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人生如戏(任性傲娇演技派攻X不知道什么受)

近日事忙,明天恢复更新(☆ω☆)

楼主 流觞曲水歌一阕  发布于 2016-02-17 19:10:00 +0800 CST  
一百三十一章

世界上有比辛辛苦苦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后依旧徒劳无功更让人悲伤的故事么?

当许轻凡一脸郁卒地从游戏仓中走出,然后撞上一张他短时间内不想再遇见的面容时,他十分确定地得出了肯定的结论。

“少爷。”

浮熵向来柔和淡然,带着暖心笑意的脸庞显得有些发白,神情中有着抹不去的担忧和哀愁。

在许轻凡出现的那一刻,他下意识地想要上前嘘寒问暖,说些什么体己的话,可是一旦想起不久前少爷与颜韶逸在咖啡厅里的对话中流露的,对于他们三人一同做出的欺瞒举措的不满和愤怒,他又不知现在的他靠近少爷是否会让他更加厌恶。


他从来没想过会有让轻凡如此生气的这一天………又或者是他下意识里地拒绝设想这种可能性。

“现在我该叫你浮熵——还是其他的什么名字?”

在距离对面人数步的地方停下,许轻凡冷着脸上上下下打量他片刻,眼神中不包含任何多余的情绪,如同盯着陌生人一般。


浮熵的身体微不可查地颤了颤,脸色变得更加煞白。

“我自从您赐予我这个名字后,它便注定跟随我一生,无论如何,无论多久……我也只是浮熵,您的仆人。”

许轻凡嗤笑声,微微侧头望向浮熵,这样带着点稚气的举措让他看上去愈发纯然无害,可是那张菲薄红润的口中说出的,却是丝毫不逊于刀剑的恶毒质疑。

“我的仆人?你是在和我说笑话么?欺骗,隐瞒,甚至还未经过允许便对我的记忆下手——你且告诉我,迄今为止你所做出的一切,哪里是一个仆人该做的?”

“我——”

浮熵的情绪产生了很明显的波动,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开口解释些什么,可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薄唇微抿,变得更加颓丧。



“既然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愿意说明白的话,就让我来。”

突兀地插/入二人间谈话的男人倒也不是什么陌生人,虽然还仅只是一面之缘,顶多不过是共同经历了一个剧本,许轻凡对此人的印象却还算深刻。

王遄。

一个样貌不俗举止稳重家世不凡活脱脱一个现充模样却疑似暗恋……他的奇怪男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

出乎许轻凡意料的,对于王遄的到来,浮熵的表现却显得比自己还要强烈。

他几乎没有对自己的厌恶排斥做出任何掩饰,从他的眼神到肢体动作显露的情绪,简直就如同遭遇天敌瞬间炸起浑身防御的刺猬,后者一要做出什么可疑的举动,就会引起剧烈的反弹。

这样的行为,一贯擅长掩饰情绪,对待生人俱都显出带着疏离温柔的浮熵来说,是极为少见的。

再想起二人初见面的时候便剑拔弩张风声鹤唳的氛围,关于他们之前一定便是相识这样的判断,许轻凡很快便得出了结论。

而且,说是相识,故知这样好听的说法,更为贴切的应该是仇敌,彼此都瞧不上对方。


“你方才说的‘把一切说明白’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想要告诉我真相?”

眼见话不投机的二人就差没挽袖子扭打起来,急于知晓事件原委的许轻凡顿生不满,径自上前往他们中间一站,声音都较往常显得低沉许多。


“如果我说是的话,你会相信吗?”

王遄闻言满是希冀地问道。

“我向你提出问题,不是让你回复另一个问题的——”

许轻凡语气微顿,斜晲对方一眼,继续不紧不慢地讲道,“至于你的问题……说出事实是你的事,判断真伪选择相信或怪异则是我该做,你有什么立场来问我?”

面对这么不留情面的直白话语,王遄先是一愕,随之很快反应过来的他摇头笑道,“你说得一点也没有错,这样的脾气性格,和以前也没有多少变化。”

“以前?我们以前认识么?”

许轻凡一下便抓出了王遄话音中显露出的关键词。

“不仅是认识。”

王遄看向青年的目光柔和缱绻,像是快要滴出水般的情意绵绵,直把许轻凡看得浑身一阵恶寒,鸡皮疙瘩都起了一片。

【这人莫不是眼睛出毛病了?】


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的许轻凡在心里暗暗腹诽着,然后他很快便发现,何止是眼睛,这人明显连脑袋都一并出了问题。

“我们还是情侣。”

“…………”

许轻凡很庆幸自己方才没有喝水,不然他很可能会做出这辈子最失/礼的一件事——诸如忽然给人洗个脸一类的。

楼主 流觞曲水歌一阕  发布于 2016-02-18 20:06:00 +0800 CST  
小剧场

沈辉:兄弟——在和浮熵对峙之前……能先看看又被捆成麻花丢在一边的我吗?〒▽〒

家里的门又被你的仆人给拆了……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

宝宝心里苦

宝宝要有小情绪了(இωஇ )

楼主 流觞曲水歌一阕  发布于 2016-02-18 20:06:00 +0800 CST  
@藏弓氏@xinhuan163829@逆白_@水瓶星星不说话@帖溟濛

楼主 流觞曲水歌一阕  发布于 2016-02-18 20:07:00 +0800 CST  
一百三十二章

“等一下……这位先生,你的意思是说,我和你——统共才见了不过两次面的陌生人——是恋人的关系?”

