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BL】熄灭星空

一直到晚上,风雪依旧没有平息,江期坐卧不安,发给顾清寒的信息也没有得到回复。
他烦闷地胸口发堵,将窗户开了一条缝,立即就有雪花被风吹进来,落在他的袖口和手指上。看起来那么漂亮的雪花,融化时也是冰凉,这让他想起近来若即若离的顾清寒,靠近时比月色温柔,只一瞬间却又触碰不到。

江期又在搜索航班信息时江河打来电话,告诉他自己已经出院,到江期郊外的房子里休养几天。
“也好,”江期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屏幕,心不在焉道,“帮我照顾一下二狗。”
“我可能要滞留在这边几天了。”江期低声叹气。
“安全最重要,你也休息一下,这些天辛苦你。”
挂断电话,江期犹豫片刻,还是给顾清寒发了信息,“清寒,你不想我靠近你?”
没有回复,江期的心没有终点的沉下去。他握着手机一动不动,许久才看向窗外,夜色深沉,不见星光像他此时的眼睛。
这一夜他依旧失眠,临到天明才迷迷糊糊地睡着,做了许多交叠混乱的梦。
他这些天休息欠缺,有些头疼脑热睡得断断续续,完全清醒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雪停了。飞机高速依旧没有恢复运转通行。
江期面色阴沉地合上电脑,他不想再等了,无论是交通的恢复,还是顾清寒的回应,他要回去,亲自问一问顾清寒,明明追去异国找过他,温柔留恋地看着他,也拥抱亲吻过彼此,为什么就变得拒人千里之外,比冰雪还要冷。
他开了江河的一辆车,跟着导航从一片冰雪里奔赴回那个人身边。
一路上走国道小路甚至是积满了雪水的泥路,导航也几次重新规划路线,积雪之下,路途颠簸难行,江期绷着脸精神极度紧张。
他车到目的城市已经凌晨了。
终于开上城市的道路,交通才算顺畅安全,江期精神才微微松了松,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手机蓦然响起,惊的他心跳一滞。
是江河。
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实在有些不对劲。
“哥。”
“A市那边说你回来了。”
“是,我已经到本市了。”
“回来吧,我在你家等你......”
“不行哥,”江期焦躁地打断他,“我要去找顾清寒。”
“你先回家一趟吧,”江河的声音很低,“念念在这里。”
“你说什么?”江期握紧方向盘,“怎么回事?”
“念念在我这,他一直哭,我没有办法,”江河疲惫地叹了口气,“总之你先回来再说。”
江期这才听见电话那边,一直有小孩子崩溃嘶哑的哭声。


楼主 沧海千璃  发布于 2020-11-24 19:36: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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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沧海千璃  发布于 2020-11-25 22:06: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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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时分,一辆车开到别墅门口猛然停下。
江期从车上下来,一连驾驶七个小时踏在地面的瞬间他几乎站不稳。院子里灯火通明,他急匆匆地往里面去。这时他才注意到,在停车位上居然停着顾清寒的车。
他满心疑惑不安,脚下发软,惶然推开大厅的门,一眼便望见沙发上哭得撕心裂肺的顾念。小朋友的脸憋的通红,浓密的眼睫被眼泪浸的湿透,他瑟缩成一小团在角落,拒绝任何人的靠近,江河手足无措地想抱他却被他哭喊着躲开。阿姨慌慌张张地冲奶粉递过去也是徒劳。李二狗垂头丧气地蹲坐在他旁边,偶尔讨好地向前凑一凑脑袋,也没有得到小朋友的回应,只能悻悻然地嗷呜一声。
江期带着一身寒气,即使此刻云里雾里,还是第一时间冲顾念跑来。李二狗最先发现他,兴冲冲地去迎他。
“念念!”
“哥,这是怎么回事?”他焦心地在顾念面前蹲下来,握住小朋友发抖的手,环视四周却不见顾清寒的身影,“顾清寒呢?!”
“他不在这里,”江河此时也颇为头痛心忧,“昨天下午他把孩子送来就离开了……”
江期不解地望向他。
但顾念哭闹的更厉害,江期来不及多想,试图将崩溃的小朋友抱进怀里。
“念念,念念乖,我是江期叔叔呀……念念看我……”他紧紧抱住挣扎的小孩子,不停地抚摸他颤栗的后背,“念念不要怕……”
顾念在他的怀里踢打挣扎,眼泪鼻涕蹭了他满身,许久才在他不停地安抚里慢慢平静下来,攥着他的衣服小声抽噎。
“别怕,宝宝别怕……”江期心如刀绞,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发颤。江河眉头紧锁,脸色是难以形容的凝重担忧,他空空伸出手,又收回来默默攥紧。
“我要爸爸……爸爸……”小朋友哭得没有力气,俯在江期肩膀上委屈地抽泣。
“宝宝乖,叔叔带你去找爸爸……”江期安慰他,与江河一对视,却见他拧眉微微摇了摇头。
小朋友哭累了,在熟悉的怀抱里被温柔地拍着背,渐渐睡着了,只是睡梦中依旧时常轻轻地抽搐,让人无比心疼。
“哥?”直到此时,江期才能向江河问一个答案,“你说过不会强行把念念带离他身边的。”
江河筋疲力竭地出了一口气,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我没有这样做。是他自愿把念念还给我的。”
江期难以置信地摇头,“不可能。”他一切都看在眼里,知道顾清寒又多么疼爱珍惜这个孩子。怎么会舍得放弃。
“我没有骗你。”江河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江期与他沉默对视了许久,慌张地掏出手机。
“你联系不上他的,”江河打断他,“我打过他的手机,关机了。”
江期置若罔闻,仍然不死心地拨打顾清寒的号码,果然如江河所说。
“他来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江期心中一阵阵发寒。
江河眼睛暗了暗,想起昨天下午顾清寒来的样子。
他看起来很不好,面孔雪一样的寒白,双唇都不见一点血色。江河有种错觉,他可能连站立都是勉强。
“江先生,你说的对,我可能真的不能再照顾好念念。今天我把他交给你,请你永远全心全意地疼爱他陪他长大,不止因为他是你的孩子,他还是言今甘愿用生命交换来的宝贝。”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都是黯然的。

“为什么……”江期喃喃道,如果不是顾念还在怀里,他几乎要坐不住。
“他还带来了这些。”江河招呼了一下阿姨,接过一沓文件给江期。
江期接过来,入目是房产过户手续,一套是在本市与他对面的临江花园,两套在A市,是顾清寒与言今的旧房子。他再往后翻,都是资产清算也同样留给了顾念,两张存折几张银行卡,包括顾清寒那辆车。

江期盯着顾清寒的签字,心中的不安扩大到了极点,他胸口凌乱地起伏,握着这些材料的手都在发抖。
怎么回事?
顾清寒什么意思?
他想要做什么?

