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麻麻

苏秋夏敢保证，吴亦凡肯定和温荛认识。不然为什么，温荛只是象征性地问了一句陈璨然是否愿意，在得到肯定答案后就妥协了。
那爽快程度，让所有人都不解。
温荛，不是那种容易妥协的人吧。
苏秋夏看着身旁的陈璨然一脸坦然地收拾着东西，不由得从内心发出一声叹息，“璨然啊，小心吴亦凡。他和你，不是一路人啊。”
相比苏秋夏的担心，陈璨然显得非常地无所谓。她转过头，揉了揉苏秋夏的头发，眼里有温温的笑意，“我知道。别担心。”
就这样，苏秋夏就看着两人，一个是桀骜不驯的吴亦凡，一个是骄傲温婉的陈璨然坐在了一起，在后面第五排的位置。
温荛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翻过一页记录，继续念着下面的名字。
“边张艺兴，杨森，第四大组，第七排。”刻意加上了“第四大组”，估计是怕他们分不清，因为教室里还剩下两个第七排。
苏秋夏的视线悠悠望去，还剩下第三组的第七排，那里，只有一张桌子！
不祥的感觉油然而生，难不成，自己要一个人坐？！
一语成谶。
“苏秋夏，单独坐。第三组，第七排。”
完了，站在过道上的苏秋夏恨不得拿块豆腐拍死自己。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温荛抬眼望了她几秒，看着她哭丧的脸，嘴角不经意地勾起浅浅的弧度，嗓音清爽地解释道：“我们班单一个人。苏秋夏同学，就将就着坐吧。”
她能说什么？苏秋夏只能接受，在众人同情的目光的洗礼下，视死如归地走向了那个孤零零的位置。
然后，一个瘦削的身影，先她一步坐下。
张艺兴随意地把书包放在桌子上。校服衬衣的扣子没有扣满，领口懒懒散散地张开，隐隐约约能够看见他显眼的锁骨。
他清冷地开口：“老师，我喜静。一个人坐吧。”

如果说吴亦凡的行为是霸道，那么张艺兴的行为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野蛮了。
没有询问过温荛是否同意，也没有征求过苏秋夏和杨森的意见，直接提着书包，坐在了位置上。他的表情淡然，淡然到甚至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温荛对于这个问题自然是无所谓，本来她还在考虑，苏秋夏一个女孩子单独坐好不好，但是想到张艺兴本身性情有点淡薄，再不安排一个人挨着他坐，估计高中三年他又要当块冷冰冰的木头了。可是现在看来，张艺兴分明是不想和别人坐在一起，而苏秋夏，脸上也明明白白地写着我不想一个人坐，既然如此，不如随他们吧。
“也行。那苏秋夏，你去挨着杨森坐吧。”温荛在短短一分钟内，脑海里的想法无限。最终，她点点头，吩咐道。
“哦……”
目睹着这一事件的发生，苏秋夏到现在都还觉得迷迷糊糊的。为什么张艺兴会抢了自己的位置呢？他是真的喜静，习惯一个人坐，还是说，他不想让自己一个人坐。
走向位置的时候，苏秋夏用余光偷偷瞟着张艺兴的表情，试图找出一点蛛丝马迹。然而，张艺兴从坐下以后，就掏出了一本数学题，半趴着，神情专注的写着。
要说是不想让苏秋夏一个人坐？依照他说了那句话后看也不看苏秋夏的状况来看，不大现实。
苏秋夏怀着满肚子的疑惑，和张艺兴隔了一个过道坐下。
自从上了高中后，她感觉所有事情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别说是奢求张艺兴看她一眼了，就连她看张艺兴，也都得偷偷的，小心翼翼的，计划好无数次偶遇才能实现。但是现在，张艺兴的眼眸里不仅出现过她的身影，而且还和她说过话，很温馨的话。最重要的是，此时，他就坐在自己的手边，转头就可以看到！
要说不激动，那是假的。
但是三年的暗恋，早已让她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以前好不容易精心“偶遇”看到张艺兴一眼时，她其实快忍不住尖叫起来，可为了不打扰别人不暴露自己，她只能强忍住内心的澎湃，装作面无表情地和张艺兴擦肩而过。那段时光，很美好，但众所周知，也有许些可悲。
可悲的是，你为一个人赴汤蹈火，他却对你一无所知。

苏秋夏在座位上坐下后才发现原来杨森，就是开学第一天好心提醒她的金丝眼镜男。
