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妲己》
6、风矜素服宴比干
那夜风矜得以敞开心扉，大半功劳得都益于摘星台博得了美人欢喜。
于是帝辛几道指令下去，着人加紧对摘星行宫的修建。他打算在年末之前将整个王宫搬去鹿台，便于风矜常住。
这个决定可谓劳民伤财，下旨初期也确实有几个不和谐的声音，但在帝辛的雷霆手段之下，很快便尽数消灭。
全朝上下也未觉不妥，毕竟王后娘娘是王上心头的朱砂痣，于朝歌子民而言，又何尝不是。
众人总是盼着风矜娘娘能够安好的。再说国家正值盛世，大建行宫罢了，不值忧虑。
帝辛也是如此作想的。
于是当丞相比干回朝，通禀他江南属地大举反叛时，他也只是停笔一瞬，头也不抬地淡淡说道：“孤的手下败将而已，不值一提”。
比干未料他是这种反应，向前膝行几步，行大礼谏言：“王上莫要大意，江南属地素来丰饶，实力不容小觑。伯邑考半年来网罗了不少能人异士，更是危险呐！”
帝辛见他一心为商朝考虑，谅其鞠躬尽瘁多年，心下不忍，于是亲自上前扶他起来，安抚道：“孤自然不会放任宵小，十日内孤便派大将军黄飞虎带兵前去镇压，丞相莫要过于忧虑”。
没想到比干并未放松半分，他端整的脸上浮现出欲言又止的神情，随即咬牙下定决心，俯身再拜，冒死进谏：“听闻王上近半年来征丁赋税，国库大半用于修建摘星鹿台，兹事体大，臣私以为……”
“够了！”帝辛闻弦知意，未免自己的心腹大臣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他拂袖挥去比干呈上的诉书，厉声呵止。
“孤征战多年，亲自统一这华夏大陆，何曾惧过谁！你如今因区区小事便忤逆孤的决定，丞相可知，自己已经逾矩了”。
羊皮卷被狠狠掷于膝盖边，比干的双眼直直盯着地面，神色不明。
半晌，他拾起那状诉书站起身来，脊背挺直如松，直视自傲狂妄的君王，目光如炬：“王上付诸千金博美人一笑，到头来却枉顾这天下。待君不复君时，不知美人可还愿看君一眼”。
待君不复君时，不知美人可还愿看你一眼。
诛心之语掷地有声，此言一出，大殿内忽地寂静如死。帝辛脸色蓦地阴沉如水，居高临下看着比干，杀意四起。
比干此时也恍若大梦初醒。他与帝辛非是没有分歧的时候，若是从前，他总会冷静理智地说服帝辛。而方才恶毒之语脱口而出，实非他本意，不知为何，这段时日……
他变得有些不像自己了。
君臣于方寸之地相对，却如隔江。比干哑然，自知不宜再说，遂捏紧手中诉状，抱拳离去。
帝辛抽出佩剑，转身斩断后方案牍，胸口起伏不定，心魔肆虐，怒难自控。
躺在地上的权柄之剑锋芒一闪，静静倒映着他的脸。帝辛死死盯着上面那个赤目修罗，心里反复品着那句话。
风矜，风矜，风矜。
帝辛闭眼调息，念着风矜的名字平静下来。他想，自己现在戾气太重，还是发泄尽了再去陪着那人，免得失控，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比如qiu jin play?叉掉没有，受发狂可，自己憋着)
他收剑入鞘，招来宫人收拾狼藉，问道：“天牢中死囚几何？”
宫人答：“死囚三十有二，生囚五十有六，共八十八人，不知王上有何吩咐？”
帝辛摩挲着剑柄上的龙纹，半晌，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意：“午后传召所有囚犯于地牢刑堂，孤要亲自行刑……”
而后花园中秋色正承佳兴，枫叶荻花随浩风日下，落了满地金华。
风矜着一身火云蜀锦织造的曳地长袍，羽冠轻拢长发，腕挎竹篮，行于这万灵谢幕的挽歌之中，似是为它们做一个见证。
所谓秋池不自冷，临死燃芳华。这景有多美，情有多美。
风矜钟爱这种染血的落幕，因为这是华丽的腐烂，亦是穷极一生的绝唱。
他闭上眼，将垂落的发丝挽在耳后，微微昂首，任由它们亲吻自己的脸颊和发梢。
闲庭信步时，风矜一手托着宽大的袖袍，细细挑选着漫天落红里最受秋神厚爱的枫叶。待听过宫人来报大王去向后，他也只径自拈花弄叶，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便挥退众人。
“就是你了”，一片完整均色的枫叶出现在风矜眼前，他将其置于掌中，抬手拔下了冠间发簪，黑发如瀑坠落在肩头。
簪尖轻轻刺上叶面，摆腕写下一行邀约。
“来人”，在末尾署上风矜二字后，他收簪轻唤，将枫叶放入木盒中交与宫人，勾唇吩咐道：“快马送去丞相府”。
高府深院内，安神香袅袅而生，身着月蓝官袍的男人正肃穆地坐于后堂，沉目静心，执笔而书。
言事者不知民间疾苦。丞相比干于半年前承王命巡游天下，访自宫中十二差府派往各级的领主，查府州县上下所设官员。所为之事，不尽是清肃有官而如盗、有君而无父等人间地狱之事。
比干奋笔疾书，字字珠玑，将自己半年所见用穿透纸背的力道和锋劲诉诸笔墨。如今商朝外有敌患，内有近忧，既王上心有魔障，他作为一国首相，自当殚精竭虑，以慰百姓之苦。
那夜风矜得以敞开心扉，大半功劳得都益于摘星台博得了美人欢喜。
于是帝辛几道指令下去，着人加紧对摘星行宫的修建。他打算在年末之前将整个王宫搬去鹿台，便于风矜常住。
这个决定可谓劳民伤财，下旨初期也确实有几个不和谐的声音，但在帝辛的雷霆手段之下，很快便尽数消灭。
全朝上下也未觉不妥，毕竟王后娘娘是王上心头的朱砂痣，于朝歌子民而言，又何尝不是。
众人总是盼着风矜娘娘能够安好的。再说国家正值盛世，大建行宫罢了，不值忧虑。
帝辛也是如此作想的。
于是当丞相比干回朝，通禀他江南属地大举反叛时，他也只是停笔一瞬，头也不抬地淡淡说道：“孤的手下败将而已，不值一提”。
比干未料他是这种反应，向前膝行几步，行大礼谏言：“王上莫要大意，江南属地素来丰饶，实力不容小觑。伯邑考半年来网罗了不少能人异士，更是危险呐！”
帝辛见他一心为商朝考虑，谅其鞠躬尽瘁多年，心下不忍，于是亲自上前扶他起来，安抚道：“孤自然不会放任宵小，十日内孤便派大将军黄飞虎带兵前去镇压，丞相莫要过于忧虑”。
没想到比干并未放松半分，他端整的脸上浮现出欲言又止的神情，随即咬牙下定决心，俯身再拜，冒死进谏：“听闻王上近半年来征丁赋税，国库大半用于修建摘星鹿台，兹事体大，臣私以为……”
“够了！”帝辛闻弦知意，未免自己的心腹大臣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他拂袖挥去比干呈上的诉书，厉声呵止。
“孤征战多年，亲自统一这华夏大陆，何曾惧过谁！你如今因区区小事便忤逆孤的决定，丞相可知，自己已经逾矩了”。
羊皮卷被狠狠掷于膝盖边，比干的双眼直直盯着地面，神色不明。
半晌，他拾起那状诉书站起身来，脊背挺直如松，直视自傲狂妄的君王，目光如炬：“王上付诸千金博美人一笑，到头来却枉顾这天下。待君不复君时，不知美人可还愿看君一眼”。
待君不复君时，不知美人可还愿看你一眼。
诛心之语掷地有声，此言一出，大殿内忽地寂静如死。帝辛脸色蓦地阴沉如水，居高临下看着比干，杀意四起。
比干此时也恍若大梦初醒。他与帝辛非是没有分歧的时候，若是从前，他总会冷静理智地说服帝辛。而方才恶毒之语脱口而出，实非他本意，不知为何，这段时日……
