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激情之后的困倦里，他将她抱在怀中。
良久没有人出声，体温互相传递，呼吸在彼此耳边。
他和她的气息都是滚烫的，仿佛有热烈的火焰在两个身子之间燃烧。

直到此刻，凤儿才恍然大悟地觉得自己怀抱到了痴痴期待的爱情，她原以为爱情该是将心交付于梦后，换得的那炽热浓稠的心绪，可曾想，它来时竟会是悄无声息波澜不惊，它来了，就扎在了心里，何时竟也似藤蔓缠绕，那样真实且具体，如不抽丝，便不可察觉。是自己偏执地想着它只该存在于梦境里，该给她带来那般炽热浓稠。

“在想什么？”来回摩挲着她的肩臂，康熙小心问道。
“没什么…”违心之意是那么明显。
“自我离开后……可有想过我？”他故意地打趣。
身子朝他更加靠近，她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口……她的手指触到他胸前缠着的绷带……
陡然，他感觉一阵清凉从胸口滑过。
“凤儿！”他有些骇异地低下头想看清她的脸：“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她透过眼底的雾气看着他，“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就是想哭。”

望着他一脸担心的惊异模样，凤儿终于意识到，他对她来说是无法想像的珍贵……可以和他共度长夜的翼盼使她充满了近似痛苦的喜悦。

在他唇角留下一记轻吻，她再度将脸埋进他颈间。
“知道吗，我甚至不敢去想你……”她苦笑一下：“你连一点消息都没有，想到你，我的心就好痛！所以，只要我醒着，就会试着用各种方法不去想你。可在梦中仍会固执地一次一次见到你……”

听了这话，康熙竟没来由地轻轻颤抖……不知该如何抚慰她，只得将她搂得更紧。

“没有你在身边的时日……才更是凄清寂寞……”她依旧顾自细语着。
“玄烨……我很想你……”
他的喘息变得粗重，浓烈的情意再一次撞击着他的心房。
倏然翻过身，寻到她柔软甜蜜的唇……
他再也不要放开她了。





我爱人@可可爱邓婕的图又是棒棒哒你们都快来爱她~！~！

果然被度娘和谐了.....
不公平啊！！！@可可爱邓婕你那里这么露骨都不和谐！！！我这里这么含蓄！！！
本宝宝不开心了不更了哼！！！！！！！

宝宝来插图了！哼哼！不知道能不能看得清楚…

再次醒过来，天色已是明亮通透。
凤儿只觉全身酸软无力，辗转翻身朦胧睁开眼，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
蓦地坐起身，心里先泛起了失落……
难不成他……

瘪起了嘴，皱起眉心，差点就要怨怒起来，一低头却发现自己身上穿着他的明黄里衣…
系子上的结打得随意歪扭，领口还袒露着些许……这衣服定不是自己穿上的。
是什么时候……？难道是他…….？
这一想法刚给叫她一个浑身激灵，心里正要泛起暖意，已见他撩开珠帘走了进来。

“醒了？”
他已换了一身明黄衣裳，不见得像在宫里那样整齐，却依旧显得风度翩翩。
“你睡着的时候看起来就像个小姑娘，”他笑意盈盈地朝她走过去沿床而坐：“讲了梦话，还喊了朕的名儿呢~”
回忆起梦境里的缠绵，凤儿的脸上霎时又腾起了潮红：“那万岁爷为何不喊我起来……这都什么时辰了……”
“看你睡得香，就没舍得叫你。”他又往床里头靠近了些，直直地盯着她看。
这目光灼灼，依旧把凤儿看得不好意思了起来，稍稍别过头去。
“万岁爷您干嘛这么看着我……今儿不用临朝？”
康熙却是叫她着害羞模样逗到，忍不住笑出声，突然伸手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二话不说地往她樱唇上重重一吻！
“朕有美人在怀，春宵苦短都来不及~”他一边玩笑地说着，一边抚弄着凤儿的玉手。
她倒也温顺地靠在他胸膛，只这话怎么听都有些不是滋味儿。
“还没好好当个圣主，倒要学起唐明皇‘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朕要真成了唐明皇，可不都是叫你这‘杨贵妃’使得~”
还不习惯他开这样的玩笑，凤儿有些当真了起来：“万岁爷自个儿要赖着我，怎的还怪起我来！”
“哎，怎么不怪你~”康熙也故作认真：“就得怪你！怪你生的这般好看，怪你牵走了朕的心魂~”
“万岁爷您…！”
嘴上辩驳不过，只好伸手打了他掌心一下，心里却砰然变得象棉花一般柔软……
康熙却乐得笑出了声。
“怎么不喊朕‘玄烨’了？又想把朕推开？”玩笑的语气收了大半，这回是真的认真了些。

凤儿沉默一阵，小声道：“要回了宫里，哪还敢再这样叫…”
康熙先是一愣，紧接着心里就升起一片激动，却又得不显不露地小心试探道：
“真想好，要跟朕回去了？”
“嗯……”凤儿轻轻点头，声音轻得不能再轻。
他忽就将她搂得更紧。
“太好了凤儿！这真是太好了！”
她终于“完完全全”是他的凤儿了。一想到这儿，康熙就忍不住欢喜。