许轻凡揉揉额角,有些无奈地看着对方一脸热切注视着他的模样,虽然没有明确表示,不过话语间的那种质疑之感已经显露无遗。



他的话音刚落,王遄便急切地开口解释道,“我们并不是萍水相逢的生人。”

“???”

“我和你,很久之前便是相识。”


“………那段我丢失的记忆里?”

许轻凡微抿嘴唇,神色显得有点阴郁。

“没错………约定好了,只要可以从那里逃出来,我们便再也不会分离。”

男人的神情间充满了因为陷入美好回忆而产生的虚无缥缈的幸福感,然而这样短暂而欣慰的欢喜,很快便由于对方的下一个问题消逝殆尽,仿若烈日下的薄雪,并没有留下多少很久就已经消弭。

“逃出来……是从什么地方逃出来?我为什么需要逃跑?”


“少爷……不要再问了……那些过往那些记忆早就淹没在时光的长河里,对现在对未来没有一点好处帮助,甚至还会毁了眼下的所有——”

在王遄犹豫不决的间隙,苍白着脸静默许久的浮熵忽然开口说话,他的唇角再度扬起了平日里温暖和煦如春风般的弧度,可是眼神却盈满伤痛和绝望。

“家里刚刚烤了少爷您最喜欢的焦糖布丁和枫叶蛋糕,我们一块回去,现在还能赶上下午茶的时间,坐在阳光下吹着风喝点茶,讨论些最近发生的事情,难道不好吗?”

这一次无言的却是一直以来态度都很坚决的许轻凡。


“……抱歉,浮熵。”

有些不自在地捋了捋散乱的额角碎发,许轻凡并不曾躲闪目光,他一脸坚定地看向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最不加防备的友人,一字一句,轻声慢语地说道,“我自己的脾性,在我身边那么多年,你也知晓得一清二楚——惫懒贪玩,好玩好闹,自我主义,盛气凌人,顽劣起来足可以把周遭搅得天翻地覆混乱不堪,说到底,就是个被宠过了头不知人间疾苦的纨绔子弟。”

“少爷…………”

浮熵濡噎半晌,还未等他想出什么反驳的话语来,只见许轻凡朝他飒然一笑,眉目间数不尽的华彩锦绣,写意风流,一时间竟是看痴了去。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我,抖嗦浑身四方翻找,还是能寻出些许好处来的,这最大的一样,你也晓得不是么?”


“——您决定的事情,旁人再怎么劝说,终究是起不到多大作用的。”

回过神来的浮熵听闻问话,心中一涩,眼里差点滚下泪来。

那么漫长漫长的时光,他自以为窃得世上最丰厚的财富,战战兢兢,躲躲藏藏,却是一路鸟语花香风平浪静地过了那么些年,被温水软化了的神经察觉异变之际,却是再也来不及挽回。

“话都说到这了,我这个正主都已经准备妥当等着你揭开真相,你一个大男人却还在婆婆妈妈瞻前顾后——我以前真的和你有过什么感情么?莫不是你说出来当做玩笑的?我可不觉得自己会对这么一个矫情的男人产生什么情愫。”


一扭头发现王遄依旧表情阴晴不定地思索着的许轻凡顿生不满,噼里啪啦地就是一串数落,直把前者训斥地目瞪口呆,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还记得‘黑渊’这个名字么?”

生怕当真被轻凡嫌弃的王遄一咬牙,终于还是硬着头皮说出了这么多年来一直被视为禁忌的话题。

“黑渊?”

许轻凡心头一凛,他对这个奇怪的称谓并不陌生,在不久之前和颜韶逸的咖啡馆交谈之中,后者曾经无意间泄露了些许信息,黑渊之名也是从中听闻到的。

“阴暗可怖,深不见底,四野黯淡,光芒微弱,希望渺茫,未来无迹——那便是‘黑渊’,数年之前被捣毁消灭的一处地下实验机构,所有的一切,都是由此而起。”

“……地下实验机构?”

许轻凡呐呐重复了一遍让他胸口一紧的词语。

“对,提纯毒品,研制新药,杂交病毒………以及最猖獗也是获得成果最有效的方式——人体实验。”

伴随着王遄逐渐逼近真相的话语,许轻凡的眉头越蹙越深,他竭尽全力地想要从脑海深处找到有关于过去的记忆,但是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扭曲的光影,变形的面目,完全无法从中获得任何有价值的事物。

“你……和你身边的那个仆人,便是从黑渊里逃离的——”

“曾经的试验品,和仅有的幸存者。”


“数年前的一场大火,将那片罪恶的地域烧成一片赤土,那片土地上所有的生命,活着的,死去的,亦或是在生与死之间挣扎的,全都被那场像是来自地狱的业火吞噬毁灭。罪孽,恐惧,怨恨,泪水,痛苦,哀嚎——什么都没有留下,什么也没能留下。”

“明明那么多年前的事情,而且还是埋藏得很深的地下实验机构,你为什么会知道地如此清楚,你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身份?”

