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血之部落

chapter 28(改错字)

蓝色的光点从水晶的瓶子溢出,在他周身停留,像是星星坠落夜空在他身旁徘徊,衬得肌肤苍白透明。
世上再难寻找第二个红发红瞳的吸血鬼。

德古拉靠在我怀里,闭着眼,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面上是从未见过的惶惑无助,被抛弃一般的迷惘,还有无法抑制的痛苦。
“这是安东尼奥伯爵让我转交给你的礼物”他指了指半空飘荡着的蓝色的萤火,就是刚才袭击德古拉并导致他现在这幅状态的东西“从魇魔身上提取出来的,奇妙的东西…该说不愧是涉猎广泛的安东尼奥伯爵么,连这种东西都做得出来。”
原来伯爵先生早就知道了一切,也知道我内心的想法,也从来没指望我能自己想通回头。
十年的时间,不知不觉他已是如此的了解我了。
“伯爵先生的智慧如汪洋般深不可测。”我说。
他忽然笑了,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朝我伸出手“夏佐,我们走吧。”
他站在祭坛之外,我却能看见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光亮。那是饱含希冀的,如出生草木般的温暖明媚。
这种感情我早已舍弃,却又在某些时候,想要努力寻回。
伊莱哲没有办法进入防御阵,哪怕是这个阵法是德古拉昏迷前草草构筑,却也是古书上多年以来无人破解的玄奥阵法。
就算他有着连纯血统都忌惮的强悍实力,在德古拉面前也不过如懵懂孩童,就算一时占据上风终究比不过对方多年以来的实战经验。德古拉毕竟比他多活一千多年,阅历和强大程度都无人可比。
“夏佐,跟我走好不好?我会保护你的。”
我没有理会,低头握住了德古拉的手。

苍白修长的手指逐渐收紧,拇指上的戒指蹭过皮肤,与我交握。
德古拉的沧书房中有关于魇魔的记载,那是一种制造梦境的低级魔物,早在几千年前就已绝迹,后来出现的都是吸血鬼利用召唤法阵制造的次种魇魔。
魇魔本身并不可怕,几乎没有攻击力,生命只有不到十天,脆弱且短暂,却能勾起一个人埋藏心中最底层的恐惧,让人在梦境中迷失自我陷入永久的沉睡。
梦境中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美好的,不堪的,幸福的,恐惧的……
这种弱小的下等使魔几乎无法影响到吸血鬼贵族,不要提生而高贵的纯血种。
可是现在,有了问题——书中记载的魇魔是通体莹白,形态类似于人类世界的萤火虫。如今从水晶瓶里放出来的,却是明晃晃的蓝色,光芒较记载中黯淡微亮也有所出入。
还是说,伯爵先生在上面动了什么手段。
刚才伊莱哲说是从魇魔身上提取出来的。也就是说,眼前见到的这些不是魇魔本身,而是某种提取浓缩出来的东西。
其他人不敢说,能瞒过德古拉的眼睛并偷袭成功的,一定不简单。
真是诡异。
安东尼奥伯爵,我一直没有明白在血族中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位置,单凭大贵族的身份不至于让其他血族如此尊敬甚至地位相同的伯爵提起他时眼中都带了畏惧。
有一个大贵族如此告诉我,古堡里住着名为安东尼奥的魔鬼。

解救受到魇魔侵袭的人的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下是否适用
试试总比不试的好。
我俯身,亲吻他的手背,上移触碰到刻有五芒星的银制指环。
随着肢体的接触,视线逐渐模糊。
朦胧之间,伊莱哲似乎说了什么,焦急且带了怒意,我却没来得及听清,意识便被层层剥离。
解开梦魇的方法很简单,只要进入对方的梦里,解决掉噩梦的根源,加以疏导,就可以从幻象脱离。

像是飘忽许久突然踩到实处,一瞬间的真实感我睁大了眼。一片黑暗,看不清有什么东西,只能听见微弱的嘎吱声,像是利器划过。
站在原地很久,眼睛才适应了这里的光线,
那是一个巨大的卧室,窗帘闭拢,房间中没有任何光源,声音从占了空间一半的床后面传来。
思虑片刻,我小心地绕过去。看到靠着床沿,蹲坐在地下缩成一团的男孩,他有着一头黑发,细碎的贴在额前。
他忽然抬头,与我对视。
黑暗之中,蓝色的瞳孔格外显眼,像是野兽的竖瞳,在黑夜中闪闪发亮。
他手中握着一把刀,刃端泛着寒芒。脚底下躺着一个男人,脖颈折断,肢体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姿势,打扮繁复华丽像一个绅士。男人的脸被刀刃划得稀烂,皮肉外翻,鲜红肌肉组织下隐隐露出白骨。碎肉在旁边聚成一滩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如此的破坏下来,却没有一滴血。
刚才的声音就是匕首划过骨头的噪音。
他穿着件宽大的外套,整个人显得瘦弱。他看了我许久,忽的歪了脑袋,朝我露出一个笑。
嘴角沾着干涸了的血迹。
我愣愣看着他。
“你是什么人”他用匕首在地上刻下这么一行字,随着刃端划过地面,刀身上沾着的肉沫落下,遮盖了部分字迹。
居然是小一号的德古拉,而且,似乎不会说话。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指着地上的人问“他是谁?”
一开始的震惊过后,我变得平静。德古拉从来不是什么好人,或者说根本就是邪恶的化身。
“我的父亲”他手上停顿了下,继续写道“他想杀了我,母亲不让,结果他失手杀了母亲”
写下这些的时候,他面上一片平静,好像这些事都与他无关。
只有略微发颤的手指暴露了他的内心。
这时候,白色的裙摆露出一角,注意到床底下躺着的另一个人。
那是一个拥有着淡金长发的女人,双手合十置于胸口,面容恬静。要是没有胸前那巨大的伤口,就像是睡着了一般,仿佛下一刻就能露出微笑。
白色长裙的美丽女人,被枝叶遮挡面容的男人。
——忽然明白了德古拉城堡中画像的意义。
德古拉的恶从来不是没有理由的。

忽然,门被打开,光线大片大片的进入这个房间。
打扮考究的女性大贵族在看到德古拉的那刻,眼中浮现出巨大的惊恐,身体抖了下,结出一个复杂的手势,雷电自指尖窜出。
“不许动。”
轻飘飘的一声,带着少年变声期的沙哑,却是不容置喙的口吻。
这是到这里以来,第一次听他说话。
女人僵在那里,被钉住了一般,瞪大眼看着德古拉一步步靠近,咬住她的脖颈。
她是想要逃跑的,她眼中透出的挣扎恐惧绝非作伪。但却只能站在那里,血液的流失令她身体僵硬,却一直没有任何动作,连细微的反抗也无。
直到被扭断脖颈也保持着最初的姿势。
看起来无比诡异。
电光石火之间,一个猜想在我脑中浮现。
明白了德古拉觉醒而来的能力,以及他一直不曾开口与我交流的缘由——
言语有灵。

楼主 暖阳浅念  发布于 2016-07-31 18:08:00 +0800 CST  
chapter 29

如果德古拉真的具有言灵的能力,那就可以解释得通之前在古堡中见到被操纵贵族的原因。
他的父母刚去世,说明这一能力也是最近觉醒。而今的他可能不太明白使用方法,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
等到后来能够自由操控,就可以开口说话了。

德古拉抹去唇角的血迹,用那蓝色的眼睛在我身上徘徊。向前走了两步,忽然靠近,睫毛几乎要贴上我的脸。
他的上挑的眼中空洞无一物,像是被掏去灵魂的洋娃娃,只余下一副艳丽的空壳。
他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发出声,垂了眼,拉过我手腕。
滑腻冰冷的触感如蛇攀附而上。
“下等的吸血鬼”他在我手心写道,指甲划过皮肤“如你所见,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能力。”
他抬头迅速看了我眼,眼中是我看不懂的神色,继续写下“我不杀你,你走吧。纯血统死亡的消息很快就会散布开,元老院的人会包围这里,在这之前从古堡后的花园离开。”
做完这些,他放开我的手,身体缩回到原来的位置。他挨着床沿坐了下去,双手抱膝,将脑袋埋在臂弯,黑色的头发拨开几缕落在手臂上,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
小心翼翼的把自己包裹起来,蝉蛹一般,与外界隔离。
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判决,哪怕早知道不会是什么好的结果。
像是被抛弃的孩子。
我不知道德古拉内心的想法,也不知道这个梦的背后究竟是怎样的痛苦交织,在他内心占如此大的比重,如一个网紧紧缠绕,把德古拉·弗拉德三世困在这里。
却是看着他的模样,忽然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
多年前的那个雨夜,我满身泥泞,蜷缩在树下,将脊背抵上树干,企图寻得片刻的依靠。
雨水顺着树叶淅淅沥沥落在脸上,混着咸湿的泪水。
浑身湿透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肢体早已麻木,只是胸口空落落的,像是被掏去一块。
努力寻找,哪怕是走遍整个世界,询问过每一个中途遇见的旅人,依旧没有归宿。
即使那导致结局的不是自己的过失,在错误开始的那一瞬间,一切的一切就已经彻底脱轨。

心脏好像被丝线勒住,逐渐收紧,每跳一下便一抽一抽的痛。
一瞬间,两个身影在眼前重叠,不一样的面容之上,表情却是一般的脆弱无助。
如漂流在大海上漂流的浮木。不知道方向,没有任何同伴,连自己本身都已忘却,只剩下一片茫然。
带了令人心碎的悲哀。
好像下一刻就要大哭出声。

是以在我走出去一半的时候,猛地停了脚步。接着,转过身,几乎是跑着赶了回去。
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
我以为德古拉足够坚强,以为他能直面一切,以为他一如外表的冷漠自持满不在乎……
却忘了,现在的他不是几千年后站在我面前的那个德古拉·弗拉德三世,只是一个突然之间面对一切黑暗真相的孩子。
原以为的美好如今片寸寸碎裂,剥落开来,余下的是来自地狱深渊的黑暗堕落。
知晓了身为恶魔的身份,目睹了母亲的亡故,并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准备接受元老院的审判。便是双手染血,依旧留存一丝善意,对一个陌生人加以指点。
像这样的人,像我一样的人,最想将刀刃对向的,不是前进路上某个敌人,也不是妄图抹杀自己的审判团……而是自己。
顺着楼梯朝上跑着,按上扶手,嗅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解决这场噩梦的方法,知道了带来拯救的箴言。
这是一场救赎。
救赎他。
救赎十年前的自己。

我喘着气,四处寻找着德古拉的方向,在浓郁的血气之前,推开厚重的大门。
他坐在中央的王座上,银十字长剑摆在手边,略微曲起胳膊,一手支着头。面上一片冷漠,蓝色的瞳孔之中仿佛藏了万年不化的冰川,雕塑的遮挡在他面上落出一片阴影,一丝表情也无。
王座之下,贵族们着了魔一般自相残杀。元素剧烈的波动,火焰伴着风刃,每一刻都有人倒下。肢体破碎,火光在雷电中翻涌,恍若末世来临,场面一片混乱。
却没有一点波及到德古拉。
余光瞥见他们身上元老院的标识。
德古拉抬了头,视线在我脸上停留,扯了下嘴角。
似乎在笑,落到我眼里,却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我踩上艳红的地毯,柔软的感觉在脚下停留,直直朝他走去。喷出的血液溅到我脸上,湿热的液体顺着脸侧滑下,落到衣服上。
他愣愣看着我靠近,坐直了身体,眨了下眼,透出些不解来。
“你不是一个人。”我伸手抱住了他,怀抱里是冰冷的温度,他浑身僵硬,睁大了眼睛,手臂停留在半空,没有接下来任何一步的动作“我会和你在一起的。”
你不是一个人,还有那么一个人会陪伴你走下去,不论前路如何艰难无望,不论未来是如何灰色难行。
“所以,好好活下去。”
“…活得比谁都要好。”
这是我最想和自己说的话。
这是在十年前的我,那个名为夏安的人类,长跪于地,无数次祈求神明,却求而不得的救赎。
这个救赎,太简单,太容易。
仅仅是一句话就够了。
却没有人愿意给我。

也许是过了许久,也许只有一瞬。
随着最后一位大贵族的自杀,血液流了满地,周围彻底安静了下来。
他忽然颤抖起来,紧紧抓住我的手臂,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泪簌簌落下,滴在我肩上,晕开一片湿意。
蓝色的萤火自半空浮现,逐渐黯淡下色彩。
幻想消失之前,听到他的声音。
低沉醇厚,温柔丝丝缕缕缠绕在字句,像是来自千年之后回响,余音荡漾在耳畔“你叫什么名字?”
“夏安”我闭了眼,自然而然的,发自内心浮起一丝笑容“我叫夏安。”
嘴唇被柔软的触碰。
像是羽毛轻柔的拂过,一触即离。
幻境与现实交叠,光影错乱之中,一时间不知是梦,抑或是真实。

楼主 暖阳浅念  发布于 2016-07-31 23:07:00 +0800 CST  
熬了这么久终于快完结了抒情啥的实在玩不转,感觉从攻人设到吸血鬼设定全文上下透着股浓浓的中二风_(:з」∠)_
于是,跟楼主合影不?

