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拜吧】《前妻》by茗家里(强强,无节操,现代)

十四。
后来王龟年问起我迷失在离恨天时候的心情,我大大的显摆了一下我深厚的语文造诣,同时感谢人类发明了这么多词汇:害怕、担忧、恐惧、惊恐、茫然、心累、吓尿…
我四处了几百步,本来都要自暴自弃,却忽然看见前面不远处隐约有光。那一刻我感受到了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大罗天玄都洞八景宫道德天尊和上清灵宝天尊他们对我深沉又厚重的爱。
我撒丫子飞奔过去,那光源离我越来越近,我擦亮了眼睛细看,前面居然有几个人。
我拼了老命用超越自我的速度来到了足能够看清楚环境的地方——
那是个环境古雅的庭院,里面站着两个少年,衣着古朴,言笑晏晏,其中一人正背对着我,高大健硕的背影莫名眼熟。
但是不管怎么样有人就好,我再也不想孤零零的一个人走来走去。我走进庭院,刚想朝打招呼问好,却察觉不对——
没有人看的到我。
我就站在亮处,虽未说话但这么大一坨陌生人离他们如此之近,总不至于毫无存在感,可他们依旧在聊自己的天,完全没人朝我投来一丝半点的注意。
我张张嘴巴,刚想说话,就看见那个背对我的人转过身来,是青龙!
但并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青龙。
面孔更年轻一些,神采飞扬,面庞饱满,眉宇间完全没有我熟悉的暮气沉沉。
青龙目光越过我看向我身后的人:“白虎,他们马上来了,今日千万不能丢脸。”
我转头去看白虎,白虎的人形简直能止小儿夜啼,肌肉快要涨破衣衫,哪怕脸上带笑,依旧看起来凶神恶煞。这要是出现人界,肯定会有警察想要带走他喝茶。
白虎道:“我之前险胜腾蛇,白泽应该不会强过腾蛇太多吧。”
青龙摇头:“听说白泽很少与人交手,你等下还是小心些。”
白虎大笑。
我愣愣站在一旁。
这难道是…天地初开、洪荒未已之时?
二人又随意说开,我听了半晌,大约是白虎这个肌肉男好战,四处与人切磋,今天约的是白泽。
不多时,远处传来嬉笑声,有六七个人远远走来。
为首的是一个红衣少年,朱衣如火,四肢纤瘦,我看清他面孔的时候忍不住:“卧槽!”
这尼玛也长得太好看了!
我平时最喜欢看美人,按说四千八百族,狐族生的最美,天生媚骨,绰约多姿。可即便是我见过最美的狐狸,也比不上眼前这个人。
美人走过来说话,声音清脆中带着傲慢:“你们什么时候开始打?”
我这才从满脸痴汉笑的花痴中回过神,去看他身后的人。
吴雎这时候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样子,没有他几千年之后那种所有人看见他都应该脱裤子躺下挨操的睥睨气势,反而颇有些鲜衣怒马少年郎的轻狂。
我捶胸顿足的后悔没有带手机,不然拍下这张照片卖给《一周妖报》,头版头条必然是:霸道局长也曾是青葱少年,现今阴暗变态为哪般?
再往后看,是一对我不认识的男女,两个人手拉着手,正在嬉笑,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再往后…是白泽。
白玉为骨,长风为魂,盖莫如此。他穿一件白色长麾,水墨画一样的好看。
他没有同人交谈,整个人及其安静,可现在同之后不同。现在的他清朗明秀,带着璞玉般的古雅稳重;三千年后的白泽,像千年不化的寒冰,外表疏离冷漠,内里千疮百孔。
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继续往后看,然后我看见了…我自己。
“我”和我幼年期长得一模一样,正在恣意大笑,头上顶着两个尖尖的狐狸耳朵,哎呦卧槽,我长狐狸耳朵还挺萌的嘛。
最后一个人是个和白虎差不多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手里抓着一只…王八。
我擦亮眼睛仔细看那只王八,幸好长得不像王龟年的本体,不然可要吓死宝宝了。
几个人聚到一处,相互招呼,我这才知道,拎着王八的大汉是麒麟,情侣是腾蛇和白矖,那只王八…是重伤所以恢复本体的玄武。
看来王龟年武力值底下并不是他的错,而是自古以来王八就是弱啊就是弱。
只见麒麟随手把玄武扔到地上,就极其自然的坐下来倒水:“女娲娘娘说玄武没有大碍,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白矖大摇大摆的坐在门前台阶上:“这次白虎没能去除魔肯定憋坏了,我们把白泽给你带来了,你找他切磋吧。”
白虎大步跨过来拍拍白泽肩膀:“你这小胳膊小腿柴火棍一样,行不行啊?”
白矖噗嗤笑出声来:“我们三个加起来都打不过白泽,你说他行不行。”
“我”跟着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白虎,反正我觉得白泽比你厉害!”
白虎一听就炸了毛,拉着白泽硬要立刻比试。
白泽浅浅的笑:“那就讨教了。”
我悲壮的发现,我对着白泽的笑容…硬了。
妈个鸡,老子可是直男啊摔!