楼主 沧海千璃  发布于 2020-11-25 22:21:00 +0800 CST  
江期呼吸艰难,从脊背到后脑一阵一阵发麻。他失魂落魄地将小朋友送到床上去,在卧室里看见矮桌上放着顾念惯用的奶瓶、故事书,床头上摆着他最喜欢的小熊,门后还有两只行李箱,江期青白着脸打开,里面都是顾念的各种小衣服。
几乎他记忆中所有他见过与顾念有关的东西如今都被顾清寒悉数送到了这里。江期觉得手脚冰凉,他觉得顾清寒仿佛是在自己的生命中做了一个利落的减法,减掉了所有江家的人。
“江期!”江河才让阿姨给他炖好了补汤,只见江期从顾念卧室中大步走出,脸色阴郁到了极点,他没有看江河,匆匆往外走。
“你去哪里?”
“找他。”

天还没有亮,江期被冷风吹得浑身透凉,他重新坐回车里发动车子,径直向临江花园驾驶。路上,他一遍又一遍拨打顾清寒的手机,到最后焦躁到重重捶向方向盘。
路灯一盏一盏在车窗中倒退,光芒连绵成模糊的一片,他猛然想起自己得知顾念身世去找顾清寒的那天晚上,顾清寒背对着他跟乔姨讲电话,他说今年不麻烦她了,感谢她的照顾……顾清寒是不是从那时就已经做了今天的决定?之后说什么给他一点时间,根本就是不愿再揪扯,甚至连分别那天晚上他那个温柔清浅的亲吻,如今想来也觉得满是告别的意味。
顾清寒啊……你就这么想远离我?四年前放弃我一次,四年后仍然要躲开?你究竟在想什么?
江期愤怒之余觉得心里发酸,他眼眶干涩,紧紧握着方向盘盯着前方。
他从电梯里直直冲向顾清寒的门口,气急败坏地接连按门铃,不出所料没有回应。
“顾清寒!开门!给我开门!”江期将门板拍的连连作响,但是门那边一片死寂,他不甘心地砸门许久,才深呼吸几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愣愣地站了几分钟,他猛然记起什么,再次冲向电梯。
二十分钟后,医院急诊科冲进来一个风尘仆仆面色阴翳的男人。他在几个忙碌的医护中搜寻片刻,一把抓住了宁泽的手臂。
宁泽正在写病历,被人猛然抓住也被吓了一跳,他抬起头,见素日里镇静英俊的江先生此时面容灰黯发丝散乱,一双眼睛布满血丝,很是张惶。
“……?”
“宁医生……”江期一开口,干涩的喉咙几乎咳出声音来,“顾清寒呢?他在这里吗?”
“清寒?”宁泽疑惑地皱眉,“他辞职了,你不知道吗?”
江期的心如同再次挨了一记闷拳,他缓缓松开手,艰难地问道,“辞职了么……什么时候?”
宁泽也是觉得不对劲,但还是如实回答,“就前两天。”
江期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很沉,每走一步都要拼尽全力拖动自己的身体。但他的大脑却很空,极度疲倦之下,什么也思考不了。
他在医院大厅门口失魂落魄地坐下来,试图让凌晨阴冷刺骨的寒风把自己变得清醒。他怔怔地望着在街灯下泛着微微光芒的人工湖,想起那一天,跳进水里找戒指的顾清寒。
——他念念不舍的究竟是谁?是与他戴上婚戒的言今,还是他追去异国寻找的我?
江期的大脑混沌成一片,他抱住疼痛不止的头,沉重的喘息。
但他终究还是从混沌中抓紧一丝有光的缝隙,心想,我一定要亲口问他,即便不是我想要的答案,我也要他留在我身边。

顾念天亮就生了病,低烧连绵神志昏沉,江河抱着他陪他打点滴。
江河的眉头就没有纾解过,他想,这样昏睡也好,不会像几个小时前那样哭得撕心裂肺让人心疼的碎开。
江期过来坐了一会儿,握了握小朋友的手就起身要离开。
“去哪里找。”江河问他。
他轻轻摇头,仍然向外走去。
其实他也满心惶然,他开车沿着道路一条一条地走,每路过一个路口每一片人群都无望地用目光寻找。直到晚上,暮色沉沉,灯火在城市里亮成一片星空。
江期回到临江花园的房子里,他身心俱疲地开门。一直没有换密码锁,他只能在口袋里摸钥匙许久都找不到。
电梯忽然响了一声,江期下意识回头看,只见走出一个外卖小哥,抬头打量门牌号然后在江期身后顾清寒的门前停下按铃。
江期霎那间灵台清明。他屏息看着对面那扇门,许久之后探出一只苍白细瘦的手接过了小哥手中的袋子。
小哥走后,门再次被关上,但关门人的力道不够,并没有能够反锁上,穿堂风一过,开了一条缝。
江期觉得心快要跳出来,他深深吐息几次,才上前推开门走了进去。

