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几个孩子熟悉的声音，言书才算把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给安回胸腔里。
原来是几个孩子胡闹，并不是被恶人闯入。

因着结界被触动，竹舍周围亮如白昼。
言书驭云而来，自上空俯视下去，果然看到了林阵之上被架着的狼狈万分的四个小娃娃。
陌夭还恩看到了言书，止住哭喊，可怜兮兮地求救，“呜呜呜，女君，女君，救命啊……”


言书心中不知是气是笑，叮嘱一声“我这就退了林阵，你们小心些自己落地”后，长袖虚虚一拂，林阵退去。
随着树林归位，还恩陌夭和一直沉默着的小绝皆做好了准备，小心翼翼地着了地。
唯有言灰，依旧陷入深深的昏迷，林阵退去后，他如同一片落叶般无意识地下落。

于是随后赶来的言乐桑柔，已经落地的陌夭还恩小绝，都看到了夜风中衣袂飘飘的言书，失了风度，煞白着脸用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俯冲下来。
可是当言书触及言灰时，却是温柔了动作，拥住自由降落着的言灰，缓缓落地。

那般紧张的模样，若非心疼入了骨髓，又如何做得出来？
那般温柔的动作，若非呵护已成习惯，又如何出现得那般自然？

言灰遇到言书，成了被全天下羡慕的幸运儿。

言书抱着言灰落地后，望着怀里陷入昏睡的孩子，垂眸不语。
言乐桑柔远远便感受到了言书身上传来的冷意，不再靠近。
做错了事的三个孩子并排站着，耷拉着脑袋，各自认错。
女君，对不起，我们…噼里啪啦一堆，配着泪光，奶声奶气，可怜兮兮。

言书探了探言灰的内息，安了心，再看向三个小娃娃，已然恢复了平静。
对着三个不懂事的孩子，言书也着实生不起气来，最后，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无奈。
“你们到这儿来做什么？”

陌夭绞着衣角，抽鼻子，“人家，人家想看看夏伐帝神的居所，女君，都是我的错，还恩阿灰小绝都是跟我来的……”
言书头疼，“你为什么想看阿伐的居所？”
“因为，因为人家很崇拜夏伐帝神……”

因为人家很崇拜夏伐帝神。
一句话，彻底消散了言书心里最后的一点不愉快。
逾时万年，依旧有人崇拜着他，惦记着他啊。
他是那么优秀。

言书抱着言灰低了头，对陌夭温柔而笑，“夭丫头，阿伐若在世，知晓你如此崇拜他，想是也会非常喜欢你。”直起身，言书又正经了神色，“只不过，这儿毕竟是我西荒禁地，此次我念在你们年幼无知，不与你们计较。快些离开罢，莫要再来。再有下次，留心你们的屁股蛋子。”

三个小娃娃本已经松了一口气，听到后头，皆夹紧了小屁股，用双手护住，连声道不敢了不敢了。

出来卖个萌。
明天更，今天别等了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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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幽林之外传来一阵嘈杂声。
接着，点点灯光渐近。
来人渐渐显出身影，却是抱着林夕的言平。
他们身后跟着两列仙娥。

“七哥，你怎么来了？”
言书有些惊讶。

“夕儿想出来看看，我便带她来了。”言平温柔放下怀中女孩，回答言书的问话，然后对着言书身后之人唤道，“五哥，表公主。”
林夕则抓着言平的衣角，怯生生的问了一声女君好。

言乐同桑柔并行，向言平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而后桑柔望着言书，纤手攥住衣角，开口，“师……”

话未能出口，又被人截了话头。
天际三朵祥云腾来，是东皇同言思樵苏。
明日便是言思认祖宴，言思几个时辰前去了都广之野请对她有养育之恩的东皇。
东皇生性冷漠，不轻易接受邀约，自神魔之战后再没有出过都广之野。
此次言思出马，不过几个时辰便请来这尊大神，可见东皇对言思疼爱到了什么地步。

东皇来得风尘仆仆，自云头下望见着言书，眸色深沉，也未挂心他结义几十万年的二哥二嫂，落地开口，是不容许拒绝的语气。
“书儿，你随我来，我有话要问你。”

身为不老不死的神祈，光看外貌，东皇像就是言书的兄长。
紫衣华贵，气质冷清，看起来，也不过双十出头的年纪。
但按辈分来说，东皇是言书的世叔。
东皇诞生于洪荒，对于后辈的神祈而言，“东皇”二字是只存在于传说中遥不可传奇。
而对言家孩子而言，东皇是比长存更像长辈，比父母更加严格的叔叔。
每次只要一见到东皇，言书就会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幼年面对长辈，手足无措的状态。
东皇一声嘱咐，使得已经是西荒女君的言书像个稚童一般，微微垮了脸，小心应道：“是。”

