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昀海的手机拍照功能强大，再加上开启了自动闪光灯功能，再加上这个雨水井真的很浅，已经可以把井盖下方的景象照得清清楚楚：雨水井深也就半米多，周围圆弧的壁上有一些深深浅浅的污垢线，是污水常年渗透留下的痕迹，底部向左右两边方向是直径约30厘米的圆柱形管道，看污水漫过圆柱形管道的部分可以估算，水深大概有15厘米，水平面静止不动。
盛昀海本来以为凶手会躲在这雨水井里，极为狼狈地蹲着或者是坐着把腿伸进管道之中，在手机闪光灯的作用下是可以把他照个清晰的。可手机拍摄的照片让刚刚还笃定兴奋的盛昀海迎头被迎头泼了一盆冷水，颇为尴尬，一旁的竺笑薇尴尬之余则是不知所措，只好沉默不语。
很明显，底下没人，至少现在没人。至于说凶手是不是曾经躲在下面，盛昀海无法下结论。
按照排除法，首先排除凶手在大白天，也就是他们俩赶来之前的上午时间爬出雨水井，换装离开的可能性。因为上午的时间里，停车场可以说车流不断，凶手如果真的那样做，等于暴露自己，还不如昨晚犯案后就直接大大方方离开呢，也省的在下面煎熬七八个小时了；再者，小邓那边也通过监控排除了清晨时间凶手通过出入口离开停车场的可能性；现在，又排除了凶手还在井下的可能性；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两种可能了：第一种可能，凶手清晨爬出雨水井，没有等待时机从停车场出入口离开，而是干脆翻墙离开，把自己暴露在监控下，他把赌注下在了警方不会查看案发后第二天停车场外围的监控上。他或者是从停车场出入口对面翻墙到广安路，或者是从右边翻墙到隔壁小区，或者是从左边翻墙回到案发后巷，到案发后巷的话，要么是从后巷出去，同样暴露在巷口的监控下，要么就是凶手私自配了酒吧后门的钥匙，趁酒吧上午不营业的时候潜入酒吧，等待晚间酒吧一开业在混入人群从正门离开。盛昀海比较倾向于这最后一条路，就是利用酒吧逃离，案发后巷和停车场就像是一个被监控围起来的密室，这个密室唯一的出口就是酒吧；当然，还有第二种可能性，那就是盛昀海的推理错误，凶手根本没有藏身在这个雨水井里，他犯案后就直接开车离开了停车场，凶手就是简然现在锁定的三个嫌疑人之一。可盛昀海还是固执地认为这种可能性极低。

盛昀海再次低头去看自己拍摄的照片，如果凶手真的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藏了一个晚上，那他也是蛮辛苦的了。根据卢晶晶的描述，昨晚的凶手跟之前的蒙面侠身材类似，也就是说凶手也是一米八左右的高度，身材还算健硕，盛昀海能够想象一个一米八高度、身材健硕的人藏身于如此狭小空间里保持的姿势，应该是屈膝蹲着，双臂抱住双腿，最重要的，他必须弓腰低头，把脸部贴在双膝的位置，如此姿势保持五六个小时！而且他必须是个柔软的大块头。而且现在是十月份的天气，下面的积水冰冷，哪怕是隔着雨鞋，凶手也要把双脚一直泡在15厘米深度的冷水里一个晚上！真的有必要为了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杀死柯永强，就做出如此牺牲吗？凶手跟柯永强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那个……”半分钟后，竺笑薇终于想到了该把话题转移到哪里去，她想说也许她该按照原定计划带盛昀海去找卢晶晶聊聊了，可话没开口，却被盛昀海打断了。
“还有一种可能性，”盛昀海仍旧固执己见，不愿轻易动摇，“凶手等到你们警方一离开，天还没亮的时候就爬出了雨水井。他没有等到天亮从停车场出入口出去，而是直接翻墙，翻回了案发后巷，用事先配好的钥匙打开后门进入了白天不营业的酒吧。没错，从酒吧逃离才是他一早设计好的逃离路线，所以他想方设法配了一把酒吧后门的钥匙。”
竺笑薇的脸色很难看，像是含着一颗苦涩果实咽不下，吐不出。
“怎么？”盛昀海不明白竺笑薇这副苦相缘何而起。
“抱歉啊，这，这也不可能。”竺笑薇好像是自己犯错一样低头嘟囔着。
盛昀海顿时产生了一种想挠墙的冲动，哭笑不得地问：“怎么这又不可能？”

