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阳的话没说完，他没来的及说他为什么离开，也没说他走前收拾行李，沈度窝在沙发上抽了整整一包的烟最后一个火机摔爆在墙上狠狠的捏着眉心。
他没说他决绝的一跪沈度的巴掌都扬起来了最终还是叹息着落下，接着隔着几分距离轻轻的描摹了一下他脸侧的轮廓。
也没说他离开是沈度始终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等着他回头。
沈度或许喜欢过他，或许没有。
离开这座城市时，沈度发来一条信息，只有短短的七个字，安子阳紧握着手机读了几十遍，直到浑身颤抖泣不成声，
——千里路伴万里灯
千里路伴万里灯，千里路伴万里灯，千里路伴万里灯，伴万里灯……
安子阳没能继续说，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歪倒在床上猛地蜷起身子，
苏霖反应过来冲到走廊喊医生，人来了止痛针却没什么效果，过了良久安子阳依旧窝着身子疼的浑身哆嗦。
苏霖突然有些慌，他怕，怕眼前这个男人就这么突然死掉。
苏霖的话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为什么没效果，他还在疼。” 护士瞄了他一眼显得有些冷漠，“用多大的剂量医生心里有数。”
苏霖暗骂一声，烦躁的抓了抓头似乎想找回理智，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在意这个男人的痛苦在意他的生死，明明自己应该希望他尽早从世界上消失，应该看着他如今的模样拍手称快。
或许是他讲的东西触动到了苏霖，又或者安子阳本身就太过和煦温暖，当这个瘦弱的男人近在咫尺的蜷缩着抽搐着，苏霖突然就慌了。
“我不管你们剂量不剂量，他现在很难受你看不见么？”安子阳一字一句的说，脸上一片阴寒。护士似乎见惯了这类的家属，头都没抬。
就在这个档口，意识有些模糊的安子阳轻哼了一声“疼……”，轻轻弱弱的。
就这一声，苏霖的心猛地一缩，一把扣住了医生的肩膀。“你干嘛！”
苏霖没理会旁边护士的尖叫，厉声道“你聋了么他说疼，你不是医生么，杜冷丁，吗啡，他说疼就打给他！”这个男人说疼，安子阳这样的人，一辈子什么苦没尝过，若不是疼得狠了受不住了他又怎么会这样……
………………
刚赶完作业，少更了点，
大家晚安～～

苏霖离开时，安子阳已经睡着了，又或许是昏迷。
总之他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呼吸轻缓。
输液瓶滴滴答答的，苏霖看了半晌，直到眼睛剧烈的酸涩才眨了眨。
看，是睁的久了，眼才酸了。
回到车上，苏霖想了良久，直到前面停着的车发动了才猛然一惊。
他依旧排斥安子阳，每一寸肌肤，说话的嗓音，甚至轻合的睫毛，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刻，他想用手边所有能拿起的东西围住这个男人，包裹他温暖他，甚至保护他。
许久之后他才发现，原来那时，他是想拥抱他。或者说拥抱一个更加奋不顾身的自己。
车缓缓的开到沈度家门口，苏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到这。
折腾了一下午，看看表已经到了六点，没敢直接敲门，苏霖打了个电话，沈度还在路上，接到他的电话仿佛并不意外，只是吩咐他进去等。
看门的是沈秋，苏霖第二次看见这个男人心里仍旧一惊。沈秋却没什么惊讶的神情，轻轻的舔舔唇，苏霖不敢往沙发上坐，站在那有些局促，
沈秋倒是破天荒的倒了水过去，看苏霖还杵在那伸手压了人一下，“嫂…啊苏霖哥，坐啊。”听着沈秋有些调侃的话，苏霖身子僵了一下，不过似乎也觉得这么站着有些好笑，便没有拒绝。
沈秋随意的靠在沙发上，黑色的衣服衬的得皮肤白的吓人，苏霖象征性的抿了一下杯子里的水，沈秋的身子突然靠前。几乎一瞬间凑到了苏霖颈侧，嗅了嗅。
鼻子随着吸气的动作抽了抽，本应该滑稽无比的动作沈秋做出来却有些病态的漂亮，
苏霖下意识的后躲，便听见沈秋问了一句“你身上有伤。”并非是疑问的语气让苏霖一怔，
没等苏霖开口沈秋便笑道“你惹到他了么。”苏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沈秋挑眉看他，苏霖这才耸耸肩，“算是吧。”
沈秋笑了“那还能全须全尾的四处乱窜，我哥倒是疼你。”话音还没落便是钥匙开门的声音，苏霖下意识的从沙发上站起来，
沈度把外衣搭好，去洗了个手。苏霖就站在那等着，沈秋只是笑。
等沈度出来沈秋才懒洋洋的叫了声哥，沈度上下打量他，“没饭？”沈秋耸耸肩，
“做饭去。”沈度懒得看这个妖精，沈秋像是没听见往沙发深处缩了缩，
“厄…我”苏霖刚想自告奋勇便被沈度打断了“做饭去。”
沈秋这才站起身，“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沈度笑骂一声不在理他，这才转眼瞧了瞧苏霖，后者膝盖一弯跪了下去，沈度皱眉，把人带上课了楼。
“主人…”苏霖轻声叫。沈度自顾自的摆弄手机。“我有事情跟您说。”苏霖难得有勇气开门见山。
“嗯。”沈度应了一声，却依旧没抬眼皮，这是要摊牌么
苏霖吸了口气，把安子阳和楚圆的事从头说了一遍，沈度全程没有抬头，这他都知道，他只是想听苏霖自己说出来。
“你就这么怕我见到安子阳？”沈度动了动微酸的脖子，手里把玩着苏霖的头发“是……”苏霖坦白。
“为什么？”让自己瞧到安子阳结婚，不是很好么。脚边的身体突然僵了一下，接着就是良久的沉默，直到沈度搭在苏霖头上的指尖逐渐冰冷。
…………………
楼主写生回来就期中考，对！你没有看错！期中考！美术生大学还期中考也是日了狗了

苏霖说出肝癌这两个字的时候，沈度并没有想象中的暴怒，甚至没有质问和斥责，只是沈度的手，缓缓的，缓缓的收了回去。
苏霖不敢抬头，几乎不受控制的整个人都在颤抖，诺大的房间再没有半点声音。
不清楚过了多久，他的肌肉有些痉挛，也许一刻钟，也许只有几十秒。
“出去。”沈度突然开口，声音却不大，苏霖不敢多说，维持着跪爬的姿势慢慢退了出去，开门瞬间的气流扑在身上让他打了一个哆嗦，继而才发现额角背后已有不少冷汗。
沈度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没有动，他尽量缓慢的吸气吐气，却仍能感受到气管甚至肺部的颤抖，
他自以为掌握着苏霖的每一步，却没想到忽略了这一切最初的，最显而易见的缘由。
苏霖宁可绑了楚圆都不肯让自己见安子阳一面，自己明明清楚这背后有隐情，却从未往安子阳那边考虑，
或许因为他内心深处一直觉得，安子阳这样的人，离了自己这潭水，就该娶妻生子儿孙满堂。无灾无难的一辈子也就成了。
那样的人，用不着功成名却起码该该福寿绵长，或者说，起码该比自己长……
沈度不是个擅长胡思乱想的人，等呼吸平缓下来他便起身出门，苏霖还跪在自己门口，上身笔直。
他盯着苏霖看了半晌，男人垂着头，沈度看不见他的表情却又像是看得见，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苏霖。”
沈度的声音很平静，甚至称得上柔和，后者没有说话却几乎是下意识的抬头，然后猛地对上沈度那双眼睛。
苏霖突然一怔，半晌才反应过来，刚刚他似乎在那眼中看到了一丝突如其来的疲惫，说不上浓烈，却看的苏霖心里一紧。
“是。”低头应了一声，再抬眼却什么都看不出了，“哥，吃……”沈秋从楼梯下探过身子刚想招呼，看见这一幕识趣的把头缩了回去。
“出去吃。”沈度倒是不在意，伸手把苏霖拎起来
“艹…早说啊。”沈秋身上还带着一格子围裙，瞧着无比的贤惠，
“把楚圆弄出来。”沈度开口，从始至终没提安子阳半句。可他的情绪，苏霖却似乎能感同身受。
苏霖应了一声掏了电话，沈度看他一眼皱了皱眉，那位祖宗哪是你一个电话就能放出来的。
果然，电话那边的回说人家根本不走，
楚圆现在是真有日狗的心，好嘛你说抓爹你就抓，说放你就放，你丫以为夹娃娃呢。
其实苏霖没真敢怎么着他，这会这祖宗正靠在自己威逼利诱弄来的沙发上吃橙子呢，
“楚先生，苏总说您可以走了。”旁边一位笑得极度僵硬。
“走？走哪儿去？”楚圆瞥了他一眼，“美丽的车库我的家，有吃有喝还有沙发。”楚圆顿了顿，一个橙子扔了过去，男人下意识的接住就听楚圆幽幽的来了一句“橙子还特么有人扒。”
艹……真是位爷。
…………………………
先更点～不出意外晚上还有～大家周末愉快