桑柔小脸苍白，“可是师父，我……”
“柔儿也有事要找我么？正好，你帮我抱着灰灰，去我房里等我，我同世叔谈完话，便去找你。”
言书说完，就随着东皇驭云离去。

桑柔抱着言灰，径自出神。
言乐望着桑柔近百年来越发羸弱的身子，皱眉，伸手欲接过言灰，细语道：“柔儿，我替你抱……”
桑柔却是后退一步，任由言乐双手尴尬伸出，白袖在夜风中舞动。
她说，“师父所托，不敢假手于五殿下。”
言乐眼角泪痣鲜红，眸中点点星光，在瞬间，黯了。

桑柔恍若未见，抱着言灰，转身离去。
仿佛毫不留恋。


不远处，林夕望着言书桑柔离去，偷偷，松了一口气。
她站在小绝身前，以一个依稀守护的姿势。

“唔，女君走了，不怪我们。女君真好……”还恩感动得落泪。
陌夭亦感动，可一转头，却看到了沉着脸站在不远处的自家父君。
咕咚吞了吞口水，陌夭心想这下惨了，今晚屁股不保了。


言思被东皇撇下，莫名失落。
小丫头颇为伤感的看着自家五叔和被她五叔看中的可能会成为她未来五婶的桑柔表公主往两个方向离去，颇为伤感地看着她传说中不喜人触碰拒人于千里之外冰川一般的七叔一手抱着林夕小娃娃一手牵着小绝小娃娃离开了，颇为伤感地看着陌夭哀嚎着被她阴沉着脸的父君拖走，最终，颇为伤感地蹲下了身子同咬着大拇指的还恩大眼对大眼。
“还恩，八叔今晚不回来了，来，你跟姐姐走。”
还恩乖巧应到：“ 好。”

而樵苏，亦颇为伤感地望着大手牵小手相伴离去言思还恩，最终腆着脸跟了上去。
“思思，你会照顾小孩么？还恩他今晚还是跟我吧，我同他都是爷们，比较有话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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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书来到东皇常置在同穴山的客房里，端坐在小几前，低眉敛目，分外乖顺。
东皇坐在言书对面，二人面前各放着两杯热茗，茶杯上方雾气缭绕。

言书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不知世叔唤侄女前来，所为何事？”

于是东皇开口，“书儿，我问你，你身上，还有几年修为？你这一身经脉，还有几处完好？”
言书闻言，抬头，煞白了脸：“世叔，我……”

茶杯水汽袅袅婷婷弥漫在言书同东皇之间，可纵使隔着朦胧水汽，东皇眼中折出的眸光却依旧犀利。

“你早该闭关，潜心修炼。可你自己说，这百年来你在做什么？”

言书身子微颤，翕动嘴唇，讲不出话来。

“书儿，你已经不是无知稚童了，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话音未落，东皇已经来到言书身畔，抓着言书的手腕，探她内息。
本就不苟言笑的东皇，此刻看起来阴沉得仿佛自修罗地狱而来。
眸中含煞。
“言书，你在找死。”

言书回望东皇，自然从他的严厉里看出埋藏得极深的关心。
抽回被东皇扣住的手，言书端正了坐姿，看着东皇的眼睛认真开口，“世叔，我不闭关。”

东皇闻言，眉头皱成了“川”字。
他本是凉薄人，若说这六合八荒还有能叫他上心些的，也就只有长存同言风一家了。
言书拒绝闭关，东皇望着自己最小的侄女看似温和实则固执的模样，头疼。
“为何？”

言书沉默良久，才抬头望着东皇，坚定了神色。
“世叔，如你所言，书儿已经不是稚童，因此完全明白自己所为，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后果。”
语罢，言书挺直了单薄的背脊，一字一句，说得分外坚定:
“书儿心中尚有牵挂，胜过生命。”
“因此，着实不愿闭关，断了他的消息。”

东皇神色不明地看着言书，然后任由言书起身，后退几步，行了跪拜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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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书自幼体弱多病，后来外出历练，才算治好了一身毛病，可是身子骨仍旧算不得健壮。
神魔之战后也不晓得又经历了什么，看起来比从前更加瘦弱了些。
此刻言书跪伏在地上，身形单薄，脊骨微突。
缓缓开口，是愧疚却又坚决的语气：
“书儿一生的经历虽比不得世叔漫长丰富，可也度过了十数万个年头，想来世叔该比书儿更加明白，有些执念，胜过生命。”
“世叔的关心，这一世的照拂，书儿无以为报，请世叔受书儿这三拜。”
言书说着就要磕头，那决绝的模样，却仿佛在交代遗言。

东皇仍坐在言书对面，右手微抬，便有一股力量，无形中将言书托起，在言书叩下头之前拦住了她。
望着言书，东皇的声线依旧冷清：
“谁又同你说，你非死不可了？”

言书抬头望向东皇，眼眶依旧微红，眼底是来不及掩饰的惊讶。
东皇起身，扶起了言书。
在言书起身的同时，东皇衣襟里，有一颗龙眼大小的内丹，缓缓升起，最终悬浮到了言书头顶。
那颗内丹泛着柔和的光泽，掩盖了屋内昏黄的烛火，如晨光初现，带来无尽温暖和希望。
而言书望着那颗内丹，原本微红的眼里，终于有了泪。
那样沉稳的气泽，那样磅礴的力量……
“奈铧，是奈铧大哥的……”

