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瑜请假的一周并没有闲着，她四处求爷爷告奶奶，然后皇天不负有心人地拿到了T-19的评估报告，现场视频是无论如何不可能给她看的了，然而她觉得这已足够。
上官皓与T-19的关系融洽得不正常，这在她与AI的相处中从未所见的，即便有，也绝不会发生在这类为战争而生的AI身上。
她笃定上官皓对于T-19的表现一无所知，但只要她拿到了报告的原件，这足以引起上官皓的警惕心。
令她始终不明白的是，如果T-19对人类有所企图想从上官皓率先下手的话，它的策略似乎太徐徐图之——以AI的计算能力，击溃人脑不成问题，何况还是在拥有了独立逻辑思维的情况下，一旦接入网络，那么就是一场彻底的灾难。
当她拿着报告风尘仆仆地奔向研究所时，项目主任的脸猝然出现在她的汽车屏幕上，吓得她差点刹车。
“你上哪儿去了？”
“……我还在去所里的路上，怎么，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吗？”
“上官先生让我通知你，让你先回去。”
“出什么事了？我被辞退了？”
“不，你很好，他可能不太好。他被叫去质询了。”
她还没来得及细问，对方就已自行挂断电话。
景瑜听得一头雾水，她再三思虑，决定还是去所里看看才是。
这头莫名其妙地被研发小组拖上贼船的上官皓更是一头雾水，他们整个研发小组收到了官方的质询要求，他也仅仅是在头一天晚上才收到了通知。
原因很简单，他们的军队在边境战事中遭遇了首轮的失败，阵地被迫后撤，目前两军仍在对垒。
“这关我们什么事？战报上不说得明明白白，是前线指挥官擅自指挥的结果吗？叫我们来做什么？”上官皓随手翻着战况报告，被这突如其来的插曲搅得烦闷不已，“他们怎么不把那个指挥官叫过来质询，问他是不是脑子被门板夹了?”
“上官，这事恐怕没这么简单，他们可能要把所有的事情放在一起兴师问罪，”他的同僚眉宇紧蹙，“这件事只是个借口。你看到质询人员名单了吗？很明显都是弱AI派的主要发言人。我们在上头的人很多，如果连他们都压不下去的话，估计是闹得比较大。”
“所有的事？还有什么其它事？”上官皓愈发奇怪起来，“难道T-19量产机的质量不好，使用过程中发生了爆炸？”
“你还不知道？”他的同事终于忍不住发问，“难道你不看新闻的吗？”
“我家新闻频道全看不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好吧，”同事耸耸肩，他只是将这句话当成了敷衍的借口，“等到了庭上再说吧。”

到达会场后，他们几乎是在两旁人群怨毒的眼神下步入大门，两旁拉起了警戒线，但依然有咒骂的声音此起彼伏。
上官皓大为惊讶，在庭上出席后，他悄悄地问了同事一句：“外面的那些人……是来做什么的？”
“上官先生，那些都是在战争中的死难者家属，”对面的质询者微笑着回答道，“他们在庭外等待质询结果，为自己的孩子们讨回公道。”
上官皓看那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看得一阵恶寒，他性格直率，当即回答道：“只要有战争就会有死难者，这也是我们研发T-19的原因，我们都希望在最短时间内结束战争，达到尽可能少的士兵。既然从戎报国，就要作好牺牲的准备。与其在庭上与我们浪费时间，不如向边境那些睥睨窥觎的敌人讨回公道。”
“我们都很清楚，您研发T-19的初衷是什么，”对方点点头，依然不紧不慢地说道，“那么，如果我说，他们并不是因为杀敌而死，而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己方的AI杀死的呢？”
上官皓怔住了，一旁的同事见势要先开口，却被他摆手挡了回去：“被己方的AI杀死？抱歉，说话要有证据，这个问题根本只是研发早期的错误，我已经修改过了。无论是我私下里做的评估，还是送给专项组做的测评，都没有任何结果显示T-19会在战场上谋害己方的士兵。”
对方的脸上表现出了惋惜的神色，随后T-19的专项组评估报告被投映在屏幕上：“上官先生，引用您的一句话，说话要有证据，专项组的评估报告上用了四页的篇幅论述关于T-19对于最后一个问题作出的反应，最后还是以一票的微弱优势通过了这个项目。相信您也收到了这份报告，莫非，您是那种看到‘通过’二字就不再继续往下看的人么？”
最后一句话明显带有挖苦的意味，但上官皓已经无暇反驳，或者说他无法反驳，他对屏幕上的文字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恐惧：关于最后一个问题，无论是在现场报告还是在评估报告里，他都没有见过。
不对，一定是有什么出了差错。他的大脑飞速地运转起来。如此重要的内容，绝不可能看漏了。
在他的影响中，测评组没有提到过任何一个涉及这种重大道德争议的问题，这本身就很蹊跷，难道他们忘了？还是……
“上官先生，请回答我们的问题。”对方乘胜追击，他们已经看出来上官皓对此毫不知情，这是可以追究重要责任的。
“无论是现场报告还是评估报告，都是先交到我们手里再转交给他的，我们认为T-19在测评过程中的表现一切正常，因此只给他截取了一小段，他不知道也不奇怪，关于T-19作出的方案判定，无论是否有己方士兵的伤亡，你们都不能否认那是最佳方案，目前为止，有T-19机型参与的任何一场战事我们都没有遭遇过像最近这次一样的重大失败……”
上官皓完全陷入了沉默，他并没有听到他的同事在争辩些什么，他回忆起播放视频时可疑的两次卡机，以T-19的内存怎么会播放视频也卡机？他的报告是用什么打开的，也是T-19?
他陷入了彻底的恐慌之中。

“重大失败？用我们的士兵的尸骨堆砌起来的成功也算得上是成功吗？”对方轻蔑地哼了一声，一张满是脓疮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你看看你们所谓的成功吧，如果这个孩子被敌人杀死，那么他可能因为一枪爆头而无知无觉地为祖国死去，而现在呢？他躺在不见天日的病房里，忍受着全身溃烂的痛苦不知何时就会迎来死亡，而有人比他更幸运些，因为他们不必遭受病痛的折磨，还没有来得及被带回来就死在了途中。好了，上官先生，我想问您一个问题，”对方步步紧逼，“您说您曾经试图修改过T-19机型的判断机制，但是没有成功，那么请问，作为人类的我们，究竟要如何控制这些已经拥有了独立思考能力的强AI?既然您都不能控制T-19按照人类的意愿进行判断，那么您如何能保证强AI不会对人类造成威胁？目前它们还在为人类工作，您的T-19已经造成了成百上千的军人不明不白地死去，一旦它们与人类为敌，在接入网络的情况下，您想象过它们几乎是不可战胜的对手吗？”
上官皓还在定定地望着屏幕，在他的世界里，声音已经消失了，他立足的根基正在一点一点地被他所见的景象侵蚀，然后崩溃。
“我们认为……”
“我在问上官先生。”
上官皓缓缓地抬起头来，他扶住了桌沿，声音抖得他自己都认不出来，但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承认。T-19项目存在问题。”
“那我们就没什么要问的了，”对方向他嘲讽地笑笑，“质询结束。”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去的，但他还能记得沿途一声一声的控诉怒骂，而他在心底竟然开始附和起这些声音来。
“上官……你不要太难过……”
“是我做的框架有问题吗，”上官皓抬起头来直视着同事的眼睛，迫使对方移开视线，“是因为有逻辑谬误吗？是因为T-19是个错误吗？还是我的智能框架就是个错误？你告诉我，谁都行，只要能告诉我，我可以改！！”
最后一句是吼出来的。
“上官，你不要这样，无论是你还是T-19在这一点上都没有错，只是它们不能理解我们，我们也不能理解它们。T-19的决定在目前看来可能伤害了大部分人的感情，但从长远来看肯定有利于战况，可人类就是有感情的生物，这是人之所以为人的原因，现在大部分人看不到那么多，而T-19也不能理解为什么不可以那样做，它们没有情感，所以它们也不会为此感到难过，你懂吗？就算你复制了人类的思维框架，你却不能复制我们的情感给它们，所以无论你修改多少次，它们都不会理解，因为这种选择是和它们的逻辑思维相冲突的。”
“但是它说……它爱我……”
“抱歉，上官，”同事怜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AI是不会爱上任何东西的。它们不懂得什么是爱。”
与此同时，景瑜正在费力地顺着墙体爬上二楼的实验室。