眉执带人进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么个场景，这位爷二郎腿翘的老高，正把手里的橙子皮撕成小人儿。
瞧着突然出现的二十来号人，这边的几位也有点懵，家伙下意识的就掏出来了，眉执带过来的人倒也不甘示弱，气氛瞬间紧绷，直到楚圆一瓣橙子砸到了带头的人屁股上“要咬人啊？往后边去。”
楚圆这才抬眼打量了一下对面的男孩，几天不见刚养胖些的人又瘦了一圈，楚圆明白，眉执现在没家里的力量可以动，摸到这儿肯定不容易。
眉执看见楚圆的一瞬间眼圈就红了，“主…主人……主人”几乎想都不想就朝着楚圆扑了过去，旁边的这几位早就懒得供这个磕不得碰不得的祖宗，自然没有拦着的意思。
楚圆几乎没反应过来，一个不大的身体就撞到了怀里。眉执的肩峰磕到楚圆身上倒真有几分疼痛，楚圆却没推开他，只是伸手拦住了怀里不断颤抖的身体。
“主人……主人”眉执几乎是跪爬在沙发上，下巴枕在楚圆的肩膀上，双臂紧紧的箍着这个人，半分都不敢放松。
楚圆突然一震，这些年他独来独往惯了，甚至没考虑过这个小家伙儿找不见自己有多着急。
紧了紧揽着眉执的手，楚圆凑到他耳边轻声的说“没事了。”眉执窝在楚圆怀里磨蹭着，眼泪怎么都停不住。
“我以为您是不要我了，后来，后来才知道您被关起来了，怎么找，怎么找都找不到，然后我宁愿您只是不要我了……”
楚圆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揪着，喘气都压着胸口闷痛。
眉执哭了半晌才冷静下来，规规矩矩的坐在楚圆旁边，攥着楚圆衣边的手却始终不肯放开。
…………………………
晚安～

“主人……我们回家吧……”眉执声音哑哑的，楚圆侧头看了看他，一个吻清浅的落在眉执微红的鼻尖上。后者立马再说不出话。
楚圆就笑，揉了揉他的头发“不急。”
沈度三人过来时，楚圆和眉执都靠在沙发上，看着有些溺人。
“苏霖我艹…唔”眉执看清来人的瞬间就炸了，人几乎想蹦起来却被楚圆压住了，手按在了眉执的唇上，“嘘…”
苏霖并没有理会低头问好的众人，也没看炸毛的眉执，只是安静的站在沈度身后。沈秋与眉执是相识的，想过去调笑几句却被楚圆一眼瞪了回来。
眉执整个身子都绷紧着，要不是顾及还倚在他身边把玩着他耳朵的男人，没准立马就冲上去一决生死了。
沈度的下巴冲着两方的人扬了扬，“都出去。”这些天守着楚圆的几位立马迈步往外走，虽说没人明确的告知沈度是哪路好汉，但毕竟是跟着苏霖的，这点事还是懂的。
眉执瞧了瞧楚圆，楚圆点头，人也就都散去了。
楚圆这才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沈度，然后大方的拍拍身边的位置，“来来来，坐。”
沈度也不客气，坐在沙发上，腿舒舒服服伸直交错的搭着。
“哥，我出去等你们啊。”沈秋识趣的转身出去，场面一下就变成苏霖一个人站在中央。
他倒也不慌，就这么低着头安静的站着，等沈秋出了门眉执再也忍不住，站起身抬手就给了苏霖一巴掌，然后整条胳膊都勒在苏霖脖子上往下压，他从没想过这个人会把主意动到楚圆身上，不能原谅，无论什么原因都不可以原谅。
后者被打微微的偏头，眼睛却只是看着沈度，顺着眉执的力道半跪下，始终没有反抗。
“真凶，喂什么了。”沈度笑到。楚圆自然知道这事沈度并不之情，但面对他时，态度却还是忍不住有些愤懑。“呸”
沈度似乎毫无愧疚感，推了楚圆一把“别跟老子这阴阳怪气的，人不是给你带来了么。”
这件事总归要给楚圆个交代。
楚圆顺着力道往后仰了仰，笑道“带来了有屁用？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最特么护短。”
伸手招呼眉执回来，楚圆叉开腿把眉执揽到大腿中间的空隙处坐好才笑到。
“我废了他，你让么。”话似乎是玩笑，沈度却懂这里面的认真。楚圆这辈子猖狂惯了，还没受过这个气。
沈度停顿了一会，突然笑了“你不会的。”
楚圆呸了一声，“你怎么知道？他把老子弄进来的第一天，我特么想一刀宰了他。”
沈度耸耸肩，“你想废了他，根本等不到我过来，你真想出去，他也留不了你这么久。”
楚圆狠狠的瞪他，半晌咒骂了一句“艹…”确实，或许没有防备苏霖留得住他一时，但他手表上就有定位警报，想找人救他出去简直易如反掌，他没有。这也是沈度为什么不急着救人，楚圆看着没六儿，还真不是半点分寸都没有的人
眉执震惊的回头看，高挺的鼻子撞到了楚圆的颧骨，后者抽了口冷气，揽在眉执腰侧的手紧了紧。
楚圆耸耸肩，“护食儿罢了。”
“谁特么是食儿？”沈度手肘戳了他一下，却被眉执的小胳膊拦住了。
“别，别总动手动脚的，讲不讲理了。”眉执上下看了看沈度，往楚圆身上靠了靠，低着头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他最无助的时候找过沈度，后者虽然没怎么实质的帮他，到底也给了他希望，眉执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沈度倒让他的小模样逗乐了，白了他一眼“大人说话小孩儿别插嘴。”

……………………
楼主都要被自己的勤奋感动啦！！

眉执抬眼瞪他，却明显没什么恶意，
楚圆倒是不乐意了“看特么什么看，看你自己的。”
沈度下意识的就看了看苏霖，后者规规矩矩的跪在中间，垂着头，安静的有些过分，
沈度就笑“说吧楚大少，怎么补偿您一下。”
楚圆瞪他，“好说，他关了我几天，你就把这小子给我玩上几天自然算扯平。”沈度看都懒得看他，楚圆这是故意说话吓唬苏霖呢，
而后者却出奇的镇定，身子动都没动，苏霖跟着沈度时间也不短了，如果这点信任都没有，那彼此都太过失败了。
沈度会惩罚他，会厌恶他，甚至或许因此放弃他，但哪怕决定断了关系，这个男人也绝对不会把自己扔给别人玩弄，绝对不会。
“这话说得，像是苏霖特么玩了你似的，丢不丢份。”沈度似乎并不在意
楚圆撇撇嘴，有些厌恶的看了眼苏霖，又看看沈度“你特么以为他是什么省油的灯，”
视线猛地转向苏霖，低着头似乎都能感受到那实质般的目光，楚圆冷冷的开口“12月4号安国辉跳楼，程壹入狱，12月7号刘氏集团董事长服毒自杀，12月9号于家五口无声无息搬到加拿大，12月11号程壹在看守所自杀，死状亦如当时的苏老爷子，昨天霞飞路上又一个跳楼的，名子还没爆出来。这年终岁尾检察院这么鞠躬尽瘁？抄家下狱半点不留余地？方圆百里只要沾上点腥味就巴不得一家老小家破人亡？”
楚圆说这段话几乎没有停顿，一句胜一句的咄咄逼人，说到最后苏霖猛地抬起头，极力压制着声音有些颤抖“楚先生觉得苏霖做错了？”