东皇叹息一声，开口：“我来时途径钟山，见到了奈铧。”
“怎么可能，奈铧大哥他，他还活着？”
“那是奈铧的残魂，他守着这颗内丹，等待着故人。见到我后，引导我取到这颗内丹，心愿一了，最后一丝残魂也消散了。书儿，奈铧叫我把这颗内丹赠与你。”
那内丹极有灵性，东皇话音方落，它便乖顺的缓缓落到言书手里。
言书望着手里泛着熟悉气泽的内丹，泪珠“啪嗒”一声落下。
“奈铧大哥他，他很想念三姐吧？这内丹，这内丹该送给三姐才对……”

“奈铧和韶儿终究是少了些缘分，不论生死，都不可能在一起。奈铧他已经想开，这内丹送给韶儿不合适且无用。书儿，你比韶儿更需要它。”
言书沉默着，最终握紧了手中内丹。
“奈铧大哥……” 言书抬头望向东皇，道，“多谢世叔。”
“有了这颗内丹，你不闭关也无性命之忧。只是书儿，你这一身修为来的不易，若不闭关，怕是难以恢复。”
“世叔，我晓得。”
再次坐下，东皇又取出一个纯黑木盒，脸上有了淡淡的无奈：“前些日子，我遇到了长存，他托我把这些丹药送与你。这些丹药药性极重，我便猜测你的伤已经危及性命。只是你不愿提及，我也不逼你。可书儿，你需知晓分寸，别累得父母亲人伤心。”

言书轻声应答，低头打开木盒，十数个小瓷瓶静静躺在木盒里，红塞封口，药味隐隐。
木盒里，还有放着一束药草，方茎黄华赤实，泛着柔光。

言书拿起药草，有些惊喜：“世叔，这不是旬草吗？”
旬草产于青要山，由神女武罗看管，女子食之容美。
东皇淡淡道：“这是先前武罗神女赠与我的，这等女儿玩意，我拿了也是无用，索性并着长存的药草一并给你了。”
“多谢世叔……”

言书还欲再表示几番谢意，客房的门却被推开。
月光如水，凉凉从门外淌进来。
门口，有个瘦弱的身影抱着大酒坛，声音干净清脆。
“东皇，陪我喝酒！”

【三十二】

原来是言思，前来邀酒。
小丫头明日认祖归宗，现在怕是有一罐子心事，想同东皇这个养育她长大的人说。

东皇见着言思，冷清的眼眸不自觉泛起了温柔色泽，要交代给言书的都交代清楚了，于是他便点了头，同意了。
言思却好像被其他的事物吸引了注意，进屋将酒坛随手往地上一放，拿起小几上木盒里泛着柔光的荀草，神色忿忿：“这不是荀草吗？先前我同樵苏游经青要山，听闻荀草食之可以美容，便腆着脸想同武罗神女要几株。哪知道那神女半点不讲人情，一口回绝了，说是天后娘娘下了旨意，这些草每一株都要送上九重天，不能私用。可巧，我就在这儿见到这不能私用的宝贝了。”
言思说着抬了头，望向言书，侧脸在月色下褪去了英气，无端透出一些妩媚来，眼睫煽动，古怪精灵：“姑姑，姑姑，你怎么得来的这些草，是偷的还是骗的？教教侄女……”

言书闻言，忍不住笑了，正襟危坐，道：“思思，不用抢不用骗，只需将眼前人往青要山一推，满山荀草便全都不是问题了。”
探过身，在言思耳边用东皇听得到的声音说：“六合八荒，谁不晓得，武罗神女倾慕东皇帝神，万年如一日啊……”

言思闻言，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看向东皇。
后者只是拿起了她抱来的酒坛，轻轻擦拭，恍若未闻。


东皇擦拭着酒坛，道：“你要那荀草作甚？”而后打量言思，一本正经，“我瞧着你模样甚好，再长几年，怕是比得上洪荒时期那只九尾魔狐了，用荀草只怕是蛇足。”
言思听了眉开眼笑，探头到东皇眼前，问：“当真？”
“你看我何时说过假话？”


东皇冷漠，常年不苟言笑，如今同言思说话的态度，却可以算得上宠溺温柔，怕是当真将言思疼到了心尖上。
言书盖上木盒，起身，笑意盈盈地告辞。
“世叔，若无他事，书儿告退了。”
东皇点头，放行。
言思笑眯眯同言书挥挥手，而后欢天喜地地摆酒碗倒酒。
自从上次九重天上喝了太白金星私藏的酒酿，言思这丫头便恋上了喝酒，且不喜欢小盏浅酌，偏喜欢大碗豪饮。
一时间，满屋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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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书拉开门，迎面撞来一个身影，差点同她撞了一个满怀。
退来一步，看清来人，却是神色匆匆的樵苏。
“卿卿，可见到思思了？”
“在里头。”
而后樵苏腆着脸笑了，着急地往里头探望：“卿卿，让让，让让，我找思思。”