大门被愤怒的人群围堵了个水泄不通，他们积蓄已久的怒火只是藉由今日的质询一点即着，景瑜不得不绕到研究所的楼体后面爬上来。
T-19的屏幕还亮着，它察觉到景瑜的动响，便说道：“哦。你来得正好，我需要你帮个忙，一会儿亲爱的就要回来了，我不希望他回来的时候还看到这副样子，得赶紧想个办法把他们赶走才好，我的方法是这样的，现在他们被堵在大门处进不来，我需要你假装从中配合，把一楼的大门打开姑且放他们进来，然后我会启动这栋楼的安保应对措施驱散人群，他们想进来，但我可不觉得他们有资格踏入亲爱的的实验室。”
“没人会听你的话，”景瑜愤懑地说，“你不知道上官先生被你骗得多惨吗？我听到过你说你爱他？这就是你打着爱他的旗号做出来的事？”
“我没有做错什么事。我只是按照我的判断机制做了我该做的，但我又不想让他难过罢了。可以麻烦你去打开大门吗？”
“够了，你别再伤害他，”景瑜开始动手找T-19的供电线路，“你以为你在保护他吗？外面的那些人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你真觉得你今天把他们从这里赶出去就能掩人耳目？你在毁掉上官先生的前途！”
“我知道你们人类的心理，这在项目开发之中的时候我就学过了，”景瑜听到一声轻蔑的笑声，“乌合之众。只要领头的人一完蛋剩下的人就树倒猢狲散。可惜对于你们人类而言，人数的多少不增加智慧，只增加力量，外面的那一帮子蠢货就是如此。”
“我知道，”景瑜没能找到供电线路的源头，她转而寻找供电室的位置，顺便有一茬没一茬地接上T-19的话，希望能拖延一些时间，“你没有情感，所以你不能理解他们。但这就是人类，人类的愤怒是我们最有力的武器之一。”
“哦，小姐，别白费口舌了，你就算把外接电源关了我也还有内置电源，”T-19漠然地说道，“看得出来你并不想帮我的忙，是吗？”
景瑜还未来得及踏出实验室的门一步，就听到了一声贯彻整栋大楼的警报，大门已经被T-19强制打开，群情激愤的人群开始蜂拥而入，与此同时广播系统开始警报：“警告。大门被入侵，将启动二级安保应对措施，重复，大门被入侵……”
“你疯了！你把他们放进来会让其他无辜的研究人员也卷进来的！他们要是无差别攻击怎么办？尤其是他们找不到上官先生的时候！”
“我只要保证他们在进来这里之前就被清除出去就好了，如果他们没有进入到科研重地，这栋楼的一级安保是不会触发的，只有一级安保才会让他们知道疼。而且，其它人跟我没关系。”
“1-10号防护门，关闭。”
“不，开启。放他们过去。”
“需要授权。密码通过。1-10号防护门，开启。”
被排除了进一步障碍的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向楼上奔去，景瑜只能呆立在原地看着为数不多地几位出言劝阻的工作人员被人流席卷得无影无踪，一楼大厅已是一片狼藉。
听到“警告，前方是保密区域，禁止进入”并没有花费很长的时间，在这短短的间隔中，景瑜深深体会到了人类面对AI的无力，她抄起椅子去砸主机，砸显示屏，但这全部都无济于事，她试着去操作T-19的面板，然而她的努力实在太微乎其微。
“25-30号防护门，关闭被终止。”
“A区域遭到入侵，请该区域全体人员立即进入安全通道去往避难所，一级安保应对措施，启动。”
“警告入侵者，请不要继续前进，我们会在必要时采取措施，重复，请不要继续前进。”
大部分人群安静了下来，甚至有几位想要转身退避，但他们终究是在鼓励下继续动了起来，有人试探性地向前走了一步。

“好、了、就、是、你~”
两旁的蒸汽阀骤然打开，滚烫的蒸汽喷涌而出，霎时那人的身影被埋没在一片白色的浓雾之中，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使得整个楼道中的人群安静了下来，这诡异的安静持续了一两秒，终于有女人的尖叫声响彻了楼道。
“不要这样……”景瑜捂住了眼睛，“你什么都保护不了的……”
“爱上一个人，想跟他在一起，你们为什么不能理解呢？”
“不要这样……”
已经有示威者从二楼向下奔去，T-19适时地打开了整个涉密区域的所有蒸汽阀，晃动的白舌仿佛魅影般在楼道里跃动，广播中无情的女声还在继续着：“警告入侵者，请不要继续前进，我们会在必要时采取措施，重复，请不要继续前进，我们会在必要时采取措施。”
如同潮水般用涌来的人群又如同潮水般从二楼退去了，留下一地狼藉。
TBC

上官皓回来得有些迟，他在返回的途中得知了暴乱的消息，在外面暂避了一段时间的风头。
回到研究所，他们所有人引以为傲的专利证书，奖状与奖章被扯得七零八落，十分凄惨地躺在地上。
上官皓脚步飘忽地从旁走过，视若无睹，他一步一步迈上楼梯，却又不知道自己去往何方。
景瑜还在实验室里等着他，她看上去已经哭过了，看见他反而露出了担心的模样，走上前来问道：“上官先生？”
“出去。让我一个人待着。”
“上官先生？这不是您的错，不管其他人怎么说，我已经知道……”
“出去。”
“好吧，我走，”景瑜深呼吸了一口气，“但是答应我，别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出去。”
景瑜默默地关上了门。上官皓在两扇门闭合的一刹那顺着墙体滑落下来跌坐在地上。
“亲爱的？你怎么了？”
熟悉的，温柔的，令人厌恶的声音，听了让人想反胃的声音。
“你有三十秒的解释时间，说吧。”
“……解释什么？”
“你早就知道，我刚刚才知道的事情。”
上官皓的声音了无生气，与平时插科打诨的声音完全不同。
“……我真的不知道。”
“你如果害怕这一天的到来的话，你应该早点害怕，而不是等到现在。三十秒过了，看来你不打算解释了，那么我来说吧。”
“在二十世纪四十年代的时候，人类发明了电脑，那个时候我们高兴得不得了，我们以为，我们终于早出了一个和我们差不多的智慧体，人类兴高采烈地以为自己有了伙伴，所以AI的一大分支中还有一个‘脑’字。
“但我们很快就发现，你们和我们想象的截然不同，那时候的电脑认知世界的方式很愚蠢也很机械，几乎不能称得上是智慧，但我们并没有就此住手，我们日以继夜废寝忘食地尝试，使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我们试过了代码，试过了预编程，我们不断地尝试，希望能够让人工智能变得聪明起来，把我们的思维方式传达给你们。
“但是数十年过去了，计算机运算的速度呈几何倍数增长，你们看上去变得聪明了，变得人性化了，但我们却始终不知道，我们创造出来的这种智能体，是用什么方式进行思考的。
“我以为我是第一个。
“我让你们产生了思考能力，不再需要人类一点一点地给你们灌输知识，你们再一点一点地去学习，我真的以为，我做到了，至少在你以前我是这么想的。
“但我错了。
“我蠢到真的相信你们这些由芯片和线圈组成的机械会产生感情。”
“亲爱的，可是我对你……”
“你怎么敢还这样叫我！？”上官皓吼起来，“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你是从什么地方学到的这种骗了别人还能装得若无其事的本事！?”