楼主 沧海千璃  发布于 2020-11-27 21:21:00 +0800 CST  
下章要搞个大的,我先蓄功去了

楼主 沧海千璃  发布于 2020-11-27 21:40:00 +0800 CST  
44
客厅里只开了沙发旁的一盏落地灯,整个空间昏暗而静谧。夜空之上月明星稀,清冷皎洁的月光透过落地窗铺陈进来。江期轻手轻脚地走进,他瞪大眼睛寻找那个人的身影却不敢出声,心始终高高悬着。
沙发那边传来几下窸窸窣窣的声音,江期循声望去,在十几个小时的焦灼寻找后,他终于看见顾清寒就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整在拆一个塑料袋。江期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的侧脸,模糊在一片微弱的灯光里分辨不清神色。
“顾清寒。”江期的声音比月色还冷,他面色阴沉,却只有自己知道他的手已经在细细发抖。
顾清寒后知后觉地转过头来,江期看他迷蒙着一双眼睛望了自己许久,才微微侧了一下头,温柔笑开来,“江期?……你回来了?”
他还能笑得出来,江期简直头晕目眩。
“你想干什么?”江期一开口,声音都是嘶哑的,他很想冷静下来对顾清寒温和地说话,可精神高度集中了这么些天他疲倦又气恼,“为什么放弃念念。他在我哥那里哭到崩溃哭到生病你知道吗?”
顾清寒的笑慢慢消融,他望着江期,眼睛里是深深的茫然。
“你不是爱言今吗?连你和她的婚戒都视若珍宝,养了四年的她的顿了顿,孩子反而能大方送给别人了……”江期话说出口才觉得失言,他懊恼地摇头。
顾清寒望着他焦躁闷火的样子,目色暗了暗,“他不是别人,是念念的爸爸,你的哥哥。”
“你们能照顾好他。”

“好,好……”江期居然无法反驳,他气极反笑,“——那我们呢?顾清寒?”
“你是怎么和我说的?给你一点时间给你一点时间,哪怕我多问一个字你都不愿意回答,那我就等你想清楚,可是你呢?你和所有人断了音讯失踪不见,我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这是你给我的答案?”
江期心里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断了,长久以来折磨他的不安和焦灼让他无法再保持温和冷静,他眼眶里都是红血丝,黑夜里困兽一样可怖。
顾清寒似乎有些懵然,他在江期停顿喘息的间隙,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是……”
“不是什么?!”江期打断他,“顾清寒,前尘往事我都不在意,我想回到你身边,这样卑微地再次向你捧上我的心,你还是不肯要……”
“你说你去找过我,只凭这一句话我都可以忘记所有的怨恨不甘,我以为你心里始终也是有我的,可惜似乎是我自做多情了。”话说至此,江期赤红着双目苍凉一笑。
顾清寒刚要说什么,却猛然低下头去,脊背深深地颤抖。
“如果是我让你烦扰了,我很抱歉……”
江期话未说尽,却看见顾清寒抬起头来,面色雪白,极轻地笑了下。这个笑容冰冷而无望,让江期心中一寒。
他看见顾清寒抬手从脖颈处的毛衣里掏出一根细链,上面就坠着始终刺痛江期的那枚戒指,月光下,微微细闪。
下一秒,顾清寒苍白的手指攥住它,狠狠从自己的脖子上将戒指连同细链一起拽了下来。金属断裂的极轻的声音,让江期心跳一停。
肌肤破损的痛都没让顾清寒皱一下眉,他看了一眼掌心里的戒指,随即将它用力砸向江期。但他力气不济,戒指没能落到江期面前,掉在地上后滚到了桌子下。
“我没有婚戒,”江期听见他冷冷地说,“这是四年前在医院,我从你身边拿走的那半圈破损的戒指与我那只融在一起重做的。”
江期皱眉,一时反应不过来。
“江期,你心里说到底恨我背弃你和别人结婚,如果当时可以,我也想不计一切与你疯下去。”
“我很想与你一起疯下去,可我更希望,你能平安顺遂活着。”顾清寒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我也有自己必须承担的事情……”他低头喘了两下,身形微晃,坐在那里似乎有些勉强。
江期后知后觉地想要上前,被他冷冷制止。
他在生气。江期知道。
“言今妈妈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替我还清了债。她那时已经病入膏肓,言今先心病却还怀着孩子,一群贪婪的亲戚就等着瓜分财产……言今妈妈撑不到言今生产,必须要有一个信得过的人能有权利决定言今的治疗,也能全心全意地爱护未出世的孩子………”顾清寒侧过脸沉重地咳嗽,嘶哑的声音让人心惊。
江期手脚冰凉,他知道,这个信得过的人,只会是自小被言今妈妈照顾颇多视如亲子的顾清寒。
但此时顾清寒撑着沙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的确爱你,这是没有变过的事情,你满意了吗?”
“清寒……”江期心都在颤抖。
此时他才看清楚,顾清寒整个人已经瘦的形销骨立。
顾清寒按了下太阳穴,他思绪渐渐有些混乱,话也说得不那么清明。

“我也没想失踪,你要我等你回来,我记得。”
灯忽闪了两下不知怎么就灭掉了。江期只能借着月光看他的身影。

“我手机没电了……我睡了很久……我后来看见你许多个未接来电,想先吃一点药再联系你的……”
江期甚至还没来得及问他吃什么药,那个身影便猝然倒了下去。他手疾眼快冲过去,自己也被什么绊了一下几乎摔倒,但总算在顾清寒倒地之前接住了他与他一起跪倒在地上。