楼主 茗家里  发布于 2017-05-02 12:04:00 +0800 CST  
十五。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白泽出手。
白虎运用法力的习惯和他的外表一样,粗糙豪放,大开大合,排山而来倒海而去。白泽却有种四两拨千斤的精致,甚至不需要多动一分一毫的法力,就能轻巧的避开白虎的进攻。
白虎数攻不下,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不算不算,你只能躲的话还怎么算切磋?”
围观的群众看热闹不嫌事大,也开始起哄,要求白泽灭一灭这家伙的嚣张气焰。
白泽想了想:“那就不用法力,试试拳脚功夫吧。”
白虎嘿嘿一笑:“这可是你说的,输了不要说我欺负人。”
白矖大声嘲笑:“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白虎左右摇晃脖子,活动两下手脚,整个人扑出去,架势极好,如猛虎下山。
不知道为什么,我面对吴雎白泽青龙时都有种天生的敬畏感,唯独对于白虎是没有的,约莫是因为白虎虽然武力值很高,但此人实在太过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总会让我联想起哈士奇或者阿拉斯加一类的大型犬,以我的智商能够全面碾压。
白泽面对白虎的扑杀,稍退半步避开锋芒,而后旋身一个精准的肘击攻向白虎后心,白虎闻风声而俯身,白泽手臂下甩,如长枪破空,白虎猛然斜扑避过,反身提膝直逼白泽下盘。
白泽如同有预知般向左拧身,一记鞭腿炸裂空气,带着咧咧风声,正中白虎肩颈。
白虎闷哼一声,正要再战,就见白泽停了手:“点到即止。”
白虎哼哼唧唧:“行吧,看你功夫确实不错,玄武倒没有胡说八道。”
吴雎嘲讽:“打不过就做饭去吧。”
白虎虎目圆睁:“说什么打不过呢,你能打得过是怎么的?”
吴雎溜达到白泽身边,单手把白泽圈进怀里,轻佻的勾起白泽下颌:“你说我打不打得过你?”
白泽偏头躲开,耳边泛红,却没说话。
”哟哟哟,吴十这个臭不要脸的,又调戏白泽。”白矖口中啧啧。
吴雎不依不饶,整个人挂在白泽身上:“你倒是说啊!”
白泽拖着吴雎走了几步,无奈道:“打不过,你松手吧。”
朱雀轻笑,容华艳艳将欲然,妈个鸡他真是太好看了,像一团赤火一样又美又烈:“吴十,调情也不知道避讳个外人。”
吴雎放肆大笑,一手揽着白泽,一手朝朱雀伸出去:“什么外人,你俩都是我内人。”
朱雀啐道:“谁稀罕你。”
麒麟在一旁憨憨的笑:“别说,吴十和白泽还真挺像一对儿的,比腾蛇白矖都亲热。”
朱雀立时变了脸色,不得不说长得好看的人哪怕沉着脸也那么养眼,扭头就走,独自进了屋子。
吴雎放开白泽,嬉皮笑脸追了过去:“朱雀朱雀,你别走啊!”
我正要追上去看热闹,却发现眼前的一切倏尔化作灰色齑粉,庭院、少年、食物,都统统消失了。
我惊慌环顾四周,发现一切又回到了离恨天的样子,空茫寂寥,冷透人心。

楼主 茗家里  发布于 2017-05-02 12:05:00 +0800 CST  
十六。
我在离恨天里走走停停,渐渐依靠我的聪明才智找到了那些场景出现的规律——只要朝着一个方向不停地走,就会看见一些关于朱雀和白泽过去的片段,偶尔也能看见那个“我”。但如果看过了一个片段后立刻反方向走,就会看见更久远的片段,就像冥冥中有一条时间轴,我站在上面,不知道会看到什么。
第二次看到的过去,只有白泽和吴雎两个人。由于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抓住规律,所以我并不能确定这一段故事是发生在之前看到的事情的之前还是之后。
白泽倚着狭小山洞的墙壁坐在地上,阖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可能由于天气炎热,他穿的很少,露出好看的脚踝。
吴雎大咧咧走进来,头发还在滴着水,应该是刚刚游泳或者洗澡,打着赤膊,健康的小麦色皮肤下是形状漂亮的肌肉,他蹲到白泽身边,伸手打乱白泽的头发:“想什么呢你。”
白泽睁开眼睛,没有说话,把腿弯曲起来,给吴雎留出地方坐下。
吴雎没坐,他探过身子,用胳膊支在墙上,低头去看白泽:“不要生朱雀的气。”
白泽整个人都在阴影里,他抬起脸,额头与吴雎鼻尖几乎要贴在一起:“我没有生气。”
“朱雀你还不了解吗,最是骄傲不过的人,今天折了面子才恶形恶状。”
不知道前情提要的我听的很懵。
白泽声音冷清:“我真的没有生气。”
吴雎闻言点头:“那就好,你宴会之后找不到人,大家还以为你跟朱雀计较。”
白泽垂下眼,浓长的睫毛遮住他的神色。
吴雎压低身体,两个人离得更近了些:“也是你太孤僻,他们才误解你。”
白泽似乎笑了下,又好像没有,被吴雎挡住太多害得我都没看清,又不好意思真的跑过去近距离观摩。
良久,白泽说:“你也觉得我孤僻?”
吴雎笑起来:“你孤僻才好,最好只跟我一个人说话。”
白泽耳边又开始火烧火燎的红。
吴雎低头亲在他侧脸,白泽没有躲,只是脸更红。
吴雎与白泽耳鬓厮磨须臾,手开始不老实的在白泽身上摸来摸去。
卧槽这是要高清无码真人直播吗!我有点方!这让我到底是看还是不看!不看好亏!看了怕长针眼!
但白泽拦住了吴雎解衣服的手:“你别…”
吴雎顿时脸色不太好看:“上次就不让,这次怎么也不让?”
白泽抿起嘴唇,把手放了下来。
吴雎却没了兴致:“你越来越不识趣,没意思。”
“我…”白泽说不出话来。
吴雎站起来,居高临下俯视白泽:“我先走了,你要是真的没生气就跟朱雀说一下,免得他一直惦记。”
我看的出白泽这时情绪低落,虽然他掩饰的很好,但毕竟还算年少,眼神骗不了人的。白泽说:“好。”
吴雎走到山洞门口回过头来,日光给他镀了一层金边:“我过几天再来找你。”
白泽静静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我在这段记忆里也无处可去,只好坐在他旁边无聊的看风景。
然而这破山洞本就不大,一共有三十一块突出的石块,其中有一块长得像猴子,一块像鬼脸,山壁上有个石头刻的涂鸦,经过我很能欣赏抽象派画作的审美,我判断这画的是个很丑的鸟。
太阳升起又落下,复又升起,再落下。如此往复。
我无聊的去数白泽的睫毛,总是数不清楚,不过他的睫毛真的好长。
过了四天,吴雎没再来过。
白泽终于动了。
他起身,面色平静,丝毫看不出几天前的低沉,然后走出了山洞。
我长出一口气,终于能换个地图了。
然而白泽刚迈出山洞,这个场景又消失了。
我望着离恨天的一片阴郁叹气,下一个八卦又不知道要走多久了。