他变得有些不像自己了。
君臣于方寸之地相对，却如隔江。比干哑然，自知不宜再说，遂捏紧手中诉状，抱拳离去。
帝辛抽出佩剑，转身斩断后方案牍，胸口起伏不定，心魔肆虐，怒难自控。
躺在地上的权柄之剑锋芒一闪，静静倒映着他的脸。帝辛死死盯着上面那个赤目修罗，心里反复品着那句话。
风矜，风矜，风矜。
帝辛闭眼调息，念着风矜的名字平静下来。他想，自己现在戾气太重，还是发泄尽了再去陪着那人，免得失控，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比如qiu jin play?叉掉没有，受发狂可，自己憋着)
他收剑入鞘，招来宫人收拾狼藉，问道：“天牢中死囚几何？”
宫人答：“死囚三十有二，生囚五十有六，共八十八人，不知王上有何吩咐？”
帝辛摩挲着剑柄上的龙纹，半晌，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意：“午后传召所有囚犯于地牢刑堂，孤要亲自行刑……”
而后花园中秋色正承佳兴，枫叶荻花随浩风日下，落了满地金华。
风矜着一身火云蜀锦织造的曳地长袍，羽冠轻拢长发，腕挎竹篮，行于这万灵谢幕的挽歌之中，似是为它们做一个见证。
所谓秋池不自冷，临死燃芳华。这景有多美，情有多美。
风矜钟爱这种染血的落幕，因为这是华丽的腐烂，亦是穷极一生的绝唱。
他闭上眼，将垂落的发丝挽在耳后，微微昂首，任由它们亲吻自己的脸颊和发梢。
闲庭信步时，风矜一手托着宽大的袖袍，细细挑选着漫天落红里最受秋神厚爱的枫叶。待听过宫人来报大王去向后，他也只径自拈花弄叶，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便挥退众人。
“就是你了”，一片完整均色的枫叶出现在风矜眼前，他将其置于掌中，抬手拔下了冠间发簪，黑发如瀑坠落在肩头。
簪尖轻轻刺上叶面，摆腕写下一行邀约。
“来人”，在末尾署上风矜二字后，他收簪轻唤，将枫叶放入木盒中交与宫人，勾唇吩咐道：“快马送去丞相府”。
高府深院内，安神香袅袅而生，身着月蓝官袍的男人正肃穆地坐于后堂，沉目静心，执笔而书。
言事者不知民间疾苦。丞相比干于半年前承王命巡游天下，访自宫中十二差府派往各级的领主，查府州县上下所设官员。所为之事，不尽是清肃有官而如盗、有君而无父等人间地狱之事。
比干奋笔疾书，字字珠玑，将自己半年所见用穿透纸背的力道和锋劲诉诸笔墨。如今商朝外有敌患，内有近忧，既王上心有魔障，他作为一国首相，自当殚精竭虑，以慰百姓之苦。
心有涛涛之时，忽闻家人传来邀帖。朴素的黑木锦盒被奴仆躬身呈上，比干随手打开，一眼便被其中物什吸去心神。
盒中无书无帖，只一片梧桐红叶，正是一叶知秋，希君共看之意。
“邀君论道，共商国计”。
娟秀小字印在叶上，已足以让人遥想主人家是如何低垂黔首，用贴身发簪一笔一划仔细道来的模样。
真是别致。
心中悸悸，他将红叶收入怀中，起身疾步而走。
而比干身后，早已被主人遗忘的狼毫毛笔此时正倒在羊皮之上，漆黑墨迹晕染一片，融去了大半江山。
……
申时初，天光云影徘徊之处是西宫南苑，庭树丛丛多生秋草，落叶满阶，遍红不扫。
确是盛景。
二人初见之时，风矜方着红装，窝在帝辛的怀里展扇掩面，模样娇羞。
再见之时，他却一身素服白袍，青丝尽数用布带束于发顶，马尾垂下，端坐在水榭亭台中央，执袖煮茶。
满园的落红竞相荼蘼，煞费苦心。奈何亭中佳人纵使素服无华，却依然明眸善睐，靥辅妍妍，轻巧夺了来人的满眼注意。
两样颜色，各领风骚，却是同一神韵。
比干非忠非贤，实乃直臣，平日里在朝上据理力争，于风月事上却不善言辞。今见此情此景，也唯有“清丽动人”四字辗转心头，不得言语。
待到行至亭前，他叠掌执君臣之礼：“娘娘万福，微臣比干前来觐见”。
风矜放下茶壶，见他这幅正经模样，蓦然偏头笑了：“红叶相邀，只作友人赴约罢了，丞相怎地如临大敌？”
“臣……”比干克己守礼，深觉此话不妥，而当他抬首正要反驳时，却突见风矜笑颜挚诚。于是话到嘴边，鬼使神差地换了说辞。
“臣夙夜在公，神志不清，一时失言，还望娘娘恕罪”。
语罢便正身上前，拂起袍角长坐于几案客位，同风矜直直相对。面容整肃，眼神理智敏锐，不愧为一国公卿。
风矜将一杯清茶分于他面前，开门见山问道：“听闻今日晨时，丞相同大王起了争执，是因为我的缘故么”。
比干举茶的动作一顿，复又放回案上，认真看着风矜的眼睛，摇头道：“娘娘远走故乡，来到朝歌解了瘴日之祸，臣感激敬重娘娘，怎会是因您之故”。
“至于摘星鹿台，此乃王上和朝歌送给娘娘的礼物，您值此爱戴。臣只是觉得，正值朝中外患之时，王上应多分些心思在朝事上，莫做那妄自尊大，因妄瘴目之辈”。
比干言及此处时，双眉已然皱起，话语愤然。
风矜见状亦放下茶杯，暗叹一声，眸里染上轻愁：“丞相可知，因妄瘴目的，非王上一人”。
他眉间的愁绪看得比干暗堵，这样糟糕的心情不应该出现在这人身上。
于是他下意识地收敛神色，放轻问他：“还有谁？”
“还有丞相你”。
“此话怎讲？”
风矜起身背对比干向亭边走去，食指轻扣阑干，沉思后道：“我不懂国事，但有一言不得不说。风矜以为，动摇国之根本的，不是一叶障目，而是……”
他忽地回头，发尖在半空中划过惊艳的弧度，居高临下看着比干，眸色复杂。
“君臣离心”。
既像警示，又像预言。
瓷器破碎的声音乍然响起，比干瞳孔放大，任由被他捏碎的茶杯烂在手心，茶水湿了大片衣袍。
这四个字说到此时，才算真正令他大梦初醒，惶恐不安瞬间拽紧了神思，比干在这初秋时节，却冷汗淋漓。
他深吸一口气，起身向风矜行最高拜礼，心悦诚服：“娘娘一言破臣魔障，大恩难酬，唯有为帝后、为这天下死而后已！”
一双玉手扶起他来，风矜就站在咫尺近处，微扬起脸来看着他，弯起眼睛，忽地显出几分原先的纯真来：“丞相肯与大王和好，天下必定安定幸福”。
比干感受到他话语里的轻快喜悦，心下一动，起了心思问道：“娘娘信中言邀臣论道，共计天下，不知娘娘还有何高见？”
风矜未料他突然问起这个，耳朵尖瞬间漫上了绯红色彩，无辜地眨了眨眼，支吾嘟囔道：“想说的我已说完了，丞相可以回去了”。
果然。
比干失笑不已，思及这人还只是个刚及冠的小辈，许是今早争执一事吓着他了，因此才故作正经与自己交谈，想要化解矛盾。
真是难为他了。
比干心下起了几分怜惜，但还是揭穿说：“娘娘以共商国计为由邀臣过来，其实是想劝臣与陛下和好，莫要把气氛搞得那么僵硬吧？”
没想到风矜闻言，却是忽然红了眼眶，低下头不肯再看他，闷闷说道：“嗯……今日宫人告诉我你们闹得很凶，我好害怕，大王今日又未归来，我便只能寻你过来”。
“娘娘莫哭”，眼见他有真要哭的势头，比干慌乱间竟抬起手来抚去他眼角泪花，触手温热时又像被火烫倒一般，不自然地藏在身后，轻咳一声安慰道：“娘娘一席话如醍醐灌顶，敲醒了比干，实属功不可没”。
“真，真的吗？”
“是真的”，比干很严肃地告诉他。
盒中无书无帖，只一片梧桐红叶，正是一叶知秋，希君共看之意。
“邀君论道，共商国计”。
娟秀小字印在叶上，已足以让人遥想主人家是如何低垂黔首，用贴身发簪一笔一划仔细道来的模样。
真是别致。
心中悸悸，他将红叶收入怀中，起身疾步而走。