楼主 暖阳浅念  发布于 2016-07-31 23:11:00 +0800 CST  
chapter 30

回过神来,已经到了祭坛上。
德古拉蓝色的瞳孔紧紧盯着我,面上复杂。半晌之后,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抬了手,手指在我唇瓣上停留,黑暗之中瞳孔愈发深邃,神色不明。
但他始终躺在我怀里,除了刚才抬起手的那一下,没有多余的动作。
安静的诡异。
意识到他的不对劲,不由问了句“您怎么了?”
“强行脱离梦魇,精神透支,暂时动不了。”他的回答十分诚实并且直白,没有丝毫弄虚作假或拐弯抹角闭口不谈的意思,哪怕现在的情况于他而言十分不利,能够杀死他的伊莱哲就在外面。
他收回手,将食指按上自己的嘴唇。
通过指腹传递的,一个间接的吻。
对上他的眼睛,看到其中自己的倒影,满满的,占据了整个瞳仁。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他身上那种阴阳怪气的感觉消下不少,疏离的隔膜不知何时变得淡化。
甚至,隐隐透出些亲近。

“谢谢你,夏安。”
脑海里响起他的声音,如石子投入湖面,激起一片荡漾,残余的尾音波动过细小的神经,带起震颤。
夏安……
多年之后,隔了许久许久,久到我自己都快要忘却,再度听到自己原本的名字。却已是覆水难收,无法回头。
一时间不知作何感想。
唯一知道的是,那是一场迟到了的拯救,不论是对我还是对他,面对既定的结果和无法扭转的未来,除了扼腕叹息,再无他法。
德古拉阖了眼,唇角上扬,面上是浅淡到近乎于无的微笑。抹去了疏离锋锐,余留的是沉淀下的平和温柔。
就这么睡了过去。
在他眉心落下一吻。
忽然明白了被德古拉吸引的理由。
不仅是因为他的强大无可比拟能帮助我实现愿望,更是因为,在他身上,看到了多年之前自己的影子。
一样的悲哀拓落,哪怕是笑容,都透着绝望。
没有人能理解我的执念,就算是伯爵先生,也只是站在主人的角度上加以分析,冷静衡量我行为的可行性以及带来的可能后果,从而向我提出最符合现下状况的建议。
然而有些事是无法用理智分析得来的。
我也从来不是个理智的。

忽然,身体有瞬间的麻痹,血液流动的速度猛地加快,像是骤然沸腾,然后不受控制的站了起来
我试着停下脚步,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指挥不了自己的身体,大脑和躯干的联系被切断,不由自主的继续朝前走着,就像是……被人操控了一般。
我只能睁大眼,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步步离开祭坛,走到黑色护罩的边沿。
然后抬脚,跨了出去。
防御阵法只对外来攻击有阻碍作用,自己选择离开的话是无法阻挡的。
伊莱哲向前走了步,伸手抱住我,眯了眼,瞳孔中闪过无机质的光芒“夏佐,你真让我失望。”
耳廓被湿腻的舔过,柔软的舌头钻入耳蜗,激起一阵战栗。
居然忘了伊莱哲还有通过血液操控的能力。
现在浑身上下动弹不得,脑袋却是清明的厉害——早知道该听从霍利姆兹亲王的话,控制住自己,少喝一点血的。

伊莱哲拉着我的手,十指相扣,偏过头,在我脸侧亲吻。舌尖抵上眼睑,试探般的来回舔舐着,开口有些含糊“…不过没关系,知错能改,我还是会原谅你的。”
话音刚落,他动作一顿,抱住我后退出老远。
他方才站着的位置突兀的冒出数条冰棱,尖锐带着着寒芒,如枝杈一般四散,却不必怀疑他的锐利。
要是再晚那么一秒钟,这些东西就会从脚下穿过,刺入腿骨,造成无法愈合的伤口。
伊莱哲眨了眨眼,看着祭坛中央,感慨般的说道“这样都可以发动魔力,真是厉害。”
距离太远又隔了层法阵,无法看清祭坛中央的状况。
却是感觉到那冰蓝色的瞳孔,正远远注视着这边。

伊莱哲站到我面前,挡住了视线,双手捧住我的脸,俊秀漂亮的脸上展开一个微笑。
面容依旧的灿烂,火红的颜色过分艳丽,像是流动着的焰火。
我却感到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
他身体前倾,额头与我相碰,接着是嘴唇。
伊莱哲握住我的手,与我手指相扣。忽然退了一步,单膝跪地,低头在我手背上亲吻。
他仰了头,微笑地注视着我,缓缓开口“你是否愿意接受伊莱哲成为你的爱人,按照上帝的法令与他同住,从今之后始终爱他、尊敬他、安慰他、始终忠于他?”
真挚庄严的,不像是在阴暗诡谲的丛林中,而是教堂鲜花簇拥的圣台上。
他的眼睛如此的亮,细细碎碎仿佛盛满了星光,温柔缱绻。
一切看起来都如此正常,而我却清楚的知晓,这个事件本身,就是不正常的。
我张了张嘴,嗓子被扼住了般,发出与内心截然相反的声音:
“…我愿意。”
看见伊莱哲弯了的眼角。
“真好”他站起身,仿佛是在婚礼殿堂上的新娘,鲜花伴随着掌声,接受着所有人的祝愿,幸福满满的快要溢出来“夏佐,我很早就想听你说这句话了。”

我愣愣看着他,除了惊讶竟然做不出任何动作。然后,被推倒在草坪上。
我不知道自己一念之差下……究竟放出来了个什么东西。
到目前为止,伊莱哲的行为已经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我以为可以把这个懵懂的小孩轻松拿捏,以为他只是个脆弱的花瓶,除却本身的强大力量外一无所有,天真幼稚。怎么也没想到,今天会在他身上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魇魔是伯爵先生给的,我和德古拉离开的时候则是在亲王大人庄园附近,至于银十字剑的记录也只有在几百年前的古籍上才有。照理来说,这么短的时间,伊莱哲不知道十字剑的消息,又不在附近,怎么可能知道德古拉在这里。
那么把他招来的,究竟是霍利姆兹亲王,还是……安东尼奥伯爵。

楼主 暖阳浅念  发布于 2016-08-01 15:15:00 +0800 CST  
没想到这么点肉都吞,重发了下
——————

chapter 31

嘴唇被轻柔的舔过,神经受到操控,张开嘴。不属于自己的舌头钻入口腔,勾住我的,交换着彼此的唾液,口腔内壁被反复的蹭过。
伊莱哲跨坐在我身上,俯下身,衣领松垮垮的张开,露出白皙不显瘦弱的胸膛,还有上面封印残留的图案。
青年的眼角微微上挑,顾盼之间恰有神韵,火红的瞳仁哪怕是在暗夜依旧明亮。
投向我的目光带着不舍留恋,还有某种类似于痴迷的情愫。
目光偏移,我看到那深灰色的夜空,失去了月亮的点缀,完全变成一张黑色的网罩,铺展下来,将一切牢牢禁锢。
逃脱不得。

伊莱哲解开了自己的衣服,缀有繁复花饰的长袍褪下,被随意的丢在一边,层层叠叠,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火红的长发落在脸侧,柔软滑腻,像是上好的丝帛。
“夏佐…”他低低的念出我的名字,手指在我眉心停留,轻柔的划过“你究竟想要什么?”
“不管是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
“…只要答应留在我身边。”
我睁大了眼,长久的维持一个动作导致脖颈都有了僵硬,只能直直盯着他的方向,挪动不了分毫。
他问我想要什么……
禁锢有了松动,也许是他故意为之,至少让我可以开口说话,甚至活动一下手指。
“我要的,你给不了。”
闻言,伊莱哲动作停了下来,我看见他面上一闪而过的悲哀,睫毛颤抖着下垂,弯曲呈一个月牙的弧度“所以…德古拉能给你?”
我祈求救赎。
德古拉不能给我,谁都给不了我。
但是德古拉却能给我另一个结果,帮我实现那个满含恶意的愿望,哪怕路尽头昏暗无光,是通往地狱的入口。
所以我说“是。”

他嘴唇咬出了血,指甲嵌入皮肉,面上一片空白。却是在下一刻勾了唇角,轻笑了声。
“夏佐,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他弯了腰,鼻尖与我相触,瞳孔间的距离不到一搾,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眼中翻涌而来的阴暗。
不是城堡中柔弱孩童,不是只会围着我的团团转的青年……而是一个纯血种,一个杀死了自己父母,体内流动着恶魔之血的纯血统。
霍利姆兹亲王说他会给我带来意料之外的麻烦。
果然是……糟糕极了。
他闭了闭眼,敛去周身暴戾的情绪,弯起的眼眸中无端透出些亲昵温柔。
他抱住了我,在我脸侧亲吻,舌尖时不时划过皮肤,身体贴合,状态亲密的好像刚才那一幕从未发生。
“夏佐,我会让你知道我有多爱你的。”他说,偏过头时漏下几缕碎发,柔软的落在肩上。
嘴唇被含住,自他口中渡过来的温度和夜里的寒凉格格不入。

一切都是如此可笑,虚妄而不切实际。
事情在意料之外的方向上一去不复返。


“你在我身体里,夏佐。”接着像是想到什么开心事一般,他吃吃笑了起来,手指在我胸口停留“你知道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好喜欢你……”
“你和其他人不一样,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你救了我……夏佐这么好,一定要把他留下……”
“一定要和夏佐在一起。”
他收拢手臂,抱紧了我,将脑袋埋在我胸口,肩膀小幅度的颤抖着,发出短促的呜咽,破碎的不成字句“…我不想逼迫你的。”
“我只是想救你而已。”

描画法阵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指尖一抖,歪斜着划下一道痕迹。
我不明白,为什么事到如今了还有人要规劝我走回正途,好像我现在是何等的罪大恶极。明明都已经这样了,才和我说这番话,为什么能够不早点告诉我……
“够了。”听见自己的声音,冷硬带了棱角“这样就够了,伊莱哲。”
他渐渐直起身,随着动作摩擦带起连接处的颤栗。垂下的碎发遮挡了面容,看不清神色。
“夏佐…”

气氛有片刻的凝滞。
下一刻,风骤然变得锐利,呼啸着窜过丛林。自祭坛中央卷起巨大风暴,翻滚涌动,迅速变换着形态,咆哮着吞噬一切。
所过之处,树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连带着地面有了震颤,细小的土石被这一下震荡起来,带起一片烟尘。
黑色的阵法组合拼接,以祭坛为中央层层蔓延,像是随水波激荡开的涟漪,在地面留下深刻的印记。
红色的光芒直冲云霄,染红天幕。
天空仿佛被火烧过一般,明艳之中夹带着些许黑色的纹路,依稀认出是某种玄奥的古阵。

看见伊莱哲凝重了的神色。
身上的禁制解开,下面也从他体内抽离,来不及思考其它,迅速整理好了衣服。
再看伊莱哲时,他已经穿戴整齐,和刚来的时候几乎没有差别。衣角被吹得猎猎,投向我的目光中凝结着哀愁。
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话,终是没有发出声音。
表情定格在微笑。

德古拉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不远处,宝石蓝的耳钉泛了幽光,手中握着那柄印有十字花纹的长剑。
黑暗的气息,潮湿而阴冷,以他为中心蔓延开来。