凤儿也更加主动地靠近他怀里，唇边嫣然漾出一朵微笑。
她再也不想离开他了，她知道。

忽然想到了什么，康熙将凤儿松开。凤儿不明就里地看着他将手伸进袖内，还没来得及见他拿出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就被他一把拉过手。
一只剔透的翡翠镯子顺着她的指尖、手掌、被他慢慢持上她的腕口。
“万岁爷您这是……”凤儿摸不着头脑，只下意识地要把这镯子褪下来。
“别褪别褪！”康熙连连阻止道：“这是朕送你的，朕早就想送你了。”

这镯子看起来也算不上特别贵重，还比不上从前他赏赐的那些珍宝玉器，可凤儿却看得出他似乎尤为在乎。
“这是朕的额娘留给朕的东西……”
“这……”听了他的话，凤儿顿觉惊骇：“这我哪能受得起？！”
“受得起…受得起…”康熙握着她的手，面含笑意目光柔润地望着她：“在朕心里，唯有你能配得上它……”

忽就想到另一个人，从前往事在脑海里飞快地闪了一下，就又立马消散了去。

凤儿心头一沉，知道拗不过，一双水灵乌瞳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这也是把你给圈住，叫你这辈子都别想从朕身边逃走！”
“好霸道的人……”凤儿假装顶他，心中却是爱意涌涌：“用只镯子就要圈人一辈子…”
这样娇嗔的玩笑到让他觉得她更是可爱。
“何止这辈子……”他故作深沉地：“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你都要做朕的人！”
说着康熙又将她搂进怀里，这一次，他收起了玩笑，倒是认真了起来：“凤儿，朕亦是担心回宫后你或多或少要受委屈……可朕就是离不开你……”
他认真起来的模样真叫凤儿心中漾起一阵甜蜜。
她伸出手环住他：“那，你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信我、护我……”她稍一停顿，似是有些羞于启齿，轻声道：“我就许你这辈子、下辈子……许你生生世世……”
他不禁稍稍倒吸了口气，欣悦之情洋溢，连连点头道：“好，好！朕答应你！”

“来人，将东西拿进来。”
甜言蜜语几句后，康熙突然对外头命道。
只见三德子同莺儿一道进来，手上捧着一大一小两个沉香木盒。
“万岁爷，府里头早已备好了膳食，就等着万岁爷和宜主子呢。可是要叫人来伺候宜主子梳洗？”
康熙走近珠帘边，并未出了寝屋：“你们都先下去吧，通晓府里上下，只说朕与宜妃很快就来。”
“嗻…”
待到三德子与莺儿退了出去，康熙拉着凤儿走出寝屋。
“这里头又是什么？”总觉得他又要卖关子，凤儿小心问道。
康熙却是主动打开了那个大盒子，从里头取出一件衣裳。
赤红缎子织金对衿袄，上头绣着一只鸾鸟，下摆上绣着几株碧莲。翠蓝边地裙上也绣的极精致的撒花，看得出来是叫极好的绣工定制的，虽猜到他一准是特为她而做，凤儿仍旧有些不大明白。
将衣服先搁置下，又打开那只小盒子。
里面是一副首饰，耳珰，步摇，各色的珠花。康熙先挑出一副垂珠耳珰递到凤儿耳畔瞧了瞧，放下后又拿起一朵浅绿的绢花，许是不大满意便放下了，最后再取过一副金步摇,那是制作工细的一只金凤，衔着长长的珠络……还有一支镶玉金簪，宝石珠花……他一样一样给凤儿比衬一番…..
“朕说过，要风风光光娶了你……”放下这些配饰，他满眼爱意地看着她。
“玄烨……”凤儿还没来得及流露感动之情，已被他牵着手又往寝屋里去。
康熙先将小盒放去妆台，再又将那件衣裳放到床上，牵着她的手就没有松开过…..二人站定在床边……
“你说，朕这些东西，该算三书六礼的哪一书哪一礼才好？”
凤儿先是一愣，旋即便想起他上回说的话……
——“三书六礼，把你风风光光娶进门……”
幸福感忽就满涌心间。

“真要算来，该是第一书礼罢？”凤儿先还是感动又认真的模样，只一个转念就不觉对他淘气起来：“哎？如此说来，我可是得叫爹娘辞一辞？”
“嗯？”康熙一个恍惚，等反应过来了立刻又严肃道：“不行！不许辞！不能算得第一书，几书都不算！朕今儿就是要把你“娶”回宫里去。
直到看见凤儿脸上已然忍不住娇俏笑意，这才晃过神来。
“好个宜妃！竟还学会戏弄朕了！”
正当凤儿咬着唇笑出声，康熙忽地伸了手要解开她身上他那件明黄里衣的系子。
“哎呀！”凤儿下意识地要抬手捂住：“万岁爷…..”
康熙却将嘴凑到她耳边：“朕的衣裳可不得还给朕~”
且丝毫不顾及凤儿一脸羞红：“都要‘嫁’进宫了，自然要换上嫁衣呀。”
凤儿捂着脸，只听得自己的心跳怦怦作响。