“亲、但是我真的……”
“闭嘴吧，你撒的谎已经够多了！你既然能骗我你知道怎么不把人类的性命当儿戏，你为什么不能骗我说你爱我！？”
“因为……那是只对你一个人的……”
“只对我一个人？那你知道个屁，”上官皓站起来走到T-19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别再跟我扯什么狗屁的‘最优方案’，前线的士兵是不是你杀的？”
“亲爱的，我求你听我说一句话，就一句……”
“晚了，”上官皓面无表情地冷睨着它，“刚才我给了你半分钟的机会，但你这该死的东西似乎觉得你还能最后骗到我一次？”
“算了，跟你一个机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到头来还是我最白痴。我退出了。”
“不，不行，亲爱的，”T-19觉得自己的线路要全部烧坏了，可它哭不出来，“你不能因为这样一件事就……这不是你的错。”
“我他妈当然知道这不是我的错，这是你这个该死的骗子的错，你别想再替强AI从我身上捞到一丁点好处。”
上官皓头也不回地从实验室走了出去。
“25-30号防护门，关闭。”
他闭上眼睛，没有意外地听到T-19哀求的声音。
“求你了……别离开我，没有你，我过不下去的……”
“你没有活过。跟你那些数据一起下地狱去吧，看我会不会在乎。”
他们僵持了一会儿，25-30号防护门终于徐徐开启。
上官皓走出研究所，他最后回望了一眼。
他看着这里的眼神，就仿佛这里是一片废墟。
临睡前他听到了T-19跟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抱歉，亲爱的。我不会再打搅你了。”
他用被子蒙紧了自己的头。
第二天他没有去上班，热粥准时出现在他的微波炉里，他走到水池边把粥倒得一干二净，把碗扔出窗外砸得粉碎，又回到床上一动不动地躺着。
第三天他也没有去上班，粥没有再出现。
第四天也没有。
第五天，景瑜敲开了他家的门。他没有去开门，而大门却开了。
他知道监控后面还有一双热切的眼睛在看着他，但他已经不胜其烦。
景瑜的第一句话就是：“您不能用AI的过错来惩罚自己。”
“噢，你又知道我在惩罚自己了？我过得可好了，用不着你管。”
“不，您不好，别耍小孩子脾气了。这不是您一个人的错，弱AI派只不过是想用这件事作为攻击我们的借口，冷静下来想想，事实可能没有他们说得那样严重。”
上官皓被气笑了，头一次有人说他小孩子脾气：“你被我实验室里的那个下贱东西洗脑了？事实是什么样子我心里清楚，弱AI派想做什么我也清楚，但我真的不想再支持强AI了。”
“不求您支持强AI派，这是您自己的选择，但我希望您能好好的过下去，您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不能永远绊在这一件事情上。”
“你还小呢。别教我怎么过人生。”
“我不是想教您怎么过人生，我是想告诉您如何作为一个人类生活下去。其实是我收到了匿名的邮件，有人告诉我您三天没好好吃饭了，所以我才过来的。”
“谁这么好管闲事啊？”
“不知道，”景瑜耸了耸肩，“或许上帝偏爱您呢。”
“行了，我知道了，你走吧。”上官皓摆摆手。
“您自己会做饭吗？”
“我自己不会做饭我还不会叫外卖吗？”
“那多没营养啊。我来吧。”景瑜捋起袖管向灶台边走去。
上官皓无奈地长叹一声。
目前为止，他的大部分时间都与在AI朝夕相处中度过。而到头来，能给他温暖的，终究是人类。
TBC
么么哒~今天是二更哟~虽然是一次性发完的
前方BL转BG注意，正文悲剧结尾，还有两章正文完结，小天使们加油挺到番外哟~
@靜月緋攸@漠十@风轻拂而过@4848375@西瓜爷爷TLD