言书让开身，樵苏便风似得溜了进去。

“你怎么来了，不是叫你看着还恩吗？”
“还恩睡下了。思思，这酒我想喝许久了，你不声不响拿来同帝神对饮，可对得起我们多年交情？”
“你哪比得上东皇……”

言书关上门前，看到的是樵苏腆着俊脸无赖的笑容，和东皇微扬的唇角。
关上门，隔绝一室酒香。
隐约，听到里头言思声音朗朗：
“东皇，你方才说我的模样快赶得上洪荒时期那只九尾魔狐了，那魔狐是谁，生的可美？”
而后东皇冷清的声线低低响起，似乎开始诉说那一段他们都还没出生时的风云故事。
月色正好，言书深吸一口气，闻到漫山遍野微微沙棠花香。
微微扬起唇角，踏月而归。

言书回到沙棠林环绕的天池北岸，隐约，看到房里还燃着一点如豆灯光。
推开门，微黄灯光旁坐着一个青衫少女，单手支颐，神色倦倦。
听得开门声，少女抬头，烛火微晃。
“师父，你终于回来了……”
桑柔揉眼睛，睡眼朦胧。
置于膝上的左手动了动，感受到手中细腻坚硬的瓷瓶，猛然惊醒。
呼吸都停滞了。

言书应了一声，关门，走到床前俯身看了一眼酣睡着呼吸安稳的言灰，淡淡笑了。
将木盒搁置在言灰枕边，而后才看向桑柔，言书的模样烛光下温柔的一塌糊涂。

“柔儿，前些日子你为了多睡一会，躲我躲得厉害，今晚怎的这么难得，等我到深夜？”

面对带着点调侃意味的言书，桑柔却是笑不出来，紧了紧左手，然后起身，神色肃穆走到了言书身前。
桑柔爱笑，除了在蛮荒之地初见那一次，其余时候，都是桑柔笑靥如花的模样，瞧不见半点烦恼忧愁。
如今桑柔做出这般严肃模样，倒叫言书不习惯了。
“柔儿？”

“师父……”
桑柔轻声叫着，而后矮下身子，猛然跪地。
惊了言书。
“柔儿，你做什么？”

桑柔低着头，握紧左手，“师父，徒儿有事相求。”

言书皱眉，正经了神色，道：“你是我的徒儿，你若有难，当师傅的哪有不帮的道理。跪下做什么，快点起来。”
桑柔却执意跪着，低头，将双手举过头顶，托起一个小巧玲珑的白净瓷瓶，有着艰难的开口：“师父，这是忘川水，饮之忘情，还请师父……替徒儿诱哄言乐上神喝下。”

言书闻言，愣了一愣，回过神确定桑柔说了什么，眸里有了不敢相信的意味。

言书原本想去扶桑柔起来，此刻却是侧开了身子，不受这一拜，只冷了声音道：“你起来罢，这忙我不会帮。”

桑柔闻言低头，沉默良久，才道：“桑柔除了师父，再无他人可求。”顿了顿，哽咽直视言书，“师父，你也不要管徒儿了吗？”

言书听出了桑柔话音中的哽咽，终究，还是心疼了，缓了声音，道：“柔儿，你当知晓五哥对你的心意。你同五哥的事，我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半分不曾强迫于你。五哥同你结局如何，皆看天意造化。你当知晓我的立场，不撮合你同五哥已经是我最大的克制，又怎么可能给五哥送去这忘川水！”
言书俯下身子，直视桑柔：“柔儿，我只问你，你当真，对五哥一点情意也无？这忘川水，我谅你如何拿的出手！”

桑柔闻言，沉默。
良久，桑柔直视言书，眼中有盈盈泪光，眸色黯淡如死灰，再开口却没有回答言书的问话：
“师父难道不曾疑惑，徒儿近日嗜睡得反常？”
言书只静静的看着桑柔。
桑柔开口，声音缥缈：

“师父，徒儿时日无多了。”

言书闻言，看向桑柔，眸色震惊。
而桑柔只是跪在言书身前，喃喃述说：


“师父，你知道，桑柔原是神魔两族弃民，天地之大却再找不到我的安身之所。六合八荒皆道桑柔薄情冷心，可桑柔却自问一生过得问心无愧。魔族王后对桑柔的养育之恩桑柔用前半生的杀伐还了，身生父母赠桑柔的神族骨血，桑柔也用这万余年对神族的功劳报了……”

“如今桑柔时日无多，回想起这一生，却总记得欠了两人。一人已经魂飞魄散，对他的亏欠桑柔这一生怕是都要背负着。还有一人，便是……便是言乐上神了……”说到言乐，桑柔的声音不自觉温柔了起来，喃喃的叙说，仿佛自语，“我初初见他，就知道不能同这个人深交，否则他会变成我的……”
……劫难。
从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

桑柔思绪回到初见言乐的那日，阳光温暖，花海摇曳。
那个少年，踏着乐声而来，干净而又儒雅。
彼时，她还是那个恶名远扬，嚣张跋扈的魔族公主。
只一眼，她就知道，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太干净，那么圣洁的气泽，只有神族才能拥有。
她若理智，早该在那时，便干干脆脆拒绝他想要结识的要求。
她若理智……

