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

Axl觉得自己的脑子大概是被掏空了，完全没有了说话的兴趣，既不想倾诉也不想倾听，。开车的Bach似乎也看穿了他的想法，没有再像来时那般啰嗦不停，而是一门心思的握着方向盘向前驶去。汽车很快停靠在了Axl所住的公寓门口。

“我先回去了，改天咱们再聚。”公式化的和“司机”说了声再见，Axl感到自己没有力气和Bach多做告别了，他现在只想赶快回家，好好睡上一觉。正当他解下安全带，准备开门下车时，坐在旁边一直沉默的Bach突然转向他问道，“Axl，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去那里吗？”

“？”Axl已经伸向车门的手停了下来，不解的看向Bach，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我能看出来，你不开心，大部分时间都很不开心，”Bach没有避开Axl的目光，而是看着他的脸。此刻，在这个平时玩世不恭的坏小子眼里，闪烁着Axl从没见过的认真表情，“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希望让你开心起来，这比什么都重要，真的！”

“……”Axl突然语塞了，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才算合适，一只手还保持着停留在车门上的姿势，顿了几秒钟，这个红发男人低下头轻轻说了声“谢谢”，然后便打开车门，头也不回的往公寓的大门走去。

看着有些窘迫，匆忙远去的Axl，Bach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又不好意思了吗？”他并没有急于开车离去，而是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坐在驾驶座上点燃了一支烟，在缭绕的烟雾中盯住那个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他完全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之外。紧接着，屋子黑漆漆的窗口亮起了灯光，窗帘上映出了一个人形的轮廓。“原来和我一样，回到家也只有空荡荡、黑乎乎的屋子在等着你啊，”Bach幽幽的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Axl……不知道，当你怕黑的时候，有没有人抱紧你呢？”

（十五）

Slash终于要出院了。

被圈在疗养院里住着最高档的病房，每天散步晒太阳聊天发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过着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Slash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坐牢。大半个月下来，不仅整个人胖了一大圈，心里也无聊的快要抓狂了。如果不是公司每天都有人前来，借着“探望”的名义监视着不让他乱跑，恐怕Slash早已按捺不住溜到酒吧去了。即便是如此，到了快出院的时候，他疗养院的病床下也早已藏满了喝空的酒瓶——那都是Duff拗不过他的纠缠，帮他偷偷带进来的。

盼了一天又一天，好不容易盼到医生同意自己出院了，Slash赶紧告诉了其他队友，一边兴冲冲的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疗养院，一边让Duff帮他安排晚上狂欢的场子——在这个鬼地方憋了十几天，怎么着也得好好大闹一番不是。听到这个消息，大家也都相当兴奋，Izzy早早的来到病房帮他收拾随身物品，Matt去和公司联络接他回家的车，就连两个多星期未露面的Axl，也破天荒的提前跑到Slash的公寓里，指挥着他家里的保姆把房间彻底打扫了一遍——Slash住院的这段日子里，自己去看他的次数可以说是寥寥无几，现在他痊愈了，虽然心里也长舒了一口气，但Axl可不会当面说什么祝贺的话，于是干脆在他出院前帮他做点什么。虽然嘴上没有说，但Slash知道，Axl的这种方式，已经是明确的向他放出了信号，表示他不再因为自己吸毒过量的事生气了。想到这里，Slash就觉得心底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因为这代表着等到假期结束，乐队就可以继续走上正轨开始新的巡演了。

此时，Slash正美滋滋的坐在床上叉着手，像个大爷一样看着旁边的Izzy在忙活，把自己乱七八糟的衣物一件件叠好装进袋子。“喂，我不是都已经收拾好了吗？你又何必重装一次呢？反正回家以后不还是要拿出来？”听到他有些不解的问话，Izzy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这样也叫收拾好了吗？拖鞋和牙刷装在一起，衣服裤子都揉成一团塞进袋子里，也不管是洗过还是没洗过，我要是不帮你分开装，天知道你回去穿了这些衣服，全身会不会长出虱子来。”听到Izzy的责怪，Slash也不反驳，只是咧嘴一笑，便继续坐在原地看着他忙东忙西。好不容易把Slash的家当分类收拾好，Izzy拉上旅行袋的拉链放在了床边，“这下好了，等会儿Matt一来，就可以直接拎上车回家了。”他长长的喘了口气，拉过凳子坐在Slash床边，“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没有不舒服把？”

“我挺好的啊，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Slash不知从哪个口袋里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包万宝路，先自顾自的点上一根，然后将另一根向Izzy扔去，“倒是你，看起来可不太好？”

“这儿不让抽……”Izzy阻止的话还没说完，香烟就已经照着脸飞了过来，他只好先伸手接住，却只是夹在了手指间没有点火，而是略带疑惑的看了Slash的一眼，“我？我怎么了？”

“到底是我变了？还是Axl变了？抑或是说我们俩都变了，早已不再是那两个从怀揣着单纯的梦想，从Indian搭顺风车来到好莱坞，挤在一间能遮风挡雨的破仓库里，有一块披萨吃，有一口酒喝，有一个姑娘上就能心满意足的小男孩了。”Izzy想着，当名气、歌迷、大把的钞票蜂拥而来，当唱片公司挤破头想要和他们签约，当无数人为了他们的一举一动而疯狂尖叫时，一种不知名的东西，就开始在两个人之间悄然滋生起来。他们的眼里再也不能只装着对方，只装着那个不被任何人打扰的两人世界；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无私相爱、互相理解，只因对方的欢乐而欢乐，因对方的痛苦而痛苦；他们也再不能肆意的宣泄自己的爱恨，将一切与此无关的人和事都抛在脑后……Izzy惊讶的发觉，那个与自己认识了十四年，纠葛了十四年，让自己眷恋了十四年的人，如今在自己眼中，却愈发的陌生起来——他的冷漠，他的任性，他的自以为是，他那想要掌握一切的控制欲……他似乎用厚厚的坚冰包裹住了全身，即便是曾经与他心无罅隙的Izzy，一旦靠近，也会觉得寒冷彻骨。Izzy不禁想起了在酒店的那个晚上，抱着醉酒后的Axl，Izzy仿佛才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影子，那才是他的Axl，是那个依赖他、在乎他、离不开他的红发男孩。可那一晚的温柔消逝的如此之快，仅仅几个小时过去，Axl又变成了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不可接近、不可理喻、一言不合就会发飙的暴躁主唱，面对这个几乎每天见面，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Axl，Izzy感到茫然无措，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我真的要像预想的一样，将这一切都告诉他吗？”他不禁犹豫起来，心里莫名其妙的生出一些恐惧，那种恐惧来自于对未来的不确定，来自于对结果的毫无信心，他在害怕，怕两个人的关系其实早已踏入了不见底的深渊，即便是自己做多少努力，也终将无可挽回；他怕自己一旦说出了口，就会发现那些原本建立在心中的所有美好设想，都会如同彩色的气泡一样虚幻破碎，再也抓不住任何痕迹。于是他反倒不愿再急于开口，而是本能的躲避着他的存在，悄悄在心底保留着一丝希望，作为支撑自己继续下去的最后借口。此刻，面对Slash的询问，Izzy无言以对，只见他默默的低下头看着指间的香烟，思考了许久，终于将它放在唇边点燃了，房间里陷入了漫长的沉默，寂静随着烟雾在屋顶上旋转升腾，似乎给在两个人的周身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看的出来，你和Axl心里都放不下彼此，那么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愿意试试重新来过呢？”过了许久，Slash轻轻的声音打破了沉默，Izzy有些诧异的看着面前这个表情认真的男人，像是从来不认识他一样。要知道，平日里，无论自己和Axl是争吵还是冷战，不管闹成什么样子，卷发吉他手从来都不插手他们之间的争端，甚至不会发表任何评论。在乐队中，Izzy和Axl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是大家不愿拿出来公开讨论的话题，队员们一方面心知肚明的默认着两人的感情，一方面又很少主动在交谈中提起，更不要说像Slash这样掏心掏肺的向Izzy提出诚恳的建议了。也正是如此，才让Izzy第一次正视Slash的话，“或许旁观者清，我们之间的问题出在哪儿，他反而比我们看的更明白？”那么，自己是否要听从Slash的建议，试着和Axl谈一谈，告诉他自己这些日子，自己都为他做了些什么；或者是，试着重新和他相处一段时间，找回两个人从前的默契呢？正当Izzy的脑海中天人交战时，窗外响起了一阵阵的汽车喇叭声，将他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了现实，是Matt到了。