而比干身后，早已被主人遗忘的狼毫毛笔此时正倒在羊皮之上，漆黑墨迹晕染一片，融去了大半江山。
……
申时初，天光云影徘徊之处是西宫南苑，庭树丛丛多生秋草，落叶满阶，遍红不扫。
确是盛景。
二人初见之时，风矜方着红装，窝在帝辛的怀里展扇掩面，模样娇羞。
再见之时，他却一身素服白袍，青丝尽数用布带束于发顶，马尾垂下，端坐在水榭亭台中央，执袖煮茶。
满园的落红竞相荼蘼，煞费苦心。奈何亭中佳人纵使素服无华，却依然明眸善睐，靥辅妍妍，轻巧夺了来人的满眼注意。
两样颜色，各领风骚，却是同一神韵。
比干非忠非贤，实乃直臣，平日里在朝上据理力争，于风月事上却不善言辞。今见此情此景，也唯有“清丽动人”四字辗转心头，不得言语。
待到行至亭前，他叠掌执君臣之礼：“娘娘万福，微臣比干前来觐见”。
风矜放下茶壶，见他这幅正经模样，蓦然偏头笑了：“红叶相邀，只作友人赴约罢了，丞相怎地如临大敌？”
“臣……”比干克己守礼，深觉此话不妥，而当他抬首正要反驳时，却突见风矜笑颜挚诚。于是话到嘴边，鬼使神差地换了说辞。
“臣夙夜在公，神志不清，一时失言，还望娘娘恕罪”。
语罢便正身上前，拂起袍角长坐于几案客位，同风矜直直相对。面容整肃，眼神理智敏锐，不愧为一国公卿。
风矜将一杯清茶分于他面前，开门见山问道：“听闻今日晨时，丞相同大王起了争执，是因为我的缘故么”。
比干举茶的动作一顿，复又放回案上，认真看着风矜的眼睛，摇头道：“娘娘远走故乡，来到朝歌解了瘴日之祸，臣感激敬重娘娘，怎会是因您之故”。
“至于摘星鹿台，此乃王上和朝歌送给娘娘的礼物，您值此爱戴。臣只是觉得，正值朝中外患之时，王上应多分些心思在朝事上，莫做那妄自尊大，因妄瘴目之辈”。
比干言及此处时，双眉已然皱起，话语愤然。
风矜见状亦放下茶杯，暗叹一声，眸里染上轻愁：“丞相可知，因妄瘴目的，非王上一人”。
他眉间的愁绪看得比干暗堵，这样糟糕的心情不应该出现在这人身上。
于是他下意识地收敛神色，放轻问他：“还有谁？”
“还有丞相你”。
“此话怎讲？”
风矜起身背对比干向亭边走去，食指轻扣阑干，沉思后道：“我不懂国事，但有一言不得不说。风矜以为，动摇国之根本的，不是一叶障目，而是……”
他忽地回头，发尖在半空中划过惊艳的弧度，居高临下看着比干，眸色复杂。
“君臣离心”。
既像警示，又像预言。
瓷器破碎的声音乍然响起，比干瞳孔放大，任由被他捏碎的茶杯烂在手心，茶水湿了大片衣袍。
这四个字说到此时，才算真正令他大梦初醒，惶恐不安瞬间拽紧了神思，比干在这初秋时节，却冷汗淋漓。
他深吸一口气，起身向风矜行最高拜礼，心悦诚服：“娘娘一言破臣魔障，大恩难酬，唯有为帝后、为这天下死而后已！”
一双玉手扶起他来，风矜就站在咫尺近处，微扬起脸来看着他，弯起眼睛，忽地显出几分原先的纯真来：“丞相肯与大王和好，天下必定安定幸福”。
比干感受到他话语里的轻快喜悦，心下一动，起了心思问道：“娘娘信中言邀臣论道，共计天下，不知娘娘还有何高见？”
风矜未料他突然问起这个，耳朵尖瞬间漫上了绯红色彩，无辜地眨了眨眼，支吾嘟囔道：“想说的我已说完了，丞相可以回去了”。
果然。
比干失笑不已，思及这人还只是个刚及冠的小辈，许是今早争执一事吓着他了，因此才故作正经与自己交谈，想要化解矛盾。
真是难为他了。
比干心下起了几分怜惜，但还是揭穿说：“娘娘以共商国计为由邀臣过来，其实是想劝臣与陛下和好，莫要把气氛搞得那么僵硬吧？”
没想到风矜闻言，却是忽然红了眼眶，低下头不肯再看他，闷闷说道：“嗯……今日宫人告诉我你们闹得很凶，我好害怕，大王今日又未归来，我便只能寻你过来”。
“娘娘莫哭”，眼见他有真要哭的势头，比干慌乱间竟抬起手来抚去他眼角泪花，触手温热时又像被火烫倒一般，不自然地藏在身后，轻咳一声安慰道：“娘娘一席话如醍醐灌顶，敲醒了比干，实属功不可没”。
“真，真的吗？”
“是真的”，比干很严肃地告诉他。
那四个字的力道彻底敲碎了他的防备，沦陷来得如此轻易。
“哦，那好吧”，风矜终于又开心了，他擦了擦泪花，指指案几示意两人过去坐下。
待两人复又坐定后，风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认真地望着比干，小声说道：“其实我是真的有事要与丞相商量”。
比干洗耳恭听。
风矜：“丞相知道的，大王一直避免让我劳累，但风矜自知作为天下半主，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奈何我经年来缠绵病榻，没学过什么本事，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期期艾艾地看着比干，央求道：“不知丞相可愿收下风矜这个学生，倾囊相授？”
眼前人的凤眸还带着未干的水雾，如雨后初晴，艳丽又灵动。长发干干净净地扎在脑后，露出精致的脸庞来，神情可怜兮兮，像初生的小兽。
比干放于案几下的手死死掐住大腿，克制那些涌动的妄念，面上平静，只勾起嘴角笑笑：“臣可是大商出名的严厉治学，铁面无私，娘娘可想好了？”
风矜闻言，很是苦恼地皱了皱小鼻子，可怜地纠结了一会儿，方才下定决心，一脸赴死模样地点点头：“我不怕苦！”
“哈哈哈”，比干终于止不住地放声大笑，在风矜愈发可怜的眼神控诉之下，才纵容地摇摇头，对他柔声说：“不用怕”。
“对你不会”。
“哦，那好吧”，风矜终于又开心了，他擦了擦泪花，指指案几示意两人过去坐下。
待两人复又坐定后，风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认真地望着比干，小声说道：“其实我是真的有事要与丞相商量”。
比干洗耳恭听。
风矜：“丞相知道的，大王一直避免让我劳累，但风矜自知作为天下半主，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奈何我经年来缠绵病榻，没学过什么本事，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期期艾艾地看着比干，央求道：“不知丞相可愿收下风矜这个学生，倾囊相授？”
眼前人的凤眸还带着未干的水雾，如雨后初晴，艳丽又灵动。长发干干净净地扎在脑后，露出精致的脸庞来，神情可怜兮兮，像初生的小兽。
比干放于案几下的手死死掐住大腿，克制那些涌动的妄念，面上平静，只勾起嘴角笑笑：“臣可是大商出名的严厉治学，铁面无私，娘娘可想好了？”
风矜闻言，很是苦恼地皱了皱小鼻子，可怜地纠结了一会儿，方才下定决心，一脸赴死模样地点点头：“我不怕苦！”
“哈哈哈”，比干终于止不住地放声大笑，在风矜愈发可怜的眼神控诉之下，才纵容地摇摇头，对他柔声说：“不用怕”。
“对你不会”。
170-172L，应该都存活着吧？
一共四千字，很肥了
这个其实不算封神榜同人，大多情节都是我私设的，同名只是因为我懒得取名字……而且因为是短文，所以没有姜子牙和姬发这种超纲设定了，也许有，不过都在伯邑考那里帮忙呢，我可能一笔带过，不会多写。
毕竟本质还是攻宝的祸国殃民日常
一共四千字，很肥了
这个其实不算封神榜同人，大多情节都是我私设的，同名只是因为我懒得取名字……而且因为是短文，所以没有姜子牙和姬发这种超纲设定了，也许有，不过都在伯邑考那里帮忙呢，我可能一笔带过，不会多写。