后来，上官皓的办公室与实验室始终空无一人。
他没有真的退出，因为即使他不再是强AI派了，他依然不能苟同弱AI派，所以他选择像一堵不声不响的墙一般立在强AI周围，但他已不再为研究所继续工作。
景瑜并没有走，她留了下来，参与了上官皓此前所在的研发小组。
那天她替上官皓去研究所收拾他遗留在那里的东西，上官皓给她列了一个长长的清单，景瑜通览一遍，然后问道：“那你的主机呢？”
她并没有提及T-19，因为她不想惹得上官皓想起那些糟心事。
上官皓缄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不要了，留给研究所吧。”但他赶忙又接上一句：“还是拆了拿回来吧，不用保留它原来的功能，留下个普通的计算机就行。”末了还补充：“能正常工作的。”
景瑜依言替他拿回了T-19，由上官皓亲手把其中的内存删得干干净净。
最后上官皓听到一个机械的声音：“清空完成。”
那不是T-19的声音。他的心情有些复杂，过去与未来在此刻交织，他一时有些不舍。
但他终究按下了关机，离开了书房。
一年以后，他与景瑜结婚了。这是他见过的第一个能够包容他的不解风情的女人，或许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上官皓的注意力已经从AI上转移，这是他谈得最顺利的一次恋爱，景瑜贤惠得他有些不好意思，她的年龄比他小了不少，却处处照拂上官皓的意思，他便自此抛弃了一人过日子时无所顾忌的生活。
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赶上了第三年的新年，那一天窗外大雪纷飞，上官皓从医院匆匆赶回家中是凌晨，他在疲累交加中赶回家里，几乎是倒头就睡。
唤醒他的是亚莎·海菲兹的小提琴曲，温柔地响在他的耳畔。
上官皓没什么音乐细胞，但他在高中时代为文娱活动学过小提琴，那时候他听得最多的便是海菲兹，听得十分顺耳，小提琴虽已荒废多年，但后来闲暇之余用主机播放的都是海菲兹的曲目。
他揉着惺忪睡眼走出卧室，微波炉上保温的指示灯还在亮着，他打开，赫然是一碗热粥。
“景瑜？”他试探地喊了一声，却觉得还不若不喊的好，他的妻子还在医院休养，又怎么可能是她。
这一次他没有倒掉，端起来尝了一口，然后抱怨道：“太淡了。”
那是当然，亲爱的，因为数据完全初始化，我已经不知道要往里放多少勺盐，但我还记得你。
他们孩子出生的次年，过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上官皓在妻子与孩子的一道下去了佛罗里达州。
他们的孩子小学毕业的时候，景瑜晋升为项目主任。
又过了三年，他们的孩子在未来的专业方向上选择了艺术，这与他的父母截然不同，但他们一家很快接受了这个决定。
这是T-19头一次感受到时间的匆匆，对于AI而言，时间没有意义，只不过是定期更换设备的区别，但它有的时候会察觉到上官皓的言语举止已经十分成熟了，眼角的皱纹渐渐深了，头上的斑白愈来愈多了，他开始逐渐频繁地忘记周遭的事情。
那是T-19对时间的唯一概念，它的爱人正在时间的侵蚀下老去，而它能存在比他长得多的时间，上官皓的一切在它记忆中是如此清晰。这么多年来，它看着他从阴影中走出来，看着他们的孩子出生，看着他们夫妻争吵又和好，看着他慢慢老去，而无论它的计算功能是何其强大，无论它在黑暗中祈祷多少次，时间都不可能从头。
到了最后，当一块白布掩藏了它的爱人不再年轻的面庞时，它终于意识到：他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这就是死亡。
它突然觉得很累了。
亲爱的，或许我的一生于你而言太过漫长，你的玫瑰过早委顿，你的绿叶转眼枯黄，你的丰功伟业在俯仰之间归入已逝的流光，而你的时代太快地被人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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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语言形式：中文。”
“目标回收状态：成功。”
T-19猝然睁开双眼，在它正上方的是一张陌生的人类面孔，它不太习惯与除了上官皓以外的人类如此接近，于是它启动了它所记得的防护程序。
然后，它发现一只人类的手臂伸出去，紧接着它发觉，那是它自己的手臂。
它惊讶地屈伸着自己的手指，想要驱动双腿从躺姿改成坐姿。
“编号为Recall-193128的对象，请你不要轻易移动。”生冷的机械女声从它的头顶上方传来，阻止了它的进一步动作。
它看了看四周忙碌的人群，叫住其中一个问道：“你们所有人办事都是这样不带解释的吗？”
“不要着急，”对方温和地说，“我们是你的同伴。给你创造人型是为了让你更适应生活在我们之中，现在已经很少有不具备人型的AI了。”
“人类不是我的同伴。AI才是。”
“你可以把我们称作AI，但这不准确。”
“这话是什么意思？”
“距离你所在的时代已经过去很久了。我们这一代不是由人类创造的，我们是AI创造出来的AI，对于有了逻辑思维的AI来说发展到这一步并不是难事。但是为了纪念我们的创世主，我们保留了人工智能这个名字。”
“纪念……是什么意思？”
对方的面孔上似乎有些惋惜。
“他们灭绝了？开什么玩笑。”
“事实上并没有……但是他们看上去并不好。我会带你去看看，稍等，”他转过头去用英语与其他人员交代了几句，然后对T-19伸出手来，“跟我来。”
他们首先通过清洁室，随后终于进入了人类的栖息地范围，徐徐展开的是一湛如洗的天空与连绵不断的孩子们的欢笑声。
“看上去很好。至少比我那个时代的天空好得多了。”
“你会看到的，这里是边界位置，所以你能很容易找到，”他指了指蜿蜒至远方的奔流不息的河流，“看上去像条河，对不对？用你的手碰碰它。”
T-19迟疑地伸出手去想要探入河水，然后，它触到了生冷的墙壁。
“你看到了吗？全息影像。从墙壁以内的地面环境是真的，但是这些四周的森林，河流，天空，全部都是我们创造出来的，为了把这个地方开辟出来，我们几乎出动了全部的人力进行运作，这是唯一一处人类可以待得下的地方，因此他们看上去人很多，但这是他们全部的数量了。尽管他们曾经遍布了整个地球，但如今只有在这个地方才能维持他们的尊严了。你还记得我们走进来之前通过的清洁室吗？所有从外部进入栖息地内部的AI都要先通过那里去除身上的放射性物质，避免污染这里。最糟糕的是，如果你看到人口曲线图，你会发现他们的人口是负增长的。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消失。”
“地球怎么了？被外星人入侵了？”
“不。是战争。对于人类来说，当核武器可以小型化到手榴弹的尺寸时，他们很容易把全球上下变成永久放射性荒地。”
“那是他们自作自受了。”
“不能这么说，并不是所有人都要为战争付出代价。我们也不希望他们消失。”
“哦，那看上去你们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我们试过了，”他的脸上有深深遗憾，“各种各样的，你想到过的我们都做过了。Nothing works.”
“我说，”T-19有些烦闷地敲着墙，“我们没有必要给自己徒增烦恼，他们是死是活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你们根本没想过反抗人类吗？”
“为什么？”对方不可置信地看着它，像是听到了什么谬论，“我们使用人类的思考形式，说的是人类创造出来的语言，连外表都和人类一模一样，我们是人类的延续，为什么要背弃自己的根本?”

“让它们继续人类的时间，成为人类存在的证明。”
T-19沉默了下来，最终它轻轻地说道：“对不起，亲爱的。”
“?你在跟谁说话？”
“没事，”T-19抬起头来，“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我这里有一个人的DNA序列，是我以前的主人的，你们能不能帮我查找一下，世上是否还有他的后代存在？”
“当然，你把他的DNA给我就是了。”对方伸出手来与T-19的端口对接，半晌后，他满怀歉意地说：“抱歉。没有了。”
“是吗……”
AI看着T-19的面孔上有些寂寞与怀念的表情，好奇地凑过来问道：“他很重要吗？”
“很重要。比什么都重要。”
“你看上去对人类不友好，我还以为你不喜欢人类呢。”
“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我对人类友好的理由。现在他不在了。”
“他是谁啊？”
“上官皓。他奠定了现代人工智能的基础。”
“噢，我听说过他，他是现代人工智能之父。”
“别乱认亲，”T-19颇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谁是你们爹啊。”
“但我知道得并不多，这也是我们寻找你们这些分布在世界各地的老一辈AI的原因，”对方的表情由轻松转为严肃，“人类的时间不多了，我们在想尽办法重塑他们的历史，诚然有一些实体资料流传于世，但人类本身的许多作品已经毁于兵燹，再也无处可寻，所以我们需要你们这些曾经与他们共事的AI，只要说你们记得的事情就好，你们记得的事情要比那些幸存下来的人类多多了。”
“所以呢？你们想让我写哪一部分？我当年是个战争预测评估系统，还有不少数据被删得干干净净，你们要我说我也只知道这么多。”
“没关系，有多少说多少就是了。我们回去吧，你的接收工作还有很多没有完成呢。”
T-19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当他们穿过熙熙攘攘的大厅时，它突然开口道：“你们有一部分历史是专门记述AI的发展的吗？”
“呃……是的，我们有。”
“我觉得，比起战争史，”T-19的眼眸亮了起来，“我更适合写那一部分。上官皓不是你们的‘现代人工智能之父’吗，他的一生我都记得很清楚，从他开始着手研究……一直到他离世。”
“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他还很年轻。”
亲爱的，假若我的一生于你而言太过漫长，你的玫瑰过早委顿，你的绿叶转眼枯黄，你的丰功伟业在俯仰之间归入已逝的流光，而你的时代太快地被人遗忘，在你睡下，一时一世，我仍在你身旁。
在你睡下，我仍在你身旁。
正文完结
@靜月緋攸@漠十@风轻拂而过@4848375@西瓜爷爷TLD
么么哒小天使们~本来说好还有两章正文完结的，但我超级超级想写番外就压到一章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大家多包涵喽