在展厅里来来回回转了两圈，并没有看到Axl的身影，“或许他已经走了，也或许他根本就没有来过吧，”Izzy想，毕竟从Axl离开Slash家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更何况，并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让他确定Axl一定会来看这个展览，一切都只是他的直觉和猜测罢了。就在Izzy漫无目的的在展厅中来回转悠时，忽然，一架白色的钢琴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那是一架Steinway&sons的三角琴，细腻的烤漆将整个琴身勾勒的精致非凡，象牙般质感的琴键白的透亮、黑的深邃，无不散发着柔和的光泽。Izzy只看了一眼便确定，这架钢琴一定是Axl所喜欢的，他的眼中甚至已经浮现出了Axl静静坐在钢琴前的身影，火红的头发柔顺的散落在肩膀上，脸上带着摄人心魄的笑容，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轻巧的跳跃，指尖流泻出一段段优美而沁人的音符。

呆呆的站在原地看了几秒钟，Izzy仿佛在心中决定了什么，他抬起一只手招了招，立刻便有一位抱着文件夹在展厅里来回穿梭的工作人员，来到了他的身侧：“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呃……那个，这架钢琴，我想买，请问……”

“实在抱歉，这架钢琴已经被人预订了。”穿着制服的销售人员翻开手中的文件夹确认后，回答的话刚刚出口，便看到Izzy眼中的光芒明显的黯淡了下去，只见面前这位举止优雅的黑发男人犹豫了一下，颇有些为难的追问道，“那请问，如果我也想要，你们……还有吗？”

“对不起，先生，我们今天展出的钢琴，每个型号都只有一台，您面前的这台，刚刚已经被预订走了。您可以再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中意的款式，我可以为您介绍一下？”销售人员十分专业的拿起文件夹，准备向这位顾客介绍一下其他型号的琴时，却被一个人的声音打断了。

“嗨，请问，您是Izzy Stradlin先生吗？”一位看起来经理模样的西装男人出现在销售人员身后，他似乎是认出了Izzy，从远处一路小跑着过来打招呼。看到Izzy有些疑惑的点了点头，他便满面笑容的伸了出手，“Stradlin先生，欢迎您的光临，我是今天展会的负责人，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哦，我看上了这架琴，但是你们的工作人员说，已经有人预订走了……”Izzy看了看面前这位笑眯眯的展会经理，犹豫了一下，还是指了指面前的钢琴对他说道，“我确实挺喜欢这架钢琴，不知道能不能问一下，是谁预订了它，我愿意出更高一些的价格从他手中买过来……当然，是在他愿意的前提下……”

“哦，原来是这样，Stradlin先生，请您稍等，我帮您查询一下。”展会经理点了点头，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文件夹低头看了几秒钟。随即，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表情。

“先生，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您乐队里的Axl Rose先生以及他的一位朋友来到钢琴展，他也对这架钢琴表示出了很大的兴趣，当时恰巧我也在场。”那位会展经理一边彬彬有礼的向Izzy介绍，一边扶着金边眼镜仔细的核对着记录簿上的内容，“但是，Axl先生当时并没有即刻买下这架琴。后来，在今天下午，也就是在刚不久，有一位男士来到这里，将这架钢琴订了下来，”仿佛是为了确认记录不会出错，这位穿西装的男人再次捧起文件夹，一丝不苟的放在眼前又仔细看了一遍，“我刚刚和销售人员确认过了，这位预订钢琴的男士，就是早上同Axl先生一起来展览的那个朋友，他的名字是……”会展经理侧过身来，将文件夹递到Izzy面前以便让他看得更清楚，“您请看，我们这里有详细的记录，预订了这架钢琴的先生名叫……Sebastian Bach。”

（十六）

当这个长得有些奢侈的假期终于到了尾声的时候，Axl忽然觉得自己有了写歌的灵感。

灵光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原本只穿着一条内裤，站在浴室镜子前刷牙的Axl立刻扔下了牙刷，匆匆漱了漱口，顺手拎起一件浴袍裹在了身上，便赤着脚跑下楼，在客厅里的钢琴前坐下。

轻巧的手指在琴键上敲敲打打，将刚刚划过脑海的那段旋律记在纸上，然后再弹一遍，不时的做些改动，想象着Slash和Izzy会配上什么样的和弦，Axl觉得自己渐渐进入了创作的状态，而这种状态在Axl身上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整个假期里，大他多数时间都是脑子空空的坐在家里发呆，即便偶尔出去溜溜弯，也没遇到什么能激发灵感的有趣事情。

墙上的时钟“嘀嗒嘀嗒”不紧不慢的响着，周围的一切都陷入寂静，只有手指在钢琴键上敲击的“叮咚”声，正当Axl的思维渐入佳境时，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打破了宁静，也掐断了他原本流畅的思路。

“Damn！”手掌重重的拍在琴键上，发出响亮的噪音，Axl如同一头发怒的野兽般，将手里的笔恶狠狠的扔在了地上，回头看向那扇紧闭的大门。“该死！是谁现在会来？”怒气冲冲的站起身，走到门边的对讲机按下了按键。“是谁？”Axl没好气的询问道。

“您好，请问这里是Axl Rose先生家吗？”对讲机里的声音听起来彬彬有礼，让人听着很难发起火来。“我们是Steinway公司的工作人员，前来给您送货的。”

“送货？送什么货？我什么时候买钢琴了？”听说对方来自Steinway公司，Axl一愣，虽然前几天是去看了一场Steinway的钢琴展，但他清楚的记得自己没有买任何东西。拿着对讲机话筒，Axl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最开始生气的事也给忘了。

站在门边犹豫了半分钟，他还是决定打开门看看，毕竟对方送来的是一架钢琴而不是别的什么，那可是自己最喜欢的乐器。从门口的柜子里拎出一双拖鞋汲在脚上，踢踢拉拉的走过去打开了门，正午的阳光照在脸上，让他不适应的眯了眯眼睛，随后便看到门口的台阶下面，几个穿着工作服的小伙子，正在将一架庞大的三角琴从货车上往下卸。

“嘿，等等，你们是哪里来的？这是怎么回事？”看到这一情形，Axl走上前去，指了指那架钢琴，对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拿着送货单的家伙问道。虽然边角处都裹着厚厚的泡沫纸，但Axl仍然一眼就看出，这正是自己当初在钢琴展上看上的那一架，这不禁让他更加诧异——如果对方只是送错了地址，却又为什么偏偏送来的是这台琴？世界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正当倒霉的送货员站在门口左右为难时，走进家门的Axl正气呼呼的甩掉脚上的鞋子，冲到电话跟前拨通了Bach的号码，电话响了几声后顺利接通了。