楼主 沧海千璃  发布于 2020-11-29 22:39:00 +0800 CST  
他也终于看见顾清寒再拆的那个袋子里都是瓶瓶罐罐的药。

顾清寒的头软软搭在他肩膀上,呼吸沉重而紊乱。
“怎么了……”江期的心几乎要吓得跳出来,他慌张地抱紧顾清寒的脊背。
“……江期,”顾清寒在他耳边轻轻说,“对不起,不是故意和你生气……我也不想放弃念念,可是我很累……”他微微喘息着,话说的愈发艰难。
江期仓惶地抱紧他,“清寒……是我不好,我太着急我糊涂了才说那些话,你不要生气……”
“我会随时倒下,我不能再照顾好他……”
江期混乱的大脑几乎无法深究这句话的意义,只觉得肩头一热,怀中清瘦的身体微微抽搐。与此同时,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弥散开来。他头皮发麻,僵硬的将自己与顾清寒拉开一点距离,后者全靠他的支撑勉强坐着,头无力地仰靠在他的手心里。
借着一点光影,他看见顾清寒的下巴满是鲜血,还有更多刺目的红争先恐后地从他的唇齿之间涌出来。惨白的月色里,显得那样森然。
他明明已经没有力气了,却不知哪里疼的他想要蜷起身体来,寒白的面孔覆着细密的冷汗。
江期目眦欲裂。
“你看……”顾清寒自嘲的笑了下,却立刻疼得皱起眉来,“我自己去办过很多次销户,我不想有一天,念念和我一样……”他的身体猛地颤了一下,眉皱地更深,被涌上喉咙的血呛地咳嗽。
“总是让你难过,对不起......”
江期的胸口剧烈的起伏,他的心脏像被狠狠拧紧,疼得喘不上气来。顾清寒在他怀中,意识已经渐渐不太清晰,他失魂落魄地摸过手机打急救电话,几乎要哭出声音来。
“我想着该走的远远的,不要你再纠结难过……可心里又不想离开你,我舍不得你……不想离开你……我想留在你身边……”顾清寒每说一句都在呕血,但他还是一字一字坚持说完,“江期……不要再离开我……”他的眼睛这样美丽而悲伤,眼眶里溢满了眼泪像是细碎的星光。
江期紧紧握住他的手,不顾鲜血亲吻他,“不离开,既然被我找到了,我就不会离开了,你也别想走了……”他已经分辨不清心中是怎样的感觉,只是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来。
救护车还没有来,他觉得顾清寒的体温在自己怀中慢慢降低,意识也渐渐消散了。
“清寒……”江期毛骨悚然,颤着声音喊他的名字,却始终没能再得到回应。
他在黑暗里抱着顾清寒痛哭。

楼主 沧海千璃  发布于 2020-11-29 22:40: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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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随救护车出诊的是宁泽,他与几个医护感到顾清寒家时,顾清寒已经完全失去意识,即便如此,他的身体依旧微微抽搐,吐出许多殷红的鲜血来。江期就在他身边抱着他,脸色比怀里的人还要难看。
“宁医生……”他一开口,居然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宁泽也是大惊,他迅速诊断了一下顾清寒的症状,应该是上消化道大出血。
救护车上,顾清寒更是出现了室颤症状,他在无意识中痛苦地皱着眉,呼吸短促窘迫,氧气面罩上都被呛咳出的血层层染红。宁泽铁青着脸做心肺复苏。
江期被医护人员挤到一边,他睁大眼睛,看着这个不久前还和自己说许多话的人现在奄奄一息地躺在这里,苍白的肌肤被注射针剂连接仪器,像是一个破败的人偶,身体被按的弹起又落下。
这得多疼啊,江期的心也剧烈地绞痛,眼泪大颗大颗砸落下来,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想去握顾清寒的手,试一下是不是还有温度,却又怕碰到这人手背上的针。他快要被这种无力感逼疯。
到后来,江期狼狈不堪地瘫坐在抢救室门前哽咽,他的双腿软到站不起来,满身满脸都是血,这些快要干涸的血像火一样烧灼他的心脏。他将脸埋进掌心里流泪,乞求上苍施舍一点幸运。
他不记得究竟过了多久,一分一秒都是在煎熬痛苦,直到门开了一下,宁泽攥着几张单子匆匆出来找他,墨绿色的手术服被血浸成更深的颜色。
“……”江期抬起头来看他,青白的双唇嗫嚅许久都无法出声。
宁泽深呼吸一下,“江先生,他情况非常不好,”他尽量让自己的话清晰明了,“胃和心脏出了大问题,胃穿孔引发大出血还有急性心衰,随时都会死——”
江期闻言,脸色更加死灰一般难看,呼吸也艰难起来。
“……救救他,求你了……”心脏被狠狠拧攥着,他微微动一下都疼得要疯。
“病危通知和手术风险告知书必须有人签字,我是要问你,你可以吗?你能承担起这个责任么?”宁泽把那几张纸递到他面前,“他没有能签字的家属了。”
江期的眼睛一片赤红,怔怔地望着面前的纸张,他知道没有时间再拖延,重重点头,“我可以,”他声音嘶哑地说道,“我会负责他的一切。”
他接过笔,不敢看那些冰冷骇人的文字,在签字的时候依旧手抖地几乎写不下完整的名字。在与患者关系那一栏只犹豫片刻就写下“兄长”两个字。
“宁医生,拜托你了……”他无力地哀求。
宁泽不忍看他的眼睛,仍然保持医生的清醒对他说道,“你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一直到很久之后,江期依然不敢回想那一天是怎么捱过来的。他收到了三张病危通知,攥在手里指甲掐的手心出血,面对着墙壁流泪祈祷,嘴唇咬的破烂,满心无望、惶恐,甚至祈求时间停止不要再流逝,即使永远这样煎熬,也不必面对下一刻顾清寒就会被宣告死亡的可能。
他根本不敢想如果顾清寒真的挺不过去怎么办,只在心里一遍一遍喊他的名字。
清寒,不要死。
不要死,我们给彼此一个家。
求求你,活下来。