“你没去过夜精灵酒吧，所以不知道，夜精灵酒吧非营业时间里都会有两个更夫负责守门，两个保安负责巡视的，负责守后门的更夫每天的工作内容就是搬把椅子坐在后门那里。而且，而且，更夫还会用铁链锁从门里面把后门锁住。”竺笑薇越说声音越小。
盛昀海干笑了两声，掩饰再次出错的尴尬，“很好，很好啊，这样一来，只需要查看从昨晚你们撤离停车场，到刚刚咱们俩赶来停车场的这个时间段里，停车场周边的监控，就可以看到凶手翻墙的样子了啊，再根据监控一路跟着这个家伙，不难找到他的出处，查到他的身份吧？”
竺笑薇用力点头，“好的，我现在就给简然打电话……”
“不要打给简然，这家伙现在正针对那三个嫌疑人忙得不亦乐乎呢，”盛昀海阻止竺笑薇，“还是等你赶回支队的时候，你亲自去查看监控，等真的查到了什么再通知简然不迟，免得因为我的推理错误，浪费警力。”
竺笑薇应承着，心想，果然刚刚小邓的电话和拍照事件让盛昀海的自信心还是受到了打击，这会儿的他已经没那么自信了。
盛昀海收好手机，突然又自嘲地笑笑。其实即使是他推理错误，那也没什么不好。一来，简然可以很快破案，二来，也能让竺笑薇对自己低看一眼，对简然高看一眼。
“我还是觉得凶手不会在做了那么多准备之后在逃离的环节上轻易暴露自己，他一定使用了什么诡计。而我站在凶手的角度，除了这个雨水井，除了在时间上避开警方的侦查，目前还想不出别的更好的办法。但我想不出，不代表凶手也想不出。总之这边目前也只能这样了，一切就等你看过监控再说，”盛昀海转身往停车场的出口走去，“咱们还是先去见见那个卢晶晶吧，我想听听她怎么说。至于简然那边，就让他继续按照他的思路调查那三个嫌疑人，如果他能直接把案子破了，那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是好事一桩。”
竺笑薇跟在盛昀海的身后，打算带着盛昀海去见还在医院里的卢晶晶，即使刚刚简然在电话里已经报喜似的告诉她，他那边已经锁定了三个嫌疑犯，这边可以让盛昀海暂停调查了，她竺笑薇可以马上赶回队里加入调查三个嫌疑人的工作阵营。
竺笑薇调任到简然手下三个月，第一次冒出了违背简然命令的念头，并且这个念头十分坚定，她才不会就此回去。

3.
卢晶晶此时正身在医院，经过全面的身体检查，得出的结论还是颇让人欣慰的。卢晶晶的身体并无大碍，大多都是皮外伤，虽然身上的淤青多达十几处，但是只要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痊愈的。早上的时候，简然他们已经对卢晶晶录取了口供，卢晶晶这个二十五岁的年轻女孩已经着哭着回忆讲述了昨晚的经过，受到的刺激不小。这次竺笑薇带着盛昀海再次来打扰，自然是遭受到了卢晶晶父亲的白眼。
卢父虽然不欢迎他们，但是也没权利拒绝，只好没好气地让他们俩进入到病房里，在他的陪伴下，再次询问。
盛昀海一进门，便换了个人一样，展开了帅男的温柔攻势，面带和蔼微笑，坐到了病床旁，关切地慰问卢晶晶的伤情。他的这个架势让余下的三人都受惊不小。
“你好，我叫盛昀海，其实，我是个网站记者，我正在网站新闻版块策划一个有关蒙面侠的大众投票栏目，分为正方和反方。正方呢，也就是支持警方把蒙面侠逮捕归案的，反方则是支持蒙面侠的正义举动，认为他不该遭到法律严惩的。我这次来，其实只是想采访一下当事人的看法，我认为，把你的言论贴在网上，可以对大众投票起到一个引导性作用。”盛昀海撒谎甚至不用打草稿，那么自然，如行云流水。
卢晶晶本来还很抗拒竺笑薇以及竺笑薇带来的人再来询问有关蒙面侠的事，可是听盛昀海这么一说，马上改变了态度，变得积极配合了。马上说了两句对蒙面侠感激涕零的话，说那个歹徒死者简直就是个疯子变态，对自己拳打脚踢，害得自己全身挂彩不说，还留下了永世不能忘却的阴影，简直是死有余辜。可是这些话刚一说完，卢晶晶便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至少不该当着竺笑薇的面说这些。

竺笑薇一直盯着盛昀海，惊讶于他的演技和瞬间变脸的能耐，一直保持安静，没有插嘴表示不满，她清楚这是盛昀海的策略。因为包括卢晶晶在内的三个女孩都是蒙面侠见义勇为的收益者，她们自然不愿意恩将仇报地对警方吐露有关蒙面侠的线索，帮助警方逮捕蒙面侠了。所以警方找之前的两个女孩询问有关蒙面侠的特征细节的时候可是费了不少劲。就拿第一个被救的女孩来说吧，正是竺笑薇花费了整个下午的时间，软磨硬泡，这才从她口中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唉，如果他们早就像盛昀海这样采取迂回的策略，撒个小谎言的话，事情就好办多了。
“我理解你此刻的矛盾心情，一方面，你不希望蒙面侠被警方逮捕，毕竟，他是你的救命恩人，可是另一方面，配合警方的调查又是公民应尽的义务。”盛昀海叹了口气，十分善解人意地说。
竺笑薇意识到自己该开口搭腔，扮演一个称职的捧哏了，便说：“我说你够了啊，我是看在咱们朋友一场的份上带你来采访的，你可不要搞错了自己的立场。”
盛昀海不屑地冷笑一声，转而朝卢晶晶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卢小姐，我想跟你单独聊聊，可以吗？”
卢晶晶自然是同意眼前这位善解人意帅哥的提议，马上点头，然后望着她父亲。
卢父马上明白女儿的用意，转身对竺笑薇说道：“刑警同志，我女儿需要休息，如果你还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因为我女儿已经把昨晚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诉给了我。咱们这就出去聊吧。”