……………………
更了点～晚安～

楚圆看着他，突然就笑了，喉咙轻轻的震动，很悦耳。
“当然不是宝贝，你做的漂亮。”如果换在他楚圆身上，只怕会做的更绝。苏霖一愣，轻轻的叹了口气。
沈度坐在边上饶有性质的看着两人，楚圆想要什么，他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他对眉执的回护，让人难以忽视。
楚圆懒得和他绕弯子，看看沈度，又看看跪着的苏霖，“我就问你一句，你这把火，准备什么时候烧到他爹身上。”楚圆的手不安分的捏眉执的下巴，后者听到这句话却是一僵，下意识的想回头却被楚圆的手按住了，
苏霖心下了然，突然笑了，“楚先生，其实这件事您让主人说一声就行了。”何苦委屈自己费这个周折。
楚圆白了他一眼“你特么是个人，总通过你主人压你还有什么意思。”何况深度这么护短，这种忙未必肯帮。
“这是他的意思？”苏霖头轻轻像眉执那边撇了撇，楚圆摇摇头，眉执和家里早就翻了，他爹死了怕是对他们更有利。
苏霖自然也知道这点，楚圆勾了勾嘴角，手轻轻的顺眉执的头发，“他爸要是再走了，他就真没家了。”
眉执猛的跳起来，看楚圆的眼神有些慌急“把主人那当成家，不可以么？”
楚圆嗤笑，上下打量他半晌才道“你懂个屁，老子那是婆家。”
眉执一愣，然后脸蛋就有些发热。
楚圆总是说人家，其实护短二字，谁又比得过他。
沈度在旁边打了个寒战，看楚圆的眼神像看苍蝇，楚圆没理他，只是看了眼苏霖，“到底行是不是。”
苏霖仿佛还在回味楚圆刚刚看眉执的眼神，这才反应过来“楚先生放心。”其实他本身没准备动眉家，或许少有人知道，他并不怨恨眉执，
沈度看着自家小巴狗看别人秀恩爱时的那一脸的少女怀春有些气不打一出来，老子又没死，用得着你羡慕别人么…
不怎么诚心的邀请楚圆吃饭，如愿的被拒绝后，沈度刚准备离开便被楚圆叫住了“包还我。”
苏霖吩咐人去拿，楚圆接过包时翻了翻，然后一张淡紫色的卡片递到沈度手中，苏霖很平静的看这一切。
卡片是包着丝绒材质，压着同色系的蕾丝，很漂亮，沈度拉开，里面只写了一句话，take me to church。
字很漂亮，沈度也认得出来，
楚圆这种不甘寂寞的人自然也打开过，他以为不过是最后一句挽留之类的，甚至因此觉得安子阳这个男人不过如此。口口声声不死缠烂打这个请帖还是撩拨着这个男人。
这不怪他，这玩意任谁拿在手里，都会认为教堂是婚礼的代名。什么不能和你在一起就一起走教堂的腐朽老桥段。
可这卡片在沈度手里却越攥越紧，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关节的青白。


——引领我去，你的教堂。

………………………
take me to church 这首歌不知道大家听没听过～有兴趣可以搜一下～

引领我去你的教堂…

在你的目光下宣誓…

没有烂俗的桥段矫揉的情怀，在安子阳心里，沈度从来都不是携手前往教堂的爱人，他顺应他，服从他，跪拜他，供奉他，敬若神明…
他只是想在自己的信仰下宣誓，并为此竭尽所能的爱这个新娘，保护她陪伴他无论贫穷富贵，如果他还有将来…
他信仰供奉的，从来都不曾是上帝。
这些沈度明白，怕是也只有沈度明白。

沈度看着手中的卡片有些出神，仿佛透过他温和的颜色看到了些什么。
突然一只手覆了上来，带了些温暖的味道让沈度愣了愣。他抬头正瞧见苏霖的脸，眼睛微微垂着，浓密的睫毛挡住了神情。
苏霖珉着唇接过了卡片，另一只手拿过沈度的包，自顾自拉开放了进去。
沈度的眼神明显冷了冷，苏霖知道自己的动作冒犯了，却也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主人…回去再罚我…”声音里是不算浓重的祈求，
沈度伸手抬他的下巴，苏霖顺从的仰头，很平静。沈度没再纠缠，门外的沈秋明显感觉得到气氛的诡异，也没怎么闹腾，
一路无话，那一顿饭，三个人都没动多少。
再回到家，沈秋进屋前冲苏霖做了个保重的口型，沈秋不清楚安子阳的事，可他起码知道如今的事不是他能掺和的。苏霖只是笑着点点头。
尽量不发出声音，苏霖在沈度门口跪好了，头轻轻的垂着。这一切他都有准备…有准备。
沈度光了脚踩在厚实的地毯上，自顾自的倒了杯酒，倚在窗边良久都没有回头。
苏霖不敢进去，就在外面静静的看。不知多久，苏霖的腿已经没什么知觉，沈度突然招呼他进来，
苏霖俯着身子爬过去，自然拿起桌上的酒瓶，抬手捧着。
“倒。”沈度声音不大。苏霖照做，沈度拿到手里喝了一口。
出乎意料，沈度没罚苏霖，甚至没说重话，或者说没说话。
沈度并不急于清算，苏霖明明和这个男人同处一室，对方也没有明显的怒火，他却感觉到了沈度拒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从未有过的冰冷。
那天之后的第二天，天阴沉沉的，没有雨掉下来却看着恼人，沈度去了安子阳所在的医院。
苏霖识趣的没跟着，沈度穿了件厚重的外套，在病房的窗口映着有些滑稽。
沈度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安子阳靠在床上，手上是一本很厚的书，病房里没开灯。
沈度推门进去，倒是不见外，自顾自的挂好衣服直接坐到了安子阳床上。
后者一惊，似乎刚刚察觉，愣了一下，轻轻的眨了眨眼，下意识的想站起来。
沈度不拦他，由着安子阳下床再微微的低头“……先…先生。”

……………………
周末愉快～～

沈度轻轻拍了拍床，安子阳顺从的坐下却没抬头。
他想过许多再与沈度碰面的情景，或许是人群匆匆一眼，或许隔着一条街一扇窗，又或许是他固执的不肯闭眼…
想的多了，也就分不清自己到底期盼什么了，当人生生的坐在对面时，也就突然怯懦了。
沈度很早便知道，安子阳的的成熟得体在他面前一向溃不成军，几年前是，如今还是。
沈度就这么静静的坐着，他从未给过安子阳什么耐心，这次也该有个例外。
过了两三分钟，安子阳才深深地吸了口气，不是抬头却是跪了下去。
安子阳很少这么没轻重，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他心里一向有数。他以为自己忍得住，听一句新婚快乐就得了，人总会高估自己，也低估了自己。
沈度轻轻的呼了口气，当初安子阳也是这般跪在他面前，垂着头，后背挺直，…嗯…离自己很近。
这个男人从前总是想方设法的离自己近一些，哪怕只是一些…
顿了几秒，沈度伸手理了理安子阳鬓角的头发，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没想到就这么一碰，地上的人一滴眼泪突然砸了下来，摔到医院亮白的地砖上，一发不可收拾。
沈度一怔，才发现男人轻轻的颤抖着，眼泪一滴又一滴的掉到地上。
只有在他面前这个男人才会无所顾忌的哭，几年前是，如今还是…
安子阳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哭，甚至没来得及有悲伤的情绪，眼泪就掉下来了。
身体似乎比自己更怀念这个动作，更怀念这个男人，也更懂自己。
安子阳垂着头，模糊了的的视线透过地砖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微微颤抖的影子。

其实在这之前，沈度一直觉得，安子阳应该活的长远。
不喝酒不抽烟，偶尔特么行行善积积德，
老话说神鬼怕恶人，你太好这就给带走了不是…沈度想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沈度突然就想起安子阳离开的那天，一个行李箱就装下了所有东西，来时的都没留下，在这儿的都没带走。并非是带走一切痕迹，却真真正正的像是没来过一样。