“嗨，哥们儿，找我有什么……”对方有些愉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句问候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Axl怒气冲冲的打断了。“Sebastian Bach你少在这里自作多情，我什么时候说要你送我钢琴了？你以为我多弹了一会儿那架钢琴我就一定喜欢它吗？你以为你偷偷把它买下来送给我我就会欣喜若狂吗？你这个自以为聪明的家伙！”

“呃……那个……Axl，你怎么了？是钢琴送到了吗？”Bach刚接起电话就被Axl一顿抢白，呛的老半天没说出话来，许久才憋出这么一句。他原本以为，当那架钢琴送到Axl家门口的时候，这个红发男人一定会乐得像个收到了心仪圣诞礼物的孩子一般，高高兴兴的把它搬回家，兴奋的弹上半天，或者至少像上次在家门道别时一样，略带羞涩的向自己道一声“谢谢”，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片好心会收到这样的效果。毕竟买下这架钢琴几乎让Bach倾家荡产——它近十五万美金的价格，差不多约等于公司在枪花暖场巡演前，预支给自己的全部酬劳，也就是说，一旦买下它，在跟随枪花巡演结束之前，自己都将一直是个口袋空空的穷光蛋。但Bach并不在乎这些，因为他始终记得在和Axl一起走进钢琴展厅，对方一眼看到那架琴时的表情：他眼中流露出的光芒，就像是洒在海面上的第一道晨曦，充满了纯净的、不掺有任何杂质的期盼；他坐在琴凳上试弹时，瘦弱的背影却挺拔而坚定，散发着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他微微抿着嘴唇，指尖上下翻飞弹奏起乐曲时，脸上天真的笑容深深的镌刻在了自己的脑海中。Bach以为，Axl一定会买下这架钢琴，但令他意外的是，在仔细询问了销售人员一番后，他却最终离开了展厅。他尝试着询问原因，却并没有得到确切的回答。无论因为什么，Bach确信Axl是想要它的，于是，在和对方分开之后，他又转回展厅，毫不犹豫的为他预订下了这架琴。

可现在看来，自己似乎是弄巧成拙了。Bach不禁苦笑了一下，但他依旧耐着性子，尝试和听起来心情不怎么好的Axl沟通，想要弄清他发怒的原因。“Axl，那钢琴是我预订的……你先别生气……我知道我这么做太草率了……没问你的意见是我不对，但我也是看你喜欢才……”

“得了吧，你少TM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我警告你，立刻打电话给那个该死的公司，把我家门外那个大家伙弄走，现在！马上！如果他们敢把它运进我家里来，我向你发誓我会把它原封不动的从二楼窗户扔到花园里去！”

话音落下，不等Bach继续分辨，Axl便“啪”的一声挂了电话，一屁股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仍觉得余怒未消，抬眼向面前看去，客厅里的那架黑色的钢琴依旧静静的摆放在中央，一侧还散落着几页纸张，那是自己刚刚随手涂下的零散歌词。他不由的呆呆伸出手，轻轻抚上它的的边缘。这是一架有些老旧的琴了，琴身上的烤漆早已不再光泽如新，踏板附近由于长期的踢踏，甚至已经有些掉落，斑驳的表面更显出了岁月的痕迹。伸出一个手指，轻轻按下最右边的琴键，发出“叮”的一声，Axl的脑中不禁浮现出一幅画面：在这架钢琴前，一个黑色短发的身影坐在琴凳上，两只手茫然无措的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而自己站在他的身后，双臂轻轻的环绕过他的身体握住他的手指，一个键一个键的教他弹奏，看着那双平日在吉他上翻飞自如，轻易弹出一段又一段精彩绝伦Riff的手，面对着一排黑白琴键，像个小学生一样僵硬的按着最简单的音阶与和弦时，Axl就忍不住在背后偷笑，但这样的窃笑被正在认真学习的Izzy发觉后，却往往换来对方不客气的站起身，粗暴的将自己按在钢琴上强吻的结果。

琴还在，人却仿佛已咫尺天涯。

望着面前空荡荡的琴凳，Axl怔怔的出着神，这台钢琴和这座公寓一样，都是枪花在刚刚和Geffen公司签约时，自己拿着公司预支的第一笔酬劳置办下的，事实上，当时在付完房费后，口袋里已经不剩几个子儿了，但自己又偏偏在一家二手乐器店里看上了这架琴，它清亮的音色使他再也无法挪动步子。从很小的时候起，拥有一架自己的钢琴就是Axl的梦想，为了买下这琴他只好东拼西凑的借钱，最后还是Izzy拿出了自己的积蓄帮助他补上缺口，才让Axl把这架钢琴顺利的搬回了家。从前的日子里，当Axl坐在在这架钢琴前认真创作乐曲、琢磨和弦，写出一首又一首气势磅礴的经典名作时，Izzy常常抱着吉他静静坐在他身旁，偶尔轻轻弹奏几下，或是双手在茶几上为他打着拍子，口中小声哼唱着新想出的旋律……是这架钢琴和琴边的那个人，陪伴Axl度过了一段又一段静好温馨的岁月，因而即便他早已知道，如今随着枪花的名气越来越大，这架琴无论是从价格还是音色上，都早已并不能匹配他们的名气和地位；即便有越来越多的乐器厂商送上门来，愿意将自己生产的各种限量版钢琴送给他时，他却无一例外的婉言谢绝，依然固执的把这架钢琴留在客厅里。因为他觉得，只有坐在这架琴前，他才能写出真正靠近心灵的乐曲来。

或许正是因此，当Bach擅自将展会上的新琴买下来送到他的家门口时，Axl顿时觉得，这位金发主唱的行为，是要硬生生的从自己的心里夺走什么，紧接着换上一件打着“Sebastian Bach”标签的新东西。

这是他无法接受和容忍的。

面对电话里莫名其妙暴怒的Axl，Bach也有些不知所措的呆住了。他忽然觉得，自己的一切解释都显得十分无力起来，而这位平日看起来爱恨都写在脸上的主唱，也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Axl，”一边长长的叹了口气，一边拨通了Steinway公司的客服电话，Bach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知道，此时再向Axl做任何解释，都已是徒劳。“看来，我还是不够了解你啊……”

昨天一整天都在忙稿子，抽空写了一部分，这会儿刚刚弄完工作，看了看决定先发上来吧。
十七章未完，后面的明天有空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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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Geffen公司的会议室里，弥漫着一股呛人的伏特加的气味。

Duff坐在大圆桌最顶端的老板椅上，这平时可是David Geffen的专用座椅，而此时，贝斯手正歪歪斜斜的倒在上面，牛仔上衣没有扣扣子，露出一大片结实的前胸和小腹，两只脚肆无忌惮的高高翘起，交叠搭在光洁的桌面上。而他面前，Slash更是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桌子上，居高临下的拎着酒瓶子和Duff对吹，旁边的Matt也不时跟着起哄，在这装饰看起来整洁肃穆的会议室里，气氛却和街头的小酒吧没什么两样。

他们已经坐在这里胡吹乱侃快两个小时了，望着窗外渐渐下斜的夕阳，坐在房间角落里的Izzy一边看了看表，一边掏出一支烟点上。眼看着Slash的身体渐渐痊愈，他们的假期也即将结束。昨天晚上，Tom就早早的电话通知乐队成员今天下午2点在Geffen公司**，商讨接下来的巡演时间表，但如今已经快要4点了，Slash他们已经每人干完了一瓶伏特加，却仍然不见Axl的影子。