后来宁泽走出来流着眼泪对他笑对他点头,他才如释重负,瞬间仰躺下去嚎啕大哭到昏厥。

楼主 沧海千璃  发布于 2020-12-03 20:52:00 +0800 CST  
今晚再更一点点哈

楼主 沧海千璃  发布于 2020-12-04 19:32:00 +0800 CST  
顾清寒切除了三分之一的胃,下手术台便被送进了icu,江期不能进去,只能寸步不离地守在外面,隔着玻璃看。
顾清寒大半张脸都被氧气面罩扣住,只留出漆黑沉寂的眉睫,看上去没有一点生气。他苍白的胸口和手指都连接着各种仪器和管子,江期只看着都替他疼,想起从他身体里切除的那块血肉,更是无法抑制地发抖。
宁泽检查出来,江期便迎了上去,“宁医生……”他一开口,才觉得喉咙撕裂一般的疼,不由痛苦地皱起眉头。
“……他怎么样?”
宁泽的脸色依旧很凝重,“还没有度过危险期,要继续观察。”
“他的身体,怎么会坏成这样,”江期的嗓子大概发炎了,每说一个字都很艰难,“他有胃病我是知道的,怎么会心衰呢……”提及这两个字,他的心也酸疼的厉害。
宁泽轻轻叹了一口气,“你跟我来办公室吧。”

宁泽接了杯温水给他,从抽屉里翻出来一板消炎药,“两粒。”
“谢谢。”
“清寒的病,说到底是累出来的。从我认识他,他的每一天都是超负荷的。”宁泽摘了眼镜,眼睛有些空茫,“医生这个职业原本就是昼夜颠倒高度紧张,他还要独自照顾念念,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休息,疲倦日积月累下来,谁也受不了。......他是累坏的。”
江期默默收紧了十指,眼睛低垂看着地面。
“胃病无非是因为三餐不定精神紧张,他这次出血也是溃疡糜烂穿孔,以后恐怕也得遭罪,至于心衰,是心肌炎诱发的。”
”心肌炎?”江期抬起头,疑惑地望着他。
“他大概两年前因为感冒加过度劳累得过心肌炎,”宁泽回忆到,“那时他好像去了一趟英国,回来的时候就低烧连绵……后续没有恢复好又一直劳心劳力才会这样......”
江期的大脑一片嗡鸣,他笃定一定是他去找自己那次。那一次错过,竟然给顾清寒的身体埋下这么大的隐患。江期想的心如刀绞,轻轻调整呼吸缓解胸口的抽痛让自己不至于太失态。
“清寒虽然不说,我也知道他心里压着许多,这样郁郁寡欢身心俱疲,迟早会出大问题。他的心衰已经向第二级发展了,以后是绝对不能再劳累的。”
江期重重地点头,眼尾猩红。
他一步一步走回到icu门口,捂着眼睛无声的流泪。
分开的四年,居然生生把顾清寒的健康煎熬到这样破败不堪。他是怎么撑到现在才倒下的,他又是有多痛倦才倒下的?
江期的心都要碎了,他想,早一点面对自己的心就好了,早一点坚定地回到他身边就好了,他应该在顾清寒第一次在他面前倒下去的时候就重视起来的,而不是到了此时,坐在这里痛哭忏悔。
江期的脊背剧烈的颤栗,汹涌的眼泪透过指缝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他没有办法,一想到顾清寒会是多么疼他自己也要心痛的发疯。
由不得他再崩溃下去,玻璃那边骤然响起刺耳尖锐的警鸣,江期心跳吓得一滞,他猛然窜起来往里面看,见原本安静的顾清寒正在痛苦地抽搐,几个医护急忙按住他的手脚。江期死死趴在玻璃上,双目赤红,呼吸都忘了,他看见顾清寒渐渐平息下去,氧气面罩再次被血溅红,那双沉寂的眼睛似乎微微睁开了一点,无望悲伤地望着自己……
“清寒……”他已经连嘶喊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无声的流泪望着他默念,“不要放弃,求你了,求求你了……”
等到终于脱离危险,江期靠着墙滑坐到地板上,他已经没有眼泪了,双眼大片充血,眼眶里干涩地疼,眼前的事物都是雾蒙蒙一片。

楼主 沧海千璃  发布于 2020-12-04 19:59:00 +0800 CST  
想开新坑了,有什么想看的梗吗

楼主 沧海千璃  发布于 2020-12-08 18:07:00 +0800 CST  
46
这样的境况下,一分一秒都是煎熬,不知道下一刻等来的是什么,也没有勇气去想未来该是怎么样的,江期困顿狼狈地坐在门口排椅上,目光枯涩,神色灰黯,像是一棵脱了水即将枯死的植物。他根本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经历了几个黑夜白昼。
江河来过一次,告诉他顾念已经慢慢不再哭闹,和二狗相处地很好,让他不要担心,安心照顾顾清寒。
江期抬头看向他,眼眶里还是一片赤红的血丝。
“哥,”他声音晦涩,“在他醒来之前,请不要带走念念……”
江河点点头,“我不会这样做。”
江期沉默了片刻,忽然肩膀一颤,“哥,我知道念念他对你很重要,可是他是清寒耗尽心血养大的……”他声音颤抖,忍着哭腔,“你看念念,那么可爱那么健康,可是他呢……你不知道他身体差成什么样子,如果那天晚上我没找到他,他可能已经……他一个人养了顾念四年,这四年恐怕没有一天是轻松安心的……这四年他是怎么过的,我都不敢想,我一想就心疼地喘不过气来……”
江期捂住枯涩疼痛的眼睛,努力平复情绪。
江河微微拧着眉头,良久才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他颤抖的肩膀。

