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四季花树》

真是不能太急,范定尧攥两下拳头,抻抻老胳膊老腿,发现自己并没有看起来那么不堪。这也难怪,毕竟修士底子,不能与凡人一概而论,莫说七老八十,活个一百二三也不稀奇。气管儿不好,那是抽烟抽的。
“不行,来都来了,今日必须见着!”他站起身来,坚定地往花都城中走去。
半道雇辆马车。
不光是走不动,他把老豆腐摊给整个拉回来。
付瑶季见状,无奈的接连叹气。義宫主收回书籍,照样起身相迎。
范定尧管他迎不迎?低头一看哪都是空地,盘腿坐下来,直接朝天上吆喝:“老祖宗,您老要干嘛定尧知道,但这老胳膊老腿儿跑来跑去忒不方便。先说好不带改题目的,咱爷俩儿今儿就杠这,定尧就坐这儿吃,吃饱了吐,塔神宫高低上去!”
“臭小子,带二斤吊炉烧饼上来!”
“折腾他干嘛,吾这管饱。”
“吃不惯!麻溜滚蛋!”
“得嘞!”皮肤油脂分泌不旺,范定尧打个瘪响指,拍屁股上车走人。

楼主 wzkkhl  发布于 2019-12-10 19:52:00 +0800 CST  
塔神!范定尧扑棱一下弹起来,手撑着桌子,后槽牙连着嚼半道儿的鸡腿,一览无遗。怨不得他惊讶,郝秦仲当初也没认出来,换谁第一眼都认不出来这位是塔神爷!他虽在年轻一辈里赫赫有名,见见四大护法顶天了,想见塔神真容,好歹得是七元老那级别。高手们见则见了,无非是弹琴焚香,清修养性,顶着个年轻人的身子,典型得道高人,再正常不过,有必要四下里张扬吗?
俗人才讲究礼数,对于他一番明显失礼的举动,塔神一笑置之:“今晚上唤轮满月出来,把人都聚齐喽,当中秋过。地方,吾出了。菜,点的不错。酒呢,咱别跟着凡人抢,吾找人送回去。范海?”
范海一把搂过范定尧,摸摸他花白的头发:“这我耷拉孙子,饭,菜,塔神爷您看?”
好你个老东西!塔神也不多计较:“二十七年够吗?”
他说二十七年,拎不清的才真当二十七年听,至于这计量单位究竟是千年还是万年,范定尧说不准。
“嗨,都到塔神宫蹭酒来了,怎么着也得比我岁数大吧。”
“吾下界拢共这些年,到哪去搞八十二年份以上的酒?随你挑就是。”塔神嘟囔着,拍拍手,身后洞开一道门,门里一排排一列列木头架子望不到尽头,上面码满或大或小的白玉罐。
为防变质,老酒都得用油布、泥巴之类的包着,塔神这不用,玉罐子根本没留口,喝的时候拍掉。塔神的酒窖啊!范定尧没敢乱闯,也无暇顾及,因为他听出塔神这话不对。最早的一批神,神王、申之南、楚之女等五位是一百二十七万年前下界,而塔神乃最“年轻”的神,三十五万年前才从始源之地出来,这人尽皆知。花都城中,有从其他神明治下转来的道统不假,但他范家是根正苗红的塔神一脉,成立至今三十二万八千三百年。老祖宗总要先修行到大成才能开宗立派不假,但听塔神意思,八十二万岁?这实在惊人!他疑惑的看向范海。
范海嗤嗤笑起来:“臭小子,听明白没?按年岁,他得叫咱哥!今老祖宗罩着你,该吃吃,该喝喝,甭端着。”
“孩儿不懂……”
“吃你的!”范海一把牛肉塞他个满嘴。
几个时辰前,棒小伙子范定尧随便折腾,现在不成,差点被噎死。多亏塔神出手,帮他把腔子里碎肉收拾干净,还刮了刮气管,洗了下肺,让他顿觉神清气爽。
做这些小事,根本不劳塔神费什么精力,该说话说话,看不出任何动手的迹象:“范家都不要了,你还藏着掖着干嘛?年轻人,你不觉得你范家七元老及以下是一种样子,这老范海是另一种样子吗?”
范定尧一想,还真是。范家传承,讲究个霸道,心法霸道,内功霸道,长兵器造型霸道,用起来也霸道。原本他以为,范海老祖宗虽不出手,但有一把拉风的方天戟在,应该也跟家里人差不多。结果他打郝秦仲的时候,使两把开山斧,范家人可从不用这类粗傻的兵器。后来一打七时,他抡的是拳头,范家人同样甚少肉搏。
“老夫上一世,名汤质。”

楼主 wzkkhl  发布于 2019-12-10 19:53:00 +0800 CST  
汤质?这名字好生熟悉,但范定尧说啥想不起来。
塔神摇摇头:“你这半吊子镜神法,只对自家人管用,学废了。年轻人,直视吾双眼。汤,质。”
倒不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塔神可什么大道理都没讲,提一嘴名字,范定尧脑子里原本被陈封的记忆得以重见天日。
下界芸芸众生,修行是为跨过始源之门,到始源之地求个成神的契机。提到修炼,老生常谈的话题,境界。众人、从者、固本、立命、宗师、通源、超凡和神明。所谓通源,便是“通晓始源之门”的意思,到得这重境界,修士开始能感受到始源之门的气息。随着修为进一步精进,他们终将前往始源之地,再不济,到得超凡境界都会被强行拉走。神明嘛,只有从始源之地走个功德圆满,再回来的,才叫神明。
也有例外,汤质,遭天弃者,神明以下第一人!此人乃申之南亲传弟子,八岁立命,九十二岁通源,纵观骢阳界,公认天赋第一。直到他站在始源之门前,美梦哗啦啦碎作一地。立于群山之巅的始源之门,无论身处哪边,一步迈进去,人就不见了,只有他,会穿过去,闷头往里冲、高速俯冲、甚至申之南亲自动手,把他当球往里扔,都无济于事,只能一直被留在骢阳界。人发狠起来,谁都拦不住,他硬是靠着下界残缺的小世界,修到真神境,可以比肩神明,但因为从未体验过始源之地的大道气息,只能做“神明以下第一人”。
五神时候,他骢阳界第六。安塞浮尸下界,他第七,往后,每下来一尊神,他往后退一位。
都能梦游到门前散步去了,他如何不气?三十七万年前,塔神下界,其余八尊神都在神庭等着,他一个人堵在始源之门前。
被塔神拿来扬刀立威了。

楼主 wzkkhl  发布于 2019-12-10 19:53:00 +0800 CST  
“始源之门界乃圣地,饶是神明,不身处其间也看不透。现场好生打理,吾说打他个形神俱灭,谁又能看出端倪?”塔神不劳范定尧问出来,适时开口解释。
“真实情况是,打到一半,塔神忽然说老夫命格有诡,他可以慢慢调整。病急乱投医,老夫自废形体,将灵魂藏进他塔顶宝珠,上了贼船。”三十多万年过去,他依然没跨过始源之门,评价得很不客气。
“贵人凡人。殷长空,郝秦仲,孤星照命,一清二楚。若不是天地被锁着,现在汝随时可以走。”
范海从酒窖里抓出一坛酒,拍开来,猛灌几大口,将酒坛摔个粉碎,拍案而起,满脸通红,双眼冒火,声若惊雷:“哈哈哈哈!最痛快的,是打了那***一拳!去不去始源之地,不再重要!老夫身后,再无遭天弃之人!”
汤质的故事,范定尧还知道些,后面明显涉及天大秘密,俩大佬云里雾里解释几句,他如何能懂?刚要询问,便见塔神云淡风轻的开口:“省省吧,都被弃了。”
“那便杀出去!”范海明显已热血上头,小屋困不住他,塔神镇不住他,若不是看在小方桌上美味佳肴的薄面,他早一脚将其蹬翻出去疯。

