由它硬生生梗在咽喉里噎死自己。
「那就去把澳洲传真过来的资料看一下,问题要如何解决,先拟个计画出来。」
「喔,老哥,」李佳航呻吟。「我是你可爱的弟弟,请别奴役我好不好?」
「十五分钟,」依旧埋头在满桌文件中,张航睿头也不抬。「多一秒都不行!」
「才十五分钟?算了,聊胜於无。」李佳航嘟囔。「要来一杯吗?」
「不用,我没空……」
「恩斯特先生,」对讲机蓦然传出声音,冷静无情的通知。「老夫人来了,还有埃蒙特先生、尼古拉斯先生和莉莉安小姐。」
张航睿静默了好一会儿方自文件上抬起头来,面无表情。
「请给我双份,不,一大杯威士忌,不加冰、不加水!」
李佳航噎了一下,连忙背过身去无声笑到差点脱肠。
不一会儿,门开了,张航睿从容起身迎向那位雍容华贵的老夫人,那是位满头白发,一脸坚毅强悍的老妇人,看上去很有威严,也有点冷酷。
「祖母,埃蒙特。」张航睿先同老夫人拥抱互触双颊,再与后面那位三十五、六岁的英俊男士,以及一对年轻男女握手问好。「尼古拉斯,莉莉安小姐,两位好久不见了。」然后肃手请客人在办公室另一边的沙发就坐。
李佳航随即哈腰躬身客串服务生送上饮料。
顺便给言承旭一大杯浓醇的苏格兰威士忌,不加冰、不加水,如果不够的话,威士忌的瓶盖还开著,他随时可以帮老哥补充「水分」。
看来确实有需要,五人刚坐定,老夫人就迫不及待的点火开炮。
「艾默德,你知道我在找你,但是你没空到布鲁塞尔来探望我这个老祖母,我这一大把年纪也只好来迁就你。」
老夫人跟台湾那位泼辣姨婆完全两个样,她是端庄的,是高贵的,一点也不蛮横,更不失礼,如果上流社会有所谓仪态标准的话,她一定是从最标准的框框里定出来的。
然而,她的内在毕竟是强悍的、冷酷的,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隐藏著扎人的软刺,让人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只好任由它硬生生梗在咽喉里噎死自己。
「说得是,我也很不安,」幸好张航睿交战经验丰富,这点小场面轻易便可以打发掉。「倘若埃蒙特能够来帮忙,我就不用这麼忙,可以抽出更多时间去探望祖母了。」
高贵的老夫人当即脸色微变,不甚自在的咳了咳。
她比张航睿更清楚,任何正事只要让埃蒙特插上手,不,只要沾上一点边就够了,最后除了一败涂地之外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因为埃蒙特——张航睿的同父异母哥哥,是个标准的花花公子,除了吃喝玩乐之外,其他什麼也不会,只要女人愿意跟他上床,他任何事都可以答应——包括出卖自己的老娘:又常常喝酒误事,没有一件工作干得好,他唯一拿手的就是多养几个情妇,多生几个私生子。
最可笑的是,他自己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废物。
「你早就该把工作交给我了,真不明白父亲为什麼要把一切都交给你这个私生子,我担保干得比你出色!」讲话不经大脑,完全没考虑到自己才是最可恶的私生子制造机。
张航睿悄然落下睫毛,面不改色,也没吭声,老夫人却差点当场昏倒。
「不行!」她低吼一声,旋即惊觉自己的失态,即刻作修正。「我是说,你也有你的工作,家族的社交场合不由你来应付,又有谁应付得了呢?」
「的确。」埃蒙特得意的点点头。
「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老夫人忙道。「我今天来的重点并不是这个,而是……」
「对,那不是重点,」埃蒙特又打岔。「重点是你必须再提高我的津贴!」
老夫人愕然愣住,张航睿徐徐拾眸。
「为什麼?」
「我又多了一个女人和儿子。】
「原来如此。」张航睿慢条斯理的低应。「不过就在两天前,你的妻子也来要求我,不要再增加你的津贴了,否则你的女人跟孩子会无限制的增加下去,所以,你认为我该听她的或你的?」
埃蒙特一怔,愤而发出男人的怒吼。「那是我的事,她管不到我头上来!」
「是吗?」张航睿转向老夫人。「祖母,你说我该怎麼办呢?」
老夫人抿住唇办,下颚紧绷,看得出她真的动怒了。
埃蒙特虽然是她心爱的孙子,但他也的确做得太过火了,每天睡的女人都不一样,孩子像老鼠一样多,何况埃蒙特的妻子也是她娘家的人,她更不能不顾。然而她也不晓得唠叨过埃蒙特多少次了,但他没有一次听得进去,依然我行我素、为所欲为,如今,他们夫妻俩终於对上了,她又该偏袒谁呢?