毕竟本质还是攻宝的祸国殃民日常
8、夺命三问玲珑心
商历六年八月初十，王帝辛于皇宫地牢设炮烙之刑。午时三刻亲自行刑，屠杀天地人三牢共计三百二十五囚徒。
炮烙之刑以烈火烧铁而成，众将士举长矛围困于犯人周身，逼迫其赤-身-裸-背趴伏于烙铁铜柱之上。烈火可烹滚油，遑论肉体凡胎，一时间皮开肉绽，焦臭扑鼻，哀嚎惨叫回荡于空旷地牢之中，瘆人心脾。
然天牢中生囚多为朝中贵族子弟，因事入狱，原判五年后出，现死于帝辛酷刑之下。此事传开后，死者父母皆哀极恸哭，更甚着晕厥致死。
朝中上下阴霾重重，可与四年前女娲瘴日之祸相媲，死者亲人同丞相比干联名上书，谏争如流。
然帝辛只冷笑一声，将案上络绎不绝的谏书尽数扔进炮烙烈火之中，用雷霆手段镇压朝中异己。同时集召重兵整装待发，欲亲征江南王世子，整治叛乱。
出征之时，王命城中凡有男丁者户，皆强制收入劳役，以填补摘星鹿台之缺。
半月后，帝辛重披战神铠甲，手持权柄之剑立于战车之上，率王师铁骑南下中原，杀往前线。
而近日来帝辛在城内搅弄的风风雨雨，对着王后娘娘却是全然瞒下的。故而任由外头如何血雨腥风，王宫内廷都还是一派祥和，无忧无虑。
“朝中事务劳烦丞相多加费心，王后不谙世事，你独自处理即可，莫要拿朝务劳他心神”。
王宫内苑，比干正身长坐在亭中案几前处理朝务，看着对面支着脑袋认真读书的风矜，不知怎地回想起了帝辛出征前特意嘱咐他的话。
他也因此有了理由经常入宫伴在风矜身旁，以老师之名。思及此处，比干握住笔杆的手紧了紧。
“丞相大人，此处是为何解？”风矜疑惑的询问打断了比干思绪。
风矜食指点在书中一处对古战场的注解上，这里说的正是蜀道难攻，一夫当关之地。
比干思衬着如何讲得生动有趣，缓缓开口为他解惑：“此处说的正是位于川中蜀地的剑门关。整个古战场浩如长龙，而剑门关恰是七寸咽喉要地，更因其两山夹道的高峻地势，素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名”。
“当年蚩尤同其坐骑食铁兽曾凭借它赢轩辕一场，而这场以少胜多的战役更是因此闻名……”
风矜支着头，静静地听比干话古言今。简单束起的长发中逃出几缕散在耳畔，他抬起手，干脆拔下发顶玉冠，任由青丝铺满肩头。
他向椅背斜斜一靠，轻抬凤眸笑看还在盯着古籍认真讲课的丞相大人，突然缓声问他：“老师，书中讲到一人即可守国，那你觉得，以一人之力……可以亡国么？”
比干闻言不以为然，但正当他打算出言反驳时，抬头却见那人红衣慵懒，艳杀芙蓉的模样，想说的话顿时阻在了喉头。
“臣……不知”，比干喉结滚动，半晌憋出这几个字。
风矜面露遗憾，像小孩子没有得到自己喜爱的玩意，复又将目光轻移至男人左胸，感叹道：“这样啊，看来纵使心有七窍，这世间，也有老师不知道的事情”。
比干僵在原地，七窍玲珑心猛然跳动不停，但在风矜的眼神之下，竟生不起抬手去抚的想法。
他紧盯风矜黑若点漆的双眼，在灵魂像是要被吸进去前的瞬间，风矜却垂眸举袖，掩唇小小地打了个哈欠，似是困极。
他揉了揉泛起水光的眼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冲着丞相软声撒娇：“老师，风矜有些困了，可否允我小睡一会？”
比干被他唤回心神，见他着实困得紧，怜他这段时日来用心与自己学习国策不易，赶紧答应道：“娘娘近日劳累非常，快回房休息吧”。
“不必”，风矜摇摇头，“我就在此小憩片刻便好”。
说完就将右手搭在案几上，侧头枕着睡了。
飞檐瓦亭，昊天罔极之下，红衣男子卧案而眠，落叶蹁跹，仿若凤凰栖于梧枝，万般醉人。
比干仍是端正地坐在公案前，目光却一错不错地注视着风矜的睡颜，脑中空白，不知今夕何夕，没了思绪。
批改诉书的动作暗顿，笔下刀锋勾转，悄然便是另一幅柔肠。
随着风矜的酣眠，瑟瑟秋风在这一刻似也变得温柔了起来，唯恐惊扰了梦中佳人。
一片红叶却悄然落在了风矜唇畔。
比干俯身轻轻拿去那片梧桐叶，凝眸看向近在咫尺的嫣红双唇，鬼使神差，就这么低头吻在这人唇角。
触感温软，惑人心肠。
比干抬头，怔然坐回位上，看着面前的桌面。公案早被拂至一旁，正中摆着新作的画像，笔墨未干，砚香杳然。
上面赫然正是风矜。
比干捂脸，突然哀声笑了。
笑他一朝敢在殿堂之上大骂帝王昏聩，今昔就枉顾人伦纲常，对帝王的男人起了妄念。
他终于肯抬起手来抚上自己的左胸膛处。
那里没有心跳。
他完了。
商历六年八月初十，王帝辛于皇宫地牢设炮烙之刑。午时三刻亲自行刑，屠杀天地人三牢共计三百二十五囚徒。
炮烙之刑以烈火烧铁而成，众将士举长矛围困于犯人周身，逼迫其赤-身-裸-背趴伏于烙铁铜柱之上。烈火可烹滚油，遑论肉体凡胎，一时间皮开肉绽，焦臭扑鼻，哀嚎惨叫回荡于空旷地牢之中，瘆人心脾。
然天牢中生囚多为朝中贵族子弟，因事入狱，原判五年后出，现死于帝辛酷刑之下。此事传开后，死者父母皆哀极恸哭，更甚着晕厥致死。
朝中上下阴霾重重，可与四年前女娲瘴日之祸相媲，死者亲人同丞相比干联名上书，谏争如流。
然帝辛只冷笑一声，将案上络绎不绝的谏书尽数扔进炮烙烈火之中，用雷霆手段镇压朝中异己。同时集召重兵整装待发，欲亲征江南王世子，整治叛乱。
出征之时，王命城中凡有男丁者户，皆强制收入劳役，以填补摘星鹿台之缺。
半月后，帝辛重披战神铠甲，手持权柄之剑立于战车之上，率王师铁骑南下中原，杀往前线。
而近日来帝辛在城内搅弄的风风雨雨，对着王后娘娘却是全然瞒下的。故而任由外头如何血雨腥风，王宫内廷都还是一派祥和，无忧无虑。
“朝中事务劳烦丞相多加费心，王后不谙世事，你独自处理即可，莫要拿朝务劳他心神”。
王宫内苑，比干正身长坐在亭中案几前处理朝务，看着对面支着脑袋认真读书的风矜，不知怎地回想起了帝辛出征前特意嘱咐他的话。
他也因此有了理由经常入宫伴在风矜身旁，以老师之名。思及此处，比干握住笔杆的手紧了紧。
“丞相大人，此处是为何解？”风矜疑惑的询问打断了比干思绪。
风矜食指点在书中一处对古战场的注解上，这里说的正是蜀道难攻，一夫当关之地。
比干思衬着如何讲得生动有趣，缓缓开口为他解惑：“此处说的正是位于川中蜀地的剑门关。整个古战场浩如长龙，而剑门关恰是七寸咽喉要地，更因其两山夹道的高峻地势，素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名”。
“当年蚩尤同其坐骑食铁兽曾凭借它赢轩辕一场，而这场以少胜多的战役更是因此闻名……”
风矜支着头，静静地听比干话古言今。简单束起的长发中逃出几缕散在耳畔，他抬起手，干脆拔下发顶玉冠，任由青丝铺满肩头。
他向椅背斜斜一靠，轻抬凤眸笑看还在盯着古籍认真讲课的丞相大人，突然缓声问他：“老师，书中讲到一人即可守国，那你觉得，以一人之力……可以亡国么？”
比干闻言不以为然，但正当他打算出言反驳时，抬头却见那人红衣慵懒，艳杀芙蓉的模样，想说的话顿时阻在了喉头。
“臣……不知”，比干喉结滚动，半晌憋出这几个字。
风矜面露遗憾，像小孩子没有得到自己喜爱的玩意，复又将目光轻移至男人左胸，感叹道：“这样啊，看来纵使心有七窍，这世间，也有老师不知道的事情”。