乍得一看，金丝眼镜男也就是杨森是一个极其内向的人。看到苏秋夏坐下，他抬起头，扶了下眼镜，微微朝她点了点头，作为成为同桌的示意。
看到他是如此反应，苏秋夏也急忙朝他点了点头，但是由于太过用力和突然，抬起头后她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晕晕乎乎的一片。
这是杨森和苏秋夏作为同桌的第一次相互问候。
后来杨森会成为苏秋夏十五年人生以来的第一个异性朋友，是杨森预料不到的，也是苏秋夏从来没有想过的。也正是因为杨森，在高中生涯苏秋夏走向张艺兴的道路，才轻松畅通了许多。若干年后，也正是在杨森的婚礼上，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死死扯着新婚的杨森的袖子喊着张艺兴的名字。
而杨森，却只能拍拍她的肩，除此之外，再也无能为力。
在全班的位置都安排好的以后，温荛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开始发表她开学的第一次长篇演讲。
“上一次时间仓促，我没有来得及好好地向大家介绍我。今天趁着这个机会，就让大家摸清我的底细，免得以后一个个都像个侦探似的，到处敲问我的信息，然后试图来要挟我。”
看起来温婉的温荛其实说话很风趣，虽然有点小冷幽默，但是都总比一个顶着大腹便便的秃老头在上面发表百无聊赖的讲话好吧。
对应的，是下面学生的捧场。大家都笑得很开心，全然忘了那一天温荛说那些话时候的不愉快。
也许这就是少年。再多的不愉快，只要有一个合适的契机，他们也会敞开心扉，选择和你握手言和。不是因为懦弱，是因为珍惜。珍惜青春，珍惜每一个人。
尽管温荛的讲话很有趣，苏秋夏的心思却没有在这上面。
她一直在走神，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身旁认真做题的张艺兴，想着刚刚他的举措到底是为了什么，自己应不应该给他道个谢呢？
她的选择症又犯了了，就像报名那天的时候，她纠结到底要不要上前和张艺兴交谈一样，真的很难做出抉择。

想了很久，讲台上的温荛也讲了很久，除了知道温荛是教语文的以外，苏秋夏真的什么也没听到。
最后，她还是决定鼓起十二分的勇气，用黑色中性笔在白纸上规规整整地写下三个大字— —“谢谢你”。那么，问题又来了。苏秋夏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恨自己的字写得不如陈璨然那般漂亮工整，她写一次撕一次，那速度快得让身旁的杨森地忍不住对她侧目相望，只差没有问出“你吃错药了吗”这几个字。
终于，在她撕完了将近一个本子后，对自己写的“谢谢你”三字儿感觉到比较满意了。
毫不夸张，苏秋夏自那之后，看到谢谢你这三个字，心里都有微微的不适感，甚至有次考试，差点没认出自己写的是谢谢。
她把纸张揉成一个纸团，紧张地吸了一口气，耳根已经不知不觉地烧的通红。要是这会儿有镜子的话，苏秋夏一定会看到自己的脸涨红得像红富士一样，红得过分。
闭上眼睛心一狠，纸团在空中划出一条规范的抛物线，准确无误地落在张艺兴的桌子上。
正全身心地投入数学题的张艺兴眼前突然出现一个白色纸团，吓了一跳，诧异地挑了挑眉。下意识地朝旁边一往，就看到苏秋夏低着头，耳根子通红，咬着嘴唇故意玩着手指。
微微蹙眉，纤长的手指展开了那团纸。
皱巴巴的纸上是清秀的字迹，工工整整地写着：谢谢你。可能是因为紧张，最后一个你字的点下笔有些重，纸张破了一点。
转过头看着苏秋夏。
感受到张艺兴的注视的苏秋夏也慢慢抬起了头，缓缓地胆怯地对上他的视线。却只看到那一片漆黑的瞳孔里，除了疏离只有冰冷，那日的温柔，像是昙花一现，在眼前的张艺兴，只有清冷。清冷到，让苏秋夏突然觉得张艺兴并不是靠近她，还是如以前无数个日子一样，高傲地站在她碰触不到的地方。
张艺兴神情冷漠，眸子里混杂着一种叫冰冷的情绪。
没有多久，便低下了头，随意而迅速地在纸团上写了几个字，不像苏秋夏的犹犹豫豫，而是直接扔给了苏秋夏，干净利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没事。
他的字如他人一般，笔锋简洁利落。
苏秋夏怔了怔，回想起张艺兴刚才的目光，清凉到像是冬日里冰冷的泉水，刺骨寒冷。