谢特！本宝宝呕心沥血写的如此缠绵悱恻的第一出船戏居然又被度娘吞了！度娘你这么污你咋不上天！！！！

我破康和凤凤的小传单555…

要看的留邮箱吧我抽空发……

【朝度娘竖中指】

啧啧啧你们这群内心wuwu的骚年啊，一张小床单就把你们全炸出来了……本宝宝还以为自己写得是不是巨难看平时都没人看……啧啧啧【摇头】

【敬告】
此楼之前所有留邮箱的小伙伴均已发送，请查收。没有收到的请再告诉我一声~
【and】
忽然觉得度娘不让发有不让发的好处~~好处就是本宝宝还能加料~~
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要污大家一起污~~~
【啧啧啧你们这帮内心wuwu的少年啧啧啧】

黄叶翻飞，菊香满城。
便是浓烈的夏天亦是要让位给这般恬宁，空气中虽有着残存的花草香气，却也敌不过凉风吹散。

“你耍赖，输了棋就该愿赌服输。”
庄宜院寝屋内，康熙抓着凤儿的双臂就是不让她逃。
“谁耍赖？谁跟你打赌了？我怎么不记得？”凤儿偏头左右就是躲着他。
“说好了你输了给朕亲一下，朕输了让你亲十下的！”
“谁跟你说好了！”一面想着这纠缠指不定要被外头的宫人们听见，一面心里又万般不服气。捉弄他似地躲开他。
“亲一下，就一下……”他的语气软了下来，倒像是在讨巧。
“那……就一下啊……”
轻声低语，她转过脸来嗔怪地瞪他一眼，星眸缓阖，似是默许。
康熙眼波一闪大为心动，正要俯下去……
凤儿却故意机灵地将头偏开，叫他扑了个空不说，还没能忍住地嗤笑出声。
“淘气！”这下子他可真是被激着，话语里也捎带了生气的意味。
“说谁淘气？”凤儿转过脸来，看他被自己戏谑的模样忍不禁笑颜盈盈：“明明是你耍无赖在先，我分明就没应你这个赌！”
看着他鼓嘴不悦的样子，凤儿还是心软了。
嗤声轻笑，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脖子，踮起脚闭上眼……温柔而细腻地，轻吻了他的唇。

心中的惊异转瞬就被爱意取代，正想咬住她柔软的唇吻得更深……

“万岁爷！”

三德子不合时宜地闯入，凤儿赶紧跟他分了开来，害羞地别过脸去。
情意正浓却被打断，康熙自是好大的不爽。
“进来前不通报一声，三德子，你还有没有礼法？！”
“万岁爷息怒！”三德子一听这语气便知道自己闯了祸，赶忙跪地磕头：“奴才……奴才知罪！”

康熙铁青了脸同羞意未尽的凤儿从寝屋内走出来，一言不发地走到桌案边的椅子前坐下。凤儿让桃红奉上茶，他啜了一口，这才朝跪在地上的三德子望去。
“有什么事？”
三德子眼珠一转，知道已经惹得康熙不悦，机灵地知道该拣哪件事先说：“回万岁爷，前日里万岁爷命制造司给格格打制的东西已是成了样儿，他们把东西呈递来请万岁爷过目……”
康熙一怔，差点就忘了这件事。可一想到这件事，就免不得心里要叹。
转眼间瑞梓的生辰又要到了，齐楚一去西南的这几月里，她已然不再像从前那般快乐。偏这丫头不喜好珍宝，康熙思来想去，正好月前朝中进贡了一块翡翠，便命制造司去做个小玩意儿。

“拿来给朕看看。”
三德子应命出去，转身便携了一小方锦盒再又进来。

东西呈给康熙，凤儿也凑过去瞧。
一挂晶莹剔透精工雕琢的翡翠铃铛，被他拿起在手里时，和着轻拂进来的晚风发出一声“叮当”脆响。
“倒也是新奇玩意儿，瑞梓该会喜欢。”看他怔怔出神的模样，凤儿对他的心事亦是知晓些许，便就宽慰：“我就愁了，都不知要送她什么才好。”
听闻这话，康熙倒是有些被逗到。将铃铛又放回锦盒内，望着反倒是面露愁容的凤儿，微笑道：“你还不容易？做几件那丫头爱吃的点心，她一准儿高兴。倒是朕……”
凤儿听他轻叹一声，见他偏低脸去，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无奈：“昨儿蒙古来了折子，克察亲王备了厚礼已是往京城送来，生辰那日前定能送到……朕只怕到时候那丫头又不高兴……”
凤儿望着他脸上露出忧心神色，亦是不知如何是好。