好在这种情形大家已经习以为常了，在等待Axl的漫长时间里，Slash他们已经找到了各种自娱自乐的方法，用来打发无聊的时光。自顾自的笑了一下，Izzy静静的吐出一道烟雾，目光跟随着它渐渐弥漫到整个屋子。这时，Tom的身影出现在了会议室门口，轻轻的对正对着房门坐的Izzy招了招手，示意他出来一下。

“嗯？”Izzy皱了皱眉头，转头看了看喝的不亦乐乎的三个人，他们似乎根本没有发觉Tom的出现，于是他略带疑惑的走出去，只见Tom将他拉到走廊上，声音低沉的说道：“有个自称是Steinway公司会展经理的人，刚刚打电话到我的办公室，指名要找你，说什么你想要的钢琴有货了，你要不要去听一下？”

“Steinway公司？”Izzy心里顿时划过一系列问号，“钢琴有货了？是我之前看上的？不是说了只有一台吗？”看着Tom也不明就里的表情，Izzy来不及多问，三步并作两步走进Tom的办公室，抓起了办公桌上放在一边的电话听筒。“我是Izzy Stradlin，请问哪位找我？”

“嗨，您好，Stradlin先生，我是Steinway公司的会展经理，您还记得我吗？三天前我们在展览上见过。”对方的声音听起来礼貌且愉悦。“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您，您那天在展览上看到的那架白色三角琴，我们现在又有货了，如果您需要的话，我随时可以为您预订。”

接前面一段。。本来说周五写好的结果拖到现在才发。。我错了！！继续奋力码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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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如Izzy所料，刚刚回到会议室里坐了不到十分钟，一个穿着白T恤，头上反戴着一顶棒球帽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口。

看到Axl的到来，会议室内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他，他的脸上竟然带着罕有的和煦笑容，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打了招呼，亲热的拍了拍Matt的肩膀问他的近况，和Duff一起说了一个冷笑话，甚至还接过Slash递过来的酒瓶灌了一口，然后又积极的寻找Tom，想向他尽快了解接下来巡演的流程……可以说，除了一如既往的迟到了两个小时以外，他今天的表现，简直让人怀疑他根本不是Axl，而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家伙假扮的。

当然，只有Izzy不这么认为。

因为Axl一进门起，就仿佛是故意把Izzy当成了空气，既不看他一眼，也不和他说话，他对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过分的热情与友好，偏偏不搭理Izzy一个人。

“唉，又在耍小性子了么？”Izzy游离在会议室里热闹的交谈氛围之外，不禁低下头苦笑了一下。他太了解Axl了，每次当他和自己吵架后跟自己赌气时，都会对乐队的其他成员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友好，他会一反平时独来独往的常态，参加晚间的party，和大家一起喝酒打牌，饶有兴趣的听笑话，并和大家一起拍手大笑，极力展示自己和其他人之间的融洽关系，以此来昭示自己有多么不在乎Izzy，虽然这种孩子气的小把戏在Izzy看来根本就是欲盖弥彰，但Axl仍然乐此不疲。从之前Slash晕倒的那个深夜把他独自抛在酒店，到整个假期里都躲着没有出现，没有给他任何一句解释，Izzy知道Axl的心里肯定已经怨念重重，不知道暗暗骂了自己多少遍，如今好不容易见面了，赌气耍耍小孩子脾气不搭理自己，倒也是符合他的一贯作风。

看着Axl和乐队的其他成员相谈甚欢，故意不拿正眼瞧自己，Izzy不禁无奈的站在一边，识趣的一言不发。他深知，Axl此时的所有表现，完全都是为了做给他看，目的就是为了获得他的关注，如果自己巴巴的跑上去企图和Axl说话，就正中他下怀，让他更加得意起来。所以，以Izzy以往的经验，最合适的做法，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他的表演，等他自己烦腻了又的不到想要的效果，自然会无趣的收起把戏，而这时候再去与他和解，就会显得容易多了。“到那时候，等他气消了，折腾烦了，再去找他谈谈吧……”Izzy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重新在角落的椅子上坐下，点燃了第二根烟。

“嗨，嗨，我的伙计们，你们终于来了。”Tom站在门口拍了拍手，打断了Axl和其他几人无聊的谈话，大家看着他走向会议桌的一头站定，便也纷纷放下手中的酒瓶子，规规矩矩的各自找地方坐下，现场总算是有了点“开会”的样子——虽然不少参会成员从眼神看起来，都已经明显喝高了。

“兄弟们，歇了一个月，后面的日子可有的忙了。”Tom一上来就没有客套的废话，而是直奔主题，安排接下来的工作，“由于你们的休假，巡演暂停了一个月时间，公司对后面的行程也做了调整，”扬了扬手中的一叠纸，Tom自己留下一张，把其他的交给距离他最近的Matt示意他分发下去，“这是改动后的行程单，你们可以看一下，设备明天上路，乐队大后天出发，一切都还按照老规矩，第一站的目的地是……”像是确认一般，他又看了眼手上的单子，“Indiana。”

“……”听到Tom口中吐出这个词，即便是再刻意的冷落Izzy，此时Axl依然忍不住向角落里坐着的吉他手望去，毕竟这个地方，是两个人共同的家乡，每当提起它，便会让人不由自主，翻开太多回忆的书页。

在那座只有一条铁轨、一所学校和一座教堂的小镇中，满载着属于他们的童年回忆。Izzy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在学校长长的走廊里第一次见到Axl，他一边尖叫咒骂一边奔跑着，撕碎的课本与一头火红的长发在身后四散飘扬，这让他不禁怀疑，这么一个看似平和而与世无争的小镇里，怎么会酝酿出Axl这样身体里潜藏着无数能量的恶魔？在L.A生活了十余年，从一贫如洗到名利双收，无论世事如何变化，Izzy心中最珍贵的，依然是在Lafayette的那段日子和回忆，因为那时的Axl，是一个雷雨天气会在他怀里吓得瑟瑟发抖，受了委屈会悄悄爬窗户跳进他的卧室无声哭泣的孩子，他不属于任何乐队，不属于唱片公司，也不属于电视媒体、音乐杂志和疯狂的歌迷，而是只属于他，只属于Izzy Stradlin一个人。

而Axl呢？或许与Izzy不同吧，他关于那个地方的回忆，痛苦要远远大于平静和快乐。因此，自从19岁那年愤然离开，搭着便车来到洛杉矶这座纸醉金迷的不夜城后，无论最初的日子多么艰难和潦倒，他都从来没有想过要再回到那个被称作“家乡”的地方去。因为他打心眼里厌恶那个地方，在那里埋藏着太多太多他不愿去回首的过往。再次看了看手中的行程单，演出地点是在印第安纳波利斯的北部小镇Noblesville，距离Lafayette仅仅60公里，开车最多只需一个小时。“那么这次，真的要回去看看了么？”Axl认真的思考着，虽然那幢有些破旧的老房子，对他而言早已不能再与“家”这个词扯上任何关系，但毕竟在那座小镇里，还有自己的弟弟妹妹，自己也已经很久没有去看望过他们了。

“嘿，Axl，你在想什么呢？”一只手掌在面前晃了晃，打断了Axl飘忽的思绪，将他拉回了现实，此时Tom已经结束了絮絮叨叨的工作安排，Duff正张罗着计划上路巡演前的最后一次狂欢，毕竟乐队的五个人，已经太久没有聚齐在一起过了。正当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时，发觉Axl一言不发的坐在一边出神，于是Duff乐颠颠的跑过来推了推他，“哥们，怎么样，你今晚想去哪里玩？是酒吧还是脱衣舞俱乐部？我可知道几家新开的场子。”