楼主 暖阳浅念  发布于 2016-08-03 18:24:00 +0800 CST  
chapter 32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
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拔地而起的黑色藤蔓,以惊人的速度联结缠绕,形成一个巨大的茧将伊莱哲包裹其中。
火焰在同一时刻爆发,伴随着尖锐刺耳的爆鸣声,四面八方,向德古拉席卷而去。
火光翻涌,却被阻隔在一层薄膜之外,无论如何张牙舞爪伸展形态,也前进不了分毫。
隔着一段距离,火焰形成的环状光亮之中,看见德古拉模糊了的面容,其余都不甚分明,唯有那一双蓝色的眼睛难以忘记。
血液而生的契约,植根于体内,清晰无比的传达给我一个信息——刚才他看到了一切,从开始到结束。
以及他平静面容下无法抑制的愤怒。
被挑战了尊严的气愤,被不慎设计了的怒火,又或是夹杂了其它……
德古来从来是高傲不容许诋毁的——他的容貌描画于大剧院的墙壁上,他的行迹镌刻在圣教堂的石碑上,他的名讳为世人所深刻忌惮,有如恐惧深深植根于土壤,孕育出更为巨大的怖惧。
为圣者所警醒,为恶徒所崇拜。

时间不容许我多加思考。锋利的指甲割开手腕,借由伤口渗出的血,依照记忆中伊莱哲身上的封印阵法在脚下描绘,五芒星作底,外环中不对称的月亮与内环中太阳的反向平行,四周加以古言语中的召唤符文。
过于复杂玄奥的图文,画到一半的时候眼前都有了些许的昏暗。
羊皮卷上记载,中古时期以血铸阵,实际是某种类似于献祭的机制——阵法越繁复强大,献祭者本体精神受到影响越大。
比起脚下这个,之前在符纸上画的实在是些小打小闹上不了台面。

另一边,伊莱哲已从藤蔓中挣脱,火焰凝结成的长矛与防御壁碰撞发出噪音,震荡开的波动哪怕是传到我这里都带了热度。
伊莱哲神色一凝,较之前更为盛大的火光凭空卷起,火焰构筑的长矛愈发凝练,甚至可以看见锋刃上的刻迹。手中用力,火焰的尖端刺入,透明的膜层乍然碎裂,破碎开的光斑落在地上,如萤火湮灭。
片刻的寂静之后是巨大的暴动。
草地被火焰燎过只剩下焦黑的平原。
地面寸寸崩裂,土块被带得掀起。土地柔软如烘焙好的糕点,轻松从中央劈开一道狭长的口子。透过这道裂痕,几乎可以看见地底翻滚的岩浆。
面对伊莱哲的攻击,德古拉不曾挪移分毫,就那么轻巧的抬了手,面上平静无波,无半分颜色。两指并拢,听得一声脆响,竟是生生捏碎那支火焰构筑的长矛。
破碎的火光之中,下一道攻击紧随而来。
窜出的火舌如蛇般吐着信子接连而上,快要及近时在半空打了个旋,自蛇头而起,一瞬间分出四股,以刁钻的角度从视觉死角发动攻击。
德古拉拧了眉毛,表情没了之前的漫不经心,退了步稳住身形,手腕偏转间红光凛冽,夹带着暗色纹路,倏然暴起。

我咬了下舌尖,疼痛的刺激强行唤回些许神志。
让我这么一个没有丝毫法力的人去画封印恶魔之子的法阵,还是在这么个暴乱的情况下,真不是人干的事。
定了定神,不再去看德古拉的战斗,抓紧时间继续脚下的阵法。
也不知是他们刻意留了手还是其他,刚才的地裂四散开来却并没有波及这里,法阵也没有破损。
到了这会儿,我已经是站立不稳,索性跪坐于地,利用指尖流出的血液写下最后一步的符咒。
古老的咒文接着血液描绘,看着它或舒展或扭曲的形态,配上五芒星的法阵,忽然之间像是活了一般在指尖流动。心下大惊,原因无他,在那一瞬间心神也跟着受到波动。
……脑袋里浮现出的尽是些不好的回忆。
我咬紧了牙关,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奇怪而悲哀的感觉摄住了我,像是溺水的人被夺去呼吸的憋闷绝望,额角渗出一些汗水,落在手背。
不甚清晰的记忆被清晰的展现在眼前,胸口闷闷地,像是被石头堵住,快要喘不上气。
深吸了口气,回过神来时后背已经湿透,衣服黏腻的贴在身上,脸上也一片湿润。
不知不觉,竟是哭了。
抬手抹去面上湿迹。指尖用力,流出更多的血来,继续最后的步骤。
早在十年前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眼泪是流给别人看的,适当的时候被人看了去,或多或少有了影响,才有流泪的效果;一个人躲在角落哭泣,除了徒增悲哀,不会换来任何人的怜悯。
可有时候还是忍不住……
就像到现在为止还保有的某些属于人类时期的习惯——脆弱而恋旧,愚蠢而自以为是。

等我完成最后一笔念动咒语的时候,一片狼藉之中,德古拉的长剑已经架上伊莱哲的脖颈。
伊莱哲的脸侧还有剑锋划开的血口,蓝色偏紫的血液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剑身上。他身上也有着不同程度的伤口,腰侧被刺穿一个孔洞,衣角烧去一片,沾了一身尘土,俊秀的脸上也不例外。膝盖也有伤处,单是站着都有些不稳。
而德古拉仅仅是右臂上有一道划口,不深,只堪堪留下出一道,连血都没出。
这就是活了两千年的老魔头和四百岁的小毛孩之间的差距。
哪怕是流着相似的血液,有着相近的经历,其实力本身就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至最后一个音节念出,伊莱哲忽然消失了踪影,连德古拉都有了短暂的惊愕。像是人间蒸发般,再度出现时已被禁锢在封印阵中央。
之前一直不能确定他胸口的封印对现在的状态是否有效,实践检验证明我的猜想果然没错。
那是针对伊莱哲个人设置的封印,和他胸口的相互呼应。
他睁大了眼睛,有些呆愣的看着我。顾不得身上的伤口还有缠绕着的锁链,就要伸手拉我“夏佐!”
我任由他握住了我手腕,沉声道“伊莱哲,有些话要和你说。”
“夏佐,你要做什么…?!”他看着我的脸,一脸惶急,声音颤抖着“放开我!”
“你好好睡一觉,等醒来的时候,我会把一切解决完的。”
伊莱哲红色的瞳孔有些散乱,身体逐渐被拉入法阵,抓着我的手指细微的痉挛,开口带了哽咽“…不要赶我走。”
我抬手揉了揉他脑袋,红色的发丝在指尖留下柔顺的触感,细腻如丝帛“乖。”
“…还要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吗?”

法阵收拢,最后一丝光线也被吞没其中,伊莱哲彻底消失了踪影。
德古拉站到了我旁边,蓝色的眼睛在我脸上停留,良久,唇角上挑出一个细微的弧度“…阵法学的不错。”
“要不是您把他打成那样,魔力几乎耗尽,我也无法将他封印。”我低了头,避开他的视线“谢谢您。”
如果不是德古拉刻意放水,刚才封印的过程中,他完全可以出手击杀伊莱哲。
而我根本无法阻拦。
“就当我送你个人情”他食指抵上我的下颚,被带着抬起了头,与他对视。看见他眼神闪了闪,沉吟片刻,开了口“不过,为什么救他?”

楼主 暖阳浅念  发布于 2016-08-03 18:24:00 +0800 CST  
chapter 33

我感谢伊莱哲,感念每一个愿意向我付出好意,与我为善的人。
但是,一旦他们成为我前行路上的阻碍,甚至说是敌人,我便会对其出手,但会在条件允许的范围内给予适当的让步。
“他死了元老院会知道。”每一个和元老院结盟的纯血统都会在公约上留下自己的一滴血,在本人发生某些意外事故或者不幸亡故的时候,元老院能够第一时间知道大致情况和所在方位。
德古拉轻笑了声,尾音沉郁,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
下一刻便反应过来他笑容里的意味。
伊莱哲被封印这件事被划归为意外事故一类,也会被元老院第一时刻知晓,跟死亡并无多大差别。
连我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这个谎话说的…真是太没水准了。
我张了口想要解释,被他用食指按住了嘴唇,将要脱口而出的辩解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德古拉转过身,凑到我耳边,偏凉的肌肤贴上我的“不想回答可以拒绝,也不用费心编什么胡话骗我。”
刚好了一点,这会儿头又开始晕了,脑袋里嗡嗡作响,杂乱无章的记忆一股脑的涌了上来。果然,精神力透支什么的,比体力透支还要让人难过百倍。
我抓住了他的手臂,得到依靠,才勉强稳住身体。
“你只需要知道……你是我的。从身体到心灵,全部都是我的。”
“也只能属于我。”德古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海妖的咏唱,带了蛊惑人心的力量,让人不自觉为之沦陷“…就连你的性命,也是我的。”
靠在他肩上,听至最后一句,忍不住笑出声,胸腔震颤着“陛下,如果是您的需要,其他都能交给你。至于生命…实在是无能为力。”
德古拉偏过头,指腹在我脸侧停留。闻言,微微皱了眉。
“不瞒您说,我已然亡逝。”
性命本就不属于我,何谈交付。

他的手指一颤,在我脸上划开一道口子,神色不善“那你是谁?站在我面前的人是谁?!”
“我名为夏佐。”
“夏安呢?”他定了定神,问出这句话。舔过我脸颊的伤口,转瞬消匿了痕迹。
“死了。”
“那夏佐呢?”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又不可能在这个情况下拒绝。索性闭了眼,在本就极度虚弱的状况下,放松强撑到目前的精神,任由自己晕了过去。
其实我心中早有答案,只是暂时不能诉诸于口。
我不知道在德古拉心里我究竟是怎样一个地位,也不知道他对我随意行动让步的底线在哪里。
我并非是亲王大人一般的预言家,无法猜测他接下来的行为,也无法预料他会对我采取什么方式,又抱有怎样一个目的。
在德古拉的实力面前,我除了服从别无他法。
所以只有尽量少说话,言多必失,或许能避免被意料之外的事件打乱计划。

我知道的,看伊莱哲反应也该是知道的——
那个名为夏佐的下等吸血鬼
…将会要死。

可能是接触魇魔或多或少影响了自身,也可能是精神过度消耗带来的副作用,我做了一个梦。
脑海中已经很久没有梦这样一个概念了。
梦境中是一片花海,紫色的薰衣草簇拥着女孩的赭色长裙,花瓣般铺散开来,红得艳丽。
她就站在那里,朝我微笑,面容看不分明,却是做出拥抱的姿势。
像是自蓝天边境而来的天使,连笑容都糅杂了三月阳光的暖意,看得人移不开眼。
“夏安。”她挽住了我的胳膊,仰了头,踩着路边凸出的砖块,歪歪扭扭往前走。时不时就会歪了身体,而我负责在她失去平衡的时候把她拉回正道,免得不小心摔倒。
我抬手在她脑袋敲了下“这么走也不怕崴了脚?”
她捂住额头,吐出舌,朝我做了一个鬼脸“我相信夏安,要是我摔倒了,一定是你的错。”
话一说完,怕我报复似的,迅速跑了开来。步子太快踩到了裙摆,结果一个不小心摔倒在花丛中,不仅如此,还崴了脚。
何等的现世报。
她趴在我背上,抽抽噎噎,眼泪流的稀里哗啦。
我从口袋里抽出张纸递给她“擦擦吧。这么胆小,还怕疼,离开了我怎么活?”
“那就绑定好了”她说“夏安是我的,我是夏安的。”

那是我成为吸血鬼的第二个年头,在我走向绝望的时候,很庆幸能遇到这样一个人类女孩。
她年龄与我相仿,大学刚刚毕业。性格张扬,会开玩笑,大大咧咧,也有着小女孩喜欢撒娇的一面,格外喜欢出门旅游。
我喜欢她,因为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能感觉到自己是一个人类,所以我在她身边跟了半年。
她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有时候,我觉得这样也不错。虽然出门的时候裹太厚很麻烦,虽然她在外面太过闹腾身上也有不少缺点,但就是觉得不错。
那是一种自心底而生的平静安和,让人难以舍弃。