待卢父和竺笑薇出了病房，卢晶晶稍稍坐起来一些，因为身体动弹而引发的痛楚让她不禁表情扭曲。盛昀海马上十分体贴地凑上去帮忙，他轻手轻脚，生怕自己弄疼了这个昨晚刚刚遭受暴力侵犯的可怜女孩。
卢晶晶感激地望了盛昀海一眼，深呼吸调整了一下这才开口：“说实在的，如果不是蒙面侠，我现在恐怕已经被那个变态给强暴了，搞不好，还会被那个变态给灭口，或者，或者是先杀后奸。我真的不敢想象，如果蒙面侠没有出现的话，将会发生什么？现在虽然受了些伤，但都是一些可以痊愈的小伤，对我来说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我真的很感激蒙面侠，即使，即使他现在成了警方眼中的杀人犯，对我来说，他就是救命恩人。记者先生，我希望你能代为转述我的感激之情，在网上感染更多的网友，我不希望蒙面侠在大家眼里，沦为一个残忍的杀人凶手！”
盛昀海诚恳点头表示理解，“我理解你的心情，其实一开始，我对这个蒙面侠也是充满了好奇和欣赏的，尽管，尽管他的行为有些过激，但是出发点绝对是好的。所以现在出了这种事，我潜意识里仍旧不想认定蒙面侠，这样一个打抱不平的都市英雄会是个残忍的杀人凶手，我总是觉得，他只是防卫过当，而不是蓄意杀人。而且我也听警方大致讲了讲昨晚案发的情形，以及你听到的那名死者临死前十分可疑的话，我总是觉得这里面绝对有内情，甚至阴谋。作为一个记者，一个热心市民，一个推理爱好者，我想要查出真相，尽力去帮助蒙面侠洗刷罪名，我希望你能够配合我。”盛昀海这话里，有三分真情流露，因为他已经有了九成把握，凶手是模仿作案，往蒙面侠身上泼污水。但是有关这点，他还不能透露给警方之外的人。

卢晶晶十分动容，稍显激动地说：“我也相信蒙面侠不会是坏人，我配合，我当然配合，你想要我怎么样配合呢？”
“尽量回忆，把昨晚发生的一切细节，全部再次讲给我听。相信我，我会从跟警方不同的角度去倾听和分析你的口供的。”盛昀海这话倒是实话，因为目前而言，他跟简然的思路的确是大相径庭。
卢晶晶微微眯眼，像是要马上陷入回忆，却被盛昀海打断，盛昀海说：“先别急着回忆昨晚案发时候的情景，还是把时间往前推移，从昨天傍晚开始说起吧，尽量放松，就把我当成一个新朋友，跟我聊聊你昨天的经历。”盛昀海知道，直接回忆最暴力血腥的部分，会让卢晶晶过于紧张，而一下子陷入紧张，对回忆是不利的。他如果想要从卢晶晶这里得到比警方更多的信息，就必须区别于警方的问询方法，既然警方肯定是从案发开始问起的，那么他就从案发前开始问起。
卢晶晶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沉下心来，按照盛昀海的要求，从昨天傍晚开始讲起。“昨天下午五点半，我乘公交车赶到了十字街的夜精灵酒吧。我是在夜精灵酒吧工作的吧台调酒师，每天傍晚六点钟上班，到凌晨四点下班。因为酒吧六点才开始正式开门营业，所以提前到达的工作人员都是从酒吧的后门进入的，也就是出事的那条后巷那里。昨晚，我就像往常一样工作，一切如常。一直到晚上十点钟，有个看起来十分绅士的三十多岁左右的男人坐到了吧台这里，一开始，他只是独自点酒喝，后来，他身边有女孩过来跟他搭讪，可是他也是十分有礼貌地婉拒对方。”
“哦？这个男人是怎样的男人？”盛昀海不想放过任何细枝末节，即使现在还看不出这个男人跟蒙面侠案件有什么关联。但他决定掌握昨晚的一切细节，尤其是与以往不同的区别性细节，况且让卢晶晶先聊一些跟案情没关的话题，也有助于她放松和回忆，“你以前在酒吧见过这个男人吗？他是常客吗？”
“没有，昨晚是我第一次见他。”卢晶晶笃定地回答。

盛昀海点头，又问：“这个男人什么样，你们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这男人穿着考究，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斯文温和，成熟稳重，他少言寡语，只是自己喝闷酒。他的眼神很哀伤，微微叹息，一看就是有心事的模样。我想，他可能是失恋来这里买醉的，所以也没心情去搭理那些搭讪他的女孩，”卢晶晶一边回想一边讲，讲到这个男人，果然，她神情放松，口吻平和，状态很好，“老实说，他是我喜欢的那一型。在夜场里呆得久了，看多了那些轻浮男人，我就更加喜欢这种安静又有内涵，尤其是不为女色所动的男人，要知道，过来跟他搭讪的几个女孩可是我们酒吧里有名的花蝴蝶，穿着暴露，举止大胆，一般很少有男人能拒绝得了的。”
“所以你就主动跟他说话了？”盛昀海像个朋友一样关心起朋友的情感走势。
“是的，我主动在他面前表演了我最拿手的花式调酒，想吸引他的注意力。我的相貌远不如那几个花蝴蝶，所以，就想用我最引以为豪的本领去吸引他。结果他果然被我吸引了，一直盯着我看。最后，我把我调好的酒送给了他，还给那杯酒取名为忧郁绅士。后来，后来我们就聊起来了。”卢晶晶虽然现在浑身是伤，躺在病床上，一副狼狈相，可是谈起那个男人，她仍旧眼睛放光。盛昀海看得出，卢晶晶的确是对那个男人动了心。
“然后呢？你们都聊了些什么？”盛昀海问。
卢晶晶有些惋惜地应了一声，“其实也没聊多少，你也知道，夜场那种地方不适合聊天，太吵了。他就是告诉我他刚刚失恋，心情不好，想来借酒浇愁，我安慰了他几句，再后来，就变成了两人一起喝酒，是他请客。我俩你一杯我一杯的，结果，不知不觉中，我就醉了。”