不知为什么，此刻苏秋夏，突然很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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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看到你一脸笑意低头写着作业，墨黑色的眼睛里盛满了认真的时候，身体好像不受控制，迫不及待地想走过去对你说，张艺兴，请靠近我吧，靠近我让我别逃离吧。】
[10]
苏秋夏不清楚温荛是怎样记得自己的名字的，也不知道她是怎样知道自己曾经当过班长的经验的，理所当然，更别提会料到温荛要让她担任班长了。
站在办公室里的苏秋夏被温荛的提议吓傻了眼。
“温…不是，老师，这可使不得啊。”慌张得有些语无伦次，苏秋夏不知道温荛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但她唯一清楚得就是当班长，要不得！“我能力不足，以前都是过往云烟，我当得很差的，肯定会拖你的后腿的！”
说着说着有些激动，苏秋夏的声量微微提高，整个办公室里的老师都对她侧目相望。
意识到这一情况的苏秋夏赶紧捂住了自己的脸，自己这是怎么了，说话这么大嗓门是要作甚，又不是在菜市场和大妈讲价买菜，天呐。
温荛握紧双手自然地放在桌子上，细长的柳眉微微跳动了一下，那张淡妆浓抹总相宜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她说话的语气很淡，淡得像天空里的一缕云烟，似乎随时都会消失，“我有问过你初中的老师和同学，他们都说你处理事情很有分寸，而且人际关系也不错。”
双手突然松开，葱葱玉指不缓不慢地点着办公桌，也没有抬头看苏秋夏，漫不经心的口吻温和得像个邻家大姐姐，“我不会让你做里外不是人的那种事儿的。我的意思是，你先当一段时间，要是感觉不合适，再换人。”
尽管温荛没有看着她，但是苏秋夏能够清楚地感知到温荛语气里的不容置疑。
这分明是一个陈述句，哪里容得她反驳呢？
但是初中三年的班长经验，让她清楚地知道，一不小心就会落下“走狗”的名声。经常干的，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况且，现在她的处境，真的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去参与这么多无关紧要的事情。
手心微微冒汗，苏秋夏垂着头直盯盯地看着地板，眼睛珠咕噜咕噜地转，与此同时，大脑也在高速运转，她正集中精力想着什么个能够推脱这差事儿的理由。

正当她愁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轻轻地叩门声响起。
“进来。”温荛正观察着苏秋夏的表情变化，听到叩门声，才从容地转移了视线，目光落在紧闭着的办公室门上，轻启玉唇，说道。
“嘎吱”
有些陈旧的门被推开，明晃晃的阳光混杂着土地青草香铺天盖地地涌入。一个穿着白色校服衬衣和七分牛仔裤的少年逆着光站在门口。
他淡定自若地走了进来，轻轻扫过低着头的苏秋夏，抬眸微微点头对温荛说道：“老师好。”
温荛看到张艺兴走进来，有些诧异。不解地开口：“张艺兴？你来干什么？想应聘班干部吗？”
听到张艺兴的这三个字，苏秋夏下意识地抬头。
刚刚昂起头，就看到和自己仅仅隔了一只手的距离的张艺兴。他的头发蓬松，可能是因为刚刚洗过的原因，苏秋夏可以清楚地嗅到空气中洗发水的清香。眉眼疲倦，眼睛微微眯着，白色校服的袖口懒散地卷起露出纤细的手腕，他手里拿着一支黑色中性笔和一个本子还有一本练习册，至于那本练习册，苏秋夏根本没有见过。
应该，是他自己买来做的吧，那本— —数学练习册。
他的嗓音里带有浓浓的倦意，不如先前的清爽，有许些沙哑：“没兴趣。我来问题。”
张艺兴无论对谁说话，都是一副淡淡的语气，而且说话都只有简短的几个字，典型的惜字如金。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他才看起来高高在上遥不可及。同时，说话少，也增添了他身上的神秘。自初二以来，张艺兴一直都是同学间议论的话题。男生讨论他打架滋事，女生讨论他弹吉他跑步。可是，这些，苏秋夏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的视线像是被粘了502，怎么也转移不了。