沉默了一会儿，康熙这才注意到三德子还跪在地上。

“三德子，还有什么事？”
“回……回万岁……”三德子犹豫地：“永宁宫差人来禀，说德嫔娘娘身子抱恙，请您过去看看。”
“身子抱恙请太医便是，朕去了就能好？”
这话多少是怕凤儿不高兴才说给她听。
“奴才……奴才这就去传话……”说罢便起身要去。
“慢着……”康熙喊住他，先是偷瞟了凤儿一眼，又有些两难地：“传话过去，先请太医给德嫔瞧了，朕……朕晚些时候再去……”
“嗻……”三德子这才退了出去。

与凤儿又是温存一阵才去的永宁宫，时候哪还能早？若不是得了口谕知道康熙要来，就连太医都不会干等在这儿。进了堂内，康熙问了太医几句，方知德嫔仅是因饮食不善才致不适，心中不免泛气。

“既是有孕在身，怎么就不知道要当着点心？吃穿用度竟还这么随意！”
话语里满是抱怨，走到德嫔的床榻边，见她躺在那里虽是同往常一样喏喏的样子，然气色也不是很差，便又有些说不出的堵气。

德嫔虽获圣宠怀了皇嗣，却因了出身低微，虽是嫔位，在后宫中地位甚至比不过同样怀孕又善于巴结惠妃的襄芸。
“是臣妾的不是……万岁爷息怒……”
康熙也没有坐下，只是面无表情平静道：“身子不适就该请太医来瞧，总来找朕，朕又不会瞧病。”
这样的话真是让她心生寒凉，却又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再是苦涩也只有咽下去。
“既已无大碍，便好生休息了罢……朕改日再来看你……”说罢举步就要转身。
“万岁爷！”德嫔终究还是不舍，竟也没想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康熙惊异地转过头，看着她这般模样，多少有些怜悯不忍。又想到先前凤儿说怕后宫言语，明白自己的一举一动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看着，不觉地轻叹一声，便就留在那里，只当是陪德嫔说会儿话。





再回到庄宜院，已是深夜。
小桃红在门外怯怯地告诉他说宜妃已经睡下，带着狐疑，他还是轻步去到里面。
昏暗中才掀了珠帘，便听见床上的人翻了个身。
他轻笑却不出声，去到床边沿床而坐。
“凤儿……”他轻唤一声。
床上的人儿不出意外地没有应答。
“哦，真睡着啦？”边说话边已俯下身去，要寻觅她那柔软的樱唇。
“睡着了。”还没亲到，就听得她这一声。
欲擒故纵，康熙偏到她耳边低声道：“睡着了还会说话儿？”
“我说梦话呢。”
闭着眼都知道他定是躺在边上指不定还嘲笑她，凤儿干脆睁开眼翻过身，果不其然就看到他带着一脸戏谑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却没想到他离得这么近，近得让她心跳都停了半拍地起了红晕。
她越是这样，康熙就越想逗她。
“你还回来干嘛……”她自己都没觉察到已经嘟起小嘴，康熙想也没想就亲了下去。
“你说朕回来干嘛……”一手支着自己，另一手已是不老实地伸过去开始解她亵衣的系子。
谁想凤儿竟一把推开他的手：“我才不要你来呢！我要睡啦！你走……”说着又是赌气地翻过身去。
见她好像真是恼了，康熙也有些愕然。
“哦？生气啦？”他试探地问：“真不打算留朕？”
凤儿扯过薄被将自己盖紧，才不理他。
稍作转念，他便心生一计。
“那你要是不留朕，你说，朕该去哪儿好呢？”他假装自言自语地：“德嫔是已经睡下了，惠妃那儿吧……朕怕去了要惊扰胤褆，辰妃那儿……她近几日身子也是不大爽快……唔，宣嫔宁嫔……哎，朕还是出去了再想，也免得扰你睡觉。”
凤儿本也只是想顶顶他，谁叫他让自己等了这么久。可现在他竟说这样的话，弄得她心里不但泛了酸味儿，还越听越气。
更过分的是，他竟真的起身要往外走去。