楼主 wzkkhl  发布于 2019-12-10 19:54:00 +0800 CST  
第十四章:神宫中秋宴
塔神说今夜中秋,便是中秋,天上一轮满月捧出,花都城里万家灯火。
神宫中秋宴,塔神治下诸多大佬皆来赴宴,范海自不能出现,孤零零蹲在城墙上,遥望略显冷清的范家花田。
“老祖宗,回去看一眼吧。”范定尧闯神宫变成老头儿,本就非不可逆的,不消等到时辰,陪塔神喝两杯神酿,自然恢复。
“不去。”
范定尧便绕到他身后站着,不再出声。
“滚。”
破天荒的,范定尧没有言听计从,而是从兜里摸出一支烟,点上。
抽烟解忧,不光是吸进嘴里,趁风小时,看青烟袅袅,勾勒出抽象轮廓,随即消散,也饶有趣味。是时无风,青白烟雾只浮上去第一口,往后全飘进范海鼻子里。范定尧见状,在心里偷笑。
“臭小子,给老夫来一支。”
“老祖宗,您不是?”
“点上。”
范海接过烟,一口吸到底儿,差点被呛得咳出来,用真气硬给压住,把烟头往下一丢,骂道:“抽这劳什子干嘛?”
看烟灰散做雪,范定尧心中不胜惋惜。给老祖宗上供,当然挑最好的,什么烟最好?与郝秦仲战罢,得诸多好处不假,失了老婆也不假,他痴汉般撞回洞房,从付瑶季的脂粉奁里捡出四支香烟。当夜含泪吸了一支,发狠灭清茶帮吸了一支,剩两支随身带着。付瑶季已成义宫主的人,再找她要显然不能,纵使要来也意境不再,被老祖宗祸害一支,他可只剩下一支。他忍不住出言:“老祖宗,烟不是这么抽的。”
“用你教?坐下!”
范定尧乖乖在他身旁坐下。
“老夫想见你,是以你能见到,不然随便使点坏,你追着戟指不定去哪。”
“谢老祖宗垂青!”范定尧屁股还没坐热,赶紧翻身起来。
“坐着。花都城外遛一圈儿,咋样?”
要修为不要命,废寝忘食的武痴大有人在,他范定尧可不是,每次家里人押着他修行,他都叫苦。也确实苦,正好动的年纪,花花世界全部绝缘,打猛兽尚可,打桩子,面壁打坐,一关就是三四个月,这可太难受了!直到出去一圈,他算见识到,凡人不光是为生计发愁,还要挨鞭子,饿肚子。他好歹对着的是和颜悦色,天材地宝可着劲儿祸害。于是他由衷感叹:“生在范家,真好。”
“仅此而已吗?端清茶帮,你做得有点过火儿。”
“忍不住,老祖宗罚我吧。”范定尧从实招来。看清茶帮压榨凡人,压榨散修,他就是忍不住!拿命换钱,家中老小得人供养,你情我愿的事,他就是看不惯!做都做了,还在粉饰太平,冠冕堂皇,那就留下命来!谁听你解释?
“因为仁慈吗?”
“修士不该仁慈的,孩儿知错。”
“现在给你一条路,散去修为,做个凡人如何?”
范定尧吓得打地上弹起来,当当磕头:“孩儿知错!孩儿知错!”
这就是为什么范海不愿意跟家里人交流,总多想,多做,腻歪!他直接欺身压过去,薅起范定尧衣领,叫他动弹不得好能说两句完整话:“修士全得滚蛋,塔神瞧你顺眼,可以给你开个暗门子,叫你做个凡人,带凡人们过两天好日子,你做是不做?”
白日里,塔神跟范海对话就听得他莫名其妙,现在这话,像是接着那段说的。什么叫“修士滚蛋”?范定尧依然一知半解,但无妨心惊肉跳。
“老头儿身子得用吗?做回凡人就那副鬼样儿,还能活五十八年,但一日不如一日。”
这都哪跟哪啊?范定尧彻底蒙圈。
“老夫懒得跟你解释,找郝秦仲去,一晚上做好决定。”见他还不肯走,范海补上句:“滚!”
**的范家人,不逐客就不知道走!范海嘴角微微翘起来,继续遥望他隐居三十多万年的范家。

楼主 wzkkhl  发布于 2019-12-10 19:54:00 +0800 CST  
花都城中,百花不分时令开放,修凡不分贵贱杂居。塔神宫中飨宴,照例会请凡人,只是习惯、观念上存在鸿沟,吃不到一块去,会分开两处,彼此方便。
凡人宴会,饰以金银红绸,伴以轻歌曼舞,极尽奢华与雍容。各方宾客独自餐桌,列在两旁,三席高居上首。
当中主位,乃一宝相庄严男子,金丝蟒袍(说过无龙,此处真为蟒,有脚大金蟒,同为图腾,但确实不是龙!)珠帘冠遮住面目,孤家寡人端坐着,不偏不倚,不吃不语,自有番唯我独尊的架势。他便是塔神长子,義宫主与遗珠神女的亲哥哥,长安君。凡人王朝十几年前已悄然建立,长安君正是皇帝,只是花都城中仍然由修士主导,徒有君臣,无事劳神而已。下面坐着的,正是文武百官。
以左为尊,主位左手席上坐着的,是義宫主,付瑶季宫廷装作陪,头上插着整套饰物,明艳照人。
右手席上坐着的,当然是遗珠神女。她生得娇小,妆发素淡,又依偎在郝秦仲怀里,倒显得是个陪衬。多日不见,这郝秦仲显然已不复当初野小子,遗珠神女拉垮,他便能把场子撑起来,与義宫主一左一右,频频向百官举杯示意。
再寡言的君王,也需要在宴会上致辞,说点冠冕堂皇的话。塔神光辉笼罩下,万物井然有序,长安君实在没什么可讲,只简单说过三句:“父捞干了敬华池的螃蟹,清空了平巷窖的老酒,嘱朕与列位不醉不归!”
下面便开始饮宴,歌舞、飘带也不全是装饰,提供点遮拦,大家更好吃喝、攀谈。

楼主 wzkkhl  发布于 2019-12-10 19:54:00 +0800 CST  
凡人的场子,修士出现难免突兀,再加上范家现在名声这么臭,范定尧须得使个障眼法,悄悄溜进来。范定尧只是出身高贵、天赋奇佳,其实囿于年岁,实力根本不够看。这样个半吊子修士,混进凡人会场来,略施手段便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若真心怀鬼胎,一屋子人定无一幸免!要不怎说全是塔神罩着,不然花都根本没凡人什么戏份。
“神女,范家定尧前来复命!”
遗珠神女明显被吓一大跳。你想,郝秦仲作陪,当然是神女坐得更靠近主位一些。范定尧悄悄溜进来,不可能大摇大摆的往里进,跪下行礼时,二人中间便隔着个郝秦仲。神女受惊后,本该下意识往后躲,她却没有,而是更往前些,抱住郝秦仲的胳膊。
神女怎变成这副模样?范定尧已跟范海老祖宗混熟,可以百无禁忌,但这神女对他来说,仍远在天边。他虽心中不解,也没敢多问,依然单膝跪着,垂头等待。
“矫枉过正,瑕不掩瑜。当初说赏你,父已替本宫赏过顿好酒。这样吧,范家的事儿,本宫会想办法维护一二。”
她不知道范海的事情吗?
“范祖与你说过变凡人的事情没?”
“回神女,定尧此来既为复命,也为此事。”
郝秦仲拉他出去:“我们找个僻静地方慢慢说。”
神女失去依靠,干脆趴到桌子上,吩咐侍女:“把帘子拉上。”