很显然,王遄一番石破惊天的话语并没有完全打乱许轻凡的思绪,他依旧在这千头万绪中找出了最关键的话题。


“那场大火,是我放的。”

王遄微微俯下身,迎着许轻凡惊愕的目光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清浅的吻。

“因为离开的时候你和我说过,不想再看见这种地方。”


“如你所愿。”

楼主 流觞曲水歌一阕  发布于 2016-02-29 20:31:00 +0800 CST  
@藏弓氏@xinhuan163829@逆白_@水瓶星星不说话@帖溟濛

楼主 流觞曲水歌一阕  发布于 2016-02-29 20:34:00 +0800 CST  
开学事忙,明日两更,完结倒计时

楼主 流觞曲水歌一阕  发布于 2016-03-05 19:29:00 +0800 CST  
一百三十三章

“既然是犯下那般罪行的地下研究机构,肯定有数不清的利益纠缠势力勾结,能够放火把这种地方毁掉的人物,除了真正权势滔天之外,想必与之也有密不可分的关联。”

傻站久了,感觉浑身不舒坦的许轻凡随手拖了把座椅来,寻了个姿势窝好,也不去瞧在场的二人此刻是什么表情,倒像是自说自话般地轻声念叨。

王遄的身体微不可查地僵了僵,表情一阵变幻后,终是凝在了深切的无奈……与疲惫之上。

“你心里应该也有几分计较——那家地下研究机构最初的创建者和掌控者,便是我的父亲。”


“哦,也就是说,几年前你曾经一把火烧掉自己父亲投入不知多少心血的研究所,就因为我厌恶那个地方?”

许轻凡的双手交叠成塔状,撑着下颌饶有兴致地望向说出密辛后脸色煞白不带血色的男人,同时也感到些许诧异。

———瞳孔放大,嘴唇颤抖,冷汗连连,面色惨白,这样剧烈严重神态表现,可不像仅仅烧掉一家研究所会有的,背后绝对还有隐情。

“只要是你的意愿。”

面对许轻凡像是漫不经心般的疑问,从那段阴暗不堪的记忆中迅速回神的王遄没有丝毫犹豫,十分严肃认真地回答道。

对此许轻凡的反应很是平静,嗤笑一声后却也没再追问,而是提出另一个他眼下更感兴趣的问题。

“按你的说法,既然我已经从那里逃了出来,并且那个研究机构很快就被捣毁,不会再有后顾之忧——在一切都能够走上正规的时候,为什么又要对我的记忆动手脚,让我遗忘那一段过往?”


偌大的房间陷入一阵令人不安的寂静。

“PTSD……从研究所逃离之后,虽然少爷您掩饰得很好,但是愈到后来状况愈发严重,颜韶逸便是那时候负责您的心理治疗的医师。”

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深知隐瞒无用的浮熵反而先王遄开口,一反先前畏缩不前的模样,倒是显出一种破罐破摔的干脆态度。

“创后应激障碍?(1)几年前的我曾经患上这样的心理疾病?”

许轻凡颇为奇妙地眨眨眼,像是忍俊不禁般笑出声来,“怎么感觉以前的自己很弱的样子。”



“……这不是脆弱或是不脆弱的问题,从那样的人间地狱里逃离,先不论肉/体上受到的伤害,光是内心精神的折磨,很大程度上便足够叫人疯狂。”

浮熵沉声答道,他的神色很是黯淡,仿佛跟随话语再度将多年前烙下的,始终不曾愈合的伤口重重挖开,露出溃烂流脓的内里,其痛彻骨。

“可浮熵不是和我一起从那里逃出来的么?你也不用这么安慰我,按你们描述的,说到底,以前的我的确软弱了些。”

知晓大部分事实的许轻凡眉头微蹙,像是有些闷闷不乐地把头埋进柔软的坐垫之中,只把毛绒绒乱蓬蓬的后脑勺对着在场的二人。

“我没有崩溃的理由才不是所谓的坚强或是毅力,唯一支撑我走下去的,是少爷您。”

“那时候您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觉,又或是被噩梦惊醒,拒绝和外界交流……甚至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只有在因为同病相怜而被视为‘可信赖者’的我面前才会稍微放下些许警惕,吃点食物补充体力。”

“这样的状况下,我怎么会倒下?又怎么能倒下?”

“在研究所的时候,我是依靠着您的庇护才得以存活至今并获得自由,那么在此之后,保护您便是我的责任和使命。”

“所以,在您的精神状态越发糟糕,濒临崩溃的关头,我和王先生做出了决定。”

言至此,浮熵忽然斜晲王遄一眼,让后者微愕的同时也像是恍神般地开口接道。

“…………如果那段记忆便是让你如此痛苦煎熬的罪魁祸首,那么,忘记便好——那些痛苦,罪恶,污浊,不堪,原本就不该由你承受,哪怕连同记忆一起消磨的,是彼此的羁绊联系。”



“所以,在那之后,浮熵带着忘记过去的我来到这个城市定居,而你则………”许轻凡正要往下说完,却被王遄忽然截住了话头,一副亟待解释的迫切表现。

“研究所被摧毁带来的连锁反应十分剧烈,涉及的黑道或是权贵面很广,留在我身边对你的病情没有好处,所以我选择让那家伙先带你离开是非之地,只不过我没想到的是——”

他语气微顿,形容阴狠,像是想起了什么叫他极不愉快的事端。

“没想到自此之后那个卑劣的家伙,销声匿迹,掩盖行踪,直到不久前才暴露目标。”


“不要以为我不清楚为什么那时候少爷会答应和你在一起——挟恩图报的卑鄙之徒,居心叵测,你休想再接近少爷!”