至于究竟是怎么草草收尾的……
还记得那是一个夏日的夜晚,我们去了城郊的树林,那里罕有人迹,却是个避暑的好地方。
她将吊床还有防潮垫铺好了,就开始拉着我四处乱转,说要探险。
听到探险两字,我眼皮一跳,生生止了脚步。
她注意到我的不对劲,扁了嘴“…那我自己去好了。”
“女孩晚上一个人不安全。”
“有什么不安…”她要反驳,却在看见丛林里一个东西的时候没了声音,朝后退了步,猛地靠在了我身上。
我疑惑地顺着她视线看了过去。
凑近了,看见灌木丛中赫然摆着的东西。
那是一颗人头。

楼主 暖阳浅念  发布于 2016-08-03 18:25:00 +0800 CST  
chapter 34

就面容来看该是位妙龄少女,棕色的卷发散在耳畔,配着银白的耳钉。嘴唇张开,双眼圆睁,可以看出死亡前是何等恐惧。
脖颈处的切口像是被野兽用利齿撕裂,皮肉外翻,露出一截颈椎骨。伤口处却没有一丝血。
第一反应是吸血鬼。
她紧紧抓住我的手,牙齿打着颤,脸色发白“夏安…我,我们别是遇到…什么杀人狂魔了吧。”
杀人魔倒不怕,反正我现在是无限再生,被砍几刀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怕的是遇见吸血鬼。
可是我不能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她,只有温言安慰,希望能让她放松些“没事,我们这就离开。”
她缓缓点头。

我们往前走了一段,忽然听到树丛里沙沙的响声,急忙躲到一棵大树后,压低了呼吸。
许久之后,自灌木丛中显露出一个人影,月光照出男人狰狞的面容,一道刀疤自左眼划至下颚,满脸胡茬。他手中拿着一个袋子,透过薄膜依稀看见里面碎烂的肉块,底部还有一枚戒指闪闪发亮。
她险些惊呼出声,连忙咬住了手腕。脸色苍白的不像话,眼泪不住地往下落。
我拍了拍她后背,将她揽入怀中。
下一刻,随着淡金色阵法旋转消失,丛林中突兀的出现一位金发的艳丽女人,看见她极具诱惑的身材,以及尖锐的牙齿。
毫无疑问的,这是一名吸血鬼贵族。
男人在她面前跪下,额头抵上地面。那名贵族却没有看对方,视线扫过整个树林,最终停留在我们躲藏的树上。
心下一跳。

还未做出反应,她拉着我跑了起来。
被带了几步,我也回过神,朝树林茂密的地方跑。贵族虽然有着杀死吸血鬼的能力,但如果没有传送法阵,移动速度还是与普通人类无异。
“夏安,我们分头跑。”她忽然这么说。
我愣了下“你…”
“他们不知道我们人数,可能以为只有一个……死一个总比两个人一起死来得强”她朝我露出一个笑,一如既往地灿烂温柔,说出的话却令人心寒“我还有好多事情没做,所以不想死。”
下一刻,脑后被猛地敲击,麻痹感窜过神经,瞬间失去了知觉。
看见她手中的铁棒,那是她随身携带防身用的。
黑暗如潮水蔓延上来。
似乎可以想到自己的结局,被那位不知名的贵族杀死,彻底失去生命。
某种意义上的得偿所愿。

所以当我再度睁开眼的时候,表情是惊讶的。
天已然大亮,来不及多想,急忙盖上兜帽,以免日照时间过久带来伤害。
树林里空荡荡的,除了呼啸的风声,再无其他。
兜兜转到了最后,还是一个人。
人类有句古话怎么说来着: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们还没到海誓山盟那步,为求生存互相算计也无可厚非。
就是心里有点难过,闷闷的。
我站起身,脖颈后的伤口已经愈合,往回走着,算计着出门也有一段时间了,准备回到伯爵先生的宅邸。
却在半路上,看见了她。
红色的裙摆铺散于地,像是展开的花瓣,鲜艳的绽放着它的色彩,美到无法言说。
她躺在地上,阖了眼,安静的微笑。

我站在原地,愣愣看着这一幕,身体像是被牢牢钉住,挪动不了分毫。
那一刻,悲伤如洪流,席卷着,冲破栅锁,无法控制的溢了出来。
我跪在她身边,痛哭出声。
她回去了,竟然回去了……
在打晕我后,她没有离开,而是原路返回,明知道那是死路一条。
她这么胆小,这么怕疼,还动不动就爱哭鼻子…
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勇气。
明明这么脆弱。
明明应该逃跑的。
我以为她是那个不择手段的恶人,结果发现,我才是那个卑劣的受益者。
她愿意为我去死。
我却以恶意去揣度她。
……

睁开眼,看见暗色的天花板,壁灯晕染出一片光圈。视线偏移,见到旁边坐着的德古拉。
他穿着贵族钟爱的宫廷衬衫,外面罩了件黑色夹衣,手在我脸上停留,指腹柔软的抚摸过皮肤“…怎么哭了?”
我眼珠转了圈,方才迟钝的感受到面上湿润。
撑着身体坐了起来,顾不得身份礼节,一把抱住了他,眼泪流的更加汹涌,串连成线,顺着脸颊滚落。
此时此刻,只想找到一个宣泄的窗口,不管对方是谁。
我哽咽着开口“你知道吗,我曾遇见过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她柔弱而坚强,聪明又愚蠢……”
“我想,世界上不会再有这么好的人了。”
脊背被轻柔的拍着,怀抱也是温暖。德古拉拿出一条手帕,擦拭着我面上泪水,耳畔传来他的声音,低沉而有韵律,隐隐带了安抚“你会遇到更好的。”
“不会有比她好的了。”
他的声音依旧温柔,缓缓道来“为什么这么说?”
“她死了”我抽着气,开口有些断续“没有人能比得过一个死人。”
“夏佐,我会比任何人都好。”他掰过我的脸,蓝色的眼眸像是要看到我身体内部,他重复道“我会比任何人都适合你。”

德古拉是英俊而又睿智,复杂而又多变的。他有着无可匹敌的力量,强大到根本不用担心他的安危。
是一个与她截然相反人。
呼吸逐渐平复下来,心情也随之变得安定。
我靠在他身上,闭了眼“别忘了,你答应帮我实现一个要求。”
“什么?”他问,尾音在口中转了个圈,低沉醇厚“你说,只要我能办到,一定答应。”
“再等等”我扣住了他的手指“等把最重要的事办完了,就告诉你。”

他笑了下,眼眸弯出一个弧度。
额头被他的嘴唇触碰,柔软细腻。
我有些怔愣,对他过分亲善的态度“…这是什么?”
“还礼。”他说。
想起祭坛上在他眉心的亲吻,一时间有了恍惚。
原来在那时候,他一直都清醒着。

楼主 暖阳浅念  发布于 2016-08-03 18:25:00 +0800 CST  
chapter 35

接下来的半月,我在德古拉的城堡中逗留,时不时翻些书籍聊作消遣。
德古拉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城堡之中,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布置,那些作为仆从的贵族见到我十分都安静,没有丝毫不善的意思。他偶尔也会留在古堡,这段时间一般是带我去附近的景点游玩。
庄园后有一个花圃,里面种着待宵草等各种在傍晚盛开的花,还有一些只能在书本上看见的萤虫,它们散发着淡色的光芒,飘忽不定,将花园点缀得犹如爱丽丝的梦境。
花圃门口的标牌上用中古的铭文写道:月光花园。
念起来莫名熟悉。

德古拉走在我旁侧,一边向我介绍道“这是仿照月光长林建造的,其中不少东西就是从那移栽过来。”
月光长林的名字我倒是听过,书上也有不少图文记载,是那些贵族们钟爱的旅游胜地之一,其中还有着千年前残余下的古老物种,虽然大多数都比不上德古拉年岁。吸血鬼的学者们常常在那里捕捉研究,加以分析,然后制造出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
由于其中物种的稀有程度,某种意义上,月光长林是有着贵族看守的重点保护地区,层层看护,想要从那里搬东西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当然,这个不容易是对普通吸血鬼而言。
“很漂亮”我说,走在花园中石子铺筑的小路上,时不时有飞虫在身边环绕,莹莹点点“没想到陛下还有这样的情调。”
“感兴趣的话以后我可以带你去原址”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眉目间是难得的平和,清浅温柔的以至于有了虚妄“还有无尽之海,天空长廊……”
血液的联系让我清楚地感受到他心底那一抹愉悦,轻缓的飘荡开,柔软如底格里斯河的水波,映照点点莹晖。
“您真漂亮。”我说。
因为找不出其它更为合适的话题,而且他本身就是难得的英俊漂亮,从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就是如此。
他躺在玫瑰花瓣的长棺中,蓝色的眼睛闭阖,安静而精致,仿若神话中的神祇。
想着想着,又补充了句“就像一幅画。”

他笑了起来,冰川消融之后,蓝色的瞳孔盛满了潋滟流水,弯了嘴角“你的词汇越来越匮乏了。”
“因为找不到其它言语来形容您的美貌。”我抬头与他对视,勾住他的手指,微微躬身“这种发自心底的感觉,无法言传。”
他回握了我的手,低垂的眉目弯敛一个弧度“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足够进行无数次更为深入的了解…”
“可以一起去许许多多的地方。”
“我愿意和你走完剩下的路。”
走完剩下的路……
多么熟悉的话语。
记得在伯爵先生的城堡,我就是这么告诉他的,抱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然而从他口中说出,一字一句,竟然是如此的低沉动听,宛如大提琴合奏出的乐章,将人蛊惑。
“这是在向我炫耀您的优势吗?”我扯开一个笑容,握紧了他的手。
“不,是我们的优势。”
他倾身,暗色的阴影笼罩,过近的距离甚至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月色正好。

他的嘴唇柔软,有点凉,口腔中却是温热。
我们相拥亲吻,身体紧紧相贴,形成一个亲密无间的拥抱,仿佛一对恋人。
空气中漂浮着浅淡的花香,若有若无,萦绕鼻尖。
细小的虫鸣引起震动,一圈圈扩散开来,伴着沙沙风声。
世上总有那么些意料之外。
就像我在十年前看见他第一眼的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会和德古拉,者个令整个血族忌惮的恶魔做出这般亲密的事来。
一个因吸血鬼而死的人类,一个以杀害同族为乐的吸血鬼。
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背景之下,却有着相似的悲哀。
都是被神明所抛弃的顽童,世界给予我们巨大的恶意,我们却挣扎至此,并妄图继续挣扎下去将恶意返还。
所以能够相互理解。
这或许就是我和他能够走到一起的原因。

但也仅仅是这么一段路罢了。
在这段路途中,我们有着相同的目的,希望着相同的拯救。然而一旦这个目的完成,接下来等待着的便是分道扬镳。

半个月过去,亲王大人的邀约很快到了时间。
关于赴宴这事,我也询问过德古拉的意见,他告诉我想去不想去由我自己决定。
德古拉和元老院的战争已经正式打响。在庄园里没有那么明显的感觉,可是据说外边已经血流成河,走在路上都能听闻亡灵的哀嚎。
本来在这么个节骨眼上我是不想去那个到处都是纯血统的地方的,但是霍利姆兹亲王却是一个大的问题,他的预言能力还有强大的魔力都是巨大的障碍。并且一千多年能保持这样的年轻面容,在纯血统中都称得上惊奇。要知道格雷特公爵的父亲,埃尔顿亲王都比霍利姆兹亲王小了一百来年。
更不要提四百年前就是他带人封印的德古拉。
虽然我对德古拉有着足够的信心,但能减少的风险还是尽量减少的好。
只要能把元老院彻底铲除,将那些目中无人的吸血鬼送下地狱,我早死个一两天也没多大差别。

打定主意后,我去衣柜里挑了一件极为浮夸的红色宫廷装,纽扣两侧点缀的繁复花饰十分累赘,让我险些不敢弯腰。
确保穿戴正确了,抬眼看见镜子里黑发黑瞳的人。除却艳丽的装束,青年的面容略显稚嫩,眼里没多少神色,面孔也是苍白,好像一具挺立着的尸体。
我扯了扯嘴角,企图露出一抹笑容,却是僵硬无比,看起来却是诈尸了一般。
真是糟糕透顶。
不得不说,比起我来,就算是伯爵先生都有一副天仙般的面容。虽然他老是板着脸,不苟言笑,但比我看着更像一个活人。
我不知道在宴会上,亲王大人夸赞我漂亮的时候抱着是何等一副心态。
伸手揉了揉脸,不再去看镜子。拿起桌上的请柬,离开了德古拉的城堡。