比干僵在原地，七窍玲珑心猛然跳动不停，但在风矜的眼神之下，竟生不起抬手去抚的想法。
他紧盯风矜黑若点漆的双眼，在灵魂像是要被吸进去前的瞬间，风矜却垂眸举袖，掩唇小小地打了个哈欠，似是困极。
他揉了揉泛起水光的眼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冲着丞相软声撒娇：“老师，风矜有些困了，可否允我小睡一会？”
比干被他唤回心神，见他着实困得紧，怜他这段时日来用心与自己学习国策不易，赶紧答应道：“娘娘近日劳累非常，快回房休息吧”。
“不必”，风矜摇摇头，“我就在此小憩片刻便好”。
说完就将右手搭在案几上，侧头枕着睡了。
飞檐瓦亭，昊天罔极之下，红衣男子卧案而眠，落叶蹁跹，仿若凤凰栖于梧枝，万般醉人。
比干仍是端正地坐在公案前，目光却一错不错地注视着风矜的睡颜，脑中空白，不知今夕何夕，没了思绪。
批改诉书的动作暗顿，笔下刀锋勾转，悄然便是另一幅柔肠。
随着风矜的酣眠，瑟瑟秋风在这一刻似也变得温柔了起来，唯恐惊扰了梦中佳人。
一片红叶却悄然落在了风矜唇畔。
比干俯身轻轻拿去那片梧桐叶，凝眸看向近在咫尺的嫣红双唇，鬼使神差，就这么低头吻在这人唇角。
触感温软，惑人心肠。
比干抬头，怔然坐回位上，看着面前的桌面。公案早被拂至一旁，正中摆着新作的画像，笔墨未干，砚香杳然。
上面赫然正是风矜。
比干捂脸，突然哀声笑了。
笑他一朝敢在殿堂之上大骂帝王昏聩，今昔就枉顾人伦纲常，对帝王的男人起了妄念。
他终于肯抬起手来抚上自己的左胸膛处。
那里没有心跳。
他完了。
日子步入深冬，风矜在比干的悉心教导下也学了不少，加之他天生聪颖，竟是奇才。
比干看着他成长，总有一种诡异的满足感。每当风矜用儒慕的眼神看着他时，后者的心总是会忽地没了心跳，又忽地抽搐不已。
而战线前方，伯邑考不知自何处招揽来的能人异士，各展神通，竟与帝辛战得不相上下。
战事颇为吃紧，比干却将消息全部压下，每日在王宫内苑指挥若定，间或同风矜讲书指点。
不过比之战事，风矜的情况更令他忧心一些。
在风矜第数次精神倦怠之时，比干终于蹙着眉放下手中笔杆，板起脸来用上严师的态度，着令他回房静卧三日。
“这段时日无论臣如何精细看顾，娘娘的情况都未见起色，莫要逞强了，速速回房休息”。
比干待他如师如父，倾囊相授，风矜不自觉地更听他话些，闻言乖巧应道：“诶，风矜听老师的”。
说罢便站起身来。
然而在起身那刻风矜却突感浑身无力，眼前模糊昏暗，软身便要倒下。
“娘娘！”比干大惊上前。
一双有力的臂膀却快他一步接住风矜，将昏迷的人打横抱入怀里。
来人一身月白道袍风流倜傥，抱着风矜的动作如珠如宝，极为亲昵。
只见他蹙眉查看风矜情况，低声轻唤：“小家伙？”
躺在男人怀里的风矜面色苍白，额头冒出细细冷汗，嘴里呢喃着痛苦的-呻-吟-，右手捂胸，似是极度不安。
比干见状无暇他顾，急切地上前想要触碰风矜，却再次被来人拦住：“鄙人终南仙师公孙璟，乃王后娘娘御医，现要带娘娘下去诊治，丞相莫要跟来了”。
公孙璟向来邪肆的脸上此时没有表情，看着比干的眼神森冷，说完便抱着风矜向内苑走去。
二人的身影迅速离开视线，比干慌忙间将朝务交给底下官员，待赶到宫前，迎面却是紧闭的房门。
他抬手欲敲，又怕惊扰了诊治。耿直的谏臣当下变得犹豫不决，半晌作罢，只能兀自在门外徘徊等待，督促王宫上下奴仆随时待命。
捧着珍惜药材和银针金丝的宫人在王宫内外不断进出。屋内开始传来风矜可怜的呜咽声，细细碎碎像被抛弃的幼崽，磕伤的地方疼得不行，正哀声祈求来人垂怜。
哭声虽小，奈何比干七窍通明，硬是在门外将风矜的啜泣听得一吸不落。他整个人被那声音缠住，连骨带皮，扯得生疼。
“王后娘娘……风矜……”
直到夜里，宫里才递来王后娘娘旧疾复发的消息，同时一骑绝尘而去，偷偷跃过比干的封锁，千里加急将信送往了前线帝王营帐。
王宫内苑咫尺却不可见，而万里开外，正在战场厮杀的帝辛骤然收到爱侣病危的消息，心神恍惚间被敌军射中一箭，疾退候医。
然他竖眉咬牙拔下箭头，着令大将军黄飞虎帥兵压阵，自己则带着三千亲兵连夜整装，策马归朝。
比干看着他成长，总有一种诡异的满足感。每当风矜用儒慕的眼神看着他时，后者的心总是会忽地没了心跳，又忽地抽搐不已。
而战线前方，伯邑考不知自何处招揽来的能人异士，各展神通，竟与帝辛战得不相上下。
战事颇为吃紧，比干却将消息全部压下，每日在王宫内苑指挥若定，间或同风矜讲书指点。
不过比之战事，风矜的情况更令他忧心一些。
在风矜第数次精神倦怠之时，比干终于蹙着眉放下手中笔杆，板起脸来用上严师的态度，着令他回房静卧三日。
“这段时日无论臣如何精细看顾，娘娘的情况都未见起色，莫要逞强了，速速回房休息”。
比干待他如师如父，倾囊相授，风矜不自觉地更听他话些，闻言乖巧应道：“诶，风矜听老师的”。
说罢便站起身来。
然而在起身那刻风矜却突感浑身无力，眼前模糊昏暗，软身便要倒下。
“娘娘！”比干大惊上前。
一双有力的臂膀却快他一步接住风矜，将昏迷的人打横抱入怀里。
来人一身月白道袍风流倜傥，抱着风矜的动作如珠如宝，极为亲昵。
只见他蹙眉查看风矜情况，低声轻唤：“小家伙？”
躺在男人怀里的风矜面色苍白，额头冒出细细冷汗，嘴里呢喃着痛苦的-呻-吟-，右手捂胸，似是极度不安。
比干见状无暇他顾，急切地上前想要触碰风矜，却再次被来人拦住：“鄙人终南仙师公孙璟，乃王后娘娘御医，现要带娘娘下去诊治，丞相莫要跟来了”。
公孙璟向来邪肆的脸上此时没有表情，看着比干的眼神森冷，说完便抱着风矜向内苑走去。
二人的身影迅速离开视线，比干慌忙间将朝务交给底下官员，待赶到宫前，迎面却是紧闭的房门。
他抬手欲敲，又怕惊扰了诊治。耿直的谏臣当下变得犹豫不决，半晌作罢，只能兀自在门外徘徊等待，督促王宫上下奴仆随时待命。
捧着珍惜药材和银针金丝的宫人在王宫内外不断进出。屋内开始传来风矜可怜的呜咽声，细细碎碎像被抛弃的幼崽，磕伤的地方疼得不行，正哀声祈求来人垂怜。
哭声虽小，奈何比干七窍通明，硬是在门外将风矜的啜泣听得一吸不落。他整个人被那声音缠住，连骨带皮，扯得生疼。
“王后娘娘……风矜……”
直到夜里，宫里才递来王后娘娘旧疾复发的消息，同时一骑绝尘而去，偷偷跃过比干的封锁，千里加急将信送往了前线帝王营帐。
王宫内苑咫尺却不可见，而万里开外，正在战场厮杀的帝辛骤然收到爱侣病危的消息，心神恍惚间被敌军射中一箭，疾退候医。
然他竖眉咬牙拔下箭头，着令大将军黄飞虎帥兵压阵，自己则带着三千亲兵连夜整装，策马归朝。
今夕风雪暗长檠，月光映照莹莹雪白，万籁无情，俱寂无声。
身前房内传来一声书架倒塌的巨响，比干突然举步上前，不容置喙地推开受命拦他的侍从，推门欲入室。
他已等了太久。
推门的动作却被结界挡住，长靴在雪地中拖行出极浅的痕迹，比干被逼倒退十五尺。
屋内似有衣料摩擦的稀嗦响动，半晌，紧闭数日的房门被人从内打开，公孙璟缓缓走出，复又关上大门，挡住风雪。
修道之人无暖无寒，他依然身着无华白袍，站在高阶之上俯视怒目的丞相大人，风雪凛冽，眼神较之风雪却更寒三分。
公孙璟冷冷道：“丞相大人何故扰娘娘养病”。
比干凝心明眸，神通所开之处洞察万物，他看着这位仙师浑身上下萦绕的罪孽黑气，厉声呵道：“何方妖物妄称仙师，大王是瞎了眼才放你入宫医治娘娘，本官今日便教你魂飞魄散！”