楼主 茗家里  发布于 2017-05-02 12:05:00 +0800 CST  
十七。
第三个地图我居然认识,是在人界逍遥山,离我老家还挺近。
一群人分成两派,一边是白泽和麒麟,另一边是朱雀、已经没了狐狸耳朵的“我”、青龙、白虎和…王龟年。
我勒个大槽,原来王龟年就是玄武,早知道他这么牛逼,我早就抱紧他的大腿了。这人不露相啊,真王八也不露,王龟年这厮混迹人界,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一样不落,还经常在我这儿卖萌装可怜,简直半分节操也没有。
白泽捂着胸口,明显受了内伤,麒麟护在他身前。
白虎已经是半人形态,明显受伤极重,其余几人也分别或多或少的挂彩,只有朱雀分毫无伤。
白虎憎恶的盯着白泽:“枉我以为你虽离群索居,却还是个正经人,你做出这种事,真是**的可以。”
白泽低低地咳,并不辩解。
“我”的表情同样非常轻蔑,把我自己都看的惊呆了——同样的脸怎么我就做不出这么趾高气扬的表情呢!“我”说:“白虎,跟他多说无益,把圣兽的脸都丢尽了。”
麒麟皱眉:“你们已经把他打成这样,就算有什么过节也该结束了。”
朱雀走上前,高傲的气质让我想起了某个人界电视剧的反派妃子,艳丽的很:“麒麟,这件事你不要多管,与他为伍会脏你自己的名头。”
我听的云里雾里,白泽到底干什么了?吴雎哪里去了?
青龙还算稳重,对麒麟解释道:“吴十答应朱雀在九重天明媒正娶,白泽阻止不成居然闹到女娲那里去,本来我们也没打算怎么他,但他居然去与吴十私通。”
我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私通这个事儿估计早就通去了好多次了,但小孩子告状这种事,以白泽心性断然不会为之。
麒麟回头看了看白泽:“真的是这样么。”
白泽沉默。
朱雀笑笑:“以后就当不认识你,你最好绕着我走。”
我心急如焚,白泽你解释一下啊!莫名其妙被围殴了一顿算什么?
可白泽从始至终不发一言。
王龟年你这个王八蛋别在一边围观啊你倒是出来主持正义!我们共同学过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你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朱雀等人转身陆续离去。
麒麟目光复杂的望着白泽:“你一贯孤僻,我知道他们一向与你不太合的来,但这个事你最好还是和大家解释下,不然以后也尴尬。”
白泽望着麒麟:“谢谢你,以后不要帮我了。”
麒麟叹气:“这次是我正好路过,否则…”
白泽笑笑:“是我活该。”
场景垮塌。
麒麟没说完的话我没能听见。
我大概明白这一场撕逼大战是为什么了,白泽也真是个倔的,哪怕解释一句也好。
我有点胸闷。
那个“我”也是个**,幸好不是我,不然我一定抽死我自己。
我暗自磨牙,等老子从离恨天离开,我要回去踹死王龟年!

楼主 茗家里  发布于 2017-05-02 12:05:00 +0800 CST  


楼主 茗家里  发布于 2017-05-16 13:06:00 +0800 CST  


楼主 茗家里  发布于 2017-05-16 13:08:00 +0800 CST  
只能图片了…每段都不让发

楼主 茗家里  发布于 2017-05-16 13:11:00 +0800 CST  


楼主 茗家里  发布于 2017-05-16 13:11:00 +0800 CST  
二十一。
除了白泽,几乎所有的精怪都知道三足乌追朱雀追的有多疯狂。大张旗鼓的追了数百年,虽说朱雀还没松口,但三界再也无人敢追求朱雀。
南海年产十几斤的赤井茶,西北的百年一开花的立叶果,女娲娘娘亲手酿的果酒,还有棕熊大王珍藏多年的蜂蜜,吴雎全都一股脑坑蒙拐骗的划拉来送给朱雀。朱雀有时不稀罕收,吴雎也无所谓,朱雀不要的东西转头就丢,朱雀收下的东西立刻又天南地北的去搜罗。
而朱雀对于吴雎的追求态度暧昧,忽冷忽热,吴雎偏偏吃这一套,几乎日日往朱雀面前凑,朱雀甩脸色看也无妨,尖酸刻薄的讽刺也照单全收,而且反而觉得朱雀新奇有趣。
朱雀倒也实在是个妙人。虽然脾气不好架子大,但心直口快,敢爱敢恨,喜怒哀乐全都写在脸上。天道总是偏爱长得好看的人,朱雀自幼长在女娲身边,全不似吴雎白泽混迹山野,通身真正的娇惯做派,刚好克的住嚣张跋扈的吴雎。
这期间吴雎是没怎么回去看过白泽的。
白泽素来沉默,存在感微弱,吴雎去到朱雀那边以后,腾蛇白矖也几乎想不起来白泽这个人,二人世界舒服的很,麒麟倒是还时不时想起来白泽,但麒麟自己本身就是个死宅,自然也不可能前去探望。
由此,几乎整整三百年,白泽不曾与人交流。他独自住在曾经住过两个人的山洞里,作息规律,黎明起身时看到太阳正常升起,知道吴雎还平安便去修炼法门,一坐就是一整天。吴雎不在身边,他无心注意口腹之欲,渴饮山涧水,饿食野树菇,日落后去山泉里简单冲洗,就回到山洞中休息。
他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在他认识羲和之前的几百年,他都这样一个人,只是习惯性的还是会想起吴雎。有时深夜惊醒,察觉身边空无一人,会有一点失落,但也就那么一点点。
这样心无旁骛的修炼,进展自然是一日千里。女娲的旨意隔一段日子就会降到他头上,有时是出山降魔,有时是移山填海。白泽从来不拒绝,一丝不苟的完成女娲的指派。于是他也走过很多地方,看过很多山川。
有一次他奉命除魔,那是一只九翅金鹏逆天道而入魔,食人百余,白泽杀掉它时刚好救下一只小奶狗,大概只有白泽的巴掌大,呜呜咽咽还不会叫,自然也没开灵智。
白泽实在不忍心遗弃,干脆带在身边喂养,练功时小狗就蹲在他怀里,从来不叫,乖的很。
很久以后有一日吴雎在朱雀那里受挫,一句话呛着了美人,费尽千辛万苦抢来的蓬莱仙果就被扔在地上踩,吴雎虽不动怒,但也不免烦闷,竟忽然想起白泽。
他回到山洞的时候白泽正好带着小狗练功回来,小狗趴在白泽肩膀,软软一只特别可爱。
吴雎见到白泽,笑的见牙不见眼,果然还是白泽最好,不会恶形恶状的招惹他。
白泽见到吴雎,清了清嗓子,他的声音因为太久不说话而稍微低沉:“吃饭了吗?”
吴雎摇头,同时拎着小狗的后颈把小狗甩出去:“我还没趴你肩膀呢,这小狗崽子怎么好意思抢先。”
白泽随意笑笑,说:“那你等等,我去做饭。”
吴雎就趴在床上逗着小狗玩,小狗乌溜溜的大眼睛警惕的瞪着吴雎,把吴雎逗得直笑。
不就白泽就烤了两只大雁回来,吴雎随意吃了两口就放在一边:“你这狗哪儿捡的,长得真像你。”
白泽因为吃素太久,忽然见到荤腥正在不适,也就没接话。
吴雎把头枕在白泽肩上:“朱雀快一千整寿了,你说我送点什么好?”
白泽想了想说:“听说西王母的池子里有一种四时不谢的花。”
吴雎摇头:“碧瑶花早就送过了,嫌我没新意。”
原来那花叫碧瑶。白泽只是听羲和给三足乌们讲故事的时候听说过这种花,从来没见过,也不知道名字。
白泽又想了好久:“找寻一件新奇的法宝?”
吴雎还是摇头:“能送的都早就送了,他没一件看得上眼的。”
白泽开始逐一回忆小时候听到的那些传说:“好像蓬莱岛上的仙果是专供上神的,千年才结几只。”
吴雎唉声叹气:“前几天好不容易给他抢了两个,却被扔在地上踩坏了。”
白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两人沉默须臾,还是白泽先开了口:“你要不要再吃点东西。”
吴雎从小喜欢吃飞禽的肉,尤其喜欢翅膀,白泽正因为知道这点,才特意给他打了大雁。
吴雎抬起头,目光落在白泽嘴唇上。那嘴唇薄的近乎透明,吴雎一口咬上去厮磨。
白泽没动,由着吴雎把他扔到床上,粗暴的啃咬。
一炮打完,吴雎又精神起来,打算去寻白矖打听打听有没有什么稀罕玩意儿,白泽送他到洞口,目送吴雎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不见。