听见他已经撩开珠帘，凤儿终于忍不住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哎！你还真走啊！”
康熙不但不回头，反而假装要迈步子，冷冷道：“你又不肯留朕，噢，朕不走，在这儿呆坐一晚上？”
“你……你等等！”她一个轱辘从床上起来，甚至没有穿鞋，三两步就到了他身后：“你……你去哪儿？”
“三宫六院，朕哪儿不能去？”他仍就作出了一副赌气的语气。
“可是……”凤儿真是上了他的当，话语里委屈了起来：“你答应了今晚留在这儿的……”
“朕是想留来着，可不是你让朕走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又不是君子……”
听了凤儿这一句小声嘟囔，他转过身来，却又不能暴露出心满意足的样子。
挑起眉眼，他问道：“那你说，要怎么办？”
“你……哼……你走了，我可不就白等啦？我不管……你不许走……”
凤儿气嘟嘟得仿若要哭了似的，也正是这样，她竟比温柔顺从时更加可爱。
“要朕不走也行，只是......”康熙早已动心，却还是要逗她一逗。
“只是什......”
不等她问完，他已经一把紧紧抱住了她，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实，凤儿被他箍得不能动也没想动。
“对天子出尔反尔，朕留下就要好好惩治你。”
“你！我......”
“什么你呀我呀的，”他俯下脸，在她小耳朵上轻咬一口：“你整个人都是朕的。”
凤儿已然明白过来他从头到尾都是在捉弄自己，好不生气地捏了拳头打在他后背，可一个猝不及防便已被他横抱起来往床边走去。
知道他要干吗，咬着下唇，气不过地伸手对他胸口又是一记轻拳。
“嗬！你还敢打天子？这么无法无天还了得？！”他故作惊骇与生气状：“是该好好惩治惩治！罚你给朕生个小阿哥！”
“才不！”凤儿羞忿着顶他。
“哦，不生小阿哥，那就要生小格格咯？”
“你……”这一次，凤儿还来不及顶他就已经被他放到床上。
望着他青玉般深邃饱胀的眼眸，不觉就沉溺其中。甚至没有注意到他何时解开了她的亵衣。

康熙望着身下的凤儿，这样的娇柔甜美。
真是巴不得含在嘴里，哪里会舍得要走。

此话一出，多少人心头如释重负。瑞梓先是与凤儿对视一眼，只见她虽舒了口气却更是将要落泪一般。眼见孝庄起身，惠贵妃和瑞梓也要动身起来，后头几个便也跟着要起。

“来人，传我旨意。”

却听得老者忽然一声，尚未起身也只能再跪下去，忐忑不明地等候下命。
“将皇帝移送去养心殿……禁封庄宜院，传三法司携同太医院彻查究竟……”
众人还来不及诧异，又听到：“把宜妃，宁嫔，芸贵人押至宗人府分室关禁……”老者的声音仿佛结了霜一般：“没有我的话，不许任何人探视，不许递东西，也不许传话。”

虽知此劫难逃，可这道懿旨还是叫凤儿心里不由微微一寒。

“老祖宗！”瑞梓急急要劝，抬头看去，孝庄的脸隐在暗影里，虽看不出是什么神情，但不容辩驳的气息仿佛盈满了整间屋子。

“若要求情，视同连罪。”
冷冷丢下这句，便又朝寝屋内走去。

瑞梓满心焦急望向凤儿，见她已是苍白了脸，眼泪忍耐不住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凤儿，你别担心……我一定……”这句“一定”在瑞梓心中亦是没底。
事已至此，再着急也无济于事，话语未毕，凤儿已被侍卫带了出去。

不要捉急呀十二点前一定更！爱你们也要爱我哟！

凤儿惊地转过来，脸上泪痕未干，只睁大了眼，不信似地望着他。
“朕答应过，要信你、护你。”他眼带疲倦，笑容却是无比温暖：“这不才刚醒就叫瑞梓把你从宗人府接来。”
凤儿一震，一瞬不瞬地看着康熙，心里有什么柔软地划过。
她快不记得的话，他记得；他答应过的话，他做到了。

这样的目光触碰，彼此已然明白，他们之间就此有了一世的羁绊，如隽如刻，生死相扣。
这样的缱绻情意，此生只得一回，愿如天地日月，恒静无言；愿如青山长河，世代绵延。

“凤儿，来……”他眨眨眼睛，像孩子一样调皮地对她勾勾食指：“朕有话要问你。”
她认真听话地将耳朵凑过去。他倾身上来……
突然，他轻咬她小巧的耳垂，带着唇畔微烫的温度，他吻在她耳边低喃：“什么时候给朕生小阿哥呀……”
凤儿惊得差点跳起来，移开脸时早已羞得赤红，瞪着他急怒道：“你这个——”

康熙得意地笑出声。

“呀！我可什么都没看见！”
惊呼一句，顿在憩室外的瑞梓赶忙转身。
“站住！”康熙大呵，顿了顿，又命道：“过来！”
瑞梓收起忍不住的笑意，转过身时已换上了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低眉垂走过去。
“真什么都没看见？！”康熙没好气地瞪着她。

瑞梓悄悄瞥了已是一脸羞意的凤儿一眼，低声道：“那……三哥要我看见什么，我就看见什么好了……”康熙尚未来得及接话，见她转脸对凤儿道：“哎凤儿，骗你过来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是三哥的主意，里头可没我什么事儿，你呀，千万别这么轻易给他生小阿哥~”

床上二人皆是作一愣，旋即就明白过来。
“你这丫头！”“瑞梓！”
看着他们一个尴尬窘迫，一个羞赧不已，瑞梓这下再忍不住笑出声来。

康熙被她噎得冒气，不当心又咳起来。凤儿一心急又赶忙伸手平抚他胸口。
“待朕……好全了……第一个要罚你！”他没好气对瑞梓说。
“待你好全了，找凤儿生小阿哥还来不及，哪儿还能想到我~”
“哎呀！瑞梓……！”凤儿不知要怎么说道她，咬着嘴唇，只好假装故意地拧她手臂。
“好啦好啦，不逗你们了。”瑞梓逃开一些去，却也收了笑意：“罚我之前，还有事儿得了……”顿了顿的空档儿，凤儿瞧她似是有些为难。
“三哥，惠妃来了，这会子在外头求见……”
此话一出，康熙的脸色也变得复杂起来。