说罢挥袖起势，一条通体漆黑的狰狞长鞭骤然破空而出，似能击碎虚空，挞伐神魔。
上古王器“打神鞭”，数百年来未曾面世，如今却被比干祭出，只为护得风矜周全。
公孙璟双眼一眯，这时候还有心情回想方才-酮-体-红-唇的美妙滋味，心道小家伙这是让他踢到铁板了。
色-授-魂-与，真教人做牛做马。
公孙璟足尖轻点，凭借地势高高跃起，指尖幽光摄人，直直向比干刺来，先发制人。
而比干以浩然正气之身催动打神鞭，气息绵长厚重。长鞭划破苍穹，分明是刁钻刻薄的神兵，却同比干的境界相辅相成，顷刻间化为天罗地网，封死空中魔物。
打神鞭境界入侵之时，公孙璟却勾起嘴角嘲讽地笑了：“丞相浩然正气有损，这打神鞭之威，十不存一啊”。
比干闻言一怔，风矜的脸忽地闪过脑海。
公孙璟眼中闪过嫉恨，出言再讽：“要是风矜知晓自己敬爱的老师对他存着什么心思，不知会不会恶心到食不下咽？”
挥舞长鞭的动作一滞，天罗地网出现破绽，打神鞭威力当真十不存一。
公孙璟心中暗喜，趁此机会身形折转，突然出现在比干背后，对着他的后心合掌拍下。
然而就在他要成功之时，打神鞭却悍然蛇行回转，绞缠住他的手腕，寸寸收紧。
比干缓缓回头看进他眼里，瞳孔中骇然是夜色深处的黑，哪里还有半分浩然正气。
公孙璟脸色骤变，比干这是顷刻入魔了？
打神鞭黑气翻腾，卷住公孙璟的手臂将他砸进雪里。
比干还是那副周正严肃的模样，长鞭无情斩下，行的却是碎尸万段之事。
“你知道风矜为何不肯见你么！”
长鞭扇在公孙璟耳边，激起千片白雪，比干木然地俯视着他，似看死物。
公孙璟咳出一口血，英俊的脸上即使狼狈，也仍挂着玩世不恭的嘲讽笑意：“因为能够救他心疾的，唯有世间珍宝，七窍玲珑心一片”。
比干眸色闪烁，目中黑海似乎松动了一角。
“朝中上下谁人不知，七窍玲珑心只丞相大人有这一颗。然虽说只需一片，但心乃百窍之主，缺一必亡”。
“风矜待丞相如师如父，故命我瞒下此计，独自忍受痛苦。但是，但是……”
“丞相因无知而安生，风矜又有何辜”，公孙璟咬牙切齿地瞪着比干，骤然大声冲他喊到：“痛苦的人为什么不是你！”
“公孙先生”。
身后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比干怔怔抬头看去，只见房门打开，风矜披着裘衣静静地站在门口。风雪载途，这人笑得恬静怡然。
就像他与他在亭中教书时，他垂眸静听，偶然抬眼撒娇的模样。
风矜无奈摇头，脸色在火红披风与清冷月色的映照下苍白如雪，他平静说道：“命数罢了，命数让风矜嫁入王朝，又让风矜归于尘土。而丞相乃一朝重臣，更是我的老师，命数一事……”
“莫要强求”。
他的话轻似呢喃，转身散在风里。
风矜闭门离去，而在他身后，比干眼中笼罩的阴霾轰然坍塌，又尽数被另一样东西覆盖。
“娘娘等我，比干可以逆天”。
……
北风呼嚎，夜咷梦哭。
半月前送往帝辛营帐的信中尽诉救人之法，半月之后随王命先行的，还有被呈至丞相府的一把权柄之剑。
烟香袅袅，比干淡笑一声拂开帝王赠他赐死的佩剑，拿起自己的贴身匕首，细细擦拭。
他径自捅入胸中。
刀锋破开皮肉，绕着心脏的位置搅动一周，顿时鲜血淋漓，痛快地汹涌而出。
比干的大脑一片空白，只不断回想着同风矜相处的朝朝暮暮。待他终于将心捧出时，它已不在自己这里了。
通神之躯百僵不死。比干剖出心来，看着案上鲜血淋漓的七窍玲珑心，蓦地勾起嘴笑了。
这东西在他身上的时候不跳，现在得知要去往风矜那里，倒是跳得欢快。
真好。
比干面如淡金，拿起桌上珍藏的一片枫叶，一把折扇，一幅画像。
他将它们藏入怀中，踉跄着走出丞相府，走到空无一人的大街上。
身前房内传来一声书架倒塌的巨响，比干突然举步上前，不容置喙地推开受命拦他的侍从，推门欲入室。
他已等了太久。
推门的动作却被结界挡住，长靴在雪地中拖行出极浅的痕迹，比干被逼倒退十五尺。
屋内似有衣料摩擦的稀嗦响动，半晌，紧闭数日的房门被人从内打开，公孙璟缓缓走出，复又关上大门，挡住风雪。
修道之人无暖无寒，他依然身着无华白袍，站在高阶之上俯视怒目的丞相大人，风雪凛冽，眼神较之风雪却更寒三分。
公孙璟冷冷道：“丞相大人何故扰娘娘养病”。
比干凝心明眸，神通所开之处洞察万物，他看着这位仙师浑身上下萦绕的罪孽黑气，厉声呵道：“何方妖物妄称仙师，大王是瞎了眼才放你入宫医治娘娘，本官今日便教你魂飞魄散！”
说罢挥袖起势，一条通体漆黑的狰狞长鞭骤然破空而出，似能击碎虚空，挞伐神魔。
上古王器“打神鞭”，数百年来未曾面世，如今却被比干祭出，只为护得风矜周全。
公孙璟双眼一眯，这时候还有心情回想方才-酮-体-红-唇的美妙滋味，心道小家伙这是让他踢到铁板了。
色-授-魂-与，真教人做牛做马。
公孙璟足尖轻点，凭借地势高高跃起，指尖幽光摄人，直直向比干刺来，先发制人。
而比干以浩然正气之身催动打神鞭，气息绵长厚重。长鞭划破苍穹，分明是刁钻刻薄的神兵，却同比干的境界相辅相成，顷刻间化为天罗地网，封死空中魔物。
打神鞭境界入侵之时，公孙璟却勾起嘴角嘲讽地笑了：“丞相浩然正气有损，这打神鞭之威，十不存一啊”。
比干闻言一怔，风矜的脸忽地闪过脑海。
公孙璟眼中闪过嫉恨，出言再讽：“要是风矜知晓自己敬爱的老师对他存着什么心思，不知会不会恶心到食不下咽？”
挥舞长鞭的动作一滞，天罗地网出现破绽，打神鞭威力当真十不存一。
公孙璟心中暗喜，趁此机会身形折转，突然出现在比干背后，对着他的后心合掌拍下。
然而就在他要成功之时，打神鞭却悍然蛇行回转，绞缠住他的手腕，寸寸收紧。
比干缓缓回头看进他眼里，瞳孔中骇然是夜色深处的黑，哪里还有半分浩然正气。
公孙璟脸色骤变，比干这是顷刻入魔了？
打神鞭黑气翻腾，卷住公孙璟的手臂将他砸进雪里。
比干还是那副周正严肃的模样，长鞭无情斩下，行的却是碎尸万段之事。
“你知道风矜为何不肯见你么！”
长鞭扇在公孙璟耳边，激起千片白雪，比干木然地俯视着他，似看死物。
公孙璟咳出一口血，英俊的脸上即使狼狈，也仍挂着玩世不恭的嘲讽笑意：“因为能够救他心疾的，唯有世间珍宝，七窍玲珑心一片”。
比干眸色闪烁，目中黑海似乎松动了一角。
“朝中上下谁人不知，七窍玲珑心只丞相大人有这一颗。然虽说只需一片，但心乃百窍之主，缺一必亡”。
“风矜待丞相如师如父，故命我瞒下此计，独自忍受痛苦。但是，但是……”
“丞相因无知而安生，风矜又有何辜”，公孙璟咬牙切齿地瞪着比干，骤然大声冲他喊到：“痛苦的人为什么不是你！”
“公孙先生”。
身后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比干怔怔抬头看去，只见房门打开，风矜披着裘衣静静地站在门口。风雪载途，这人笑得恬静怡然。
就像他与他在亭中教书时，他垂眸静听，偶然抬眼撒娇的模样。
风矜无奈摇头，脸色在火红披风与清冷月色的映照下苍白如雪，他平静说道：“命数罢了，命数让风矜嫁入王朝，又让风矜归于尘土。而丞相乃一朝重臣，更是我的老师，命数一事……”
“莫要强求”。
他的话轻似呢喃，转身散在风里。
风矜闭门离去，而在他身后，比干眼中笼罩的阴霾轰然坍塌，又尽数被另一样东西覆盖。
“娘娘等我，比干可以逆天”。
……
北风呼嚎，夜咷梦哭。