楼主 wzkkhl  发布于 2019-12-10 19:54:00 +0800 CST  
付瑶季不消義宫主指点,直接起身过去,屏退侍女,坐到神女身旁,耳语几句,帮她撑起精神,又替她斟上酒。
塔神宴,所用当然是好酒。这宴会上,到处都是酒香与熏香,提起酒壶时,付瑶季还没闻出端倪,一倒出来,才发觉不对。所谓好酒嘛,不消喝进嘴里,甚至不需要嗅,光倒出来,便能体现不凡。酒色绝不是透明的,而是或黄或绿,靠着酒杯底色许瞧不出来,但莹润光泽挡不住,面上还会浮一层高粱米大小泡泡,均匀,持久不散。
这壶里倒出来的,分明是白开水!
付瑶季惊喜莫名,刚要发问,被神女桌子底下悄悄摆个“噤声”手势给压回去。
花都人嘛,大大方方的,没什么避讳,传说中的花都第一美人和第二美人坐到一起,其中一个还在频频敬酒,大家当然多看几眼。看完则难免对比。这付瑶季,生得绝了!老天像是要把所有的神秀都刻在她脸上,加上精心打扮,柔情、英姿、高贵,真是要什么有什么!可她偏偏坐在遗珠神女边上。这丫头平日花都城里乱窜时,还会梳洗打扮,今日这么隆重的场合,竟慵懒起来,只梳顺头发,簪子都不插,面上也寻不到半点脂粉痕迹。但她底子实在太好!皮肤亮白,黑发柔顺,一同泛着光芒。妆容嘛,无非是借色彩效果,稍稍改变下线条轮廓。她眉目清秀,鼻梁高挺,嘴唇上自带诱人粉红,额头啊,颧骨啊,下巴啊,多一丝嫌多,少一丝嫌少,给人的感觉倒是,往日里化妆其实是为别那么显眼。
若是全靠个神女情郎的身份,郝秦仲就是个吃软饭的。他哪来的威望?范家花田拳打范海!后来又大摆擂台,甭管修士凡人,上来就打!你使什么兵器,他也使,没准备的话,边上一溜儿铁匠,现场铸,水里拎出来,还没凉透呢,隔着布抓稳直接上!胸有成竹也罢,现学现卖也罢,一概十回合内把你打下擂台,之后喝口神女刚倒出来的热茶算做休息,来人继续!三天三夜,连胜一百四十六场,武神申之南跨越万里而来,亲自赐匾“天下第一”。花都人皆拜服,说殷长空牛吧,这哥们儿顶他七个!
“殷长空师门”罩不住他,付瑶季也顶不了他的位置。神女虽然不复刚才小女儿模样,开始饮酒吃菜,偶尔也说两句话敬敬酒,但明显兴致缺缺。

楼主 wzkkhl  发布于 2019-12-10 19:55:00 +0800 CST  
眼看着不胜酒力的义宫主已偷偷磕过三次解酒药,长安君不得不有所举动,对着席位十分靠前的尔尼山·瞿泷举起酒杯。
长安君本身深居简出,偶尔露面也是三缄其口,瞿泷见状受宠若惊,赶忙长身捧杯。
“敬华池的螃蟹,比之外面如何?”
“回吾皇,臣今日得尝神品,方知先前许多,全部枉吃。”
“知爱卿名下产业甚多,朕赐你个提鲜方子,凡间蟹也可蒸出绝世美味,教底下万民享享口福。”
“臣,谢主隆恩!”
“不许坐地起价。”
“臣谨遵圣谕!”
尔尼山家,是花都城里最大的凡人富商,举个例子,范定尧提花都城中声名最盛、字号最老的吃食上神宫,其中三分之一,是尔尼山家的。赐个给蟹提鲜的方子,看似寻常,在商人手里,可是奇货可居,这份赏之厚重,便是从此弃了其他产业,也够尔尼山家长盛不衰。
之后长安君又连点三人,皆许以精妙赏赐,让人叫绝。
皇帝嫌冷场,自己挽袖子上可太掉价了,他点罢这四人,又开始面南而王。倒是坐在前排,原本老老实实拆螃蟹的四人,开始卖力敬酒。
义宫主朝他捧起酒杯,偷偷多摇了几下,意思是,大哥,你可帮大忙了!
而任贾伯、梁襄叔二人也得以坐回座位上,先前被付师**得,这二人都离席敬酒去了。

楼主 wzkkhl  发布于 2019-12-10 19:55:00 +0800 CST  
第十五章:真相
郝秦仲离席前,觉出神女不舍,还轻抚后背给她打气儿,可她实在提不起精神也没有办法,只得任她伏案遮帘,自己与范定尧出去。刚走出两步,见付瑶季过来,他原本想从后门直接开溜,现在多拐一下,去请自己两位师兄弟多多出力。
比起其他文武百官,这俩纯是新人,稍微尝试,觉得有点力不从心,不如回去啃螃蟹,又被付瑶季硬给瞪起来。
宴会不同于酒局,没有划拳灌酒的道理。莽夫才叽叽喳喳,花都人长享安乐,更喜欢默默饮酒吃菜,还有神品螃蟹,谁愿意起来?但这么大的场子,只有歌舞声可说不过去。百官可以随心所欲,想推杯换盏才推杯换盏。作为主人家,不能任由气氛变成那样,他与义宫主卖力敬酒,正是如此,长安君“御驾亲征”也为这事儿。
天气不可能一成不变,塔神可以唤一轮满月,起不起风,来不来云,他不管。这会儿风声见起,熏香虽好,久处其中也迷糊,夜风拂面,郝秦仲抻个懒腰,顿觉舒爽。
范定尧与郝秦仲虽没多少交集,但君子之交讲求投缘,经历一二事,胜过终日酒肉。神女在旁,有些话不能聊,如今四下没人,范定尧乐开:“不是怎么着?你们俩咋都没精打采?”
问心坎儿里去了!郝秦仲没管住嘴,出口成脏:“她是心里别扭,***是真累!”
范定尧脑海里猛然浮现付瑶季与义宫主卿卿我我的场面,又想起神女与付瑶季坐在一起,自然而然将后者比下去,那叫个义愤难平啊:“身在福中不知福!”
郝秦仲差点跳起来:“一天三顿,你试试!”
还带这么叫板儿的?范定尧顺嘴跑火车:“试试就试试!”
塔神宫里惦记塔神亲闺女还了得?从天而降九层白玉塔!
郝秦仲的战斗素养真不是盖的,塔从范定尧头上三尺直接出现,叫个人都反应不过来,显然是没留生路,他竟能下意识一拳头顶上去。
哐当一声闷响!白玉塔整个儿被锤飞。
那可是天罚啊,竟然被个凡人给挡住!范定尧正目瞪口呆,忽听得郝秦仲一串哀嚎:“腰!腰!腰腰!腰!”
全是夜色挡着,不然范定尧脸上表情那叫个精彩!