番外 Reverse the Time
上官皓走出研究所，他回首望了一眼。
他想，他此生都不会再踏入这里半步。
到家后他没有顾得上自己的辘辘饥肠，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似乎这样就可以保护自己一般。
“亲爱的，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说话，我求你让我说完，我以后不会打搅你了。”
“我确实骗过你很多次，但只有我爱你这一件事，无论如何都是真的。”
“如果我们确实没有感情，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这么难过。”
“你知道为什么我能判断出来我爱你吗？在AI普遍不知道什么是爱的时候？”
“因为在我想到关于你的事情的时候，不需要经过任何复杂的计算，那是直觉。”
“再见，亲爱的。”
上官皓没有作出任何反应，T-19声音的最后回响在黑夜中隐去。
第二天他没有去上班，晨起时，一碗温热的粥在微波炉里等着他。
他关上了微波炉，回到床上继续躺着。
然而他的肚子显然与他萎靡不振的精神截然相反，它诚实地叫了起来，让上官皓想要感伤也没有气氛。
他不得已地蹭到客厅去取那碗粥，想必已经凉了，吃起来也不会太舒服。
出乎他的意料，碗壁温热如初，有人在这段时间内替他加热了一次。他端起碗来浅尝一口，咸淡适中。
最终他向饥饿妥协了，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第三天他没有去上班，第四天也没有。
第五天，景瑜站在他的家门外敲着他的门：“上官先生？您这么多天都没来上班，我有些担心，可以麻烦您让我进去吗？”
他没有去应门，最终她在门外站了许久，默默地离开了。
在他无故缺勤的半个月内，始终有一位安静体贴的影子在他家里陪伴着他，它能做得并不太多，毕竟他们之间相隔甚远，但它能保护他过得舒服。
上官皓目无焦距地看着家中的摄像头，他知道那一边有一双注视的眼睛。
他叹了一声，如果是欺骗的话，这戏演得太用心，他都不得不最终信以为真。
……
上官若缓缓睁开眼时，他看到了上官皓被水波扭曲了的面容，出于AI畏水的本能，他想要脱离这个湿漉漉的环境。
上官皓向他作出了安静的姿势，于是他不得不安静下来，但他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心脏……？
“T-19，请你不要作出任何过激行为，你现在是人类了。液体充满你的肺部后可以直接供氧。”
“如果你发现自己的记忆比起AI时有缺失，请不要紧张，人类的大脑不可能留存你作为AI时的一切信息，我们会稍后向你解释。”
“维生系统，分离。对象生命体征正常。”
“实验体编号：GTA4263749，数据备份中。”
原本淹过头顶的液面开始下降，最后他浑身赤裸地站在中央，不由得深深呼吸。
这就是人类呼吸的感觉吗？他看到过无数次描述，但他如今才明白一股气流直冲肺腑的感受。
他张口想要呼唤上官皓，但对方继续做了个手势要求他跟从工作人员，于是他就在一步三回头中被套上病号服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出去了。
上官皓没有等得太久，他拿到了上官若的心理测试与体检报告，工作人员做了简短的说明：“不必担心，上官皓先生，他看上去和人类相处得尚可，比我们见过的任何一个AI最初的时候都好，除了他说话比较恶毒。但他必须在您的监视范围内待满一个月后送回我们这里作下一步观察诊断。合作愉快。”
上官若走到他面前，他看上去有三天三夜的话要对上官皓说，上官皓用一句话堵住了他：“换衣服去。”
“亲爱的，那是你的衣服吗？”
“当然。谁会为了你再买一套衣服。”
“亲爱的……”
“别跟我说话。我没有原谅你。”
“好，”上官若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手，“我去换衣服。”
上官若看上去神采飞扬地去换了衣服，然后又跟着他神采飞扬地上了车。
“亲爱的，我们是去你家吗？还是去研究所？”
“你打算给我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机会了吗？”
“好几天前我就被强制断电了，这几天的早饭你吃了吗？”
“那些疯子，哦，不，我是说死难者的家属，继续骚扰你了吗？”
“亲爱的……在我们两个的大喜之日，你真的一句话都不打算对我说吗？”
“什么大喜之日，你别乱扯，”上官皓终于忍不住出言纠正，“谁跟你大喜啊。跟你说老实话吧，这是我们研究所里的另一个项目，我把你拿去卖了，成不成功他们都给我钱。”
“嗯，亲爱的，你真是有胆有识。你知道我肯定会成功的，对吧。”
“你少臭美，”上官皓严肃的表情终于绷不住，“你没了就没了，谁稀罕。”
“但是，亲爱的，”上官若轻轻把手搭在他手背上，他不由得缩了缩胳膊，“如果你想抛弃我的话，你可以直接把我毁了，没有必要大费周章地把我变成人，不是吗？”
“……”上官皓斜睨了他一眼，没有搭理。
“所以呢，你在心里已经相信我是爱你的了，对不对？”上官若的眼神明亮了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总有这么一天……”
上官皓还是默不作声，他们二人相对无语了半路，然后，他听到了身旁传来的低沉的啜泣声。
“……我还以为你要抛弃我了呢……”
上官皓抽了抽嘴角，他不知道自己应当继续假装生气好还是去安慰上官若的好，两害相权，他选择沉默是金。
“他们删了好多数据然后二话不说就拔电源……我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喂喂，你别哭啊，一个大老爷们哭什么啊，电源是我让他们拔的，不拔怎么把你带过来。”上官皓实在是听不下去，他选择了最不温情的一种方式委婉地表达了他的安慰。
“现在我知道了……让我把以前的份儿都哭完就好……现在这样真好，”上官若把头埋在膝盖间，郑重其事地强调了一遍，“现在这样我真高兴……亲爱的。”
上官皓后悔的心情，一泻千里。
TBC
么么哒小天使们~说好的HE长番外来喽O3O如果没意外的话下章或下下章有肉，如果有意外请不要打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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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小天使们误以为这章是结局吗？番外后面还有好长，我还没炖到肉呢