楼主 茗家里  发布于 2017-05-16 13:12:00 +0800 CST  
二十二。
白泽这些年接过很多道女娲娘娘的旨意,却只在之前的聚会上远远见到过女娲娘娘几次。所以这次女娲娘娘直接来到山洞里等他,他着实惊讶了片刻。
女娲采石补天,捏土造人,是帝俊归隐之后当之无愧的三界第一人,白泽结结实实给女娲行了大礼,然后没有起身,静静等着女娲开口。
女娲伫立在他面前,睿智而端庄,天地万物都因她而失了色,流露出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仁慈,似乎亘古以来,她便同情着芸芸众生的悲喜,呵护着所有生命的希望。
她用慈爱宁静的目光,凝视着白泽。她的身影与羲和蓦然重合,让白泽眼眶温热,几乎落下泪来。
轻柔的声音响起:“白泽,放弃吧,只有放弃,才能远离你将来的苦难。那苦难本是三界的共业使然,却由你一人来负担,那未免太不公平了。”
白泽不甚明了女娲言中真意,垂首恭敬问:“请娘娘明示。”
“万事都是命数使然,羲和是命数,九只三足乌是命数。你不用对此耿耿于怀,将一切都归咎于自己,更不可轻试以一人之力,去扭转这注定了的因果。”
白泽摇头:“谢过娘娘怜爱,只是我不敢信命,更不敢信因果。”
就算是上古大神,就算已推算出这结局,那又如何呢?就算她是众生之母,却仍是不能阻止这场悲剧的上演。一念及此,女娲唯有付诸一叹,说道:“你现在远遁而去,还能避过劫难,否则,我也帮不了你。”
白泽笑笑:“白泽在世千载,感念羲和而活,不论劫难如何,白泽是早已认准了的。只希望娘娘慈悲,倘若我遭了难,能护吴雎平安。”
女娲已明了白泽心意,道:“你仍是为恩义所缚,注定要卷到里面去。今日我说与你听一件隐秘。”
白泽叩头,静静倾听。
“盘古混沌中开天地,清者为天,浊者为地,自此因果相生,神力流转。盘古从混沌中分开清浊、分开神力与业障,那神力为万物所用,可你有没有想过,业障之力都哪里去了?”
白泽隐约明白了什么,嘴唇和声音一起颤抖起来,不敢相信的问:“那羲和…?”
女娲悲悯的点头:“羲和已经以自身祭祀业力,这就是我们这些上古大神的归宿。身殉天道,强震业力,以此维护世间平衡。”
眼泪大颗大颗滚下,打湿了白泽的衣襟。
那是唯一一个爱过他,用慈悲待他,如母亲一样的女人。
女娲抚摸着他的头顶:“业障之力都封印在归墟里,如今我也要去了。我来找你,是因为你是三界最后的希望。”
白泽抬头。
“你是天地孕育所生,与其他神兽不同。他们是生自神力,而你…是生自天地之间业力的源头。”
白泽眼泪还没有止住:“是不是我死了,羲和就能回来?”
女娲怜爱的笑了:“无论如何,羲和都回不来。”
白泽噙着眼泪,哀求的望着女娲。
“神兽应神力而生而生命不衰,但这神力终究是与业力融合回归混沌,才能稳定的。”女娲顿了顿,“所以神兽…都要去往归墟。”
白泽睁大了眼睛:“都要死?”
女娲轻轻点头,神情哀痛:“四大神兽,三大圣兽,三十六大妖…你要亲手杀掉他们,用他们的神力化解业力。”
“那吴雎他…?”
女娲温柔的声音一字一句敲在白泽心上:“吴雎是盘古的心头精血所化,归墟荡平那日,他会重新化作归墟,开启三界轮回。”
白泽错愕:“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送吴雎去死?”
“你做的一切,是为了三界芸芸众生。”
白泽胸口剧痛,无法开口。
女娲指尖传来的温度温暖如同羲和:“天道就是大爱,羲和帝俊已经离去,现今我把三界托付给你,对你原本就不公平,你随时可以放弃。”
白泽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我……能不能……多留在吴雎身边一些时间。”
女娲眼神怜惜:“当然可以。”
白泽目光安静如水:“那就够了。”
女娲最后一声长叹:“他是你命里的劫难。”
白泽挺直了脊背,似乎命数也压不塌他瘦削的肩膀,他的面容平静无波,恭恭敬敬对女娲行了最后一个礼。
女娲的身形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楼主 茗家里  发布于 2017-05-16 13:12:00 +0800 CST  
二十三。
一百年后,山海历一万四千八百年,女娲宴。
女娲把白泽许配给吴雎时,满场寂静几秒,随即哗然。
吴雎原本以为是女娲在拿他取笑:“回秉娘娘,吴雎心系朱雀,以为娘娘是知道的。”
女娲笑的温和:“朱雀居南方七宿,与你不合,你与白泽相交多年,属性也合适,佳偶天成。”
吴雎连连摆手:“娘娘不要玩笑。”
女娲摇头:“此事就这么定下,我已经问过白泽,他是同意的。”
吴雎愣住,转眼去寻白泽。
白泽远远坐在案尾,低着头沉默。
女娲笑容宽厚中隐隐带出半分狡黠:“何况你们私下里已是亲密,不如就这么定下。”
四下窃窃声骤起,目光汇聚到朱雀身上,朱雀眼底波光潋滟,拍案而起:“什么叫已是亲密?”
女娲凝眉不答。
朱雀鲜衣如火,傲立堂中,目光直直剐像吴雎:“三足乌你给我说清楚,你跟白泽是怎么回事!”
吴雎苦笑,不知如何作答,原本他对白泽不是全无感觉,初尝云雨也都是与白泽,说完全没事他连自己都骗不了。他又知道朱雀脾性,要是当场承认了让他下不来台,不把这里闹个天翻地覆不会罢休。
朱雀瞧这吴雎神情,心下已明白几分,登时凤目中就凝了泪意,咬着牙跑到白泽面前:“你说,是不是你勾引吴雎!”
白泽沉默不语。
这态度在朱雀眼中等同于默认,他堂堂三界第一美人,却叫白泽不声不响的抢占了吴雎,且在一众大妖面前公之于众,气的浑身颤抖,还努力维护自己最后的颜面:“你们没有亲热过吧?”
白泽站起来,径自绕过朱雀,走到正中间对女娲行礼:“谢娘娘赐婚,白泽愿意。”
所有人目瞪口呆都去看吴雎的反应。
吴雎怎么也没想到白泽会来这么一出,他狂妄半生,从未遇到如此两难场面,但吴雎到底是吴雎,他一手拉过朱雀,嬉皮笑脸地问女娲:“娘娘,这个我更喜欢,老婆本都不知道下了多少,早就私下定了终身,不如让我娶这个,白泽做小如何?”
朱雀愣怔,随即气急败坏的甩开吴雎的手:“三足乌你无耻!”骂完之后顾不上礼仪,甩头离开。
这一出大戏看的神兽大妖们过足眼瘾,神情激动。
吴雎眼风如刀一个一个扫过围观群众:“好戏看够了还不滚?”
众妖怪屁滚尿流,立做鸟兽散,不多时只留下女娲与白泽,和一地残羹剩饭。
当日,吴雎与白泽的婚期传出。吴雎被禁足于天水宫。
流言蜚语传遍三十三重天。
再几日,女娲娘娘一贯娇宠的朱雀在此事毫不退让,气急之下作乱,四大神兽领七十二兽王逆天犯上。
女娲深感痛心,命四大圣兽前去平叛。
一时间天地震动,血流成河。
第九日,白虎陨落。
三十六日,腾蛇白矖双双殒命。
七十二日,麒麟战死。
八十一日,玄武壳甲崩碎。
等到吴雎杀出天水宫赶到,只来得及挡住白泽劈向青龙的长刀。