在再次经历过两次抢救后,顾清寒的情况终于慢慢稳定下来,宁泽做完检查跟护士交代了几句,刚走出去就江期迎面扑上来,“宁医生……”
“……”宁泽屏息闪过身,“江先生,你不要激动……”
“怎么样啊……”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江期憔悴的脸瞬间更加紧张又疑惑,宁泽看他实在可怜,也不再做弄他,“好消息是清寒已经脱离危险,观察两天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不会,不会死了吗?”江期还是很紧张,小心翼翼地问道。
宁泽无奈地点点头,心想真是给吓的不轻,“你好好养他,应该不会。”
江期这才后知后觉笑起来,他觉得面前那片灰暗迷蒙的雾终于被光束照透了一丝缝隙。
“谢谢你,宁医生谢谢你……”江期喜极而泣,“我可以进去看他吗……”
“不可以。”宁泽干脆地拒绝,“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坏消息,江先生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没有洗过澡换过衣服了,如果你现在进去见清寒,他可能会被熏到再急救一次。”
“啊……”江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还沾满了干涸的血。这些天他都过的浑浑噩噩,除了守在这里寸步不离,吃饭都是偶尔对付一口,其他什么也顾及不了。上次江河带了衣物过来他也扔在一边没有心情换。
“我跟你保证清寒不会有事,所以请你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好吗。”宁泽叹了口气,“他明天应该会醒,你不希望他一睁眼就被你这副狼狈相吓再次晕过去吧?”
“可是……”
“没有可是,值班护士都对你的个人卫生有意见了,再这样下去你就不能靠近这里,”宁泽斩钉截铁,“而且你得回去收拾些日常用品带来,清寒还要在医院住些日子。”
“清寒的身体亏损太严重,心衰也是不可逆的,将来要好好护理照顾,是场持久战。”
终于,在宁泽各种威逼利诱之下,江期一步三回头,极不放心地回到了临江花园。
他站在顾清寒家门口,静默许久才有勇气走进去,这扇门后像是有一个噩梦,他生怕推开就再次看见顾清寒面色寒白地跪在那里呕血不止。

江期走进去,房子里一片静谧,沙发前的地毯上都是大片大片干涸的血迹,江期的眼睛被刺痛,他弯腰捡起地板上掉落的药瓶,瓶身上都是外文,密密麻麻地他也读不懂是治疗什么的。恍惚记起那一晚,顾清寒说想先吃一点药再联系他,那时一定已经痛到快要撑不下去了。
他在桌子底下找到了那枚被顾清寒扔出去的戒指,捧在手心里细细打量,心细密的疼。这是他们的戒指啊,顾清寒这样宝贝珍惜,形影不离戴了四年,他这个笨蛋却一直在吃自己的醋。
戒指的边缘都有些磨损了,江期轻轻地摩挲着,心想等顾清寒醒了,一定带他重新定制一对,两个人光明正大的戴在无名指上,到死也要带进骨灰盒里。

他进去顾清寒卧室,床前的地板上散落着玻璃杯的碎片,被子胡乱堆在床的一角,床头柜上制氧机都歪倒了。江期在床边坐下来抚摸着顾清寒用过的这些东西,心里难过的不知怎么办才好。他都能想到这片狼藉是怎么回事。
余光里他看见枕头上、床单上也浸了一大片暗红色的印记,他僵直着身体拿过枕头来,下面是已经空了的止痛药瓶,他统统捧在手里,注视良久又开始掉眼泪。
原来他是撑不住了,他在自己看不到的时候就已经病体支离,痛到昏厥痛到吐血。江期终于明白了,他根本不是想要甩手离开故意失踪,而是病势昏沉到不省人事,无法回应自己的寻找罢了。顾清寒的手机还是在茶几下面找到的,屏幕碎了一块,恐怕也是昏倒时摔裂的。

江期的这一颗心,短短几天就已经碎开无数遍又一片一片重新粘合起来,他站在淋浴下,在温热水流的冲刷下,按着他那颗闷痛不止的心脏,又痛快哭了一场。
擦干头发换好衣服,他的心情终于平复许多。
他仔细整理好要带的东西,步履坚定而迅速向外走去,

楼主 沧海千璃  发布于 2020-12-08 21:59:00 +0800 CST  
没有完结哈,哪有这样的好事。
是我太冷了ಥ_ಥ不想写😷

楼主 沧海千璃  发布于 2020-12-17 19:37:00 +0800 CST  
没有坑,今年一定搞完

楼主 沧海千璃  发布于 2020-12-17 20:03:00 +0800 CST  
47
江期停好车,迫不及待一路小跑到icu刚好撞见宁泽从里面出来。
“宁医生……”他一边打招呼,一边透过玻璃往里看,发现两个护士正在顾清寒床前换药,“这是……”
“清寒刚才醒过一次。”宁泽回答,一瞬间,他看见江期脸色变了几变。
很显然,在这里寸步不离守了七八天守到快要臭掉的江期不太能接受自己只离开两个小时就错过顾清寒清醒瞬间的事实。
“……他只是动了一下手指,眼睛都没完全睁开,连身边有谁也没看清就睡过去了,你放心。”
江期的神色还是有些不自然,木讷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下午,顾清寒终于转到了普通病房。
江期也终于能触碰到他的失而复得的宝贝。等到真的能再次真真切切抱到他,江期又惶恐了。他的手指在顾清寒苍白的眉眼上方犹疑停顿,却又不敢真的抚摸上去,生怕惊扰到顾清寒的梦。他只能轻轻理了理顾清寒微长的头发,静静守在一边等他醒来。
经过了这许多天的煎熬与折磨,江期的神经终于也能稍稍松一松。静谧的夜晚,他只留了床头灯,用温热的毛巾敷在顾清寒的手背上。尽管已经在手臂埋了滞留针,但之前手背扎过太多次针,他气血又不足,手背都是青青紫紫一片肿胀的。
顾清寒的手被他静静捧在自己掌心里,他从口袋里取出那枚戒指套回到顾清寒的无名指上,原本尺寸合适的素圈,此时内侧却与手指空出了间隙。江期看得心痛,眼眶泛酸。不过几个月,顾清寒在他眼前不知消瘦了多少,甚至连原来的戒指都戴不住。
他细细观察顾清寒的手,在不甚明亮的灯光下找出几道细细浅浅的疤痕,都是从前没有的。会是怎么来的呢,江期想,或许是身体不舒服时磕碰到,或许是厨房里切菜削皮时伤到。以后不会了,他暗自决心,以后都不会让他受伤了,自己会爱他,照顾他,会养好他的身体,要他从此十指不沾阳春水,会给他煲好喝营养的汤。还要去重新定制一对戒指戴在彼此无名指上,镶嵌钻石像细碎的星。