“三法司同太医院当真什么都查不出？”康熙语带阴沉，似有不甘。
“她妃送去永宁宫、庄宜院的茶叶点心皆无异样，真有说不明白……”瑞梓欲言又止，小心地瞥了凤儿一眼，再道：“只有那一味紫茸。”

凤儿心中一沉，抬起眼，水灵灵的目光又与康熙碰上。

“这么说来……此事也要查无头绪？”话是对瑞梓说，而康熙灼灼的目光并未离开凤儿。
“倒也未必，庄宜院的紫茸毕竟是她叫人送去的。”
可康熙却无奈地摆了摆手：“只这一句，站不住脚。”
瑞梓悄悄端视兄长，心中已然明白些许，轻叹一声道：“朝局不稳，还是暂动她不得，是不是？”
康熙拉过凤儿的手握进掌心，低下眉眼，不想让她瞧见自己的无奈。
“先不说朝臣，老祖宗那儿，你要怎么交代？”瑞梓再朝凤儿望去一眼，对康熙问道。
此时此刻的沉默，三人皆是心照不宣。便是心中各自有话，也是抒臆不出。

“朕自有定夺……”
良久良久，先是听他重叹一声，依旧没有抬起眉目，拇指来回摩挲着凤儿手背，不知是在安抚她，还是在安抚自己心中的不平。
“去告诉惠妃，朕暂不想见她……该怎么说话，你心中有数。”
不作声响，稍倾，瑞梓退身而去。

再又只剩他们二人，气氛却不似先前那样轻快。仍旧拉着凤儿的手，仍旧低着眉，康熙似乎有好多话想对她说，却又不知该怎么说，该从何说。
不玩笑的时候，他的认真的模样也教人心生畏惧。
见他不语，凤儿一肚子的疑惑便也无从开口。

不多时，听得外头隐约传来续断话语——
“……安分守己，你就是富贵尊荣的贵妃……若是……否则，优容也有个限度……”

“混丫头，竟还乱传口谕了来……”康熙不觉嗤笑出声，绷紧的气氛轻松许多。
抬眼，目光碰上凤儿，却是轻叹一声：“可这个‘恶人’，唯有她才能做得。这一想，倒是朕又欠她个情。”
“有欠于她的，何止是你。”凤儿回望他，眼里已有疚然：“回回都是瑞梓护着，这样的情，我才是还不起。”
康熙嚅嚅嘴，怅然些许。
“你可是在怪朕？”
凤儿朝他瞪大了眼，正要摇头，又听他道：“确是朕不好……才把你接回来，又让你经了这样的事……朕真是无用……”
“万岁爷……”她制止地：“凤儿宁可疼在自己身上，也不要你说这样的话！”
这回换成康熙怔住，心中涌起连绵情绪。
“是我心甘情愿回来做你的宜妃，受点委屈算得了什么。”她固执地、认命般地望着他。他们的眼神交缠，康熙察觉到一种奇异的满足感贯穿全身。


“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你护我我就不怕。”


“凤儿！”
再忍不住，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朕的好宜妃！”
柔情绯红了脸，他身体的温度烫暖进她的心里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日子挨到小年，却是天色晦暗，今年的第一场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细细碎碎的雪珠子打在琉璃瓦上沙沙轻响。那雪下得又密又急，不一会儿工夫，只见远处屋宇已经覆上薄薄一层轻白。近处院子里青砖地上，露出花白的青色，风旋起那些雪霰子，打在脸上生疼生疼。

凤儿躲在庄宜院里，安静地看书绣花，不闻窗外事事。瑞梓总来找她聊天说话，康熙虽不是每日都来，但隔三差五，每见到他，再是冬日寒凉竟也似消散许多。有时候康熙坐在那儿看书，凤儿在一旁绣花，或是一起切磋棋艺。言谈不多，却是说不出来的温暖舒服。

又过了几日，康熙一道口谕，废宁嫔为庶人，将襄芸圈禁静待生产。再无更多赘述。
如此重大的中毒事件仅此番终了，不免宫中谣言四起。
各种故事的矛头，更多指向明显遭冷落的承乾宫和纳兰氏一族。

紫禁城内绝之不尽的暗涌，总算叫这茫茫白雪埋没些许。

日暮西下，残阳斜照，暗红的夕霞苟延残喘地与即将登临的夜幕较劲。满天的赤云被压得很低很低，桃花还不曾盛开便已被风吹散，空气中流淌着生涩而微苦的气息。

车马蹄鸣的辘辘声渐行渐近。卫扬手里的马缰尚未收扯，后头的车驾还没停，瑞梓已从里面跳下来。

凤儿心虚地低下头，目光安静而悲凉。
瑞梓跌撞着朝她疾步走去，这一动作被她看在眼里，心中剧烈地痛了起来。
风夹着云仿佛停止了流动，她看着凤儿抬眼，那目光中闪动着怜悯的光芒。