“还是你们去吧，我有点事。”Axl明显看起来兴致不高，这让Duff不禁有些失望的皱起了眉，凑上来还想继续撺掇两句。但Axl却仿佛没有看见一般，只是挥了挥手，便转身向会议室外走去。

他决定去商场逛逛，既然要回Indiana了，那么，至少得去给妹妹买件礼物吧。

台上的镁光灯亮了起来，开场的音乐声响了起来，走上舞台的那一刻，这一整天里都环绕着Axl的紧张感突然消失了。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为舞台而生的，无论何时何地，只要麦克风拿到嘴边，他就能迸发出无与伦比的艺术力和感染力，看到台下拥挤的人群、挥舞的手臂、忘情的嘶吼，Axl一上来，就用他极具爆发力的嗓音，让每一个观众都不由自主的燃烧起来。

歌迷的疯狂程度丝毫不逊色于以往的任何一站，这让Axl很满意，演出的间隙，坐在后台喝完手中瓶子里的最后一口可乐，听着Slash的Solo声，Axl知道，下一首歌是《Rocket Queen》。标志性的Riff响了起来，Axl顺手拿过一顶棒球帽扣在了头上，一边接过助手递过来的话筒架，一边信步走上通往舞台的台阶，忽然他看到，在台上有一处高高的的架子，上面站着一个衣着暴露金发女郎，纤长而结实的大腿肆意扭动着、白色的短裙几乎盖不住圆润的臀部，正在搔首弄姿的跟随音乐跳着舞。

“那是谁？”一边抱着话筒往台上走，一边抬头盯着那个女人看了看，Axl注意到，不仅是自己，就连台上正在弹奏的Slash他们，也一头雾水的看着这个不速之客——在他们上台前，不管是巡演工作人员还是主办方，都从来没有说过这场演出有伴舞来着。

“等等，那个躲在音箱背后，指挥那女人跳舞的又是谁？”往前走了几步，Axl才看清，在那座将近一人高的架子旁边，一堆音箱的遮挡后，有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正做着手势，示意女郎转着圈大跳艳舞。

“噗——”当Axl定睛看清了那个指挥者的面目后，他一下子忍不住笑了出声来，是Bach，他正光着上身，抬起满是纹身的双臂，一边兴高采烈的挥舞着画着圈，还不时伸出手，把那舞女原本就不多的衣服往上撩一撩，裸露出更多的肌肤来。

“这个家伙，花样还真是层出不穷啊！”看到那个孩子一般上蹿下跳的身影，Axl嘴里自顾自的咕哝了一声，一边向着前面台上的Slash挥了挥手，示意他把前奏多来上几遍，一边关掉麦克风，朝着那个正躲在音箱后面玩得不亦乐乎的家伙走去。

“喂，你在做什么？”Axl一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边自觉的调整着脸部肌肉，好让自己忍住不失声笑出来。转头看到拎着麦架的主唱，Bach一脸天真的瞪大了眼睛，“嘿，Axl，我当然是在指挥这姑娘给你伴舞啊，你看他**多大，下面的观众一定高兴疯了。”兴奋的呼哨了一声，Bach一边用手势指挥着姑娘做出更加性感撩人的动作来，一边笑吟吟的看着红头发的主唱，“怎么样，你喜欢吗？她可是全印第安纳最火辣的脱衣舞女郎，真正的Rocket Queen！”

“……”看着Bach兴高采烈的表情，Axl有些哭笑不得，心中的别扭也不知不觉间消失了大半。就算自己是个傻子，Axl也能看的明白，Bach这么做是在故意逗他开心，或许是之前因为钢琴而产生的芥蒂，他朝Bach大发其火，让对方担心自己生了他的气吧。只是不知道这个比自己小6岁的家伙，脑袋里哪里来的这么多鬼点子，每一次都能让自己惊奇的合不拢嘴，哪里还能有闲心生起气来呢？

“好吧好吧，既然都站在这里了，那就跳吧，她的出现，倒还真算的上是点特别的东西呢。”冲着Bach笑笑，Axl回身向台上走去，和着节奏的分明吉他声，嘶吼出了第一句歌词。此时，场上的气氛已经达到了顶点，侧耳听台下观众的反应，在灯光打到这个舞女身上时，随着她的扭捏转动、媚眼如丝的撩起衣摆，隐约露出丰满的半球时，欢呼声立刻如潮水一般响了起来，就连台上的Duff也抱着贝斯挪到了高台下面，一边弹奏一边冲她挤眉弄眼，整个场面的疯狂程度，让Axl觉得舞台的顶棚仿佛都要被掀翻了。“虽然有些让人措手不及，但效果还不错。”口中唱着歌词，Axl再次回头看向音箱背后，已经不见了Bach的身影，但那个性感的舞女仿佛是找到了感觉，依然站在原地搔首弄姿的跳着。“Bach这个小子，取悦起观众来，倒是颇有几分天赋呢。”

“嘿，今天那个妞儿怎么样？够劲吧！”演出结束后的庆功party上，眼瞅着Axl和身边的人刚刚说完话，Bach端着一大杯加冰的伏特加冷不丁的凑了上来，那洋洋得意的表情，就像是个打扫完房间后，主动去向父母邀功请赏的小孩子一般。

“棒极了！”扬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Axl笑着由衷的夸赞了他一句，“你可真是个天才。”

“哈哈！”听到夸奖的话，Bach仿佛更加得意了，仰头大喝了一口杯中的酒，乐得合不拢嘴。“要知道，我可是找遍了印第安纳最大的脱衣舞俱乐部，才把她给弄来的。”紧接着，他有些神秘的凑到Axl跟前，“你知道我是怎么把她哄过来的吗？”

“那还用说，你肯定是把人家骗上床了吧？否则这小妞怎么会表演的这么卖力？”Axl斜睨着眼揶揄道。“哪有，人家可是卖艺不卖身。但是我告诉她，如果愿意来枪花的演出现场表演，我就可以让全世界最酷的吉他手Slash，在她的**上签个名，哈哈！”说完这句，Bach和Axl不禁一起将眼光转向不远处站在吧台旁的Slash，看到两位主唱一同看着自己，不明内情的卷毛吉他手还像模像样的举起酒杯，在空气中做了一个碰杯的姿势，这动作更是惹得两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仿佛有默契一般，没有人再主动提起几天前的那次矛盾，而是心照不宣的将它揭了过去，全然当做没有发生过。

“对了，Axl，你明天有什么安排吗？”Bach知道演出结束后，乐队会在原地休整一天再启程，因此他们会有一个整天的时间可以到处走走。“喂，我今天让经纪人帮我租了辆车，我们出去逛逛好吗？这可是我第一次来Indiana。”

（二十）

汽车在Axl的指引中，沿着小镇的道路上七拐八拐，最后在一幢白色的住宅旁边停下时，坐在副驾驶座上的Axl既没有下车也没有吭声，表情显得欲言又止。

说老实话，Axl整整想了一路，也没有想出一个最好的办法，来应对现在的情况。

这里是Izzy家的门口，他要去探望Izzy生病的母亲，走进这扇门，不仅会见到年迈的Isbell夫妇，而且Izzy一定也在家里。

可是他的车上坐着Bach，即便他再像个司机，也不是自己真正的司机，自己不可能把他扔下让他去乱逛然后等着回来接自己，更何况，这个镇子对他来说，完全是陌生的，他甚至不知道哪里有酒吧或是餐厅。