半月前送往帝辛营帐的信中尽诉救人之法，半月之后随王命先行的，还有被呈至丞相府的一把权柄之剑。
烟香袅袅，比干淡笑一声拂开帝王赠他赐死的佩剑，拿起自己的贴身匕首，细细擦拭。
他径自捅入胸中。
刀锋破开皮肉，绕着心脏的位置搅动一周，顿时鲜血淋漓，痛快地汹涌而出。
比干的大脑一片空白，只不断回想着同风矜相处的朝朝暮暮。待他终于将心捧出时，它已不在自己这里了。
通神之躯百僵不死。比干剖出心来，看着案上鲜血淋漓的七窍玲珑心，蓦地勾起嘴笑了。
这东西在他身上的时候不跳，现在得知要去往风矜那里，倒是跳得欢快。
真好。
比干面如淡金，拿起桌上珍藏的一片枫叶，一把折扇，一幅画像。
他将它们藏入怀中，踉跄着走出丞相府，走到空无一人的大街上。
此时已然破晓，黎明自方天乍然而出，金色的暖光挥洒在不远处一个熟悉的红色身影之上，恍惚了比干神识。
“风……矜？”
风矜转过身来，凤眸微挑，丽质芳容，顾盼之间尽数婀娜羞意，俏若生辉，正是两人初见的模样。
他笑靥盈盈看着比干，天真问道：“老师是一国重臣，应为天下计，如今为何却肯为风矜剖心相赠？”
比干痴痴地望着风矜，柔声答他：“因为老师，爱煞你了啊”。
风矜闻言却轻叹一声，向他走来一步。
“丞相枉顾伦常，是为不仁”。
风矜眼神骤沉，走第二步。
“弃国弃家，是为不忠”。
走第三步，他将纤纤素手轻放在比干空荡荡的心口，神色悲天悯人。
“你已无心，谈何爱我？”
既已无心。
谈何爱我？
心脏的位置此时才传来剧痛，比干狰狞着面目绝望地看着风矜，张嘴欲言，却只能徒劳挣扎。
他已无心，谈何爱人。
血泊之中，比干放大的瞳孔无神望着骤白的东方，烟消云散。
……
王宫内苑，风矜抚摸过案几上厚厚的一沓书卷。
“江河以北一十三流域，皆是饥寒待毙之婴儿，刀俎待割之鱼肉……君王按剑一发，动而全身，劳请王后娘娘为天下计”。
这些都是比干教给他的所有东西，是对他寄予的厚望，望他能辅佐君王，共治天下。
“丞相比干，千古良臣也。奈何最终落得个无君无父，弃国弃家之罪”。
风矜轻叹，转眼将所有书卷尽数投入炉中，焚烧殆尽。
“因为这大商，终究是要亡的啊……”
“风……矜？”
风矜转过身来，凤眸微挑，丽质芳容，顾盼之间尽数婀娜羞意，俏若生辉，正是两人初见的模样。
他笑靥盈盈看着比干，天真问道：“老师是一国重臣，应为天下计，如今为何却肯为风矜剖心相赠？”
比干痴痴地望着风矜，柔声答他：“因为老师，爱煞你了啊”。
风矜闻言却轻叹一声，向他走来一步。
“丞相枉顾伦常，是为不仁”。
风矜眼神骤沉，走第二步。
“弃国弃家，是为不忠”。
走第三步，他将纤纤素手轻放在比干空荡荡的心口，神色悲天悯人。
“你已无心，谈何爱我？”
既已无心。
谈何爱我？
心脏的位置此时才传来剧痛，比干狰狞着面目绝望地看着风矜，张嘴欲言，却只能徒劳挣扎。
他已无心，谈何爱人。
血泊之中，比干放大的瞳孔无神望着骤白的东方，烟消云散。
……
王宫内苑，风矜抚摸过案几上厚厚的一沓书卷。
“江河以北一十三流域，皆是饥寒待毙之婴儿，刀俎待割之鱼肉……君王按剑一发，动而全身，劳请王后娘娘为天下计”。
这些都是比干教给他的所有东西，是对他寄予的厚望，望他能辅佐君王，共治天下。
“丞相比干，千古良臣也。奈何最终落得个无君无父，弃国弃家之罪”。
风矜轻叹，转眼将所有书卷尽数投入炉中，焚烧殆尽。
“因为这大商，终究是要亡的啊……”
9、酒池肉林夜笙歌
百官之首比干丞相剖心于家内，尸骨却寒于外野。帝辛率三千铁骑归来之时仍是雪夜。
那夜雪北香南。千里之外，黑甲银光，将士摧锋陷阵，不知屠刀之下是敌是我；但看朝歌城内，君王一怒冲关，于美人恸哭时合抱入怀，转身遮去案上缺了一片的玲珑心脏。
“我再不离去”，帝辛低头吻在风矜发顶，哑声承诺说到。
风矜目色沉淡，只看着远方。
数日后比干以国礼下葬。帝后携百官臣民着素红相送，一告丞相平生之劳，二慰丞相赠心之功，三祝丞相在天之灵。
红也，血色也，既为功勋，亦为死生。
死生契阔。
风矜执意悼念尊师，祭礼后独登摘星楼，于满城飞沙中夜看星相，为民祈福。
他在楼上站了七日，朝歌子民便在台下跪了七日。众人齐请王后娘娘保重身体，大商已经没了良臣，不能再失去祥瑞。
前线战事吃紧，消息封不住一般往都城递来。当人心惶惶之时，所有人都选择依赖那个曾为他们带来过希望的人。
一旦有了信仰，人便觉得轻松，即便天塌下来，只需想着有他在就能好。如此这般，便**自己不用怕了。
风矜走出鹿台，门外站着那个枯等他七****。他抬手捧住他的脸，深深凝视那人眸中已然沉淀得浑浊不堪的迷恋，轻声说道：
“大王，你累了，大臣们累了，百姓也累了。风矜想宴请天下，让我们暂且忘了这一切……”
“等大家醒来时，一切都会好的，信我一次，好不好？”
帝辛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半晌，他沉声应道：“好，都听你的”。
……
鹿台行宫大小三百宫殿尽数放开，宫墙刻画冕旒，华丽异常。
大堂内深挖几尺，以四、九、十二数为规制建琉瓦坛池。外域的葡萄美酒、南边的桂花酿酒、北漠的烧刀烈酒、中原的小麦清酒……
紫黄青白各种颜色是各种滋味，盈盈汪在巨大的方格池中，印着华彩宫灯波光粼粼，炫目迷乱。
池中配上美人几位，或如临水照荷之娇羞，或如慕寒红梅之清冷，凡夫俗子穷极一生焉可得的尤物，这里尽数齐了。
小池之间只余纵横几条窄道容人通过，急色醉酒之徒不免步伐凌乱，脚下一滑便恨不得溺死在池中蜜糖里，合该溅起水花，让满池的酒香四溢。
酒不解真愁，肉-欲-不-休。
王后娘娘亲赐天下“酒池肉林”宴，众人前仆后继，来此解忧。
而此时的摘星楼正殿中红纱幔帐，影影绰绰，比之外头少了不少喧嚣，却多了十分的旖-旎和暗-潮。
帝辛慢步走在这红纱之中，抬手不断撩起又不断放下，前方像是没有尽头，转眼却来到最后一层帐前。
殿内的身影曼妙，若隐若现，他颤抖着手撩开。
只见巨大的酒池中央，一美人榻出水而立，榻上的狐妖趴卧在锦被之上，轻-薄的红纱共长发堪堪遮住白-得-晃-眼的身-子，只尾-椎骨那钻出一条蓬松柔软的狐尾，在空中摇摆轻晃，勾-人心房。
屋内酒香肆意，钻入天灵盖中醉人神智。用的似乎是上好的女儿红。
妖狐抬头，发顶两只尖尖的毛绒耳朵随之张开。他斜挑的眼尾仿佛已被酒香染得醉-红，鼻尖香-汗几滴，轻启朱-唇-皓-齿露出内里，软-舌-颤-颤，轻-巧-喘-息，已然一副饱受-欲-望-摧-折-的动-情姿态。
风矜凝眸看向男人，眼神却是怯怯的苦恼模样，纯然慌张，依赖又缠-绵。
他难-耐地晃动着狐尾，哑声唤来人：“大王，救救风矜”。
帝辛解-开外袍，一步一步淌入酒池之中，双眼已沉得看不清情绪。
这还是风矜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真身，平日里怎么哄也不肯。
直到他一手摸上那条晃人心神的尾巴，掌中脆弱温热的触-感惹得他不小心加大力道抚-弄而上，逼出风矜一声惊-喘，那上-扬颤-抖的尾-音才将这火一点即发。
“孤这就来救你”。
一个拉扯间榻上的人便翻滚落入帝辛怀里，两人拥-吻着倒入这池女儿红中，又纠-缠着浮出。
酒花乱溅，情-丝乱-缠，红纱沾湿-黏-在肢体上，在两人之间被撕成碎片，欲盖弥彰。