沈度一直看着他，烟烧到手指都浑然不觉，第一次有烟灰落在地毯上，屋子有些辛辣的味道，他吸吸鼻子熏的眼睛生疼。
安子阳会陪他一辈子，那之前沈度这么觉得…

他不反抗，从不反抗。沈度动手的时候是，沈度让别人动手的时候还是，
那天安子阳只是死死的拉着沈度的手，不向前也不退后，只是固执的拉着。
他很少敢直接触碰这个男人，但那天他就是不肯放手。眼睛直直的看着他，一刻都不肯错开。
沈度或许酒还没醒，他一点一点拨开了安子阳的手，如今想起来，只有那发青的指尖历历在目。
安子阳或许是个坚强的人，却也没到对痛感麻木的地步，可那轮折磨，他没哼一声。
通过身体的电流都没逼出什么呻吟，也许一个男人说这些有些矫情，但那一刻他仿佛早脱开了那具身子死了一次
安子阳眼睛始终看着沈度，身子被掰过去就转头看，头被掰过去眼珠也拼命的看他，他在等沈度喊停，直到最后他都相信沈度会喊停。
安子阳知道，其实那时沈度只要拦一下他就会原谅，不管多迟，他都能说服自己。
沈度很想推说他喝多了，但他必须承认他还算清醒，起码他知道安子阳在经历什么，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安子阳没有反抗，甚至没有抵触的动作，除了固执的不肯错开眼睛。
他的身子顺从的跪在别人面前，膝盖和地面磕出一声不小的动静，也许一开始沈度没想真压到这一线，但看到那一幕他突然一震，或许是酒精的刺激，他开始厌恶，厌恶安子阳的顺从，他凭什么可以跪在别人脚下，凭什么接受别人的鞭挞，他开始疯狂的想看安子阳拒绝，想看他挣脱想看他不顾一切的反抗，他却忘了，这从来不是安子阳的奴性，这只是对方扔下一切也不舍得离开。

年少轻狂这几个字不是什么罪过都能开脱的，安子阳最后躺在地上，身上是淋淋的鞭痕，米白色的外套扔在一边，上面是层叠的红色。安子阳脖颈突然后仰的眼泪从脸颊反向流回到耳垂，他的眼睛还是一动不动的看着沈度，眼睛里是无尽的绝望。

…安子阳的离开并没有错，沈度一直都知道，他后悔过，却不只是为失去了这样一个男人，更多的是后悔自己伤害了他每一寸肌肤过后，连特么心也没放过。


………………………
刚过完双十一，又要双十二了

“对不起。”这三个字刚进耳朵时，沈度几乎以为是自己怔愣间说出了心里的话，直
到安子阳颤着声音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他咽了咽，似乎想伸手碰碰沈度，指尖动了动，却没做全。
沈度的眼睛突然一紧，一瞬间几乎压不住泛上来的酸涩，他沉默了一会算是平静了情绪，再看冰凉地砖上的单薄身影不由皱眉。
“起来。”沈度轻声说了一句，安子阳像是没听见，只是身子颤抖的更加厉害。
沈度有些烦躁，伸手便去拉，安子阳本想这么一次由着性子闹闹也不会怎样，被沈度略带温度的指尖一碰突然就怂了。
顺着力道起身，安子阳强行的挤了个笑出来，摆摆手像是有些歉意“对不起，对不起我刚…”
没说完的话在沈度有些专注的目光中逐渐小声。安子阳太久没看见那双眼睛，以至于当他在黑色的瞳孔中看到自己时突然一愣，
良久沈度叹了口气，右手抚到了安子阳脑后，轻轻的把他的头揽在了自己的肩窝。
沈度的动作很温和，完全不同于惯常接触的强硬，安子阳周身的反应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打断了，一瞬间呼吸间都是沈度身上特有的味道，不是香水，似乎混合了柔顺剂和洗发露，却曾是安子阳最为熟悉的味道。
唉……久违了的拥抱。

“对不起。”这次这三个字终是从沈度口中说出的。当年安子阳离开时沈度便想说，这一想便想了几年。
沈度的声音很平和却无比的认真，无意识的摩挲了一下颈侧的发顶，他顿了顿说出第二句话“我是…后悔的。”
安子阳浑身一震，沈度不是个正经的人，他也很少用正经的心态对事，他似乎是强大的，毋庸置疑的，甚至骨子里带着戾气的。
安子阳见惯他在m面前高高在上，见惯他在朋友面前插科打诨，却从未见过他这般。
平静的声音，轻柔的动作，温暖的体温却从头到脚都带着淡淡的糅合到骨里的悲哀。
安子阳突然想笑，他似乎也在这个男人生命里活出了点印记。
安子阳也确实笑出了声，他觉得是笑，一出口却像是抑制不住的哭泣……
其实只是错过去了，彻头彻尾的错过去了，感情先错过去了，生命也要错过去了。

其实没什么，安子阳拿出去的一向多，收回来的一向少，他在难过之前便习惯了。可安子阳也他妈是个人，只要是人，看的再透想的再开也躲不开七情六欲，也不过两个肩膀抗个脑袋，谁都不过是个人啊……


沈度有一句没有说出口，
……他曾想和安子阳就那么走下去，在还不知道什么是爱的年纪，沈度或许便爱过，
沈度当真爱过……

离开医院时已经是晚上，或许别人无法理解，沈度和安子阳一同坐在窗边，看了几个小时的车水马龙，没再说一句话。
刚推开大门迎面就是林宁的脸，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林宁抬手便是一个耳光，沈度其实是来得及挡，他只是不想。
舌头下意识的在口腔内壁舔了舔。
“你特么还是不是人了。”林宁像只发狂的野兽，成熟许多的面孔上似乎再难见当年的带着些许活泼的稚嫩，
沈度看着她，林宁的眼中满是怒火，几乎强压着“他怕你不收请柬，他不敢去找你，他去求楚圆，他以为你会来，整个婚礼都在找你，我从没见过他这么绝望，他的病，他的病都特么没让他那么绝望。”
“对不起。”沈度不想解释，他只是有些出神似乎在想象当时的画面，林宁一把拽断颈间的项链，脖子上半圈一截红痕。
“不来就算了，你特么让那小子来送什么新婚礼物，恭喜？你特么恭的什么喜”项链摔在沈度身上林宁的眼泪也滚了下来。
林宁看沈度一直不说话，突然觉得自己这样有些好笑，她安静下来脸上满是嘲讽，“你现在来干嘛？送终么？”
话音刚落沈度突然一皱眉，抬手死死的捏住了林宁的下巴。送终这两个字沈度听不得，起码现在听不得。
林宁似乎也觉得这两个字有些过分，轻轻的挣扎了一下，到底没再说话。沈度缓缓的收回了手，突然有些疲惫。
林宁直直的看着沈度，她和沈度并非没有情谊，只是后来的事让他无法原谅。
“陪他最后这些日子吧。”许久后林宁说了一句，声音里有些悲哀，她爱她的丈夫，哪怕只是名义上的丈夫。
沈度没有给他回应，只是干脆的转身离开，他有些心神不宁，回到家已经接近九点，
摸了摸口袋，沈度没找到钥匙便抬手敲门，脚步声急忙忙的过来，门锁的一响，橙黄色的光紧接着透了过来。
沈度觉得周身一暖，苏霖腰上带了个围裙，一只手湿漉漉的，有些滑稽。
沈度打量了他一会，刚想说话突然看见对面的人脸一僵，下意识的回头却听见苏霖大喊一声“小心。”
紧接着猛地一股力量将自己推出很远。
……………………
要洒狗血了(/ω＼)