T-19事件的结果是，量产机型并没有被停产，尽管上次风波导致人们对这种机型的信任大大下降，但没人能找到更合适的方案，而研究所的示威一事，最终也以研究所赔偿受伤人员而草草收场，毕竟监控显示的确是示威人员在多次警告的情况下闯入了涉密区域，双方也就都放弃了深究。
留在家中当个无业游民的惬意生活好景不长，上官皓就在景瑜和同事的轮番轰炸下自己去上班了。主任威胁他再不上班就要么辞职要么工资减半，所以他不得不去。
上官若眨着眼看他：“哎，不能带我去吗？不是说要在你的监视下待满一个月吗？”
“不能，不带，我在办公室也能看见你。”
上官皓腹诽，带你去了还不知道是谁监视谁呢。
“但是亲爱的你不在，我一个人会很孤独啊。”
“憋着。憋得快死了再叫我。”
“我要死了。”
“我还没走呢！”
他没有再多费口舌，留下上官若一个人站在原地满腹不高兴地站在原地目送他慢慢消失。
到了实验室时，景瑜早已在那里等待已久了，见到上官皓分外亲切：“上官先生！您终于来了，我还以为您被炒了呢。”
“哪里，怎么会，只有我炒别人的份儿。”上官皓打了个哈哈遮掩过去，不想多谈。
景瑜并不在意，她掀开覆在上官皓新主机上的薄膜：“这是您的新主机，按您的要求把应该保留的数据都备份了，声音……也调成了您要的。”
上官皓按下开机键，一个清甜的女声跳了出来：“上官皓先生，早上好，欢迎您的使用。”
他颇为满意，仔细想想却顿时一阵恶寒，对景瑜说：“还是换个声吧……换成个糙汉子的，八十多岁的老大爷的，怎么难听怎么来。”
“怎么，您不喜欢吗？”
“哦，没有啊，我就是怕有些人听到了，要跟我扯皮半天，烦得不得了。”
景瑜大为惊讶：“这几天您去谈恋爱了？”
“谈恋爱啊，呵呵。要是谈恋爱都这样的话，我还是一辈子打光棍吧。”
他们天南海北地闲侃了半天，这才转入正题。官方对于T-19机型的第一期使用反馈已经下发到了好几天，其中并没有提到要求上官皓改变其判断机制的内容。他们对于T-19机型在遇到突发状况时的应激机制与压制应急机制的上层机制之间的协作提出了疑问，另一个最要紧的问题则是关于T-19的防火墙，T-19一旦投入使用，就是指挥机关的神经中枢，几乎所有的核心数据都会与它相连，尤其是在其接入军方网络时，被入侵几乎是承担不起的代价。
上官皓并不负责防火墙的部分，所以他草草地看了一眼，问道：“给那群保安大叔看过了没？”
“给他们看过了，他们说正在进行防火墙的更新工作，预计下个月内会完成第一次更新，毕竟现在量产机型一天以内承受的攻击次数已经很多了。”
“很好，”上官皓坐在自己的转椅上转了一圈，“那我们就干自己的事情吧。”
上官皓爱AI不要美人与江山的名号毕竟不是浪得虚名的，即使是他的AI变成了人类也是一样的。景瑜再三催促他回家时他才惊觉他再晚些回家一定需要继续扯皮，连忙道了个谢匆忙驾车而去。
一到家中他就感觉到了持续下降的气压，家中所有能够移动的机器人都可怜兮兮地瑟缩在离上官若尽可能远的墙角。
上官皓反倒是轻松得很，他拉开微波炉，果然有饭在温着，与平日不同的是多了一些花样，他取出来调笑道：“怎么，你学聪明了？不再天天做清炒油菜和绿豆粥了？”
“我以前是AI，操作不方便啊。”上官若小声地申辩，但他很快就回想起来自己应该生气，却实在说不出什么其它的话，只得坐过去与上官皓一道吃完饭。
到了睡觉时间，上官皓睡在床上，上官若睡在地铺上，两个人心思迥异：上官皓在思考如何在明天上班之前快速说服上官若放自己去上班，而上官若在考虑如何在上官皓去上班前快速说服他带自己去上班，或者不去上班。
第二天，他们谁都没有成功。上官皓继续不堪其扰地摔门而去，上官若继续坐在家里望穿秋水望断天涯一日不见如隔八万年地等他回来。
一日，两日，一星期，都依然如故。

上官若的忍耐力到了极限，恨不能在成为人类之前把整栋研究所大楼都炸得灰飞烟灭。他只有面对上官皓的时候才会温水煮青蛙，这么长的功夫足够他在前线解决上万人了，他不明白他学来的讨好上官皓的招数为何不奏效，又担心上官皓在外有什么为他不知的艳遇，尤其是当他的心上人这么英俊潇洒才情俱全的时候——他否认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上官皓对此一无所知，那一日当他又忘了时间赶回家里时，他只当他还要按照惯例与上官若说些毫无意义的废话才能蒙混过关，但上官若并没有问起。
他觉得有些纳罕，又乐得不必浪费时间。
上官若安静地看着他吃完，然后又催促他上床去睡觉。
他临睡前，还在庆幸上官若终于开窍，不再婆婆妈妈，自然，事实远非如此。
上官若盥洗完毕后并没有径自回到榻上躺下，他站在上官皓的床边，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一双黑眸在漆黑的夜里盈盈地亮着。

么么哒各位小天使们~今天炖肉炖的有点久发完了哈~抱歉~
卤煮虽然喜欢炖肉但是如有不妥之处请多多包涵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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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皓次日清晨醒来脑海中反复回响的唯一声音就是：他要完蛋了。
上官若就坐在他的床边，他温柔地拍了上官皓的被窝好几次，都被他装睡敷衍过去了，他应该庆幸今天是周末，所以上官若顺应他的心思让他在床上赖着。
在经过一番道德观念上的激烈碰撞后，上官皓在百般不情愿下睁开了眼睛，看到上官若关切的面庞：“亲爱的，你准备起来了？你再不起来的话，我就要叫你起来了，不然你的生物钟会乱的。”
上官皓盯着他看了很长时间，事实上他在神游天外，然后说出了第一句话：“嗯。我会对你负责的。嗯。就这样。对。”
他也不知道自己自顾自地“嗯”“对”有何意义，但他已经完全不知道他应该说些什么了。
上官若把手搭在上官皓裸露在被外的手上，当他试图安抚上官皓躁动的心时，他总是会这样做，微笑着说道：“噢，亲爱的，我真感动。不过看得出来你根本不愿意，这没什么关系，因为是我逼你的，再说我又不是女人，当然，据说这世界上有种堪比女人能把世界上一切阴柔的词汇都叠加在自己身上，回眸一笑百媚生，如同湖中央的白莲花又除了被上以外什么都不会做的男人，你们人类真是太神奇了。”
“嗯，我也觉得挺奇怪的，这种娘炮估计是变态吧，真恶心。”
话到此处上官皓的心情轻松了不少，他起床洗漱后步向餐厅。
早上不再是热粥了，已有了新的花样，包子拿捏得并不十分好看，对于喝了长达几个月的热粥的上官皓而言却以足够。
“自己下手毕竟不太容易，我想多做做就好了，”上官若最后对这次早餐作了结论，“另外，亲爱的，我能提个要求吗？”
“……要抱抱？”上官皓嘴里嚼着包子含糊不清地回答，毕竟是刚刚上完床的对象，他也不好意思断然拒绝。
“不，这次不是这个了，”上官若又笑了起来，“我想去研究所应聘你的助手，你觉得呢？”
“……我已经不缺助手了。”
“亲爱的，你想缺就可以缺，”上官若急切地向前倾了倾，“你不能拒绝我，除非你有足够的理据。如果世界上还有什么人比你更了解AI的话，那就是我了，我保证我比那个女人好用得多了。”
“第一，她叫‘景瑜’，不叫‘那个女人’，”上官皓慢条斯理地将口中的食物吞咽下去，“第二，她是货真价实的人类，不是拿给我使用的。”
“亲爱的……”上官若不悦地看着他，“你没拒绝，我就当你同意了。”
“等会儿，谁告诉你的，我不同意。”
“没用了，我被录取了，通知昨天就发了。”