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帝辛将人压在池壁边，沉身含入，醉心起伏，他咬住风矜耳垂，呢喃唤他名字。
双手用力将两人位置翻转，风矜居高临下，俯身问他：“大王在众神之境初遇风矜，再见时不怕我受女娲之命，前来害你么？”
帝辛再转，二人再次颠倒，他复又吻在他耳边，哑声说道：“钱权佛魔-色-欲-情，你扰我余下三关，自是来还债的，我怕你什么？”
“那大王觉得，这三关你过是没过”。
帝辛目色沉沉，突然绞-紧身-下，风矜昂首高吟，男人咬上他脖颈，眼中闪过风矜看不见的清明锐利，话音消失在吻间：
“那要看你让是不让”。
百官之首比干丞相剖心于家内，尸骨却寒于外野。帝辛率三千铁骑归来之时仍是雪夜。
那夜雪北香南。千里之外，黑甲银光，将士摧锋陷阵，不知屠刀之下是敌是我；但看朝歌城内，君王一怒冲关，于美人恸哭时合抱入怀，转身遮去案上缺了一片的玲珑心脏。
“我再不离去”，帝辛低头吻在风矜发顶，哑声承诺说到。
风矜目色沉淡，只看着远方。
数日后比干以国礼下葬。帝后携百官臣民着素红相送，一告丞相平生之劳，二慰丞相赠心之功，三祝丞相在天之灵。
红也，血色也，既为功勋，亦为死生。
死生契阔。
风矜执意悼念尊师，祭礼后独登摘星楼，于满城飞沙中夜看星相，为民祈福。
他在楼上站了七日，朝歌子民便在台下跪了七日。众人齐请王后娘娘保重身体，大商已经没了良臣，不能再失去祥瑞。
前线战事吃紧，消息封不住一般往都城递来。当人心惶惶之时，所有人都选择依赖那个曾为他们带来过希望的人。
一旦有了信仰，人便觉得轻松，即便天塌下来，只需想着有他在就能好。如此这般，便**自己不用怕了。
风矜走出鹿台，门外站着那个枯等他七****。他抬手捧住他的脸，深深凝视那人眸中已然沉淀得浑浊不堪的迷恋，轻声说道：
“大王，你累了，大臣们累了，百姓也累了。风矜想宴请天下，让我们暂且忘了这一切……”
“等大家醒来时，一切都会好的，信我一次，好不好？”
帝辛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半晌，他沉声应道：“好，都听你的”。
……
鹿台行宫大小三百宫殿尽数放开，宫墙刻画冕旒，华丽异常。
大堂内深挖几尺，以四、九、十二数为规制建琉瓦坛池。外域的葡萄美酒、南边的桂花酿酒、北漠的烧刀烈酒、中原的小麦清酒……
紫黄青白各种颜色是各种滋味，盈盈汪在巨大的方格池中，印着华彩宫灯波光粼粼，炫目迷乱。
池中配上美人几位，或如临水照荷之娇羞，或如慕寒红梅之清冷，凡夫俗子穷极一生焉可得的尤物，这里尽数齐了。
小池之间只余纵横几条窄道容人通过，急色醉酒之徒不免步伐凌乱，脚下一滑便恨不得溺死在池中蜜糖里，合该溅起水花，让满池的酒香四溢。
酒不解真愁，肉-欲-不-休。
王后娘娘亲赐天下“酒池肉林”宴，众人前仆后继，来此解忧。
而此时的摘星楼正殿中红纱幔帐，影影绰绰，比之外头少了不少喧嚣，却多了十分的旖-旎和暗-潮。
帝辛慢步走在这红纱之中，抬手不断撩起又不断放下，前方像是没有尽头，转眼却来到最后一层帐前。
殿内的身影曼妙，若隐若现，他颤抖着手撩开。
只见巨大的酒池中央，一美人榻出水而立，榻上的狐妖趴卧在锦被之上，轻-薄的红纱共长发堪堪遮住白-得-晃-眼的身-子，只尾-椎骨那钻出一条蓬松柔软的狐尾，在空中摇摆轻晃，勾-人心房。
屋内酒香肆意，钻入天灵盖中醉人神智。用的似乎是上好的女儿红。
妖狐抬头，发顶两只尖尖的毛绒耳朵随之张开。他斜挑的眼尾仿佛已被酒香染得醉-红，鼻尖香-汗几滴，轻启朱-唇-皓-齿露出内里，软-舌-颤-颤，轻-巧-喘-息，已然一副饱受-欲-望-摧-折-的动-情姿态。
风矜凝眸看向男人，眼神却是怯怯的苦恼模样，纯然慌张，依赖又缠-绵。
他难-耐地晃动着狐尾，哑声唤来人：“大王，救救风矜”。
帝辛解-开外袍，一步一步淌入酒池之中，双眼已沉得看不清情绪。
这还是风矜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真身，平日里怎么哄也不肯。
直到他一手摸上那条晃人心神的尾巴，掌中脆弱温热的触-感惹得他不小心加大力道抚-弄而上，逼出风矜一声惊-喘，那上-扬颤-抖的尾-音才将这火一点即发。
“孤这就来救你”。
一个拉扯间榻上的人便翻滚落入帝辛怀里，两人拥-吻着倒入这池女儿红中，又纠-缠着浮出。
酒花乱溅，情-丝乱-缠，红纱沾湿-黏-在肢体上，在两人之间被撕成碎片，欲盖弥彰。
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帝辛将人压在池壁边，沉身含入，醉心起伏，他咬住风矜耳垂，呢喃唤他名字。
双手用力将两人位置翻转，风矜居高临下，俯身问他：“大王在众神之境初遇风矜，再见时不怕我受女娲之命，前来害你么？”
帝辛再转，二人再次颠倒，他复又吻在他耳边，哑声说道：“钱权佛魔-色-欲-情，你扰我余下三关，自是来还债的，我怕你什么？”
“那大王觉得，这三关你过是没过”。
帝辛目色沉沉，突然绞-紧身-下，风矜昂首高吟，男人咬上他脖颈，眼中闪过风矜看不见的清明锐利，话音消失在吻间：
“那要看你让是不让”。
波水溶溶一点清，看花玩月不分明。嫣然一段撩人处，酒后朦胧梦思盈。
沉夜私语时，风矜声音蛊惑：“我自是不让……大王陪我沉浮在这三关，往后，便莫要早朝了”。
“好”，他想要，他认输，“孤陪你”。
哪怕舍了这天下。
……
摘星鹿台群宴万民，春寒花迟，灯火沙河夜夜笙歌，朝歌城上下醉死梦生，不知今夕何夕。
楼顶凭栏处，风矜与公孙璟静静看着这些人的丑陋姿态，微笑不语。
半晌，公孙璟戏说道:“小家伙，你的计划似乎有些差错，这些人非是对商王离心，他们只是将信仰通通转嫁到了你身上”。
摘星楼高百尺，可照明月，可观山河。目光所及处一墙之隔，城外饿俘寒尸，城内肉林酒池。
风矜若有所思地把玩着手中雕花折扇——这还是从比干那里捡回来的，当时自己对那人说煞是喜欢。
他回身合上扇子，瞥公孙璟一眼:“不，是你错了”。
风矜火红的身影媚骨多情，又最是冷漠无情，他翩然离去，没有停留：
“当一个国家耽于逸乐之时，它便已经亡了……”
沉夜私语时，风矜声音蛊惑：“我自是不让……大王陪我沉浮在这三关，往后，便莫要早朝了”。
“好”，他想要，他认输，“孤陪你”。
哪怕舍了这天下。
……
摘星鹿台群宴万民，春寒花迟，灯火沙河夜夜笙歌，朝歌城上下醉死梦生，不知今夕何夕。
楼顶凭栏处，风矜与公孙璟静静看着这些人的丑陋姿态，微笑不语。
半晌，公孙璟戏说道:“小家伙，你的计划似乎有些差错，这些人非是对商王离心，他们只是将信仰通通转嫁到了你身上”。
摘星楼高百尺，可照明月，可观山河。目光所及处一墙之隔，城外饿俘寒尸，城内肉林酒池。
风矜若有所思地把玩着手中雕花折扇——这还是从比干那里捡回来的，当时自己对那人说煞是喜欢。
他回身合上扇子，瞥公孙璟一眼:“不，是你错了”。
风矜火红的身影媚骨多情，又最是冷漠无情，他翩然离去，没有停留：
“当一个国家耽于逸乐之时，它便已经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