“哦。”温荛会意地点了点头，有些关心地对张艺兴说道，“你也注意自己的身体，别写作业到太晚，高中学习生活紧张，你长期这样会受不了的。”
“嗯。”
苏秋夏清楚地看到张艺兴有些不耐烦了，眉头都微微蹙了起来，估计是嫌温荛太罗嗦，害的自己不能快点去问题。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苏秋夏已经把张艺兴的性情摸清了个大概。但凡张艺兴正在做关于有关学习的事情，谁打扰他，他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淡薄如他，不喜人打扰。
也终于知道，他为什么更钟情于安静的女生。要是有个叽叽喳喳的女生在他耳边闹个不停，恐怕他会气得直接出手打人吧。尽管，苏秋夏并不知道张艺兴会不会动手打女生。
“去吧。”
温荛也知道张艺兴不想和自己继续聊下去，大度地手一挥，放他过去了。
张艺兴毫不犹豫，轻轻地说声“谢谢老师”后就头也不回地走向了数学老师— —刘仁福，福哥的办公桌去了。

其实苏秋夏真的很想抬起头，明目张胆地看着张艺兴走过去。因为低着头、斜着眼还要随时提防温荛视线的感觉，真的好难受。但是……每当试着抬起头望向张艺兴，心里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总会突然被针扎破，“怦”的一声让苏秋夏觉得震耳欲聋。
张艺兴走路的步子很稳，习惯性地单手插兜，那支普通的黑色中性笔在他手里，不知为何也看起来可爱了许多。苏秋夏从来没有看到过他穿增高鞋，即使如此，穿着一双黑色板鞋的他，看起来也很高，高到苏秋夏的眼里只有他。
很快张艺兴就把练习册递给了福哥。
福哥有些老了，腆着啤酒肚，头也秃了一半。
但是他人好极了，和同学们相处的时候总是笑嘻嘻的，而且检查起作业来也毫不含糊。关键是他教书教的真的非常好，好几年的高考状元都是他的学生。
苏秋夏是非常喜欢福哥的，尽管并没有相处多长时间，但是福哥很关心她的数学，有时还特意跑来问她，有没有不懂的题。让她受宠若惊的同时，又觉得感动万分。
“福哥。”张艺兴直呼其名，也没有像称呼温荛那样正儿八经的，而是随意地说出两个字，让苏秋夏心头一惊。
私下喊并没有什么，可当着刘仁福老师喊的，张艺兴是第一个。
福哥并没有计较太多，对于张艺兴，他可喜欢得紧。别的不说，就拿张艺兴的学习态度来说，短短几天不仅认真完成他布置的作业，还总是给自己加量，预习后面的教学内容不说，做奥数题也是一套一套的。
张艺兴很善于思考，有时候做题的巧妙性让他都自愧不如。
福哥接过张艺兴的练习册，翻开，和张艺兴一起看了起来。
“这道题吗？”福哥指了指某页上空着的打了圈的数学题，问道。
“嗯。”张艺兴音量调的很小，怕打扰到了周围的人，“标准答案和我不一样。”
要说张艺兴什么时候话最多，毫无疑问，做题的时候。这下子，一扫刚才的高冷风。脸红耳赤地和福哥争论起来。
“咳咳。”温荛低低地咳嗽声一下子把苏秋夏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正了正脸色，认真地看着苏秋夏，字正腔圆地和她说道：“这件事情不是和你开玩笑的。你也别慌着拒绝，无疑，这对你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你先考虑一天，明天给我答复吧。”
苏秋夏明显是心不在焉地样子，敷衍地说着“嗯好”。
“去吧。”
温荛也不想多费口舌，还有很多作业没有改正，没有太多时间和苏秋夏耗，于是便爽快地让苏秋夏离开了。
要说刚才苏秋夏恨不得逃得远远的话，此刻她就是巴不得赖在这里不走了。
张艺兴和老师的争论已经结束了，此刻他正半蹲着，微微低着头，阳光照到他的碎发上，朦朦胧胧，似梦似幻。他握笔很紧，抿着嘴，目不转睛地写着，墨黑色的眼睛里除了认真还是认真。
那一瞬间，苏秋夏几乎在想，自己为什么不是他笔下的那张纸，这样自己就可以被他牢牢地注视着了。
那一刻，苏秋夏是恨不得，走过去，拉起张艺兴的手，认真地看着他盛满了整个天空的眼睛，毫不退避，一字一句地跟他说：张艺兴，请靠近我吧，靠近我让我别逃离。

苏秋夏上个厕所再回教室的短短几分钟，上课铃就已经响过。
她慌不择路，赶紧沿着走廊，跑向高一二班的教室。