「埃蒙特!」
埃蒙特皱眉。「祖母?」祖母的脸色好像不对,是谁惹她生气了吗?
「闭嘴!」
「但是……」
「回去再说!」
埃蒙特终於锁上嘴巴了,老夫人再送去一个警告的眼神,确定他不会再打断她的话,才又转回来面对言承旭。
「我今天来的重点是……」她朝莉莉安送去一个慈祥的微笑。「我替你挑了那麼多名门淑女,你一个都不要,那麼,莉莉安应该可以使你满意了吧?你们从小就认识,虽然见面的机会不多,但任何人都不能否认她会是你最合宜的妻子,所以,何时结婚?」
强迫中奖?
张航睿淡淡一哂,「为什麼?」转问尼古拉斯。「你不是一直反对把妹妹嫁给非犹太人?」
尼古拉斯耸耸肩。「此一时彼一时,你应该很清楚为什麼。」
倒是很老实。
张航睿扶一下眼镜,蓝眸再转注莉莉安,一个温柔美丽的二十六岁女人,气质娴静典雅,一派淑女风范,他毫不怀疑她会是个好妻子。
但不适合他。
他要的是活泼风趣的女人—像他母亲那样温馨的妻子,而不是端庄高雅的淑卒—像祖母那种上流社会贵妇。
「莉莉安小姐,我并不爱你。」他温和但非常坦直地告诉对方。
莉莉安的脸色黯了一下。「我知道,但我相信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你不适合我。」张航睿歉然道。
「这我也知道,所以你才没有爱上我,可是……」莉莉安睁大瞳眸,真诚地望住张航睿。「不管你希望我是什麼样子的,我都愿意为你改变!」
唉,死心眼的女人真是令人头疼!
张航睿摇头叹息,正待再开口,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对不起。」他礼貌地致歉,再掏出手机来接听,说了几句中文后,招手唤来李佳航,同样用中文吩咐了两、三句,后者惊讶的笑了一下,点点头,离开办公室。
之后,张航睿不再对莉莉安说什麼,澄蓝的眸於徐徐环顾众人,淡淡的笑噙在唇畔。
「我想,你们都说好了吧?」
尼古拉斯耸耸肩,老夫人神色丝毫不变。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麼?」
「你当然知道,祖母,」张航睿的语气格外温和。「尼古拉斯并不否认,你再否认又有何意义呢?」
老夫人下颚紧了一下。「我是为了你好。」
「是吗?」张航睿的表情更是柔和。「如果真是这样,我确实要感激祖母的关心,不过……」
抬著脸儿仰望眼前这栋文艺复兴时期的建筑,李晟有点惊讶—没想到张航睿是在这种地方上班,再进到里头一打量,更是狐疑。
不像是办公室,倒像是供人参观的博物馆,这里到底是什麼公司?
「请问艾默德•睿•恩斯特在哪里办公?」
「请问小姐有预约吗?」柜台小姐很客气的询问。
预约?
这里是美容院吗?
「没有,不过我是他太太,应该不用预约吧?」
柜台小姐愣了一下,惊呼,「什麼?」
干嘛这样大惊小怪,男人娶老婆很正常不是吗?还是现在不流行了?
「我是他太太,不可以吗?」
「但是……」柜台小姐脸色开始转变,不太好的转变。「恩斯特先生正在他的办公室里和老夫人及莉莉安小姐讨论他的婚期,老夫人还特别吩咐说暂时不许任何人骚扰,你……」
「是喔?」李晟想了一下,耸耸肩,不以为意地掏出手机来,与对方讲了几句中文后即关机,然后笑吟吟地与柜台小姐相对而视,没吭声。
柜台小姐正觉狐疑,内线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连忙拿起话筒来接听,不过两秒钟,神情又开始转变,电话讲完,脸也绿了,额头上冷汗一条条,声音差点没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