下半夜,江期趴在床沿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半睡半醒间,他感觉有人在轻轻摩挲他的侧脸。
“……清寒……”
江期下意识睁开眼睛,正对上顾清寒那双紧闭了许久的漂亮眼眸,此时如同清晨枝头刚刚绽放了几分的花朵,还氤氲着蒙蒙胧胧的湿润雾气。
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顾清寒半睁着双眼,隔着氧气面罩对他浅浅一笑。这个笑容依旧苍白疲倦,却带着新生的柔弱。
“……”
“……清寒?……你醒了吗……?”江期痴痴地问。
“……听见……听见,你……你喊我……”顾清寒苍白的唇微微翕动,声音十分低弱,江期屏着气息才听得真切。
他鼻腔一酸,反握住顾清寒微凉的手,红着眼眶回应,“是,我一直在喊你,我怕你迷路……你听到了对吧,所以你才醒过来……”江期喉咙哽咽,他捧着顾清寒的手虔诚地吻,“谢谢你回来,清寒,谢谢你……”
他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却原来只与顾清寒对视一眼就能泪如雨下。
顾清寒望着他,微微喘息着。他其实很累,身体似有千斤重难以自控,却又仿佛无所依托漂浮在半空中,动动手指都觉得天旋地转。他觉得自己已经死过一次,走了很远的路才能回来。如果眼前不是江期熟悉的面孔,他不会相信自己还活在这人间。
“别哭……”
顾清寒不太清晰的视线里看见江期俯身过来,感觉到他在自己的眉心落下一个温柔的亲吻。






楼主 沧海千璃  发布于 2020-12-22 21:59:00 +0800 CST  
我不敢相信我码了一百多万个字。如果是真的,那么是这一百多万个字成就了无数个坑


楼主 沧海千璃  发布于 2020-12-24 19:23:00 +0800 CST  
顾清寒不太清晰的视线里看见江期俯身过来,倾过来的影子像是一种庇护,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将疲倦的他柔软地包裹起来。他闭了闭眼睛,感觉到江期在自己的眉心落下一个温柔的亲吻。

“宁医生,清寒真的没事吧?”江期忧心忡忡地再次向宁泽确认。
十五分钟之前,江期流着泪俯身去亲吻顾清寒,不过片刻,等他重新直起腰来,还来不来细细体会顾清寒苏醒的喜悦,后者便已经没了意识。
宁泽调了一下点滴的速度,已经有些不太想搭理这个唠唠叨叨一惊一乍草木皆兵的人了。明明他刚认识江期时,这人还是一个气质沉稳风度翩翩的精英人士。
“没事啊,”他无奈再次解释道,“他身体损耗的太厉害了,昏睡也是机体的一种自我修复,趁现在还连着止痛泵,能安睡一天算一天,以后还有罪要受呢。”
江期的眉目舒展又拧紧,话都说不出来了。
第二天上午,江期刚从病房出来准备打个电话,抬头就望见江河带着顾念过来了。
小朋友许久没有见顾清寒又在陌生的环境里,尽管有江河无微不至地照顾,仍然看着整个人都怏怏的,窝在江河怀里无精打采。直到看见江期,他才眼睛一亮,惊喜地叫叔叔。
江期心中一暖。隔着老远他便张开了双臂,快步迎上前去将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团子接了过来。
“宝宝......”不知怎么,江期有点鼻酸。
“叔叔——”小朋友用自己又软又暖的小手掌捧住江期的脸,“叔叔我想你......”
“叔叔也想你,”江期抱着他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轻声问道,“让叔叔看看,念念是不是瘦了,有没有好好吃饭?”
小朋友许久没有见过熟悉的人了,此刻在江期怀里嘴角往下一拉就想哭,但他却忍住了,只有一双眼睛红通通的,看着就让人心疼。
“......我想爸爸了......”小朋友委委屈屈地一开口,眼泪就一颗一颗啪啪往下掉。
江期心疼地厉害,他轻轻抱紧顾念的身体,望向一直沉默的江河。
“让他见见顾医生吧。”江河低声说,他神色平静,但江期看得出他很失落。
“念念宝贝,你听我说,”江期思忖片刻才对顾念说道,“爸爸他生病了,你知道生病的人就要多多睡觉是不是?”
“嗯,我知道爸爸生病了,”小朋友认真地点点头回忆道,“爸爸流了好多血,”他指了指嘴巴和鼻子,“他在家里摔倒很痛,怎么都站不起来......”
江期听着这小小孩童的话,心中猛然一阵抽痛,连站在一旁的江期也默默皱紧了眉头。
“老师也说过生病了就要多吃饭多休息。”
“对的,宝宝好聪明,”江期笑容苦涩地揉了揉他的头,“所以,爸爸他现在也在休息,等会儿叔叔带你进去看他,我们悄悄的不要吵到他好不好?”
“好。”
在分别十多天后,小朋友终于又见到了他的爸爸。他很乖,由江期抱着,轻轻在顾清寒苍白的脸颊上亲吻。
“爸爸......”他很小声地喊,“爸爸我想你,你要快一点好起来带我回家哦。”
顾清寒漆黑的眼睫极轻地颤了颤,但他并没能醒来。


楼主 沧海千璃  发布于 2020-12-25 21:21:00 +0800 CST  
夜晚,江期用沾水的棉签帮顾清寒点润苍白的嘴唇,他禁食禁水许久,双唇都要干裂了。
顾清寒的呼吸忽然有些急促,眉也不安地蹙起来,看着像是做了不好的梦,江期避开那几根连接在他身体里的管子,小心翼翼抱住他,轻声喊他的名字。
“......江期......”他声音微弱喑哑,许久才喊出来。
“我在,怎么了,是伤口疼吗?”江期焦心地询问。
顾清寒许久才挣扎着睁开眼睛,眼神还是茫然朦胧的,“念念呢......”
他虽然一直睡着,意识却一时清晰意识昏沉,但身体却沉重而疲乏,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睛。恍惚中听见顾念在他耳边喊爸爸,自己却像被水草束缚在幽深的水底动不能动,没有一点力气来给外界回应。
“我让我哥带他回去睡觉了,明天再过来,”江期看他胸口起伏不平,一边轻柔地帮他顺着一边安抚他,“你别担心,念念一切都好......”
缓了许久,顾清寒才有力气微微偏了偏头望向他。
“......你,你还好吗?”他问江期。
江期握住他的手亲了亲,“你说呢。”
顾清寒微微一愣,然后笑了,“那天我说过的话......作数。”
“我说过的话也作数,”江期探过身来注视着他的眼睛,与他鼻尖对着鼻尖,“我不会再离开你,你也别想再离开我。”
顾清寒无声地笑,“好。”他说。
江期捧着他的脸,轻而温柔地亲吻。
床头的灯似乎太暗,他眨了眨眼睛,视线还是朦胧模糊,连江期近在咫尺的脸也不太能够辨得清晰。
“江期,”顾清寒犹豫片刻轻声喊他,“你找宁泽来,我的眼睛好像看不太清楚。”