不需言语，心中便已明了。
站在凤儿跟前，嘴角勉强扯起一个苦涩笑容地嗔怪：“真是过分……连一面都不肯留给我……”
她眼中干涩，反而是凤儿叫这一句击得近欲盈泪。
上前一步，凤儿把她拥进怀里，竭力地声音安静：“想哭的话，就哭出来罢。”
瑞梓摇摇头，知道没人看得见她的苦楚，靠在凤儿肩上，紧咬着唇，身子止不住颤抖，心中溃不成声。

谁能看得见命运轮转的速度，这场故事里，始终没有人逃得出。

一日在庄宜院，康熙偷闲地坐在院内石凳上看书。凤儿亦是坐在他不远处骛心抚琴。听着听着，仿佛觉察到什么，康熙忽然轻声道：“这儿弹错了。”

凤儿缓过神来愕然收手，抬眼望他：“弾错了？”
康熙放下手里的书，起身去到她跟前，低头伸了手指轻轻摩挲琴弦，转而望着她，嘴角泛笑，目光温暖而清澈。
“《秋鸿》一曲意境旷达深远，有神游太虚、翱翔云霄之胸怀，何以弹得如此郁郁寡欢？”

凤儿先是张了张眼，接着不禁惭笑：“万岁爷音律精湛，在你面前抚琴，半点大意不得。”
听出她话语里的怅然，康熙稍感奇怪，又伸手轻抚她柔美的脸颊，温和地：“这无涉于技艺，只关乎心境。你心情不好？有心事？”他心中稍作猜测。

凤儿并不回避，反是将脸靠进他宽大厚实的手掌，却也没有直面，只轻轻摇了摇头。
这便真的是有心事了，只是不打算讲给他听。
许是思念家里，早几日睡梦时，听她呓语过婉桢的名字。这一想，康熙不免有些心疼她。


然而真正叫凤儿郁郁的，是齐楚让她把环佩交还给瑞梓一事。她未曾对任何人说起过，那半片环佩藏在她妆匣里，更像是压在她心上。

正是不知该说什么的档儿，桃红带着碧翎走了过来。
“奴婢给万岁爷请安。万岁爷吉祥，宜妃娘娘吉祥。”碧翎福礼。
“起来吧。”康熙道。
“是格格让你过来的？可有何事？”
齐楚未别而离后，瑞梓少也出院走动，凤儿已是近半月没见过她了。知她定是心中堵闷，又觉是因自己没能挽留齐楚总感歉疚，再加上那半片环佩……便就不知该要如何才好。哪怕做了她爱吃的点心，也是叫桃红送去的。这下见碧翎过来，反倒心中安定不少。

“回宜主子话，是太皇太后命奴婢过来的……”顿了顿，她伸手将一只雕漆小木盒递过去：“太皇太后命奴婢将这封麒麟香送来给宜主子。”

一听这话，康熙脸上先显了吃惊。看着凤儿接过木盒，才打开一点儿，那沁人心脾的奇香便已泄露出来，闻着叫人直感舒爽芬芳。
“这香可稀罕了……”他顺势坐到凤儿身边：“听说要用麒麟草的花制得。那种花长在泰山绝顶，三年才开一次。京城一花木世家找人守山十余载方采得来制成此香，平郡王费了好大心思才弄得两封进贡给老祖宗，朕尚不敢去讨要......想不到老祖宗如此大方赏来给你……凤儿，你看皇祖母多疼你。”
仿佛从这话里听出了旁的意味，凤儿有些无所适从起来。连忙收起盒子欲要递还给碧翎：“太皇太后如此重赏，我怕是承受不起，还是……”
“宜主子这话言重了……”碧翎瞧出了她的心思赶忙打断，微笑着道明真正来意：“太皇太后命奴婢携此香而来，是有事请求宜主子呢。”
此言一出，凤儿心中顿觉惶恐。
“这话怎么讲？”康熙更是胡涂地：“老祖宗还能有事求于宜妃？”
碧翎颔首而礼，低眉道：“太皇太后叫奴婢过来问问，宜主子从前做的那杏仁酪里可是添了些什么？叫人格外受用。太皇太后命慈宁宫小厨房学样儿做，却总做不出宜主子的手艺来。瑞格格近来脾胃不好，太皇太后想请主子再做回杏仁酪。”

凤儿一听竟只是为了这样一事，已经明白来龙去脉：“去回禀太皇太后，那杏仁酪里，加了花生、芝麻、葡萄干、枸杞子、玫瑰花瓣，还有……呀……”