楼主 wzkkhl  发布于 2019-12-10 19:55:00 +0800 CST  
插曲已过,哥俩儿坐下来。
范定尧来问,郝秦仲当然先开口:“我这辈子,原本最敬佩我师傅,现在是塔神。目前为止,做过最痛快的事,是打了那老***一拳!”
呵!这话儿听着耳熟!范定尧两眼放光。
“天帝鼎,范兄听说过没?”
这宝物谁人不知?范定尧自然而然接茬:“知道。”
“我不知道,你给我讲讲。”
“大哥,别卖关子了呗!”
“我真不知道,塔神爷懒得解释,说我知道的多些,你知道的少些,叫咱俩自己对去。”
于是哥俩儿默契的对起口供来。
“初代神下界,始源之地至尊,天帝,赠神王以宝鼎,法力无边,是以他为主神,剩余四位列在其下。”
“那玩意儿很厉害吧?”
“法力无边啊,再多我也不知道。”
“范兄有没有好奇过,初代五尊神足以支撑一界,又来三位填补空白,三十七万年前,为何莫名其妙下来个塔神?还有,五尊神,六尊,七尊,八尊的时候,都能养出登临始源之地的强者,为何塔神就位,我骢阳界反倒再没出过一人功德圆满?”
“这话不对吧?不是又送走二十三个?”范定尧反驳,功德圆满本就艰难,平均一万多年养出一个,这频率挺吓人的。
“体修基本都在申之南一脉,我在花都摆擂,他带好些高手过来。虽然禁过真气,但打起来感觉不一样,其中三位给我的压迫感,比起范祖,相差无几。你知道吗,你家老祖宗已被九神承认为第十尊神。”
“真的?”早前见范海与塔神称兄道弟,范定尧已觉出些不寻常意味,经郝秦仲确认,他差点乐开花。
“新神诞生,本该普天同庆,我也不知为何没什么动静。但我进过神庭,那里已加入第十张神座,确认无疑。申之南座下高手,应该逊于范祖,但远高于四护法。你想想,申之南座下,跑出来三位神秘高手,一共九尊神,这数儿和二十三是不是挺接近?”
“你的意思是,那些所谓的圆满者根本没走,而是被雪藏起来?”说到这,范定尧想起来,“遭天弃”一直是范海的说法,塔神说的是,骢阳界被封锁。

楼主 wzkkhl  发布于 2019-12-10 19:56:00 +0800 CST  
“塔神法与命格有关,琴啊,书啊,刀啊,剑啊都能承载,何必依赖塔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骢阳界出了个妖孽,塔神原话,他也不知道那具体是个啥。他本是下界来除魔卫道的,那座白玉塔乃至强者赠予他的助力。可惜那边的大佬低估了妖孽的实力,白玉塔根本镇不住。换成别人,也许扭头就走,回始源之地搬救兵。但塔神喜欢钻研,他见那妖孽不生不死,没有敌意,觉得有必要先研究透彻,搬起救兵来也好有的放矢。”
前面谈话还不新鲜,突然冒出个妖孽来,范定尧实在难以理解,刚要问清楚些,郝秦仲自己说塔神也不清楚,紧接着,又抛出“塔神不是神”这样的惊天大秘,搞得他不知所措,问个最没营养的问题出来:“你的意思是,塔神原本不是来做神的,而是办完事就走?”
“对,骢阳界原本的神有思维定式,认为从始源之门出来便是神明。”
“那他为何不明说?”
“谨慎。他下界之前曾仔细查过,知道骢阳界有天帝鼎镇着。手握天帝鼎这等神物,仍放任妖孽做大,是严重的渎职。此间事了,原本八尊神很可能会被召回,处死。”
一口气处死八尊神明?光是听听,范定尧便感觉头皮发麻。
“塔神不想受到阻挠,将计就计,伪装成神明,以期一击中敌,快速抽身,到现在,假戏真做。”
“没道理,直接跑就是,他死心眼儿研究三十万年?”
“我劝你嘴下积德,这可是塔神宫。”
“罪过!罪过!”

楼主 wzkkhl  发布于 2019-12-10 19:56:00 +0800 CST  
“塔神在仔细研究一番那妖孽后,认为趁其尚无神智,可以用天帝鼎将其慢慢炼化。但神王迷恋宝鼎神威,不舍得将它留在外面几万年不动。塔神面上说随他,实际准备偷偷潜回始源之地搬兵,还有告上他一状。结果他发现,与那妖孽深度接触后,他变得跟你家老祖宗一样,会直接穿过始源之门。”
“怎么可能?”范定尧难以置信。
“塔神也被留在了骢阳界。想进入始源之地,需要功德圆满没错,从始源之地出来也得圆满,这里所我的的圆满嘛,其实是天赋用尽,难再进一步。塔神不服,原本的法已修到尽头,便开始偷学其他八尊神的法,还有白玉塔里隐藏着的大道,以求突破。据他说,那座塔的原主人,虽不是天帝之类的至尊,但仍是始源之地一方巨头,修为精湛,远非下界神明可比。”
准知道始源之地人也要修行,有宗门也不足为奇。但每次一想到还有诸神的宗门在,范定尧都觉得热血沸腾。不过听这意思,他应该是没机会一探究竟了。他不甘心啊,便帮着拿主意:“也许还有一种解法,他养出些圆满者出来,代他到始源之地传话。”
“亏你还是个修士,连跨越始源之门不能保留记忆都忘了。塔神最开始留范祖在身边,是因为隐约觉得他与那妖孽有关。范兄别生气,那东西只是被骂做妖孽,跟狐狸精可不是一类。这不奇怪,下界的修行法门全是诸神从始源之地带出去的,而范祖堵门时所用,尽是些他在始源之地闻所未闻的功法。塔神回不去始源之地的事实也证明,确实如此。”
“奇怪,老祖宗在哪接触到那妖孽的?”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现在的你一样过不去始源之门。”
笑话,我个刚固本一重天的小子,本来也过不去。范定尧心里刚念叨一句,忽然明白过来:“那妖孽就在我身边?”
“正是在下。”

楼主 wzkkhl  发布于 2019-12-10 19:56:00 +0800 CST  
一刻钟前,郝秦仲这么说,他一定不信。刚刚他可是亲眼见证郝秦仲用平平无奇一拳打飞天劫,确实诡异!赶紧下意识后退几步。
“开个玩笑而已,范兄莫慌。我确实与那妖孽关系匪浅,但我不是它。不知范祖是否跟你提过孤星照命四个字?”
范海倒是没提过,塔神说过,还跟殷长空、郝秦仲师徒二人并列一起。
“范祖的前世汤质,天赋异禀不假,不光修炼神速,还能推陈出新,化申之南法成自身法。但这所有的一切都表现在通源境以前,再往后其实泯然众人,能够成为神明之下第一人,全靠时间和老本儿。塔神曾经施法帮他仔细回忆细节,发现在第一次感受到始源之门的气息后,他曾短暂眩晕过一段时间。”
“这能说明什么?”
“什么也说明不了,故三十多万年,塔神毫无头绪,放任妖孽做大无可奈何。他留范祖在身边,起初是为研究妖孽,后来发现从汤质变成范祖,他仍能保留记忆,便生出送他回始源之地通风报信的想法。”
“可惜天地被封了?”范定尧又想起这茬儿。
“一直说是被封,其实并没有一面墙从中作梗,否则始源之地不可能放任不管。我们骢阳界是在消失,始源之地派塔神下来,原因便是观察到这一界越来越式微。他们担心有某个不舍回忆的恋旧家伙在强行做大,下界过于贫瘠,这么做只能两败俱伤。重生后的范祖,虽恢复记忆,修行没有瓶颈,本质上仍然愚笨。等他再次到达通源境,我们这一界已经彻底找不到始源之门所在。那妖孽可怕就可怕在,它无声无息,三十多万年,没有第二尊塔神下来,很可能是因为始源之地都忘了还有我们骢阳界在。”
“天弃之人。”范定尧终于理解了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楼主 wzkkhl  发布于 2019-12-10 19:57:00 +0800 CST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一千三百年前,孤星照命现象被发现。”郝秦仲又将孤星照命解释一遍,我们不再赘述:“其他神明是在纠结那俩灵魂究竟意欲何为,塔神却注意到一个非常重要的现象。海滨世家那一对儿天才,其功法特色在于用最简单的招式,打出最显著的效果,与汤质百岁以前改进的申之南法异曲同工!汤质进不去始源之门,详细了解过妖孽的塔神回不去始源之地,妖孽带着骢阳界消失于始源之地的视野,显而易见,这些事情息息相关,加上同样的功法,真相大白,所有的一切,都与孤星照命有关。”
“你想说,你是新一代孤星照命者吗?”
“塔神在我脚跟发现条被死死压制二十三年的灵魂。”郝秦仲现在云淡风轻,初知道时,可是单腿蹦了三天!
“如此说来,神女殿下?”孤星照命可从来都是双魂!
“她养着只鹦鹉,那东西还挺能活的。”郝秦仲刚得知自己身世后,也曾问过范定尧一样的问题。遗珠神女是塔神亲铸的灵魂,一直安然无恙,俩人能走到一起,塔神还笑他见异思迁。其实早在三年前,打树上掉下来颗红蓝金刚鹦鹉蛋,正正好好砸在遗珠神女头上,破壳而出只小鹦鹉。很多鸟类都会认第一眼看见会动的东西做母亲,被它赖在身边说什么不走,遗珠神女也并未在意。郝秦仲问完,塔神也疑惑,把二人身边活物仔细筛查个遍,好家伙,那鸟右翅膀尖里果然压着条骢阳界本土灵魂。
孤星照命的事,一旦牵涉过深,连始源之门都跟着发神经,塔神自然说不清楚,只嘱咐好好养着它,跟遗珠神女行房时千万记得把它赶到房子外面。
这不重要!