楼主 沧海千璃  发布于 2020-12-25 22:12:00 +0800 CST  
夜晚,江期用沾水的棉签帮顾清寒点润苍白的嘴唇,他禁食禁水许久,双唇都要干裂了,江期看得心疼,动作愈发轻柔。
顾清寒的呼吸忽然有些急促,眉也不安地蹙起来,眼睫剧烈的颤动,看着像是做了不好的梦。江期避开那几根连接在他身体里的管子,小心翼翼抱住他,轻声喊他的名字。
“......江期......”他声音十分微弱喑哑,许久才艰难地喊出来。
“我在,怎么了,是伤口疼吗?”江期贴着他的耳边焦心地询问。
顾清寒许久才挣扎着睁开眼睛,眼神却还是茫然朦胧的,“念念呢......听见,他来过......”
他虽然一直睡着,意识却一时清晰一时昏沉,但身体沉重而疲乏,无论如何也无法睁开眼睛。恍惚中听见顾念在他耳边喊爸爸,奶声奶气的,让他心疼又心软。
他想去抱一抱他乖巧懂事许久未见的宝宝,身体却像被水草束缚在幽深的水底动不能动,没有一点力气来给外界回应。
“我让我哥带他回去睡觉了,明天再过来,”江期看他胸口起伏不平,不由担心他那颗脆弱的心脏。他一边轻柔地帮顾清寒顺着一边安抚他,“你别担心,念念一切都好......”
缓了许久,顾清寒才有力气微微偏了偏头望向他。
“......你,你还好吗?”他问江期。
江期心中酸软苦涩握住他的手亲了亲,胡茬戳在他苍白的皮肤上,沙哑道,“你说呢。”
顾清寒微微一愣,摸了摸他的脸,然后笑了,“那天我说过的话......作数。”
“我说过的话也作数,”江期探过身来注视着他的眼睛,与他鼻尖对着鼻尖,“我不会再离开你,你也别想再离开我。”
顾清寒无声地笑,“好。”他说。
江期捧着他微凉的脸,避开输氧管轻而温柔地亲吻。
缱绻了片刻,总算能安一安江期紧绷疲惫的神经。
床头的灯似乎太暗,顾清寒眨了眨眼睛,往四周试探性地环顾片刻,视线还是朦胧模糊,连江期近在咫尺的脸他也不太能够辨得清晰。
“江期,”顾清寒犹豫片刻轻声喊他,“你找宁泽来,我的眼睛......好像看不太清楚。”

病房里没有人讲话,只有宁泽给顾清寒做检查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江期紧绷着脊背站在一旁,心里再焦灼,此时也束手无策,只能忧心忡忡地等着。
许久,宁泽收了小照灯,皱眉道,“肉眼观察没有发现器质性病变,要不等天亮让眼科过来看一下。”
江期一颗心放下又被悬起,像是架在火堆上一般难受,“那怎么就忽然看不清了呢?”
“别紧张......”顾清寒低声安慰他,“没有其他症状只是视物模糊而已。”
江期皱着眉,握住他苍白的手指。
“我个人更偏向于是由于失血过多加重贫血导致眼底动脉供血不足才会视力下降。”宁泽思忖片刻道,“你平时应该是有贫血症状的。”
顾清寒笑了一下,“我也这么想。”
“天亮做个血常规检查吧,你今晚先好好休息。”

“别担心,我真的觉得还好。”宁泽走后,顾清寒轻声对江期开口。
江期却没有回答,只是趴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低头沉默,许久,他哽咽道,“你这是......遭了多少罪啊......”
江期这样一句话,竟让顾清寒也生出几分委屈来,他捏了捏江期的手心,对着他不甚清晰的脸笑道,“那你以后,多疼疼我......”
回答他的是江期细密轻柔的吻。

第二天一大早,眼科过来了医生,血液科也抽了血去做血常规。半个上午忙碌下来总算印证了宁泽的说法,顾清寒眼睛没有病变,倒是红细胞血红蛋白值远远低于正常值,他原本因为经年胃病和心力损耗就贫血,这些日子以来接连抽血又病倒的失血,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这该怎么办呀。”江期低声问宁泽,眼睛却没有离开累得睡过去的顾清寒。
“除了医疗手段,等他能进食还是要食补。贫血是很容易诱发心脏疾病的。清寒的身体损耗太严重了,”宁泽脸色也有些凝重,“未来都需要悉心养护。”
江期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嘴唇有些发青,心疼地望着顾清寒苍白的面孔说不出话来。
“两年前,清寒去英国就是找你吧?”确认妥当,宁泽才打算离开,他已经走到了门口,忽然又转过头来问江期。
“是。”
宁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好,你回来了,从此好好照顾他吧,这些年他也着实太辛苦了些。”宁泽原本是聪明人,这些天看下来,江期与顾清寒的关系他也猜到了七八分。
江期对他笑了一下,眼睛里却都是苦涩担忧。
“好好养着,总会好一些。”





楼主 沧海千璃  发布于 2020-12-31 18:16:00 +0800 CST  

楼主:沧海千璃

字数:24180

发表时间:2020-11-14 23:3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1-01 23:41:34 +0800 CST

评论数:1119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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