那么把他一起带进去？见鬼，这当然更不可能，且不说他根本不认识Isbell夫人，而且带着他跑到Izzy家里去，这TM算是怎么回事？

虽然打心眼里不认为自己和Bach之间有什么除了朋友之外的关系，但一想起Izzy见到自己和他在一起的情形，Axl依然隐隐感到有些心虚。在好莱坞这个灌满声色的大染缸里浸淫了这么多年，见到过无数形形色色的人和事，Axl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随随便便被哄两句，就乖乖跟着猥琐大叔住进旅店房间里的傻孩子了。若要说这个金头发的主唱对自己没有一点想法，那纯粹是瞎扯淡，这一点虽然嘴上不说，但Axl心里跟明镜似的。

既然不可能带进去，那就只能把他留在门外了，可到底要怎么向他开口？“嘿，哥们儿，我现在要去拜访Izzy家，你可不能跟进去，所以你自己开车去逛逛吧，等时间差不多了再来接我”……这语气简直是在跟自己的司机或是保镖说话，当然一点都不合适。看了看驾驶座上眼巴巴望着自己，脸上写满“我们接下来去干什么”的Bach，Axl顿时就觉得头大如斗。

思来想去，依然找不到一个万全的方式，眼看着两个人也不能再这么干巴巴的呆坐下去，Axl咬了咬牙，还是率先开了口。

“呃……这里，是我一个……老朋友家，在我小时候，他家的长辈很照顾我，现在这位夫人病了，所以……”他一边组织着自己的语言，一边试探着Bach的反应。“哦，这样啊，那你是该去看看。”对方似乎并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只是点头附和着表示了赞同。

“那个，你知道，她病了，而且挺严重。”看到Bach没有反应，Axl只好将话说的更明白一些，“病人的话，不太适合太多人去探望的，所以，你能不能……”他吞了吞口水，语气小心翼翼的，“能不能，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哦……”Bach的语气明显滞涩了一下，这和他预想的并不一样。但好在他并没有发现异常，随即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头，“恩恩，也对啊，病人见太多陌生人可不好，那我就在外面等你好了，其他地方我也不熟悉，乱跑怕是会迷路。”说罢他对着Axl笑了笑，将车熄了火，“好了，那你进去吧，我正好休息一会儿。”

“啊……”Bach答应的如此爽快，反倒让Axl愣了一下，他再次仔细的看了一眼对方的表情，Bach脸上的笑还没有褪去，对比起Axl满腹心事的脸，那笑容纯净的就像个孩子，似乎对Axl把他一个人抛下的事情丝毫不以为意，这不禁让Axl心中升腾起一股深深的愧疚感。

“那么，谢谢你了！”低声咕哝了一句之后，没有再看向Bach的脸，Axl迅速的打开车门下了车，朝着那栋白色的建筑走去，而车里的Bach则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点燃了一支香烟。“Axl，我就在这里等你，”静静的吐出一串烟雾，他仿佛是喃喃自语的说道，“哪儿也不去……”

“是啊，这女人又漂亮又懂事，你又怎么好拒绝呢？所以就欢天喜地的把自己清理干净，准备和她进教堂了是么？”Axl怒极反笑，眼眶里却仿佛带着泪花，“Izzy Stradlin你这个混蛋，你TMD要跟这个女人结婚我会拦着你？你早点告诉我不行么？亏我还跟个傻x一样，成天坐在屋子里瞎猜到底发生了什么！”语气越来越激动，Axl干脆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完全无视Izzy一次又一次想要来拉自己的手臂，毅然扭头向门外走去。“既然这样，我也不打扰你了，你好好的预备着办婚礼吧，到时候我带着乐队来送你一份大礼，我的新郎先生。”

“Axl你等等，你能不这么激动吗？我的父母是很喜欢Aneka，但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娶她了？”看到Axl拔腿就要离开，Izzy一边往门口追去，一边不迭的向他解释，但对方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一般，打开门就往外走，夏天刺眼的阳光毫不留情的肆虐着，让追出门的Izzy有些不适应，他站在门口，脚步滞了一滞，适应了屋外的光线后，前面的Axl已经快步下了门前的阶梯，向着马路边走去。

“Axl！”Izzy抬腿就想继续追，可是刚刚走下阶梯两步，他却站住了，一只手紧紧的攥住了楼梯的栏杆，因为过于用力，他的指甲都有些发白了，仿佛要抠进硬邦邦的金属里去。顺着Axl离开的方向，他看到在道路旁的树荫下停着一辆车，车身上斜倚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而Axl正快步的走到那辆车的副驾驶方向，拉开门就钻了进去，自始至终再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倚在车旁的人看到Axl上车，也直起身子打开门，进了驾驶座，随着引擎的轰鸣声响起，轿车沿着道路绝尘而去。

在那个人影上车前，他曾转过头盯住Izzy，两个人深深的对视了一眼。虽然距离并不近，但彼此显然都认出了对方。站在楼梯的台阶上，Izzy仿佛看到了他长长的金发掩映下，那双褐色的眼睛，Izzy隐隐觉得，那眼神，就要淹没自己。

转身回屋时，他突然感到有些眩晕，心里空荡荡的，像是有什么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突然被人拿走了……

从刚刚两人开车来到Izzy的家门口，Axl支支吾吾的说要去探望一个病人时，Bach虽然答应的十分爽快，但心里其实已经隐隐的猜到，他要去探望的人，一定和那位节奏吉他手有关，因而后来Axl怒气冲冲的从屋子里走出来，一言不发的坐进车里命令自己开车时，看到后面追出的Izzy，他倒也并未感到太过惊讶。只是那个男人在离开前，那样认真的盯着自己时，他灼灼的眼神深深的印刻在了Bach的脑海里。“他们两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吵得如此不可开交？”虽然好奇，但Bach不会傻到去问Axl，他只知道，无论Axl是因为谁而痛苦，如果自己能让他开心起来的话，那么他愿意去试试。

就当Bach在心中酝酿了许久，想要找几句安慰的话来打破沉闷的气氛时，一直安静的坐在一旁，将脑袋支在手臂上的Axl忽然说话了，他声音很轻，轻的Bach甚至不确定他是在对身边的自己说，还是在自言自语。

“你知道吗，在你后面的位置上坐着的小子是科尔，他总把自己叫做科尔船长，幻想着自己有一条船。”Axl仍旧眼睛直视向前方，口中喃喃的说道，“可实际上，他只是个软蛋罢了，我曾经在学校背后的巷子里把他揍得满地找牙。”

“不过坐在你右边的Sam可就不一样了，他可是个厉害货色，校篮球队的队长，他总以为坐在第一排的Leila喜欢他，哼哼，拉拉队长就一定会喜欢篮球队长吗？Axl的笑容看起来很勉强，不知道是在嘲笑他人还是自己，“可惜的是，那妞儿高一还没结束就在顶楼的天台让我给上了，她妈妈是个黑人，她的胸脯比班上其他女生都要发育的早。”

中学时的一桩桩经历从Axl的口中缓缓说出，内容听起来似乎还不算太悲伤，但不知怎么，落在一旁的Bach耳中，他却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到了深深的孤独与落寞。

“后来，Sam居然找到我要和我单挑，这个不自量力的家伙，我一定会把他打得连他妈妈都认不出来，”Bach仿佛看到Axl垂在身侧的那一只手攥紧了拳头“但是不知道谁把这件事告诉了Joyce小姐，我们的老师，这个该死的婊子，她不但当着全班的面让我出了丑，还威胁说要告诉我爸爸，见鬼，我难道会怕那个混蛋吗？”他的拳头似乎攥得更紧了，就连指节都有些微微发白。这是Bach第一次听到Axl主动提起自己的父母，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是用这样一个有些极端的形容词。“那天下午，就在这个教室里，我掀了讲台，撕碎了书本，那是我第一次公开和老师作对，也是我第一次逃学。”