楼主 茗家里  发布于 2017-05-16 13:12:00 +0800 CST  
二十四。
烽火四起,赤地千里,尸体来不及收捡,尸块残肢四散零落,血气冲天。
吴雎一步一步走过去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玄武,白矖,腾蛇,麒麟,白虎…
饕餮,孰湖,穷奇,驳,鵸鵌,祸斗,毕方…
吴雎转眼,不忍再看。
昔日言笑犹在耳畔,眼下却横尸十里,血溅五步。
极端的愤怒让吴雎窒息,他远远看见青龙扑倒朱雀,避开白泽的刀锋。他忽然平静下来,飞身上前,徒手挡住白泽的下劈。
白泽停手,与吴雎对视。
吴雎愕然。
白泽手中是六合长刀,脚下是千百冤魂,却神色淡然,不沾半分戾气,颊上染血,眸中古井无波。一如往常。
吴雎开口时声音冷到骇人:“他们所犯何罪,要身死魂灭?”
白泽答的平静:“冒犯女娲娘娘,其罪当诛。”
吴雎哂笑:“女娲娘娘宽容,最多罚下轮回,怎么会击散魂魄?”
白泽扫一眼青龙,语气重了一分:“吴雎,我不会对你动手,你也不要拦着我杀他二人。”
言罢,白泽虚晃一招躲过吴雎,刀尖凝带着赤色厉火,朝朱雀劈去。
吴雎足尖拧地去追。
但终究还是慢了一筹。
刀尖劈开空气,汹涌的法力喷薄而出,化作无边业力,只一击,朱雀纤细的脖颈已横出一条血痕,然后鲜血喷涌,是和红衣一样鲜艳的颜色。
朱雀软软向后倒去。
吴雎眦目欲裂,却只来得及接住朱雀的身体。
生气迅速的从朱雀体内溢散,朱雀的四肢软软垂下,娇艳的面孔惨白中染上了半分青灰。吴雎紧紧抱着他,感受着他最熟悉的法力波动渐渐消失。
吴雎抬头看向白泽:“你杀朱雀,可有半分悔意?”
白泽负手收刀,刀锋染着朱雀的血,声音波澜不惊:“不曾。”
吴雎大笑,笑到嗓子破裂,那声音直直传出,似乎要穿透三十三重天去。他站起来,轻轻把朱雀的尸体放到一边,怜爱的抚摸着朱雀的面庞,又替他整理好衣襟,而后面对着白泽:“我要留住朱雀。”
白泽静静站立。
吴雎悍然出手,一杆银枪直奔白泽面门。
不想白泽全然不躲,吴雎枪尖抢到近处,带着电闪雷鸣一样的法力,距白泽毫厘时猛然发力,枪尖破开血肉,穿透筋骨,生生捣碎白泽金丹。
白泽一口心头血喷出,身体承受不住如此重击,整个人吊在吴雎枪上,被吴雎挑上半空。
金丹寸寸碎裂,光芒四射,渣滓迸溅,破体而出,白泽的腰背千疮百孔,血流如注。
吴雎笑的凄凉:“我不杀你,你就替朱雀养丹,慢慢赎你的杀孽吧!”
白泽一动不动。
吴雎挥抢,将白泽甩到脚下。
白泽匍匐在地,近乎昏迷,紧紧咬着牙关,身体不自觉的抽搐。
吴雎手掌拂过朱雀尸体,默诵法诀,一颗浑圆的金丹缓缓透出丹田。拳头大小,色泽赤红,灵力正在溢散。
吴雎小心捧着朱雀金丹,来到白泽近前,将白泽翻身,将那颗金丹轻轻拍进白泽丹田。
白泽体内法力立即反扑,汹涌澎湃包裹住外来的妖物,几乎要立时扑碎。
吴雎运功,仔细调理。
朱雀身体逐渐消失于天地间。
上古神兽,归于混沌。
只余下一枚金丹,运转在白泽体内。
我捂住眼睛,实在不忍再看。
第一次,我没有等到情景碎裂,就背过身体,迈出脚步,自行离去。
白泽这个傻B。
我眼泪哗哗的流了一脸。
他怎么就这么蠢,怎么就不能给自己稍微留点余地。
一定要把自己摆在三界对面,以一己之力抗衡亿万年洪荒的业障。
女娲娘娘,我要跟你谈谈人生。