“呼。”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站在眼前学生端正坐一片的教室门外，准备推门而进。
然而，她的手指还没来得及碰到门栓，一股强劲的力量就把她扯离了这儿，重新被拉回走廊。
说不火大，那肯定是假的。但转头看到来人是眉眼淡漠的张艺兴的时候，说不开心，也是假的。苏秋夏呆呆地看着左手拿着笔和本子，右手拽着她的张艺兴，心跳加速，耳边全是嗡嗡的声音。
天，他的睫毛好长好长。苏秋夏痴痴地看着他，心里千奇百怪的想法全部涌上脑海，好想扯一根他的眼睫毛下来啊。苏秋夏越是盯着张艺兴，越是控制不了自己变态的想法。为了不吓着张艺兴，同时也为了保住自己的声誉，她果断地挣开张艺兴的手，急忙往后退了两步。
张艺兴毫不在意，自然地收回了自己的手，重新插回裤兜里。他的眼睛像是有种魔力，情不自禁地让人想要靠近。
他说：“走错了。”
“额？”苏秋夏一时没有听得懂张艺兴简单得有点过分的话。
顿了几秒，张艺兴朝她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嘴角的梨涡轻轻荡漾，像七月的海，携杂着淡淡地腥味，好闻到无可救药。“班长。”
人生长达十五载，她从来没有听到过一个人能把“班长”这两个字叫得这么好听。
很多年后，回想起张艺兴当时略沙哑的嗓音懒洋洋地喊出“班长”的时候，脸还是忍不住涨红。自他以后，从来没有人，能把班长两个字喊得这么倾城脱俗。

[11]
晚上回家呈大字形躺在床上的苏秋夏，面向着天花板，目光飘渺。
头顶上那盏日光灯年代久远，忽明忽暗得有些让人害怕。楼上小孩学走路摔跤的声音直接传到了苏秋夏耳里，仿若就是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情一样。她慢慢地闭上眼睛，嘴角微微上扬，早就知道的不是吗，这里的隔音效果不是一般的差。
刚合上眼帘就浮现出今日张艺兴的模样。
他身携阳光朝她款款走来，苏秋夏固执地觉得他淡漠的眉眼里是有温暖的，像她无法碰触的太阳般的温暖。看到他嘴角浅浅的两个梨涡，苏秋夏不知为何，莫名地想起岑参的那句诗，“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苏秋夏心里明堂得很，就冲着张艺兴那句带有调侃般的“班长”，她肯定是非当不可了。初中那么嫌弃的职务，现在看来，倒是可爱得紧。
想着想着，苏秋夏就忍不住傻笑起来。低低的“咯咯”声让外面看着泡沫剧的苏秋夏妈妈都听不下去了，大力拍了两下苏秋夏的房间门，恶狠狠地说道：“吃错药了？别笑了，听着慎得慌。”
无奈，苏秋夏只好翻身用被子捂着自己，偷偷地笑。
“滴滴”
随意地被扔在一旁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消息提示声尽职尽责地响起。
苏秋夏脸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褪去，喜滋滋地拿过手机，划屏，解锁。
璨然：where are you?[你在哪儿？]
苏秋夏也不知道这么晚了陈璨然为什么要发短信问她在哪里。
歪着头仔细地想了想，还是决定如实报告。半撑起身子，老老实实地打着拼音键盘。
在家呢。怎么了？
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应。苏秋夏感觉很奇怪，陈璨然很少这么晚联系她，而且一开口就是一句洋文，洋文也就罢了，还是问她在哪。一般没有什么事儿，她们都不会互相询问彼此的位置，只会爽朗地发一句：what are you doing?[你在干什么？]
没错。苏秋夏忍不住捂脸逃跑，她们两人就是比较喜欢高大上的调调，总爱操两句简单的洋文。
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苏秋夏直接按下陈璨然的号码拨了过去。
“嘟嘟嘟嘟……”
一阵无趣的提示声后，终于接通了。
“喂？”
耳边一片嘈杂声，劲爆的音乐，男男女女嘻嘻哈哈的调笑，扔色子的“哗啦”声还有酒杯相碰的声音，七杂八杂，听得苏秋夏有些头疼。
但是，重点不在背景声上。重要的是— —接电话的不是陈璨然，而是一个男生的声音。
“你是谁？”
苏秋夏的声音有几分尖锐了，陈璨然的手机为什么会在一个男生的手里？！