被二人的争吵——不,现在已经演变成大打出手——的动静闹得伸手捂住耳朵的许轻凡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无谓表情,至于他内心究竟作何感想,自然不得而知。


———还没恢复记忆就惹来这么大麻烦。

———现在可以申请退货吗?

———把这两个幼稚的家伙叉出去就好。


【正文end】



【(1):创伤后应激障碍( PTSD)是指个体经历、目睹或遭遇到一个或多个涉及自身或他人的实际死亡,或受到死亡的威胁,或严重的受伤,或躯体完整性受到威胁后,所导致的个体延迟出现和持续存在的精神障碍。】

楼主 流觞曲水歌一阕  发布于 2016-03-06 20:21:00 +0800 CST  
正文完结(☆ω☆)还有三章左右番外就可以正式完结啦~o(〃'▽'〃)o
@藏弓氏@xinhuan163829@逆白_@水瓶星星不说话@帖溟濛

楼主 流觞曲水歌一阕  发布于 2016-03-06 20:23:00 +0800 CST  
番外·浮熵

在很久以前,浮熵并不叫浮熵,他有一个普普通通的名字,和并不完整的家庭。

时至今日,再让他回忆过往,那段还跟随着酗酒失业的父亲讨生活,挨打挨骂的日子,却也有了几分恍若隔世之感。

那时候的怨恨,委屈,苦痛,泪水,对比在被作为偿还欠债的物品售卖进研究所后所经历的,委实是太过轻微,渺小得让他不禁想要嘲笑幼时的软弱无能。

虽然他进入研究所成为试验品的时候还不到十岁。


被陌生男人从家中带走,踉踉跄跄地推入漆黑一片,杂糅着古怪臭气和机油味的卡车车厢里。

数十个至多不过十四五岁的孩童挤挤挨挨地凑成一团,四周的环境宛如他们的内心,漆黑,幽暗,没有半点光明和希望。

或许此刻,在孩童幼小的心灵中对他们日后所要遭遇的一切并没有多少实际的预料或者设想,但是他们还是清楚地明白一件事———他们都是被售卖被舍弃的,从此以后没有人会在意他们的生死存活。

因为这个世界不喜欢他们。


作为同样在其中抱着膝盖蜷成团的一员,浮熵很清楚地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不仅是异样的恶臭,还有比其更叫人不适的绝望和恐惧。


漫长漫长的行车时间,当五大三粗一脸横肉的司机粗鲁地打开车厢的大门,过于灿烂辉煌的阳光落入他的眼底,并没有激起多少欢欣喜悦的感情。它唯一导致的,只有因为生理反应产生的酸涩泪水。

研究所到了。


那是一栋高大气派的漂亮建筑,在午后的阳光下雪白的墙壁仿佛向外散发着光芒般耀目,对于看惯了污浊发黑生长着青苔的自家老宅的浮熵来说,足以令他脚步放慢屏住呼吸,痴痴地盯上一小会。

然而这样短暂的陶醉于追求效率的执行者来说也是不可饶恕的,他很快便被充满力道的一脚踢倒在地,额头重重地磕在坚硬的石子道上,渗出了细碎的鲜血。

他小声的啜泣与呻/吟在一大片人的脚步声中被淹没,没有人为此停留片刻,或是将多余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没有人在乎。

即使他们未来的命运不会有多少差别。

———————————————

和轻凡的相遇,是在来到研究所的第三个月。

那是他人生中最值得纪念的一天。

哪怕是在多年之后,他也能清晰地回忆起那一天的阳光,周围的环境,气息,氛围,还有那个时候微笑着的孩子。


即使并不是一次美好的会晤。

也许是长期被监禁羁押于一隅的孩子过于孱弱不堪,承受不了几次药剂或是心理上的实验,哪怕是被当做消耗品,过于频繁的购买还是会造成麻烦,所以研究所的管理人员会有意地隔几天便安排一段户外活动时间。


说是户外活动,其实也不过是让他们在研究所外的空地上晒晒太阳,周围还有持着枪械的高大护卫虎视眈眈,若是想趁机逃跑,后院的焚化炉将是那位胆大妄为的挑战者唯一的归宿。

没有几个孩子愿意跑动或是玩闹,他们苍白,虚弱,瘦骨嶙峋,有的甚至因为不知名的药剂实验而面容扭曲变异,孩童应有的的天真烂漫,阳光活力荡然无存,甚至比行将就木的枯朽老者还要死气沉沉。


那一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湛蓝的天空一碧如洗,庭院里的草坪是叫人舒心的绿,点缀着星星点点的野花,四野静谧,空气中弥散着春日特有的生命的气息,泥土的芬芳,浅淡的花香,这是自然慷慨的馈赠,此时此刻,并没有人会去关注在乎。

浮熵同周围的孩子一般无二,木着脸庞,面无表情,眼神空洞无物,像是木偶般无声无息,对外界的一切没有丝毫的反应,唯一比它们多的,大概就只有因为呼吸而起伏的胸膛。


然后他就被撞倒了。

楼主 流觞曲水歌一阕  发布于 2016-03-09 21:08:00 +0800 CST  
碰到他的是一个年纪比他还要小,稚气未脱的小男孩。

“哎呀,对不起!!!”