楼主 暖阳浅念  发布于 2016-08-03 18:26:00 +0800 CST  
chapter 36

随身带了几张符文,有禁锢系咒文也有攻击类咒文,现在我能用的也只有这些了。
照正常规则的话,普通吸血鬼不具有法力,也无法使用咒符,类似于平民的状态。我原本是人类,被吸干血后,体内大量注入伯爵先生的血液。虽然不具有贵族的攻击力,但综合下来体内流动着的血液却是与一般贵族无二。
所以我可以以血液为媒介,操控符文上的法阵。
另一件值得一提的事情就是,阵法一类在吸血鬼的部族中十分不受重视,甚至被排挤开来。因为照一般情况而言,拥有法力才能使用咒文。然而咒文画起来麻烦不说,发动起来更是极为缓慢,往往冗长的一段话还没念完就被人击中了,比起自身所具有的法力简直称得上鸡肋。
所以现在市面流行的阵法大多用以封印,还是那种粗制滥造的,攻击和防御依靠自己就好。
只有像伯爵先生一样的学究,或者德古拉、亲王大人一类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才会懂一些高级法阵,并运用自如。

走在路上,可以嗅到空气中飘荡的血气,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夹带了杀伐的锐利。
横陈的盔甲利器四处可见,残留的污血和战斗过后的焦土,大地被深深劈开开一道缝隙,正像是平和的表象撕裂流出淋漓鲜血。
路途上偶尔遇见的几个血族步履匆匆,尘土满身,面色惊惧。
维持了四百年的平静再度打破,来自深渊的恶魔降临这片土地,恐惧与绝望笼罩整个血族。
罪孽沉积日久,终有一日自土壤抽芽生长,转瞬间便做参天大树,根系植于地底,难以拔除,绽放出的花朵皆为怖惧,孕育成的果实皆称罪恶。
人心惶惶。
一股快意自胸腔席卷,发酵出巨大的力量,几乎要忍不住到嘴边的笑容。
我曾坠入地狱。
必将令赠予我恶意的世人一睹地狱的光彩。

与外界混乱截然相反的,是亲王大人的住所。
来到亲王大人的庄园,看见门口停着装饰华美的马车,上下两半镂空成玫瑰花的形状,一如中世纪贵族们的浮华作风。
亲王大人金色的长发在脑后扎起,立领的装束显得脖颈修长。看见我,唇畔漾起一抹笑容“我以为你不来了。”
“我只是忙着装点自己,以免给您丢了场面。”我上前一步,取下了自己的礼帽,拉过他的手,脸颊贴上他的手背“以平常的姿态来赴如此盛大的约会是很不礼貌的。”
亲王大人挑了眉梢,目光在我脸上徘徊,轻笑了声,旋身拉着我上了马车“你一直很漂亮。”
“…不及您姿态的万分之一。”
他伸手在我脑袋上点了下,抬了下巴“又没有其他人,在我这就不用装腔作势了。”
“发自内心。”我抬头,看着他微笑。
亲王大人双手交叠置于膝上,换了个坐姿,在我耳边低声道“元老院还不知道你的情况。”
“是您刻意压下来的吗?”我问。伊莱哲的情况和可能暴露我的行踪,精明如亲王大人想必是一早就知道我做了些什么。也就元老院那些自以为是的贵族们不敢相信一个人类吸血鬼敢释放德古拉,封印伊莱哲,做出这么大的事。
“差不多。”
“那您是打算支持德古拉了?”
“我只支持胜利的那方。”亲王大人看了我眼,接着移开了视线,从桌上摆着小碟里拿起一块玫瑰花饼“不说这些了,想吃点心吗?”
“吸血鬼是没有味觉的。”除了血液。所以一切食物在我的口中只有咀嚼时候的质感,还有牙齿研磨发出的响声,味同嚼蜡。
他的手里的点心已经递到了我嘴边,小指在我嘴唇停留“我知道的,里面加了血液。”
我将信将疑的咬了口,含在嘴里,甜腻味道在口中迅速化开,涌入食道。
看着面前红色的花饼,忍不住咬了第二口。
亲王大人笑了起来,把剩下的也塞到了我嘴里“这是我最新研究成果。”
“您每天就干这些?”我嘴里还嚼着东西,说话有些含糊。
“可以说是业余爱好。”
看来亲王大人的日子真是无聊透顶了。

想着些有的没的,忍不住又拿了一块塞到嘴里,表面的酥脆在口中融化,刺激每一个味蕾。
好久没有吃过人类时期的食物了,美味的入口,让我忍不住眯了眼。
亲王大人含笑的看着我,蓝色的瞳孔沉静安和,悠悠开口“就不怕我给你下点什么东西?”
我一愣,咽下去的险些吐出来,一不小心卡到了嗓子里,呛得直咳嗽。
“别那么激动,骗你的。”他搂了我,伸手在我后背拍着,虽然是自责的口吻,脸上笑容却怎么也遮不住。
我靠在他身上,好一会儿缓过气来,嗓子里还是有点怪怪的。
“您知道么”我咽了口唾沫“这个玩笑有多无聊。”
他身体靠上了车厢内壁,手指在我额前拨弄,把琐碎的头发顺平,才满意地收了手“也就我还和你开开玩笑,换做别人可就真刀实枪的上了。”
心中一震,不由攥紧了手指。
他说的没错,是我大意了。
我将要去的地方,将要见到的人,都是站在血族权力的顶峰,拥有极其尊贵身份地位的吸血鬼。他们能在四百年前的大战中存活,能在数百年风风雨雨中行至今日,除却本身拥有的力量,心机手段亦是不容小觑。
就算是抱着必死的信念,也得有拼死一搏的足够准备。

马车很快到了宴会举办地庄园门口。
那是一个幽静的庄园,外面用阵法构筑了层层屏障,防御各种外来攻击。还加了一个幻阵,从远处来看根本不知道有这样一座庄园。
没有请帖,哪怕是以一敌千战斗力极高的纯血统也无法进入。
庄园内建筑以白色为基调,一路上见到不少雕塑,有怀抱耶稣的圣母也有弹奏七弦琴天使,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人物。
“吸血鬼的信仰真是淡泊。”看完一圈下来,我评价道。
从雕塑和各种装饰就可以看出,他们的信仰杂乱无章,各种人物塑像都有,却没有一个主要的神祇。
“的确如此,但我们却有一个共通点”他走在我前面一步,开口“吸血鬼信奉力量至上。”
宴会的大厅就在眼前。

楼主 暖阳浅念  发布于 2016-08-03 20:53:00 +0800 CST  
chapter 37

前来参加的纯血统大人算上霍利姆兹亲王,一共七位。
旁边陪同的侍者倒是有不少,分贝有各种工作,偌大的城堡大厅放眼望去也是济济一堂。
“所有纯血统都会在元老院任职,哪怕挂个虚名,这是王室的义务。”亲王大人告诉我说“当然,元老院最大的权力归于纯血统。坐在最前面的那个就是元老院首座,威尔士王。”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我见到首位上坐着的中年男人,金发打着卷垂在肩上,浓密的白胡子快要遮住嘴唇。他身披一条红色披风,腰间缀有宽大饰带,上面嵌了各式珠宝。
紫色的瞳孔平视前方,像是包容整片场地,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正举了酒杯,与一旁的纯血亲王交谈。
他的面容是平和而又不失英俊的,年长并没有令他的魅力有丝毫折损,反倒添了一份阅历。如深潭一般,让人捉摸不透。
他的威严不显露于外,却绝对不是什么好对付的。

接着,我看到另一双眼睛,绿色偏灰的瞳仁死死盯着我,扑面而来的威慑如刀锋划开皮肤,一阵刺痛。
——公爵先生的父亲,埃尔顿亲王。
亲王大人朝前走了步,挡住了埃尔顿亲王的视线,沉静的回视对方。
埃尔顿亲王见到他,脸色就是一变。深吸了口气,些微的弯下腰以示礼节,旋即扭头走了。
想到伊莱哲说的,埃尔顿亲王当年在围剿的古拉的时候临阵脱逃,导致封印阵法的破坏令元老院伤亡惨重的事情,便问亲王大人道“四百年前的事…为什么不揭发他?”
霍利姆兹亲王笑了下,目光悠远,像是怀念着什么,带了苦涩“逝者无法复生,纯血统已经不剩几个了。就算告发,元老院也不可能杀了他。”
“只会把他关起来,做为孕育下一代的工具而已。”他叹了口气,先一步解答了我将要提出的疑问,顿了顿又道“你很讨厌他?”
我摸了摸鼻子,面上尴尬“那个什么…就是在德古拉城堡里面,我招惹了他儿子。”
“你说格雷特公爵?”
我点头,解释道“亲王大人,您该知道的,我十分厌恶那些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贵族,公爵先生他…完全符合我最讨厌人的一切特质,就顺手收拾了下他。”
“格雷特从小就是个天才,哪怕在纯血统中也不惶多让,一路走下来顺风顺水,难免娇惯出不少脾气。”手臂被捏了下,偏头看见亲王大人沉下去的神色,刚才还是风和日暄没想到一下子就成了阴云密布。他沉了声“还有,我给你力量不是让你出去惹事的。”
我笑,摊开手“本来解除封印就要先打败他,否则公爵先生一定会出手阻拦的。”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他眉头一皱,语气更加不善了。
听到这里,我一惊。
糟糕,忘了亲王大人是有预言能力的,我在那干的什么事估计出门前他就知道了。
脸上笑容都有了僵硬。
幸好亲王大人没有追究下去的意思。

纯血统的宴席在古堡更为里面的房间举办,陪侍的血族则都留在了宴会大厅。
看着一扇扇门在面前缓缓关闭,间隙加了空间的隔离阵法,阻断开遥远的距离,防止窥探窃听。
他们估计有什么事情要商量。
本来纯血统是极为高傲的存在,时间安排也相当紧张,要不是这次威尔士王出面,聚在一起就更加不容易。而且这次的聚会又挑在德古拉封印解除的这么个节骨眼,急匆匆的召集所有纯血王室,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可惜现在已经找不到十位亲王共筑封印法阵,再者有了四百年前的经历,纯血统比谁都要惜命。险中求胜可以,飞蛾扑火绝对免谈。
并且元老院也不会在允许纯血种大批量死亡。要知道这七位大人里仅有两位女性,而且纯血统生育率低下,再不小心保护,迟早要在吸血鬼历史上绝种。

贵族们在宴会厅里推杯换盏,交流着自己外出见闻,说到开心处还会聚在一起欢笑。
灯光照耀下配饰的珠宝华丽奢靡,彼此争夺着光辉,杯中血浆也点缀的莹莹发亮,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乐曲的旋律悠扬,如诗歌娓娓道来,旋转拖拽出徜徉的尾音。
一派浮华安乐。
我靠在一边的角落里,远远看着那些贵族炫耀他们的富有和财产,讨论哪家的庄园更为气派,赞颂各位王室的气度容貌……
忍不住发笑。
这都什么时候了,能不能活到明天都还不一定呢,还有闲工夫说这些。
还是说,他们觉得元老院能够将他们庇护,又或者说德古拉足够仁慈仅仅消灭元老院然后就会放过他们。

元老院正在从内部腐化,那些看似光鲜亮丽的贵族亦然。
正如亲王大人所言,造成结果的原因从来不是单方面的,一个人的愿望和力量绝对无法推动变革的完成——一如四百年前的德古拉,无论再怎么强大终究逃脱不了被封印的结局。
我的恶意只是造成目前这一切的推手之一,德古拉也不过是这滚滚洪流中一股大浪,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元老院在安逸之中已然失去了它的权威,腐化自内部而生,跌落神座。
天要亡之,不可不亡。

霍利姆兹亲王是一位睿智的战争家,他不像其他纯血统妄图挽回昔日的辉煌,也不像某些变革家在时机尚未成熟时便试图改天换地。
他不过顺势而为,在其中一方将要胜利的时候,助以一臂之力。
胜即信仰,胜即正义。
这话说的真是一点没错。