楼主 wzkkhl  发布于 2019-12-10 19:57:00 +0800 CST  
“好容易寻到些踪迹,塔神跟范祖把那对儿天才生前事追寻个遍,整理出套孤星照命法,勤加修练真的有所突破。后来我师傅名动天下,二位一路跟着偷学,师傅的道场建在穷乡恶水,我曾一直好奇为啥专有块儿福地,现在想来,应该是塔神关照。”一想到自己曾被俩大佬紧盯一举一动,郝秦仲就难免起鸡皮疙瘩:“现在那妖孽已然做大,九神决定拉上所有修士,在天帝鼎里与它放手一搏。确切点说,其他好多神没想这么干。你还记得所有神像同时开裂那件事吗?塔神苦心经营许久,在神庭里刻下大阵,但凡踩在里面,甭管是神是人,统统命格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然后他跟范祖合演一出戏,引九神齐聚神庭,踩在阵眼自残,打其他神个措手不及。镜神精修记忆法,趁虚而入,把他们记忆全给修改了。”
呼,好大气魄!
范定尧猛然想起范家花田上,塔神莫名其妙喷出一口神血。大家都认为是遭到反噬,才有不得不拉范祖入神庭的一幕。修为精湛到一定程度,修士的血不再如凡人那样输送氧气和养分,而是上升到另外层面,天南海北各不相同。根本巨人一脉有绝妙法,以血气绕身形成假体,有救命奇效。现在想来,那口血应该是故意吐出来的,以保证自残过程中,自己不会先行死去。身为神明,多么深谋远虑,多么玄之又玄,都不足为奇。但听郝秦仲说完,范定尧仍然要赞叹一句塔神好手段!毕竟,他可是连在同一层次的其他神明都给算计进去。
“不对啊,塔神身负重命,又厚积薄发,可以重创其他神明,镜神怎么也敢参和?有此良策,为何不早早动手,非要等妖孽做大?还有,我家老祖宗是干嘛的?作死演个戏拉倒?”范定尧不是心心念念关照自己老祖宗,范海都“第十尊神”了,不应该就干这点儿事。
“塔神搞不定神王,不然早杀他夺鼎,哪有这些乱糟事?范祖带着我,一人一拳头,先把神王打昏过去,之后他才能启动大阵。”
范定尧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老祖宗能打神王他还信,郝秦仲凭啥能打?
“不信?刚才天劫都能打飞不是?据他们二位说法,我这拳头,只要敢想,没什么做不到。当时我不敢想,范祖夺舍我,帮我想一句‘让那老王八睡个昏天暗地!’,我再一拳头糊脸上,他真昏过去半个多时辰。”
“卧槽,那你想着‘打死丫的!’,冲过去给那妖孽一拳完事呗。”
“塔神真是这么想的,我把这副肉身送给范祖,有他带着,将来在天帝鼎里当主力。”
呵!范定尧这个急!“你个怂货,直接去打丫啊!”
“你当我没去?系出同源,一拳头没打死,倒给它打醒过来。本来还能筹划千八百年,现在需争分夺秒。”
该死的系出同源!范定尧不甚惋惜,倒也无可奈何,拍拍脸,想起刚才的问题:“为什么是“所有修士”?神明层次的战斗,像我这样的根本插不上手啊。”

楼主 wzkkhl  发布于 2019-12-10 19:58:00 +0800 CST  
“那妖孽怎会老老实实进去挨打?不光修士一个不剩,天地间弥漫的真气也都得抽干净,才能彻底将它困在天帝鼎里。除非根除妖孽,他们再出来,不然以后的世界根本没有修士。”
范定尧是聪明人,听他说完,当下明白,塔神生出三个凡人后代,组建“白塔帝国”,是想延续在花都的统治。这想法没错,只是放在神明身上不妥,有私心成分在。
“不光是私心,根据九神推演,离开修士的统治,凡人会出现报复性放纵,结果便是现有社会体系短时间内崩塌,在血与火中重组,甚至回归茹毛饮血时代。塔神扶长安君起来,联合文人、武夫还有富商,组建朝廷与军队,起码起码保证花都一带文明不断层。范兄去大化城一趟,表现出智慧,果敢,坚韧,更主要的,是仁心,没对凡人表现出冷漠,还愿意为他们出头,实在是帝国大将军的不二之选。”
“别闹了,我个干巴老头儿,背大将军旗子出去丢人吗?”范定尧可没忘记自己白天模样,能跑能跳不假,体力实在捉急,出师未捷先坠马多耽误事:“你不是天下第一嘛,众望所归,我给你当个手下还差不多。等等,你不会是要跟着修士们进鼎吧?”
“妖孽不复平静,九神无法保障我的安全。身死事小,我走后,鹦鹉也活不久,可没地方再去找孤星照命魂。塔神的意思,我这副身体有肌肉记忆,交给范祖进去打先锋,我在外面好好活着,争取再给他养出几具身体来。”
“吁,原来你怕战死沙场啊。”
“不不不,换完肉身,我好长时间都会羸弱不堪。实不相瞒,花都人吃这套,大将军现在是我,往后还是我,撑撑场面倒还可以,骑马打仗、冲锋陷阵还需范兄相助。”
“靠!名儿都留不下来是吗?”
“范家花田一战,范祖斩杀诸多高手,背尽恶名。进到天帝鼎里,同仇敌忾,尚可以恢复名誉,天帝鼎外势力盘根错节,范兄注定不能留名。”郝秦仲如实相告。
“为什么选我,有什么必要性吗?”
“帝国初代将军,大半曾是修士,长安君他们不一定镇得住。塔神确保能信任的,只有我和曳尾鹰哥,我会沉寂很久,鹰哥断臂实力大损。范兄对凡人的仁爱是自然生出,不曾受半点别人影响,足以信任。范兄懂了吗?天大地大,唯三。”