她一下子变紧张的语调很明显激起了男生的兴趣，低沉的声线混杂着嘈杂的音乐声，有着特别的感觉。
他说的话很简单，简单得有点像在逗自己的宠物玩一样，“你猜猜看。”
如果此时苏秋夏手里有块砖头，而她又正巧站在这个人面前的话，她相信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朝那人的脑门狠狠地敲下去的。这人轻浮的语调，志在必得的口气，实在让人恨得牙痒痒。
可是苏秋夏除了被他牵着鼻子走以外别无他法，她竭力按捺住自己滔天的怒火，尽管知道那人看不到，还是扯出一个假意的微笑，尽量用平和的声音与他对话。
“你是猪。”
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答案，那边的人除了错愕更多的好奇。
一下子声音又软了几分，懒洋洋地和炎炎烈日被烧得晕乎乎的感觉有点像。
“我是吴亦凡。”
吴亦凡……
听到这个名字，苏秋夏的手猛烈一抖，差点把手中的手机扔了出去。脑海里立马为这个声音配上了图，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着，薄唇勾起似有似无的角度，邪邪的味道让多少无知少女沉陷。
听到这名字，苏秋夏刚刚才硬起来的气势不知不觉地削弱了许多。她弱弱地吞了口唾液，面色难看，小心翼翼地打探着陈璨然的死活问题。
“璨然在哪儿？”
“嗯……”吴亦凡看了眼身旁醉的不省人事的陈璨然，停顿了会儿，才一本正经地回复着陈璨然手机上标着“秋夏么么哒”名字的那个人，“在我旁边。”
知道了陈璨然的位置，苏秋夏的心揪得更紧了。陈璨然在吴亦凡的旁边……不由自主地脑海里开始脑补画面……
知道自己肯定想多了，苏秋夏使劲甩了甩头。然后赔笑着说：“让璨然接个电话呗。”
又是几秒的沉默。
在忐忑不安的等待下，苏秋夏得到了自己设想中最坏的答案。
“她喝醉了。醉的不省人事，现在正枕着我的腿呼呼大睡。”

“轰”的一下有种天塌了的感觉，简直难以置信，还差七天才一个月，陈璨然已经和吴亦凡熟到了这种程度吗？可以直接枕着腿安然入睡了？还有……既然如此陈璨然为什么突然给自己发给where are you？是喝撑了没事儿干吗！！
这短短的时间，苏秋夏脑海里涌现了许多想法，但是很快，都被吴亦凡接下来的一句话打破。
“璨然刚才说让你来接她。结果刚刚发完短信就睡过去了。”
吴亦凡的口气无辜到像是一只专心致志吃着草，却被打扰，深感委屈的小白兔一样。
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苏秋夏觉得自己心脏不好，需要时间来冷静一下。
“你在哪。我们在九点钟。你过来接她吧？”
很可惜，吴亦凡不这样想。他很自然地说出了下面的话，让苏秋夏来接基本上已经失去意识了的陈璨然。
九点钟。著名的夜店，各大高校不良少年的老巢。很多威震全城的暴力事件都出自这里。可是九点钟就算出了各色各样的事儿，依旧高傲地屹立不倒。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店的主儿后台不知是有多硬。因此，渐渐的，在这里惹事的人也越来越少。更多的，是成了各校不良少年的结交地。
从来没有去过这么混乱的地方的苏秋夏几乎要晕了，天啊，要不要这么为难她。她这一辈子都没有想到去那种地方啊，今遭是要为了傻逼陈璨然破例吗！？
容不得苏秋夏思考太多，吴亦凡直接下达了命令。
“那行，你先到九点钟大门来。到时候打这个电话，我叫人来接你。”
不给苏秋夏拒绝的机会，直接挂断。
呆滞地听着耳边回响着的“嘟嘟”声，苏秋夏禁不住泪流满面，不带这样玩人的啊…

心里在默默抹泪的苏秋夏表面还得强颜欢笑。
慢慢地爬起身，动作呆滞地拿着挂着衣架上的蓝色薄毛衣披肩，接着又放了一把刀和一串钥匙，以及零零散散的几十块钱，把手机握在手里便准备出门了。
“你到哪去？”把脚搁在茶几上，大口大口啃着苹果的苏秋夏妈妈宋巧问道。
一边低头穿着鞋子，一边回应道：“璨然找我有点事儿，我去找她。”
就算再给苏秋夏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跟宋巧说她是去九点钟。要是真说的，估计今晚她就要被鸡毛掸子追一晚上了。
“哦。”
咬着苹果的宋巧含混不清地应了声，也不嘱托一句，转过头认真地看自己的电视去了。