“然后呢？”盛昀海不是好奇接下来的发展，而是想自然而然地引导卢晶晶讲到案发的关键。
“后来，那男人接到了一个电话，说是工作上有急事，必须马上离开，”卢晶晶的眼神里透露出无比的遗憾，好像自己错过了头彩一般，“他走得突然，也没留下名片什么的，我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我当时也挺败兴的，不过我觉得，他一定还会再来的。只可惜，这可惜，我变成了这样，就算他今晚再去酒吧，我们也只能错过了。”
盛昀海耐心地往下问：“那之后，你就打算提前下班回家了吗？所以才会在十一点半左右的时候从后门那里出来？”
卢晶晶苦笑着说：“我不是想提前下班回家，我只是想把那男人落下的打火机还给他，我想，我追出去的话，说不定还能追得上他。我之所以没有从前门追出去，而是走后门，那是因为我不能让在前门附近的经理发现我翘班。而且我们聊天的时候我也得知今天因为他要喝酒所以没有开车来，而酒吧附近的出租车又总是供不应求，很难打到车。所以我想，就算我从后门绕过去，也是可以追上他的。可是谁知道，谁知道，竟然会发生那种事！”
“好吧，现在讲讲你从后门出来之后发生的事情。”盛昀海满眼的同情，声音温和而低沉，像是在跟恋人说话的语气。
“我当时很着急，生怕追不上那男人，所以一直就顾着低头跑步，根本没注意后门那里的环境。在我的印象中，如果不是酒吧上下班的时间，那里是很少会有人的，即便有人，顶多就是服务员去倒垃圾，因为垃圾箱就在后门那里，”卢晶晶越说越激动，眼睛直直瞪着前方，似乎是又看到了昨晚的情形，“我还没跑出去几步，就突然被一个力量给从后面拉扯住了。那力量很大很猛很突然，我根本来不及反应，脖子就已经被后面冒出来的一条手臂给环绕束紧了。我当时呼吸困难，但也是拼了命挣扎扭动。身后那男人在我耳边恶狠狠地说了句‘别动，否则我杀了你’！”

“结果呢？你还是不停挣扎，所以那男人，哦，也就是死者柯永强就开始殴打你？”盛昀海想，按照常理推断应该是这样。
卢晶晶猛摇头，声调变得尖细，“不是的不是的！我当时吓坏了，完全没了主意，可是，可是我是停止了挣扎的，因为我真的很怕，我怕他真的会杀了我！可是，可是，那个死变态，还是，还是……”
“你是说，当时你吓坏了，既没有挣扎，也没有大声叫喊，就等于是就范了，可是，他没有马上去试图猥亵强暴你，而是殴打了你？”盛昀海差不多是明知故问。
“是的！”卢晶晶控诉般地大叫。
盛昀海忙示意卢晶晶小声点，免得把门外的卢父和女警竺笑薇给引进来。
卢晶晶看了门口一眼，逐渐平静下来，继续讲述：“当时我躺在地上，毫无反抗能力，只能任凭他不断踢踹我的身体。我抱着头，疼得大叫，我以为我叫得声音大，他会害怕引来什么人，会逃跑也说不定，可是，可是他一点要逃的意思都没有。他跟我说‘你叫啊，越大声越好，我就是要听你叫。你要是叫得好了，叫得让我满意了，我就放过你。’你说，你说，他是不是个变态？”
盛昀海心想，柯永强可不是个变态，是卢晶晶曲解了柯永强的意思，人家柯永强本来也没想去强暴她，之所以袭击她，还真的就是为了弄出点声响。酒吧后巷这个地方，卢晶晶的叫声也很难被身在酒吧里的人听见，毕竟里面是更加劲爆的音乐，卢晶晶的叫声大部分都会传到围墙那边，只要没人在这个关键的时间里突然从后门出来，那么一切就都是在按照柯永强的计划进行。而想要进行他的引诱计划，让卢晶晶惨叫就是必须要经受的风险。为了降低这个不可避免的风险，最好的办法就是速战速决。