Axl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仿佛陷入了关于这所学校的回忆之中，许久之后，他缓缓的转过头，看向了坐在自己身边的Bach，一字一句的对他说，“你知道吗？我进过不下20次监狱，我比这镇上的任何一个人都熟悉那座该死的拘留所，但我发誓至少有15次都是被冤枉的。”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自嘲，“可是从来没有人愿意相信我，你觉得一对父母应当相信他们的儿子并没有犯错吗？还是应当在他衣衫褴褛的从号子里被放出来时，对他用最恶毒的语言进行嘲讽然后把他赶出家门？”

嘴上的冷笑似乎并没有褪去，但Bach似乎看到，Axl的肩膀在微微的颤抖，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因为恐惧，他仿佛陷入了某种极端的负面情绪之中，一时不能自拔。

“我是个恶魔，是上帝的弃儿，我让他们丢尽了脸，没有人肯信任我，没有人把我当回事，他们嘲笑我、厌恶我、要把我扫地出门，我想就算我在冬天的凌晨死在小镇街头，也不过是一具无人认领的尸体罢了，没有人会关心我是谁。”把目光从Bach身上收回来，Axl深深的低下头，把脸埋在了双手和双腿之间，“我真傻，我竟然会傻到以为一切都好起来了，我竟然以为离开了这里，我就不再是那个遭到诅咒的魔鬼，而是个人见人爱的万人迷了，呵呵，还真是愚蠢之极啊……”

Axl的脸埋在手掌里，红色的头发在腿上散落一片，Bach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闷闷的笑声传过来，那笑声越来越低沉，到最后也渐渐停歇了。他的肩膀仍然在颤抖，Bach有些担心的侧过身子靠近一些，一只手轻轻搭上他的肩背，想确认他是否还好，却感觉到他的整个身体都在一抖一抖的，手掌间也隐隐传来一阵微小的抽泣声。

“Axl……”听到Axl仿佛在哭泣，Bach一下子乱了阵脚，他慌忙失措的想从椅子上站起来去安慰他，却忘记了自己过于修长的身材没法一下挪的出来，毛手毛脚的撞偏了桌子，寂静的教室里顿时响起一阵桌椅翻倒的声音。Bach赶忙扶住身边最靠近的一张课桌作为支撑，好不容易稳住了身体，但双脚却已躲闪不及，被一只椅背狠狠的砸在了脚面上，疼得他一阵龇牙咧嘴，却也顾不得低头看看，而是忙不迭的走到Axl身边，俯下身轻轻扶住了他的肩膀。

“Axl，别这样，好吗？”感觉到掌心下的身体仍然在不断颤动，对方并没有回应自己，Bach停顿了几秒钟，仿佛是自顾自的在他耳边说道，“Axl，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认识你的吗？其实根本不是你们来看skid row演出的后台那次，而是在老唐人街的一家地下酒吧里，”此时的Bach不管Axl有没有在听，只是用缓慢而轻柔的语气，在他的耳边小声叙述着，“那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了，你烫了头发，画着重重的眼影，那模样可比现在吓人多了。”仿佛是回忆起了当年Axl的模样，Bach轻轻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当时我记得你在台上唱歌，台下坐着几十个眼神迷茫的酒鬼，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大声的喧哗着、笑着、谈论着，鬼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在听。你们只来了四个人，三把原声吉他，麦克风的效果烂极了，但你依然唱的很认真，那首歌叫，Don’t cry。”

明显感觉到Axl的肩膀渐渐停止了抽动，Bach知道虽然他没抬头也没有说话，但自己所说的每字每句，他都一直在听。“你一定不知道，那时我就坐在台下，看着台上那个一边唱一边自我陶醉的家伙，心里在想，这个家伙以后一定是个红遍全球的摇滚明星。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肯定吗？”轻轻按了按Axl的肩膀，Bach收回双手，把Axl面前的课桌向后拉拉，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正对着仍然把头埋在腿上的Axl，居高临下的俯身看着他，“因为不管台下坐着十个人还是十万人，不管他们根本不认识你还是个个都疯狂迷恋你，你都不是为他们而唱，Axl，你从来不会为任何人唱歌，你只用为你自己……”

Bach伸出手轻轻抚上Axl的头顶，然后顺着他的长发滑下去，他修长的指节柔和而温暖，“告诉我，Axl，你不会为了别人而活，对吗？”

“……”终于，一直低着的头缓缓的抬了起来，眼睛红肿肿的，手臂上也湿了一大片，长长的金色睫毛上还挂着泪珠，Axl微微撅着嘴仰头看向面前的Bach，他张着一双大眼睛笑吟吟的看着自己，没有因为自己的脆弱哭泣而冷嘲热讽，而是正用手捧起自己的脸，指尖缓缓抹掉自己脸上的泪痕，顺势撩去了黏在颊上的几缕发丝。

“谢谢你，Baz……”对视了许久，Axl低垂下眼睑，轻声吐出这几个单词，随后抬起手有些不安的理了理发梢，“那个，我想去洗把脸，你能陪我吗？”

……

当Axl挂着满脸的水珠从洗手间里出来时，夕阳已经渐渐西沉，这时的他似乎已经从刚才那种糟糕的负面情绪中脱身出来了，这让Bach不禁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我们去哪儿？出发回Noblesville吗？现在走的话，还来得及回酒店吃晚餐。”重新坐回车上时，看着低头寻找安全带插扣的Axl，Bach试探性的询问道。今晚，两支乐队依然会住在演出地Noblesville的酒店里，明天一大早才启程去往下一个城市，从时间上来看，两个人累了一整天，最好的选择应该是立刻启程回Noblesville吃晚餐，然后早些休息准备第二天的行程，但很明显，Axl Rose总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家伙。

“可我不想回去。”撅着嘴手指绕着T恤的一角，Axl坐在车上耍起了赖，要知道，几个小时前他才刚刚在Izzy家中和他大吵了一架，算算时间，他也应该已经出发往回走了，如果这就让自己回到酒店里去，万一再和他碰面，自己又该说些什么？不不不，如果自己回酒店里去吃那见鬼的自助餐，就一定会碰到他的。一想到Izzy，Axl顿时觉得心烦意乱，他努力摇了摇头，把这些烦心事从脑子里赶出去，不再想起。

“不想回去？那你想去哪里？”Axl的回答让Bach有些惊诧，他下意识的看了看表，已经快要下午五点了，抬头望望天空，中午还毒辣的阳光不知何时已经隐藏了起来，在远处西边的天空上有一大片乌云，正在缓缓移动过来。“你想留在Lafayette过夜吗？可明天一早乐队就要启程去下一个城市了，老天，我甚至还不知道下一站是哪儿。”

“是Grove City，距离这里大约400公里，”随口回答着Bach的问题，Axl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仿佛想到了什么有趣的点子。“喂，不如我们直接开车去Grove City吧，今晚就出发，天黑了随便找个汽车旅馆休息一晚，明天下午之前就能到目的地呢。”就像是贪玩的孩子突然找到了一件新玩具，Axl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提议，立刻兴奋了起来，刚刚的不快全然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说不定，到时候我们还能比大部队先到呢，哈哈，这样的话Slash他们一定惊奇死了！”