早已习惯了宋巧这幅模样的苏秋夏自然是无所谓。如果说第一次觉得心都要痛晕过去的话，久而久之，也就麻木习以为常了。
踏着满地落叶还有晕黄灯光的苏秋夏冷得有些哆嗦，双臂环绕，牙齿冷得打颤，早知道自己就多穿点了，白天还温温暖暖的，晚上咋就这么冷呢。
一路想着，走向了九点钟的方向。
约莫二十分钟的样子，气喘吁吁的苏秋夏终于到了。
这下她有些后悔自己没有搭车过来了，力气都花在走路上了，这会儿要是有人要绑架她和陈璨然的话，可就真是手无缚鸡之力了。
手指冻得有些发僵，掏出手机哆哆嗦嗦了好半天才把号码拨过去了。
“这么晚才到？”刚接通，吴亦凡有些含混不清而又玩世不恭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你等着，马上有个穿黑色卫衣的男生下来接你。”
说完便掐断电话，霸道得完全是吴亦凡的风格。
这会儿能咋办？苏秋夏无奈，低着头跺着脚静静地等那个接她的人下来。
等待的时间总是很漫长。苏秋夏不停地掏出手机看，手机发出昏暗的光，清楚地看到“10:35”的字样。
“怎么还不下来？”过了十分钟人还是没下来，性子再好的苏秋夏也有点耐不住了。一遍戳着手机，一边小声嘟哝道。
说曹操曹操到，苏秋夏语音刚落，一个沙哑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秋夏？”

刚刚还软着的脊梁一下子听得笔直，苏秋夏僵硬地站在原地几乎不敢回头。那熟悉的语调和声线，不是张艺兴是谁？
站在苏秋夏身后的张艺兴皱眉看着眼前女子凝固在原地，头也不回的样子。
他拍了拍苏秋夏的肩，淡漠的语气里多了点不耐烦，“你是不是来接陈璨然的？”
街上的霓虹灯一闪一闪，五颜六色照亮了整个黑暗的城市。来来往往的车辆使劲按着喇叭，滴滴嘟嘟的声音充斥着这条马路。但是在此刻，苏秋夏眼里耳中什么都没有，她知道，自己身后站着的人，是张艺兴。而他刚刚喊的名字，是秋夏，伴随了自己十五年的名字秋夏。
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缓缓转过身。果然，在五光十色的世界里，他是那样的格格不入，一如既往的黑色卫衣还有以往没有的，浓浓的酒味。
“是你？”张艺兴似意外似理所当然，怀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微微挑眉。
面向张艺兴的苏秋夏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张艺兴一开口就冒出来的浓重酒味，甚至仔细一点，还可以嗅到，他手上浅浅的烟草香。
“嗯。”不知该说什么好，苏秋夏只好顺从地点头，接着便不知所措地低下头，不知应如何应对。
每一次见到的张艺兴都有不同的样子。
学校的他穿着白色校服衬衣，偶尔套着黑色外套，笔直的七分牛仔裤衬着他的腿更加修长。黑色板鞋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像他的眼眸一样，是天上的星星。而现在站在九点钟前的他，懒散地套着一件黑色卫衣，迷人的锁骨若隐若现，原本蓬松的头发此刻更是乱得不成样子，在五光十色的九点钟前，他更像一头刚睡醒的雄狮，随时张口，将苏秋夏吞噬。
“走吧。”
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张艺兴直接招呼苏秋夏跟着他，走进了九点钟。
刚一踏进九点钟，浓重的烟味酒味还有女子浓妆艳抹的味道一起席卷而来，从来没有置身于这样情形的苏秋夏很快就产生了反应。
捂着嘴轻轻地咳嗽，眼睛也有些受不了那璀璨的灯光，半眯着，眼前张艺兴的身影更加模糊了。
自顾自地走着的张艺兴突然听到了身后女生刻意压抑的咳嗽声，心里有些小疑惑。
“从来没有来过？”
边问着边把苏秋夏拽过来，拉到自己的身边，刻意帮她挡去一部分不安因素。
“嗯……”咳得有点喘不过气的苏秋夏小声应答，站在张艺兴身边，尽管还是有那浓重的酒味，但是与此同时，张艺兴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的幽香也让她觉得舒服了很多。
惨白的脸色渐渐缓和，叹了一口气，陈璨然，看你做的好事儿！
很快两人就绕过重重人墙，来到楼上的一件相对安静一些的包房。
444.