横冲直撞地像头蛮牛在院子里乱跑的异类——他在心中做出这样的判断。

看样子是初来乍到,还没吃过多少苦头。

素来性格清冷的浮熵对这样的人向来没什么好感,反正不久之后也会变得像是木头顽石一般,他先是冷冷地瞪了男孩一眼,看清孩子面容的他一愕,很快回过神来后又像是不自在般地扭过头。


男孩怕是只有七八岁的模样,细嫩白皙得仿若羊脂白玉的小脸上因为之前的跑动泛起鲜活的嫣红,像是刚刚淘制而成的极品胭脂,眉目如画,五官精致,一双大眼睛宛如黑曜石般澄澈明亮,如今他的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抱歉担忧的情绪,蹲下身握住他的手掌。

“你的手流血了,都怪我。”

他的声音还带着孩童的软糯,绵绵软软煞是好听,热乎乎的小手攥着浮熵的,那股温度似乎沿着后者的皮肤一直漫延进他的心里。

其实那伤口并不是刚才的碰撞中产生,只是不久前受不了药剂效果的自己疯狂中自/残造成的,可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浮熵却什么都没有解释,也许是孩子担忧的目光让他的心里第一次有了些许触动,也许是那只手的温度太高太烫,让他忘记了分寸,他只是怔怔地看着孩子懊恼地埋怨自己,然后倏忽眼睛一亮。

“我帮你吹一吹,阿姨说过,这样就不会流血了。”


“还要念咒语。”

孩子微微俯身,把他的手微微抬起,轻轻地往伤口上呼气,带起细细密密的微风,酥酥麻麻的滋味。

“痛痛痛痛不见了,痛痛痛痛不见了——”


一番忙乱之后,孩子抬起头,小扇子一般的睫毛上下扑闪扑闪着,一脸讨赏模样地笑道,“小哥哥,你的手还疼吗?”


浮熵有些怔愣地摇了摇头。

“我就说这一招管用吧。”

见着浮熵反应,孩子一时间得意极了,宛如春光般明媚绚烂的笑靥几乎灼伤了浮熵的双眼。


要求集合的铃声不期然地响起,这意味着他们即将再度回到金属锻造不见天日的小房间内,等待着不见尽头的实验或是死亡的丧钟。

原以为自己已经习惯这一切的浮熵,在孩子撅着嘴满脸不舍地同他告别时,心头破天荒地涌起连他都感到陌生的情绪。

那是不甘——

对于他的遭遇,他的命运,以及
这个仍旧懵懂的孩子最终所要面临的。


他觉得自己枯竭腐朽的内心里莫名燃起了一团火焰,渺小,脆弱,却是借由他寥寥无几的感情中最为激烈汹涌的仇恨而生。

有声音在心底响起,那是暴虐的男声,是醉酒的男人在疯狂中抽打他时挂在嘴边的话语。


“你是个废物。”

——我不是。

“是你害死了你妈妈。”

——这不是我的错。

“你就该去死。”

——不,我不想死。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不,我不想死。

浮熵是在孩子伸手抹去他脸上泪水的时候清醒过来的,他看见孩子眉头紧蹙地盯着他,听见孩子不安的问话。

“小哥哥,你还在疼吗?”

“疼过了,已经不疼了。”

他顶着孩子愈发迷惑的目光重重反握后者的手。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许轻凡,小哥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突然换了副模样,一脸热切地看着他,不再冷冷地像是座冰山,但是孩子还是乖乖地回答了浮熵的问题。

轻凡。

许轻凡。

“这名字真好听。”

浮熵伸出手摸摸孩子的头发,触感一如预想中的柔软舒适。

【你的存在本来就是个错误,如果没有你,你的母亲也不会死,你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你的命运,就是该像臭虫一样死在阴暗不见天日的角落。】

【这就是你的命运。】

去他娘的命运。

浮熵微微垂眸,遮住眼底愈发阴狠疯狂的目光。

无论怎样,他会逃离这里。

带着轻凡一起。


这才是他该有的命运。

楼主 流觞曲水歌一阕  发布于 2016-03-09 21:08:00 +0800 CST  
@藏弓氏@xinhuan163829@逆白_@水瓶星星不说话@帖溟濛

楼主 流觞曲水歌一阕  发布于 2016-03-09 21:09:00 +0800 CST  
番外·王遄

“——这里是药剂研发室。”

西装笔挺身材高大的男人微微俯身,脸上挂着些许讨好却又不显得过分谄媚惹人厌烦的笑容,同他身后站着的年轻男子说道。

“一旦新药研制完成,便会交由药检部门进行临床实验,保证药品的安全性。”

王遄闻言不禁眉头微蹙。

他自然知道这个看上去一脸正直大义凛然的男人背地里做的是什么勾当,他口中的“临床实验”指的又是什么,对于这座华美漂亮的建筑内里是如何黑暗肮脏藏污纳垢同样一清二楚。

但是这又如何呢?