桑柔深吸了一口气，从回忆里脱身，也不再继续诉说，只是抬了眼看向言书，目光哀恸：“师父，言乐上神已经为我蹉跎太久，桑柔不敢，再耽误上神。”再次托起装着忘川水的瓷瓶，桑柔嗓音微哑，卑微道，“只求师父，圆我这最后一个心愿。”

桑柔虽然克制，但是言语间对言乐的情意，却是怎么也不能遮掩的。
言书心思通透，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你的伤势，哪怕踏遍六合八荒，我也会替你找寻治愈的方法。你是我的徒儿，只要你还活着，我便不可能由着你胡来，放弃生的希望。这忘川水，你自己收着，丢了也好收藏也罢，只是送到我五哥肚子里的念头，还是趁早断了的好。五哥不会同意，我也不会帮你。”言书俯身欲扶起桑柔，继续道，“柔儿，你终究还是对五哥有情的，不是么？”

桑柔神色茫然，有情么？
不，不是的。
猛然挣脱言书的扶持，慌乱间瓷瓶落地，一声脆响，四分五裂。
忘川水浸湿了一小块地面，转眼挥发，再不见踪影。
桑柔呆了半晌，最终望着言书，泪水溢出，眸里含了痛苦：“我早就许了别人终身，不论生死，都不可能和言乐成正果。我同言乐多年交情，只是不愿看他在我身上下无用功罢了！师父，师父，你为什么不帮我？忘川水忘情，言乐忘了我就可以解脱，我只想在生命终止之前送他一场解脱而已，你为什么不帮我，师父，你帮我啊，帮我啊……”


桑柔说着就要伏下身子磕头，却被言书使了术法，强制托起。
言书看着烛光下流着泪，无助得像个孩子一般的桑柔，心疼。
伸手，拂过桑柔的脸颊，早已经一片水渍。
“若对五哥无情，你这眼泪又是为谁而流？柔儿，你要什么时候才敢正视自己的心？你当知晓，能让五哥解脱的绝对不是忘川水……”

桑柔只是呆呆的站在言书面前，泪流无声。
与此同时，床榻上沉睡的言灰被方才的动静吵醒，揉着眼睛坐了起来，迷迷糊糊地，带着奶音唤了一声：“言书……”

听得言灰的声音，桑柔连忙抹泪，不愿被一个孩子看去了她这样软弱的一面。
言书听见言灰的声音，沉甸甸的心情仿佛找到了一个停靠点，蓦然，安心了起来。

坐到了床榻边，言书轻轻应了言灰一声，我在呢。
言灰闻言，挤进了言书的怀里，软绵绵的一团，枕着言书的腿，又眯起了眼睛，昏昏睡去。

言书一下一下拍着言灰的背，眉目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
言书唤来桑柔，腾出手打开了放在枕边的木盒，认真道：“柔儿，这是长存从老君那儿求来的救命丹药，我赠你一半，虽不敢说可以救你的性命，但多活千儿八百年，还是可以的。”将药塞给桑柔，言书道，“我这一生只有你这一个徒儿，万不可能不管你的死活。”

桑柔看着手中的药瓶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可言书知道，桑柔在听她讲话，于是继续道：
“我们承洪荒之力而生的远古神祈，生来就占尽了便宜，不用修炼便得不老不死之躯。可是天道有常，得了大便宜就该付出大代价。我们的魂魄虽然强大，但是却不得入轮回，不似红尘凡人，过完一世魂魄犹存，入得轮回，又是一次新生。柔儿，我们若是身死，那便是彻底的消亡，再没有下一世，由冥冥牵引，圆上一世之愿。”

桑柔握着药瓶的手收紧，指骨泛白。
言书轻轻拥着言灰，声音里带了沧桑：“柔儿，我已经送去太多亲人故友，对生死早已没了那份执着。漫长的寿命，如果失去了盼头，活着也是煎熬，离去反而是一种解脱。如若今夜，你是心境平和了无牵挂来同我道一次生死别，当师父的自然也会衷心送你最后一程。可是柔儿，能称得上解脱的离去，需得是了无牵挂心愿皆成的离去。你自己说，你若就此死去，你可甘心？你问问自己，你可有放不下的牵挂？”

又是一阵沉默，言书终于听到桑柔极轻的一声，“我放不下……”

言书闻言，悄悄，松了一口气。
这一声放不下，代表的，是桑柔对生的执念。
心中不再被悲观的念头占据，是一件好事。
言书看到桑柔眼底，那份百折不挠的坚韧慢慢回归。
最终，桑柔道：
“我知道了，便如师父您心里有放不下的牵挂，所以再辛苦也要活着一般。当徒弟的，自然不敢丢了师父的脸。今夜打扰师父休息，是徒儿唐突，多谢师父开导，夜深了，徒儿也该走了，师父您早些休息。”