“可是，我们都不太认识路啊，怎么办？”看见Axl兴高采烈的表情，Bach实在不忍心表示拒绝，他再次抬头望了望天，“而且，今晚可能会下暴雨呢。”

“没关系的，我们可以买份地图，你看，那里有个超市。”听到对方竟然没有拒绝自己的想法，Axl的兴致更高了。要知道，在以往，每当自己冒出异想天开的意见时，Izzy总是会以乐队大局为理由，不支持自己的胡闹，如果自己耍起了小性子，他也最多就是好声好气的安慰一番，一般不会跟着自己胡来。可这一次，Bach并没有拿什么“最好跟大家一起走”或是“乐队有统一安排”之类的话来絮叨自己，还在自己的提议下乖乖的把车停在了超市门口，任由自己进去买地图，Axl顿时觉得心里乐开了花，要知道，没有什么能比一次突发奇想的汽车旅行，更让他感到刺激和有趣了。

在小商店里买了地图、食物和饮料之后，Axl迫不及待的座上车，就急急火火的催促Bach上了路，汽车很快驶出小镇，开上了高速公路，看着车窗外的景物从城镇变成乡村，再变成一望无际的原野和麦田，Axl兴奋的就像个发现新大陆的孩子，不老实的在座椅上动来动去，两只眼睛不停的东看西看。看到此时心情颇好的Axl，Bach便也不再沉默，不时的讲几个笑话逗逗乐，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夜幕沉沉降临，看着天色越来越灰暗，Bach有些担忧的看向前方，笔直的高速公路一眼望不到尽头。

“Axl，你看，天色有些晚了，我们得尽快找地方休息，你知道哪里有汽车旅馆吗？”他转头看向旁边那个正抱着地图研究的家伙，“再这样开下去，怕是要下雨了。”

“啊，汽车旅馆啊……你等等……我找找……”装模作样的看着地图，其实Axl脑子里完全是一团浆糊，要知道，这幅购买自街边小店的地图，本来就标记的十分粗略，再加上Axl一路上根本不认真看路标，现在自己走到哪里都完全不清楚，哪里还有本事找到附近的旅馆？

“我看，咱们还是先离开高速公路吧，如果下暴雨了，留在这里可有些危险。”看到身旁的人一直不说话，Bach知道事情不妙，看着阴沉沉的乌云已经将天幕压得很低，他知道，或许下一秒钟，第一声惊雷就会划破天际，目前最好的办法是先找个地方避一避，等这场阵雨过去再说。

从下一个出口驶离高速公路，Bach把车开向国道上的一个高架桥洞下，缓缓靠了边。果然不出他所料，刚刚拉起手刹，一道闪电就天空中降落，随即响起了轰隆隆的雷声，不出五分钟，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的打在地上，溅起了一阵飞扬的尘土。

“这里既能避雨又少有汽车经过，等到雨停了，我们再在附近找找旅店吧。”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Bach揉了揉额头，这一整天里，大半天的时间都在开车，他已经相当疲惫了。“其实睡在车里也不错啊，雨停了以后夜空一定很漂亮，”面对这样的状况，Axl倒是仿佛一点都不担心，巴在玻璃窗上看着外面的雨幕，“平时在城市里，你可看不到那么多星星呢。”

“I picked the reddest apple from the tree.
It was the finest one that I could see.
I saved it all except a bite or two.
Just for you.

I carried home the groceries from the store.
I wanted to be helpful with a chore.
I put them all away except a few.
Just for you.

Someday I’ll be grown up too.
And if I can I’ll grow up just like you.
I ate up all my lunch just like you said.
But I think there was a little too much bread.
And so I left the crust when I was through.
just for you.

Someday I’ll be grown up too.
If I can I’ll grow up just like you.
Just one more thing before I go to bed.
And everything I have to say is said.
There’s something special that I want to do.
Here’s a kiss.
Just for you
……”

这周歌曲不隶属于Skid Row的任何一盘专辑，没有任何乐器的伴奏、没有歌迷的欢呼声作为陪衬，歌声中没有愤怒的狂飙，也没有花哨的高音，但这首歌却把Axl的心唱醉了，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年幼时的妹妹，当自己和她一起躺在屋顶上看星星时，妹妹时常用自己天使一般的甜美嗓音，唱着旋律简单却动人的童谣。

“这是什么歌？这么好听？”一曲唱毕，Axl面带兴奋的转过头去看向Bach，“你能教教我吗？”

“这是一首加拿大的童谣，小时候我妈妈教给我的，你想学吗？”Bach看着Axl孩子一般天真的脸，微微上扬的嘴角，碧绿的眼睛闪着宝石一般的光芒，美的令人窒息。“但是在我教你之前，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面对着这张令自己魂牵梦萦的脸庞，Bach觉得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于是他侧过身，伸出一只手捧起Axl的脸，随即凑过去吻上了他的唇。

“唔……”Axl正想询问Bach什么事，没想到下一秒，就触到了这个金发男人柔软的嘴唇，他顿时觉得自己大脑一片空白，仿佛一下子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抽走了。想要挣扎，却感到自己的双手双脚都一阵无力，似乎完全不受大脑的控制。

从蜻蜓点水到唇齿相交，Bach的整个身体都俯了过来，他身上好闻的古龙水味钻进鼻子，长长的头发也扫到了自己的脖颈上，让Axl一阵意乱情迷。虽然开始还有些抗拒，但随后他便仿佛放弃自己一样，闭上了眼睛享受这个吻。

这个长长的法式热吻一直持续了数分钟之久，Axl简直觉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气了，才伸手轻轻推开了Bach，感到对方的唇离开了自己，Axl睁眼看向那张悬在自己面前的脸，对方也正有些微喘的看着自己，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的，两颊带着一丝红润的光泽。

“喂，你在干嘛？”Axl觉得自己的语气里带着责备，但说出来后却怎么听怎么都像是娇嗔。

“这还用问吗？”Bach热热的气息喷在自己脸上，痒痒的，Axl能明显看到他的胸口一起一伏，在汽车狭窄的空间里，他似乎嗅到了一丝荷尔蒙的气息正在蔓延。随即，Bach美丽的脸上流露出诡谲而魅惑的笑容，“当然是在，吻你……”

“亲爱的，”嘴角凑到Axl的耳边，他呵着气轻声询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爱上我的？”

“……”面对这句突然的询问，Axl没有说话，依然直愣愣的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他的长发此时已经黏在了身上，光滑的上身满是汗水。当高潮过后，欲望的潮水从身上慢慢褪去时，Axl感到在自己心里，一点点纷乱的情绪，却在不知不觉间悄悄冒头。

“我居然和他zuo爱了……”Axl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他承认这个叫Bach的男人很美，他也知道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感情，他甚至承认，在这之前，自己也对他产生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他渴望着这个男人的迁就与宠溺，渴望着他对自己的所有包容和理解，但这难道意味着，自己就此爱上了他吗？

“我爱他？那么Izzy呢？Izzy算什么？”

“我不爱他吗？”那为什么每次和他在一起时，我都会觉得没来由的轻松愉悦？看到他的眼睛时，我也会心跳加速？而今晚，在这个小小的车厢里，为什么当他吻住我的时候，我便立刻把所有理智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渴望着他来占有我？难道我就是个被性欲冲昏了头脑的婊子吗？

一想到这些，Axl就觉得脑海中像是塞了一团乱麻，怎么解也解不开。

看到Axl久久没有回答，Bach的眼里闪过了一抹不易觉察的黯然，但随后他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轻轻撑着自己的身体坐了起来，重新回到属于自己的驾驶位上，疲惫的躺下。“如果累了，就睡吧，Ax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