一个很好记的号码。苏秋夏抬头看了一眼，凭借着昏暗不明的灯光，默默地把这个包房号记下。
总是有益无害的吧。
张艺兴没有理会她在想什么，松开她的手，大手一推，里面包房的情形一下子就赤裸裸地展现在苏秋夏眼里。
拼酒的，打牌的，唱歌的，聊天的，抽烟的……
百态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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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
正在和一群男生打牌，玩得不亦乐乎的吴亦凡听见门打开的声音，忙里偷闲，转过头象征性地问候了一句。
“陈……陈璨然呢？”
整个包厢里除了懒洋洋地走到沙发上坐下的张艺兴和嘴里咬着扑克牌，神色激动地打着牌的吴亦凡，其他人她一个也不认识。
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嗯？”眼神还黏在手里牌上的吴亦凡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炸！”
没有回答苏秋夏，而是激动地吼了一句，说着帅气地甩出了两张牌。
看着形形色色地人都面带笑意地玩着自己的事情，苏秋夏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尴尬地站在这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说心里话，她讨厌死了这种感觉。
本已坐下漫不经心地玩着手机的张艺兴也注意到了苏秋夏的窘境，看着她小脸涨红，紧紧地咬着下唇低着头，脚尖不断擦着地，尴尬站在那里的样子，眼眸微敛，心里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秋夏。”
在这喧闹的氛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苏秋夏简直觉得得救了。兴高采烈，满怀期待地抬起了头，就看见张艺兴倚靠在沙发上，神色淡然的样子。
“过来。”朝她挥挥手，拍了拍身边空着的座位，示意让她过来坐下。
毫无疑问，理所当然，苏秋夏屁颠屁颠忙不迭地跑过去，坐下。
“张艺兴，你知道陈璨然在哪里吗？”
知道询问吴亦凡是不会有结果的，苏秋夏便果断地把主意打在了张艺兴身上。
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清楚地指向了吴亦凡的身上。
看到苏秋夏似乎云里雾里的样子，才慢慢收回手，口吻淡漠，“他腿上。”

苏秋夏不知道为什么张艺兴可以面不改色地说出这几个字，那口吻冷淡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在苏秋夏看来，这件事情很严重，女生怎么可以把头枕在一个男生的腿上呢？而且，还是吴亦凡那种轻浮得要死的男生。
想着不经意间微微抬头，就看到吴亦凡的手搭在一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女生脸上，脸上在璀璨得有些刺眼的微笑，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女生笑得花枝叶颤，手自然而然地放在了吴世勋肩上。从苏秋夏这个角度看过去，两人完全就是紧紧贴在一起，不分你我！
嘴角抽搐，她有想过吴亦凡是花花公子，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吴亦凡已经堕落到了这种境界了。不是典型的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吗？
有些气不过，站起身准备过去找吴亦凡理论，顺便讨回可怜得醉的不省人事的陈璨然。
张艺兴淡淡地望了她一眼，看到她眼里熊熊燃烧的怒火和准备起身的动作，就知道她想干什么了。
语气不咸不淡，手指点击手机屏幕的声音清楚地混杂着他沙哑得有几分性感的声音传入了苏秋夏耳朵，“吴亦凡打女人。”
只是几个字，顿时就让苏秋夏吓趴了。
僵硬地坐在沙发上，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腿上，目光直视，一点也不敢再乱动。
“陈璨然快醒了。”张艺兴的一直盯着手机看，头也不抬，平静地同她讲话，“等会儿吧。”
陈璨然要醒了？苏秋夏有许些疑惑，不是说醉的不省人事在呼呼大睡吗，怎么会突然醒了呢？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眼前的桌子，在张艺兴前面，随意地放着一个杯子。里面浓郁的酒味顺着空气滑入苏秋夏的鼻腔，对了，张艺兴有这方面的经验，应该知道的吧。
这样想着，苏秋夏也放心了。只要陈璨然醒了，一切事儿就都好办了。
百无聊赖地坐在软软的沙发上，想要玩手机，又发现只剩一格电了。为避免等下直接自动关机的状况，苏秋夏也不敢摆弄手机了。
周围除了张艺兴和吴亦凡，全是一群陌生的男女。
女生都穿着超短裙，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小小的耳垂上竟有三四个耳钉。看到这番景象，苏秋夏实在没有勇气上前和她们搭话，要知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有过这种经验的人都知道，这是一种痛不欲生的感觉。
无聊到觉得整个世界都抛弃了自己一样。
实在忍不住了，苏秋夏偷偷瞄了一眼身旁专心致志地玩着手机的张艺兴，决定鼓足勇气，和他搭话。
“那个……张艺兴……”
她扭扭捏捏地开口，却不想张艺兴只是淡淡地一点头，视线一点也没有转移。
这样更好，若是张艺兴漆黑的眼睛盯着她的话，只怕她会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开口：“你刚刚不是喊我秋夏吗，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啊？”
她很想听到一个答案，一个梦寐以求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