心细如桑柔，自然不可能猜不到，言书手里有如此多重效之药，只怕自己的身子也是不容乐观。
不敢再劳言书操心，更因为言书一席话而心乱如麻，桑柔急需找一个地方，静一静。

告了辞，不等言书挽留，便匆匆离去。
门开门和，脚步声远去。
小木屋内，如豆灯火摇曳，言书低头抚着言灰柔软的发，低垂的眼睑下敛
了所有心事。

【三十三】

言书本想将言灰重新抱回被子里，谁知道刚刚放下他，小娃娃就猛的坐了起来，喊着“小猫”，眼里竟然有泪。

言书听到那一声小猫，身体都僵硬了，震惊地看向言灰，却见他已经哭成了泪人，看到言书，连忙爬起身，穿着宽大的亵衣抱住了言书，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言书，我好痛，我好痛……我梦见我不见了，我被撕裂了，好痛，好痛……我一直在等你啊，可是你怎么就一直没有来，你为什么没有来……”

梦见自己被撕裂了吗？被撕裂的什么，灵魂吗？

言书抱着言灰，从震惊中回过神，皱了眉。
言灰不该梦到这个的，如果这么早就苏醒，以言灰如今的修为，是承受不住的……
是因为见到了故居，受了刺激吗？


言书一边安抚地拍着言灰的背，一边单手结出一个简单的印伽，施于言灰身上。

言灰渐渐停止了哭泣，一手仍旧紧紧抱着言书，一手揉着眼睛，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言灰小孩心性，没一会便忘了梦的内容，一双小手开始把玩言书的头发，无所事事地问道：
“言书，天怎么还不亮啊……”
言书默然，见到了梳妆台上放置着的，那只九重天上言灰赠与她得乾坤袋，笑了。
戳戳娃娃水嫩嫩的小脸，言书问：“灰灰，可是睡不着了？”
“嗯……”
“那我们去红尘如何？”
言灰闻言睁大了眼睛，惊喜，“言书，真的吗，你说我们去红尘？”
言书见着言灰不加掩饰的惊喜，笑容更加温柔。
“真的。”起身，拿起那只乾坤袋，摇了一摇，道，“我们啊，去还河灯，还人们的心愿。”

左右，今夜是注定无眠了。
与其一夜无事，倒不如，带着言灰，出去散心。
他那般渴望外面的世界，那么在送他去太古学堂之前，她也是应该，陪他一同，去外头的世界看看的。
陪他一同去感受那百丈红尘温暖的气息，也给这孩子，留下多一些，她的记忆。
她总是希望，他能多记得她一些的。

夜还深，月光明亮温和，星光稀疏。
夜间有风，言书推开木屋门，被言书裹得有些臃肿的言灰便兴奋地从她身侧挤了出去，一双大眼睛在夜色中都熠熠生辉。他扯着言书的衣角，一叠声道：“言书你快点儿快点儿，一会天该亮了！”
言书任由言灰牵着，无奈笑了：“天上一日地下一年，你急什么？说不定到时候玩的腻烦了，你还求着我回家呢。”
言灰仰着小下巴，不以为然：“红尘热闹有趣，我才不会腻烦。”

言谈间，言书已经唤来了祥云，言灰忙不迭跳了上去，坐在云朵上，拍拍身旁空处，催着言书快点儿上来。
祥云腾空而起，言灰非拉着言书坐在云头上。于是一长一短两双腿懒懒垂下云头，风吹过衣裙，带着凉意。
言灰将脑袋卧在言书膝头，不住的讲着一些什么。言书抚着言灰乌黑柔软的发，不时回他几句，笑容平和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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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万物复苏，却也春寒未退。
言书带着言灰驭云而下，停留在一座城池的护城河畔。
言灰双脚沾地，一双大眼睛四处打量，原本兴奋的神色，逐渐沾染了迷惑。
记忆里繁华的王城，此刻却是失了神采。
河边杨柳树比几天前见到的更加高大，也更加沧桑。杨柳枝上挂满了素白的灯笼，整座城池不闻丝竹声和笑声，夜色里显出几分压抑的哀伤。
言书正拿出乾坤袋取河灯，忽然感受到自己的衣角被言灰扯了一下。
低头看他，小娃娃皱了好看的眉头：“言书，这里不对劲。我不过离开几天，怎么变化如此之大。”
言书一愣，而后笑了，弯腰点了点娃娃的鼻子，道：“天上一日地下一年，你不过离开八天，红尘滚滚却是八年，变化如何会不大？”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这话言灰虽听到过无数次，但他到底是被言书保护得太好，从未游历过红尘，因此真真实实去感受这时光的差异，还是第一遭。
这会，小娃娃好奇地睁大了眼睛，打量四周，嘴里念叨着：“距离我上次离开，已经八年了呀……真是神奇。”
言书望着言灰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小模样，忍不住笑了。
眉眼弯弯，暗藏温柔。
素手微动，打开了乾坤袋，于是，一盏盏承载着百姓愿望的河灯，燃着微光，自乾坤袋中漂浮而出。
言灰被河灯吸引了视线，仰头望去，只见夜空之中月光微微，星光点点。视线下移，则看到一片河灯汇成的光点，围着言书，围着他，绕出一副别样的景致。
不输银河万丈星光。