楼主 茗家里  发布于 2017-06-05 18:54:00 +0800 CST  
二十五。
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吴雎去收殓了一众大妖神兽的尸体。
他一个一个将他们合上眼睛,再道一声再见。
我忍不住感叹,虽然这只三足乌又浪又渣,但还是讲义气够朋友。
我默默跟在他身后,隐隐觉得白泽下手太狠,这些大妖死状惨烈,触目惊心,肠子胳膊洒的零碎。
吴雎停在麒麟身前。
麒麟身中十数刀,刀刀见骨,已经化了原形,庞大的身躯横陈在地,皮开肉绽。吴雎蹲下去摸摸他的伤口,面色忽变。
我察觉到他异样,于是也上前去看,可能是我法力低微,也可能是我智商余额不足,琢磨半天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吴雎检查完,拎起四肢乏力,腰腹重伤的白泽,就去往了女娲宫殿。
女娲殿空无一人,庭燎烧空,香屑布地,樱花谢的太快,落尽了浮华喧嚣。
吴雎把白泽扔到地上。
白泽此时神志犹在,却痛的双眼紧闭,紧咬下唇,生怕自己忍不住泄出半句痛呻。
吴雎不行礼,对着女娲背影道:“朱雀忤逆娘娘,铸下大错,但娘娘一贯慈悲为怀,想必也不会让朱雀性命相偿。”
女娲神情哀痛:“朱雀于我身边长大,我自然要宽待。”
吴雎笑起来:“三十六大妖、三大神兽、三大圣兽,均死于白泽刀下,娘娘该如何给三界众生一个解释?”
“均死于白泽刀下?”女娲黛眉轻蹙,血腥的杀戮丝毫不影响她温和悲悯的语气,“你何出此言?“
我也愣住了。
大妖的法力都足以移山填海,比如说在人间很有民的鲲,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不吹**,一个鲲的尸体够所有广东人吃半年。
像鲲这种程度的大妖,别说杀,火箭筒也就勉强崩掉一块鳞片,要不是直接出动核武器,估计都搞不死。能一口气杀三十六个,白泽的武力值在我看来估计就是???,来一个班的超级赛亚人加黄金圣斗士都妥妥的被碾压。
“白泽不尊娘娘谕令,滥杀无辜,请娘娘给我一个说法。”吴雎一点礼节也不顾,咄咄逼问。
女娲眼波流转,笑容带上苦涩:“此事缘由在我,朱雀却也是自作孽障。恩恩怨怨,该有结果。我今日起自罚隐入归墟,你不要苛责白泽。”
“不苛责?”吴雎提高了声音,“他杀我爱人,斩我兄弟,滥杀无辜,屠戮三界,娘娘叫我不苛责?”
女娲娘娘转眼望向我,那目光穿越千年的时光,其中的无奈、慈悲和痛苦看得我眼眶一热,口中的话却依旧对着吴雎:“白泽也总有他的理由。”
吴雎听出女娲言下之意,哄着眼眶冷笑:“不管什么原因,白泽手中四十二条性命总归是事实。娘娘缘何包庇他至此?”
女娲温柔的安抚,语气中有着不可辩驳的力量:“我说了缘由在我,白泽只是护我心切,你眼下用白泽养朱雀金丹,还是要宽容待他,否则日后定会追悔莫及。”
女娲的法力如微风轻轻包裹住白泽,白泽千疮百孔的身体渐渐止血,皮肉缓缓生长愈合。
白泽挣扎着爬起来双膝跪地,望着女娲的眼神没有半分怨憎:“谢娘娘。”
女娲一步一步走下神坛,来到白泽面前蹲下身,怜惜的抚摸着他的头发:“要记住你说的话,你的时间不会太久,倘若以后到了最坏的境地,就好好活下去。”
白泽定定凝望女娲:“是。”
女娲最后笑了笑,又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
我们三个都目送着她,这个三界之中最后的古神。我知道,女娲娘娘要用自己去压制业力了,她将会身死魂灭,每一寸的灵魂都被扯碎,去化解亘古的业力。
我忽然觉得很累。
三界原本就只是盘古撕扯出的一场梦境,终将归于虚无。可这其间的千百万年,有那么多所有人无可奈何的必然和牺牲。
白泽是最后一个承担了这份牺牲的人。所以他知晓了他敬爱的羲和的宿命而深埋心底,不敢同他人道出;他亲手杀掉那些谈笑过的大妖,我都不敢想象他手刃麒麟时候的心情;他眼睁睁看着女娲就此离去,由于吴雎在侧他甚至不能多道别一句;他明知道吴雎的结局所以纵容吴雎对他所有的谩骂和伤害,情愿被吴雎憎恨。
白泽太苦。
若换成我,我根本没有勇气面对接下来的人生。

楼主 茗家里  发布于 2017-06-05 18:54:00 +0800 CST  
二十六。
女娲走后,白泽没有起身。他认认真真的看着吴雎说:“对不起。”
我懂得白泽在说什么。白泽想说,对不起,杀掉了所有你在乎的人;对不起,这一切都不能告诉你;对不起,以后的某一天,我还会杀死你。
在这个时候,我隐约明白,白泽应该是爱着吴雎的。
《新约·哥林多前书·第十三章》这样说: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慈悲。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做害羞之事,不求自己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作为一只妖怪,我不信人类编纂出来的劳什子上帝,毕竟即使有耶稣,他也肯定没我岁数大。但几百年前我和王龟年带着戴海拿着《新约》四处传教骗钱的时候,我看到那段话,不假思索的读给王龟年听,王龟年一手拎着猪蹄一手剔着牙,说那你昨天抢了我的猪头肉,我不计算你的恶,是不是就是爱你?
王龟年不知道的是,这世界上的恶有许多种,它们大多远远大于一块猪头肉,甚至它们以善为名,连作恶的人也不以为然。
大约是白泽爱的太沉太深,又无法面对,所以渐渐渐渐,走到他和吴雎的今天。
如果很久很久之前,吴雎问白泽,有没有一点喜欢他的时候,白泽给出截然相反的答案,是不是就没有朱雀的那么多后来,也不会有再之后白泽的那么多劫难?
我不知道。
那日之后,吴雎彻底控制了白泽。由于白泽金丹已毁,法力失去了运转的源头,反而要用自身法力去蕴养朱雀的金丹,于是一时间战力大不如前。
吴雎的恶从这时候体现的淋漓尽致——他近乎羞辱的对待白泽。
他带着白泽住进曾经朱雀的洞府中,要白泽替朱雀跪灵。白泽对于杀掉朱雀等人本有愧疚,于是也就默默的跪,八十一日不曾起身。
因为大妖神兽们的法力回归了归墟,人界开始繁盛,吴雎又去往人界。
他行善积德,受人香火,将那些香火都记在朱雀名下。吴雎执着的以为,只要有足够多的功德,天道会让朱雀进入轮回,哪怕短短几秒钟,他也想再看一眼那个烈火一样的人。
而白泽大开杀戒之事终于传开,杀神之名震慑三界,一众上古小妖小怪忌讳极重,从此不敢提起白泽的名字。
又一千年后,九尾狐轮回转世,化做犭也狼。