忽然,地面传来剧烈的震荡,连带着整座古堡晃动起来。
酒杯器皿接连落地,噼里啪啦的响。
随着更为剧烈的摇晃,中央水晶吊灯猛地砸了下来,碎片落了一地,屋顶上点缀的各种饰物也不住下落,一时间震动不绝。
贵族们借用水膜和藤蔓加以防护,我扶住墙壁才勉强稳住了身体,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快要破开胸腔,血液同时加快了流速。
震荡方止,混乱还未平息,听得门外大吼着传来一个声音,清晰的传入耳中“防护阵破了!”
此话一出,全场人脸色立刻就变了。
一片惨白。

这里的防护阵法是一千年前元老院的首座西塞尔王穷极毕生之力所铸,参考上古典籍记载的攻防法阵,另外融合幻术和空间隔离术,内外联动一体的绝对阵法。在大阵建成第二日西塞尔王便因魔力衰竭走向死亡,可以说是血族最后的屏障也不为过。
刚才那些贵族能这么谈笑风生也就是料定这里足够安全。哪怕血族覆灭,这里仍旧可以成为最后的防线。

楼主 暖阳浅念  发布于 2016-08-03 23:06:00 +0800 CST  
chapter 38

而今最后的防线就在这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内被攻破。
恐惧如利刺直入人心,勾起更深层次的怖惧,直至这股阴冷潮湿的无力感摄住全身,连灵魂都为之撕裂,让人忍不住匍匐在地。
我不知道四百年前的大战是何等的修罗地狱,又给当时在世的贵族们带来如何糟糕的印象。或许在任何一个记载上都无法描绘出那如世界毁亡般的场景,以及深植于骨髓的惊惧。

身后重重大门终于开启,那种阴暗绝望的压抑感觉随着那七位大人的出现消减不少。
接连发生的事件将所谓骄傲打得粉碎,贵族们像是迎接神灵般弯了腰身,祈求献出自己最大的忠诚。
威尔士王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胸前的穗带随着前进的步伐摇摆不止,紫色的眼中一片阴沉,每踏出一步都带了厚重的响。
那一刻,我竟不敢直视他的面孔,只能感受到那碾压而来的威严气势,不可侵犯、不可亵渎,让人不自觉的低头臣服。
自高台走下的王者一般。
霍利姆兹亲王站在右手边第一个位置,摩挲着蓝宝石的指环,低敛了眉目,表情反而是所有人中最轻松的。
心跳漏了一拍。不好的预感自心底升起,窜遍全身。
这个感觉却并非从那位威尔士王身上得来,而是自霍利姆兹亲王脸上看出。
亲王大人抬了头与我对视,拉开一个笑容,有什么在那蓝色的瞳仁中一闪而过。
来不及捕捉。

定了定神,挪移开视线,低头默念禁锢阵的咒文。
一个贵族自门外匆匆跑来,满身血污混着尘土,跌跌撞撞。身体一歪,跪倒在威尔士王的面前,仰起的面庞上满是汗水血渍,颤抖着开口“德古拉…来了!”
威尔士王狠狠皱了眉头,回头去看其他纯血统,征询意见。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
那名跪倒在地血族突然暴起,表情扭曲,一柄缠绕黑雾的匕首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手中,直直朝威尔士王刺了过去。
威尔士王虽然及时闪避,可惜距离过近,又是毫无预兆的情况下,手臂还是被划了一道。
黑雾在伤口缠绕,腐蚀皮肉发出滋滋的响声。
这个找招式我是见过的,与德古拉接触留下的伤口都是这样,一般而言是无法自然愈合的,而且会有扩散趋势,除非……
在划伤威尔士王的那一刻,那名发动袭击的贵族就被旁边一位女性纯血种的火焰烧成了焦炭,连灰都不剩。

半空中传来低低的咏唱,像是诗歌的韵律,又带了乐曲的起伏波动,声线沉缓悠扬,却无法听清吟咏的内容。
我躲在暗处,急忙捂住了耳朵。
一旁站着的贵族以及大贵族,除了纯血统之外的血族都在听到咏颂瞬间挺直了身体,目光空洞,像是被抽取了灵魂的木偶,维持着僵硬的姿势。
威尔士王的面色十分难看,手臂上的伤口迅速扩大,和我那时候的轻微腐蚀不同,不出片刻竟是隐隐露出白骨。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的念出,贵族们回过神来,动了下身体。
接着就是无差别的攻击。
有朝向几位纯血种王室的,也有朝向旁边贵族的。
各式魔法元素汇聚、凝结、撞击,如彩色的烟花绚丽绽放,与之不同的是,在这里每一下的艳丽都要带起飞溅的血肉,或者细碎的骨头。
血腥味浓郁的荡漾开来。
被操控的贵族们像是失去了痛觉,哪怕手臂被风刃割断,哪怕脑袋被雷电劈焦,只要没有完全分尸,只要还有一个部位能够动弹,都会动用自己剩余的魔力,继续杀戮的行为。
疯狂而血腥。
和在德古拉梦境中见到的场景一模一样。

面对此情此景,几位纯血种脸色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眼看着事态就要脱离控制,威尔士王眉毛一横先出了手,炽热火焰窜出。其他几个纯血亲王也相继放出火焰,燃烧过的地方除了刻意避开的,皆是一片焦黑,片甲不留。
就这么强制着平息了一场暴乱。

脚步声由远及近,踏着规律的节奏,带了某种韵律。
德古拉自远方而来,有如闲庭信步,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高贵优雅不输于任何一位王室,宝石蓝的耳钉熠熠生辉,衬得面容白皙精致如上好的工艺品。
金发蓝瞳是神子的庇佑,黑发蓝瞳是恶魔的诅咒。
即便走在焦黑的土地,即便周边盈溢鲜血,即便旁侧敌人环伺,他依旧能走出红地毯一般的泰然自若。
德古拉的强大毋庸置疑。
与之相反的是一旁站立的纯血统,不复平日的高贵淡然,绷紧了身体,如临大敌。
理智是一根弦,在受到巨大压迫的时候就会承受不住过分的力量,突然绷断,以至于做出意料之外的后悔行为。
哪怕自诩为王室的纯血统亦是如此。

在一位女士忍受不住恐惧的侵蚀,颤抖着发动咒法的那一刻,永无止境的黑暗,彻底笼罩这里。
我甚至没有看清楚德古拉是如何出手的,那个女人一下子跪倒在地,睁大了眼睛,喉咙中发出呜呜的响声。身体逐渐融化,像是抽了气的皮球一般以一种极为平滑的姿态低矮下去,变作一滩血水,连骨头都不剩。
一位纯血种就这么轻易的在所有人眼前死亡。
最开始还仰仗着人数众多,却不料短短一段时间之内,形势急转直下。
德古拉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也不会存在所谓怜悯的情绪,否则根本不会有四百年前的巨大浩劫。
这一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接下来的战斗顺理成章。

如果说对付伊莱哲还需要用到十字剑,面对这些纯血统王室,他甚至连剑都没有拿出来。
暴戾的火焰席卷而来,伸出爪牙,炙热的温度烫得皮肤发红。
元素的激荡连带空气寸寸爆裂,震颤着变移形态,以至于空间都有了错位。
带了席卷一切的气势,那些王室联合起来也只能堪堪防御,就这样都免不了在身上留下伤口。
形势几乎是一边倒。
不料那种违和的感觉更甚。
视线下移,看到德古拉脚下隐隐显出形态法阵。

楼主 暖阳浅念  发布于 2016-08-04 11:04:00 +0800 CST  
chapter 39

急忙出声提醒。
在我发出声音的那一刻,德古拉迅速抽身后退。与此同时,紧随而来的是威尔士王,以及他手中坚冰凝结成的长刀,自我胸前穿过。
刀刃进入身体的那刻,疼痛传遍神经,流窜进入每一个细胞,攫取神志。
黑暗来得如此迅速。
昏迷之前被一个怀抱接住,熟悉而温暖的气息包裹上来,带了亲切。
那一刻,我明白了两件事——
威尔士王的能力是瞬移。而那个法阵,十有八九是霍利姆兹亲王设下的。
他说他会支持胜利的一方,却始终没有表现出明确的态度,而地上的法阵就是他决定投注的依据——如果德古拉中招就证明元老院气数未尽,反之则是说明变革的力量已无法阻挡。
我一出声,在某种程度上算是打破了整个局面,难怪威尔士王会气急败坏以至于亲自出手。

……
我似乎昏睡了许久,沉迷于无止境的黑暗之中,独自前行,找不出丝毫头绪。
总之,等我醒来的时候已是尘埃落定。
刚睁开眼时带了朦胧,略微发虚的影子落在视网膜上,只能模糊看见阴影的形状。
手指被握住,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
我眨了眨眼,想要从床上坐起,不料动作过大牵动伤口,疼得嘶了声,又躺了回去。
这一折腾倒是看清了德古拉的脸。
他靠坐在旁边的软椅上,拉了我的手,另一只手则扶住了我的腰,蓝色的眼瞳孔中满满都是担忧,蹙了眉头,眉心凝结了说不出的忧郁。
看他这幅样子我反而放心了。晃了下手腕,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地喊“疼…”
他手指抖了下,忧虑地看着我,不知道怎么应对情况般迟疑着开口“那…要吃糖吗?”
“尝不出味道。”
他垂着眼想了想,片刻之后,拉开繁饰的袖口,露出一截手腕,递到我嘴边“你咬一口吧。”
看着摆在我面前那截手腕,细腻皮肤下的青色血管,我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讶异而古怪的看着他。他嘴唇动了动,没有开口,沉默地回视我的目光。
话说德古拉脾气是不是好得过分了。

目光在他的脸上和手臂之间徘徊,拿不准这究竟是什么一个意思。
思虑良久,最终还是没能忍住血液的诱惑,露出牙齿,咬上了他的手腕。
甜美细腻的血液流入口腔,温热的舔舐过口中每一寸皮肤,带动神经末梢细微的震颤,甜腻的流窜在唇齿。
此般享受说是盛宴也不为过。

“…知不知道那时候有多危险?”他忽然开口,声音低低的,不辨喜怒。
“但我觉得你比我还危险”我拔出牙齿,看着他手腕上的伤口逐渐愈合,拿手指抚摸着那处“而且,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会更危险的。”
“就算那个法阵启动,我最多也只是受点伤…”他皱了眉头,手指逐渐收紧,面上一片阴郁“而你差点就死了。”
到现在了,我还真不怕死。
或者说,其实我抱的就是这么个想法。

我微微偏了头,不打算再在这个话题纠缠,转而问道“霍利姆兹亲王呢?”
说实话,到现在我都没猜透亲王大人的想法。每次觉得猜出了一些头绪,实际又是另一桩巨大阴谋的开端,而我永远是后知后觉被耍得团团转。
“还活着。”德古拉给出这三个字便不再开口,明显是不想回答的意思。
“那么,纯血统还剩几个?”
“来的人不是全部”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说“我的能力没有办法控制纯血统,所以…”
“所以?”
“所以把那些反对派的全部清理掉了。”
一时不知作何感想。
其实德古拉的做法无可厚非,如果不彻底清理将会留下数不尽的祸患。只是,纯血统他们…太过稀有了点,一个不小心真可能绝种了也说不定。当然这不在我的考虑范围。
说到他言灵的能力,忽然间想起一事。刚才说他的能力对纯血统无效,所以当时失去控制的只有贵族“那我呢…为什么没有事?”
“你身体里有我的血”他收回了手腕,将衣袖按压平整,眼睫弯垂一个弧度“所以不会受到影响。”

在我昏迷期间,元老院被打得节节败退。三天之前,最后的战争在元老院的中央教堂打响,在屠戮大量贵族吸血鬼后,元老院被彻底抹消在吸血鬼历史上。吸血鬼最高议会组织元老院至此废却,君主制再度确立。
残余的吸血鬼俯首称臣,尊德古拉·弗拉德三世为血族唯一的王。
而前任元老院首席威尔士早已陨落在那天的宴会厅中,据说是被黑暗腐蚀躯壳,连带着灵魂堕亡地狱。
我不知道那是怎样一个场景,也不知道如何能在死亡时候连魂灵都加以桎梏,坠入深渊,永生永世不得超脱。
唯一知道的是,凭我的行径,死后休想进入天堂,甚至连地狱都不会予我以收容。
转眼之间就到了大战最后的收尾工作。