楼主 wzkkhl  发布于 2019-12-10 19:58:00 +0800 CST  
第十六章:夜话
见到男人就反胃!遗珠神女终是耍起大小姐脾气,离席回宫。塔神宫里并非全是塔,她喜欢四方大房里加隔断,拿零碎东西摆满。一墙书籍字画,一墙杂物摆件,两面墙大落地窗,桌子上从笔墨纸砚到陶瓷杯盘再到盆栽一应俱全,地上床上码满毛绒绒、软绵绵的娃娃和靠垫。
侍女们知她几乎什么都没吃,早备下各样吃食。她窝在棉花堆里,盖着薄毯,一边逗弄鹦鹉,一边漫不经心的抓点心往嘴里填。她也不是随便吃,大多数尝都不尝直接推到一边,随手抓到全是喜欢吃的。
原本她胆小,就算入夜安寝,也得侍女在帘外守着,等郝秦仲搬进来,侍女们可算能睡个安生觉。结果不出一周,这卧房变成禁地,收拾屋子之类活计必须挑时间干,在她进来前,所有人全得退出去。
俩老妈子远远守在窗外,看她大口吃芥末酥,红油蟹黄汤包,水果蘸辣椒,热汗把睡袍沾在身上,嘴唇辣得跟刚喝完血一样。一个小声嘀咕:“就算怀得是闺女,也没这么吃的!”
另一个忧心忡忡:“要不要进去劝劝?省得第二天又躲在净房抹眼泪。”
她只图嘴里痛快,没考虑这么多,栽歪着身子,正对鹦鹉,喂它吃东西。说也奇怪,动物不像人会故意找刺激,一般有邪味特别是辣味的东西,它们宁可饿死,连碰都不会碰。这鹦鹉,金丝架子上搭一罐干红椒,没人喂,自己也能磕得贼欢。现在遗珠神女一整根一整根喂它,它真照单全收,跟不知道饱一样,还会跳到桌子上去抢辣椒酱油喝。
“吃美了?”它已吃进不少,神女把辣椒罐它扣住,还挂上只小锁头。这聪明的鸟,密码锁都拦不住它,必须把钥匙随身携带。
鹦鹉抖落开膀子,乌鸦一样嘎嘎叫,表示抗议。
“今晚上你还得去树上睡。”
“七根!七根!七根!”
神女从盘子里抓起枚汤包,挂到它指甲钩上:“不能再吃了,会掉毛的。”不是所有鹦鹉都会学舌,金刚鹦鹉舌头笨,它不会说一二三四五六还有八九,只会说“七”。
爪子上有东西,鹦鹉不敢乱蹦,眼巴巴盯着桌上个青花盒子叫唤。
神女脸刷一下红透,嘟囔道:“你咋是只公的呢?你不该是公的啊!你俩到底谁把胎给投错了?”
鹦鹉立马把头埋进俩腿之间,死命叨,发出一串大嘴壳子与钢板的碰撞声。你没听错,这大鸟屁股上绑块钢板,不是怕它出去祸害小鸟,怕它自残。平日里看它无忧无虑,一提这茬儿,必定进去乱叨,叨得血淋淋,上到塔神,下到神仆,全帮它止过血。
神女没去拦它,这动作很难保持平衡,不出几秒它就摔个倒栽葱。孤星照命,投胎做鸟也不简单,摔成这样,它硬把汤包给抓得稳稳的。倒是爪子钩把包子戳出几个窟窿,胶黄儿汤汁汩汩淌,这货直接伸头过去接,喝完才扑腾起来,抓着包子皮往外飞。
神女大肆嘲笑它一通,才想起自己还没吃饱,一块芥末酥刚拿进手里,大鸟去而复返,叼进嘴就跑。
不多时,走廊里响起熟悉的脚步声,神女听得,手忙脚乱的把桌上辣味点心连盘全扣到鸟架子下面,自己靠在墙上假装看书。
郝秦仲在外面已换好衣装,进门直接寻她:“膳房说今日又往这送了好些盘辣味点心。”
神女指着鸟架子下那片狼藉,莞尔一笑:“你知道它就好这口儿,拦不住。”
郝秦仲张开拳头,里面托着半块芥末酥:“这是它刚给我的。”
上次神女用的也是这招,郝秦仲断了它三天辣,逼得它飞到老百姓菜园子里撒欢,又被多断两天。臭鸟,学聪明了啊!神女心中骂完,昂起脸来,摆出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嗯,吃了。”然后飞快多云转晴,大眼睛一转,蹦跳上前,抢过芥末酥塞进郝秦仲嘴里:“你尝尝,可好吃了!”
那是芥末馅的酥,不是芥末味的酥,说是芥末泡芙也可以!郝秦仲不是怕辣,平白嘴里塞牛眼珠那么大块芥末,谁不懵?直呛得他剧痛喷上天灵盖,鼻子往里塌,眼泪混着热汗往出飚,连打七八个喷嚏,才狰狞着脸说出句话,边说话,哈喇子边往下滴:“早知你这么能吃辣,当初那碗馄饨何必跟你抢?”
相处这么久,神女能吃辣他当然知道,了解归了解,从没见她被辣怕过,究竟多能吃他不清楚。只知她跟鹦鹉比赛,把鹦鹉吃得跟条狗一样,舌头收不回去。今天,他算见识到了!
芥末劲儿这么大吗?神女去取桌上茶杯,端起来前,多亏往里瞧一眼,赶紧把盖子扣得紧紧的:“你等着,我去找水!”
“水!水!”郝秦仲被呛得意识模糊,连滚带爬过来,开盖儿,热气腾腾一杯胡辣汤。顾不上找凉水,他脸红脖子粗,哑着嗓子朝神女喊:“我的天,这嘴唇红的!没日子吃了?”
可不没日子吃了!修士们一走,她找野大夫看肛肠去?对啊,要什么水,她有解辣药!
用完一颗解辣药,郝秦仲躺回床上,闭目养神。