楼主 茗家里  发布于 2017-06-05 18:55:00 +0800 CST  
二十七。
犭也狼出世之时,我心情非常复杂。
那只小狼眉间一缕灰毛和我一毛一样,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望着单手拎着他琢磨的吴雎。
我捂脸,老子纵横一世怎么不记得我长得跟喜羊羊与灰太狼里面的小灰灰一样过!完了完了这么幼稚的一面都被白泽看见了我以后再遇见白泽脸还往哪儿放!
吴雎皱着眉头放下小狼,转头问白泽:“你确定这玩意儿就是九尾狐转世?”
“是。”白泽肩上蹲着一只毛茸茸的小白狗,这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千多年了还是巴掌大小,但是估计已经开了灵智。他俯下来摸摸小狼的头,又把小狼抱进怀里,“大妖转世,都不是本体。”
吴雎瞪着那只可怜的犭也狼——也就是几千年前的我:“那就扔着它自生自灭。”
白泽踌躇:“…不好吧?”
吴雎把小狼从白泽怀里抓出来扔回狼窝,语气及其不耐烦:“有你说话的份儿?”
白泽低头,又看了眼小狼:“毕竟九尾狐是朱雀——”
“啪——”吴雎反手一记耳光响亮的落在白泽脸上,“谁允许你提他的名字?”
**吴雎这个非打即骂的暴力狂!
白泽默然,低垂着眉眼,抿起嘴唇后退一步。
吴雎暴怒,伸手掰着白泽下颌,将白泽的脸扯到近前:“我是不是太娇惯你了?”
白泽被扯的踉跄,肩头蹲着的小白狗呜咽一声,爬到白泽后颈,牢牢抓着领口开始发抖。
吴雎逼近白泽,嘴唇几乎贴上白泽,一字一句说的阴狠:“少他妈摆谱。”
白泽轻轻应是。
吴雎松开手,厌烦的甩开白泽:“回去。”
白泽转头又去看了看小狼,无声的叹息一声,然后随着吴雎离去。
我跟在他们身后回到人界住处。
好像有哪里不对。
我努力搜寻着记忆。
女娲娘娘亲口说,神兽和大妖必须死在白泽手下的原因,是要用神力祭祀业力。
大妖们死后脱去神力,再入轮回时虽然不再是**闪闪的本体,但只要魂魄犹在,依旧有机会重来一世。所以我上一世是九尾狐,这一世还能作为犭也狼出世。
但神兽…神兽圣兽与天地共生,按理说应该不入轮回,万古长存。可他们被白泽所杀,击散魂魄,是没可能重新转世投胎的。
那王龟年这个王八精是从哪里来的?
我手心冒汗。
如果王龟年有什么办法可以投胎…朱雀是不是也可以?

楼主 茗家里  发布于 2017-06-05 18:55:00 +0800 CST  
二十八。
我再见到我自己,是大约又过了三百年。
白泽前往鹘鸬山除魔归来时路过我的老巢,于是进去探望。“我”还是小狼模样,灵智未开,单已经感应得到白泽澎湃的法力,在角落里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白泽走过来,静静地坐在“我”旁边,伸手抚摸“我”的毛发。小狼舒服的开始哼哼唧唧,用脸去蹭白泽的掌心。
天色逐渐昏暗,白泽一直坐到太阳彻底落山,才开了口:“你应该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吧。”
小狼懵懵懂懂的回望白泽。
白泽曲起腿,慢慢把脸埋到膝盖上,肩膀轻轻颤抖起来。
良久。
他音色沙哑:“如果我已经杀了你们,可我对吴雎下不去手……怎么办?”
小狼嗷呜一声,跳到白泽肩上,在颈窝里拱来拱去。
白泽抱紧了自己的膝盖,已经带了哭腔:“可是我好像爱他啊……”
他的声音打着颤,尾音一点一点消失在空气里。
“是我对不起他……”
“他这样恨我也挺好的……”
“也许有一天我就坚持不下去了……”
白泽似乎有些崩溃,他抬起脸去看小狼,眼眶和鼻头通红,墨黑的眼眸水光波动,面孔就像玻璃纸一样单薄:“如果我能和他在一起,就一天……你会恨我吗……”
不恨!我哪里有立场恨你!他的声音是一根针,不差分毫地扎进我的命门,我恨不得掰过白泽把他摇醒。可白泽的下一句话几乎要把我劈的魂飞魄散。
“……朱雀,不然,你回来吧……”
他叫我朱雀。
可是我怎么可能是朱雀!
我他吗是一只狼啊!上辈子是一只九尾狐啊!就算可以转世投胎也不可能跨物种跨的这么远啊!
“对不起……”
滚烫的眼泪终于掉下来,沿着脸庞滑下,再隐入下颌的阴影里。
只一滴,就再也没有了。
白泽捂住脸。
小狼还在一边打着滚摊着肚皮求抚摸。
……我真的是朱雀吗?
吴雎想复活的人是我?
那是不是我自杀,一切就都结束了?
我不想再看见白泽的眼泪,我宁可他娘的被天道的九天神雷劈的灰飞烟灭。
我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白泽再站起来时,似乎已经下定了什么决心,表情平静淡然一如往常,眼神再没有半分波动。
他缓缓走出山洞,到了洞口时小狼在他身后嗷嗷嗷的叫。
他没有回头。
他迈出山洞时我好像看到了一千多年以前,那个吴雎扔下白泽去寻朱雀的晚上。
那时候白泽就站在山洞门口,因为年幼,还会把对吴雎的不舍写在眼里。对吴雎的离去,会难过,会用力忍耐。
而这时候的白泽,已经不再青涩,他的背影几乎和当年重合,清瘦挺拔,棱角犹在。
我快要落下泪来。