盛昀海想，柯永强当时一定是给了自己一个时限，在此处殴打虐待卢晶晶最多不超过五分钟，五分钟后，不管是不是成功引来蒙面侠，他都得及时撤离，以求自保；或者，柯永强的打算是，会一直在此虐待卢晶晶，等待尖叫声引来蒙面侠，直到酒吧后门有人出来看到了这一幕，那么他也会马上终止计划，落荒而逃。
4.
盛昀海没有回答卢晶晶柯永强是不是个变态的问题，而是问道：“那之后呢？大概过了多久蒙面侠出现的？重点讲讲蒙面侠出现的时候。”
“也就是两三分钟吧，就在我疼得惨叫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很大的声响，那个死变态也听到了，停止了对我的殴打。我歪头一看，墙边两个垃圾箱其中一个已经倒在地上，垃圾散了一地，就在那堆垃圾里，有个人影正弓着身子，东倒西歪地想要站起身来，当时他距离我们也就是三米的距离吧。我那个时候也不惨叫了，只是痛苦呻吟，可是我却听到了不同于自己呻吟频率的男人的呻吟声，就是那个人影发出的，他好像也受了伤，很疼的感觉，不然也不会撞到了垃圾箱，还摔了一跤。那个死变态也看到了那个人影，可是他好像并不害怕，反而是朝那个人影走了过去。然后，然后，那个看起来病病殃殃的人影突然就像是变身了一样，一下子来了力气，一把抓住那个死变态。一直推着那个死变态往围墙那里快步走过去，不过他好像是眼神不太好，自己又撞上了另一个垃圾箱。我当时躺在地上疼得要命，但是还是尽力去往墙边看，我看到了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色运动装，头戴一顶黑色针织毛线帽，一直戴到了嘴巴那里，遮住了鼻子眼睛和脸，我就明白了，是蒙面侠救了我。蒙面侠好像很厉害，他几乎是把那个死变态给丢到墙面上的，紧接着，我就听到了死变态的惨叫声，他大声喊着‘别杀我，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我是冤枉的，我是无辜的，我不是坏人！这是阴谋！我只是想引出你而已！’”
柯永强的死前遗言盛昀海可是牢牢记在心中的，正是这句话让凶手的整盘计划打开了一个缺口漏洞。再结合案发现场的一系列推理，盛昀海几乎可以肯定，凶手并非蒙面侠，而是一个利用了柯永强的、假冒蒙面侠的、事先制定好犯案计划的、具有杀害柯永强的动机的人。而卢晶晶，其实不过是个在错误时间错误地点出现的倒霉蛋，被柯永强直接利用的一个道具，被凶手间接利用的一个道具的道具。

盛昀海往前推测，凶手一定是在作案之前通过网络或者电话联系了柯永强，编造了某种原因告诉柯永强他想要得知蒙面侠的真实身份，开出高价雇佣柯永强扮演恶徒引蒙面侠线索。凶手可以说他知道蒙面侠出没的大概范围，要柯永强在酒吧后巷上演暴力剧情。而柯永强，为了那高价的报酬，就真的很傻很天真地把自己的脑袋伸进了阴谋的绳圈之中，把绳子的一头交给了凶手。只可惜，可惜简然那边忙着调查三个嫌疑人，估计没工夫，也觉得没必要去调查死者柯永强的电话和网络记录。
“你在想什么？”卢晶晶一句话又拉回了盛昀海脱缰野马般的思绪，“想到什么了吗？”
盛昀海回过神，不答反问，“然后呢？你还看见了什么？”
“我只是看见蒙面侠一下又一下不停去戳那个死变态的腹部，一开始，死变态还在反抗大叫着那些话，可是蒙面侠丝毫不在意这些话，动作一点犹豫都没有。渐渐的，死变态就发不出声音了。后来，蒙面侠看死变态不动了，就把他丢进了一旁的垃圾箱。那之后，蒙面侠好像有几秒钟的不知所措，在原地徘徊了大概有十秒钟吧，好在他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打算离开。怪了，这个时候的蒙面侠也不弓着身子了，走路也很正常，视力也恢复了。”卢晶晶说到这里的时候，也露出惊疑的神色，蒙面侠的奇特也成了她心里的未解之谜。
盛昀海话锋一转，问：“换句话说，你当时只是看到了一个前来解救你的男人，他穿着一身黑色运动装，戴着黑色毛线帽，并且遮挡了面部，所以你就认定了，他是蒙面侠？”
卢晶晶莫名其妙，不明白盛昀海的意思，呆愣愣地回答：“是啊，怎么了？”

盛昀海可以理解卢晶晶，换做是他处在卢晶晶的位置，也会把突然降临的救星当做是蒙面侠，因为蒙面侠符合了网上所说的特征。警方认定凶手是蒙面侠，那是因为凶手又符合了网上没有，只有他们才知道的特征。可盛昀海觉得凶手不是蒙面侠，只是借用了蒙面侠的名衔，意图掩饰自己杀人动机和身份的家伙，所以在他看来，凶手跟蒙面侠绝对是有区别的，这个区别很可能是凶手无法模仿的，也就是身材。
“卢小姐，你当时是躺在地上的，用仰视的角度去看待蒙面侠的，蒙面侠出现的时候又是弓着身子，你也没法确定他的身高对吧？”盛昀海觉得卢晶晶一定是因为视角和心理主观上把蒙面侠给高大化了。
卢晶晶怔了一下，而后仔细回想昨晚的情形，回答：“没错，我没法确定身高，但是，但是我看到了那身打扮，最主要的是用黑色帽子蒙面啊。蒙面侠有没有一米八我不敢肯定，但是他肯定不矮。”
“那么身材呢？是胖还是瘦？”盛昀海追问。
卢晶晶蹙眉思考，拿不准地说：“不胖也不瘦吧？当时后巷很黑，蒙面侠又跟那个死变态扭打在一起，我也看不清啊。”
盛昀海冷笑一声，卢晶晶的话更加验证了他的猜想，凶手不是蒙面侠，而是模仿作案。凶手之所以要留下血脚印，是为了让警方以为他穿大码鞋子，而他带走了鞋子，一方面是为了避免留下DNA，另一方面，他得掩饰他的鞋子是增高鞋的事实。也就是说，凶手根本没有一米八，也没有那么健硕，他拿准了被殴打的卢晶晶在后巷黑暗的环境里看不准自己的身材。如果没有那么高大的话，凶手藏身于雨水井里面，也就不会那么煎熬不是吗？
凶手到底是不是小脚穿大鞋，其实是可以判定的，简然那边的足迹专家应该已经给出了答案。盛昀海打算马上去给简然打个电话问问。至于这边，他觉得该问的都问了，于是便起身告辞。
盛昀海客气地说：“如果你还想起什么可以通过那个女警竺笑薇找到我，我先告辞了。”
“别，别走，”卢晶晶一看盛昀海突然要走，着急地前倾着身子想要伸手去拉住盛昀海，因为动作剧烈，又疼得呲牙咧嘴，“我还有，还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没说呢！”
“哦？什么问题？”盛昀海又驻足，转回身，走到椅子前，却不坐下。
卢晶晶也顾不得身体的疼痛，急于对盛昀海说出她不吐不快的话，“你先坐下，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十分重要，我想，我想，我知道蒙面侠是谁！”