作为新上任的王,德古拉的生活比我想象中要悠闲许多。现在的他几乎是足不出户,比之前还要清闲,剩余下的时间全用来陪我这个伤患在古堡内玩一些简单到了幼稚的游戏。
我胸口那一刀是被魔力凝结的冰刃穿透,恢复起来就和普通人类无异。现在虽然可以自由行动了,但还是不敢有过于剧烈的动作,生怕一不小心把伤口撕裂。
德古拉看我就跟看没长大的奶娃娃一样,连哄带骗,死拖硬拽着就是不让出门。
好吧,我承认,他的年纪可以说是我太祖爷爷的太祖爷爷了,但是人毕竟有一张永葆青春的脸,看起来和我年纪没差多少。所以当他用一副大人的口吻告诉我该如何如何的时候,那种违和的感觉就怎么也消不下去,直接导致了我尽在一边胡思乱想,根本没好好听他话里的内容。

我们会在一起接吻,傍晚相拥着睡在一张床铺,但始终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至于原因,还不是因为我身上伤还没好,怕一个不小心加重伤势,结果心有余而力不足。
后来等我好得差不多终于开始拆绷带的时候,迎来了德古拉的加冕仪式。

楼主 暖阳浅念  发布于 2016-08-04 12:21:00 +0800 CST  
chapter 40

新任国王加冕仪式很是盛大,邀请的都是些在本次大战中功勋卓著贵族,在加冕国王之后,德古拉会给予他们每个人以荣誉称号。就下来就是餐宴与酒会,一系列的流程顺下来,排满了整个夜晚。
而我则是在家里堆积木,再来一个人的话就可以玩过家家了。
德古拉不希望我出门,而我也懒得往吸血鬼堆里钻。说实话,看见那些贵族拿捏做派的模样就让我觉得反胃。
这次战乱下来虽然死了许多血族,但还是有不少吸血鬼成功逃过一劫,这一安定下来就开始在外面蹦跶。
我也知道让吸血鬼全灭不太可能,因为我释放德古拉死掉的血族加在一起也称得上数目可观,比之四百年前毫不逊色,足以被镌刻入历史供后人深省,或者说歌颂——歌颂这位新王的杀伐果决。
事到如今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正当我盘坐在地上玩幼稚的拼图游戏,思考着手中这一块该安到哪里才对的时候,房间的门被缓缓推开。
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出于血液的感知,契约的效力。
他在我身边蹲下,自背后搂住了我,脊背贴靠上温热的怀抱。
他身上还穿着正装,繁复华丽的缀饰铺散在地上,蜿蜒一个扇形。
他握住我的手,带着我将手中那块卡片按压入图框,湿热的气息盘旋在耳畔“拼在这里的。”
恰到好处。

“晚宴还没开始怎么就回来了?”我转过头问他。
他松开手,却是更加靠近的拥住了我“有人会负责的。”
我拉开一个笑“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
他垂敛了眉目,不置可否。
双手捧住了他的脸,看见他眼睫细微的颤动,在眼睑打下弧状的阴影,靠近了,和他嘴唇相贴。


“…陛下?”我喊他。看见他眯成一线的瞳孔中泄露些许水光,嘴唇因刚才的亲吻而泛红,敞开大半衣衫,歪斜着靠在我身上。当日高高在上俯视一切的王,如今沾染了情欲的色彩,别有一番姿态。
他是那般的高不可攀,强大而又美丽,生于罪孽的深渊却又有着无上的荣誉。
旁人将之奉若神明,匍匐于他脚下,摇尾乞怜,卑微如尘埃。
而今他却向我张开双腿,沉溺于情爱,甘心将自己交付。
如此这般,让人忍不住去折损。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用了多大力道,等我松开手的时候,德古拉面色一片惨白,嘴唇也失了血色。后穴却是死死缠住我的,身体有着轻微的痉挛。
他深吸了几口气,缓缓支起身体,脸色算是恢复了些,扯了下嘴角。却不是责怪的语气,只是简单陈述“要是人类的话,被你咬这么一口,恐怕已经死了。”
“原谅我多日不曾进食”我向他露出一个微笑,在他额角亲吻“而且,您的血真是十分美味。”
他闭了闭眼,叹息一般“是我疏忽了。”

我将自己拔了出来,失去了阻挡,白色透明的液体自那尚未闭合穴口汨汨流出,湿了一片。
寂静片刻后,我终于忍受不住沉默开了口“您的身体还好吗?”
“没事的”他微笑着看向我,手指点上我眉心“一点血而已。”
摸了摸鼻子,心道最近脑子真是越来越不够使了,吸血鬼这么强的恢复力能有什么事,捅进去的哪怕是刀子都没什么问题。

“陛下”我再度开口“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对您还是对我,都一样。”
他抬了眼,温柔而和善的看着我,蓝色的瞳孔像是盛满月光“夏佐,你有什么要说的?”
“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我与他对视,看见他眼中中我的影子“在所有事情结束后,答应我一件事。”
他点头,眉眼温和润泽,连声音都是柔软“我一定帮你办到。”
“那么……请您杀了我。”
TBC

楼主 暖阳浅念  发布于 2016-08-04 15:36:00 +0800 CST  
沉默如潮水涌而上,令人窒息。
第一次,我在德古拉的脸上看见名为惊恐的神色。
他的动作僵在一半,蓝色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方才的甜美幸福如镜面寸寸碎裂,化作点点光斑消失无踪,余留荒芜一片。
“夏佐…”他的声音颤抖着,像是用尽全力才艰难的将两个字吐出口,眼眶泛了红。
“陛下,德古拉,我的王…”叹了口气“您答应我的。”
他死死盯着我的眼睛,睫毛轻颤着,朦胧的雾气凝结成泪水,顺着脸颊滑到下颚,蜿蜒一道湿润。
我抱住了他,伸出舌尖,舔去他面上泪珠。
奇怪的是,没有味觉的我竟然能在其中尝出苦涩。那是一种冰冷而潮湿,酸涩而无力的,发自心底的苦痛。层层蔓延着包裹上来,带了令人窒息的绝望。
“我真的好累…”
“…就当完成我最后一个愿望,好吗?”
他猛地推开了我,瑟缩着后退,一片惶然无措,像是突然之间迷失了方向的惶惧“我呢…那我呢……你把我当做了什么?!”
“夏佐,我在你眼里,究竟算个什么……”他拔高了声音,身体上还有着刚才欢好的痕迹,眼底却是一片冰冷“完成愿望的踏板,可有可无的情人?”
“你说过会陪我走下去…”
“对不起,我骗了您”我承认“就像您说的,我只是为了自私的愿望,欺骗了您。”
他偏过头轻笑了下,张了张口,身体有些发抖,一脸的不可理喻“…那我要怎么惩罚你?”
“在我死后,一切随您。”
他笑出声,嘴角弯起一个讽刺的弧度,眼泪却是止不住的下落“你都死了还有什么好算的账,我要你活着,永远活下去。”
我深深看了他眼,起身要走。
第二步还未跨出便被一把拉了手腕,力道之大,竟是挣脱不得。

我没有回头,直视着前方,声音冷了下去“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
“我帮你解除了封印,你帮我报复了吸血鬼……恭喜最终都达成了各自的目的,也算皆大欢喜。”
他却始终没有松开手,沉默的维持着刚才的姿势。
“还有什么要说的?”我问。
“原来…”他抓着我的手松开些许,语气里满是酸涩,指尖有些抖“在你眼里我们就是这样的关系?”
“或许还有其他更为复杂的牵连,但不是目前应该考虑的事。”我回过身,按上他的手背,触感一片冰凉“事情总要排个先后。”
他勾了下唇角,闭了闭眼,方把那些悲戚收敛,挑了下眉“所以我就被排后面去了?”
“您始终是第一位的。”
他冷笑地看着我,眼眶却是再度泛了红,蓝色的眼中蒙了层雾气。我想德古拉·弗拉德三世一辈子的泪水怕是都在今天流尽了。
“…可惜我已经亡故。”
“你还活着。”他陈述道,一字一句,像是结了冰。
“我…”
“看着我的眼睛!”他一下子加重了语气,凌厉强大的气势席卷而来,穿过耳膜,令人不自觉的服从。
“我面前站着的是谁?”
我嘴唇动了动,回答“夏佐。”
“你是谁?”
“夏安。”
“很好”他鼓起掌,低了头,碎发散在额前,唇畔笑意却是越发浓郁“一个月,陪我一个月……之后想怎样都随你。”

“陛下…”我开口想要拒绝。
“你觉得我治不了你?”他抬了下巴,深吸了口气,蓝色的瞳孔之中,潋滟溪水冻结化作寒冰,一如他的语气“…还是觉得你能在我眼皮子底下逃跑。”
我没能说出话来。
德古拉的决定从来都是不容置喙且无可反驳的。
其他人所能做的,只有服从。

身体被抱住,他叹息着,额头与我相帖,眼睫颤抖着弯曲出一个柔和的弧度,声线也软化下来“我们约好了要一起去看无尽之海的。”
“我们还有好多地方没有去,还有好多事没有说,还有好多约定没有实现……”
“就这样走下去不好吗?”他问我,一向沉稳而温柔的语气,却在此刻带了祈求。
我看着他,还有他身后酒红色雕花墙壁,一时有些恍惚,却又清明的厉害“不好。”
一点都不好。
TBC

楼主 暖阳浅念  发布于 2016-08-04 17:05:00 +0800 CST  
我能挣扎存活至今是因由心里的恶,不甘与怨愤糅杂化作一柄利刺,直直刺入心口。现在恶意消除,终有结果,而我自然也没有存留下去的必要。
我是错的。
从一开始就清楚的知道,自己是错的,并在执着于错误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执迷不悟,罪无可赦,理应受到惩罚。
我没有办法原谅别人,也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所以我把账一笔笔算清,欠我的迟早是要讨回来,而我欠别人的也终究会还回去,而现在时候到了。
回忆是最沉重的悲哀,只要我在世上一天,它便如梦魇纠缠不休,一遍遍撕开伤疤,流出淋漓的血来,无法挣脱。
至死方休。

他定定看着我,目光闪烁,终是别过头去“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就出发。”
他面无表情的将衣服一件件穿好,打理整齐,再看时依旧是那高贵模样,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我仰躺在床上,细数头顶花纹的条数,数到一半,闭了眼。
真的是…太累了。

第二天傍晚,我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从二楼下来的时候,传送法阵已经画好。
德古拉原本坐在软椅上,看见我才站起身,走了过来“准备出发。”
我点头,和他一起踏入传送阵中央。
金色的光芒包裹上来,周围充斥着亮金的色彩,刺得眼球生疼。下一刻眼睛被捂住,听到他的声音“闭眼”
闻言,我乖乖闭了眼“一点都没有旅游的感觉。”
“那你想要怎么样的感觉?”
“像是徒步啊,其实自驾游也可以。”我说“我拿到过驾照,虽然是十年前的。”
“你像是一个人类。”
“我本来就是人类。”
他沉默下去。
外面的光芒似乎已经黯淡下去,但是他的手还是没有移开,我正要开口,嘴唇被柔软的触碰,滑腻的舌头舔了上来,夹带着温热的呼吸。
忽然觉得悲哀,胸口闷闷的,满是酸涩。
替他,也替我自己。

我伸出手,看不见其它,仅仅用指尖描绘着他的面孔,一寸寸抚摸过去,皮肤是细腻而温暖的,可惜沾了冰冷的水珠。
唇瓣上的温度消失,残余下来的水渍冰凉下去,我忍不住发出声音“对不起…”
他松开挡在我眼前的手,蓝色的瞳孔如湖塘,沉静地看着我“你想让我回答什么?”
“什么都不用,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我也松开了手,湿润的触感尚余留指腹,他面上却不显分毫端倪“…不论你说什么,又或者我说什么,结果都不会丝毫改变。”
他笑了声,轻蔑而讽刺,眼底透着股冷“是你自寻死路。”
“摆在我面前早就是死路一条。”

片刻的静默之后,我转过身往前走。
没走出两步,他就从背后抱住了我,下颚抵上我肩窝,手指蜷缩着,身体也轻微的打颤“…够了。”
“时间不多了,我也不想和你争辩什么,就像以前一样”他停顿了下,将命令的话语改为征求“好吗?”
我说“好。”
我不想因为争吵再带来意料之外的麻烦,也不想因此激怒他,以至于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陛下,我的王,我的爱人”我转过身,回抱了他,轻声道“你将会是很好国王,也会是很好的配偶…”
“我只希望做你的爱人。”
我有一瞬间的怔然,接着开口“我也这么希望着。”
他笑了,嘴角上扬起一个柔和的弧度,虚妄与悲哀糅碎在瞳孔,沉淀在那蓝色的深泉中,凝结而成最为底层的坚冰。
这次,他却没有说出反驳的话来。