楼主 茗家里  发布于 2017-06-05 18:56:00 +0800 CST  
二十九。
此时封神之战进入尾声, 截教灭,人教空,佛教立,妖族损,洪荒残余百不存一。
吴雎身为帝俊之子,懒得参与教派征伐,索性住进秦岭,乐得清闲。
白泽回到北麓,却恰逢太上老君来访。
绛袍云冠,广袖长越。太上老君神色肃然:“封神将歇,洪荒不复,老道上门来问,不知你等妖兽是否顺应天意,归顺天庭?”
吴雎一贯桀骜,最看不上人族繁缛,嬉笑道:“我顽劣惯了,说不定哪天心情不好,再现洪荒。”
老君拈须而笑:“大妖早被白泽杀的干净,剩下的也不足为惧。”
吴雎懒洋洋的端起茶杯:“话不投机,那就送客了。”
“不急,三足乌顺天而生,也该审时度势,你若肯受封,有些辛秘,也可以讲与你听。”老君老神在在。
吴雎嗤笑:“赶紧走,你人族的龌龊勾当,我懒得知晓。”
老君起身,面带嘲讽:“你既不听这辛秘,就再见不到朱雀。”
吴雎一愣。
老君又道:“妖族灭而人族昌,天地轮回自有道理,若要行逆天改命之事,三界之中非我不可。”
吴雎回复了惫懒架势:“小老儿,你都知道什么?”
“我知道朱雀不入轮回的原因,还知道让朱雀现世的办法。”
话音落下,一室胶着沉默。
吴雎定定看着太上老君,似乎要从他的神态里判断出真假。
老君不躲不避,由着他打量。
良久。
吴雎先开口:“你说来我听听。”
老君大笑道:“此事不急,你该先问如何受封。”
吴雎也跟着笑:“你不用诳我,有话直说。”
“我要你帝俊之子,亲口承认鸿钧玄门三教中,从这一日起,只有昆仑山阐教成为盘古正统、玄门正宗。”
“呵呵。”吴雎低笑出声,“你们这些人族,苦心孤诣掀起封神之战,千里赤地死伤百万,只为了个正统虚名。堂堂三教,反而还不如我这个妖怪体恤人间。”
太上老君面色晦暗不明。
吴雎抚掌:“罢了,你三教如何我不理,你可以告诉我朱雀一事了。”

楼主 茗家里  发布于 2017-06-05 18:56:00 +0800 CST  
三十。

白泽本来少言寡语,送老君出山时自顾引路。
老君饶有兴致上下打量着白泽,几次欲言又止,到了山脚下还是开了口:“圣兽只剩下你还在世。”
白泽不置可否,也不搭话。
老君停下脚步,脸上的皱纹中写满了老谋深算:“朱雀的事你瞒不住,不如借我的口,给你谋一个退路。”
白泽背对老君,背影挺拔修长:“我不需要退路。”
老君笑笑:“我虽还未探出上古大神们为何离去,但是我知道这和你与吴雎有关。”
见白泽不接话,老君斟酌着一字一句道:“洪荒大妖不该死的那么干净,你再胆大妄为也断没有屠戮三界的狂妄,所以是谁指使你的?女娲还是伏羲?
“老道三百年前掐算天道,南方七宿皆浴火,这是朱雀出世的征兆,可神兽阴阳二魂必归天地,所以是你,把朱雀的生魂封印起来了吧?
“老道心生怀疑后就去查了功德簿…按理说你属顺天而生,名字不该在功德簿上,可你却偏偏在,而且功德无缺。老道去问了普贤,普贤说你的名字是女娲亲手写上去的。
“所以,白泽,女娲为何命你杀光大妖?你又为何保住了朱雀?你法力滔天,为何偏偏甘愿委身为奴?
“洪荒年间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上古大神集体归墟?
“这些秘密,是不是都与你有关?”
老君一口气说完,目光如炬,灼热的炙烤着白泽。
白泽转身,直面着老君。
他神色如常,我却发现他的睫毛在轻轻颤抖。只听他说:“老君,你谋算太重,有伤天道。”
老君负手踱步到白泽身边:“三界之大,芸芸众生皆苦,总要有人参悟本源,化解愤懑。”
白泽沉吟须臾,缓缓问道:“你将如何复活朱雀?”
“老道的丹术自负三界再无敌手,镇魂丹虽繁复,但未必炼不出来。配合着朱雀的金丹和魂魄,再寻太乙真人炼出身体。这样就算没有了洪荒法力,却也能再活一世。”
白泽目光闪烁,眼睛里似乎有银河倾泻。
老君也不催他。
“最多五千年,我给你答案。”

楼主 茗家里  发布于 2017-06-05 18:56:00 +0800 CST  
我来啦n

楼主 茗家里  发布于 2017-07-09 22:44:00 +0800 CST  
三十一。
又五百年,犭也狼化形。
我眼睁睁的看着一个长得和我一毛一样的玩意儿,懵懵懂懂什么都不懂的**样,一脸蒙逼的被白泽带回北麓。
吴雎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我”:“老君说的三苦聚生魂,得怎么搞?”
白泽解释道:“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经历了这三苦,生魂被剥离,也就能够配合镇魂丹,重炼身体。”
怨憎会,所不爱者而共聚集也。
爱别离,不由己与所爱之人之事离别之痛苦也。
求不得,有所欲求而不得满足也。
吴雎若有所思:“那九尾狐真惨啊。”
白泽不语。
“倒是有一个办法。”吴雎忽然想起什么,嘴角扯起一方冷笑,“你放话出去,我吴雎爱上九尾狐了,九天十地,三界六道,非他不娶。”
这招***损。
只要“我”爱上吴雎,一切就顺理成章。
于是我眼睁睁的看着很傻很天真的“我”,就这么在吴雎家住了下来。
吴雎是个极其合格的情人——当然了这点我早就知道,只消看他当初如何对待朱雀,便可以看出一二。
他亲自教“我”修炼,一句一段的法诀,愚笨的“我”摆着一张弱智脸一问三不知,他也不恼。
他带着“我”走过大山大川,上揽银月下饮黄泉,将洪荒典故、精怪野史一一讲与“我”听。
他搜寻各种好吃好玩的给“我”,哪怕只是随口提的一字半句,也要立刻寻来。
也就是个二三百年的功夫,“我”已经爱吴雎爱的不能自拔。
讲道理,就他这么个架势,哪怕是皮糙肉厚二皮脸的王八精,也能被感动的哭天抢地非他不嫁,更何况是几千年前傻白甜的“我”呢。

楼主 茗家里  发布于 2017-07-09 22:46:00 +0800 CST  

楼主:茗家里

字数:49003

发表时间:2016-01-23 20:27: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3-24 03:10:10 +0800 CST

评论数:2707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