“什么？”盛昀海凑到卢晶晶面前，更加没有坐下的意思了。
“我心里已经有了个人选，但我没有把这个人选告诉给警察，因为我觉得我如果说了，就是出卖了蒙面侠。但我想告诉你，我想拜托你，帮我去验证一下我的猜想，我，我可以信任你吗？你能够答应我，对我发誓，不把我的这个猜想告诉警方吗？”卢晶晶可怜兮兮地望着盛昀海，恳求着说。
盛昀海眯起了眼，审视着卢晶晶，片刻后笑着说道：“抱歉，我不能发什么誓言，我这个人，最讨厌发誓，也认定誓言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至于你的想法，我想，我已经猜到了几分。你心中蒙面侠的人选，就是你在酒吧邂逅的那位绅士，对不对？你认为他对柯永强的愤怒，超乎以往对其他流氓的愤怒，是源于他对你的青睐？”
卢晶晶张大嘴巴，惊得说不出话来。她的这个反应已经是对盛昀海想法的肯定。
盛昀海再次转身打算离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是回头，温和地给卢晶晶泼了一盆冷水，他说：“卢小姐，请你不要把英雄电影和现实混为一谈，现实中，英雄脱下斗篷面罩和外穿的三角裤，真实面目不一定就是你周围的哪号人物。现实残忍得多，不过我要是你，倒是会祈祷那位绅士不是那个暴力的蒙面侠，这样的话，你们之间的可能性还会大一些，未来和谐幸福的几率也高一些。”
走出了卢晶晶的病房，盛昀海径直往电梯的方向行进，他着急出了这个不能够打电话的区域，赶紧给简然打个电话，问问足迹的事情，确定这个凶手是不是小脚穿大鞋，实际身高根本就没有一米八。
竺笑薇看盛昀海要走，马上起身跟上，一面快步走一面回头冲一脸惊愕的卢父做了个抱歉的表情。

医院住院部的门口，盛昀海拨通了简然的电话。
“昀海，你打来的正是时候啊，”简然兴奋地高声说道，“我们这边足迹专家的结论也是刚刚新鲜出炉的。凶手留下的足印特征暴露了他的身高，足印痕迹中间深，四周浅，是明显的小脚穿大鞋。幸好现场留下了不少血脚印，足迹专家根据鞋印推算出了凶手的身高体重范围，应该是在165厘米至172厘米之间，体重在50公斤至60公斤之间。这跟之前两个被救女孩描述的蒙面侠的身高体重真的是差了不少呢。这个凶手也真够狡猾的了，不单单是小脚穿大鞋，还小身子穿大衣服，他留下的血衣裤也是大码的，他为了混淆视听，伪装成蒙面侠，也是蛮拼的呢。”
“是啊，我刚刚跟卢晶晶谈过，她也承认当时的情况下，她没有看清楚凶手的身材，”盛昀海问简然，“怎么样，这下你是不是也赞同我的观点呢？也就是凶手是模仿作案，根本就不是什么蒙面侠？”
简然哈哈笑着，“赞同，赞同，这个凶手果然狡猾啊，居然想到了利用蒙面侠作为掩护，只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还是逃不出咱们的手掌心。”
“哦？听你的口吻，你十分有把握凶手就在你锁定的那三个人之中喽？”盛昀海尽量掩饰自己的不以为然。
简然在电话那头兴奋地击掌，“不瞒你说，根据足迹专家的鉴定结果，我已经把三个人的嫌疑人缩小到了两个人，有两个嫌疑人都符合凶手的身材特征，这两个一个正好是案发前开车进入停车场，案发时间后离开的，另一个是中午进入停车场，案发时间后不久离开的。我们现在正在调查这两个嫌疑人的车子和家里，还有按照你说的，调查他们跟柯永强是否有过联系，包括电话和网络，同时调查他们跟死者的关联，找出杀人动机，相信很快就可以锁定其中之一啦。”
盛昀海干涩地笑笑，说了一些恭喜的话后挂断了电话。他一面朝停车的方向走一面提醒身边的竺笑薇别忘了回去之后按照他们之前约定好的，调查凌晨警方撤离后到今天中午他们赶去停车场之前，这段时间里，停车场周边的监控，看看是否有人翻墙出来。
竺笑薇信心满满地应承下来，习惯性地就要上盛昀海的车。
盛昀海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趁竺笑薇发愣的瞬间关山了车门，“小姐，现在是下班时间了，咱们还是分道扬镳吧。”
竺笑薇可怜巴巴地嘟囔着：“分道扬镳没问题，你也得把我送回队里啊。”
盛昀海发动车子，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不好意思，我现在赶时间，要去跟未婚妻烛光晚餐，不顺路。”
竺笑薇刚想再说什么，盛昀海已经关了车窗，冲她挥手道别。望着盛昀海的车子绝尘而去，竺笑薇站在原地两分钟没动弹，她知道盛昀海这样决绝是为了让她死心，可盛昀海越是这样，她越是弥足深陷。