既然老头子在这个节骨眼将这个研究所的掌控权移交给眼下来看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家主的自己,其背后隐含的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无论是为了考验心性,亦或是其他什么原因,走到如今地步已经没有回头的方法——他所能做的只有将此老老实实地经营下去。

至于诸如什么底线良心的物什,在他所处的世界里大约和鬼魂的存在感差不多——说的人多,见的人少。


“这里是药剂实验部。”

耳旁倏忽响起殷勤介绍声打断了王遄有些漫不经心的思绪,已经做好心里建设的他透过厚实的玻璃窗看到一双双或是充满痛苦与怨毒或是冰冷死寂毫无波澜的眼睛时,并没有产生多大的波动或是不适——即使此刻正躺在实验器械上接受药剂注入的并不是小白鼠或是其他动物,而是在生物学上属于和他同一个物种的人类也是一样。


他欲要收回的视线在不经意间撞上了和之前所见到的截然不同的眼眸,不曾因为憎恨和痛苦变得扭曲浑浊,晶莹剔透,明亮清澈,甚至在同样察觉他的注意时好奇地眨了眨。


不知为何,王遄很不自然地匆匆转移开目光,只觉得心底有什么不知名地地方被轻轻敲了敲。

负责带路和解说的研究所负责人并没有察觉到王遄的异常,对自己一手发展并且繁盛至今的这项事业很是自豪的他喋喋不休地介绍着周围的设施以及它们的用途,一时间面泛红光,唾沫横飞,好不自在。


可惜的是,饶是对方如此卖力激情的演说,也没有引起王遄一丝一毫的兴趣,在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后,他又像是被蛊惑一般,用一种有些鬼祟躲藏的方式,避开实验台上视角受阻的少年的目光,开始观察他的表现。

首先引起他惊叹的,便是少年的容貌。

纵然因为药剂注入所引起的疼痛不适而显得苍白虚弱,但是这并没有削减其主人过于完美的相貌而带来的惊艳感,相反的,甚至还平添了一种天鹅垂死的凄美悱恻,更加打动人心。


然而这样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时间,毕竟以他身处的环境,权势地位,从小到大最不缺的就是各种美色,对其的抵抗能力自然超乎常人——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或许也是家族欲要培养子弟的心性之一。

强自按捺住颇有些起伏的心绪,王遄正想跟上已经走得有些远的负责人,却见那个不知名的少年忽然抬头看向某处,然后蓦地扬起一抹恬淡的笑颜。

在那短促地甚至可以用眨眼来计的时间里,从平静到含笑的变化过于强烈,像是午夜时分翩然怒放的昙花,亦或是幽宁静谧的湖面上突然绽放的粉白睡莲。

他不得不承认,在那样一个微妙的时间,他的心脏第一次跳动得那般迅速那般不受控制,似是有某种他此前一直抗拒,或是始料未及的事物就这么降临,来势汹汹,势不可挡。

——————————————

在很久之后,费尽心思的王遄终于从对他不再那么排斥的少年口中问出那时他微笑的原因。

其实是因为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甚至有些心酸的理由———药剂已经注入得差不多,他又一次撑了过来,没有死在实验台上。

即使他知道挺过了这一次,紧随而来的苦难和折磨也并不会减少。

【这个世界对我很不友好,】少年在阳光下冲着他露出有些没心没肺的灿烂笑颜,【我弱小,无能,被压迫,被折磨,生活于我像是一场永远无法清醒的噩梦。】

【——我总是会死的,在实验台上,或是因为疾病,或是随随便便其他什么东西,但是我自己总不能放弃自己啊。】

【那样的话,不就像是自己杀掉了自己吗?】

【我平庸,弱小,无能,被压迫,被折磨,但是我没有犯下任何过错,任何罪行。】

【所以无论怎样,我不能被自己杀死。】


王遄记得那时候少年的笑容,以及他的话语,伴随着清澈的阳光和徐徐的清风,在他的记忆里停留了许久许久,也不曾褪色。


——————————————

那是很久之后的故事,就目前的情境来看,王遄并没有将那一刹那产生的异样放在心上,他很快便追上负责人的步伐离开了实验部,连一个留恋的回头都没有。

虽然不久之后他就照着那时候实验台上挂着的少年的编号寻着后者的资料,并对着“许轻凡”这个名字痴痴发了好一会怔——这种事情并不重要,某不愿透露姓名的王姓人氏拒绝将其发表。


他和少年的第二次相遇来得出乎意料的快。

不过与其说是相遇,倒不如说和第一次一样,是他暗戳戳地躲在某个偏僻角落,像见不得光似的默默看着少年颇为熟络地搭着另一个冷面少年的肩膀絮絮说着什么,而后者虽然表情冷峻,看向少年的目光却是柔和温暖以极,信任亲密的感觉一览无余。


王遄莫名觉得眼前这应该算得上地狱中唯一光亮的景象十分碍眼。

———或许这就是直到现在他仍然和浮熵不对付的最大原因,不仅是因为后者同样对轻凡抱着不单纯的心思,更重要的是,他嫉妒。

是的,他在嫉妒。

他嫉妒那个人能够陪伴轻凡度过人生旅途中最重要的成长时光,他陪伴他欢笑,痛苦,愤怒,恐惧,彼此成为不能分割的记忆,而他,却在轻凡的生命中缺席了那么久。

这是时间造成的遗憾,即使他拥有再多的权势地位也无力挽回。


而如今他唯一所能做到的,便是珍惜遇见轻凡后的时间,并以此创造远超之前的美好。

为此他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无论命运是出于善意或是恶意,让他在那一日遇见他,改变了自此以后的所有人生,他亦不曾有何惧怖。