我今天晚上一定要更文 为了防止我一会懒了 我决定把这句话发上来断了自己的后路当然我也可能一会悄悄删掉

沈度几乎是摔在一边的铁艺栅栏上，顶端支出的尖锐险些刺入皮肉，还没等沈度反应过来，枪响了。
几乎同时，苏霖的胸口便开了个血洞，血瞬间涌了出来。惯性带着他后摔过去，没待沈度扑身过去，第二颗子弹便在苏霖脖子上擦出一道血痕，只差那么一点。
“艹……”身体远比思维迅捷，沈度几乎下意识半跪的扑回苏霖面前，想把人拖回屋里，第三颗子弹狠狠的钉在了沈度的左肩。
楼上的沈秋听见声音，下楼一眼便看见了浑身是血的苏霖。
沈秋几步过去，抓着苏霖的外套一把将人拉回房间沈度转身关上大门这才感觉到肩膀一阵剧痛，半个身子都微微下坠。
苏霖…妈的…苏霖
沈度飞快的凑上去看苏霖的情况，男人脸色惨白，血浸透了衣服。
沈秋这次倒是异常冷静，他在国外的时候碰到过类似的情况，几下扯开苏霖的衣服，沈度从药箱里拿出绷带想接过手，沈秋早瞧见了他还滴血血的手臂，“哥，你别跟着忙活了，打电话去。”
沈度去摸手机就听见沈秋接着道“哥……你可别特么找什么狐朋狗友啊，这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呢……给你妈打啊。”
沈度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当初执意留在国内时就没打算再跟家里扯上关系，倒不是富家子弟的任性，也不是闹翻了没面回去，沈度只是单纯的不喜欢那种生活，像是跑马拉松，
你窜的再快再远路都是规划好的，无论你到哪都有一群看热闹的煞笔摇旗呐喊的。
他脱开家里又死不了，他爹妈也不是电视剧里老来得子指着他继承家业光耀门楣，他不走这条路就指着鼻子老死不相往来，扯那蛋干嘛。
苏霖已经是半昏迷状态，嘴里无意识的念着什么，沈度五分钟里打了三次电话催人，他家老爷子听着电话里沈度中气十足动静倒是放了放心。
这种情况他们不敢贸然出去只能是等，好在苏霖的血多少止住了些，他的手紧紧的拉着沈度的衣袖，
“怎么特么还不来。”沈度从没这么慌过，他眼看着苏霖越发惨白的脸色和额头的汗珠几乎一刻都安定不下来，苏霖胸前的绷带没一会便透出红色，“艹…怎么还不来”烦躁的挠了挠头发，沈度几乎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伤，他伸了伸手，不住摩挲的苏霖的额头。
不过十来分钟，沈度几乎骂了百八十句，他脑海里满是那一刻苏霖的表情，那小心翼翼的微笑猛然僵硬，温柔的眼底突如其来的惊慌。接着没有任何犹豫的推开，什么样的感情在两人重合时，不是躲避而是把身前的遮挡物推开，几乎是反抗本能的动作，
沈度的声音有些颤抖，沈秋瞧得见他双眼通红，“老子做的孽够多了，你，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沈度的手紧紧的攥着，指甲几乎抠到肉里。恐惧铺天盖地的袭来却不是因为自己，他怕苏霖死，真的怕。
“主，主人…”苏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迎面就是沈度的脸，他眨了眨，上下扫了沈度一圈，看见了他肩膀的伤口。
苏霖突然孩子气的紧紧鼻子，“怎么还是…受伤了…”沈度动了动嘴，“苏霖…苏霖…”
苏霖的眼神有些空洞，他缓缓的闭了闭眼睛“主人…主人我要死了么……”
沈度摇头，声音颤抖的几乎说不连贯“没有…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苏霖你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苏霖有些艰难的点点头，“好…别急…别急…我信。”
重重的闭了闭眼挺过一震眩晕，苏霖突然笑了，因疼痛暴起的青筋还没褪下便笑了，胸口的伤被身体轻微的震动逼出更多红色，“主人…没事…这样好，很好…这样就不怕了……”
苏霖是个自私的人，他自己一直知道，他不愿再伤害安子阳却依旧无法忍受他，他害怕，那个人身上的温暖让人无法厌恶的人，也让人永远无法比肩，他知道，他一直知道。
苏霖也算可怜，童年丧母，青年丧父，身没有伴侣，抛开一切跟随的人拿他当个狗都不如，混了一身伤连个抱都讨不着，好不容易碰上沈度，又特么冒出来个安子阳，像个雕塑似的立在的超不过打不破，
话摊开了沈度之前的破事和他有个卵关系，沈度出手狠不狠安子阳熬的难不难是他们俩的事，他特么不是m得跟m比伟大，得看着别人过去的事包容理解不嫉妒顺便抽空跪下磕个头说句主人我真幸运，一步一步战战兢兢现在比不过活人以后更比不过死人。
他做错了什么…不告诉沈度安子阳的病？抓了楚圆？拦了请柬？人都特么是自私的，哪怕这算错，那这事儿扔谁身上谁又能保证自己不错，苏霖只是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道走多了也累，鞭子抽在身上也疼，这下好了，一了白了。
苏霖笑得很开心，不管怎么说…您这辈子也忘不掉我甩不开我了……嗯……像对安子阳一样……
真荒唐，几乎搭上条命，只奔个和安子阳一样……
……………………
圣诞快乐，谢谢你们～

出事后的第三天，苏霖睁开眼时，入目的一片白色，他几乎分不清是活着还是死了，缓缓的眨了眨眼，良久五感才慢慢回归，最先的是刺鼻的消毒水味儿。
他似乎是睡了很久，或者还发着烧。
他不知道，总之头沉沉的，麻药劲怕是过了胸口的伤钻心的疼，像是半个身子都拧着，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苏霖想按呼叫铃，伸了伸手却没挨着，他也就不按了。
苏霖环顾一圈没看见表，他索性接着睡。
其实这么看来，他也算不上不幸，他还能喘气。
当天晚上沈度把苏霖抱上车的时候没用任何人搭手，沈秋还想说话却硬生生的被男人那通红的双眼吓了回去。
灯太暗沈秋大概数了数不下二十辆车，为首的是一辆红旗，沈秋瞄了眼车牌咂咂嘴，这世道天子脚下敢这阵势的不多了，他家老头也算真急了。
开枪的人已经不在了，沈秋倒是知道跑不了。
沈度的眼神片刻都没离开苏霖，或许他自己都没发现，沈秋却是看见了，
车上自然带着懂急救的，忙活了一阵有没有用不知道，起码比沈秋的手法专业多了。
沈度脸上有几滴鲜血，不知道是苏霖的还是他自己的，借着车里的光生生带出几分阴狠，沈秋缩缩脖子下意识离这位远了几分。
沈度的手一直没有离开苏霖的额头，哪怕是现在指尖还是控制不住的颤抖。
人扔进抢救室沈度才想起来自己身上的伤，别人不是没注意，只是看他那状态没敢往前凑。
这次事儿一切都没用上沈度动手，天还没亮，谁指使的，怎么找着的地儿，谁开的枪
乃至谁手里买的家伙，怎么踩的点，哪个门卫那进的小区都查的一清二楚，事儿报给沈度的时候后者正在医院的楼梯间抽烟，缓缓的吐出一口，半声回应都没有。
说实话苏霖这拨儿不过就是做买卖的，哪怕压着底线的事儿做的再多沈度都没想到会有人这么动手，有句话还真没错，人太自信了容易死。
这次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沈度倒真不知道程佳宁这丫头下手这么黑。
因果循环，父辈之间的事总会要报应回来。
沈度在苏霖床边待了两天两夜却还是没来的及等他睁眼，
昨天晚上沈度让沈秋去帮他瞅一眼安子阳，他身上有伤不好乱跑是一方面，倒也有别的用意。
他之前一直不知道沈秋这孩子跑回来干嘛，直到出事儿的那天晚上才听他家老爷子提了一句，沈秋回来是为了个快死了的朋友，妈的交友范围倒是广。
沈秋瞪他，能特么在这儿陪床就不能出个门？他早说过不会把手伸到沈度那，好在安子阳一向善解人意，请帖的事儿都有意绕过他的手。
沈秋出门半个来小时便打了电话过来，意思是林宁已经安排人去美国治疗了，今天下午的飞机人已经走了。
沈秋的话说的理所当然，沈度却半天没出声，直到沈秋有些尴尬的咳了咳沈度才叹了口气“让他听电话。”
“哥，人家不在……”没等沈秋的话说完沈度便打断道“我说让他听电话。”
沈秋一直知道安子阳比任何人都了解沈度，却直到这时才明白，沈度或许也是这世界上仅有的完完全全懂得安子阳的人。
摇了摇头，沈秋把手机递给了靠坐在床上的安子阳，后者的手指紧紧的抓着被角。顿了几秒才伸手过去，轻轻的喂了一声。
“对…不起……我，我是真的要走了…不是骗你…明天早上…”安子阳努力让声音平静，这么多年过去，他仍然没法以平等的身份和沈度说话，哪怕刻意不用敬称。
沈度深吸了口气“等我过去。”
“不用了…不用了…你身上还有伤，我……”沈度根本没有听安子阳说完，
“闭嘴，我现在过去，你丫也不用躲，我想翻你你到了美国我也一样揪出来，”沈度突然就上来一股邪火，话说的也不客气，
这似乎是知道安子阳生病后沈度第一次这么张嘴，莫名有点烦躁。
有些粗鲁的话传来，安子阳却突然一怔，都说人要死的时候总是时不时想起过去，安子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喉咙口生疼，再说不出一句话。
沈度说的没错，他想翻自个没处藏，其实他也没必要藏，他只是觉得该他得到的，沈度上次来就给够了，起码他觉得够了，剩下的，就是苏霖的了，不能粘了……
最开始他也想过争取一下，那时候他以为自个起码能活个十年，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过今年。