接着，河灯排列着，稳稳地一盏又一盏落入了静谧的河道里。
河里水流安稳，在每一盏河灯下落的一刹那，言灰都似乎听到了里面承载的愿望。
那些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总灵魂深处最虔诚的声音诉说心愿，心愿有大有小，有的人求五谷丰登九州安稳，有的人求嫁良人求得麟子……

不一会，言灰便看到有一个长着长长白胡子的和蔼老者，自水中浮现。他看到言书，冲言书作了一揖，而后小心翼翼地引导着河灯，随着蜿蜒的河流流向看不到的远处。

“那是这条河的河神。”
言书领着言灰坐到河边，看着护城河里灯光点点，语气温柔。
“河神会聆听人们的愿望，心若诚，他自会感动相帮。毕竟河神啊，是个很容易心软的老头儿。”

言灰闻言书所言，大眼睛眨呀眨，侧头问言书：
“那如果我也向河神许愿，他会不会圆我所求？”
言书笑了，摸了摸言灰扎着小髻的头发，答道：“河神不过地仙，能圆世人之愿已属不易，如何还去圆你一位远古神祈的愿望？”
言灰听了，低下了头，难掩失望：“那我有愿望，可怎么办，该向谁去求？”
言书扶起言灰低垂的小脑袋，正视他道：“求人不如求己。”
言灰望着言书，大眼睛里一片懵懂茫然：“求自己而不得又怎么办？言书，你有没有非常想实现的愿望，有没有向谁求过，那愿又实现没有？”
言书闻言怔愣，出了神。
“言书！言书！有没有嘛！”言灰不依不饶的问着，言书回过了神，笑容里多了几丝苦涩，“自然有过……”
但是言书并没有想要同言灰谈这个的打算，于是堪堪截住了话头，牵过了言灰的小手：“河边冷，我们换个地方。灰灰，上次你随长存出来，去了哪些地方？带我去看看吧……”

一大一小的身影在夜色里渐渐走远，冬夜的护城河里，河灯萤火点点，护城河畔，杨柳树冬季萧条。

言灰在红尘，无非去了两个地方，一是白泽所在的王宫，一是言平暂居的红尘居。
在言灰的印象里，金碧辉煌的王宫自然比红尘居气派恢宏了不知道多少，所以他领着言书穿墙越壁入了王宫。
这小子边牵着言书的手边颠颠儿讲着这儿的食物如何好吃，侍女如何温柔，公主的样貌如何美丽，怕是比九重天上的仙子也不遑多让云云……
言书耐心听着，略略矮着身子任由言灰牵着走，却也不忘打量这四周。
这王宫多见白饰，寂静不闻半点儿丝竹乐声，怕是有什么大人物新丧。
听闻白泽辅佐的明君就在这座宫里，可是他已经答应了明日会出席言思的认祖宴，那是不是说，他将要离开这里？这丧礼，可是白泽选中的乱世明君的？
言书正这样想着，已经绕迷糊了的言灰牵着言书的手穿进了一个院子。
那院子几株梅花开得正香，夜色中，院中一间书房模样的屋子还亮着灯。
窗上映着两个影子，正襟危坐。
身为神祈，言书言灰自然耳力过人。
屋里有一温润男声响起，言灰便激动得恨不得冲进去，所幸被言书及时拉住。
那声音是白泽的。
他说：“约摸三年。”
接着便是一个冷清的男子声音响起：“可还会回来？”
“陛下，我本选中的是你父王。如今先王过世，我已不必再来。”
“寡人若想留住先生，可还有机会？”
“三年。”白泽沉吟一声，道：“我给你三年时间，向我证明，你值得被我辅佐。”
“先生……”
“陛下，”白泽却起了身，打断了对方还想讲的话。他看向窗外，温和而笑，施了一礼道，“泽有友至，先告退了。”
说罢，也不顾身后人的挽留，推门而出。

言书站在梅花树后，看到了推门而出的白泽。
眉心红痣，宽袍缓带，还是不变的温润模样。
他走向言书，摸了摸言书的头，笑问，“小丫头，怎么到这儿来了？还带着这个小娃娃。”
言书答道：“灰灰睡不着，我带他出来散散心。”

言书与白泽已是多年不见，再次遇见自然生出诸多感慨。只是两人如今都是温吞性子，因此就算有再多感慨，也没办法作出一副夸张的久别重逢模样。
只是较之寻常，多讲了几句话罢了。

只是这话一多讲，待到两人回过了神垂眸一看，这才发现言灰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不见了。
言书大惊，连忙去寻。
白泽摇了摇头，跟在言书后面。