康熙不明就里望着她，却见她起了愁容。
“该是少了桂花糖和酿米酪，这才做不出味儿来，可这两样东西......我这儿也没有了……”
“那有什么，宫里头什么没有？”康熙宽慰：“再没有，朕派人去宫外找来。”
可凤儿脸上的愁容并未消散。
“要说桂花糖确实易寻，只是那酿米酪是我从府里带来的，这东西……怕是不好找……”
“这样……”康熙稍作思忖，忽然灵光一闪：“那要不，朕同你一起回府去取？”
“万岁爷！这哪……”凤儿正为他这话惊讶不已，却见他狡黠地冲自己眨了眨眼，刚到嘴边的不妥只得咽了下去。

不顾旁人，康熙朝她更凑近些：“只当出宫散心。”
暖暖的呼吸回旋在她耳畔。

对宫里上下的理由倒是冠冕堂皇，说什么郭府长子麟儿百日，同宜妃回府探视道喜。唯独对孝庄没有半点隐瞒，老者亦是明白孙子的心思，只叮嘱几句，未有多言语。

直到去了郭府，康熙才知道凤儿为何说那酿米酪不好找，却也由此心生一计，趁只他二人在屋内，支开三德子莺儿等人，软磨硬泡地要同凤儿单独上街去。

凤儿禁不住他软硬兼施，又想确也要去蒋婆婆那儿买酿米酪，心想该无大碍，拗不过他，只得答应。

虽说不远，可也七拐八拐地才走进小胡同里，幸得有哥哥早前登门知会，蒋婆婆特地为凤儿制留了许多，也算了却一桩事儿。
出了小院，差点要为见不着他心生慌乱，只一四下张望，便瞧见胡同口小车摊前，几个孩童中伫立的那个身影分外显眼。
免不了带着些许小情绪地走过去，自己尚未开口，便见他兴奋着：“凤儿你快看！这是什么？”
他边说边轻扯她衣袖，一副小孩子的好奇模样倒也惹得凤儿忍俊不禁。
“这呀，叫糖画儿。得先在这圆盘上转一下，转着了什么，老板就会给你做出什么……”
“哦？是这样？”没有多想，他伸手转了一下转盘。转盘几圈停下，针尖儿指在“鲤”字上，凤儿与面前白发老人一眼对视，老人木勺一端，熟练浇铸起来。
康熙看得专注，不一会儿功夫，一只成型了的糖画凤凰便递在他眼前。
他想也没想便接在手里，仔细端倪好一会儿，才觉得哪里不对。
“哎，老板，我刚才分明转得一个‘鲤’，你怎么给我画了只凤凰呀？”
老人有些不知所措地再与凤儿对视一眼，只见凤儿赶忙收起那丝狡黠笑意，认真道：“先别管是鲤还是凤，你可还没给钱呐。”
“嗯？”他回过神：“哦对对！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哎凤儿你先拿着……”
不由分说地将糖画塞给凤儿，自己摸遍全身找起银子来。
不稍一会儿就见他露着满脸悻意，尴尬伴着惭愧地朝凤儿望去。

“瞅我干甚么？我身上的银子都用来买酿米酪了。”凤儿故意嗔他。
“可这……”他的目光游弋到她手里的糖画上。

“小玩意而已，这钱不要也罢……不要也罢……”糖画儿老人只怕他俩起别扭，赶紧圆场。
“那怎么成？！”
想不到他二人异口同声。
可异口同声完了，再看他更是快要着急上火的模样，凤儿再也装不下去地笑出声，一边将手里的糖画递给康熙拿着，一边伸手袖中取出一粒碎银子。
“吃了嵇爷爷这么多糖，哪能不给钱？不给钱，婆婆可是要心疼的。”
老人惊讶地吸口气，不敢接过而是慌张摆手：“不不不！！三小姐今时更是不同往日，老头子哪敢收您银子！”
却见凤儿嫣然一笑，将银子搁下：“这点银子算得什么，我郭府里将来儿孙满室，都要来吃爷爷的糖呢！”她面上竟露出一丝羞赧：“爷爷若是不介意，再给我相公画条龙，可行呀？”
“行！行……”只一幻神的功夫，老人明白了什么，颤颤巍巍地再去取勺：“三小姐……哦，宜……少夫人说什么都行！”
康熙虽不大清楚凤儿与这位老人家之间话里玄机，可方才那小把戏，他已是渐渐明白了来。

已交亥时，寝官里只有挂得高高的儿盏宫灯发出黯淡的光芒，其它桌灯壁灯都已熄灭，立秋已过，天气却仍然闷热难当。

星光微茫，淡月溶溶。
瑞梓睡不着，便一直坐在那儿抚琴。
心里头压着件事儿，一直询不到答案。不知为何最近总觉心悸不安
琴声和着抚琴人的心境，低回婉转，终于汇成《唱月思》汹涌的惆怅。
昼间仔细藏匿的思念和忧伤，总敌不过夜里清冷的月光。
她的心思全然不在琴上。

突然“铮”一声响，指间剧烈一记痛伤。
琴弦断！
低头看见指尖沁出血珠。
望着那颗血珠，瑞梓怔了良久良久，再也抑制不住的苦楚如潮水般翻涌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