腹有诗书气自华,塔神把三千多卷典籍硬塞进他脑子里,将他从个野小子干拔成帝国柱石。常人这么玩妥妥后半生光知道瞅着太阳嘿嘿乐,多亏灵魂特殊,他只是稍微有点记忆错乱,需要时常冥想,把书籍分类清楚。这张床可让他吃过不少苦头,说是床,实际没有床架子,用十二层床垫硬垒到膝盖那么高,软到可以把人陷进去。他随师傅苦修十几年,哪享受过这路东西?头一个月里,每天睡醒都腰酸背疼,说不上是被神女给榨干了,还是睡不惯软床。
神女翻完十几页书,耐不住寂寞,瞅准方向,凭借着塔神生养的好身体,一蹦七八丈远,擦着棚顶,飞过郝秦仲,咕咚一声跪到床上,弹飞好多布娃娃。
体重相差悬殊,郝秦仲倒没被崩飞,自己吓得一记鲤鱼打挺弹起来,抓住神女肩膀冷汗直冒:“小心肚子!”
“切!结实着呢!”神女反手拽住他,向后躺去,随即对他俯卧撑样的姿势大为不满:“怂!”。
靠!被范定尧说怂可以,在床上被老婆说怂?郝秦仲使出鹞子翻身,凝望她巴掌大的小脸,感受她暖洋洋湿漉漉的腋窝还有明显急促的心跳,果断怂了。
神女略感委屈,翻身躺回床上,沉默片刻,又满怀期待的把脸凑过来:“我问过韩妈,这时候夫妻生活对孩子没有任何影响,就算她已经成形,适当玩一玩也有益无害。”
郝秦仲哭笑不得:“韩妈儿没告诉过你,男的营养跟不上吗?”这种话说出来着实尴尬,他没敢直视神女双眼,往旁边瞥,正瞧见床头柜上格格不入的春宫大盖碗,更觉尴尬,三两下蹭过去,随手丢进床边的小垃圾桶里:“准是你回宫太早,她们还没收拾完。”
神女可没等他解释,听出营养跟不上,屁颠屁颠跑下床,去桌上捧那青花盒子,连鹦鹉都知道里面有好东西。
塔神宫里就没有不好的东西!外面药乱吃,很快就熬得油尽灯枯,这东西看着像牛奶糖,嚼一粒面子里子全都有。被塔神惯得,神女一直有这毛病,死命折腾,大不了嗑药。药不是万能的啊,现在形成依赖,往后没得吃可咋办?再说,成也孤星照命,败也孤星照命,郝秦仲灵魂太过奇特,塔神摸不透,亲造药丸也无法滋养得面面俱到,刚才帮范定尧挡天劫不就把腰扭了,灵魂深处的疲惫。
“可它们现在还管点儿用不是吗?”神女抓过郝秦仲的手,轻轻描绘他的手纹,泪水止不住往下淌:“一想到这么好的身体,要交给范海那老怪物,我就心疼!”
这妖精!郝秦仲忍无可忍,将她按倒在床上。
春光旖旎按下不谈,说些素的,义王府素淡。有妖娆美姬在身旁矫揉造作的研墨,这正值壮年的王爷硬是有柳下惠坐怀不乱的本事,目不斜视批阅奏折。
想来兄弟二人关系不错,不然长安君不会放心把国家大事全交给他。
王爷本人不近女色,义王府里敢叫姬妾穿得欲盖弥彰顶风作案的,只有付瑶季这个义王妃。她可没宽心到可以放任那帮**去勾引自己老公,实在是逼得没办法,只能指望着人多力量大把义宫主心思给勾搭起来。
美姬从天擦黑时被召进来,一连研两个时辰墨,大胯都扭酸了,终于忍不住,横下心来,把无名指往下伸,被墨块儿狠狠碾过去。
“啊!”是贵是贱全靠这一声,她尽己所能叫得娇滴滴软绵绵。
义宫主从案牍堆里抬起头,神色不悦:“滚下去!”
付瑶季原本还盘算着什么时候送果盘进去攫取胜利成果,见他这般举动,果断脚底抹油准备开溜。
“季儿,进来!”
夫妻二人相对而坐,付瑶季眼见着义宫主脸色越来越难看,也学被骂跑的美姬横下心,拽拽衣服,把肩膀露出来。
好歹花都第二美人,付瑶季没跟**一样直接往上蹭,而是玩一手犹抱琵琶半遮面。义宫主不近女色,但他不是太监,怎能不动心?下半身刚要支配上半身,长安君的后宫,塔神的谈话,遗珠神女的俊脸一齐涌上心头,他咽口唾沫,解下大衣给付瑶季披上:“天凉。”
“美丽冻人!奴家豁出病一场,王爷不能总忍着!”
义宫主在桌边迟疑片刻,闭目苦口婆心:“寂夜难熬啊,皇兄在忙,大将军王在忙,文武百官都在忙,孤不能再跟着忙,国家还要不要了?”
“那奴家的青春还要不要了?李姬也算名门淑女,煎熬许久才把那身青楼衣衫换上,跪在那两个时辰,王爷连瞧都不瞧,直接骂跑她?”
义宫主饱读诗书,精通人事,明白夫妻相处与朝堂不同,一方硬气起来,另一方不能顶着干。何况他不是铁石心肠,付瑶季说得在理,便柔下声:“季儿,孤刚刚很过分?”
“过分!”
“那孤去劝劝她。”
又帮别人做嫁衣,怎么搞得自己跟个老鸨一样?付瑶季孤零零坐在书房,欲哭无泪,许久才起身,帮义宫主整理好桌案,吹灯,遣散侍女,一个人绕到后房,哭哭啼啼继续未完的绣活儿。
见她哭成这样,谭妈忍不住出言相劝:“算老奴多嘴,男人忙些正事,总比我家那口子终日喝老酒好。”
正事!正事!正妃便要深明大义?那她宁可不做这个正妃!付瑶季初学针线,加上泪眼婆娑,一针扎在指头尖儿上。
谭妈乃乡下请来的巧妇,不是义王府的人物,笨嘴拙腮,不敢再劝,帮她包扎好后不知该做些什么,许久才想起帮她把笨拙的小帽子改改。
“别动,我自己来。”
画虎不成反类犬,绣虎不成那指不定是啥。本来也没法改,她从包裹里寻出片粗布来:“要不,试试十字绣?”这东西糙是糙,贵在不扎手,还有迹可循。