沈度到的时候，沈秋正在大门外抽烟。沈度看了他一眼，沈秋原本清亮的眼里有些红血丝，黑眼圈也跑出来了，沈度叹了口去上去摸了把沈秋的头发。沈秋也不躲，一口烟整喷沈度鼻子上“怎么着哥，觉得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吧，没事，你也别愧疚，我正好想换车你看…”沈度后退一步，做了个口型“滚你丫的。”
沈度转身进门时没看见沈秋又吐出一口烟，低下头眼里有些失落。
其实看不见沈度也知道，他弟是什么人，人情不近鬼神不吝的，普通朋友能让他费这么大周折？
推开房门，安子阳正在吃饭，林宁坐在边上，头发在脑后松松的挽着到真有点温婉的味道。
“不吃了么…”她声音很轻，安子阳笑着摆摆手，不是不吃，吃不下了。
林宁刚想收拾碗筷，转头就瞧见了沈度，眼神一冷“没特么长敲门的手啊。”
得……算他没说，温婉个屁。
其实林宁倒也不是真想沈度肩膀那枪变成一发爆头，只是她的火气实在不好消，挨谁身上都是。
到底还是识趣的让了出去，沈度顺手搭了外套，走到安子阳床边，
后者头微微低着，有些紧张，沈度看看他，再扫了眼碗筷，安子阳下意识的就把没吃完的半碗饭端起来，几乎是本能的反应。
沈度还是不说话，安子阳轻轻的吸了吸鼻子，开始一口一口的往嘴里填，也不夹菜，心思也没在饭上。安子阳是听话的，比谁都听话。
直到最后一粒进了嘴，沈度才瞥了他一眼“瘦的都特么没人模样了。”
安子阳抿了抿唇笑了“我多吃…”
他虽然眼神肉肉的，却一分不错开地看着沈度，从头发看到鞋子，像是每一分每一毫都怕忘了。
“越活越回去。”沈度一巴掌不轻不重拍在他头上，
安子阳也就说不出话了，深吸了口气压下泛起的酸涩，低头调整好面部表情，半晌才敢看沈度。
沈度温温和和的时候不觉得什么，但凡带了点过去的样子安子阳就绷不住了。
他才一抬头沈度便捞过他的脑袋揽住了，还是这逼样，眼圈红了就低头藏起来，没出息。
沈度站着，安子阳的头正在他腰腹间，如此近的距离，能清晰感受到男人的温度，身上的味道，甚至他呼吸间的起伏。
沈度轻轻的叹气，没受伤的那侧手去摸安子阳柔软的头发。

半晌安子阳轻轻的从沈度身边挣出，脸上已经是一片笑意，“谢谢。”
“笑特么什么笑。”沈度不理他这套，其实还挺想给一巴掌的，抬起手却只是掐了掐安子阳没什么肉的脸颊。
仔细的看了看他，果真瘦了不少，安子阳的眼眶都有些陷了，
叹了口气，沈度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心里却想着送啥不如送个肯德基优惠券。
安子阳下意识的去看，和之前拖苏霖给林宁的那个包装一样，该是一起买的吧。
沈度扔给他，安子阳没接。
“拆开。”沈度直接开口。“…先生…我不能要。”“拆开。”沈度又说了一遍，其实安子阳早习惯了，他从来没有勃过沈度的意思，如今想拒绝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是低着头。
装特么什么聋……沈度叹了口气，“当我随的份子钱。”
“您之前给过礼物了。”安子阳轻声说，“那这特么就当你死时候我出的份子钱。”沈度声音高了几分。
说话还是这么不顾及……安子阳反倒笑，低低的声音很好听。
臭毛病……沈度有些无奈。
安子阳拿过盒子，拆开包装，里面是颗耳钻，安子阳已经很多年没带过耳钉了，他的耳洞不过是沈度当时想给他穿个洞就穿了。
其实他也是喜欢的，沈度心情好会买一对儿一人一个，所以他是喜欢的。
沈度抬手接过想给他带上，安子阳侧过头，耳针穿了一半便进不去了，沈度摇摇头，带不上就不带了，拿着玩吧。
安子阳却抬手借着沈度的拇指一按，耳针穿过去了，一滴血也跟着冒出来。
………………
周一啦！！你们是不是都上班上课了！本宝宝休息！

沈度刚想说话便见安子阳顺手把耳钉扣死，抬头看了看沈度，下意识的抿唇“不疼…”
这次便轮到沈度怔愣了，太熟悉的话听着有些灼心。
安子阳倒不是故意的，习惯了，何况真不算疼。
沈度叹口气，转身出门抽烟，林宁正靠在门口，看他的眼神有些复杂。
“你……”“我？”沈度挑眉看她。“你怎么突然就良心发现了。”沈度上下打量他“听墙根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林宁呸了一口“老娘不在这儿听听，安子阳让你卖了还得给你磕一头。”
沈度低头笑笑，林宁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半晌叹了口气继续道“你这一个良心发现，怕是他剩下的日子都指着这点回味了，让他消停走都不行么你真特么孙子。”
沈度看他，“不是你让我陪他的么。”林宁冷笑，“我？我特么让你陪的是剩下的日子谁让你陪这么一会儿了？你这么大个人，俩事儿有多大区别你不知道？”
“我知道。”沈度从门上的玻璃看病床上的人，“你说什么……”林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沈度也不看他“我知道，我陪他剩下的日子。”
林宁突然笑了，声音冷的吓人，“陪他？我们明天就去美国了你特么陪个屁，你那个情深义重半死不活的小狗崽子呢？不要了？”
沈度猛地回头，眼神冰冷的打量了林宁一圈，林宁下意识的闭了嘴，
其实林宁怎么说自个沈度倒无所谓，也没屈着他，苏霖不一样，还是那句话，他特么招谁惹谁了。
沈度从烟盒里磕出一颗烟，衔在手里凑到鼻尖闻了闻，烟草的味道似乎让他冷静了些。
他轻轻的开口“那天我特么差一点就死在家门口，知道枪响的时候我第一反映是什么吗？”沈度舔舔唇，“我特么就想我要是死了，欠的债都没根了，”伸手点了点病房的方向“他或者苏霖有一个算一个的苦主都没处寻摸了，老子一琢磨这个眼睛都闭不上。”
沈度深吸了口气“道是一步一步走的，账是一点一点欠的，总有个先来后到。换句话，这次我点儿幸没死，哪天点儿背出门嘎嘣让车撞死也不是没可能。”
“怎么特么说话呢。”林宁就瞪他，多少年了说话还是不管不顾。
沈度低声的笑，倒真有几分当年的痞气“安子阳……安子阳啊”
“我欠苏霖半条命，也欠安子阳半辈子。”一个一个来吧……
沈度说完便往大门走，林宁看他的背影眼圈有些发红，有一件事她很清楚，爱，从来不是欠债还钱。
………………
我是勤奋的楼主！