5.
晚间七点多，楚幼琳坐在自家产业的奢华西餐厅靠窗的角落，等待着跟她约定好的未婚夫的到来。
楚幼琳是富家大小姐，这一点，可以从她的外形上看得出，她身材高挑，稍稍有点小肉，给人一种健康舒适的印象，不像有些骨感美女，会让人觉得难以亲近，光用眼睛欣赏，都会觉得太硬。她五官精致，肤色白皙细腻吹弹可破，一看就知道是细心呵护的成果；她穿着讲究，任何时候都打扮得合体且韵味十足，但是绝不乍眼，杂志记者曾把她比作360度无死角的精雕细琢的艺术品；她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女人，内外兼修的大家闺秀，不但把父亲名下的慈善事业做得风生水起，还有自己的高端服装品牌，她本身就是一个走在时尚前沿的著名服装设计师，拥有金海市最顶级的设计师团队，创立并执掌金海市最奢华的时尚设计公司。
楚幼琳是美丽的。实际上，有钱人，暴发户除外，有很大一部分是美的，这源于基因和循环。因为有钱人有实力去寻找美和占有美，所以他们的配偶肯定是漂亮的，后代便会继承美丽的基因；美丽的富二代自然要寻找配得上自己的美丽配偶，于是循环又会让有钱人的美丽一代代地继承和升华。
楚幼琳是个美女，但是绝不是张扬做作的那种，她是恬静淡然的，浑身散发着圣洁女神一般的气质。她的穿着打扮举手投足，语调口吻等等细节都彰显出她强大却毫无侵占意味的温和气场，会让稍稍有点品位的男人都甘心跪倒在这女神的石榴裙下。
盛昀海觉得他得到了世间至宝，他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幸运的男人。而盛昀海也不是竺笑薇口中的“攻”，应该说，盛昀海是“攻”，但是到了楚幼琳面前，他就会变成一个“受”，而且楚幼琳就是有一种魔力，能让盛昀海“受”得像“攻”一样体面和舒坦。总之，盛昀海乐在其中。

盛昀海迟到了，没办法，从医院到这里的路上正好赶上下班高峰，塞车。可是楚幼琳丝毫不介意，她示意侍者可以上餐，然后轻柔地给盛昀海倒了一杯纯净水。
“是什么案子让我们的盛大侦探如此辛苦奔波啊？”楚幼琳笑着问道，眼神里满是期待好奇。她就是喜欢听盛昀海滔滔不绝地讲述他的工作内容，她本身喜欢推理作品，而且也喜欢看自己的男人侃侃而谈的自信模样，所以，听盛昀海讲述他的工作，对楚幼琳来说是种享受。
盛昀海对楚幼琳一向坦白，他把案件的关键细节和他对凶手的推测详细给楚幼琳叙述了一遍。对盛昀海而言，在自己的女人面前展现自己的魅力，望着女人用欣赏和崇拜的目光注视自己，又何尝不是一种享受？于是他俩就像是契合的齿轮，找到了彼此的最佳相处之道——愉悦自己，愉悦对方。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发表对案件的意见，开始了美味的晚餐享用过程。
“幼琳，你怎么看待这个这次的案件？你觉得，凶手会是藏身于下水井之中吗？”盛昀海对这个问题很好奇，事实上，盛昀海对于楚幼琳对待任何问题的观点都好奇，他总是期盼楚幼琳能够诚实地回答他的问题，然后这个诚实的答案又总是跟自己不谋而合。
楚幼琳拍了拍盛昀海的手背，像是宠溺一个大男孩一般，“这次可不是我故意顺着你说啊，我也觉着凶手一定就藏在了下水井之中，制造了一个时间上的诡计，躲过了警方的排查。”
盛昀海苦笑地反手抓住楚幼琳的手，“你啊，每次都这么说，每次都要我先把自己的观点讲出来，然后顺着我说。你以为你的这点小心思我不知道吗？”
楚幼琳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态，“什么话？这就像是赌博压大还是压小的问题，以往连开十局二十局都是大，这次我自然还是压大了。”
盛昀海被楚幼琳逗乐，笑道：“连开十局二十局都是大，那肯定是出了老千啦。”
“人家的意思是你从来都没错过嘛。”楚幼琳温柔地撒娇，用崇拜的眼光仰视着心爱的男人，并且享受着仰视的角度。