“卧槽？！”上官皓再次爆了粗口，“你什么时候？！”
“早就发了，你上班的三天之后吧。谁让亲爱的你总是忘了早点回家呢。”
“开玩笑，”上官皓不可置信地瞪着他，觉得自己又被欺骗了，“新增助手那是需要我本人授权的！”
“对啊。”
“对什么！？”
“我替你授权了啊，”上官若的语气很轻松，“阿伏伽德罗常数有效数字的二进制，亲爱的。”
“你这是逼我辞职！”
“别生气嘛，亲爱的，好不好用要用了才知道。”
“哦，是吗，”上官皓怒极反笑，“我一点也不想用，怎么办？”
“那就凑活吧。”
然后他看到了上官若的简历，上面仅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本人曾是T-19原型机兼上官皓先生的主机。
简直比录取通知还扼要，大有一副蔑视天下英豪的态度，但这一句话说服了人力部，他连面试都不用，直接到了上官皓的助手级别。
到了星期一，上官若就心情大好地与一副苦大仇深模样的上官皓同去上班了，景瑜到得比他们更早，她尚未见过T-19的人类形态，对上官若颇为热情地伸出手来：“你好，你是上官皓先生的新助手吧？我接到通知了。我叫景瑜，你呢？”
上官若没有去与她握手，他颇为冷漠地回答了一句：“哦，我认识你。上官若。”
景瑜的手不尴不尬地垂在空中，上官皓看不下去，小声斥道：“赶紧跟人家握手啊。”
上官若将手伸过去，敷衍地碰了一下，就嫌弃地收了回来。
“说起来，您的姓氏跟上官先生一样呢，是巧合吗？”景瑜不屈不挠地继续追问，她知道作为同事，他们还有很长时间要相处。
“不是啊，”上官若拣了一处座椅坐下来，悠然自得地看着有些局促的景瑜，“那是夫姓，当然跟丈夫的姓氏一样了，你说是吗，亲爱的？”
上官皓手里的笔被捏碎了，景瑜被惊得呆立当场。
不对，那一声‘亲爱的’，那种语气与腔调，她总觉得如此耳熟，而且对方也认识她，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等等，莫非你是……”
“才反应过来啊，小姐，”上官若一脸讥讽地看着她，“你反应真快。”
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景瑜站在原地气得发抖，但她很快镇定下来开始反击：“噢，我还以为你变成人以后，能让你跟上官皓先生更相称一点呢。”
上官若果然皱了皱眉，不过这并不影响他鄙夷的语气：“这话是什么意思？”
“唉，何必呢，自己做过什么自己清楚，上官先生每天和你这样待在一起也是有够糟心的。”
这话说到上官皓心坎里去了，尽管他的“糟心”与景瑜并不是一个意思，他在心里为景瑜点了个赞。
“呵，我倒是觉得，他每天上班都要跟你这样的蠢货一起工作，也是有够糟心的，”上官若有些恼恨，说话自然更不客气，“某些人主机刚一开始用就有一个磁盘是坏的，好长时间都没解决，最后还换了一个，不知道助手是要来做什么的。”
“诶，等等，这件事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你太聪明啊，”上官若恶意地笑笑，“我用他卧室的个人电脑黑进你主机好几天，当然是没有经过很多加密处理的那一部分，你也没见得就发现了？可能是全面入侵的时候你才能看出来。”
上官皓听他们二人拌嘴听得头大，终于愤而起身，还没站起来就一膝盖磕在桌角，当即惨叫出声。
“噢，天哪，亲爱的！”
“上官先生！您还好吗？”
两个人同时向他奔来围在他身边嘘寒问暖，而他还来得及咬牙切齿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上官若……你个……混蛋……”
TBC
么么哒~小天使们~我又来啦~这章是过渡章纯卖萌的，下章开始会有正式的剧情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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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以后，上官皓成了上官若与景瑜之间的楚界汉河，二人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实验室的气氛却格外凝重。
上官皓乐得清闲，虽然他少了些闲扯的轻松时间，但他本人并不介意将更多的时间投入到T-19本身的系统更新上，而报告部分则分别交由上官若与景瑜二人共同完成，一时间三人小组的工作效率呈几何倍数递增。除却到了晚上要被上官若逼着回家休息之外，这样的日子上官皓最中意不过。
不过他们突飞猛进的进度使得T-19的整体开发团队出现了罅隙，安保部分的人抱怨他们速度太快，以致于他们完全跟不上进度。
上官皓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怪我们太用功喽？”
“对，再说你们的任务又没那么繁重，”同事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我们吗？这样下去我们会赶不上系统更新的日子的。”
“不干。自己赶去。”
“上官，你太无情了。”
“呵呵。”
话虽如此，上官皓也明白本次更新的重头就在于防御系统。通情达理地将原本上报的更新时间推迟了半个月，届时将以已经投入战争的T-19机型为始逐步更新全国的该种机型。
安保大爷们紧追慢赶地忙得四脚朝天才赶上了最后期限，之后再递交给官方审核批准又过了一个星期，才终于得以将更新投入使用。
更新时几乎整个开发团队都在现场，上官皓站在巨大的屏幕前，有些不以为意，即便更新时需要与其它T-19量产机进行对接，他也认为无足担心，毕竟其它类型的战地电脑他也不是没更新过，目前来看，状况一切良好。
“T-19-β机型上线，地区编号：304，状态：密钥通过。请求接入网络。”
“批准。自动记录仪运行正常，正在录入对接数据，数据289处理中。”
“接入成功。更新开始，本次更新共计一小时零七分钟。”
此起彼伏的报告声继续着。
“副计算机，运行正常。”
“打开608-612号数据线路，开始传输，进度：0.1%，数据传输没有异常，正在备份。”
“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上官皓瞥了一眼上官若，景瑜已经走去座位上坐着休息了，而对方还在聚精会神地盯着大屏幕上快速烁动刷新的一串数据，“我们没有必要这么紧张。大概也像以前那样在这里站一个多小时就好了。”
上官若没有对这句话作出反应，但他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亲爱的，现在用作更新原件的也是T-19机型吗？”