情至深处无怨尤,说得便是这样的道理。


所以,在那一日书房的争吵之后,面对老头子血肉模糊的尸体他并不后悔或是惶恐不安,就算他刚刚在生理上犯下了弑亲这样难以想象的罪行———至于心理上——他从来不承认在孩子面前亲手杀死他的母亲的男人会是他的父亲。


老头子给他的研究所管理者的身份虽然足够他庇护轻凡,但是既然轻凡和他说过——“这个罪恶的地方就应该消失”——他就需要更大的权力去完成这一切。

王遄此人,冷漠寡言,笨嘴拙舌,不晓情趣,此生头一次说的情话,也是铿锵刺骨,柔情稀少,却无半分造假。

“若我在世一日,便护你一日;一年,便护你一年;十年,便是十年,;百年,亦是百年。”

“此生此世,纵使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也必保你周全。”

楼主 流觞曲水歌一阕  发布于 2016-03-12 23:20:00 +0800 CST  
轻凡的那些话参考九鱼大人的《圣者》,很好看的西幻小说,安利
还剩一个轻凡的番外人生如戏就要正式完结了(=゚ω゚)ノ作为迄今为止写的最长的小说,想想还有点小激动(☆ω☆)都快完结了潜水党们就不要再潜了,冒个泡让我看见你们的双手 o(*≧▽≦)ツ ~ ┴┴
@藏弓氏@xinhuan163829@逆白_@水瓶星星不说话@帖溟濛

楼主 流觞曲水歌一阕  发布于 2016-03-12 23:23:00 +0800 CST  
番外·许轻凡

年幼的孩子汗津津的手中紧紧攥着一天辛劳换来的钱币,小心翼翼地推开自家腐朽败落,推动起来吱呀作响的木门,逼仄狭小而阴暗的屋内一角,不时传来床板的晃动声,伴随着情/事间特有的暧昧呻/吟和喘息,丝毫没有收敛的意味,放浪形骸到了极致。


早早便已经习惯这样动静的孩子秀气的眉宇间没有任何的变化,冰冷漠然,仿佛一点都不在意此时白日宣淫,和其他不知名的男人大肆欢爱的女人是她的母亲般,丝毫不带七岁幼童的影子。

按照往常的习惯打开冰箱,半点意外都没有地发现其中空空荡荡,只剩一根不知多久以前漏下的,失却水分显得焉巴巴的发黄大葱。

他伸出手摸摸空瘪的肚皮,并不明显地轻叹一声,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窝着,拿出归家之前在路边顺手买的面包,没滋没味地啃吧起来。


不远处的卧室里被翻红浪,颠鸾倒凤,欢闹不休,落日的余晖透过尚未关闭的窗口,让孩子身处的角落一半沐浴在最后的光明,一半陷入更加深沉的阴暗,他默然无声,像是品尝着什么至高无上美味般地细细咀嚼着干硬的面包。

几步之遥,却恍如两个世界,差了何止千里万里。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连落日都已沉默于地平线之下,卧室里的响闹终于止息,不多时便见一个肥头大耳的粗壮男人只穿着内裤便大摇大摆地走出,他生得一副蛮横痴蠢的模样,眼神却是甚毒,一下便瞧见了尚未开灯的黑暗客厅里孩子影影绰绰的身影,脸上不自觉挂上了带着恶意和猥琐的笑意。

“小轻凡啊,回家了?饭吃了没有?叔叔带你出去吃晚饭怎么样?”

他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按开了客厅的大灯,突然亮起的白光让已经适应黑暗的眼睛不自禁地眨了眨,男人甩了甩头,目光再度落在孩子身上时,后者正睁着一双明亮清澈的眸子,满脸天真地说道,“我已经在外面吃过饭了,刚才回来的时候,还撞上一个染着头发的胖阿姨。”

“……胖阿姨?什么模样的?”

男人的脸皮抖了抖,有些不自然地追问。

“……不知道,我没有认真看——好像,她的脸上有一颗好大的痣?”

孩子歪歪头,眉头紧缩,像是在十分认真地思考。

这下男人可不止是不自然了,他简直是像被看不见的鞭子抽了把似的,浑身的肥肉都颤了颤,赶紧捡起丢了一地的衣服然后匆匆一套,嚷了句——“玉梅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便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屋外跑去。


“你倒是机灵。”

男人走后不久,随着这样一声慵懒沙哑,风流入骨的嗤笑,一名着红裙,身材曼妙,面容精致堪称人间尤物的美丽女子摇摆着杨柳细腰,步步生莲般靠近,像是想要伸出手摸摸孩子发顶的慈母模样。

“只不过今天刚扒了只肥羊,兜里的钱包里有他们夫妻的合照罢了——看那照片里男人的窝囊模样,八成是女方的家境比他好或是直接就是入赘的——拿来做个威胁正好。”

孩子脸上天真懵懂的神色就像是阳光下的彩色泡沫,消散得极快,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些小聪明也就现在还能派上些许用场了。”