盛昀海这次却没来由没什么自信，也许是之前在停车场那里接连倍受打击吧，他说：“可是，如果凶手真的是藏身在下水井，那么他是什么时候通过什么方式离开停车场的呢？我总觉得他不会把自己暴露在监控下，而从出口开车出去，或者是翻墙出去，都得通过监控。唯一不通过监控的就只有酒吧后门，可那里又是被从里面锁上，有更夫把守的。”
“你不是拜托那位女警小姐帮你查监控了吗？我觉得，凶手一定吃准了警方不会调查案发后第二天周边的监控，所以是翻墙出去的，很快女警小姐就会通知你她在监控发现了翻墙的家伙。”
盛昀海不想打击楚幼琳的信心，可内心里对于这点来说，盛昀海的直觉是竺笑薇什么都查不到，根本没人翻墙出来。
“对了昀海，”楚幼琳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兴致勃勃地说，“查命案归查命案，等到这件案子结束之后，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查出那个蒙面侠的真实身份，不为别的，我只是想帮帮他。”
“帮他？”盛昀海有些哭笑不得，他的这个善良的未婚妻，金海市知名的慈善家，把慈善当做毕生事业去做的可爱女人，居然会把职业触角伸向了蒙面侠，“你，你打算怎么帮他？他有什么需要你帮的？现在警方已经认定凶手不是蒙面侠了，用不着谁去替他鸣冤抱不平啊。”
“不是帮他鸣冤抱不平，而是要帮他治病。我在想，也许蒙面侠出手狠辣，以暴制暴是有他特殊的原因的。他在实施暴力之前，是痛苦的，甚至是疼痛难忍，让他一个大男人都发出了呻吟声，连视力都受到了影响；而在实施暴力之后，他便焕然一新，摆脱了痛楚成了正常人。所以我想，他会不会是患有某种罕见的心理病症，如果不用暴力发泄，就会十分痛苦？而他正是为了发泄自己的痛苦所以才会在夜间行动，寻找一些他可以发泄的出口和对象。因为蒙面侠本质不坏，他不想随便殴打别人，所以就一直克制着自己，一定要等到遇到坏人才出手。所以他每次出手都那么过激，那是因为他忍了太久。昀海，希望你能快点找出这个蒙面侠，我想要帮助他治疗，摆脱这样痛苦的病症，他是个可怜的好人，不该承受这样的煎熬。”楚幼琳说话时极为认真，因为对蒙面侠的同情而显得楚楚动人。
“幼琳，你真的是太善良了，”盛昀海紧紧握住楚幼琳的双手，“我答应你，一定会找出蒙面侠的，一有空我就会调查他的真实身份，找到他后我会劝他接受你的帮助。”

两人又说了几句情话，盛昀海突然想到了小岛的问题，问道：“对了，岛主小姐，请问你的那个万德福小岛目前建设得怎么样了啊？你还是不打算把你对那个小岛的打算和用途告诉给我吗？”
楚幼琳咯咯笑出声，故作神秘，“不能说，说了就没神秘感了，也就不是惊喜了啊。总之我会实践诺言，把这个万德福赠送给你作为我们的新婚礼物，这点是绝对不会变的！”
盛昀海苦笑，“哪有新娘送新郎新婚礼物的啊？再说了，你送我一个小岛，不等于送了我一个小白脸的坏名声嘛，我不要。”
楚幼琳收起笑容，郑重说道：“放心，我送你的绝对不是坏名声，正好相反。”
盛昀海是个侦探，他早就推理出了楚幼琳的心思，楚幼琳是个富家小姐，是个善良的富家小姐，一直热衷于慈善事业，也就是说，这个小岛一定是用于慈善的，而她要把小岛送给自己，也就等于把慈善事业送给了自己，把美名送给自己。到时候，自己只会成为世人眼中的大善人，跟楚幼琳一起经营她所热衷的事业。
想到这里，盛昀海紧紧拥住楚幼琳，感叹着自己面前、自己抱在怀中的女人，是多么世间难寻。

6.
“咚咚咚”砸门声像是电流一般，击中了躺在床上熟睡的盛昀海。
盛昀海就躺在他的侦探事务所里，他的沙发到了晚上就变成了沙发床，他的事务所到了晚上就变成了他的家。
一定又是房东来催租了，盛昀海这样想着，把被子蒙上头。可是砸门声却没有停下的意思，盛昀海不胜其烦，只好起身去开门，打算跟房东那个老女人交涉一番。
“你，你，你怎么，怎么没穿衣服？”门开了，门口站着的是竺笑薇，她正红着脸，盯着盛昀海赤裸的胸膛。
盛昀海松了一口气，转身进屋，“睡觉当然不用穿衣服啦，这是起码常识吧？”
“这都八点啦，你怎么还在睡？”竺笑薇关上门，跟在盛昀海身后往里走，“我们这边已经锁定了一个嫌疑人啦，今晨五点多，已经在嫌疑人家附近把他逮了个正着！”
盛昀海本来还没什么精神，心里想着怎么把竺笑薇打发走呢，听对方这么一说，他连赶紧穿衣都忘了，急促地问：“不会吧？你们办事效率什么时候这么高啦？距离案发才刚过三十多个小时就把人抓到了？”
竺笑薇羞涩地笑笑，没有搭茬。盛昀海又在竺笑薇的脸上捕捉到了昨天的那种抱歉的神态，他一看到竺笑薇这副模样，就已经知道了竺笑薇查监控的结果。
“没有吗？没人翻墙离开停车场，对吧？”盛昀海揉了揉太阳穴，虽说他早就有预感是这样的结果，可是他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竺笑薇能给他一个意外惊喜。
“是的，我都查过了，没有。”竺笑薇像个犯错的学生面对着班主任，低头不敢与之对视。
盛昀海索性无奈地笑笑说：“看来你现在是又站到简然那边去啦，认定了你们锁定的嫌疑人就是凶手。可我却还是觉得，凶手一定是使用了别的什么诡计逃脱了停车场，你们锁定的嫌疑人不是凶手。”
“可是，可是，我们连杀人动机都查到了啊。”竺笑薇明明是在陈述事实，却因为在意盛昀海的自尊心，说话都没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