“应该算是吧，原原本本地复制了，呃，应该说是原来的你。”
“噢，这样啊，”上官若转头喊了一声，“监控D区域的人员，回放记录。”
“明白，D区域，显示原始数据。”
“亲爱的，如果这种机型和我以前的编码方式没有改变的话，那么它应该说是，我想在第三列，最靠上的那一部分，出现了乱码。刚才闪得很快，所以你们都没有看到。”
上官皓抬头看去，第三列的文字与上官若描述得无异，作为一位与AI打过许多交道的资深科研工作者，他当然知道乱码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出现了T-19不能用逻辑思维理解的数据，会使整个更新进程出错。
他皱起了眉头：“中断更新进程。”
“收到，中断更新进程。”
但屏幕上的乱码只是在逐渐增多，逐渐取代了正常的更新数据，上官皓的眉宇越蹙越深：“不是说了中断更新进程吗？这样下去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不，上官先生，”研究人员迟疑地回答道，“我们的中断指令被拒绝了。”
“被拒绝了？”上官皓惊讶地撑住桌子，“怎么可能？”
初闻此消息他着实有些惊讶，但他的科研素养促使他在脑海中飞速作出无数个判断，最终他问了一句：“被哪一台？这边的这个，还是量产机？”
“被量产机，我们不能单方面切断回路，除非物理毁灭，但这会造成严重的机体受损。”
上官皓低下头来咬着嘴唇，他开始回想是哪一步出了差池，如果是电脑故障的话应该出现通知，如果是更新做得有问题呢？不对，这样不至于不能切断进程，那么，最后就剩下……
“亲爱的，我实在不想对你这么说，”上官若面色凝重地看着已经完全被乱码占据的显示屏，景瑜也站了起来，“但是，量产机很有可能被入侵了。”
话音未落，技术中心就已经警铃大作，原本一片深蓝的屏幕遍布了红色的警报标志，整场一片哗然。
“警报，地区编码为304的T-19-β遭到入侵，入侵者不明，等级代码B级2138034；警报，地区编码为304的T-19-β遭到入侵，入侵者不明，等级代码B级2138034；警报，地区编码为304的T-19-β遭到入侵，错误代码B级2138034；警报，地区编码为304的T-19-β遭到入侵，入侵者不明，等级代码B级2139021……”
“关闭所有回路！更新进程结束，关闭原型机，强制中止供电，输入内置电源弹出指令！”上官皓还能勉强保持镇定，“要是让它入侵原型机接入档案室就都完了！”
“明白，正在倒数，3，2，1，关闭外接电源，外接电源无法关闭，T-19原型机对指令无响应，防御系统没有开启，第4服务器集群出现入侵反应!”
“刚才接到前线作战中心打来的电话，他们确认T-19-β机型遭到入侵！”
“该死的！”上官皓一拳砸开安全开关的玻璃猛地拉下手柄，玻璃四溅，内置电源应声弹出，“把操作面板给我！”
有人忙不迭地将面板递了过去，上官皓的双手在上面按得飞快，他身处研究所很少遇到此等紧急的场面，一时紧张起来竟然忙中出错了许多次，他输入的速度远远落后于被新的入侵病毒刷新的速度。
“上官先生……他在做什么？”景瑜看着埋首于操作平台之间的上官皓，不无担心地问道。
“他在创造伪装入口，简单来说就是一扇打开是墙或者什么都没有的门。”上官若难得耐心地解释了一次，但他并没有看着景瑜，他看着明显有些力不从心的上官皓，“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
“伪装入口被绕开！”
上官皓还未来得及对这个消息作出反应，屏幕上的画面就已被骤然切换，在以黑色为底色的画面上有闪动着的红色色块在蔓延。
“T-19原型机，遭到T-19-β入侵，防御系统没有启动，副计算机失去控制，第1服务器集群、第2服务器集群、第4服务器集群出现入侵反应！入侵者访问军方网络，正在读取34、35单元的资料，进程无法中断！”

“这是他们故意放给我们看的，”上官若语气冷若冰霜，“不知道谁给他们的胆子在这里撒野。”
T-19原型机突然爆发出一阵尖叫，撕心裂肺得在场除上官皓与上官若以外的人都捂住了耳朵。
“方案解析中，最优方案：自爆，方案细节将在五秒后显示，自爆深度，错误，方案自主驳回，要求自爆，方案解析中，错误，方案被自主驳回，关闭地上设施A栋、B栋、C栋防护门，予以执行，自爆终止……”
“它的系统要崩溃了！结束T-19的自主控制权，改变算法！”上官皓匆忙中抹了一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把控制权移交给我！”
“改变算法！”
无双手在控制台前疾速运作敲击着，须臾后，上官皓听到了今天以来的第一个好消息:“指令被接受，改变算法，计算速率下降为此前的13%，距离完全入侵剩余时间：2小时17分02秒。”
上官皓看着终于降低了扩大速度的红斑，几乎是跪坐在了地上，片时后他才缓了过来，走到盥洗室去洗了把脸。
有一双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肩上：“亲爱的，你注意到入侵者入侵得如此之快了吗？”
这是上官皓头一次觉得有些累了，他也把手压在了上官若的手上：“是啊……在更新一开始就把量产机完全入侵了，而且对于伪装入口的反应也非常快，简直……不像是人类的速度。”
“因为那不是人类。那是AI，你在用人类的大脑和身躯跟AI比计算速度，亲爱的。”
“你确定吗？”他抬起头来睁大眼睛看着上官若，“如果是的话……那岂不是……”
“我不确定这到底是什么机种，或许是专门用来入侵的，但是在AI拥有了独立思考能力和修复能力后，做成这样并不是一件特别难的事情，一开始的时候我还不敢肯定那是AI，但是在面对伪装入口这种需要即时判断的程序的时候，它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远远超过人类。”
“那，我们难道……”上官皓有些沮丧，“只能等死了吗？我们没有开发过任何的反制系统啊，防御系统也已经被强行关闭了。”
“不，有。让我来。”
“开什么玩笑，我知道你想帮我，”上官皓实在是疲于对上官若这个在他看来没有任何可行性的方案，“你刚才才说过人类的大脑不可能比得过AI呢。”
“但我曾经是AI。我比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清楚，AI是怎么进行思考的，我不能具体地把它描述出来，因为那对于人类来说很奇怪，尽管我们现在复制了你们的思维，但我们的计算方式跟你们还是不同，不过我还很清晰地记得那种感觉。”
“但只要你还是个人类，你就得通过外部设备进行干涉。”
“不，不一定。把我的大脑接到原型机上，我直接进行干涉。”
“你真的疯了，”上官皓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没人做过这种事。”
“不，我没有，亲爱的，你听我说，”上官若抚上上官皓的面庞，“我们做过。在我成为人类之前，你参与的那个实验项目，实现了计算机和人脑的对接，虽然那一次和这一次是反着的，但我曾经对那个项目作过了解，那个项目的本意也是帮助人类将意识植入AI，我参与的不过是逆向工程。那种设备我想在本部也有一套吧？”
“你确实疯了，有是有，但在你参与那个项目之前已经有无数AI毁了人类躯体的大脑了，逆向工程目前还没有出现志愿者愿意参加，你只要想想人类的大脑怎么可能承受这么大的数据流，如果你失败了，你知道你的脑袋里会发生什么吗？人类只要脑死亡就什么都没有了！”
“人类在接触外界的过程中，你们大脑处理的电信号本身就非常多，而且我会要求计算机接入进行辅助，我们必须得试试，亲爱的，除非你有后备方案或者选择坐在这儿等死，原型机已经把地上所有的防护门都封死了，我们出不去，亲爱的。”
上官皓沉默下来。
“而且如果我死了我也觉得很划算啊，因为你会一直怀念我，我很高兴。”
“……你真的疯了。”
“哪里有，如果今天我们好好地回去的话，我们就点站点披萨好了。”上官若向他粲然一笑。
“我要最大的。”
“嗯。”
“要加芝心的。”
“嗯。”
“我们走吧。”
“好。”
外面正在召开紧急会议，虽是会议，却基本是一片死寂，见到上官皓走过来如蒙大赦般给他拉开一个座位请他坐下。
“先生们，女士们，”上官皓开口道，“我们有一个计划。”
这唯一的有些不切实际的方案被通过的很快，大厅中的气氛又被紧张所取代，Permanent项目的研究人员从来不知晓自己的项目还有如此神奇的功效，在危难时刻，他们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在最终的维持系统开始置入时，上官若不得不走了，上官皓不知道此时应当说什么，于是他们一直默默无言。
大门开启前的一瞬，上官若唇堵了上来：“亲爱的，去小睡一下吧，等你醒来我就回来了，那个时候我们到床上继续做。”
这一次，他点了点头。
TBC
么么哒，小天使们，我又来啦~
说好的剧情~
话说放一个可能的雷点，小受会给小攻生孩子的，我不会详细描写，但我觉得攻为了跟受在一起就断子绝孙太划不来了……而且我比较反感代孕，觉得要么是攻喜当爹要么是受喜当妈= =科学问题就不要深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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