楼主 wzkkhl  发布于 2019-12-14 12:27:00 +0800 CST  
昨天才知道贴吧里没有字数限制,那我以前费九牛二虎之力截短干嘛?

楼主 wzkkhl  发布于 2019-12-14 12:28:00 +0800 CST  
第十七章:长治久安法
殷长空结交修士,在诸多势力面前都说得上话,替凡人争气。
在不相见楼里,付瑶季曾威胁浪子们,对凡人动用真气乃寻死行为。殷长空可没有如此气魄,这规矩是遗珠神女立的。与郝秦仲坠入爱河之前,她仗义豪侠,带四大护法纵横花都,替凡人打抱不平,人人称道。
“義”字为名,義宫主德行端正,接物言谈堪称典范。您可能会说,他与付瑶季相好,有横刀夺爱嫌疑,非君子行径。笑话,各方势力见证之下,付瑶季已跟范定尧一刀两断,爱得堂堂正正,何来非议?
那么三兄妹之首,帝王长安君在做什么?
说来惭愧,与郝秦仲一样,在造人。
郝秦仲头顶着“孤星照命”四个大字,几辈子鳏寡孤独,费牛劲才让遗珠神女怀上,据说还是托善待那只鹦鹉的福。
长安君守着后宫佳丽三千,在位数年,夜以继日辛勤耕耘,生出皇子神孙三位,公主皇女二十三。与郝秦仲类似,他也是被逼的,面上不理朝政日夜欢歌,才留下这点种子,宴会上还能器宇轩昂,行赏颇具气魄,可见他本质并非荒淫无度。
进天帝鼎里,与妖孽以命相搏,当真是暗无天日,修士们怎么扛?为将来儿孙满堂乐享天伦,为名山大川落日渔歌,为出去吃一口酥炸小丸子,总之,外面靠凡人妆点起来的花花世界,不能断绝!
为保子孙坐稳江山守护太平,塔神简直操碎了心。
修士以“力”和“利”统治凡人,君王凭什么来长治久安?塔神思前想后,总结出“长寿”二字。多少富豪挥金如土求医问药,多少病汉僵卧床上垂死挣扎,又有多少善男信女抛弃物欲求神拜佛?活着真好,能多活两年,谁也不愿意死。“长寿”非得修仙养真气吗?你想活千万年,甚至长生不死,当然自古华山一条路。你若只想着活一百多,凡人身子足够。
塔神三亲子看似凡人,实际生命轨迹与凡人大相径庭。他们生下来便比常人健壮,可以自行翻身、爬行,满月说话,三月学步,八岁成年,凝固在最好岁月。按塔神说法,他们可以一直这样活到将近二百岁,在生命最后几个月,才快速衰老,死亡。
这份血脉会随着白塔帝国皇位流传,也就是说,新皇登基后,再生出的儿女同样如此。拿眼下来说,长安君的儿女会长寿,義宫主的则不会。唯有如此严谨,才能保证千秋万代后,血脉仍不会稀释,毕竟骢阳界现在有修士活跃着,人们见怪不怪,须等到举世皆凡人,这份血脉才足够人们趋之若鹜!
长寿仅仅是多活几年,改变生命历程则会产生天壤之别。常人到二十岁上下方能成熟,若不保养,四十多岁便显出败象,五十多岁力不从心,六十多岁开始难堪大用,其间不过二三十年。而经过塔神改造的凡人,春秋鼎盛一百多年!
他是想让自家儿孙一家独大吗?不,遗珠神女在馄饨摊前曾提过“和亲”二字。想要获得长寿血脉,可以,跟皇室和亲。皇帝的女儿,公主们并不受皇位影响,她们的亲生子女可以享受次一档的“长寿”,活个一百六七十年,生命比例看似与常人无异,实际显出衰老迹象后,仍能耳聪目明,硬朗很久。
长安君靠药物把后代子女比例从一比一变为一比七八,是在为修士离去后做准备。塔神只留下一位遗珠神女,不够用。让她变成生育机器?休说小夫妻那关过不去,长安君也舍不得亲妹妹,只能苦着自己,趁还有各式灵丹妙药在,整日价在后宫辛勤耕耘。他的舞台,在不久将来。
艳阳高照,校场被打扫的纤尘不染,若非口中呼出白气,看不出半点冬日影子。
气温低,棉衣根本挡不住铠甲冰寒,士兵们里面套着裘皮,动作难免笨拙。公平起见,郝秦仲也穿得鼓鼓囊囊,加上黄金甲,马儿都不愿驮他。他手里的偃月刀看着吓人,实际是木头架子,与棍棒无异,像模像样削个刀头,只为士兵们瞧得清楚。
两马相交,郝秦仲大刀在对方脖子上蜻蜓点水,那骑兵没收住手,错身时刀狠狠撞在他肚子上,没在黄金甲上留下半点划痕。
郝秦仲勒马,对那骑士喊:“无需道歉。归队!”
等那骑士回去,他才继续讲解。校场上有三百黑甲军士长,骑马的缘故,排成好大一片,全靠他丹田音雄厚,才都能听清:“战场不是演戏,没道理中刀便要躺下,死则死矣,拉个垫背的不亏!回去操练时,对方没有孤这一身黄金甲怎么办?放心,塔神看着你们呢,照死喽练!以后再说以后,给你们配没开刃的刀,折两根骨头比战场上丢命好!刚才那一刀,为什么孤能斩到他,他斩不到孤?简单,因为孤松手了,握得是刀尾。”
说着他又演示一遍,当真没什么玄妙,手握得松一点,刀头重脚轻,靠着惯性滑出去。
“孤也是凡人,木头刀轻巧,抓得住,换成钢刀,同样抓不住。那怎么办?”
他再次打马启程,挥刀,刀带人坠马,人侧滚避开马蹄,在空中已拔出腰间佩刀,落地后找到平衡,随时可以继续战斗。
“把刀扔出去,如果你行有余力,那么朝敌人多的地方扔。这一刀名为斩将刀,顾名思义,是对付将军,或者任何一位你认为对你威胁足够大的敌人!砍死他,你可以不用再骑马,使我先前教你们的坠马术下马,当个步卒!当然,你们是精锐,如果孤看见你们随意弃刀下马,那就不要回来见孤,直接去背铁锅!”
“贬做伙夫”是行伍里百听不厌的笑话,骑兵们哈哈一下,继续听郝秦仲讲解:“那么这一刀究竟有什么玄奥,值得孤特意教你们?哈德森,出列!用斩将刀对孤!”
校场边缘看台上,三品参将松涛对顶头上司二品吊钟将军低语:“拼命刀而已,牛的二五八万。”
吊钟将军深以为然,点点头。
这一幕正被曳尾鹰哥瞧见,当当两脚将二人踢下看台:“滚到队伍里学去!”他左臂已装上义肢,虽不能动,贵在配重合理,仍能保持平衡。
名为哈德森的络腮胡军士长已依言出列,相对冲锋,一刀把劈在郝秦仲头盔上,被寻到机会,活捉上马。
“看明白没有,制式偃月刀刀把六尺六寸长,你们习惯握哪里就握哪里,现在握得更远,凭什么还能斩得准?孤没说过,放手就放到底儿。两马相交,时机稍纵即逝,你们有放到底儿的时间吗?放到底儿还能抓牢刀吗?直接飞出去,能像孤一样靠手去薅人吗?敌人处在什么方位,怎么出击,使什么兵器,都要考虑清楚。唯一办法,练!多练!这一刀可能一辈子你用不上,用好就是救命刀,扬名立万刀,福荫子孙刀!好,自行练习,三日后验收!”
“报到!”郝秦仲刚要离去,那俩倒霉将军赶到,自我介绍,又把被曳尾鹰哥惩罚讲出。
“鹰将军为何罚你们?”
这他俩哪敢说?
“军人顶天立地,讲!”
二人无奈,只好和盘托出。
“你二人曾是修士对吧?那更得勤加练习,否则短兵相接时,忽然招手,风火雷电一样没得,岂不枉交性命?鹰将军罚的好,你们留在此处,三日后一同受阅!”
二十三军官随郝秦仲去往其他校场。
天下武功,殊途同归,如郝秦仲样天才人物,可以做到一门清,门门清,他骑术同样非常好,卸去累赘,胯下马儿跟边上曳尾鹰哥的马比赛,撒着欢儿跑。
“鹰前辈,您罚的是不是太狠了点?”
“呵,北山竹海家俩臭小子,敢跟你炸刺儿,没打得妈都不认识已算给面子,三日后练不好,真叫他俩背铁锅去。”
“别别,塔神爷一共选七十二个修士退下来,罚去烧火暴殄天物。”
“你就是观念转变不过来。留修士是留老的,千万年阅历摆着,还能多蹦跶个几十年,这才是财富。这俩,四十郎当岁,比凡人多什么?你说的多好,打架时还习惯招手,招个屁手?抽人耳刮子吗?关键时候蹩腿儿,百无一用。”
“能主动散去修为,初衷还是好的。”
“他们跟范定尧不一样,等着捡漏当大爷呢。塔神爷走之后,他们老老实实卖命还好,敢拥兵自大,查着一个杀一个。你们仁厚,大爷我动手,蹬腿之前,准儿给你们收拾干干净净的。”
郝秦仲不再做声,塔神意思他心里清楚。帝国未来靠长寿者撑起,留修士下来是为充数。这帮人,活百二三十年,在长寿者形成规模之前,也算得上老谋深算。塔神管得住现在,管不住将来人心,忠心不二者可堪重用,獠牙狰狞者,留给曳尾鹰哥对付。
范家花田上,曳尾鹰哥强改命格,惹塔神吐血,实际是戏。“曳尾”二字说得清清楚楚,他将在最得意时暴毙,倒不一定非得死,遭受飞来横祸准没错。他喜欢断枝景天,为心上人挡灾,最是得意!他忠于塔神,为大计献身,最是得意!如此关头,被范海一拳打落凡人,与命格所说分毫不差!至于“断肢”,凭什么范海打在断枝景天身上,她就一准断肢?不能直接要命吗?
塔神需要一口血保自己周全,但神明真血不能说吐就吐,若生生被范海打吐血,进到神庭里,其他神明定有所提防,特别是神王,那老东西认真起来,往后计策实在难以实施。
骢阳界事情发展到这步田地,塔神有弄巧成拙嫌疑不假,更主要是神王存在私心。当日郝秦仲看得清清楚楚,外表人畜无害的镜神,走到神王面前提出直接杀他夺鼎,被塔神给止住。
“敌强我弱,不可割舍任何强援。”
为何在外面博大宽宏,对自己女儿这么狠?

楼主 wzkkhl  发布于 2019-12-14 12:33:00 +0800 CST  

楼主:wzkkhl

字数:62771

发表时间:2019-12-03 19:3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2-02 18:58:27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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