女子红唇微扬,绽出一抹绝对会让大部分的男人心底发热双腿发软的魅惑笑意,她涂抹着蔻丹的纤细手指轻轻挑起孩子的下巴,像是考校货物般细细打量着孩子和她几乎如出一辙的眉目,发出一声不知是惋惜还是嘲弄的喟叹。

“长得这般容貌,真好,也真不好。”

“有能耐的,自然好,守不住的,就是祸——这句话我很久以前便清楚。”

孩子冷冷地拂开女子不太规矩的手指,将脸撇到另一边去。


女子先是一愕,接着又似是遇见什么极为滑稽的事情,笑得花枝乱颤,几乎是乐不可支地半依着孩子瘦小的身体,断断续续地言道,“那我可就等着你能耐起来的那天,到时候可别忘了我这位老母亲。”

“母亲待我的好,自然不会忘记。”

倏忽转过头来的孩子,眉目含笑,双眼明亮,崇敬孺慕之情溢于言表,这样一个小天使的形象,只存在了不到数秒的时间,取而代之的,还是往前那副波澜不惊的冷淡模样。

“——这样的回复,你可满意。”

“对,就是这样。”

面对孩子这样的表现,女子缓缓收敛起所有表露于外的冶艳妖娆,像是有些疲惫般地将头靠在孩子的肩头,闭上眼长舒口气。

“在这个世界上,不说什么大事业大成功,真正想要活得好的,就要演得比谁都好。”

“演到谁都看不清,演得大部分人都喜欢你。”

“切记一句。”

“逢场作戏,莫付真心。”

——————————————

于不久前的那一场幻梦中清醒过来的许轻凡缓缓揉揉自己的额角,他痴怔般地盯着头顶上明晃晃的白炽灯,直到眼睛有些承受不住地开始泛湿才像是回过神般移开目光。

在那样男的盗窃赌博五毒俱全,女的卖/淫吸毒出卖身体,孩子呱呱坠地便开始接受罪恶的萌芽,还没到大人的腰板时便已经可以协助盗窃,望风,拉皮条,或者携毒贩毒的地方,孤儿寡母,势单力薄——许轻凡本来想已经做好了随时倾覆的准备,不管他们有没有得罪过谁,招惹过谁——身如漂萍命如薄絮,那些所谓的大人物从他们身上碾过去的时候,哪里还会产生什么多余的情绪。

所以那日回家后,面对女人早已冰冷的尸体,他的心里甚至都没有产生多大的波澜——若真正要说,大概就只有兔死狐悲,唇亡齿寒。



再后来,一个失却家长,少了庇护,模样还不错的小童在那样一条街道里会遇见什么——深知这一点的他在得知有人牙子在街里购买幼童的时候,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选择。

九死一生,总归还是有那么一线生机,一边是绝望的煎熬,一边是煎熬的绝望——生命于他是一场漫长无望的恶咒,可他却依旧不死心地妄图挣扎——哪怕是可笑的垂死挣扎。

他被作为商品,进入了那家研究机构。


在某一日午后,在一大片行尸走肉般的人群之中,遇见一个同样眼底燃烧着火焰的少年。


和他一样想要活下去的少年。

值得利用的工具。


再接着,就是那位仿佛上天赐来的,地位不俗,还偏偏对他起了兴趣的大少爷。


待到一切尘埃落定,他看着言笑晏晏于他邀功的男人,看着他如同讨赏的大狗般将化为灰烬的遗迹照片摆在面前,看着他一脸怜惜地拥他入怀,低声安慰他往事已去,那些不幸再也不会对他造成困扰——然后在男人看不见的地方露出森寒的冷笑。

他的过去灰暗晦涩,不见阳光,不堪回首,是他迫不及待想要割舍的部分——而男人同样也是其中的一部分。

他在男人惊慌失措的呼唤声中闭上眼睛,身体一软。


直到那名身着白大衣的医生缓缓向他走来,在浮熵,在男人痛苦不舍悲伤踌躇的眼神中木然着表情,在心中欢笑。


他名为轻凡,却深陷红尘。

他任性自我,目下无尘。

他仗着有人喜他爱他,有恃无恐,游戏人生,肆意张扬。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一场大梦,一壶浊酒。

粉墨登场,戏作纷呈。

梦醒,戏终,却以为真。

楼主 流觞曲水歌一阕  发布于 2016-03-16 21:08:00 +0800 CST  
一年多,30多万字,楼主迄今为止写的最久最长的小说终于完结了,心中非常激动,喜欢偷懒的楼主能这样检查下来,多亏了亲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鼓励,人生完结后,美人留步将恢复更新,感兴趣的可以去看一下(☆ω☆)

楼主 流觞曲水歌一阕  发布于 2016-03-16 21:12:00 +0800 CST  
@藏弓氏@xinhuan163829@逆白_@水瓶星星不说话@帖溟濛

楼主 流觞曲水歌一阕  发布于 2016-03-16 21:12:00 +0800 CST  
完结文能进推文贴吗@银小一

楼主 流觞曲水歌一阕  发布于 2016-03-17 00:10:00 +0800 CST  

楼主:流觞曲水歌一阕

字数:82173

发表时间:2015-01-01 00:5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10-23 19:18:10 +0800 CST

评论数:13745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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