林宁推门进去，安子阳还保持着沈度出门时的姿势一动没动，
林宁打量了他一下，声音莫名的就柔了下来，“他先走了…”
安子阳抬眼看她，然后低了低头，
不是说…就出去抽根烟么
对面的男人头轻轻的垂着，看不见表情。
林宁叹了口气，看着突然暗淡下来的人有些心疼。“他的意思…会一起去美国”
安子阳像是没反应过来，顿了两秒猛地抬头看她，眼睛亮亮的，是林宁许久没见过的神情。
只是瞬间，那双干净的眼中惊喜慢慢退去，“他…不能去。”
沈度安排好一切再回医院时苏霖还在睡，其实沈度也不该出来乱晃荡，只是他伤的毕竟不是腿儿，管不住。
跟护士再确定了一下苏霖的身体状况，沈度坐在了他床边，刚想习惯性的去碰他的头发，一双眼睛兀的睁开，眼白上有明显的红血丝。
沈度一愣，手顺势捂住了苏霖的眼睛，
“装睡。”
“不敢…”
感觉手心痒了痒，沈度笑笑“疼么。”
“……还成，嗯…没您动手疼。
“艹……”沈度就笑“我就那么穷凶极恶。”
苏霖好一会没回话，咽了咽“主人。”
“嗯？”沈度鼻音哼了一声。
“再不会了。”他话没说全，沈度倒是知道他说安子阳的事。
苏霖见对方没有反应，刚想再张嘴便听见沈度的声音不轻不重的传来“我…要去美国。”
苏霖一愣，“什么时候……”
“大概…明天。”
苏霖没敢问待多久，沈度倒是自己说了“大概到安子阳痊愈，”或者去世，没把话说完，谁都懂。
苏霖没说话，沈度也不再张嘴，良久突然觉得手心一凉，一滴眼泪顺着眼角落到沈度扣着的手腕上，也只有这一滴。
沈度拿开便瞧见这个男人笑着点头“好，我等您。”
沈度想说话却又被他打断了“求您，让我等。”

…………………………
晚安～～

沈度或许算不上负责的人，但起码算个人，撺掇了小半天，从苏霖公司的烂摊子到没解决的杂碎，从医院的陪护到出院之后照顾生活的人甚至再到送餐的厨子，什么时候来，到什么情况走一清二楚，最后一张不长不短清单加电话往苏霖床头一扔上面又压了一钥匙。
“有空去给我放放空气。”沈度这么说。苏霖其实早有他们家钥匙，就是怂从来没敢自个伸手开过门。一来二去沈度也忘了这回事儿。
这些事苏霖自己不见得弄不明白，只不过沈度不弄完走不安心，看，人真是自私，做好些帮着别人的事儿其实左不过自己安心。
其实他也想给楚圆说照应一下，后来一琢磨眉执要是听说了得一把菜刀砍医院来。
沈度走之前来医院看他，苏霖不能起来，甚至床头都不让抬，他就平躺着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沈度，可能是目光太实质，让后者顺手一个毛巾扔到了脸上。
扔归扔，沈度不过是手欠，临走时折回来看了看他，让苏霖终于有机会再明目张胆的睁眼对视。
沈度穿了个灰色的外套，领口隐约能看见里面黑色的衣服，苏霖想伸手理一理，胳膊根本抬不起来，
沈度倒是明白他的意思，拽了拽，手轻轻的拂过了苏霖的额头。
苏霖就笑，沈度也不明白，一个两个怎么都这么爱笑。
这一幕在之后良久的时间一直在苏霖脑海回放，关门声响起时他猛地坐起身子，不管伤处的剧痛努力想蜷起来，哭的抬不了头，
其实哪怕是这样，他也还没意识到，或者说不敢算计，这一次分开，过了整整五年。
后来苏霖这边风生水起，公司一步一步往前赶不说，有车有房还父母双亡，人帅有钱没女朋友不知道给多少刚进公司的小丫头打了一脑门红心，一天天找机会往他办公室钻送杯咖啡都恨不得端杯子和拿勺子的分着来。
在他们看这个男人精明能干什么都游刃有余，简直霸道总裁的典范哪个初出茅庐的女孩没个灰姑娘白马王子的梦。
苏霖也不在意，或者说他根本不愿意分出心思在意，
偶尔几个老人会想起另一个男人，他们知道的也不多，传闻不过要么被苏霖包过要么包过苏霖，人的心有时候和嘴一样黑，他们知道的或许再多了点那男人捏股的雷霆手段，知道他身上完全没有初入职场的青涩。那又怎么样，不过凑一起唏嘘的时候多个谈资。

后来楚圆也从这儿走了，苏霖拼命留过，不是多舍不得这个人才，而是楚圆在这儿一天，他就确信沈度不是自个幻想出来的玩意儿。
可楚圆的脾气谁又留得住，那可是大学休学一年只为出去走走的主儿，
再后来比起回家，苏霖似乎更习惯住在办公室的休息间，别人不管加班到多晚出了大门再回头都能看见他的窗户亮着灯，谁都以为苏霖是工作拼命不怕死，
其实很多个夜晚他都点一盏橘色的小灯站在落地窗前，看外面车水马龙，霓虹灯变换着颜色，车辆偶尔转一次远近光，从黑压压瞧不见星星的深夜到雾蒙蒙看不见太阳的清晨。

沈度和安子阳不在同一航班，晚了一天过去。沈秋毫无意外的跟着去了，除了错过的第一天，沈度几乎全程陪着安子阳检查。
安子阳全程都很努力的配合，就是让摘耳钉时有点不乐意，让沈度一眼瞪了回去。说来也是点儿背，肝穿时候连透了三遍都没成功，不得以换了个医生又是两遍，到后来安子阳全身的力气都像抽走了，那种感觉无法形容，像躺在案板上任人宰割，他特想拦住问一句不做了行不行，行不行…
不行……他自己知道，
或许挺一挺就过去了，他现在多活一天，也就多赚一点。谁活着是为了等死，何况他还那么年轻，那么年轻……
结束后安子阳推出来像个纸人，林宁在边上一滴一滴的掉眼泪，沈度也有些颤抖，从胃蔓延到五脏的颤抖。
安子阳完全清醒已经过了半天，沈度坐在他床边看书，沈秋也意外的规矩。
似乎一到安子阳面前，沈秋便褪去了一身刺儿，甚至连那股子邪性都没了。一个无法无天的玩意儿静下来也是有点慎人。
“先生……”这安子阳醒了之后说的第一句话，他昏昏沉沉的时候也叫沈度，但叫的都不是这两个字，
林宁和沈秋听见脸色都不太好，但谁又能提什么。
“醒了？”沈度放下手边的东西抬眼看他，沈秋和林宁似乎都比他激动的多，几乎瞬间围了过来。
沈秋的眼神有些厌恶的扫了扫不小心贴靠到自己身边的女人，转开眼睛忍着没有发作。
沈度倒是都瞧在眼里了，沈秋看上安子阳了，他几天前就感觉出来了，但还是有点晚。
安子阳似乎对这个小自己很多的男孩儿没什么办法，霸道又任性多少有点像沈度十几岁的时候，
安子阳知道沈秋的意思，他也或深或浅提醒了很多次，没用。
可以安子阳眼里容不下别人，沈度想对一个人好的时候不需要过分的殷勤，也可能是因为他压根没对安子阳好过，温和一点就够他乐呵好久。
安子阳疼得挺不住，什么都缓不过来，沈度凑过去一个耳机塞到耳朵里人就平静下来了，没人知道听的什么，其他病房的人都跑来问是什么歌。
其实沈度也不知道是什么，赶上哪首算哪首，什么都好使。
开始那几个月沈度瘦了十来斤，倒不是不能吃不能睡，陪床的有的是只是沈度一走安子阳就有点慌，
他从来不说也不敢表现出来但熟人都瞧得出来他害怕，从心底的害怕
沈度也知道，他就就尽量不走，安子阳说没事也不管用，后来他就装睡。他睡着了沈度就能得空睡会儿。
或许是心理作用，沈度觉得做完活检安子阳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安子阳醒的时候，他就逗两句说说话，安子阳再没劲儿都会给面子的笑笑搭句话。
后来沈秋也忍不住凑过去，沈度看见他好几次跑到厕所抽烟，眼圈通红的。沈度就拉着林宁让出去丝毫没想到人家是原配。沈秋过去给安子阳塞被角，塞着塞着觉得鼻子酸，他知道沈度的意思，也不矫情，手隔着杯子去拉安子阳的手，
安子阳躺在床上，笑得有些宽和，“小秋……”
戾气重的人往往容易被温暖的东西吸引，安子阳伸手去摸他的耳朵，像对孩子，沈秋似乎有些排斥却没拒绝。
“对不起……”这是安子阳说的话。
“对不起什么，”沈秋的喉咙有些痛
“对不起…晚了…我来不及和你相处了…对不起了。”
之后的日子日复一日的平凡，对安子阳和沈度几人来说也是日复一日的痛苦，沈度从未想过病能把一个人折磨成这样。
呕吐厌食，口腔溃疡，后来安子阳觉得他渐渐的闻不见味道，尝不出酸甜，他开始疯狂的害怕，他也许哪天睁眼就什么都看不见了，他开始烦躁，几乎盼望着那一天早点到来。
林宁从未想过，脾气那么好的人，会被逼成这样。
安子阳的身体微微有些浮肿，看起来倒像是有点肉了，他大部分时候是睡着的，偶尔醒了会叫人，其实他不愿意看见别人，他想叫的多半是沈度，所以清醒的晚上根本不敢叫，他怕扰了那个男人。
他不知道其实自个没醒的时候也在叫人，叫的也是他。再后来安子阳也分不轻自己是清醒还是睡着，是活着还是死了。