只说言书顺着言灰的气泽，七拐八弯，却是来到了一个幽静小苑。
小苑四处纸灯亮着暖光，言灰跪坐在一张小几前，正托着腮笑眯眯同眼前之人讲着话。
坐在言灰对面的是一个美貌女子，她一头如瀑青丝松散披在身后，貂皮披风里面只着里衣，定定看着言灰，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不是更新……
【关于我近期以及将会持续很久的更文状态和实际生活状态】
哈喽大家好，我是无盐。
这是一条我私人方面想要和在追这篇文的读者说的留言。只想看文的小盆友可以选择不看，毕竟这和正文并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但是我很认真的写了它，私心自然是希望你们可以看下去的，这也算是停更这小半年我对你们的一个解释。
这篇小说的构想产生与我的高中时代，高一有了想法，高二有了剧情画面和人物印象，高三在高考的压力下倾述欲望越来越强烈于是我终于动笔，接着有了它，和将来的它们。
《夏木成书》与其说是以言书夏伐为主线的洪荒流故事，不如说是我讲述我心中反复演练无数遍故事的一个剖面。我所讲述的每一个人物在我心里都是有血有肉，伴我多年的老友，不存在主角配角的区别。所以在我按捺不住的情况下，首先又把未出面过的大哥拎出来写了，成了《欲海》。我会写他们，是出于热爱。我会善始善终，这是出于责任。但是我无法保证什么时候更完，质量与数量无法兼得，这很无奈。我不想敷衍你们，不想敷衍这个故事，更加不想敷衍我的梦想。
这是我今天最最需要向你们说明的一点，就是梦想与现实，兴趣和生存之间不得不正视的矛盾。
今年夏天我刚刚满18岁，法律已经承认我是一个成人了。这年夏天我也刚刚进入了大学。
高考失利心情极度抑郁的我在15年夏天长达三个月的暑假里几乎写不出也没心情继续写这本小说，进入大学后听信学姐的劝导头脑发热加入了许多学校的部门，导致最后忙忙碌碌小半年更加没功夫顾及小说。但是我觉得上了大学也有好处，忙忙碌碌小半年，起码我走出了抑郁，也越来越想念我的小说我的言书言灰言战且醉。于是我回来了。
但是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除了学习什么都不用考虑的中学生了，我半只脚踏入社会。我不用再面对高考那一座压了我十几年的大山，同时也失去了我当温室花朵的屏障。
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我不得不正视许许多多我从前从来没有正视也不需要正视的问题。我没有办法再像从前那样，从下午开始一直到午夜都噼里啪啦的打字写小说，我要开始我的生活，开始对我自己的生活负责。
我需要读书，我需要社交，我需要物质，我还拥有一个易碎的梦想。我要呵护这个梦想，只能深深的扎根现实，让自己强大到可以坦然拥抱自己的梦想。
读了更多的书，才越发觉得自己所知的浅薄，有时候甚至会害怕动笔，害怕笔力太浅，糟蹋了我这样心心念念许多年的故事。
关于我的生活，在校的周末、接下来的每一个寒暑假，我都会去兼职或者旅行。我需要金钱，我需要阅历，我也会尽我所能，空出夜晚的时间来更新小说。
我也有我的野心，我希望把《夏木成书》写成一个系列。夏木成书，言书和夏伐的故事我会完完整整毫无保留的送给你们，免费的。但是我还有其他两本书另外两个远古的故事，我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慢慢书写。到时候或许我会去网站，或许会努力让它们出版，不管怎么样，我的野心不会退缩，我想要用我的兴趣养活我自己，很想很想。
来小说吧发帖子，从一开始我就没想太多，只有一个想法——
“我好想被人看见哦。”
然后我自言自语一样地讲故事接近一个月，终于被好多人看到，并且人数越来越多。
一直很感谢你们，陪了我那么久。
我不声不响缺席这么久，你们还陪着我，我一直很感激，从心里感激。无以为报，唯有写好你们爱看的故事。
我一直很清醒的知道，你们喜欢我，是因为我的故事。如果我不再能够讲述你们爱看的故事，你们也失去了继续喜欢我的理由。我不想失去你们。
我感受到你们的喜欢，因此更加的热爱这本小说，更加热爱这样可爱的你们。
2015年的六月七月八月，我觉得大概是我活到目前为止最最痛苦的三个月。那时候我刚刚从自己的世界醒来，往日看似平稳安全的一切分崩离析，我的世界四分五裂，而我孤零零地无枝可依。我讨厌那种无助的感觉，那会让我害怕这个世界，写不出温暖的故事。所以在我消失的这段时间，我也很努力的在继续找回我对这个世界的热爱。现在我已经没有那种无助的感觉，只是有时候还是有些奇怪的……迷茫。呃，大概是太穷了。所以你们啊，有什么投稿信息什么的都可以推荐给我，让我去投稿赚钱，有钱了我就安心了，就可以屁颠颠写夏木了对不对。宝贝们你们要是喜欢我的故事，也可以帮我安利一下给其他好朋友看嘛，毕竟我需要许许多多的夸奖～这会让我更加充满动力更文。
对了。上一个群被我解散了，你们有木有意愿加群的？多的话我就考虑再建一个，么么哒。

今天放假第一天，我就跑回来啦。


就酱紫，晚安思密达。