无尽之海虽称其为海,实际上是一处高耸的海崖,较其它崖石都要高出不少。
站在那里,上连碧空,下接沧海。极目远眺,可以看见水天相接融融一体的绚丽景致,仿若天外来水,水漫碧空。
海风袭人,带着咸湿的气息,浮动衣襟。
追随海鸟高飞的行途,我转过身,恰对上德古拉停留在我脸侧的视线。
我们所关注的重点,总有那么些差别。

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去了许多地方——月光长林,永夜之岛,四季森林……
当时只能在书中见到的地名全部游览过一遍,我为那壮阔而绮丽的景色近惊叹不已,他则静默的将视线投在我身上。
我们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牵手。接吻、做爱,抵死缠绵。
最后一站,我们停留在古堡外的花园,萤火在周身盘旋缠绕,像是自天际落下的星,竭尽全力发出最后一次光亮。
花香怡人,月色如水。
我搜肠刮肚,绞尽脑汁最终没有找到合适的临别赠言,看着他温柔仿佛溢满湖水的眼眸,只觉得所有词汇都已匮乏,只干巴巴说出两个字“再见。”
再也不见。
他低垂了眼帘,在我眉心落下一吻。
风轻柔的浮动,携来浅淡到近乎于无的香气。
月光给他周身镀了一层银边,衬得轮廓愈发深邃。
恍惚之间像是回到了那日祭坛之上。
“夏安”他唤我的名字,两个字自他口中发出竟是如天籁般动人,带了温柔缱绻的韵律“我爱你。”
“我也是”我握住他的手指,在他拇指佩戴的五芒星指环上落下一吻“谢谢你。”

海妖的歌声漂浮在耳畔,悠扬如大提琴拉奏出的音符,起伏波动之间扣人心弦。
我一愣。
眼前的一切逐渐黯淡褪色,像是黑白照片,最终黑色蔓延,遮盖整个视线。
他明明说言灵对我无效。
他骗了我。

…………
……
像是睡了很久的样子,脑袋昏昏沉沉,睁开眼,是陌生而又熟悉的布置。
看着身上华丽的睡袍,像是中世纪贵族的装扮。旁边的镂空花纹壁灯,红木制的桌椅,还有身下就棕灰色的大床,无一不透着奢华骚包的贵气。茫然的眨下眼,头脑一片混乱。
按了按太阳穴,好不容易清醒点了。结果惊讶的发现,脑袋里居然空空如也,就跟格盘时删档重来了似的,直接到了传说中连自己姓谁都不知道的状态。
我直接就慌了,扭头看见床旁边坐着的一人,瞬间被吓了一跳。话说一大活人坐那怎么半天也没个声音。
定睛一看,可以啊,虽然是个男的不过长得真心不错,穿着也挺有品味,怎么看都是来自上流社会。
接着就那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我,瞳孔是忧郁的蓝色,整个人也像是被悲哀笼罩,隐隐透了阴气。
可怜我一句话还没出口,被他扑过来一把抱住,力气大的感觉骨头都要给揉碎了,一副要把我生吞活剥的架势。
把我吓得一愣一愣的。
结果他就这么抱着我,跟树袋熊似的,也不说话。
在我快要在沉默中溺亡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只是这话难以启齿的让我嘴角都抽了抽,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再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了“那个……我是谁?”
他悲戚而又欢欣的看着我,嘴唇颤抖着“夏安。”
“你又是谁?”
“我是你恋人。”
END

楼主 暖阳浅念  发布于 2016-08-04 20:39:00 +0800 CST  
老猫有话要说:
关于结局,失忆这盆狗血泼下来前其实也是我思考挺久的
1、鉴于前文攻都是一副要死了的状态,所以结局就让他没死成(神转折啥的是窝萌点之一,攻看着越活蹦乱跳他越可能狗带,反之亦然)。
2、攻的愿望确切来说不是死亡,而是得到救赎,但是他知道现在情况走到这步已经不可能了,就想着死了算。老魔头在某种程度上和攻可以说是感同身受,他本身也有私心,想把攻留下来,哪怕对方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就用言灵让攻失忆,给攻一个圆满的结局。
3、结局1v1cp老魔头:首先是人战斗力强,其他几个受垒一块打不过人一个,后面一路炮灰就可以看出来;其次就是他和攻有着相似的经历,都是被遗弃没有归属,渴望得到拯救,所以两个人能做到互相理解。
4、攻的悲哀来自于过去,抹消过去的记忆就能活得轻松;攻也说了自己做了好多坏事,死后也不会有好日子(这个待定)所以活下来其实挺好的,偶尔还能撩撩汉啥的。
话说这么多废话有人看么

楼主 暖阳浅念  发布于 2016-08-04 22:07:00 +0800 CST  
番外一

我最近有点不太好。
是这样的,在我大脑格盘之后,突然有一个人冒出来告诉我他是我爱人——他长得比我好,武力值比我高,就连jj都比我大。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是个男的。
当然这也没有什么好嫌弃的,因为我也是个男的。

他看我的眼神忧郁而深邃,像是海底捞出的蓝色宝石,在昏暗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装满了我看不懂的悲哀和深情。
他会抱着我亲吻,格外喜欢亲吻我的眉心,在我面前一层层褪下繁复的衣饰,然后跟我一起做那档子事。
他的身体是柔韧而富有力量的,胸膛白皙却不瘦弱,明明比我要强大许多,却甘心雌伏在我身下。
有时候,在进入他身体的同时,我会忍不住用牙齿磨蹭他的脖颈,在那常年不见光而显得苍白的肌肤上留下一个个齿痕,听他仰了头发出难耐的呻吟。

对了,我那位恋人名叫德古拉,他有一个华丽并且占地面积极大的庄园,除却古堡之外还种了不少花花草草。
我的日常生活几乎是在那里度过,而他在我身边,如影随形。一般而言,只要不看着自己,就能看见他。
为了能让我的生活多姿多彩一点,除了在屋里堆积木,我开始学着摆弄花草。找了几个漂亮的花盆,跑到古堡后面的月光花园挖了几株长得顺眼的顺便培了些土装回房间,摆到窗台上每天浇水施肥。
奇怪的是,这些花花草草一般是在睡觉起来时候精神抖擞,睡觉之前奄奄一息。
照理来说不是夜间开放的么,对于我昼伏夜出的生活作息,在我睡觉前也就是第二天一早,吸取了一晚上的月光,才是开得最盛的时候,怎么完全倒过来了。
为了一探究竟,有一天白天,我躺上床,却没有睡觉。眼睛睁开一线,死死盯着窗台上几盆花,准备看它们是怎么死而复生的。
可能是维持睡眠的姿势太久,过了一会儿就撑不住了,眼皮直打架。
咬了下舌头,总算清醒一点,扭头朝窗台一看——
卧槽,花盆不见了!
我一惊,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鞋也没穿就朝屋外跑。
没看路结果猛地撞上一个人。
他伸手抱住了我,以免反弹而来的作用力将我带倒,还格外贴心的在我被撞到的脑袋上揉了揉。
听到德古拉的叹息声。
我环顾四周,走廊里没一个人影,也没见到我的花盆,心里说不出的难过“我的花……不见了。”
“夏安,你可能不知道…”他斟酌着词语,有些吞吞吐吐,在我询问的目光下才迟疑着开口“那个花圃里的花本来就是从其他地方移过来的,和普通花不同,有着某种和土地的联系……”
“它们能在花园里存活是因为有那些虫子,还有我依照月光长林地势所设的阵法。”
我皱了眉头,似乎是明白过来了些什么“…也就是说,离开那里,它们就会死?”
他宠溺而无奈地看着我,许久之后,点了点头。
“你怎么不早说?”怪不得第二天醒来看着生机勃勃原来是新换上来的,话说这几天我究竟残害了多少小生命。
“你没必要感到自责。”

我话还未出口,身体一轻,竟是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等我反应过来,直接就是一愣,光着脚在半空踢蹬,想要挣脱结果被他死死扣住腰身“放我下来,又不是小孩!”
“在我眼里你就是小孩。”他如是说道,就这么抱着把我放到床上,临走前还在我脑袋上揉了把“好好休息。”
“别让人给我带花来了…”对着他离开的背影,我缩在被子里小声道,声音细细连我自己都有些听不清楚“反正养不活。”
他却听清了“好。”

几天之后,外出去了趟四季森林,那里景色很好,我还顺便抓了几只毛绒带回家养。
对于我要把外来生物带回家这件事,德古拉是拒绝的。于是为了避人耳目,我就把它们偷偷藏在礼帽里然后戴头上。小家伙个头不大,一只也就拳头大小,毛茸茸的还有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好交流也是很听话的还不乱叫,所以我一次性塞了三只进去。
离开的时候,德古拉看我的眼神很是莫名,视线停留在我那顶黑色礼帽上,徘徊不前,蹙了眉“为什么突然想戴帽子了?”
一种被当场抓包的心虚感自心底升起,面上还强自维持着淡定,干巴巴扯开一个笑来“你不觉得很好看吗?”
他一手按了下巴,唔了声“是挺好看的。”

刚抵达城堡不敢停留就往自己房间跑,一方面是怕被他看出什么端倪,另一方面就是怕把小家伙闷太久给折腾死了。
回到屋里关了门,看家帽子里的毛绒们都挺正常,十分欣慰的找了个笼子把它们装了进去。
毛绒们各种颜色的都有,我抓回来的是灰色、黑色还有白色三只,呈圆形。小小一个正好可以捏在手里,糯米团子一样软绵绵的,用力大了还会吱吱叫。
数天的观察下来,发现毛绒喜欢吃月见草还有夜来香,喂完食之后就像流体一样会瘫在地上,然后打滚。他们还会咬我的手指,但是没有牙齿,感觉像是撒娇一般。
真的太可爱了。
连续拒绝了几次和他一起出门的邀约,我把全部精力都用在养着三只小东西身上,感觉生活一下丰富起来。
另一边,德古拉对我的态度很是不满。
我只能流于表面的安抚下他,幸好他十分容易劝,说几句软话就又恢复了原先温温柔柔的状态。然后回头继续找毛绒们玩。
直到有一天,笼子里突兀的出现了第四只毛绒。
说是毛绒也不完全正确,新来的那只通体黑色,长得和其它几个一模一样,就是体型生生大了几号。往那一蹲,其他几个毛绒都跟见了鬼似的,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我有些怔然,那只大号毛绒已经钻到我怀里用那圆滚滚的身体往我胸口蹭,软绵绵的手感那叫一个好。
忍不住把他抱在了怀里,看见那乌黑的眼睛一眨一眨,心跳都是一滞。
原来毛绒长大了比小的时候还要可爱。
…话说这只到底是哪里来的?!

我当时也没多想,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也没多少畏惧感否则也不至于随便往家带。
大毛绒很是黏糊,粘在我身上下不来,摸起来温温软软的。晚上索性就把毛绒抱到怀里,跟抱洋娃娃似的睡了过去。
没想到忘了关笼门,第二天早上一醒来,小号毛绒们已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更令我惊讶的是,怀里那只也没了。
倒是德古拉睡到了我旁边,衣衫半敞的露出一大片肌肤,蓝色的眼睛温柔的看着我,唇角牵出一抹笑来“你喜欢什么,我给你变。”
再看我自己,还维持着抱着他的姿势,身体贴的极近。
昨天怀里是毛绒,一夜之间成了德古拉。
前后一联系居然还就给明白过来了。
他在我眉心落下一吻,身体攀附上来,在我脸侧停留,黏腻温热的气息缠绕,余音回荡在耳畔“我会比任何人,任何事物都适合你。”
END

楼主 暖阳浅念  发布于 2016-08-05 15:36:00 +0800 CST  
这是一发安利,内容没多大关系,然而我写这文的时候我就听这歌,个人认为佐餐挺不错
http://5sing.kugou.com/yc/3126397.html

楼主 暖阳浅念  发布于 2016-08-05 17:04:00 +0800 CST  

楼主:暖阳浅念

字数:89631

发表时间:2016-07-17 01:3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11-12 08:06:1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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