下面这段子阳控慎看
……………………
安子阳第三年的冬天还是走了，其实能活到那个时候已经很不容易了，
像是有预感，那天安子阳很早的睁开眼睛，他很久没有那么清醒，艰难的从枕头下面拿出那个耳钉，安子阳的手已经带不上了。
沈度就伸手接过去，林宁不让他动，在她心里，安子阳要是带上了，就是真的准备好要走了，
安子阳就冲她摇头，眼里满满的宽慰。他先看沈度，嘴角弯着满脸的幸福，“谢谢…您…”安子阳的话有些不清楚，可嗓音还是轻轻柔柔的，沈度没有什么想哭的冲动，他只是想上去抱抱这个男人，可是满身的仪器让他无从下手，他突然有些后悔…以前机会太多了，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没机会了。
安子阳再看沈秋，眼中是柔柔的爱怜“小朋友以后…一定…一定会漂亮妻子……美满，的家庭……”
沈秋的眼神很复杂，半晌说不出话，这两样，他都不想要，
像是在思考，良久安子阳的眼睛终是落在林宁脸上，然后笑容一点一点收起，没等人反应过来，安子阳一滴眼泪突然掉了下来，接着便止都止不住，安子阳已经没有抽泣的力气，只是躺在那任由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掉。
这是林宁第二次见他哭，也是安子阳第一次为她哭，哪怕是最后这段时日，沈度之外的人也没见过他掉眼泪，
林宁突然就慌了，眼泪跟着涌了上来“别哭……你别哭……”
安子阳张了张嘴“好…”他努力的想咽回泪水，可是根本没用，只能艰难的开口“林宁……”
林宁凑过去，听见这个男人说“对不起……我还是欠你了……子阳这辈子…不想对不起谁…可还是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了…对不起……”
安子阳轻轻的抚摸林宁的脸颊，他没力气抬起来，林宁就凑过去，眼泪一滴一滴的从林宁下巴上，掉到安子阳脸上，在滚到枕头上，林宁整个人都在颤抖。
安子阳这辈子，爱过别人也有人爱过，付出过也多少有些回报，他活的太清楚，无论是爱他的人，他爱的人，还是他爱的人爱的人，都无法厌恶他，他活的也太糊涂，他这辈子也没为自己活过。
林宁曾和朋友聊到深夜突然开始大哭，那个男人说对不起，他有什么可对不起的，从一开始，带他搭上沈度的是她林宁，带他离开的也是她，喜欢安子阳的是她，闹着结婚的还是她，她也算作了小半辈子，合着是安子阳对不起她，
林宁哭，哭着哭着就笑，就骂，骂特么老天爷没长眼睛。
那天的最后，安子阳张开手掌，里面是那颗亮晶晶的耳钉，沈度接过去，指尖轻巧的穿过耳洞扣好，还没直起身就听见耳边，安子阳轻轻的叫了一句“主人……”
沈度抬眼看他，这个男人笑了，笑得得像个讨了糖的小孩子，笑得像最开始的样子
………………
没敢太虐怕你们弄死我 可能这样还是会弄死我，感觉安子阳这样的人 就该温温和和的来，平平静静的走，
………………
之后基本就是结局了 结尾会有彩蛋，也就是双结局
2015的最后一天了 新年要来了

旁人看，沈度终归是无情的，直到最后一刻也没掉一滴眼泪，
只是葬礼那天，沈度从包里翻出一个小盒子，一颗耳钉躺在里面，和安子阳那颗一模一样。
……
沈度心情好了会买一对儿，一人一个，所以安子阳是喜欢的……
……
沈度找了个跟细链穿了带在了脖子上，放到衣服里，倒没人看见。
打了个深色的领带，一件黑色的大衣裹住了自己。
安子阳的相片挂在最前面，两边簇拥的全是鲜花。安子阳还是笑，从眼睛到唇角，暖暖的。
林宁的眼泪就没停过，沈度不去看她，也不去看任何人，他只是看着那张照片，里面的男人活生生的，像透过玻璃窗冲他微笑，左耳上是一颗晶亮的耳钉。
这是临来美国之前照的，那么赶的时间还坚持照的。林宁记得，他记得安子阳清甜嗯语气，记得他的笑。
定格的一刻那个男人是真的开心，从未有过的开心。

沈度站起身看着一场黑压压的，只有安子阳的身边有些色彩，突然想笑，手臂轻轻掩住了脸，挡不住什么。

那天之后沈度提了两箱酒，自个在房里喝了一天一夜，不开灯不拉床帘，倒是点着蜡烛敬了照片一杯又一杯。
沈度觉得自己没醉，人总是酒局上不胜杯杓，一个人的时候千杯不倒。
酒喝完沈度便离开了美国，一开始没人注意他，后来便没人找得到他。
偶尔有人联系上了，沈度也只说出去走走，没人深问也就没人知道，
没人知道这一句走走几乎跑遍了印度，泰国，尼泊尔，不丹，新加坡的大型庙宇。
沈度并非有什么信仰，他也不去分南传藏传还是汉传，见蒲团跪，见佛即拜，这一拜便是两年。
都说佛佑有心人，沈度却不知道自己求的是什么。
走了那么多的路，却是在往拉萨的道上停下了，
那天，沈度瞧见了许多朝拜者。
礼佛一拜，罪灭恒沙。 一个板车载着行囊，三步一跪俯，沈度停车下来抽了根烟，和一边的老人攀谈，老人从青海出发一路叩首，大半年才到这里
“您求什么。”看着老人堆积的皱纹，黝黑的皮肤，沈度忍不住问了，
老人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远方只说了三个字，“求来世。”
不问今生只求来世，求得又是谁的来世。
沈度突然愣住了，这一愣一路都没有醒。
沈度几乎不记得之后的行程，只记得回去的路上，看着藏民身上的衣服，突然鼻子一酸。
他似乎从未见过如此的浓墨重彩，眼前的姑娘衣服上的红厚重而不刺眼，映着老天沈度瞧着瞧着突然一滴眼泪掉了下来，滑过晒得滚烫的脸，凉凉的。
安子阳葬礼上没落的眼泪突然这个时候掉了下来，突如其来。
或许是光太刺眼了，沈度抬头看着蓝天白云，更多眼泪掉了下来，一定是太刺眼了。

良久沈度笑了笑，学着朝拜者的样子跪下俯身，再抬头，
看了看天，看了看自己的手，沈度解下了脖子上的项链，手指拨开土，连着耳钉埋在了这片土地上，不问今生，但求来世。

………………
楼主本来想2015年完结 看来是来不及了，
还有半个小时，提前新年快乐
2016年 一定比之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